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善被人|妻
房门又被薛逸清重重阖上, 越显欲盖弥彰。
季则声手?忙脚乱爬起来,房内宛如捉奸现场,谢轻逢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似沉静, 实则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他给了季则声一个?眼刀, 后者?心虚地后退两步, 慌忙道?歉:“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只差一点就鸡飞蛋打了,谢轻逢担心这一撞,二人从?此双双不能人道?, 冷脸质问:“季则声,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断袖?”
季则声也是男人,自然知道?方才多么惊险, 回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可师兄如此给他扣帽子,他又觉得冤枉:“这都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和断不断袖何干?师兄你不也……”他话?未说完, 看见谢轻逢的黑脸, 顿时不说了。
谢轻逢冷笑?道?:“最好是这样。”
他站起来, 一言不发穿好衣服, 一副要当场算账的嘴脸,季则声挺直腰背,不卑不亢, 谁知谢轻逢到了近前, 却只暼了他大开?的领口一眼, 淡声道?:“小师弟, 你若这样出门去见薛逸清,就算不是断袖, 明天整个?七弦宗上下也会说你是。”
季则声一低头,发现里?衣已散开?大半,简直成何体?统,他呆滞半晌,忽然冲回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换好衣裳。
一刻钟后,面无表情的谢轻逢和两眼无神的季则声双双出门。
好在谢轻逢遇事波澜不兴,就算被薛逸清和曲新眉误解也不甚在意,只问道?:“你们清早前来,所为何事?”
薛逸清摇着白?玉折扇,衣带缓飞,满脸八卦地凑过来:“我是不是来得不凑巧,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谢轻逢冷笑?一声,腰间佩剑出鞘半寸,剑意凶残吓人:“不,你来的很凑巧,我们正商量着怎么结果掉你。”
薛逸清“啊”一声,吓得倒退几步。
季则声终于回神,生?怕谢轻逢怒起杀人,温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房子烧了,一时没有去处,才借住在师兄房中。”
薛逸清不知信没信,只是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都知道?,季兄不必向我解释。”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多说无益,谢轻逢也懒得搭理,只问曲新眉:“掌门师叔如何了?”
一说回正事,众人收敛玩笑?,曲新眉脸色也不好:“昨日药宗会诊,师尊已经去看过了,说是鬼僵毒难解,再拖延恐性命垂危,要闭关驱毒,如今爹爹已到后山去了,门中事务交由执事长老代管。”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曲鸣山的毒大概是治不好了,但谢轻逢什么都没说,只问道?:“那?下半年的仙首会是否如期举行?”
仙首会剧情是他手?刃季则声的最佳时机,若计划有变,他也得从?长计议。
曲新眉摇摇头,只说不知。
不过依照曲鸣山的性格,就算落下隐疾,也必不会大肆宣扬,七弦宗是正道?翘首,曲鸣山是挑大梁的,若掌门抱恙,自是隐患良多,就像谢轻逢自己,也不会四处和人宣扬我闭关走火入魔,内丹也裂了。
回归正题,薛逸清和曲新眉才说明来意,原是昨日暗算曲鸣山的“痴殿主人”是谢轻逢和季则声所擒,执事长老为了查明原委,特意叫他们师兄弟去问话?。
四人一齐上戒堂回话?时,执事长老正焦头烂额,田中鹤也在旁帮忙,薛,曲二人才上前问了声师尊好,执事长老忽然将手?中信件一扔,暴躁道?:“该死的藏镜宫!我七弦宗次次对他们网开?一面,他几月前扣押我四十三名弟子,如今竟敢带人攻山,真是岂有此理!”
“待年底仙首会,势必要召集各派掌门相商,将这些?魔孽一网打尽!”
田中鹤温文?尔雅,自是劝诫道?:“那?藏镜宫主修为高深莫测,听说前几个?月顺利出关,修为大进,你我不知此人深浅,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莫要急功近利。”
执事长老越想越气:“又要等?等了这么多年,他藏镜宫在修真界也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莫非真没人制得了他?!我偏不信了!”
季则声闻言,不由上前道?:“攻山一事来的突然,事有蹊跷,弟子观其行径怪异,也不一定是藏镜宫所为。”
他突然插话?,执事长老也停了下来:“何出此言?”
季则声便把昨日见闻,同怀疑七殿主人并非魔修一事一一细说,倒是有理有据,田中鹤和执事长老一听,却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你掌门师叔早看出他们是冒牌货了,昨日来的不过是些?寻常修士,那?个?魔头不过使唤些喽啰来挑衅我们罢了,若真是藏镜宫七殿攻来,你掌门师叔闭关,七脉长老有四人不在,此刻七弦宗怕是早已血流成河。”
七弦宗虽是正道?翘楚,但如今藏镜宫势大,门徒众多,又有谢轻逢这个大乘期的妖怪坐镇,正道?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季则声皱眉道?:“那?要如何是好?”
谢轻逢心下冷笑?,这还?能如何是好,七弦宗生变已是板上钉钉,现在整条剧情都在给季则声铺路,等着季则声力挽狂澜。
这里?又涉及原作的另一个?设定,七弦宗是正道?翘楚,藏镜宫是邪道?大派,但是论修为论门徒论声誉,七弦宗都比不上如日中天的藏镜宫。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龙傲天装逼最大化,让读者?爽歪歪?
第一步,让曲鸣山为谢轻逢所杀,七弦宗无人可挑大梁,正道?式微,这时候季则声刚把曲新眉收入后宫,自然要挺身而出,明面上为老婆报仇,背地里?悄悄当上七弦宗掌门,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正道?拜服,拿下了龙傲天升级的第一个?老婆,和第一块版图。
第二步,安排剧情让花见雪对季则声一见倾心,收下第二个?后宫,为后面花见雪反水埋下伏笔。之后他四处历练升级,拿下了西陵无心,公?冶嫣两个?老婆,在四个?老婆的支持下,一举攻上藏镜宫,手?刃谢轻逢,从?此坐上了正邪道?高位。
谢轻逢之所以觉得原著是垃圾,就是因为原著的季则声总是不择手?段,把后宫当垫脚石,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最后却美美登顶,应有尽有。
这种无脑爽的种马剧情在他这种每天埋头工作,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在医院里?边吸氧边签文?件的人眼里?,简直就是新世?纪笑?话?。
如今情形,藏镜宫狂妄,七弦宗只能按兵不动,就算谢轻逢什么都没做,长老和掌门已经认定攻山者?是他藏镜宫,剧情最后还?是按原著走了。
季则声仍是心有疑虑:“弟子还?是不解,他们既是普通修士,又为何染上魔气伪装成魔修?”
执事长老沉默片刻,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半晌才道?:“算了,此事从?长计议,等你师叔们回宗之后再说,你们回去吧。”
季则声人微言轻,执事长老琐事繁忙,他的话?自然一笔带过,几人离开?戒堂下山,田中鹤拎着药材去后山,谢轻逢却不知想到什么,只嘱咐其余三人先走,自己走到了田中鹤身后。
“长老留步。”
田中鹤脚步一停,见是谢轻逢,微微一笑?:“是你啊,你师弟双腿可好些?了,找老夫何事?”
谢轻逢微微一笑?:“长老妙手?回春,师弟已无大碍,上次分别,长老偷偷看了弟子的手?相,弟子心中总挂念此事,今日特来相问。”
别以为他不知道?田中鹤给季则声看完手?相后又偷偷看了他的,既然田中鹤能看出季则声未来不凡,说不定也能看出他的,若是因此暴露了身份,那?才不好。
田中鹤被抓包,却不见尴尬,只是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道?:“你倒眼尖,既是要找老夫算命,就伸出手?来。”
谢轻逢依言伸手?,田中鹤定睛细瞧片刻,说了句“果然如此”。
谢轻逢收回手?掌:“怎么?”
田中鹤道?:“你智线清晰,胸中自有沟壑,与你师弟一般无二,乃是不世?之才;然命线断,情线短,少时寡亲缘,缺天伦,待功成名就之时,阴司缠身,英年短命,死无葬身之地。”
简单翻译:年少有为的短命鬼。
细细想来,上辈子的他,还?有这辈子的原主,好像都是这么个?下场,田中鹤倒也没看错。
谢轻逢道?:“可有解法?”
田中鹤道?:“天命不可违。”
谢轻逢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拱手?感谢:“多谢长老。”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些?不吉利的话?,必定觉得他是在咒他早死,难免耿耿于怀,谢轻逢不卑不亢,田中鹤难免多说两句:“日升而月落,天意使?然,你命里?有克星,若是遇见,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他谢轻逢除了季则声还?能有什么克星,既然横竖要斗到底,谁生?谁死还?未可知,他道?:“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田中鹤见他神情坚定,自是不愿再劝,谢轻逢再次谢过,孤身赶回剑宗,谁料刚回院中,就见季则声光着两条胳膊,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走上前,才发现院里?晒了一颗颗圆滚滚的饱满绿豆。
谢轻逢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季则声低着头挑拣绿豆:“做绿豆糕。”
谢轻逢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
季则声道?:“做给师兄吃啊,我做绿豆糕很好吃的。”
谢轻逢:“……”不他不吃。
季则声作为《无上邪尊》的第一男主,除了“邪尊大人”“声哥”“季王”“季爷”等一堆莫名其妙的外号,还?有一个?绰号叫“绿豆糕推手?”,这外号还?是谢轻逢偶然在原著评论区看见的。
之所以叫“绿豆糕推手?”,是因为季则声六岁开?始做饭,厨艺精湛,前期猥琐发育的时候用厨艺抓住了后宫们的胃,后期后宫们撒娇恩爱玩情趣的时候,都会让这位高高在上的邪尊大人一展厨艺,从?各个?方面喂饱她们。
绿豆糕是季则声的拿手?甜点,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它?的特殊性,最重要的是吃了季则声绿豆糕的女人,全都被季则声推了!
这才是绿豆糕的可怕之处,谢轻逢都要怀疑原著作者?是不是对绿豆糕和下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执念了。
低俗,实在低俗。
谢轻逢表情复杂:“小师弟,你每天做这些?事,不觉得浪费光阴吗?”
季则声摇摇头:“师兄不必担心,我近日修为突飞猛进,想必快要结丹了。”
按照原著,主角应该升级了。
谢轻逢无话?可说。
他抬脚进屋,没过一会儿,季则声又端着两碗东西进来:“师兄,今天膳房的师兄给了我一捧莲子,我熬了莲子羹给师兄喝。”
谢轻逢盯着那?两碗雪白?清透的莲子羹,又看了一眼心地善良眼里?充满正义之光的天真小师弟,忽然想起田中鹤那?句“命里?有克星”,竟似有恍惚之感。
接下来两个?月,季则声果然说到做到,每早晨起练完剑,就到膳房给谢轻逢做早点,早点花样越来越多,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一个?月后,季则声的屋子修缮完毕,终于从?谢轻逢房中搬了出去。
谢轻逢有事没事就去后山转悠转悠,泡泡温泉,每次出门,季则声都要同行,那?道?“闯我洞府者?,断子绝孙!”的警告,终于还?是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盖住,自此不见天日。
七弦山上无日月,一年光阴眨眼过。
是日,清晨东方破晓,谢轻逢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师兄!师兄你醒了吗?”如今二人相熟,季则声不会擅闯他的房间,但是会跑来拍门。
谢轻逢已经带着季则声把七弦宗后山来来回回逛了无数遍,仍旧没有文?玉彩莲的下落,内丹裂痕隐有扩大的倾向,他难免在意,心情也不好,于是冷声道?:“何事?”
季则声道?:“今日仙首会开?幕,各大门派都来人,若去迟了,师尊会剥了我们的皮。”
谢轻逢一怔,仙首会?
就是那?个?季则声被同门撺掇,去单挑高级妖兽,最后伤重坠崖的仙首会?
他的文?玉彩莲还?没有着落,剧情居然已经快进到这一段了。
他下榻穿衣,不久便打开?大门,却见季则声背着他那?二两银子买的铁剑站在门口,嘲讽道?:“天才刚亮,你赶着投胎吗?”
半年时间,季则声修为大进,和金丹只有一线之隔,此刻面容越发俊美,目如星辰,身量挺拔如竹,意气风发不说,还?自带一股出尘之气,虽和初见时略有不同,却越来越有龙傲天男主的气质了。
朝夕相处,季则声早就习惯了谢轻逢的刻薄,不以为意,反而神色愉悦:“师兄,待仙首会过后,我就能换一把佩剑了。”
虽然他的铁剑也不错,但修士还?是要有把趁手?佩剑,谢轻逢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不反对也不赞同。
今日仙首会,各大门派人马早早到来,谢轻逢和季则声一同下山,一路上遇上不少别派弟子,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二人尚未到会场,一群桃粉轻衫的修士嬉笑?着迎面走来,谢轻逢上下打量一眼,错身而过时,其中一名女修突然身子一软,直直倒进谢轻逢怀里?,谢轻逢伸手?一扶,止住她去势,却不料对方忽然转过身来,面对面将谢轻逢抱个?满怀,顺手?摸了一把他的胸肌。
谢轻逢:“……”
那?群粉衣修士捂嘴轻笑?,指着那?投怀送抱的女子。
“你瞧瞧,还?是改不了这毛病,这青天白?日的,见了男人就投怀送抱,羞不羞!”
“二师姐,你听我一句劝,这位公?子虽然相貌俊美,但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呢,你还?是下来吧!我看他身后这位也不错,脾气看起来好多了!”
“什么呀,他身后这位看起来年轻了些?,你还?不知道?二师姐吗,他最喜欢冷淡自持又爱装的男人了,说是三年不开?荤,开?荤吃三年!”
“……”
一群男男女女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调笑?说荤话?,丝毫不知廉耻,引得别宗弟子频频白?眼,谢轻逢鼻尖只嗅到一股怪异幽香,垂眼一看,怀中女子娇媚一笑?,撩动心神:“这位公?子……”
温香软玉在怀,谢轻逢却不为所动,抬手?将那?女子推出老远,似是嫌弃般掸了掸被碰乱的衣襟:“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原著里?季则声刚进仙首会,就被一群合欢宗修士投怀送抱,殷勤纠缠,撩得季则声神魂颠倒心驰神往,说的应该就是面前这群人。
那?女子被推开?老远,却也不恼,反用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哎呀,你这人好没情趣,没事便不能与你说话?了么?”
谢轻逢腰悬银鞭,又佩长剑,整个?人如寒潭冷玉,身形修长,一摸却十分有料,这幅威不可侵的模样下,倒是另一种引人入胜了。
“不能。”
季则声眼睁睁看着师兄被揩油,已然目瞪口呆,偏偏那?位二师姐铁了心要与谢轻逢纠缠,媚眼如丝:“别这么冷淡嘛,公?子若是有意,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你?”谢轻逢嗤笑?一声,意味不明,那?女修听得一愣,还?未开?口,便听谢轻逢道?:“滚远点,别挡道?。”
“……”
“你——”那?女修脸上一红,从?未当面被男人如此拒绝,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个?……你还?是不是男人?!”
谢轻逢目不斜视:“与你何干?”
眼看两边就要吵起来,围观之人也越来越多,季则声心道?不好,立马上前一步隔开?战局:“仙子莫怪,我师兄性情如此。”
有另一个?俊俏公?子出来说好话?,那?位叫如月的二师姐脸色稍缓,也冷笑?一声:“闻了我的香还?无动于衷,我真担心你师兄还?能不能行了。”
季则声一愣,立即为师兄正名:“师兄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自然是——”
他未说完,却陡然噤声,那?二师姐见他愣住,心知上钩,又凑过来调笑?,在他下巴上轻轻一挑:“自然什么?自然腰如公?狗昼夜不歇?我调笑?你师兄,你急什么,你那?么信誓旦旦,难道?见过?不然我与你交朋友,你和我们姐妹细细说罢?”
