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我孙子我孙子在哪个病房?”


    到了圣玛利亚医院,梁师奶就慌了手脚,脸色发白不说,说话还语无伦次的。


    顾溪草忙帮忙问护士站的几个护士:“一个多钟头前鸿福街出车祸那个细喽仔,叫梁家宝那个啊。”


    “哦,梁家宝是吗?”


    护士总算听明白了,翻看了下入院登记,道:“在三楼308号房,刚做完手术送出来,你们过去看完之后赶紧过来这边交手术费跟住院费啊。”


    “好,多谢姑娘。”


    顾溪草冲护士露出个笑容,跟众人一起陪着梁师奶去三楼。


    圣玛利亚医院人头攒攒,今日分明是工作日,但医院的人不在少数,梁师奶他们很快找到308号房,推开门,里面靠墙的病床,腿被吊起来的少年就是梁家宝了。


    “乖孙!”


    梁师奶着急得跑过去,眼眶里都是泪。


    病房内有个医生在给其他病人查看病情,见到他们一窝蜂进来,眉头紧皱,但在瞧见梁师奶奔着梁家宝过去时,眉头稍微舒缓下来,手插在口袋里过来,“你们就是梁家宝家属,怎么来的这么晚?”


    “唔好意思啊,医生,我们收到电话就立刻过来了,但这个钟头又塞车。”林师奶陪着说好话,还很会做人地给医生塞了个红包。


    医生捏了捏红包分量,语气好了些:“行了,这个梁家宝骨折的不严重,我们刚才给他做完手术了,现在是打了麻药,还没醒,今晚得有人在这里陪床。”


    “我陪床,我陪我的乖孙。”


    梁师奶听说只是轻微骨折,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心疼。


    林师奶道:“他是出车祸,那撞了他的人抓住了没?”


    何伯道:“是啊,这个斩刀鬼一定要抓起来,仗着自己有车就虾虾霸霸,横行过市!”


    “这个……”医生挠挠额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恰好这时候有人推开病房门进来,医生立刻冲来人招呼道:“林sir,周sir,你们来的真是时候,这病人家属想找你们询问事情。”


    众人朝来人看过去。


    何伯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小林,点解(怎么)是你们过来?”


    “何伯,”林建义穿着军绿色警服,腰间别着警棍、对讲机,“我们就是旺角差署的,不是我们能是谁,点啊,家宝没大事吧?”


    他关心地看了下梁家宝一眼,眼神在瞥见顾溪草时,掠过一丝惊讶,这个细楼女怎么也在这里。


    “还没大事,你瞧瞧撞成这样,这还怎么上学啊。”


    梁师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小林,平时我都没少照顾你们,你可得帮帮忙抓住那个杀千刀的。”


    林建义尴尬一笑,他倒是也愿意抓人。


    但那辆奔驰跑得快,路人也没人愿意说车牌号是什么,那条路的监控偏偏最近又坏了。


    周sir就很坦白了:“这位师奶,我们也很想抓到人,不过我们这边没什么线索,而且你孙子动手术之前,我们也问过话,他也没看清人家的车牌号。”


    “那你的意思是不用查了?!”


    梁师奶气得发抖,“我们一年交那么多税,结果你们差佬就是这么应付我们的?”


    周sir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香江巴掌大的地方,每年的案件都多如江海,他们一个警察署也才几十个警察,抢劫案都忙不过来呢,何况这一个小小的车祸案件。


    “梁师奶,你是急糊涂了,您别着急,回去我们就去查。”


    林建义见周sir脸色难看,便笑着出来打圆场。


    “查,查什么查,回头一拖就是四五年了。”


    林师奶小声嘀咕。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顾溪草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梁家宝,又看看着急无奈的梁师奶,举起手道:“那个,我能算出人在哪里。”


    林师奶等人先是一怔,随后拍手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小顾,你快算算!”


    “算咩,算命啊!”周sir嗤笑着,抽出一根烟点了,不屑地看了眼顾铣槽:“小妹妹,这里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别乱说话。”


    顾溪草看了眼周sir,心里不悦,“我不会乱说话,那个人我算出来了,他住在弥敦道9号,开的车牌号是8920,那个人左脸上还有一个伤口,你们不信,去抓就知道了。”


    “是啊,小顾算的很准的,你们赶紧去把人抓起来!不能让那个王八蛋跑了!”


