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下了一场小雪。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在半夜悄无声息降临。


    受孕激素的影响,温钟意变得越发嗜睡。但阴冷的雪天让他的膝盖难受异常,温钟意睡不踏实。


    他这一天都没出过门,下午杨嘉然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没去上课。


    杨嘉然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在建筑系,温钟意上课听得太认真,长得又出挑,系里不少同学都注意到了他。


    但温钟意始终独来独往,别人要加他微信他也总是婉拒,只有杨嘉然能联系上他。


    温钟意腿上盖着毛毯和热水袋,上半身斜靠在床头,看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说:“下雪,不想出去。”


    杨嘉然不能理解:“下雪多好玩啊,学校操场上全是人,我还想跟你一块玩雪呢!”


    “你跟同学玩吧。”


    杨嘉然敏锐地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乏力,问道:“钟意,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还好,就是有点困。”温钟意说,“你玩雪的时候多穿点,别感冒了。”


    雪花不算很大,稀稀疏疏的,像柳絮。


    温钟意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楼下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零星的雪花吹进窗户的时候,孟川打了个寒颤。


    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了。


    孟川不太想下床,就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整个人都缩进去。


    被子里都是热气,孟川却觉得四肢忽冷忽热,怎么躺都不舒服。


    这场不明缘由的发热从三天前开始,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孟川一直处于低烧的状态。


    他上午乘飞机返回家中,躺到现在,一点东西没吃,只抽了半包烟。


    周露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孟川说不去。


    他非常怀疑自己是感染了某种怪异凶险的病毒,才会导致退烧药对他无效。


    最后孟川还是忍无可忍地下床关好了窗户。


    风雪被隔绝在外,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孟川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后颈处的凸起,还是又胀又热。他能隐隐感觉到那股苦咖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在快要被低热折磨到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孟川从被子里伸出手,撑开眼皮看了眼来电人,动作微微一顿,按了接听。


    他没说话,略显沉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进温钟意的耳朵。


    孟川的易感期在月初,温钟意一直记得这个日期。


    alpha在易感期内会变得易怒,敏感,黏人。如果没有抑制剂或者omega信息素的抚慰,alpha会陷入低热和发情的状态,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七天。


    之前每到易感期,孟川都会格外依赖温钟意,要他抱着哄着,就是不肯注射抑制剂。


    但这个世界没有抑制剂,孟川要想度过易感期,要么靠意志力,要么靠温钟意。


    打电话之前,温钟意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放心不下。


    “你怎么样?”他轻声问,“很难受吗?”


    孟川闭眼仰躺着,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鼻音,缓了片刻才动动嘴唇:“……你怎么知道我难受?”


    他的声音缥缈无力,听起来像是梦话,全然不见平时的嚣张气势。


    温钟意没有回答他,又问:“第几天了?”


    那头沉默着,孟川似乎在消化这个问题,过了会说:“三四天吧,记不清了。”


    这几天他过得浑浑噩噩,几乎是强打着最后一丝精神才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现在整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我是不是要变异了啊,怎么一直在发烧。”孟川很轻地叹了口气,体内翻涌起来的燥热让他的嗓音有点哑,“再烧下去我不会烧成傻子吧。”


    温钟意声音里带了点不明显的笑意:“你本来就傻。”


    窗外的雪好像下大了,有细碎的声响,孟川睁眼看了眼窗外,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不久前吃的退烧药没有起到任何效果,那股来势汹汹的热反而更加猖獗。


    孟川翻了个身,蜷起来,膝盖抵住空荡的胃,下巴压在手机屏幕上,呼出的热气让屏幕上的名字变得有些模糊。


    “温钟意。”孟川低声叫他的名字,嘴唇贴着话筒,又闭上了眼睛,说:“我好难受啊。”


    温钟意握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出声询问:“你现在在哪儿?”


    孟川已经快神志不清了:“在床上啊。”


    “……”温钟意很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在家吗?”