大庭广众,她的荤话?信手?拈来,季则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后退两步,脑子里?却不自觉得想起某天早上差点鸡飞蛋打的情形,师兄看起来确实很行的样子……想到此处,他登时回神,脸色爆红。
“哟,你脸红什么?难道?真被我们说中了?”眼看着她们又要扑过来,谢轻逢上前一步,握住季则声半边肩膀,微微一笑?。
“与你何干?”他这话?说得暧昧不清,难免引人遐想。
谢轻逢记得原著里?季则声确实和合欢宗某位女弟子有一腿,不知是不是此时种下的因果,如今季则声的烂桃花还?要牵连自己,他难免不悦,冷声道?:“再作纠缠,当心惹祸上身。”
他看那?领头的如月师姐一眼,语带警告,对方似有所觉,怔愣片刻,竟是后退两步,乖乖让出路,与以往见了优质男人就死缠烂打的做法大相径庭。
谢轻逢抬脚就走,季则声紧随其后,二人绝尘而去,只留那?如月原地沉默。
少了纠缠,二人很快便赶到会场,谢轻逢一路不言不语,季则声也不说话?,直到二人交了参会名牌,季则声才松了口气。
仙首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其实就是各大门派历练年轻弟子的试炼大会,年龄二十五岁以上便不能参加了,七弦宗才开?完迎道?会,自是新贵遍地,人才济济,曲鸣山还?在闭关驱毒,对外说是闭关冲击大乘期,大会便由天阳子和执事长老一同主持。
此次试炼会场就建在七弦宗后山,清晨开?完了大会,下午各派弟子就开?始入场试炼。
参加试炼的弟子会被传送门随机传到不同的位置,试炼开?始后可以组队刷分,也可以自己单干,试炼场里?有小型精怪,也有大型妖兽,试炼成绩将会按照猎杀成绩来算。
但凡有个?修真文?,宗门试炼是必不可少的剧情,谢轻逢也不意外,他更在意的是在这场试炼里?,季则声会被同门弟子背刺,单挑高阶妖兽,最后坠落悬崖,奄奄一息。
虽然文?玉彩莲下落不明,但这是他手?刃季则声的最佳机会,原著剧情会无意识得自动修正,那?就意味着一但放季则声出试炼场,他就会突破元婴,两年化神,修为突飞猛进,再无可乘之机。
他握紧腰间佩剑,心中已有决断,季则声握着铁剑,走到他身边,期许道?:“不知道?我们会被传送到哪里?,要是近一些?就好了,咱们还?能结伴同行。”
谢轻逢瞥他一眼,语意复杂:“听天由命罢。”
他说要就要走,季则声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认真叮嘱道?:“试炼场内艰险,师兄千万小心。”
虽然他知道?以师兄的修为,必不可能出事,但事有万一,不得不防,谢轻逢闻言,回头看他一眼:“与其关心我,不如你自求多福。”
季则声见谢轻逢神情冷淡,以为他还?在意方才之事,也不虞道?:“我方才的话?只是无心之失,师兄何必耿耿于怀?而且我为你正名,你为何如此冷淡?”
谢轻逢眯了眯眼,正名?正什么名?正他可以腰如公?狗昼夜不歇的名?
“你还?敢提,”他微微一笑?,对季则声的脑回路有了更深一层的赞叹,“一个?男人行不行要靠另一个?男人来证明,你自己不觉得怪么?”
季则声一顿,又听谢轻逢道?:“你给我正名,是因为你见过,还?是因为你试过?”
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季则声哪里?听不懂,联想到自己方才那?番话?,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浮想联翩脸色爆红,顿时醍醐灌顶,羞愧难当。
“师兄,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不能。
谢轻逢看他这幅呆样,嗤笑?道?,“季则声,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断袖。”
谢轻逢说完,转身进了传送门,季则声原地呆愣片刻,抬头时已不见了谢轻逢的踪影,不必再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顿时松了口气。
他压下异样情绪,提步踏入传送门,心中暗暗发誓,等仙首会结束,再给师兄赔礼道?歉!
——
短暂眩晕过后,谢轻逢脚下已是深林,四周静谧无人,传送门消失不见。
看来他和季则声被随机传送到了不同的位置,试炼场占地极宽,想要见面都困难,若他和季则声不幸被分送到南北两端,找起人来反而麻烦。
他回忆着后山地势,径直往深林处走,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各宗弟子,却唯独不见那?一道?背着二两银子铁剑的劲瘦身影。
不觉间,头顶天光黯淡下来,天黑以后,试炼场中的高阶妖兽就会出来放风,这种高阶妖兽一般需要十几二十个?修士才能猎杀,若无绝对把握,是万万不能惹的,是以其他试炼者?都会爬到树上躲避,待天亮再继续。
谢轻逢此刻身形如风,在深林疾驰,魔剑开?路,拦路妖兽尚未反应过来,就已成了剑下亡魂。
四野无光,不见人影,更不见前路,他心下不免烦躁,却见不远处,一道?瘦长人影正在拔剑砍杀,略眼熟。
他停下疾行的步伐,上前查看,人影却踉跄一步,锐声道?:“何人在此?”
谢轻逢响指一打,四角燃起火光,照亮二人身影,才发现眼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迎道?会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羞辱的女修,乍见谢轻逢身影,她突然一愣,出声道?:“是你?”
谢轻逢淡淡应了一声,却见她满身鲜血,地上躺倒一具妖兽尸体?,左手?执剑,右手?握着一颗刚剖出的滚圆妖丹,神情坚毅,同先前的柔弱可欺已大不相同。
谢轻逢没有杀人夺宝的兴致,只道?:“夜间有高阶妖兽出没,你孤身一人,小心为上。”
那?女修道?:“多谢师兄,试炼场中妖兽有限,我修为不济,若想在仙首会博得名次,出人头地,必得铤而走险。”
她决心已定,谢轻逢也不好说什么,散去火光,转身要走:“那?你保重。”
他才踏出步伐,对方观他动作,心有所感,迟疑着叫住了他:“师兄你……是否在找什么人?”
谢轻逢脚步一停:“我找季则声,你见过他?”
女修道?:“白?日里?见过一面,他传送位置与我相距不远,现在怕是已经往东边去了。”她朝远处指了个?方向。
有人指路,谢轻逢自然心存感激:“多谢。”
他调转方向欲走,却见那?女修站在原地看着他,于是道?:“也祝你心愿得偿。”
有人指明位置,谢轻逢终于不用再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他后悔当时没在季则声身上打个?感应位置的阵法,不必那?么麻烦。
一路向东,深林的树木显然更高大阴沉了,拦路妖兽也越来越厉害,天际发亮时,谢轻逢手?里?已经有了大大小小十数颗妖兽内丹,都是他随手?斩杀妖兽后捡来的。
晨雾之中,几道?粉衣身影夺目异常,却是昨日见过的那?群合欢宗女修,一人袖口上还?留着季则声落下的剑气,谢轻逢懒得废话?,脚步一停,扶剑而出,开?门见山:“我师弟呢?”
众人一愣,纷纷转过身来,却见谢轻逢从?雾中走出,长剑染血,衣袍上却一尘不染,不像是来试炼,倒像是来玩的。
那?位不知羞耻的如月二师姐此刻敛去娇媚神色,面目沉冷,抬眼将他上下打量过,心中已有决断,低声道?:“昨夜他与我们交完手?后,就跟着他几个?同门师兄到林中去了。”
她说完,又颇为意外道?:“他那?几位同门说你在林中等他,原来你不在么。”
谢轻逢皱了皱眉,原来季则声就是这么被自己的同门骗走的?
傻不傻。
如月察言观色,继续添油加醋:“他那?几位同门师兄,个?个?神情奸诈,看起来不是好相与之辈。”
“我知道?了,”谢轻逢不受她干扰,只看着她袖口剑气,不紧不慢道?,“所以你们又因何与我师弟交手??”
“……”
用脚指头猜谢轻逢也猜得出来,仙首会鱼龙混杂,试炼场那?么大,什么事都能发生?,有人矜矜业业猎杀妖兽,就有人浑水摸鱼夺宝,合欢宗修士本就不擅战斗,必定会使?些?手?段来获得名次。
谢轻逢猜的还?真不错,合欢宗因为功法缘故,弟子之间可以相互感应,进了试炼场没多久就汇合了,谁知他们才汇合,就看见季则声杀死一头妖兽,干脆利落剜了妖丹揣进怀里?,如月身为领头的,当机立断决定出手?夺宝,谁知季则声修为实在了得,她们夺宝不成,反而差点被剑气绞伤。
不过她合欢宗也不是可欺之辈,临别之前,如月可送了季则声好一份大礼。
谢轻逢听完,一边在心里?骂季则声活该,一边慢慢抽出剑来:“你们既暗算我师弟,那?我也要讨回公?道?,把你们身上的妖兽内丹都交出来吧。”
有人抗议道?:“你!我们不过抢他一颗,而且也没真抢到,你要我们交出所有,实在欺人太甚!”
“你以为你是谁?你让我们交出来,我们就会交出来吗?少做梦了!有本事和我们打过!”
如月也是脸色一白?,求情道?:“看在我们为你提供了师弟下落的份上,能否……”
谢轻逢冷漠无情道?:“不能。”
一刻钟后,谢轻逢揣着新到手?的五颗妖兽内丹,继续赶往林中。
越到深处,林中光线越发昏暗,看得出此地偏僻,危险异常,季则声那?个?傻子怎么会相信自己会在这里?等他?
出神间,七八个?穿着七弦宗门服的弟子鱼贯而出,谢轻逢眉头一皱,只记下那?几人的脸,朝更深入而去。
又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深林尽头,一头巨大的化神期妖兽躺倒在血泊之中,浑身已经凉透,看起来死了至少三个?时辰以上。
他上前一探,妖兽颅心的处的妖丹已经不翼而飞,他盯着尸体?上密密麻麻的剑痕和颅心的大洞,脑子里?突然闪过原著片段。
【那?化神期噬火兽已然怒不可遏,骗季则声来的同门们也落荒而逃,他握着手?中铁剑,手?臂因为使?用过度疼痛,微微发抖,身体?也因为脱力站立不住,而这方这场上,唯有他和这头实力强悍的噬火兽。双目对视时,他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真相,他遭人暗算,背后无人,他和这头畜生?,今日注定你死我亡。
曾经那?些?天真的善意,李平安的悉心教导,在面对死亡的恐惧和人心的险恶时,尽皆化作滔天的悔意。入七弦宗整整一年,他事事循规蹈矩,处处以德报怨,可还?是挡不住他们背后捅刀,就算今日他能从?此地脱身,也当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有幸活下来,他季则声必定让那?些?欺侮暗算他的人千百倍奉还?。
噬火兽的滚烫鼻息已经贴到近处,他腰腹被噬火兽刺出血洞,浑身被鲜血淋透,偏头呕出一口红血,眼神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握紧长剑刺向噬火兽的颅心,孤注一掷:
“死就死!”
————出自《无上邪尊》第二十二回《噬火未焚心,泣血明世?情》】
看着地上已然凉透的妖兽尸体?,昭示着此战最终的胜利者?,满地鲜血,无声暗示着此战之惨烈,谢轻逢几乎能透过战场,看见季则声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抬眼,目光越噬火兽的尸体?,落在不远处的悬崖边,如果他猜的不错,季则声就是从?这个?地方跌落成重伤。
他上前两步,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女子惊呼,转过头,居然是曲新眉。
“谢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有几个?粉衣女修告诉我,我有个?同门孤身在此,身受重伤,没想到是你,你还?好么?”
是了,原著里?就是曲新眉在悬崖下发现了重伤濒死的季则声,又与他双修疗伤,季则声才能捡回一条性命,修为大增。
谢轻逢怎么能让曲新眉坏了他的大事。
“受伤的人是季则声,我老远赶来,也是为找他。”
曲新眉一听季则声受伤,果然神色担忧:“怎么会是他?他如今不见踪影,如何是好?”
谢轻逢随手?指指不远处一条带血的小路,想是那?个?修士逃命时留下的:“事关师弟性命,我们抓紧时间分头行动,我到崖下一探,你顺着这条路去找,若你回来时看不见我,就说明我已找到小师弟,不必担忧。”
曲新眉一听,果然点头同意:“嗯,师兄你也千万小心!”话?毕转身离去。
送走最后一关难题,谢轻逢终于松了口气,他这一路上被季则声的后宫阻的阻拦的拦,堪比过五关斩六将。
如今最后阻碍已除去,不会有别的变故,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季则声的命。
他走到悬崖边,御剑而下,直直落到崖底,却见落地处,满目猩红鲜血和剑痕,必是季则声所留,并着一串杂乱无力的脚印,蜿蜒通向不远处的山洞。
他步步靠近,无声无息,魔剑却感受到主人杀意,发出兴奋低鸣。
无人踏足的漆黑山洞,一道?凛杀的影子持剑慢慢靠近,直到影子被阴影盖住,濒死的人才察觉到一点点异常,气息微弱地开?口:“是谁……”
那?把二两银子买的铁剑已经折断在手?边,季则声靠在角落,疼得睁不开?眼,只能掀起眼皮,感受那?道?缓缓靠近的身影,谢轻逢不言不语,手?中魔剑冷光闪动,眼底神色漠然。
那?些?尚未开?始的故事,尚未实现的愿望,那?条通往正邪两道?权利顶峰的血路注定还?未开?始,就会被他拦腰斩断。
这股恶意不针对任何人,是天意注定他们你死我活,他谢轻逢今日不杀季则声,明日便会化作季则声的剑下亡魂,死无葬身之地。
他心早已冷透,不惧血光,他高高举剑,剑尖对准季则声的天灵盖。
那?块刻着季则声姓名的玉佩掉出来,沾着血迹,季则声已然强弩之末,连挣扎都不能,他抬起血淋淋的手?,握住玉佩,气息奄奄道?:“师兄……是你吗?”
