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领着流萤,穿梭在“黄金的时刻”的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四周售卖华服和美食的店铺的橱窗闪闪发光,冰淇淋在空中蹦跶。
安塔绕过繁华的巷口,停在一间喧闹的酒吧前,旁边的广告先一步从玻璃上跳了下来,在安塔和流萤面前跳起了恰恰。
安塔绕过广告往前走,流萤还多瞧了一眼,小声说了一句“好、好可爱”。
酒吧很大,装潢华丽,水晶吊灯熠熠生辉。走到黯淡的光影下,甚至还有人对安塔和流萤吹口哨,被安塔冷淡的一眼瞪了回去。
安塔很快走到角落,看到红色天鹅绒毯子上散落的玻璃碎片,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坐在吧台前的砂金。
砂金微微垂头,看向面前的一杯鸡尾酒,听到身后的响动声,微笑着转头,对安塔举了举杯,说:“你果然来了,拉帝奥小姐……只是出乎我预料,你居然还带着一个朋友?”
流萤警惕地看着安塔和砂金,说:“你们……你们别打架,这里是匹诺康尼,你们这样做会引来家族的人的!”
“家族?你说那些统治匹诺康尼的政客?”砂金笑了下,“不,我不在乎,我刚刚才刚刚‘死’了十次。你知道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死亡会怎么样吗,拉帝奥小姐?”
流萤明显被吓到了,安塔面无表情地看向砂金。
砂金坐在一束雪白的光束下,淡金色的短发柔软而蓬松,黄、紫、蓝三色的眼瞳微微眯起,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知道。”安塔说。
“会醒来。”砂金轻轻说,“我们会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中……你之前抚摸我的时候看到我睁开眼的时候,刚好是我的第一次‘死亡’。”
安塔冷冷地看着砂金坐在高腿椅上摊开手,轻笑着说:“靠近点,亲爱的。”
“我现在兑现第二个系统时的‘一见钟情’,但是这次得听我的,过来……对,就是这样。”砂金的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尖轻轻掠过安塔的发梢,笑着说,“这次可不会像你之前急着把我摁进忆质中那样了……你让我说不出话,不能兑现第二个‘foronenight’,是在怕什么呢?”
砂金停了停,声音温和了些:“怕我当着你哥哥的面亲吻你吗?”
砂金的手覆上了安塔的侧脸,皮质手套的冰凉渗透肌肤,覆得久了,隐隐传出了一点温度。
手套轻微摩挲了下,柔软又酥麻的触感安塔略微有些不适地偏了下脸,指尖也下意识蜷曲了下。
“躲什么呢。”砂金含笑着说,指尖轻轻向下,勾勒了下安塔脖颈的轮廓,是大动脉的走向。
安塔强撑着不让自己按着战斗的本能躲闪,她略微皱着眉,感觉有点怪异。
“你知道我醒来后看到了什么吗?”砂金轻轻松开手,晃了下酒杯,对安塔笑了笑,悠悠地说,“你像一条水蛇一样抱着我。手环绕在我的腰间,头就埋在我的胸口,还有大腿……”
砂金刹住话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朋友,你这可不够厚道啊。”
“我醒了,你还在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可以杀了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砂金凝视着手中鸡尾酒的液体,淡淡地说,“虽然同为‘星际和平公司’的成员,但是你隶属的‘危机干预部’可是特殊的存在——不,甚至可以说,你们根本不配出现在明面上。”
砂金笑了下,把鸡尾酒放回吧台,站起身,轻柔地环住安塔的腰,下颌靠在她的肩窝处,轻轻说:“你们在‘公司’,就像‘星核猎手’在宇宙的地位一样。‘公司’信奉‘存护’,你们中没有人的命途是‘存护’。‘毁灭’‘巡猎’,或者其他什么……你们帮公司杀去不安分的成员,同样,我们也能杀死你。”
听到“星核猎手”四个字,流萤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砂金注意到这点,但是没戳穿,只是轻快地继续说:“我可以轻易杀死你,你那么脆弱,就睡在我身边——我只需要打破一个玻璃杯,用玻璃碎屑割破你的喉咙,让血流满忆质……”
“所以,你把我怎么样了?”安塔面无表情地问。
“哦,我当然不会像你一样绝情。”砂金轻笑,“我把你抱在怀里,让你睡得更舒服了些,怎么样?我够厚道吧?”
