她不会看错,那绒毛是小花身上的。
此刻分明身处酷暑难捱的暑日,霎时,云梨只觉周身温热血液都凝固成冰,她当即叫住正欲迈步进屋的秦若音,唇瓣颤抖不止,“等等。”
秦若音优雅地转过身,笑容满面地看着她,“三少夫人,怎么了?”
一想到小花的死真的和秦若音有关,面前女子的笑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只是还不待云梨询问,苗妈妈便挑起竹帘走出来看了两人一眼,“三少夫人、秦姑娘,来了就快进屋吧,这日头烈着呢,当心中了暍。”
*
一进屋,大姐陆初微正趴在婆母怀里撒娇,钱氏则坐在罗汉榻的另一端,见她们进来,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姚氏怜爱地推开怀里的陆初微,“行了,那么多人在呢,你呀,都是当孩子娘的人了,快别撒娇了,不过今日怎没带岩儿一起来?”
陆初微噘噘嘴从姚氏怀里退出来,哼道,“我这不是许久没见着母亲,想母亲了,没想到母亲半点儿也不念着我,全念着外孙去了。”
姚氏轻咳一声,眉眼间笑意难掩,眼尾生出一道道褶皱,“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争宠。”
片刻后,姚氏才看向屋内站着的云梨二人。
“来了就坐吧,微姐儿许久没回府,等会儿咱们一起用膳,也好热闹热闹。”
云梨魂不守舍地坐在绣凳上,秦若音则大方又自然地与陆初微攀谈起来。
只见秦若音从袖中取出一小瓶香露放到陆初微面前。
“听府里人说微姐儿热衷收藏香露,这香露是我在誉州时,一名海上商贩手中所得,据说只需用上一滴,可保七日香气不散,便想着正适合微姐儿。”
陆初微接过香露,只淡淡扫过一眼,便将香露往小案一角推了推,朝秦若音露出一个得体的笑。
“这便是崇安带回来的姑娘了,看上去倒是个好的。”
说完,陆初微又将目光移向一旁木楞发怔的云梨身上。
陆初微看了一眼云梨身上的素净衣裳,又看看秦若音身上华而不扬的衣裳后,两相对比,陆初微不满地摇摇头。
本以为来陆府这么久,她这弟妹能有所改变,怎么还是一如既往地上不得台面样儿,胆小又无趣。
陆初微还未出嫁时,在府中十分受宠,性子矜傲又高贵,与人交往更是随性散漫。
对云梨这个从乡野嫁来陆府的弟妹,高高在上惯了,从未正眼相待过。
她嫌弃道,“衣裳穿得如此素净,我记得你这衣裳去岁就穿过,怎地也不知换件新的,难道是陆府短了你的不成?”
迎着陆初微审视的目光,云梨浅声道,“今日阿姐回府,惹阿姐不喜,是云梨的不是,这衣裳是新做的,不过是颜色与去岁的太相近。”
这时,钱氏少见地替云梨帮腔,“没错,梨丫头与性子淡,与怀砚一个样,每回庄子上送来的料子,她都只会选那些素净些的颜色。”
云梨心中暗自叹息,她哪有资格去选,不过都是大家挑剩下不要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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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午膳用完后,几人又围在一起打马吊。
云梨刚来陆府时并不会玩,她还记得刚学会打马吊那日,她一人赢完桌上三人的银子,那日她很开心,觉得自己并不像她们说的那么笨。
可不知为何,婆母和二嫂脸色并不好看,后来想了许久,她才明白。
她的义务便是让婆母和二嫂开心,至于输赢,那不是她该考虑的事。
就像此刻,到了最后,按如今局势她是稳赢不输的,可她还是故意露出个破绽,让婆母和二嫂尽了兴。
只是这样一来,婆母、二嫂是开心了,可她的钱袋子就快见底了,眼看不久后便是夫君的生辰,云梨发愁地想。
玩了最后一圈,婆母懒洋洋地打着呵欠道,“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有空再玩,我也困了,初微陪我一起去午憩。”
云梨暗暗松了口气,感觉浑身每个毛孔都得到解放,她轻手轻脚出了屋子,秦若音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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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人即将分道而行时,云梨叫住秦若音,“若音姑娘请留步,我有事相问。”
“就去湖边的凉亭中。”云梨指指不远处的凉亭。
凉亭中,云梨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目光紧紧凝着面前镇定自若的女子,“若音姑娘,我想问,小花,是你害死的吗?”
云梨以为秦若音会否认,可没想秦若音朝她眨眨眼,嫣然一笑道,“三少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没错,小花先是被我狠狠掼在地上,那之后就已经半死不活了,然后我再让人送到野犬窝里去了。”
“最后想了想,小花到底是三少夫人的猫,死了也该物归原主的好。”
听完,云梨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揉碎,她没想到,小花竟然受了如此多的折磨。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将小花带回府里,小花也不会死。
云梨双眸赤红地凝着面前的蛇蝎美人,声音嘶哑干涩地怒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它不过是只瘸腿小猫,什么也做不了,何其无辜,竟被你折磨致死。”
都到了这个时候,秦若音也不再遮掩,撕开真面目。
“那又如何,我怕猫,那畜生闯进我的院子吓到我了,只能以死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了。”
云梨捂住双耳不愿再听,目光定定地看着秦若音,“会有人帮小花主持公道的。”
说完,云梨转身欲走,身后秦若音漫不经心道,“三少夫人不会傻到要向怀砚告状吧?”
“我劝三少夫人清醒一点的好,你无凭无据,怀砚是信你还是信我呢?”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和三少夫人兜圈子了,只要三少夫人主动向怀砚提出和离,日后,我也就不会再做出一些针对三少夫人的事,若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再做出些什么事来。”
简直是闻所未闻,云梨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若音,“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你心悦我夫君,可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夫君吗?”
秦若音抚了抚肚子,“那又如何,夫君在地下想必会体谅我的良苦用心,我这样是为了孩子好。”
云梨觉得秦若音大概是疯了,她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让自己不会轻易被秦若音的话击溃,“我是不会提出和离的,除非夫君先弃了我。”
“夫君是君子,怎会对友人之妻有意?”
秦若音阴冷地勾勾唇,“是吗?那三少夫人咱们就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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