谢轻逢一顿,不说话?。
季则声并未真认出他来,他握着玉佩,显然已进入半生?半死的恍惚幻梦。
“师兄,我好像又梦见你了……”
谢轻逢沉默半晌,再难举剑,半跪俯身,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季则声。”
季则声眼皮艰难的动了动,睁眼看见熟悉的脸,却怔了怔,伸手?来碰谢轻逢的手?,感受到温度,才欣喜道?:“师兄……他们说你被噬火兽拆吃入腹,我…我……”
他话?未说完,又一口残血吐出,无声无息地昏死过去。
视野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23章 烫
夜幕降临。
洞中火光映照着冰冷石壁, 洞外黑暗笼罩,狼嚎鬼叫,伸手不见五指。
谢轻逢坐在?火边,皱着眉地用?树枝扒拉火堆, 身侧躺着昏迷不醒的季则声, 禁锋剑被随手扔在?一旁, 看得出来主人心情相?当不好。
他终究还是没下得了手,他的剑只?离季则声半寸,可见人吐血昏迷, 却半晌都落不了剑。
他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也要得到,想杀的人也绝不手软。
可当一份毫无保留的真?心奉上, 他却动?摇了。
世上凉薄之人千千万,人一但为前程计,真?心是最容易被舍弃的, 所以无论?前世今生, 他都在?为野心而活, 倘若一无所有的人再失去野心, 那生命就失去了意义。
季则声现在?奄奄一息躺在?身边, 他只?要轻轻落剑,就能永绝后?患,可事到如今, 剧情发展却和?他所想不一样。
季则声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季则声,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七弦弟子?, 只?是一个听?见师兄有难, 就不管不顾单挑化神期妖兽的小师弟。
他下不去手。
火堆越来越旺,树枝烧得噼啪作响, 一如他此刻烦躁的心情,他一把扔掉树枝,不愿再和?季则声共处一室,刚站起?身,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师兄……”
人醒了。
他动?作一僵,深吸了口气,面色如常地转过身去,季则声慢吞吞地撑坐起?来,腰腹处的大洞已经用?绷带绑好,血也已经止住。
“真?的是你……原来不是做梦。”他重伤体虚,说话声音都很小,谢轻逢抬步走过去,居高?临下。
“你脏腑重伤,经脉受创,若不设法医治,三日必死,阎王来了也救不活你。”
季则声微微一顿,却未见失态,只?喃喃道:“居然这么严重……”
谢轻逢“嗯”了一声。
季则声主动?问道:“那要怎么治?我还想活……”
谢轻逢回忆着原著,一字一顿道:“要么你自行运功冲体,一但突破筑基,你体内经脉重塑,自有生机,只?是过程会很痛苦。”
“要么找一人与你双修,元气交融互益,与你共担痛苦,你会好受很多。”
原著里季则声运功冲体失败,曲新?眉主动?献身相?救,二人在?崖下翻云覆雨,季则声连跨两阶直升元婴,曲新?眉却元气大伤,在?药宗躺了三个月。
“曲师妹就在?崖上相?候,若你开口,她断不会拒绝。”
他还未说完,季则声却出声打断他:“她不成。”
谢轻逢挑起?眉:“哦?还是说你要师兄献身相?救?双修一事,男女并无差别,只?要将?元功渡给你,你自能活命。”
季则声一愣,盯着谢轻逢脸上的玩味笑意,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一丝怒意:“在?师兄眼里,我季则声就是这样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人吗?”
谢轻逢垂目看他,却不说话。
季则声却越说越气:“曲师妹年轻貌美,我难道要为一己私欲唐突佳人,毁她前程?还有师兄……师兄向来不喜欢同旁人触碰,若是为了救我,还要与同担苦楚……那我,那我宁愿死在?这里!咳咳!”
他边说边咳,气得又吐出一口血,显然气狠了:“我与师兄朝夕相?处,师兄却这样看扁我……”
他说完,果然赌气一般转过身,再不说话,谢轻逢原地沉默,却未上前。
看来如今的季则声,已经和?原作大不相?同,谢轻逢意外之余,又难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季则声自顾生气半晌,却不见谢轻逢理人,以为师兄嫌他麻烦,于是又转过身来,重新?找了个话题。
“师兄,我想喝水……”
谢轻逢一怔:“你待在?洞中,我去给你找。”遂捡了佩剑,转身出洞,再不回头。
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冷静下,好好想想季则声还杀不杀。
他从崖东晃到崖西,发现一条小河,盛了一壶,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才回山洞,递给季则声时又觉得野外的水不太干净,于是从随身法器里掏出干净的:“喝吧。”
季则声:“……”
所以刚才为什么不给他?非要跑到外面逛那么久,害他等那么久?
他敢怒不敢言,眼巴巴接过来喝了半瓶,恢复了点精神,又慢慢坐起?来,开始运功。
谢轻逢看着他。
季则声道:“我要运功冲体了,劳烦师兄为我护法,若能冲体成功博得生机,我就给师兄做一年的早点,若是失败……那就请师兄将我的尸骨带回故乡,同我爷爷葬在?一处。”
说到故乡,声音也小了下来,他心知冲体成功的希望渺茫,又忍不住多嘱咐几句:“若我死了,请师兄每年去看我,陪我说说话。”
谢轻逢答应得很干脆:“可以。”
“谢谢师兄。”
季则声再不言语,开始运功,谢轻逢守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次次冲体失败,又一次次剧痛晕厥,却不曾上前。
如果季则声冲体失败而死,那他也不用?费心手刃他,若他成功……
洞中岁月无聊,转眼七天,时间越长,成功的希望渺茫,眼看着季则声又呕出一口红血,气息越发微弱,而他身边已是大大小小成片血迹。
谢轻逢抱着剑守在他身边,眼中闪动?着情绪莫名的光。
倏然,一道灵光从季则声眉心灌入,谢轻逢一顿,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人呼吸困难,连谢轻逢都被震退几步,火堆陡然炸开,化作四散的火星,悄无声息熄灭。
山洞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谢轻逢理了理被吹乱的衣物,正要抬手搓个火,却听?见久违的声音。
“师兄,先别点灯。”
听?这个语气,是冲体成功了?
黑暗中,谢轻逢扶剑上前,魔剑又开始震动?,昭示着主人摇摆不定的心意:“为何?”
“有点……不方?便。”他冲体的动?静太大,身上蔽体的衣物都被刚才的冲击毁坏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谢轻逢不以为然,他一步步走上前,剑柄被他握得发烫,才到近处,禁锋出鞘,雪白?澄然的剑光将?洞中照亮一瞬,四目相?对?间,也照亮了剑下衣不蔽体的季则声。
咣当——出鞘的长剑落地,灵光散去,视野又重新?陷入黑暗。
谢轻逢:“……”
季则声:“……”
一片死寂。
尴尬的沉默蔓延,顷刻便将?偌大的山洞装满,季则声什么都看不清,只?瞪大眼睛看着谢轻逢的方?向,半晌抬手捂住滚烫的半边脸:“我都说了不要点灯……”
谢轻逢踢了一脚佩剑,大乘期耳聪目明,就算没有光,他也能看见近处一道雪白?身影,更何况方?才一览无余,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闭了闭眼,木然道:“你怎么不早说。”
季则声心道冤枉,他明明已经说过了,是谢轻逢不听?的,难道还要他不知廉耻地大喊一声“师兄不要过来我现在?什么都没穿”吗?
他拼死拼活保住的性命,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他突然又不想活了。
而且他现在?这幅样子?,要怎么回七弦宗?天亮以后?又怎么办?
他捂脸崩溃,下一刻,柔软的衣袍却罩上他光秃秃的身体,隔断洞内冷意:“先穿上衣服再说。”
他伸手一摸,却是一整套衣物,想是谢轻逢从随手法器里拿出来的。
他谢天谢地,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谢轻逢不言不语地捡起?佩剑收回鞘中,重新?走到火堆边,背对?着他开始生火。
半刻后?,洞内重新?恢复明亮,谢轻逢的杀意被再三打断,如今也累了,季则声穿好衣服,面色如常地坐在?他身边,仔细一看,耳朵却有点红红的。
他摆弄着宽大的袖口和?腰封,埋怨道:“衣服好是好,就是不合身。”
谢轻逢喜白?,随身的衣服也全是白?的,不过他骄奢惯了,挥金如土,一套衣服起?码上百两,要不是看季则声光着实在?有碍观瞻,他才懒得管他:“不想穿就光着。”
季则声一听?,立马蔫了,可他死而复生,如今心情正好:“我才到鬼门关走了一遭,谁知因祸得福,如今顺利进阶元婴,师兄不为我高?兴么?”
谢轻逢口不对?心:“嗯,高?兴。”
他心情复杂,什么都有,就是不高?兴。
季则声凑过来盯着他的脸,紧挨着他,满脸不信:“真?的?”
谢轻逢转头和?他对?视,却惊觉季则声的脸已经贴过来了,这个距离,他甚至可以看到季则声眼底跃动?的火光。
这是要干什么?
他抬手,将?身上的人推开一些,又往一边挪了挪,谁知还没坐稳,季则声又贴了过来,鼻子?贴着他的脖颈轻嗅,像个变态。
“师兄,你身上怎么有股花香?”
谢轻逢推开他的脸,闻了闻自己身上,哪里有什么花香草香,不觉莫名其妙,皱着眉头:“季则声,你冲体冲傻了?这么挨着不热么?”
“热……”季则声一听?“热”字,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耳根的红已经染上脖颈,眼睑出更是泛起?粉来,火光跃动?中,竟是一片难言春色:“是啊,怎么这么热,我要热死了……”
热?谢轻逢狐疑地暼他一眼,却见季则声呆滞着眼,一边喊着热,一边慢吞吞地解了领口和?腰封,却尤嫌不够。
这幅样子?……谢轻逢突然想起?临行前,合欢宗的“如月师姐”曾说过,她们虽然打不过季则声,但给季则声留了一份大礼。
按照原著的低俗尿性,合欢宗还能留什么大礼,想到此处,谢轻逢眉头一跳,转过头去,却见季则声大睁着眼睛挨过来,带起?自己一只?手,贴在?敞露的左胸处。
扑通、扑通、扑通……冰凉的手掌下,是热情鼓动?的心脏,节奏快得极不寻常。
“师兄,你摸摸我的胸口烫不烫?”
第24章 动心
扑通、扑通、扑通。
掌下心脏勃勃跳动, 某一瞬间,谢轻逢仿佛也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连同某种长久以来视而不见的心绪,呼之欲出?。
“师兄, 我?好像病了, 心跳得好厉害, ”季则声喃喃自语,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贴过来,用脸颊蹭着?谢轻逢的脸颊, 追着?那点稀薄的凉意, 如同饮鸩止渴。
谢轻逢被他蹭得难受:“你不是病了,只?是被人暗算, 中毒了。”
“噢,”季则声呆呆应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 “……没生病就好。”
谢轻逢:“……”
“师兄, 我?想……”季则声锲而不舍地往他身上扒拉, 显然是把谢轻逢当人形冰块, 恨不得脱光了抱着?他睡觉。
谢轻逢哑声问:“你想什么?”
季则声双瞳散开, 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他年轻气盛,却对男男双修之道并无涉猎, 如今身中情毒, 却一时之间拿不准自己想干什么, 只?是缠着?谢轻逢, 一字一顿道:“想……想要。”
谢轻逢不为所动,接着?问:“想要什么?”听不出?来是试探还是引导。
季则声却再不说了, 只?是搂着?谢轻逢,埋在?他脖颈间嗅闻那并不存在?的花香,滚烫的呼吸并着?奇奇怪怪的拟声词,发出?一些不太美妙的动静。
谢轻逢不是柳下惠,更不是正人君子,被缠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但发乎情止乎礼,一旦走出?那一步,意动是假,心动是真,就再也没有了杀季则声的理由。
眼见季则声已经?伸手来解他的衣带,他微微闭眼,下一刻指尖灵光涌动,银鞭如同活蛇一般,将缠在?身上的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扑通,季则声摔在?地上,呆滞了一瞬,随即开始挣扎起?来:“师兄!!”
谢轻逢捻了捻指尖,把人扛到一边坐好,从袖中掏出?半瓶祛热的冰露,喂到季则声嘴边:“师弟,你神智不清了。”
季则声却兀自挣扎,送到嘴边的冰露被他狠狠一撞,只?听“啪嗒”一声,冰露落地碎裂,溅落一地水花。
谢轻逢叹了口?气,再不管他,留他一条长虫似地在?原地挣扎,他坐在?火边,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耳听季则声挣扎的声音,神思却已神游天外。
棘手的场面?,比他被竞争对手买凶杀人,大雨高速公路追尾,断了一条腿一条手,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还棘手。
不知过了多久,不断挣扎的季则声似乎知道逃不脱,偃旗息鼓,没了动静,谢轻逢抬眼看他,却见季 则声背对着?他躺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看不清表情。
他一愣,走上前去将人扶起?来,却猝不及防摸到满手冰凉,居然是眼泪。
定?睛看去,季则声眼下两道泪痕,眼泪滑到下巴,又落进衣襟,居然是难受地哭了,可哭又不敢光明正大,只?是默默流眼泪。
谢轻逢怔怔望着?指尖的眼泪,心口?却像被人用大锤重重一敲,又疼又酸,七零八落。
那些强撑的矜持,伪装出?的冷漠,还有自我?催眠一样?的嘴硬,在?季则声的眼泪面?前,就像狂风过境,轰然倒塌。
他早知情爱一事由天不由人,不过初见时三分意动,真真假假,如今却再难自欺欺人,等回过头来,他早已像沉塘白鹤,逃不了,也挣脱不得。
他两世冷眼待人,如今一沾红尘事,却偏偏栽进季则声手里……
那些摇摆不定?的复杂心意,如今赤|条|条地显露出?来,他盯着?季则声微红的眼睑,从未如此郑重地端详,仿佛要把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重新认识一遍。
是啊,他不是那个奸诈猥琐,薄情寡义,无所不用其极的季则声,他只?是心地善良,以赤子之心待人的小师弟。
原著与如今,早就大不相同,他何必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师弟俊美热忱,为人侠义,谢轻逢没有的他都有,讨人喜欢也是情理之中,倘若他谢轻逢真要喜欢上什么,大概也是这样?的人。
想通此节,谢轻逢心中重石陡然落地,他叹了口?气,伸手擦去季则声的眼泪,解开他身上的银鞭,低声道:“哭什么?”
季则声见先前师兄冷眼旁观,心下不免委屈,如今谢轻逢又好言好语,他大脑早就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清楚,什么都说不明白,他只?是抬着?头看谢轻逢的眼睛,张开手哑声道:“师兄……抱。”
他本以为谢轻逢会推开他,没想到谢轻逢居然张开手,把他揽进怀中:“小师弟,我?早就想说了,别?天天找师兄撒娇,多没气概。”
二人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心跳跟着?心跳,说不出?谁的声音更大,可季则声早就无暇思考,师兄身上凉,他就循着?本能?扑过去,谢轻逢搂着?怀里钻来钻去的人,沉默半晌,忽然带起?他两只?手,把人抓起?来和自己对视。
“小师弟,你要想好了,和我?做这种事,无异于自毁前程。”
季则声哪里还管得了前程不前程,他只?是盯着?谢轻逢开开合合的薄唇,脑子里却像是有根线牵着?,轻轻一动,就扑了过去。
这次的吻才不是蜻蜓点水,也并不短暂,如今谢轻逢想通了,到嘴的肥肉怎能?不吃,季则声贴着?他的嘴唇,却并不深入,谢轻逢一愣,不过片刻,就按着?人家的后脑勺亲了个天昏地暗,季则声哪里见识过师兄的本性,不过半刻,就已经?呼吸不能?,摇头躲开。
他喘了两声,迷迷糊糊道:“不要了……”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仍是贴着?他,见他难受,谢轻逢把人搂了过来,双修之法他也曾在?藏镜宫读过,而且谁年纪轻轻没看过点小|黄|文,他褪了季则声半边衣裳,一边动作一边低声问:“知道怎么双修么?”
季则声捡回点理智,回忆着?读过的书,脸上居然带上害羞的红:“知道,书上说要是遇到倾心一生的女子,就能?行周公之礼,结成道侣,一生不离不弃。”
谢轻逢动作一顿,女子?
是了,季则声一天天装得gaygay的,可他妈的还是个直男。
谢轻逢服了。
他把人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你要我?抱你,难道不是想和我?双修么?”
他质问:“你亲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季则声也跟着?一愣,他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他只?是很?热,所以想抱着?师兄,可是他不能?唐突曲新眉,难道就能?唐突师兄了么?
