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顶楼可以看到最清楚的星空,萧阮喜欢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窝在阳台晒月亮。
在白亮的灯光下,小小打了个哈欠。
真如穆异所承诺,萧阮能在家看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他还会陪着萧阮吃一顿晚饭。
两个人一同坐在餐桌前,夹着同一盘菜里的食物,细嚼慢咽,偶尔谈几句话,对方也会认真回应,萧阮才真有几分结婚了的实感。
心情变得轻松愉悦,就连家里的古怪也忽视起来,至少目前,他没感觉到什么危险。
可能那东西只是对他这个新来的感到好奇。
“先生有什么喜欢吃的菜没?我可以买回来做的。”萧阮夹起一筷子藕丝,放入穆异的碗里,“今天的莲藕很甜,你尝尝。”
穆异低头看着堆在碗里的饭菜,他其实早就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区别,沉默了几秒,终于报出一个来。
“莲藕。”
萧阮眉眼带笑:“真巧,我也最喜欢莲藕,明天可以去买些回来煲汤。”
穆异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碗筷,淡淡开口:“明天,我会早点回来。”这是和萧阮约定一起吃晚饭的意思。
次日,萧阮早早将莲藕排骨炖上,炒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掐着时间,等着穆异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变得浓黑,看着始终没有打开的电梯门,萧阮扬起的嘴角慢慢拉平,最后变成下垂,脸上难掩失落。
直到深夜,过了十二点,和他约定好的穆异都没回来。
萧阮独自坐在桌边胡乱吃了几口,食不知味,将桌上的冷掉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
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对方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可是手机始终没有响过一声消息。
……
太阳向西边落去。
每一个下班的人,都归心似箭。
穆异快速处理完手上的工作,难得在正常的下班时间,准备离开公司,连他手下的几个秘书都惊到了,聚在一起八卦。
“穆总这段时间什么情况?”
另一位挤眉弄眼,“还能什么情况,穆总现在是新婚燕尔。”
“不是说商业联姻,新夫人不得宠?”
抹着大红唇的女秘书,翻了个白眼,“先前不是连蜜月都没去,还总是在公司里呆到深夜,还以为穆总跟普通男人不一样呢。”
戴眼镜的男秘书压低声音,意味深长:“你没去婚礼现场,那位新娘,长得可真不赖,要我是穆总,我也忍不住……”
有人出来,办公室门自动打开。
“你们还不下班?”
穆异从里面转着轮椅出现,冷淡扫了眼聚在一起八卦的秘书,秘书们互相看了眼,不约而同闭上嘴。
“家里没有人吗?”轮椅移动到电梯口。
男人的面色很冷,轮廓深,眉骨高,不做表情的时候像块冷硬的大理石雕塑,连表情都是冻结的,处事风格强硬,秘书们对他是又敬佩又畏惧。
男人消失在电梯口。
“穆总怎么关心起我们的生活起来?”
“刚才的意思是新夫人在家里等他对吧?”
秘书们莫名其妙吃了顿狗粮。
“天呐,这还是咱们那个工作狂魔穆总吗?”
“我一直觉得穆总应该是个无性恋。”
秘书们大惊失色。
“你们看到了没有,刚才穆总好像笑了。”
“怎么可能,我在公司五年,都没看到穆总笑过。”
“你刚眼花了吧。”
“怎么可能,我的视力都可以去考飞行员。”
穆异坐上了车,司机开车行至半途。
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女人慌乱的声音,语气很急。
“穆总,夫人她看到您结婚的新闻,忽然发了疯!”
穆异温和的眉目变得冰冷,寒声道:“看住她,我马上过去。”命令司机调转方向。
京市郊区,环境十分优美的临湖别墅里,一位容颜清丽,带着几分书香气息纤瘦的中年女人正在做着和她气质格格不入的事情。
面目狰狞地叫喊着。
几个佣人守在旁边,为难地看着,她们是穆异高价请来照顾女人的,如果不是突然受刺激,平时的穆夫人还是很正常。
打扮精致,穿着米黄连衣裙,带着珍珠项链的穆夫人,发狂般地拿着白瓷花瓶砸向电视。
四周散落一地的玻璃和瓷片。
那里之前播放了财经相关的新闻,放出了穆异的照片,原本岁月静好,坐在阳台边晒太阳看着散文的女人,忽然从藤椅上跳起来。
电视屏幕被砸碎,花瓶也碎裂,女人还是没有停止动作,一边挥舞着花瓶一边咒骂着。
“怪物!杀死你这个怪物!”
