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不管是一个人男人,还是一群男人,乔溪一个也不想选。
崩溃的送走仲大娘,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即便尽力解释自己目前并不打算成家,而且也不喜欢男人,可那仲大娘的表情也不像是相信的样子,好像就觉得他在说瞎话。
不是……什么叫家里有个男人能管事啊???
乔溪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自己在仲大娘眼里竟然不算个男的???
这具身体是有些羸弱,全身的毛发相较别的男人也稀疏,皮肤白了点,眼睛大了点,好像长得也过分秀气,可男人该有的他都有。
就算每次上厕所解裤带他都有心理负担,觉得那玩意确实有点小,也不能就因此四舍五入说他没有!
乔溪愤恨的把这些事甩到脑后,暗想如果仲大娘再要热心给他介绍男人,他就要严肃告诉她,他不需要。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仲大娘的话乔溪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架不住另有人听了进去。
沈夷光没见过二胜子,也不认识什么大柱二狗,反正那些人他眼里不过都是些乡野粗汉。他想不通那仲大娘怎么想的,这些粗汉哪里配得上乔溪?
就算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乔溪就是比旁人好看,哪怕穿着布衣麻衫也掩盖不住天生好相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乔溪刚好路过嫌他碍事:“起开!”
厨房被炸了个大洞,乔溪压根不想和他多说一句废话,怕气出个好歹得不偿失。再说有那功夫生气抱怨,还不如想想怎么在天黑前把屋顶修好。
他训狗似的不耐语气让沈夷光有些难受,长到这么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可转念一想自己的“杰作”,金贵的少爷脾气无论如何也发作不出来,讷讷低头老实让路。
谁知他才动了动身子,就听乔将军喉头发出阵阵警告低吼。他一低头,正好对上黑狗他龇牙咧嘴露出凶光,摆出了攻击姿态。
沈夷光非常不高兴,顿时有了几分气势。
乔溪就算了,你个小畜|生凭什么也敢对本侯张牙舞爪?
岑儿走过来小声提醒:“舅舅,你踩到将军尾巴了。”
沈夷光瞥了一眼:“……”
默默把脚移开,沈夷光轻咳一声,嘱咐岑儿道:“你别老叫它将军。”
不然他老觉得自己和这丑狗一个地位。
岑儿忙着弯腰给将军摸尾巴安抚,都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舅的话。
沈夷光叹气。
他走进柴房拖出乔溪上次没用完的竹板,用还不利索的手握着锯子一点点锯开,在院子里敲敲打打好一阵。
等到乔溪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夷光忙碌的身影。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还是冷,有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沈夷光身上穿的单薄,又因为忙了许久大量出汗,胸前衣襟被打湿,透出点胸肌的形状,猿背蜂腰,看得人心里痒痒。
乔溪不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眉道:“你又折腾什么?”
沈夷光回道:“我会把屋顶修好的,你信我。”
他认错态度诚恳,事后补救也算及时,的确极大缓解了乔溪的怒意,再想起他之前也是好意想帮忙做早饭才不下心炸了厨房,他便没法继续生气。
“你手脚都不方便,还是我来吧。”乔溪想把他手上的活接过来。
两人手指相触那一刻,沈夷光浑身宛若雷劈擦过一股酥麻,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耳根先一步红了,可以侧身避开他:“不用你。”
“我弄坏了屋子,合该也是我来修。”
乔溪没留意他的古怪,怀疑的打量他:“算了吧……别回头再把你手脚弄伤,又在我家赖几天。”
他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只会拖后腿捣乱的废物。
沈夷光面上很是失落:“术业有专攻,我只是不擅长细活。”
看他这样,乔溪“啧”了一声:“你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脸皮这么薄,说你两句都不行?”
接着他走进厨房,从挂在墙上的篮子里抓出一把花生出,又把屋里的小猪崽放出来活动,自己坐在院子石桌旁忙活,随便沈夷光折腾去。
过了一会儿,忽听沈夷光问:“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没头没脑的,乔溪没听明白:“什么?”
沈夷光重复了一遍:“就是仲大娘方才说的,你想成亲?”
仔细算算,乔溪年岁也不小了,寻常男女这个年纪早就孩子遍地跑,少有未婚的。
沈夷光也是年近弱冠还未成家,不过他早年是一心为父兄报仇,且本人对情爱一事并不热衷,再加上母亲早早过世无人为他料理终身大事,这才一拖再拖。
但乔溪不一样,他既不考取功名,又不是貌丑性恶无人问津,为何也迟迟不成亲?