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事,日后他又该如何自处?师兄这样?冷淡刻薄的人,最讨厌别?人和他拉拉扯扯,要是他真腆着?脸求师兄为他双修解毒,那他们一年来的师兄弟情分,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不是……”他一时回答不上来,但身体又很?诚实地搂着?谢轻逢。
后者微微一挑眉,心情复杂:不是?都他妈这样?了还在?说不是。
可是他好像又完全理解,譬如学生时代,那些总是堆在?一起?摸来摸去gay来gay去的都是直男,而他这种站在?一边皱着?眉头暗骂傻逼的都是真gay。
而且《无上邪尊》可是为季则声量身定?做的后宫种马文,季则声想弯确实挺困难的。
两个人又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季则声衣衫不整地抓着?自己的袖口?,恨不得变成狗皮膏药贴在?他身上,但一边又说自己是直男,要和女人双修。
若是别?的什么厚脸皮小妖精,谢轻逢此时此刻早就把人按进怀里双修八百遍了,可如今认清心意,他反倒束手束脚,舍不得就这么毁了他的前程,也舍不得季则声带着?伤做这种事,还被自己吃干抹净。
可他谢轻逢是商人,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虽然没法吃干抹尽,但掏心掏肺伺候这个小师弟这么久,他收点利息也合情合理。
合欢宗情毒下到男人身上,要说难解也不甚难,不必等阴阳交|合,只?要多泄几次元阳就好了,谢轻逢如今正被季则声那句“和女子结为道侣”气得牙酸,他冷笑?一声,抬手拍拍季则声的臀侧。
“你一年前中了尸毒不是说可能?不举吗?转过去,师兄帮你看看。”
他的小师弟不是还没学会自|渎么,正好今天时机正好,他手把手教?几次好了。
季则声不明所以,乖乖地转过去了。
他坐在?师兄怀里,衣服几乎被扒了个精光,对方却无一丝凌乱,人模狗样?。
谢轻逢抱着?怀里的人,耳边只?听得到一串串“嗯嗯啊啊”意义不明的拟声词,不过片刻,季则声就绷紧了脊背缴械投降,他却像上瘾一般,停不下动作。
他贴着?小师弟的耳朵,嘲讽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快,小师弟,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季则声正神志不清,听到他的话,脸都绿了,说男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不行,可不待反驳,谢轻逢就又拍拍他的后腰,冷酷无情道:“坐好。”
这场隐秘的教?导一直持续到天际发白,季则声从一无所知到无所不知,从还需要借师兄的手学习到能?自给?自足,等情毒随着?元阳被完全逼出?,他终于体力不支,倒进谢轻逢怀里沉沉睡去。
季则声浑身没劲地醒过来时,洞外天又黑了,不知现在?是仙首会第几日,谢轻逢已经?换了身白衣,面?无表情地坐在?火堆边,拿树枝叉着?兔肉在?烤,看不出?表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轻逢此人,不刻薄人时不露锋芒,其实很?有点冷淡禁欲的意思,只?是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他盯着?师兄看了一阵,没看出?任何异常,动了动,惊觉自己衣服已经?换了,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他腰腹被噬火兽刺出?两个大洞,如今还在?隐隐作痛。
“醒了?”谢轻逢见季则声偷偷摸摸看自己,也没什么反应,“醒了就过来吃东西,这崖下的野兔又大又肥,师兄抓了几只?,给?你补补身体。”
季则声撑坐起?来,一头雾水,谢轻逢最怕麻烦,哪里会这么好过?
他下意识去看谢轻逢身下,却什么都没看见,他只?记得自己睡过去前,师兄好像也起?了反应,只?是不知最后如何解决的,他们虽未双修,但做了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大好意思:“师兄……我?睡了多久?”
谢轻逢道:“没多久,六个时辰。”
“噢。”
他浑身无力地站起?来,刚走两步,脸色却陡然一变。
谢轻逢见他脸色不好,以为是伤口?发作,连忙放下兔肉把人搀过来坐好,把刚烤好的兔肉塞到季则声手里。
季则声两眼呆滞地咬了两口?,突然转过头,直勾勾盯着?谢轻逢。
谢轻逢:“?”
“师兄,”他盯着?火堆,一字一顿道,“我?没知觉了……是不是破皮了?”
谢轻逢动作一僵。
季则声生无可恋,喷香兔肉食之无味,两眼空空,越说越崩溃:“我?都说不要继续了……你为什么不听……”
“我?完了……我?这辈子都要不举了!!”
第25章 师弟腰瘦
二十年处男, 一朝走不动路,那是何等奇耻大辱,季则声像堵情绪崩塌的墙,满脑子都是这辈子都要不能人道的恐慌, 崩溃之下, 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象。
谢轻逢见他如?此可?怜, 压下嘴角的笑意,温声道:“别?瞎想,只是情毒难解, 你又没什?么经验, 泄太多次没知觉了而已,不过师弟身强力?壮, 很快就?能复元,哪里就?一辈子不举了?”
季则声转过头来,仍是双眼无神, 呆呆问道:“真的么?”
“千真万确。”
听师兄这么说, 季则声终于得到了点安慰, 又继续问:“那师兄可?曾…可?曾……”
可?曾什?么?可?曾有过这种惨无人道的耻辱经历?可?曾醒过来后连走路都困难?
没事搞成这样, 不是有病就?是变态, 怕是要进医院好好查查的。
于是谢轻逢诚实道:“那倒不曾。”
季则声又要崩溃了。
谢轻逢估摸着季则声的尿性,继续安慰:“没事的小师弟,你是遭人暗算才受了这样的屈辱, 可?你先前孤身一人杀死化神期噬火兽, 是何等风光之事?男儿不拘小节, 勇敢一点。”
季则声果然陷入沉默, 半晌他才道:“罢了,所幸今日中毒之人是我, 而非旁人,要是哪位女修不慎中毒,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轻逢一顿。
还真给?他猜对了。
原著里季则声被噬火兽重伤后坠崖,曲新眉与如?月师姐发?生争执,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后者心气不平之下将情毒种在?曲新眉身上,盼着她出丑。曲新眉之所以献身,一方面是为救季则声性命,一方面也是情毒作祟,推脱不得。
如?今阴差阳错,情毒种在?季则声自己身上,运功冲体也成功了,曲新眉祸劫可?免,只是苦了季则声,这几日怕是都难走路了。
想通此节,季则声也慢慢平复下来:“是我方才失态了,师兄莫怪。”
“无妨。”
谢轻逢从不下厨,但兔肉却烤得很好,表皮金黄,架在?火上滋滋作响,肉香扑鼻,季则声感动道:“若非师兄及时发?现,又如?此尽心尽力?照顾,我可?能早就?成了崖下亡魂。”
“大恩大德,师弟无以为报。”
“是么,”谢轻逢听完,突然莫名一笑,道:“小师弟,报答先不必,但该算的账不能少,你昨晚把我弄脏了,要怎么赔我?”
虽然是谢轻逢占了便?宜,但他生前毕竟是资本家, 资本家最擅长?恶人先告状,他也不例外?。
季则声回想起昨夜情形,自己一直光溜溜地坐在?师兄怀里,后面撑不住睡着了也是师兄处理?善后,醒来后师兄就?新换一身白衣,必定是昨晚弄得一片狼藉。
虽然男人帮男人做这种事似乎正常,可?若是别?人还好,谢轻逢却为人冷淡又难亲近,被冒犯了必定心生不满,他一边想,一边又控制不住耳根通红,脸色红红白白半晌,才道:“那我给?师兄做一年早点……成么?”
虽然季则声做早点确实很好吃,但三?番两次都用这个手段来收买,谢轻逢难免不知足:“又用早点收买我?你是要给?我当小媳妇么季则声?”
季则声听不出玩笑,只是觉得师兄不高兴,实话实说道:“可?我没钱没财,修为也不如?师兄,找不到别?的办法报答。”
话毕他又忽然道:“不过我如?今修为已是元婴,以后遇到危险,我也会保护师兄的!”
谢轻逢心知此话不是随口?一说,是真的说到做到,难免微微动容,既然季则声不反驳自己小媳妇的身份,他也不得寸进尺:“罢了,既然你是为救我才受人蒙骗,重伤坠崖,那就?将功抵过吧,而且你不是说过同门师兄弟感情甚笃么,脏就?脏吧。”
季则声本还等着谢轻逢再刻薄几句,谁知被轻轻揭过,心说谢轻逢哪里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反倒惴惴不安起来。
他早就?摸清了谢轻逢的性格,若无事时就?冷冷淡淡,不说话也不怎么理?人。可?若一反常态好言好语,必定阴阳怪气;若是微微一笑,更?是大事不妙。
他等着师兄后手,谁知谢轻逢果真不追究了,只是把烤好的兔肉拿下来,又从随身法器里拿出一堆器具,季则声正不解,却见禁锋剑凭空出鞘,“刷刷刷刷”几道蓝色剑光闪过,整只兔子就?被片成一盘,片好了兔子,佩剑回鞘,被谢轻逢随手扔在?一边:“吃吧。”
季则声叹为观止。
他心情复杂地拿起一盘兔肉,边吃边敲敲盘子:“师兄怎么会带这种东西?”难不成连锅碗瓢碰都带了?
谢轻逢知道他想岔了:“朋友送的古董,正好拿来用。”
这几个盘子出门时崔无命塞进他随身法器里的,他洁癖作祟,顺手拿来用罢了。
季则声早知谢轻逢财大气粗,佩剑武器随手放,贴身衣物?上都绣着银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出手阔绰比之薛逸清那个雁王府小世?子都不遑多让,更?不免对谢轻逢的随身法器感兴趣:“那师兄还带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大半身家吧,若藏镜宫有朝一日遭劫,他随身法器里的东西正好能支持他东山再起。
谢轻逢:“秘密。”
季则声一听,更?感兴趣了:“我们同门师兄弟一场,也不能知道吗?”
“倒不是不能,”谢轻逢若有所思,“只是我随身法器里装了老婆本,谁看了就?得嫁给?我,还要给?我生三?四个小孩,你确定要看?”
季则声一顿,扭过头去:“男人怎么会生孩子?!”说完便?不再问了。
谢轻逢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
吃完了东西,两人又各自靠着石壁休养生息,待天亮时,季则声精神已恢复泰半,谢轻逢更?是神清气爽,看着遥遥不见的悬崖峭壁和?脚边已断的残剑,前者又开始苦恼了。
他的剑断了,无法御剑上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剑没断,季则声的身体状况也不支持御剑。
他摸着断掉的佩剑,可?惜道:“本来还想等仙首会夺魁后,再好好安置它的,可?我们在?崖下待了十日,想要夺魁肯定是不能了。”
二两银子的佩剑虽然不值钱,但陪伴日久,难免惋惜。
谢轻逢却不同意:“仙首会还要三?日才结束,来得及。”
季则声摇摇头:“试炼场内妖兽数量有限,参加试炼的人又那么多,必定僧多粥少,越到后面越难。”
谢轻逢却不在?意:“那有什?么,没有妖兽总有人,我们去抢他们就?行,师兄保你一日夺魁。”
季则声:“……”
他盯着谢轻逢的神情打量半晌,发?现对方不似玩笑,终于忍不住道:“师兄……你我是正道弟子,不要沾染那些无良魔修的恶习。”
不他不是,他拿的是反派剧本。
谢轻逢不以为然:“既然是试炼,我抢他们的东西是不是也算一种考验?求仙问道,人心不古,以后被抢的机会多着呢,我不过抢他们几颗妖丹,旁人却要抢他们的性命。”
季则声听他胡扯:“你又在?诡辩!”
谢轻逢拔出剑来:“你就?当我是在?诡辩吧。”
他踩上佩剑,仰头看着万丈高空处,大有飘然而去不管季则声死活的的意思,后者哪能让他如?愿,动作僵硬地走上前来,一把拽住谢轻逢的袖口?:“师兄别?丢下我!”
谢轻逢闻言回头,下意识往他身下一暼,微微笑道:“小师弟,你如?今站都站不稳,要是从剑上摔下来怎么办?”
季则声却不管那么多:“反正你不准丢下我……”
“那背你?”谢轻逢才问完,又想象了一下那个位置,喃喃自语,“背好像也不行,别?真搞得一辈子不举了……来吧,师兄抱你。”
季则声又不好意思了:“要是被旁人看见……”
谢轻逢“啧”了一声,事多。
“不能背也不能抱,那只有一个办法,”不待说完,他忽然贴近季则声,揽着小师弟的腰,单手把人扛了起来。
季则声:“师兄——”
他昨晚就?发?现小师弟腰很细,单手揽住也不成问题,见人乱动,又拍拍季则声臀侧:“扶好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被碰到熟悉的位置,不美妙的记忆重回脑海,季则声顿时不动了,不过片刻,禁渊剑带着二人重回崖顶,甫一落地,季则声就?挣扎着落地,然而才强撑着走了两步,脸色又白了。
没办法,男人伤在?哪都好,就?是不能伤命根子,噬火兽在?他身上顶十个洞也比不上如?今的痛苦。
谢轻逢看着他像只螃蟹一样挪来挪去,笑意又挂上了嘴角:“小师弟,你若这幅样子半夜出门,别?人都会怀疑你起肖了。”
季则声后背一僵,再不挣扎,只是慢吞吞地挪回师兄身边,一言不发?地扳住对方肩膀,顺势搂上谢轻逢的脖颈:“还是师兄背我吧,你走慢点就?行。”
谢轻逢挑起眉,转身按住季则声一边肩膀,一手捏着那张清秀俊美的脸颊:“季则声,你在?使唤谁?”
季则声心虚地垂下眼,干巴巴道:“我走不了路,求求师兄背我。”
“那还差不多。”
他才转过身,却见密林之外?,缓缓围过来七八人,仔细一看,竟是先前诓骗季则声到此,让他独自面对噬火兽的几位七弦宗同门。
谢轻逢知道,炮灰们又来走剧情了。
一人道:“季则声,你倒是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死,说,那只噬火兽颅心的内丹到哪儿去了?是不是被你挖走了?”
另一人道:“识相的就?早点交出来!不然我等让你们师兄弟二人死无葬生之地!”
“快交出来!!”
谢轻逢耳听着他们念炮灰台词,眼神却落在?季则声身上:“你看吧小师弟,我不抢人,人却来抢我,你还有何话要说?”
季则声坚定道:“世?上并非人人都如?他们一般,道心不坚定的人才会如?此。”
他说完,就?松开了搂着谢轻逢的手,慢慢走上前来,抬起半把断剑,面容坚毅:“阴邪狠毒之人, 正道不容,我亦不会留情。”
“哈!修为不高,口?气倒挺大,瞧你这幅病病歪歪的样,我就?算让你一只手,也能把你打得妈都不认识!”
为首那人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师兄弟二人也得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们无情!”仙首会试炼只规定了不能伤人命,至于断手断脚仙根尽毁,那就?要怪自己不小心了,“怎么样,交不交?!”
他话音刚落,一道蓝色流光陡然飞出,袭向为首弟子,不待众人反应,只听“咚”地一声闷响,方才大言不惭之人竟被黑剑刺穿大臂,生生钉在?林中巨木上,登时发?出惨叫:“啊啊啊啊——”
惊骇间,一道修长?凌厉的白影从季则声身后慢慢步出,面相俊美,形容冷淡,眉眼之间却带着阴翳。
谢轻逢眯了眯眼,嘲讽道:“你在?狗叫什?么?”
