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温精致秀气的脸上满是冷淡,抱着书本一路回了宿舍,打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时不由得脚步一顿。


    那人正是早上在课上和他搭话的向晨,只见他正坐在宿舍的的桌子上,偏过头来注视着骆温。


    “怎么?看见是我有些失望?”向晨窥见他的情绪不佳,眼眸显露出好奇的神色,凑近了过去:“你想看见谁?”


    他在舌尖咀嚼着那个名字,语气略有些暧昧的说道:“陆……明……昼吗?他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骆温眉头轻敛,眼中滑过一丝阴霾和不悦,他沉下俊脸,冷声道:“和你有关系吗?离我远点儿。”


    向晨闻言淡淡一笑,双手向他摊开,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好吧,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一下。”


    骆温没有搭理他。


    向晨依旧笑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你清楚的吧?陆明昼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如果执意和他搅在一起的话……”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幽幽,又透着股恶意:“会发生可怕的事情……说不定,你会死得很惨。”


    骆温摔了手中的书本,怒视着他,脸上已经是结满了寒霜,冰冷得吓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向晨晃了晃腿,依旧坐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骆温,眼里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仇恨,又有些像是同情。


    骆温觉得他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那种仿佛是提前洞悉了命运,便高高在上的模样……


    真叫人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骆温无端觉得有些烦躁,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唇角一扯,便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


    而对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颤,皱着眉头收回了视线,跳下了桌面。


    骆温也再度恢复到那张淡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


    “嗡嗡……”放在书本上面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骆温抬手去拿,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就按下了接通键。


    “喂。”对方低沉醇厚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入耳膜,震得骆温的耳朵麻麻的。


    “你刚才没看见我人吗?闷着头就往里冲。”对方的话语里携着几分疑惑和郁闷。


    骆温:“……”他就没想到陆明昼会在宿舍楼下接他,放在校园里,这通常是热恋中的情侣才会出现的一幕。


    他打开窗户,往外探出头去,果然见那长手长脚的大少爷正站在树下,朝着他挥手。


    而他的身边是数各自占着地盘,搂搂抱抱,黏黏腻腻的男男女女……不,也有一对男性情侣。


    那对男性情侣抱在一起,身体摇摇晃晃的,互啃至情到深处的时候,甚至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踩到了大少爷的鞋子上。


    “我真的受够了,你赶快下来!”陆明昼压着怒火给骆温发了条语音,耳边是偷笑不停的系统。


    骆温在楼上注视着这一幕,冰冷的眉眼如冰雪般消融,逐渐柔和了许多。


    向晨在一旁看似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实则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骆温的神情变化,他皱着眉头上前几步,透过窗户同样看到了正在楼下那个修长笔直的身影。


    他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又开了口:“我再次奉劝你别被一时的好处迷了眼睛,那位陆少爷真不是什么好人,你继续和他纠缠在一起,下场会很惨的。”


    骆温面色转冷,还是那句话:“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他神色淡漠地下了楼,而陆明昼看着又搂搂抱抱,又往这边挤兑着自己的男性情侣憋屈许久。再挤过来,他只能站在树上了。


    陆明昼被挤得站在了墙角,再看着自己洁白的运动鞋上,黑得清奇的鞋印,深邃的黑眸里窜起一簇火苗,青筋直跳:“你们这些基佬就不能低调点儿吗?!”


    陆明昼完全没把自己算在其中,在和骆温睡过觉之前,他上辈子是个真真正正的异性恋,偏好女性。此时愤愤不平,倒一时忘了这件事情。


    骆温刚好走出宿舍楼,听到他这句无差别开炮,回想起陆明昼几次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以及两人曾经做过再亲密不过的事情,良久无言。


    他没有拆穿陆明昼,隔着些距离在陆明昼身前站定。


    陆明昼却极为自然的去搂住他的腰,嘴巴上还要不满地咧咧:“离那么远做什么。”


    那俩男男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眼见着陆明昼仿佛再自然不过的摸上那俊俏青年的腰,一时便沉默下来了。


    “谁家好直男搂人腰的啊。”男生震惊地说道。


    “是啊,谁家直男搂人腰的。”他的对象幽幽重复。


    陆明昼一愣,随后搂着骆温狼狈而逃。


    等他坐上车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还抱有几分期待的询问系统:“作为来自外星的高科技,你应该知道的吧,上辈子我是个铁直男。”


    系统幽幽地望着他,开启复读机模式:“谁家直男搂人腰的。”


    陆明昼浑身一震,绞尽脑汁后竟然无法反驳。


    他载着骆温回到了家,脑瓜子还在恍恍惚惚,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见他扶着额头六神出窍的模样,骆温便没有打搅他,默默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抽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进到了浴室当中。


    前几天因为身上有伤,骆温只能忍住想要淋浴的想法,用湿毛巾艰难擦擦就算完成了……但到今天,洁癖发作的他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下去了。


    拧开设备,干净清澈的水流便哗哗涌出。


    骆温抬起那只恢复快些的右手,动作缓慢又艰难地对准了自己的肩胛位置。


    温热的水流缓缓流淌过身体,鼻尖似乎还缠绕着那股浓烈又刺鼻的药香,骆温微微阖上了眼,掩去眸中的思量和困惑。


    他和陆明昼之间始终是场不公平的交易,除了能够尽快医治好自己母亲的病外,骆温其实没想得到什么。


    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仅仅是对方与传闻中的霸道桀骜的性格不同,而且对方似乎对待自己也……有些出乎意料。


    骆温眼中浮现茫然,双手轻轻擦过自己的面颊。


    是因为这张在他人眼中还算过得去的皮相吗?