穆异来到别墅里,抬眼凝视着疯子一般的穆夫人。
面无表情喊了声:“妈妈。”
穆夫人举着花瓶的手抖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飞快躲进墙角蹲起来。
浑身发抖对着墙壁,小声喃喃自语:“怪物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穆先生,您看是不是要请医生过来一趟。”旁边的女佣好心提醒。
穆异沉默了一会儿,对着旁边的几人低声道:“你们今天先休息,我来照顾她。”
几位女佣瞧了瞧坐在轮椅上,脸色发白的男人,觉得他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只是男人的面色冷硬,容不得她们这群打工人质疑决定,只要给工资,管他的呢,都起身向外面走去。
穆异关上房门,从轮椅上下来,走向墙角的女人。
冷冷淡淡:“妈妈,是您自己说病已经治好了,承诺过不会再发疯,我才将您从疗养院接出来住的。”
随着穆异的逼近,缩在墙角的女人忽然停止喊叫,镇定下来,瞪着双眼,咬牙切齿:“别叫我妈妈,我不是你妈!”
穆异眸色变得更冷,乌眸黑沉沉,冷冷一瞥。
“当初是您非要让我叫您妈妈的,妈妈您都忘记了吗?”
“如果您希望,那我以后也可以称呼您,穆女士。”
“滚开啊!!”
女人捂着脑袋尖叫一声。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让这个怪物留下来,当初她刚出生的孩子意外死了,恩爱的丈夫认为是她疏于照顾,害死了儿子,闹着跟她离婚。
幸福家庭破灭,穆婉清崩溃了,她把从商店偷来的木偶当成自己的孩子。
叫它宝宝。
那一天,木偶真的活过来了,穆婉清让祂喊自己妈妈,给祂取名穆异。
一开始,找到精神寄托的穆婉清发病的时候越来越少,跟怪物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很和谐,可以说母慈子孝,作为儿子,穆异无疑很乖巧,祂不调皮淘气,不哭不闹,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女人让祂怎么做祂就怎么做。
女人拥有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孩子。
一只完美无瑕的木偶。
几年过去。
怪物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孩。
时间治愈了伤痛。
穆婉清慢慢从过去走出来,变回了正常状态。
迎来的新的恋情,她带着新的恋人,和穆异见面,木偶越长越像人类,到最后已经跟普通的孩童无异,没人察觉出穆异的不对劲。
祂聪明冷静,一眼看穿这些男人的虚伪,不动声色驱赶走穆婉清一个又一个,贪图女人美貌的追求者。
清醒过来穆婉清却渐渐觉得可怕起来,她想要新的生活,新的爱人,会哭,会笑,会闹,活生生的孩子,而不是跟一个木偶变成的,没有人类情绪的怪物生活一辈子。
更何况,她现在又怀孕了,她将来会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
不需要一个怪物做儿子。
她选择抛弃了怪物。
第一次被丢弃掉的木偶不知道怎么找回来的,他的表情木木的,眼珠都不转一下,木头做的脸蛋上却有两行深色的湿痕。
面无表情地问:“妈妈不要我了?是因为我不乖吗?”
穆婉清眼神闪烁了下,悄悄护着腹部,勉强笑了笑,不安地回答:“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她不年轻了,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
没过几天,穆婉清还是偷偷跟着新的男友一起离开,却发生一场严重车祸。
穆异找到她的时候,穆婉清正在做摘除子宫的手术。
从病床上醒过来,她疯疯癫癫咒骂着在她昏迷尽职尽责照顾着她的穆异,而另外一位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在得知她失去生育能力之后,悄然离开,连当面的告别都没有。
女人彻底疯了。
她有时温柔地对待穆异,混乱将对方当作自己死去孩子。
有时又歇斯底里地谩骂,诅咒着,是怪物害死了她的孩子。
一开始穆异还会趴在女人的床边,冷静平述:“妈妈,我也是您的孩子。”
他的五官的僵硬,越来越难以做出人类的表情,无悲无喜。
要偿还高昂的治疗费用,刚成年的穆异一边学习一边开始赚钱,冷漠地在商场上厮杀毫不留情击溃敌手,平和地将再一次攻击他,还想用汽油泼向他的女人送进了精神病院。
……
穆婉清抬起头,看到穆异毫无表情的面庞,死气沉沉的眼睛,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有些失态大喊道:“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怪物!”
“你懂什么是人类的感情吗!”
“你不懂!”
“你还想结婚!”
“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会爱你这只怪物!”
女人的眼睛冷冷盯着他,毫不掩饰地迸射着恨意和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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