第26章 偷偷揩油
季则声脾气好, 谢轻逢则不然,他一向对蠢人笨人无关紧要之人都?不抱好感,人不犯他,他自然不说什么, 可人偏犯他, 他不介意教他们做人。
季则声举着断剑, 眼看着谢轻逢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对方制服,开始怀疑师兄的筑基期是?不是?假的。
“你!!!你想干什么?!”对面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
“若你们滚远点, 我还?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你们戕害同门,步步紧逼还?出言不逊, 是?嫌自己活够了么?”
谢轻逢一步步上前,走到为首的弟子面前,他轻轻弹了弹禁锋的剑锋, 温声道:“我没一剑要你狗命, 是?我师弟不想杀生, 识相的就把你们手?里的妖兽内丹都?交出来?, 别逼我动手?。”
“呸!你以为你是?谁?”那被?钉在墙上的修士啐了一声, 转头命令其他人,“愣着干什么?他们才有两个人,我们有八个人, 还?怕他们不成?还?不快动手??!”
其他人闻声而动, 季则声脸色一变, 忙扑过来?挡在谢轻逢身前:“师兄小?心——”
谢轻逢弹开迎面劈来?的剑锋, 顺手?揽住师弟的腰,把人拖进怀里:“小?师弟, 你身体不适就别勉强,打架的事交给师兄就行。”
这个节骨眼上,谢轻逢居然还?有心思玩笑,季则声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然而谢轻逢一手?揽着他,一手?解下腰间银鞭,只听“啪”一声响,银鞭破风而去,卷住眼前佩剑,佩剑登时脱手?,摔落在地。
“啪!又一声,两名弟子登时被?抽中,倒地不起,谢轻逢左手?执鞭,右手?揽人,泰然自若:“这一鞭,是?你们蒙骗我师弟,害他重伤。”
啪!又两人倒地。
“这一鞭,因你们有眼无珠,口?吐狂言。”
啪!最后一人倒地。
“这一鞭,怪你们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了我。”
落鞭见血,顷刻间,满地躺倒的弟子疼得不住打滚,还?有一人钉在树上,动弹不得,一时间哀嚎遍地,好不壮观。
季则声还?握着断剑,见谢轻逢三两下收拾了这么多人,哪能不惊叹,抽完三鞭,谢轻逢就停手?了,只扶着怀中小?师弟的肩膀,居高临下道:“再?给一次机会,把手?里的妖兽内丹都?交出来?,我就饶你们狗命。”
季则声心觉不妥,刚要出声,谢轻逢却?早有所料,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不准说话。”
季则声就不作声了。
那几人被?一鞭子抽倒,哪里不知道谢轻逢的厉害,赶紧搜刮了身上的妖兽内丹,恭恭敬敬地奉上:“都?在这里了,一颗都?不少,请两位师兄过目。”
谢轻逢一撇眼,这八人身上统共二?十来?颗,数目还?不少,至于有没有遗漏他也懒得管,伸手?推了推季则声的后背,道:“去拿吧小?师弟,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
季则声隐有踌躇:“师兄,我……”
谢轻逢温声打断他:“你若不要,我就打死他们。”
一听要打死,几人登时慌了,求爷爷告奶奶地扑上来?,把妖兽内丹往季则声手?里塞:“小?师弟,你就行行好放我们一条活路,收下吧!”
“是?啊小?师弟,求你了!”
谢轻逢不虞道:“小?师弟也是?你们叫的?”
其他人一听,登时改口?道:“求你收下吧小?爷爷!”
季则声推脱不开,只能一一收下,谢轻逢心满意足,禁锋回?鞘:“滚吧,越远越好。”
八人欣喜若狂地滚了,季则声一下多了这么多妖兽内丹,手?拿不下就用?衣服下摆兜着,他坠崖前已?经收集了五颗,陡然暴富,一时惴惴不安:“师兄?这样真的好吗?”
谢轻逢道:“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我主动抢的他们,收好吧。”
季则声沉思半晌,最终还?是?被?谢轻逢说服,从腰间拿出一个粉色的储物香囊,把妖兽内丹一个一个放了进去。
谢轻逢眼见香囊上还?绣着桃花,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不由道:“香囊哪里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季则声如实道:“是?曲师妹给的,我一直没有储物法器,她就把自己的送给我了。”
谢轻逢:“?”
“什么时候的事?”季则声不是?天天粘着自己么,怎么又和曲新眉扯上关系了?
“进试炼场不久之前,师兄当时不在。”
谢轻逢磨了磨牙:“师兄只不在片刻,你们就暗度陈仓,私相授受?”
这话说得奇怪,季则声不明所以:“只是一个储物法器而已,何至于如此严重?”
“那也不行,”谢轻逢从季则声手?中抽走香囊,又从腰间解下随身玉佩,这块玉佩也是?个上等的储物法器,谢轻逢把季则声的妖兽内丹一股脑倒进玉佩,又放进对方手?心,“拿着这个,我们交换。”
玉佩触手?温凉,材质上好,灵光涌动,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季则声微微一怔:“可是……”
谢轻逢从他手里抽走香囊,放进怀中:“没有可是?,你的香囊我就替你收下了,等有机会再?帮你送回?去。”
季则声眼巴巴看着谢轻逢把曲新眉的香囊塞进怀里,不知想到什么,没来?由一阵失落,只是?沉默着接过玉佩,佩在腰间。
谢轻逢奸计得逞,欣慰道:“这才是我的好师弟。”
深林无人,也无妖兽,季则声既然不能走,谢轻逢就背着他到处溜达,静等入夜时分到来?后,再?去猎杀高阶妖兽。
季则声如今已?是?元婴修为,能杀死高阶妖兽也合情合理,不会惹人怀疑,二?人在林中走走停停,偶尔遇到试炼的热心修士,顺带关怀一下谢轻逢背上的季则声,这种?时候谢轻逢一般但笑不语,季则声支支吾吾说自己腰上有伤行动不便。
是?夜,四?野无人,谢轻逢在林中点了个火,边架上兔肉烤,吸引妖兽前来?,然而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仍是?毫无动静。
因试炼期长,前期大家都?会分头行动,先?猎杀低阶妖兽保持个人成绩,待低阶妖兽猎杀殆尽,再?组队猎杀高阶妖兽,提高成功率,这是?历届仙首会的传统。
二?人坐等半天,竟没有一头妖兽上门,季则声不由道:“现在已?是?仙首会第十三日,莫非高阶妖兽已?经被?猎杀完了?”
“应该不是?,”虽不知是?什么缘故,但谢轻逢并不认为这些新人们有能力把试炼场中的高阶妖兽猎完,若真那么容易,季则声这个原著钦定的男主也不可能坠崖重伤。
出神间,只听树林深处出来?沉重脚步声,脚下土地也随之震动,季则声眼睛一亮:“师兄——它来?了!”
光听动静就是?个大家伙,要是?能剖下内丹来?,能顶猎杀十只低阶妖兽,谢轻逢带着季则声退入树丛,眼看着那只庞然大物慢慢从阴影中走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也扑面而来?,谢轻逢不由皱眉。
火光掩映中,妖兽身形若隐若现,光看外?形似蝎子又似蜘蛛,只是?身上挂着些东西,随着怪物行走荡来?荡去,十分奇怪。
二?人屏息凝神,那怪物被?火堆上的兔肉吸引,笨重挪进,季则声仍是?抱着他那把断剑,静待时机,谢轻逢只暼一眼,就将禁锋解下,扔进他怀里。
季则声抱着剑,对着谢轻逢摇摇头。
谢轻逢指指腰间的银鞭。
其实比起佩剑,谢轻逢更?喜欢鞭子,他虽野心勃勃不择手?段,但不是?滥杀无辜惩勇好斗之人,但凡魔剑出鞘,必见血光,可是?鞭子只是?用?来?抽人,小?惩大诫,点到为止。
季则声再?不推辞,握紧了禁锋。
那妖兽低头发出一阵怪异响动,将火堆上的兔肉撕吃殆尽,吃完仍旧意犹未尽地舔舔鼻子,开始翻找火堆。
见它放松警惕,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拔剑进攻,禁锋出鞘,银鞭破空而去,并着谢轻逢手?中陡然照亮的灵光,形成一击毙命之势。
然而还?不待落剑,那妖兽背后突然抖动起来?,霎时,一张血泪横流的人脸直直对着二?人,目光又恨又怨。
二?人同时一顿。
刹那光景,二?人借着灵光,将这只庞然大物的外?形收入眼底,密林正中,直直正躺着一只八条腿的蜘蛛,腹下却?长了一对大象似的双足,行进时声势浩大,而那些在黑暗中晃晃荡荡的,都?是?些用?蛛丝挂起来?的人脸,严谨来?说,是?一具具用?蛛丝拴起来?的尸体。
穿书那么久,谢轻逢还?是?第一次见长相那么抽象的妖兽,简直就像物种?进化时蜘蛛和大象意外?通了婚,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只是?那一具具尸体显然新死不久,看穿着打扮,还?有人是?七弦宗弟子,二?人一时难以下手?。
谢轻逢不由道:“试炼场里的妖兽性情不是?很温和吗,缘何杀了那么多人,还?血淋淋地挂在身上?”
说话间,那怪蜘蛛感受到二?人气息,慢慢从火堆中转过头来?,却?见一个毛绒恶心的蜘蛛头上,赫然是?一张人脸!!!
看见季则声和谢轻逢,人脸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桀桀怪笑起来?!
季则声登时后退一步,难以置信道:“鬼蜘蛛?怎么回?事……试炼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谢轻逢穿书时间不久,对妖兽精怪了解不多,但看季则声脸色,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知道它?”
季则声喃喃道:“鬼蜘蛛是?生于沼泽的魔物,因喜食人肉,久而久之就长出了人脸,它总是?会把死人用?蛛丝网住,模仿活人求救时的姿态,吸引他人上当,再?将上当的活人杀死吞食……”
谢轻逢恍然道:“原来?是?魔物。”
季则声仍是?盯着鬼蜘蛛的人脸,难以置信道:“可这里是?七弦宗的试炼场,为什么会有魔物出没?”
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手?心运起灵光,照亮那蛛背上的一具具尸体,却?见几人相貌体态,竟是?他们白日里教训过的那八个七弦弟子。
那鬼蜘蛛口?水横流地看着他们,而与此同时,借着微弱光线,以火堆为中心,那密林中竟升起一团团密密麻麻,挨挨挤挤的鼓包,鼓包上挂着东西,晃晃荡荡。
季则声顿时只觉一阵凉意从脚底升到了脊背,骇然道:“师兄——”
第27章 小没良心的
黑暗树林中, 无声无息间布满层层魔物,耳边尽是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季则声后?退一步,盯着?黑影里晃荡的影子, 面色难看至极:“它们身上都是……”
都是仙首会来试炼的年轻修士, 未来的仙门栋梁, 这些魔物却肆意屠杀。
二人此刻已被团团围住,谢轻逢道:“先离开此地再说。”
季则声点?点?头,然而刚要动作, 最近那头鬼蜘蛛却猛然扑来, 口吐蛛丝,缠住季则声手中佩剑, 季则声挥剑斩断蛛丝,转身欲走,那鬼蜘蛛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
乍然间, 林中其他鬼蜘蛛也?围上来, 同?吐蛛丝, 缠在二人身上, 不过片刻, 蛛丝就将二人裹成人茧,季则声趁着?手臂还能活动,一剑划开谢轻逢身上的茧壳。
他虽带伤, 但在崖下修为连进两阶, 如今已是元婴, 师兄虽然武功高强, 但修为只是筑基,念及此, 季则声果断道:“师兄先走,我来断后?!”
谢轻逢在七弦宗待了一年,为防引人注意,就没想过装个样?子进阶,如今季则声转头保护他,反觉有趣,但想到?季则声肚子上还有两个大洞,走路也?不方便,遂只道:“不必,要走一起走。”
眼见师兄不走,季则声也?不强求,他握紧禁锋剑,剑上灵光涌动,周身蛛丝爆开,下一刻,他飞身跃上鬼蛛背一剑斩下,剑光闪过,那鬼蜘蛛的头颅竟骨碌碌滚落,扭曲的人脸惨叫不断,那蜘蛛躯体原地挣扎片刻,再也?不动了。
季则声跃下蛛背,神?色泠然,又一剑斩下,哀嚎的人脸彻底失声,季则声提着?滴血的剑锋,淡淡吐出几个字:“你该死。”
谢轻逢:“……”
哇哦。
他还从未见过季则声这幅横眉冷对的模样?,想必和那噬火兽决斗时也?是如此,龙傲天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撒娇的小师弟固然讨人喜欢,但这个样?子的小师弟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轻逢握着?鞭子,上前两步,夸赞道:“小师弟真厉害。”
季则声转过身,护在谢轻逢身前,正色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师兄。”
谢轻逢心满意足,虚荣道:“那便有劳师弟了。”
季则声“嗯”了一声,背对着?谢轻逢举剑对敌,在身后?看不见之处,谢轻逢双瞳缓缓漫上血色,无声的威压以二人为中心散开,那些鬼蜘蛛受到?魔气震慑,登时不敢再前。
谢轻逢淡然道:“敢动你,我看这些畜生也?是活腻了。”
蜘蛛潮又退几寸,最后?实在受不了,呜呜咽咽地退去?了。
敌人忽然退开,季则声不明所以:“怎么退了?”
谢轻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群鬼蜘蛛行动统一,想必是背后?有人驱使,忽然退走,应该是有新的任务。”
寻常魔物不可能这么有计划有条理,方才谢轻逢以魔气震慑,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这些魔物必定是人浑水摸鱼故意放进来的,只是目的为何就不得而知。
季则声不疑有他,收起佩剑,方才情势紧张,他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生怕师兄为他所累,正要放松,却听?不远处树丛传来声响。
季则声道:“谁?!”
他亮起手中灵光,却见不远处有一只体型稍小的鬼蜘蛛,不知因?何缘故未走,它背上还顶着?两个蠕动的人茧,一看就是活人,季则声脸色一变,飞快上前将那两个人茧救了下来。
一剑划开茧壳,却是两张熟悉的脸,季则声愣道:“薛兄?曲师妹?”
薛逸清被裹在茧里,差点?窒息而死,如今重?新呼吸空气,高兴得快哭了:“季兄!谢兄!只差一点?我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呜呜呜……”
曲新眉一见季则声,登时松了口气:“季师兄!我就知道谢师兄一定能找到?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薛逸清和曲新眉满身狼狈的爬起来,谢轻逢皱眉道:“你们怎么在这茧壳之中?”
说起这个薛逸清就来气:“今天傍晚我和师妹在林中好好猎小妖兽,这群蜘蛛就忽然冲出来,吐丝把我们裹住抗走,要不是你们,我说不定真要憋死了。”
说完还气愤地踢了一脚身边的小蜘蛛。
原来几天前薛逸清和曲新眉在林中偶遇,听?说季则声可能有危险,二人又是药宗弟子,就商量一起同?行,打算见了季兄以后?一起为他医治,谁知还未见到?季则声,就先被捉了起来。
薛逸清喃喃道:“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说话间,那只小蜘蛛忽然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来,嚎啕大哭,它生了一张七八岁孩童的脸,声音奸细,乍一听之下竟和人类孩童无异。
薛逸清被它哭得毛骨悚然,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这只蜘蛛应该是年纪太小,所以没跟上大部队,谢轻逢又走近几步,蹲下细看,看着它诡异恶心的脸,疑惑道:“其他修士都被鬼蜘蛛杀死了,为什么独留你们二人?”
薛逸清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只小蛛还杀不死人?我和师妹才幸运逃过一劫。”
季则声观他脸色,不由道:“师兄在怀疑什么?”