    “嗯。”孟川模糊地应了声。


    “地址告诉我。”


    孟川的私人住址只有少数人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却还是不自觉对温钟意放松了警惕,语速缓慢地把住址告诉了他。


    温钟意换好衣服,拿着伞,下楼打了辆车。


    雪天路滑,车子行驶得很慢,温钟意坐在后座,搭在腿上的手轻轻揉了揉膝盖。


    孟川住的地方离这不是很远,地图上看离公司很近,二十多分钟后,温钟意下了车。


    他撑起伞,谨慎小心地走在雪中。


    温钟意讨厌雨雪天,讨厌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讨厌鞋子湿漉漉的感觉。


    但他没办法任由孟川自生自灭。


    即便这人不记得自己,又做了很多让自己不满意的事,前几天还很凶地挂了他的电话,温钟意还是会为他冒着风雪前来。


    在保安室登了记,进了楼上了电梯,温钟意又给孟川打了个电话。


    孟川半睡半醒地接起,毫无良心地嘟囔:“你好烦啊温钟意。”


    温钟意站在他家门前,没好气地说:“你也很烦,你家大门的密码是多少?”


    孟川缓冲了一会儿,有点不敢相信:“你来了吗?”


    “废话。”温钟意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催促道,“赶紧说密码。”


    话音刚落,门锁咔哒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孟川握住门把拉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温钟意。


    温钟意手里的手机还没放下。他身上穿着黑色大衣,仍旧是孟川之前没要回来的那件。


    外面的雪应该是下得很大,温钟意的身上沾了不少雪花,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色略白,鼻尖却微微发红,看起来就很冷的样子。


    孟川怔在原地看着他,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温钟意挂断电话,跟他对视一眼,往前一步,黑沉的眼珠盯着他:“不让我进?”


    孟川这才如梦初醒般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他腾出空,让他进来。


    温钟意把伞放到墙边,换上鞋,脱了身上的大衣,屋里暖气很足,他冻僵的身体很快恢复了温度。


    不只是暖气足,苦咖味信息素的味道更是浓到让温钟意呼吸一滞。


    omega腺体受到影响,控制不住地释放出了信息素。


    跟在他身后的孟川忽然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你怎么这么香啊。”


    平日里便让他心旌摇曳的玫瑰香此刻更是充满了诱惑力,像是迟来的解药,让孟川原本难受到极致的身体忽然舒坦了不少。


    温钟意重新给他量了遍体温,然后又倒了两杯热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给孟川,“喝口水润润嗓子,你嘴唇都快干了。”


    孟川很听话地喝完了一杯水,舔了下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钟意。


    温钟意看都没看他,扫了眼体温计上的数字,温度烧上去了,再不降温可能真的会烧成傻子。


    温钟意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个傻子爹,他扬起下巴,对孟川道:“去卧室躺着去。”


    孟川不太想远离他,眼巴巴道:“你也去吗?”


    “不去。”温钟意很无情地拒绝了他。


    把孟川赶进卧室后,温钟意想了想,把自己脱下的大衣拿进去给他,让他盖着。


    大衣上面沾着温钟意的味道,孟川四肢并用地搂着,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去。


    温钟意拎着湿毛巾进入卧室的时候,孟川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


    大衣被他搂得很紧,温钟意一靠近,孟川又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移了移。


    温钟意掰正他的身子,一块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另一块给他擦了擦脖颈。


    alpha腺体正处于发热状态,又红又烫,温钟意的指尖不经意一碰,孟川禁不住吸了口气,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温钟意的手腕。


    即便昏睡着,他的手劲也很大,温钟意被他攥得有点疼,皱了下眉道:“孟川,松手。”


    孟川不仅没松,还把他的手腕拽到自己跟前,贴在了脸上。


    “你……”温钟意正要挣脱,就见孟川偏了下头,用鼻尖抵着他的手腕内侧,轻轻蹭了蹭。


    温钟意眸光一颤,还没缓过神,手腕瞬间一阵刺痛——孟川咬了他一口。


    “又咬我,你特么属狗的吗!”温钟意吃痛地皱紧眉,另一只手用力掰开孟川铁钳一般的手指,费了好大劲才把手腕抽出来。


    白皙的皮肤上布着清晰可见的红痕,还有一排牙印。


    温钟意气结,报复性地抓起他的手臂,刚准备咬下去,下一秒就被孟川勾住脖子。


    孟川力气很大,温钟意毫无防备,整个人霎时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孟川死死压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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