安塔想了想,点点头,说:“厚道。”
砂金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越过安塔,望向流萤,轻快地说:“现在你相信我们不会打起来了吧?我们不会打架,我们在谈恋爱,朋友。”
流萤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啊”了一整,缩了缩身子。
砂金叹了口气,松开抱着安塔的手,走到流萤面前,蹲下身,温和地问:“所以,你现在可以先去其他地方玩玩,让我和拉帝奥小姐单独说两句悄悄话吗?”
流萤胡乱地点点头,慌慌张张地跑了。
看流萤跑远,砂金又坐回吧台前,把那杯流光溢彩的鸡尾酒递给安塔,笑着说:“尝一尝吧,苏乐达调制,保质保量。”
安塔看了这杯酒一眼,对砂金冷冷地说:“这杯酒很烂,和你一样。满口谎话的埃维金人。”
砂金顿了顿,笑出了声,看着安塔,饶有兴致地说:“不愧是评级p46以上的拉帝奥小姐,看起来是详细调查过我的背景了。”
安塔懒得理会砂金的调侃,淡淡说:“我就算不懂匹诺康尼的规则,也知道‘公司’提供的‘试剂’的效果。试剂生效后,我的身体会被保存在虚数空间里,不可能被你看到——”
安塔顿了顿,轻轻说:“——像水蛇一样缠绕着你。”
“哈哈哈……”砂金趴在桌台上笑,侧过头看向安塔,问,“你早就知道我在撒谎,那之前怎么不戳穿我?”
“因为‘foronenight’。”安塔实话实说,“我们在‘一见钟情’的第二个系统时里。书上写,‘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戳穿男人的谎言,这样会让他们很不高兴’。”
看着安塔一板一眼地把这书背下来,砂金不由得笑了,头一次对这书起了兴趣,随口问了下:“这是什么书?确实有点意思。”
“哲学书。”安塔认真地说,“标题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一见钟情》。”
砂金忍着笑,一口闷下了苏乐达,这才喘着气说:“嗯,好书。等我们回到了‘公司’,我一定拜读。”
“好。”安塔严肃地点点头,“等我看完我就借给你。”
这对话出乎意料的正经,好像他们这两个公司中有头有脸的高管不是在互相借阅什么垃圾书,而是在正经学习。
砂金看了安塔一眼,意识到她从没有开玩笑,说的每一句话都极其认真。
砂金旋转了下桌上的空酒杯,侧过头看向安塔,轻声问:“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特别?”
“没有。”安塔看了眼砂金,淡淡说,“我觉得我哥才是特别的。他有八个博士学位,每次看到他,我都在为我愚钝的头脑感到头疼。”
砂金看了看安塔。
安塔看了看砂金。
两个人互相就这样盯着看了十几秒钟,一直瞅到安塔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干什么?”
砂金笑了下,摊手问:“什么意思?”
“你之前说了,这个系统时听你的安排,你想怎么安排?”安塔问。
砂金轻轻“哦”了一声。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也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安塔不假思索地说,“比如亲吻、抚摸,或者……”
“或者?”砂金微笑着问。
酒馆昏暗的灯光带着点匹诺康尼独有的淡淡暖黄,在吧台前亮光下的砂金面前,立在阴影里的安塔似乎只有一个黯淡的剪影。
安塔没有多想,仍是很平静地抬头,红褐色的眼眸在这样的灯光下泛着点暖色,她轻声说:“do.”
一个音节简单到令人想忽略,砂金垂眸,三重的眼瞳中骤然略过了点奇异的光泽,旋即升起了笑意。
有趣,真的有趣。
“公司”不乏以自身肉/体换取利益的人。
有的求财,有的求力量——可是安塔似乎什么都不缺,她足够强大,也足够有力量,说出“do”似乎单纯只是“do”而已,不夹带任何欲/念,干净的似乎只剩这个词本身。
——像此刻她淡淡站在喧闹酒吧的一角,漂亮的红褐色眸子冷淡地望着砂金,一股风就能把她吹走。
砂金轻笑一声,从吧台走到安塔身边,恰好侧过她一点,轻轻问:“你知道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
安塔皱着眉,停了下,才说:“知道。”
砂金也顿了下,丝毫不意外安塔的回答,只是回头看她,三重的瞳孔略微夹带着点笑意,轻声说:“那你知道,这样做,‘你’会怎么样吗?”
安塔想了想,皱着眉说:“疼。”
很简单的回答。
砂金笑着继续问:“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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