谢轻逢摇摇头:“大概是我多心。”
谢轻逢一靠近,那小蛛抖得越发厉害,一张人脸哭得涕泪横流,季则声似有所觉,薛逸清却看一眼都嫌恶心,躲在季则声背后?:“好丑的东西!它长成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长张人脸?”
“我最烦小孩子的哭声,”谢轻逢退开几步,季则声提剑上前,一剑斩下,世界终于清静了。
曲新眉眼见季则声行动无碍,想起先前“如月师姐”所言,越想越气:“真没想到?,暗害季师兄的人居然是我七弦弟子,真是岂有此理!等出了试炼场,我非得禀明爹爹,罚他们去?戒堂跪三年不可!”
谢轻逢道:“不必了。”
曲新眉不解:“为何?”
谢轻逢指指那只最大的鬼蜘蛛背后?的尸体:“他们已经死了。”
曲新眉怔然不语,很快又垂下目光:“我们被它背在身上时,跟着?蜘蛛群移动,一路行来听?到?不少惨叫声,想必也?是被害的修士……”
薛逸清忽然想到?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赶紧联系试炼场外的长老们,让他们赶紧来救我们吧?”
季则声道:“进试炼场时我们每人都带着?示警镜,若是场中遇难,打碎镜子,自会有人将我们带出,鬼蜘蛛已经杀死那么多修士,他们死前也?一定求救过,可如今仍然无人进来救援,只能说明试炼场已被人隔断,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情形。”
薛、曲二人闻言,立马从腰间取出示警镜,双双打碎,果然无人回应。
季则声猜得没错,他们完全联系不上场外。
可试炼场还要两天才能再开,这群鬼蜘蛛数量众多,又四处游荡,稍不注意就会迎面碰上,退一万步,就算他们四人逃过一劫,其他修士未必能活命。
想到?此处,季则声已有决断:“树林的最东南是试炼场的入口,那里有长老镇守,一直开放,我们只要赶过去?通知他们,让各派掌门带人进来救援,应该能快些。”
“可我们在试炼场的最西边,要赶过去?也?至少要一天一夜……”曲新眉担忧道。
“一天一夜也?好,总好过等两天后?仙门修士被屠尽,仙首会都是各派年轻子弟,更是人命,若是损失惨重?,必定元气大伤。”
“我们现在就出发罢,四个人一起行动,出了事也?能互相照应。”
他思路清晰,收了剑说走就走,谁知刚走出两步,神?情陡变,脸色煞白?,他身形晃了晃,刚要扶住树干,后?背却贴上温热的胸膛。
他微微一怔,谢轻逢却从背后?搂住他:“小师弟,你有伤在身,不要逞强。”
薛逸清和曲新眉霎时变了脸色:“啊?季兄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我们看看?”
季则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生怕谢轻逢下一刻就说出点?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话,谁知谢轻逢只是抚上他腰腹间的伤口,温声道:“他被噬火兽刺杀,行走困难,方才又强撑着?斩杀两只鬼蜘蛛,不过不妨碍性命,休息即可。”
薛逸清一 听?季则声受伤,那还能让他跟着?去?东南入口,拍了拍胸脯体贴道:“既然行动不便,那要不季兄和曲师妹躲在这里,我和谢兄去?报信,我们快去?快回,争取一天赶到?!”
谁知这回还不待季则声回绝,就被谢轻逢强硬打断:“不行。”
季则声狐疑地看他一眼。
薛逸清:“为什么不行?”
谢轻逢道:“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薛逸清不明所以。
他怎么放心把季则声和曲新眉单独留在这里,先前接触不多都敢私相授受送香囊,现在孤男寡女独处,又有原著牵线,等他出去?一天一夜再回来,两个人怕是能快进到?私定终身了。
曲新眉主动为谢轻逢解释:“鬼蜘蛛数量众多,季师兄身受重?伤,我们留在这里未必安全,不如大家一起行动,也?方便照应。”
谢轻逢微微一笑?:“师妹说的对。”
曲新眉看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像是害怕对视,季则声把二人表情尽收眼底,却未说话,氛围一时怪异,薛逸清却丝毫不觉:“好吧,那我们就一起出发!”
四人草草整理行装,趁着?夜色穿过密林,摸黑出发,季则声方才泰然自若斩蜘蛛,如今却不知是不是后?劲发作,腰腹伤口还有身下都很痛,几乎动弹不得,谢轻逢把人背起来,步伐平稳地迈进。
薛逸清和曲新眉主动在前开路,离他们约莫五十米远,二人才从险境脱身,却像没事人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谢轻逢和季则声缀在后?头,各怀心事,并不言语,一时间只听?得到?沙沙脚步声,还有两人贴近时的呼吸声。
季则声满脑子都是谢轻逢塞进怀里的粉色桃花香囊,还有今晚斩钉截铁拒绝他和曲新眉留下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
谢轻逢正庆幸亲手拆散了季则声和后?宫的独处机会,心道好险,他好不容易才棒打鸳鸯,可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见季则声心情不好,以为他还在自责自己拖后?腿,安慰道:“人都有困境,别人相助也?是寻常事,不必自责。”
季则声“噢”了一声,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谢轻逢终有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季则声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的脖颈,半晌才闷闷道:“师兄……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怕被前面两个人听?见,季则声声音放得很低:“你喜欢曲师妹么……”
谢轻逢一顿,脑中响起警报。
怎么又来?曲新眉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季则声天天挂念着?,他累死累活又是背又是抱又是给?他解情毒,怎么到?头来季则声还是挂念着?曲新眉?
问?他这个问?题,是怕自己和他抢后?宫吗?
小没良心的。
他冷笑?:“你觉得呢?”
季则声见他愣住,越发觉得自己戳穿了师兄的心事抓住了把柄,细细想来却并不觉得高兴,只道:“师兄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谢轻逢见他这幅蔫蔫的模样?,受气包似的,一时间竟有口难言,心火也?跟着?烧起来,啪——抬手就在季则声臀上掴了一掌。
季则声活了二十年,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上次被揍屁股还是四岁,登时恼羞成怒:“你做什么……为什么打我?”
谢轻逢在心里“呵呵”一声,冷酷无情道:“你再提她一句,我就再揍一次,反正你的屁股现在在我手里。”
第28章 直男?掰一下
“你——”季则声?正待反驳, 谢轻逢却停下?脚步,一手捏住季则声?半边臀肉,威胁意味甚浓: “我什?么?”
谢轻逢一向说到?做到?,季则声?登时不敢再顶嘴, 只哼哼两声?, 敢怒不敢言, 谢轻逢满意地放开?手。
他早就发?现?了?,季则声?穿上衣服略显清瘦,但?腰细腿长臀又翘, 摸上去手感还好, 眼睛大嘴唇粉,但?组合起来却相当俊美, 并不显女气?,很有点反差的意思。
虽说季则声?现?在是直男,但?资本家从不白干, 他不会强迫季则声?出柜, 但?该收的利息一点都不能少, 反正季则声?没事就脱衣服钻被窝, 比他没边界感多了?。
谢轻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我坏话。”
季则声?忍了?一会儿, 还是实话实说道:“你总是威胁我,为人师兄怎能如此行径?你不怕别人说你借着师兄的名义霸凌师弟吗?”
说就说了?,谢轻逢又不在意旁人看法?:“那又如何?”
季则声?一噎, 真?的恨死了?这四个字:“你这样蛮不讲理, 信不信我告诉师尊去?”
曲鸣山闭关之后, 天阳子协助宗门?事务, 对二人理会甚少,但?不知是不是季则声?男主光环比较重, 他对季则声?向来有求必应,尽心相待;但?对谢轻逢的评价是天资聪颖但?坏透了?根,动不动就气?得吹胡子瞪眼,所?以更偏心季则声?些。
谢轻逢不受他威胁:“去告吧,到?时候师尊一生气?,让我们两分开?住,以后别来找我。”
季则声?动不动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哪里会轻易和他分开?,季则声?被抓住软肋,说也说不过,顶嘴又不敢,委屈巴巴道:“你就是仗着我好欺负……”
谢轻逢一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季则声?,你少给?我撒娇。”
季则声?就不说话了?,恰逢此时,开?路的二人转头过来等待,谢轻逢什?么也没说,背好季则声?和二人汇合。
薛逸清摇着扇子,十分侠义心肠:“走了?这么久谢兄累不累?这么走没办法?啊,要不我来帮你背一会儿?”
曲新眉抱怨道:“你还说?要不是你晕剑,我们现?在早就御剑过去了?,师兄你真?没用!”
薛逸清此人,修为不差,剑术不差,入了?药宗以后医术也不差,但?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法?御剑,一上了?剑就两腿打颤脸色惨白,考虑到?薛逸清的状况和季则声?伤势,几?人方才一路步行,而今天际已经泛白,不久就要天亮,却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轻逢建议道:“天黑时视物不明,辨不清方向才步行,如今天亮了?,不妨御剑过去吧。”
薛逸清苦着脸,扇子都摇不动了?:“要不你们去吧,我随便找个树丛什?么的躲一躲,等救兵来了?我再出来成么?”
季则声?皱起眉头:“可留你一人在此,实在危险。”
薛逸清十分苦恼地抹了?把脸,坐着不动了?,谢轻逢忽然道:“其实想不头晕也有办法?。”
薛逸清双眼放光:“真?的?!”
“真?的,”话音刚落,谢轻逢一手刀劈在他后颈上。
片刻后,谢轻逢一手搂着背后的季则声?,另一手把昏迷的薛逸清揣在腰间,跟扛了?条长口?袋似的,他和曲新眉一前一后御起飞剑,借着晨光朝东南而去。
季则声?一边感叹师兄臂力惊人,一边默默可怜薛逸清,又生怕谢轻逢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挂另一边了?。
日出之时,天光已经大亮,放眼望去,什?么都看得清,谢轻逢眼看着薛逸清要滑落,面无表情地给?他换了?个姿势,却听曲新眉道:“你们看下?面!”
垂目看去,却见脚下?密林之中?,蛰伏着一只只漆黑庞大的鬼蜘蛛,体型格外健硕,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几?只,在树林中?排成两排,似乎是故意守在此处,不容其他修士通过。
谢轻逢看着最前方几?只鬼蜘蛛背上的人茧,微微皱眉,却听季则声?沉声?道:“此处是通往东南的必经之路,它们守在这里,必定是为了?不让其他修士去报信。”
曲新眉也有些后怕:“这么多鬼蜘蛛,若方才我们坚持步行……”那毫不意外会 和这群家伙迎头碰上。
连同昨夜他们见过那群,这是第二群,如果昨夜还是巧合,那今天这群鬼蜘蛛必定是受人驱使,若不是对整个试炼场都十分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缜密的部署。
而且要同时驱使那么多鬼蜘蛛,此人修为也要到?达一定境界才行,除了?跟他一样隐藏修为混进?来的,谢轻逢想不出这群年轻修士里有谁能有这样的实力。
二人加快速度御剑,正午时分,几?人终于在入口?处落地,然而原地并无人影。
谢轻逢把昏睡的薛逸清随手扔到一边,季则声?慢吞吞地从他背上下?来,只道:“试炼场结界是单向的,外面的人看得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他们,得弄出点动静来。”
“简单,”谢轻逢取下?腰间佩剑,随意一瞥,就看清了?阵眼所?在,一道蓝色流光飞出,下?一刻就刺在阵眼处,四面八方传来巨大声?响,结界外的人影若隐若现?。
“住手——逆徒!你又想干什么?”天阳子镇守入口?,骂骂咧咧地冲进?试炼场中?,刚要动手教训教训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徒弟,曲新眉却突然扑过来,抓着他的衣袖痛哭道:“天阳师叔!!试炼场内死了?好多弟子,您快去救人吧!!”
天阳子脸色陡变,拂袖展开?一块半人高?的明镜,却见镜中?景象毫无异常,施法?破开?隔断,却见林中?四处都是长着人脸的鬼蜘蛛,不少弟子已经遭难,他瞳孔一缩,抖着胡子“哎呀”一声?:“坏了?!!!”
咚咚咚——不一会儿,七道警钟再次响起,场外各派长老和门?徒忽听噩耗,哭天抢地地冲进试炼场捞自己的徒弟,薛逸清被闹声?吵醒,捂着脑袋坐起来,却见迎面都是气?势汹汹的修士,呆滞一瞬,就被曲新眉揪着后领拖了?回来:“愣着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如今传信送到?,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后续如何那就是七弦宗和其他门?派的事,谢轻逢不慌不忙,甚至带着季则声?到?负责登记妖兽内丹的弟子处,把自己攒的妖兽内丹和季则声?的都拿了?出来:“记在季则声?名下?。”
季则声?拒绝道:“师兄不可!”
谢轻逢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看着计数的小弟子一脸茫然,他拍拍桌子:“我是师兄,我说记就记。”
小弟子赶忙接过内丹,细细数了?数,惊叹道:“低阶妖兽内丹二十五颗,中?阶十六颗,高?阶妖兽内丹五颗,还有一颗极为珍贵的噬火兽内丹,如此数目,季师兄必能跻身前三甲!”
谢轻逢接过名牌:“承你吉言。”
说完就拉起人,不过片刻就回了?剑宗别院。
季则声?平白枉受了?这么多妖兽内丹,心有不快,回了?别院就没再理过人,谢轻逢一回房间,立马重新开?始整理剧情。
事到?如今,剧情已和原著不同,曲新眉不曾献身,季则声?也自行冲体进?阶,而原著热闹非凡的仙首会更被人操控魔物入侵。他不知道自己所?知的剧情后续还能有多少用,但?对比剧情走向,更能让他理清思路。
季则声?不能杀,但?文玉彩莲还是要取的,若是他真?因为内丹碎裂白白死去,岂非辜负了?原主留下?的整个藏镜宫和一身修为?
天黑之时,谢轻逢已经重新理好计划和思绪,却见对面房间仍是一片漆黑,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何缘故。
年轻人热血沸腾,还脸皮薄,不肯受恩也不肯受禄,认定了?只有靠真?枪实弹闯出来的成就才算成就,季则声?这样的正直之人尤甚。
他看着桌上半瓶伤药,微微转念就有了?主意,拿起伤药来到?紧闭的房门?前。
若是先前,都是季则声?没事就来敲门?烦人,他为人淡漠,又想着要手刃龙傲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不与之刻意亲近,主动上门?之事更是少之又少。
笃笃,他叩响房门?:“开?门?。”
房内动静一顿,季则声?掩耳盗铃一般:“师兄明日再来吧,我已经睡了?。”
谢轻逢信他才有鬼了?:“你觉得我会信么?开?门?。”
季则声?慌张道:“那你先等一会儿再进?来!”
谢轻逢料定了?季则声?找借口?,不给?他开?门?,冷笑一声?,长腿一踹,只听“砰”一声?,门?内光景一览无余,却是二人都双双愣住。
季则声?坐在床边,上半身衣裳半褪不褪,嘴上还咬着一截染血的绷带,腰间两个血淋 淋的大洞,刚结痂又破开?了?。
谢轻逢眉头一皱,不解地“嗯”了?一声?,走进?房中?,一弹指就点亮房中?烛火:“既然在换药,为什?么不点灯?”
季则声?道:“忘了?。”其实只是他心情不好。
谢轻逢走上前去,自然而然接过他手中?的雪白绷带:“平日里手指被菜刀切了?都要来找我包扎,今天怎么不吭声?了??”
说不吭声?,季则声?果然不吭声?了?,沉默良久才道:“师兄,我觉得这样不好。”
“什?么不好?”