    不知为什么,向晨之前的话莫名其妙的在这个时候回荡在脑海中。


    骆温皱起眉,忽然有点儿没由来的烦躁,他低头注视着脚下哗啦哗啦的水流,目光直勾勾的。


    “骆温,你人呢?”门外传来陆明昼的呼唤,很快浴室的门便被人敲响,对方压着怒气隐含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的身体还没好,现在冲什么澡,等下伤口发炎了。”


    骆温回过神来,那股烦乱之意在听见对方声音的同时似乎烟消云散。


    他叹口气,低头看看自己几乎看不出伤口,白皙如新的身体,眉梢一压,觉得有些离谱:这样的程度也会发炎?


    但他到底不是与人争辩的性格,默默打开了磨砂门,露出了半个湿漉漉的脑袋:“不会的。”


    对上陆明昼满眼的担忧的俊脸,骆温慢慢吐出两个如同解释的字眼。


    火急火燎的陆明昼:“……”


    骆温的碎发被蒸腾的水汽打湿了一些,软软地耷拉在他的脑袋,他那张妍丽秀气的脸也因为浴室的温度浮现浅浅的红晕,解释的时候那双原本看人时充满冷意的眼睛此时清澈水润,配上他垂落至两侧的头发看起来又纯又乖。


    看着竟比陆明昼还要小了几岁,也让他如同老妈子一样的长篇大论再也说不出口。


    ……该死的,他怎么来这招?陆明昼自觉招架不住,也是从这一刻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笔直。


    系统瞅着他,默默吐槽:“原来你终于发现了。”


    陆明昼:“……”他无法昧着良心与系统争论什么,也觉得这样的做法太过幼稚,于是便自我遮掩似的轻咳一声。


    “非要洗不成吗?”他拧着眉头,那张深邃的面孔上写满了不赞同。


    骆温垂着眼,手里攥着淋浴头,水流哗啦啦的,不停地砸在脚面上,明明不怎么烫,却叫他不自觉蜷缩起了脚趾。


    他心里头老大的不愿意,再不洗都能馊了,他面上不显半分,嘴里却慢吞吞地吐字:“脏,受不了。”


    陆明昼心知这家伙是洁癖发作了,从平日里对方将自己的东西理得一丝不苟也可以看出对方这毛病。


    陆明昼本想阻止,可看着面前的人湿了大半的上衣,以及眼中露出的执拗,叹了口气。这还能怎么办?洗就洗呗。


    陆二少撸起袖子,推开浴室的门,跨步踏了进去。


    “……你!”眼瞅着他贴上来的身体,骆温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耳根也默默红了一大片。


    陆二少也诧异的看他一眼,望了眼他那双依旧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双手,没好气的说道:“真叫你自己洗啊,等下又被人说我是虐待病人了。”


    他意有所指。


    骆温也想到了那个经常用鄙视目光望着陆明昼的小护士,唇角微微上翘,黑眸中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脱掉衣服,”他指挥着骆温,明明是伺候人的工作,但放在大少爷嘴巴里却像是一件需要郑重其事的大事。


    淋浴头喷涌而出的水汽和雾气氤氲了骆温羞涩的眉眼,明明不是第一次在陆明昼的面前脱去衣服,也不是如两人第一夜时,他所面临的困窘境地,可骆温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颤抖着乌黑卷翘的睫毛,明明羞赧至极,却依旧情不自禁用余光去看陆明昼的反应。


    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着,失去了往日里的沉静与冷意,被眼下两颗淡淡的泪痣晕染着,看人时便愈发多了几分色气与妩媚。


    他明明没有半分勾引对方的心思,但就是这种勾引而不自知的感觉,反而更加让人心神动荡。


    ……这反派动人起来真的要命。陆明昼在心中倒吸了口凉气,心中默念,这是能够要人命的终极反派,要人命的,是反派!再看骆温时,已经心如止水,堪比在庙里敲了几十年木鱼的老和尚般清心寡欲。


    他说:“把那双手放在我的肩膀。”


    骆温的心脏在两人靠近时就越发紊乱,闻言下意识就将手环在了他的肩头。


    陆明昼接过他手中的淋浴头,两人的鼻尖对鼻尖,贴的极紧,仿佛呼吸之间都要融为了一体。


    陆明昼挤了点儿自己用惯的沐浴露,准备上手时,又有些犹豫:“我就帮你洗洗上半身,伤还没好,也不能冲太久。”


    到了这一步,再拒绝就矫情了,说得过火一点儿,两人已经做过了再亲密不过的事情,对方的手曾再缠绵不过的抚过这具身体的许多地方。


    骆温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眸中的神色,轻轻点头。


    细密绵软的泡沫轻柔的滑过锁骨和肩胛,对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生怕弄疼了他。


    浴室里的气温芳香而温暖,骆温黑色的头发上沾了水,软软地搭在额头上,向下的面颊是两团浅薄的红晕。


    他从未和人如此的贴近过,就算是亲生母亲也没有。


    记忆中,骆温懂事得很早,刚识字的年纪就能收拾自己并且整理家务。


    他的母亲似乎永远沉溺在和那个男人的爱情当中,成日里望着窗外发呆,等待着男人的到来。


    那个男人能准时来了倒还好,如果没来,骆温是要被她揪住耳朵,狠狠地骂上一通的。


    骆温不恨她,女人虽不好,可到底没有抛弃他,他只觉得悲哀,大约是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发泄出她心中的不甘与怨恨。


    骆温回忆着,直至垂眸对上眼前抱住自己的男人的眼,才感觉抓住了些许的真实感。


    他默不作声的环紧了那双抱住男人的胳膊,隔着一层弄弄的水雾,忽然低声问道:“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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