    梁师奶在见识过顾溪草的“神算”后,对她非常信任。


    见顾溪草连人住址都说出来了,更是仿佛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丢,你们疯了啊,一个细楼囡胡说八道,你们也跟着信,我看你们也得看看医生。”


    周sir吐出一口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乐呵呵地道:“无惊无险,又到七点,收工。”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林建义无奈又为难,见街坊们一个个气得涨红了脸,只好安抚道:“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周哥他这个人,其实,其实还挺不错的……”


    “小林啊,我们全指望你了。”


    梁师奶也不是不知道周sir这些老油条的毛病,这些人说是差佬,其实一个二个就是打份工,哪里肯尽心帮市民解决问题。


    “您放心,您放心。”


    林建义安抚了梁师奶几句,看向顾溪草,眼神里头带着些许疑惑。


    哔卟哔卟——


    警车声飞掠过街道。


    周sir瞧着前面的夜总会,搓搓手笑道:“小林,前面把我放下就行了。”


    “周哥,您不回家啊?”林建义打着方向盘,随口问道。


    “回家,回家有什么玩的,还是夜总会过瘾。”


    周sir叼着烟,笑得一脸猥琐。


    林建义微微皱了下眉,但没多说什么,他这个新人才进差署没多久,谁也不能得罪。


    嘭地一声,车门关上。


    周sir靠在车窗,对林建义道:“小林啊,别怪周哥多嘴,你现在是差佬,就不该跟那些街坊走得太近,你瞧瞧,屁大一点儿事都来拜托咱们,还不会做人情。”


    他搓了搓手指头,“这东西不给,咱们怎么干活啊,你说是吧?”


    林建义敷衍地点了点头,等周sir走了,他把车窗都开了,透透气关了警灯。


    熄了灯的警车如滴水汇入车流,林建义不打算回警署,他打算开车回去鸿福街那边看看情况,看能不能问问店主打听出些消息出来。


    从夜总会那边去鸿福街,半途中经过弥敦道,林建义看着那些个小洋房,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刚那小姑娘说的话:“弥敦道9号,车牌号8920……”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想去看看?


    十五分钟后。


    一辆警车停在弥敦道路口,林建义拿着对讲机,手仓下车。


    他绝对不是想看看那小姑娘算的准不准。


    不过是来都来了,看一看也无妨,多少尽点儿心意。


    “是这里了,弥敦道9号。”


    林建义按了按门铃,过了一会儿后,里面的人才出来开门,那开门的是个中年男子,头发些许花白,嘴里叼着烟,开门后上下打量林建义,“阿sir,你有什么事啊?”


    “户口调查而已。”


    林建义随手扯了个借口,拿出个小本子,眼神透过男子的身形往后看,“你们家里几口人,多少车?”


    男子皱起眉头,“我家里就三口人,儿子跟我老婆去英国旅游了,我家里没车。”


    “没车?”


    林建义心里疑惑,他抬起头,试探道:“你们住这别墅,没车怎么出入啊?”


    “这容易了,司机开车来接我们上下班。”


    男人抽了一口烟,“问清楚了吧,大晚上的你们差佬真是没事做,搞搞阵。”


    林建义脸皮厚,丝毫不恼,“没事了,不过方不方便我进去看看?”


    “看下,阿sir,你怎么回事,当我们是贼啊,那你有搜查令吗?”


    男人语气很不客气,手指头更是不住地戳林建义的胸口,把林建义戳得节节后退。


    林建义眼里冒出火气,但也知道自己不能随便跟有钱人过不去,况且他没搜查令确实也不能随便进去,便憋下这口气:“行,当我没讲过。”


    他转身离开,那男人的嘲笑声从身后传来。


    “真是戆居!”


    林建义满肚子的火,灯光下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居然傻乎乎的相信那小姑娘的话,来这边找不自在。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衬衫,戴着墨镜的男人从他右手边走过,那男人左脸上贴了一块纱布,林建义扫过一眼,继续往前走。


    蔡思成哼着小曲,晃悠着手里的车钥匙往家里走,他瞧见家里大门开着,还大叫道:“老窦,车我放许伯父家里了,几时送我去机场啊!”


    “8920?!”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声,蔡思成下意识回头,却被迎面冲过来的男人按倒在地上,脑袋嘭地一声撞到地上,“你,你做咩啊,打劫啊?”


    “差佬抓人!”


    林建义啪地一声拷住他的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把扯开他脸上纱布,果然左脸上有个口子,瞧这伤势,分明就是今天才有的,“今天下午五点你在鸿福街开车撞人,车牌号码是8920,撞了人之后,你立刻开车逃逸,还跟你老窦串好口供,将车子托给别人,打算跑出国去避风头,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蔡思成脸上一下没了血色。


    林建义脸上露出笑容,瞧着惊慌失措跑出来的蔡父,唇角勾起,“现在,是谁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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