季则声?道:“你我一同试炼,你为救我在崖下?待了?十几?日,自己也被耽误,如今我占了?你的东西,我过意不去,更没脸找你帮忙了?。”
谢轻逢不明所?以:“东西是我一定要给?你,何来强占一说?救你也是我心甘情愿,我都不介意,你内疚什?么?”
季则声?仍是闷闷不乐,若是平日里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谢轻逢只会说一句“爱要要不要滚蛋”,可他现?在对着季则声?,脾气?变好了?,人也不刻薄了?,他认真?替季则声?缠好绷带,又帮他把衣服拉起来穿好。
“小师弟,人不是独木,没规定必须受尽风雨才能长大,有些苦是不必吃的,而有些荣誉是你天生应得的,曲新眉是掌门?独女,金枝玉叶,薛逸清是王府世子,极尽宠爱,那他们天生就不必吃苦,想要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得到?,是不是应该自责而死?”
谢轻逢经历过债务缠身,讨债人在外砸门?,而不到?二十岁的他躲在出租屋里小床底下?瑟瑟发?抖了?一整晚,而他的苦难是由他软弱的父亲和无情的母亲一手造就,所?以他坚定地认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不会留下?痛苦,只会留下?甜蜜。
如果他谢轻逢爱什?么人,就会给?他所?有,让他万众瞩目,让他为人所?艳羡,让世人都知道他为人所?爱。
既然季则声?只有一个孤立无援的童年,一场不为人道的梦魇,和一腔不为人所?知的赤子之心,那谢轻逢就给?他能给?的所?有,几?颗妖兽内丹,给?就给?了?,何必小器。
季则声?从没听谢轻逢说过这么长的话,崖下?十日,师兄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仍旧那么刻薄,却是不一样的刻薄。
季则声?说出自己最在意的事:“可你全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谢轻逢笑笑:“我又不必靠一场仙首会来证明什?么,一群只争名利、不争上游的乌合之众,也敢给?我分主次?再说有小师弟争光,我更高?兴。”
他大言不惭,话语轻狂却入木三分,季则声?若有所?思,很快心境便开?阔起来:“那我也不用靠别人来证明什?么!”
谢轻逢:“那最好,不过你不是想进?仙首会前三甲,去剑阁选把佩剑么?”
想到?此事,谢轻逢突然记起藏镜宫嗔殿主人最擅炼器,手里好东西不少,七弦宗剑阁存世日久,可谓是“一剑传三代,人走剑还在”,料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等过几?日回藏镜宫,他去嗔殿主人那里敲|诈一把给?他。
季则声?没想到?之前无心一句,却被谢轻逢记在心里,一时只觉心中?温暖,百感交集。
他睁眼看着谢轻逢,那种朦胧的,发?自内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油然而生,然而情愫刚冒头,就被蛮横打断,他怕越想越危险,只道:“师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轻逢实话实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对你好,自然是有所?图。”
季则声?紧张道:“图什?么?”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小师弟仍就天真?无邪,谢轻逢深觉对牛弹琴。
他轻轻一笑凑近,近到?两个人鼻尖都快贴在一起,季则声?只觉怪异,才后退几?寸,谢轻逢又近几?寸,步步紧逼。
几?退几?近,季则声?已经仰面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像只被卸了?爪子的豹子,谢轻逢身上有一股很淡的墨香,他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说话也不利索了?:“……师兄图什?么?”
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在谢轻逢眼里无异于邀请,他双手撑在季则声?两侧,几?缕墨发?落在对方胸膛,似笑非笑,很有点勾人的意思:“你不知道?”
季则声?胸口?起起伏伏,紧张得说不出话,只“嗯”一声?,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却不敢细想,眼看着谢轻逢带笑的唇角越来越近,几?乎就要碰到?他的嘴唇,近到?他下?意识闭眼。
下?一刻,两人胸膛轻轻一碰,嘲讽的笑意却在他耳边响起,谢轻逢贴着他的耳垂说话:“不知道就自己猜,我没有你这么笨的师弟。”
说罢,谢轻逢抽身而走,拂袖替他灭了?烛火,又“咣当”一声?关起房门?。
季则声?怔怔睁着眼,独自躺在黑暗中?,大脑一片空白。
第29章 春梦
谢轻逢此人, 极不道德,更不肯吃亏,小师弟既然要当直男,用完师兄就扔, 他也要撩完了就跑。
等回到房中, 却惊觉本来?打算拿给季则声的?伤药还在袖中, 但如今出了门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今天明天给都一样,于是他将伤药原位放在桌上, 又翻阅典籍到深夜, 才施施然睡去。
他心无旁骛,却不知隔壁的?人已?然方寸大乱, 盯着房梁看了大半宿才不安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试炼场大开,七弦宗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谢轻逢早早起?床, 又照旧下剑宗吃了个早点, 还顺便给季则声也带了一份。
正?午时分, 艳阳高照, 对面房门紧闭,季则声是剑宗最勤奋的?弟子之一,每早天不亮就起?来?练剑, 生活极其规矩, 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
谢轻逢担心他身上伤势, 如今整个药宗都被叫去帮忙, 真出了事反倒不好办,思及此, 他回房取了伤药,又来?敲响了季则声的?房门。
“季则声,你醒了么?”
又敲了两声,依旧无人回应,谢轻逢皱起?眉头,指尖灵光一现?,门锁就开了,他推门进?去,如入无人之境,却见床上躺着个熟睡的?人。
季则声睡相不好,总喜欢抱东西,和师兄睡就抱师兄,自己睡就抱个被角,谢轻逢相当怀疑他会是那种会一脸幸福地抱个毛绒玩具睡觉的?猛男。
谢轻逢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打量被子里的?人,睡相很乖,睫毛很长,估计是还在做梦,所?以睫毛抖来?抖去,不过约莫没睡好,眼下一道浅浅的?乌青。
谢轻逢没有把人弄醒的?兴趣,随手将半瓶伤药和早点放上桌,转身欲走,却听?身后的?翻了个身,一回头,就见床上的?人“扑通”一声滚了下来?。
谢轻逢眉头一跳,想到季则声腰上还有两个大洞,上前两步连人带被子一起?接住。
季则声翻了个身,糊里糊涂睁开眼,却见谢轻逢欺霜赛雪的?一张俊脸,一双古井无波的?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一时分不清是否仍在梦中,下意识道:“我都说了不要你抱……”
谢轻逢一怔,不明所?以,可看着季则声似醒非醒的?模样,顿时心中有数,他笑了笑:“不要我,那要谁?”
声音和触感?都太过真实,季则声恍惚一瞬,这才注意到周遭景物,梦里场景已?经变了,而?谢轻逢身后是洞开的?房门。
季则声立刻醒了:“师兄……你怎么在我房间?”
谢轻逢嘴上不饶人:“太阳当空照,你房门紧闭,师兄特来?关心关心,谁知才进?门,就看见有个人滚下床,好心接一把。”
“季则声,三岁小儿睡觉才会动不动就滚下床,要不改日师兄请人给你做个两米的?摇篮,保护保护你?”
季则声一大早就被这张嘴毒得?头疼,沉默着从谢轻逢怀里滚回床上,反驳道:“我又不是天天这样,是做了噩梦才滚下来?的?。”
谢轻逢若有所?思:“噩梦?梦见什么了?”
季则声一想起?梦中光景,登时说不出话来?,脸色忽红忽白,好不精彩:“寻常噩梦罢了……也没什么。”
到底是噩梦还是春梦,那就不得?而?知了。
谢轻逢听?着他睁眼说瞎话,却不戳穿,只道:“怪不得?睁眼看见我就脸色大变,原来?是把师兄当噩梦了……”
季则声一噎,又不好解释,顿觉百口?莫辩,只是哽着脖子继续编:“……谁让你一天天霸凌我。”
谢轻逢拉长声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那我懂了。”
季则声底气也足了起?来?:“你懂就好。”
谢轻逢微微一笑,指指桌上的?伤药:“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疗伤有奇效,重金难求,你把它抹了。”
的?确是重金难求,嗔殿主人除了炼器之外,最爱养毒蛇,每每出门,必定带着他那群宝贝毒蛇撑场面,但恨殿主人是个变态药修,最爱玩弄毒物,院子里都是些蜈蚣蝎子,毒蛇毛虫之类,他舍不得?杀自己的?蛇,就天天去偷嗔殿主人的?毒蛇,二人每每因此大打出手,闹得?鸡犬不宁。
这瓶伤药,是恨殿主人偷了一百条毒蛇,取了一百个蛇胆,一点点炼出来?的?,他被嗔殿主人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用,谢轻逢就假意去看他,把桌上的?药给顺走了。
他鲜少受伤,这大半瓶药都用在季则声身上,如今干脆全给他算了。
季则声推辞道:“我不碍事的?……”
谢轻逢认真道:“你不是破了皮么?涂了这个,不出三日就好了。”
季则声:“……”
一定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谢轻逢见他不说话,恶心又起?:“还是你不好意思?师兄理解,这种事自己做来?肯定会羞耻一些,你不如把衣服脱了,师兄替你涂完了腰腹,顺便帮你也涂了。”
季则声瞪大眼睛,如临大敌道:“不必了!!!”
谢轻逢一边拽他的?被子,一边劝道:“小师弟,不要讳疾忌医。”
季则声紧紧抱着被子:“我自己来?就好!不必麻烦师兄!”
谢轻逢:“你都麻烦了这么多次,还差这一次么?”现?在才说不麻烦,晚了。
争抢之中,只听?“刺啦”一声,被子开了条口?,季则声平日里最节俭,被子坏了他心疼,于是立马松手了。
谢轻逢把被子扔一边,拿起?伤药:“脱吧,我帮你涂。”
季则声坐在床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以前不是脱得?很利落么,现?在怎么不愿意了?”
季则声说不出理由,只道:“反正?……反正?就是不用!”
“好吧,那你自己来?,”谢轻逢也不勉强,又把伤药放了回去,季则声终于松了口?气,却见谢轻逢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下,显然是看穿了一切。
季则声头皮一麻,知道谢轻逢那张嘴又要吐不出人话了,果然听?他道:“原来?你做了梦见师兄的?噩梦还会这样……”
“小师弟,你真变态。”
季则声:“……”
他捂着脸说不出话,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词会用在自己身上。
谢轻逢看着他坐在床上自闭,愁云惨淡,心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便不再逗了,恰逢天阳子的?侍童到门外传信,他便嘱咐了两句,自己出了门。
那小童扎了两个羊角辫,倒也可爱,只是不知为何有些怕谢轻逢,见季则声不在,就磕磕巴巴道:“轻逢师兄……师尊有话问?你们,请、请你们到正?堂议事。”
谢轻逢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那小童松了口?气,同手同脚地走了。
谢轻逢猜是为了试炼场之事,多少有些准备,半个时辰后,季则声终于面色如常地出了房间,谢轻逢看他一眼:“药抹了么?”
季则声生怕他追问?,但还是实话实说:“抹了。”
谁知谢轻逢点点头,并未追问?:“那走吧。”
谢轻逢猜得?一点都不错,他和季则声才进?议事堂,却见地上齐齐整整摆了八具尸体,竟是那八名诓骗季则声的?七弦宗弟子,七人后背衣服被撕开,露出一条条血红的?鞭痕,一人臂上衣物被撕开,露出剑伤。
谢轻逢只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正?堂围了一圈佩剑的?弟子,执事长老?坐在正?中,天阳子和田中鹤一左一右,除了田中鹤面带微笑,其余二人皆是横眉竖目,见二人到来?,天阳子道:“你们来?了?既然来?了就跪下,我有话问?你们。”
季则声刚要跪下,就被谢轻逢一把拽起?来?:“小师弟身上有伤,不能久跪,师尊有话直接说吧。”
谢轻逢为人轻狂,入门一年?了,此事几乎人尽皆知,执事长老?一听?,脸都绿了:“好,季则声有伤可以不跪,你为什么不跪?”
谢轻逢面无表情:“我扶着他。”
执事长老?怒道:“岂有此理!谢轻逢,你想造反吗?”
除了天地君亲师,谢轻逢的?膝盖不轻易落地,何况如今情势咄咄逼人,一看就是想给他们下马威,谢轻逢道:“我们无过无错,长老?进?来?就让我们下跪,是何缘故?”
天阳子虽然严厉,但还算护短,见谢轻逢的?刻薄病又要发作?,温声道:“只是问?几句话,不跪也可以,站着回话吧。”
谢轻逢道:“多谢师尊。”
执事长老?执掌戒律,如今掌事期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心气不平,见谢轻逢顶嘴,他强忍怒意,指着地上八具尸体问?道:“这些惨死的?七弦弟子,是否与你有关?”
整个剑宗就只有谢轻逢挂着条银鞭到处抽人,又有剑痕为证,嫌疑就落在了他头上。
谢轻逢实话实说:“是我所?伤,非我所?杀。”
执事长老?一顿:“你因何伤他们?”
“他们诓骗我师弟,置他于死地,又想杀人夺宝,我不过随手教训几下。”
他如此云淡风轻,仿佛话家常一般,执事长老?上次没罚成?他,早就心生不满,闻言又问?:“那他们身上的?妖兽内丹呢?”
“在我手里。”
“你——”执事长老?气得?一梗,“明明是你出手伤人,枉顾同门情谊,夺人所?爱,如今却大言不惭!你简直荒谬!”
谢轻逢皱起?眉头。
季则声眼看师兄被误会,立马道:“长老?息怒,师兄所?言句句属实,是他们动手在先,我和师兄为自保才还手的?,残害同门之事我们不会做,他们因鬼蜘蛛而?死,和师兄无关。”
执事长老?油盐不进?:“你与他同门情深,说话有几分可信?难道就不会互相包庇么?”
季则声继续讲道理:“若长老?不信,可以询问?药宗的?薛逸清和曲新眉,还有合欢宗的?如月师姐,他们都可以为我和师兄作?证。”
曲新眉是掌门独女,金枝玉叶,有谁敢惹她,上次就是她向曲鸣山求情,几人才逃过一劫,执事长老?冷笑道:“药宗那两位弟子和你二人交情匪浅,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至于合欢宗,她们一贯巧言令色毫无底线,谁知道你们私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季则声没想到他会说这么难听?的?话,就连田中鹤和天阳子都听?得?皱起?眉头,田中鹤道:“执事师兄……”
谢轻逢算是明白了,今天这死老?头就是来?找茬的?,就算他实话实说,也必定会被泼脏水,他冷笑一声:“恕我直言,这地上八位同门,都是你执事长老?门下吧?”
执事长老?虽执掌戒律,但也负责教导七弦宗的?体修,谢轻逢见这几人个个生得?魁梧,对敌时又无兵器符箓,多少猜到几分。
执事长老?一顿,冷声道:“是又怎样?”
谢轻逢“哈哈”一声,仰头对着座上的?执事:“你身为执事长老?,掌管七弦宗戒律,却教出这群狼子野心,残害同门的?弟子,你不应该为此感?到羞耻,先自罚服众么?”
堂内站着三四十?人,都是七弦弟子,听?谢轻逢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登时一片哗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戒律长老?握紧座位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力气之大竟然生生把木头椅子掐出几个指印,若方才还是怒气,现?在都是杀气了:“你说什么?”