这些日子他亲眼见到乔溪生活如何艰辛,越发想不明白。正如仲大娘所言,乔溪身边真要有个男人帮衬,日子不知好过多少。
乔溪通常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也是有问有答,闻言回道:“不想。”
“为何?”沈夷光很好奇。
“不想就是不想,难道我还必须说个一二三四?”乔溪低头剥花生,满不在意的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人就算不结婚也不会死。”
沈夷光:“……”
莫非乔溪看破红尘要出家?
乔溪才不管他怎么想。他其实不算真正的独身主义,对结婚态度始终是无可无不可。尽管爷爷一直期盼他早点成家,好让他在闭眼前看到重孙,但乔溪心里却并不真正期待婚姻。
能考上首都大学好像已经花掉了他毕生的运气,就算他和别的同学看似同一起点,可他心里很明白,哪里都不一样。他只有比其他人更拼命努力,才有可能在这个梦寐以求的地方扎根。
至于结婚成家生子,乔溪没怎么想过。他的条件太差,起点太低,又何必白白耽误别人女孩美好的青春年华。这辈子能把爷爷照顾好,如果再能闯出一片属于他的天空,他已经很满足了。
但这些话没必要告诉沈夷光,他们本来就不相熟,而且也不能指望一个封建时代追求多子多福的男人理解这些。
沈夷光的确不懂。他不明白,乔溪明明自身有优势,但凡他肯稍稍利用一下自己的容貌,生活可以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偏偏只守着自己过日子,并且貌似乐在其中。
但他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乔溪不愿细说,他就不问。
不过。
沈夷光想起什么,又道:“不成亲确实不会死。但你知道,我朝一直都有‘年满十六未婚配者,无论男女,皆需多交三成赋税,否则就要坐牢’的律例吗?”
乔溪手里刚剥好的花生“吧嗒”落在石桌上滚了几圈,他拧眉转头:“什么!?”
看他好像真的不知道,沈夷光也很困惑:“莫非你之前没交过?”
乔溪才穿来一个多月,还没真正交过税,哪里知道这些破事?那沈三郎那认真的表情不是假的,乔溪愣了半天。
制定这个律法的人也太没人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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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就到。
收税的人第二天就上了门。
看着交出去沉甸甸的一大把铜币,乔溪心都在滴血。他发现自己穿到古代那是一件好事没摊上,花钱倒是如流水,谁能比他更惨?
理正带人正忙着收税,忽然发现院子里多出来的男人,立刻发问:“你家什么时候多了几口人,怎么不见你上报?”
大邺朝每年固定时间都会有类似“户口大盘点”的人口普查,每家每户人头必须如数对应,多了少了都要及时向上汇报,不然就算违法,轻者罚款重者坐牢。尤其对那些外来人口盘查更为严格,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户籍信息,否则视为流民,同样要抓去坐牢。
之前仲大娘跟他提过这事,让他找时间尽快上报,但乔溪每天忙着赚钱忘了这茬,如今被盘问才想起来。
“他们是……”他想解释一下,却被理正粗暴打断。
“我不管他们哪来的,要么你交罚款或者蹲大牢,要么你就把这两人立刻从你家处理掉!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理正不耐说完,拿着乔溪上交的税钱离开。
等人走远,乔溪才敢低声骂了一句,关门回屋。
因为大邺朝税收是每户算的,沈夷光在户头上与他不是一家,却又出现在他家,因此他在单身税的基础上平白无故多交了两份,可以说是天降灾祸。
不行还是快点把这俩祸害赶走,全是大麻烦!
沈夷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看乔溪脸色就知道,恐怕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和岑儿在此长留。
可他却有许多不得不留下的原因。
桃叶村地势偏僻,与外界往来不密,消息闭塞,且鲜少有官兵排查,极方便他和岑儿隐匿身份韬光养晦,又能使他找机会与旧部联络,实在是不二之选。
可若无乔溪点头,他就没有光明正大留下来的理由,村里也不会收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顷刻席卷心头,沈夷光无意识的搓揉着衣摆,皱眉思考对策。
想到仲大娘的话,忽然一个算不上计策的计策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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