谢轻逢不紧不慢:“先不说仙首会并无不可抢夺妖兽内丹的?规定,既然大家默许可以仗势欺人,他们技不如人,被我拿了也无可厚非;何况他们诓骗我师弟,让他一人对战化神期噬火兽,重伤坠崖,如此心术不正?之徒,我杀他们都嫌脏手。”
“你借势弄权,公报私仇,还未查清事实就像将罪名加诸在我们身上,执事长老?,你看不起?合欢宗女修,又出言讥讽,但人家至少敢作?敢当,绝不会这般小人行径。”
他字字如刀,一针见血,执事长老?被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讥讽,脸越来?越黑,却是恼羞成?怒,朝着谢轻逢一掌袭来?:“你找死——”
天阳子和田中鹤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拦住,惊诧道:“执事师兄!”
一时间,议事堂剑拔弩张,季则声见执事长老?掌风袭来?,心下骇然,他知道谢轻逢只有筑基修为,受这一掌必定重伤,想都没想就挡在谢轻逢身前:“师兄小心!”
好在田中鹤和天阳子将他拦下,避免了一场血光,执事长老?见季则声护短拦在谢轻逢身前,忍不住道:“季则声,你是我七弦宗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弟子,你难道想为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师兄,断送自己的?前程?!”
季则声不卑不亢,朝着执事长老?拱手一礼:“此事与师兄无关,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长老?,请您以身作?则。”
谢轻逢笑笑:“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长老?,请您以身作?则。”
他两一唱一和,倒是一派兄友弟恭,同门情深,场中诸人此刻听?完,也颇有微词,只是隐忍不发,执事长老?冷笑一声:“无知小辈,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反正?今日之事,若没有交代,老?夫决不罢休!”他认定了弟子之死和谢轻逢和季则声有关,坚持讨个说法,天阳子和田中鹤怎么劝都劝不住,场面僵持中,忽听?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紧接着一个金衣道影缓缓步出,却是本该在闭关的?曲鸣山。
田中鹤一顿,十?分讶异:“掌门师兄?你怎么提前出关了?你的?伤……”
曲鸣山慢慢走下来?,面色微白,却是威严沉雄,一身正?气:“我无妨,出了这么大的?事,宗内用人之际,我无心闭关。”
他走到堂中,见对峙的?几人,微微叹息一声,似有无奈,对执事长老?道:“师弟,你痛失八名弟子,我知你之痛,如今我出关,自会重掌宗门,查明此事,给你个交代。”
曲鸣山发话,执事长老?自然不说什么,只不甘不愿地说了句“是”,拂袖而?去。
曲鸣山看着谢,季二人,细细打量片刻,久到田中鹤和天阳子都开始心里打鼓,才听?掌门师兄有些赞许道:“你们方才所?说,我已?全数听?见,事实如何,我自有决断,你们回去吧。”
掌门发话,此事也算告一段落,可怜曲鸣山中了毒,还三番两次出关,领头的?人累死累活,下面的?人却尽给人添堵,若是个公司,大概离破产也不远了,可见七弦宗的?管理水平有多差。
二人一同出了议事堂,季则声却好像心情不错,忽然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谢轻逢顿觉莫名,看了他一眼:“……出了这种事,你还吃得?下去?”心理素质也怪好的?。
季则声以前还是唯师命是从,如今跟了谢轻逢,越发长出一对反骨,刚才还被天阳子拉去骂了一顿。
这包子是谢轻逢带给他的?,他出门时揣在怀里,现?在已?经冷了:“师兄买的?,自然要吃。”
他的?愉悦来?得?反常,谢轻逢不由道:“方才师尊训你了?他说什么了?”怎么被骂完后人都不对劲了。
季则声又咬了一口?包子,回忆着天阳子方才骂的?话,才慢慢道:“师兄,师尊说你把我教坏了,你要怎么赔我?”
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谢轻逢不明所?以:“坏就坏了,是你整天缠着我,与我何干?”
季则声走着走着,忽然小声道:“师兄,师尊骂我们两狼狈为奸……”
谢轻逢这回真的?不懂了:“所?以……?”
季则声总是独身一人,他以前从不闯祸,也从不这般大逆不道,可是天阳子刚才语重心长地说,他和谢轻逢是他见过的?最无法无天的?弟子,但也是他见过的?关系最好的?同门师兄弟,如亲人一般。
亲人……这个词何等陌生,又何等温暖,但这些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说出来?说不定还会被师兄嘲笑,他只是又咬了一口?包子,模棱两可道:“所?以我很高兴。”
谢轻逢:“?”
第30章 情敌出场
仙首会魔物入侵, 仙门大?乱之?下,曲鸣山被推出来主事?,整个七弦宗乱成一锅粥,唯独别院里的两?人仿佛没?事?人一般, 该吃吃该睡睡, 十分惬意。
那八位惨死的体修最后经过验尸, 证实是为鬼蜘蛛所杀,曲鸣山力排众议力保谢轻逢和季则声无罪,只是为安抚执事?长老, 罚他二人在?剑宗禁足, 无事?不得下山。
不过半月,季则声身体已经大?好,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练剑调息,又专门把别院另一间厢房打扫出来做小厨房,变着?花样给?谢轻逢做早点?, 厨艺倒是日渐精进。
一日早, 谢轻逢和季则声正凑在?一起研究豆花的口?味, 天阳子的侍童带着?名册前来, 二人却陷入争执, 难以?自拔。
季则声道:“我酿了桂花糖,甜豆花清甜,最能清心。”
谢轻逢不爱吃甜, 只道:“不如浇点?酱汁, 咸豆花鲜香, 口?感极佳。”
季则声道:“不成, 豆花不甜,岂非暴殄天物?”
小童心中好奇, 见两?人争执,也凑了过去,插话道:“不如加些花椒、辣椒、陈醋和香油,酸辣开胃,很爽口?的!”
两?人同时转身,光想一想就皱起眉头:“那是什么吃法?”
小童挠挠头,实话实说:“是我家乡的吃法。”
谢轻逢:“倒反天罡。”
季则声:“有悖人伦。”
小童再不敢说话,最后留在?别院蹭了一碗季师兄的甜豆花,才?擦擦嘴巴拿出一卷名册:“二位师兄,这是本次仙首会的排名,恭喜季师兄夺得魁首,按照惯例,季师兄要参加大?典,然后到剑阁选把趁手的仙剑。”
试炼场一事?,说白了还是谢轻逢嫌疑最大?,季则声最多只有包庇之?罪,而且他天赋异禀连升两?阶,算是正道可造之?材,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就算禁足也不影响到大?典扬名。
季则声看完名单,见师兄的名字孤零零呆在?后边,有点?不高兴,谢轻逢倒是无所谓,只是接过名单仔细打量。
这次仙首会,各门各派都损失惨重?,被害的弟子名字已经划去,前十名都是些有能耐的新起之?秀,他端详片刻,却见仙首会第六是名叫“程如霜”七弦弟子,只觉得陌生,伸手指了指:“这是何人?”
小童歪头想了想:“是剑宗的一名女弟子,迎道会那日被陆康羞辱,师尊见她可怜就收了进来,只是修为不高,也不是亲传,大?家都不太看好她。”
谢轻逢想起那晚在?试炼场中,程如霜不顾安危彻夜猎杀妖兽,笑笑:“事?在?人为,她有此决心,扬名之?路来日方?长。”
见时间不早,小童催促着?季则声去换衣服去参加大?典,为振奋人心,也尽哀思,曲鸣山顺便也会和各派商量讨伐魔物,对付藏镜宫一事?,这一去至少要忙上三日。
季则声才?出房门,一步一回头,很不情愿的模样,谢轻逢笑笑:“怎么,舍不得师兄?”
季则声失落道:“可惜师兄看不见……”
谢轻逢道:“不必可惜,小师弟非池中之?物,仙首会而已,等以?后更厉害了师兄再看。”
“去吧,等回来师兄带你下山过生辰。”
季则声的二十一岁生辰就在?五日后。
他三言两?语哄好了人,季则声终于?跟着?侍童走了,人前脚刚走,谢轻逢就回到房中,紧锁房门,他折了只灵鹤守在?房中,身形微动,转眼人就在?百里之?外。
他出来卧底已一年有余,藏镜宫事?务都是崔无命在?打理,定期找他复命,现在?难得季则声不在?,他又被禁足,不如回宫看看自己的属下们都在?干什么,杀个措手不及。
藏镜宫建在?魔界孤峰之?上,孤峰外都是深林,林中魔物环伺,易守难攻,仙门迟迟无法对藏镜宫下手,就是因为深林困难重?重?,容易出师不利。
林中魔物横行,但峰上金碧辉煌,宛如帝王居所,自有气派。
他行到正殿,却听见各殿主人正集会议事?,只是不知为何,正吵得不可开交。
“你他妈的!你又偷老子的蛇!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来人,拿我的刀来!”嗔殿主人照旧在?和恨殿主人掐架。
“你的蛇都被我做成伤药献给?宫主了!宫主要的东西?,就算把你的蛇全杀了又算什么?!”恨殿主人立马把谢轻逢拉出来背锅。
“你们打架就打架,先放下老子的手!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条了!不然我就不客气了!”断了一只手的贪殿主人无妄之?灾,一条义肢被拆下来当武器用,哐哐乱砸。
痴殿主人在?睡觉,不知被谁踢醒了,怒气冲冲地加入战局;忧殿主人在?垂泪绣花,绣的是朵血红食人花;憎惧二殿主人是对双胞胎,据说是共用一颗心脏,二人一向寡言,只是抱着?手,冷眼看着?殿中乱成一团的同事?,恨不得就这样打死几个才好。
谢轻逢在殿外观望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很有活力。
总裁不担心手下的人恶性竞争,只担心手下的人摆烂,这些手下虽然奇形怪状,但好在?有能力。
崔无命麻木地看着?他们拳脚相加,准备等打得差不多了再制止,花见雪坐在?桌边,手握一卷竹简,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草莽之?徒,无可救药。”
见打得差不多了,谢轻逢也该出场了,抬脚步入正殿,白衣胜雪,目如寒潭,十分引人注目。
感受到熟悉的压迫感,众人纷纷抬头,见一年不见的熟悉人影重?回藏镜宫,立马停下手。
“宫主——”
“您怎么来了!!”
众人鼻青脸肿地飞回座位坐好,谢轻逢面无表情地坐上正殿的鎏金高座,如此居高临下,更显得压迫十足。
他微微一笑:“本座虽身在?他处,但心中挂念各位,今日回来看看。”
“一年不见,各位过得如何?”
他一发话,众人就知道什么意思,纷纷开始上报自己的工作?。
崔无命也道:“宫主不在?时,各殿主人都兢兢业业,不敢懒怠,如今藏镜宫周围百里的魔林都已归我们管辖,教众也约束自身,只敢猎杀魔物修炼,不敢杀人放火,偶尔有被魔害侵犯的人家,也有教众出手相助。”
贪殿主人抢话道:“是是是!他们送上山来感谢我们的鸡蛋和土豆,我们都给?宫主您留着?呢!”
谢轻逢有季则声这个专属小厨郎,哪里还要鸡蛋和土豆,不由道:“这就不必了,你们自己分了吧。”
“做得很好,孤峰下有方?天然魔泉,对修炼大?有裨益,赏给?你们了。”
这方?泉水是原主的私有物,现在?谢轻逢用不着?,不如赏给?他们。
七人登时两?眼放光,大?赞“宫主英明”。
“本座今天来是有事?吩咐你们,这十年来,有人假借藏镜宫教众和七殿主人的名义四处作?恶,本次仙首会也有人豢养魔物闯入试炼场,意图嫁祸我藏镜宫,我要你们去查清楚,但不能打草惊蛇。”
“憎”“惧”二人最擅长查案卧底,才?收到命令,就像暗夜隐蝠一样悄然退去,其余众人也一一退去,谢轻逢忽然想起什么,道:“嗔主留下,到后殿等着?本座。”
差点?忘了要给?季则声敲诈一把佩剑。
憎殿主人一听只留他,登时心神俱震,方?寸大?乱,苦着?脸往后殿而去,其余人或看好戏,或幸灾乐祸,稀稀拉拉走完,殿内独留左右护法。
花见雪每月抄书作?画一百卷,就连议事?也要读书写字,十分勤勉,谢轻逢走上前去,见桌上字画进步不小,十分满意。
“花护法,看来用不了三年,你就能出师了。”
花见雪却一反常态:“学无止境,宫主既然赐我丹青图和绘梦笔,属下必然日日精进,时时学习。”
倒是有点?才?女的样子了,谢轻逢点?点?头,却见花见雪一双媚眼将他从头看到脚,倒不是不敬重?,只是神情怪异,略带痴态,像是要把他记在?眼睛里一般。
谢轻逢莫名其妙,见花见雪握着?一卷书不肯放下,随口?问道:“你在?读什么书?”
花见雪脸色一僵,半晌才?目光闪躲道:“只是寻常的志怪话本,不是什么好文章。”
那必然不是志怪话本了,不过谢轻逢没?兴趣追究她读什么书,不再追问,转头和崔无命商议教内事?务。
花见雪抬袖擦了擦满头冷汗,惊魂未定,放下手中书卷,却见散开的内页里,尽是些大?逆不道的虎狼之?词,并一两?副小图作?配。
和崔无命议完事?,又找嗔殿主人挑了剑,谢轻逢又回到了七弦宗,他一去一回,已经耽搁了两?日时间,第三日傍晚,参加完大?典的小师弟终于?回了别院,只是神色怏怏,也没?背着?选来的佩剑,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谢轻逢正躺在?摇椅上吹风,十分惬意,见了那几人,顿觉异样,不过面上不显。
“师兄!”
“谢兄!”
“谢师兄!”
那三人一一喊过,谢轻逢抬起眼来:“何事??”
季则声走上前来,小声道:“师兄,师尊让我们去雪域采万年雪莲,明日启程。”
曲鸣山的鬼僵毒已快入心,唯有万年做药引才?能解,季则声夺魁扬名,万人瞩目,又为人正直,这么重?要的事?自然落在?了他头上。
谢轻逢皱起眉。
“我们?”
薛逸清摇着?扇子怼上来,笑眯眯道:“对呀,我们五个一起去!”
原著剧情里,季则声为了曲新眉,孤身入雪域采雪莲拯救老丈人,没?有其他人作?陪。
如今曲新眉无碍,主角团一齐出发那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会有五个?
哪五个?
他转动目光,落在?角落里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蓝衫女子身上,她发髻上簪了一支犹带露水的纯白梨花,腰间一管洞箫,眉眼清冷,察觉到谢轻逢的视线,遂转过眼来,直直盯着?谢轻逢的脸看。
谢轻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是……?”
曲新眉抱住女子的手臂,热心介绍:“她是西?陵世家的家主,是田中鹤长老请来替爹爹治病的!她熟通医理药草,我们此行都要听她的。”
西?陵一族,世代行医,虽然战斗力不行,但医术冠绝天下,众所周知有争斗的地方?必须要有医生,西?陵世家作?为《无上邪尊》全书最大?的奶妈,自然地位尊崇。
数月前,西?陵世家才?经历过最大?的家族内斗,新家主不久前才?上任,谢轻逢知道她的名字,叫……
“西?陵无心,幸会。”
西?陵无心,修真界四大?美人之?一,也是季则声的第二个老婆。
还没?轮到她出场,为什么现在?来了?
“你就是他们口?中‘谢师兄’?”语气竟有咄咄逼人之?感。
他道:“谢轻逢,幸会。”
西?陵无心点?点?头,似乎不甚在?意,却说起了别的:“既然人都齐了,我就把话说在?前面。”
“我脾气古怪,平生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拉拉扯扯,你侬我侬,此去路长,希望你们不要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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