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秒26!闻汐驰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闻汐驰将二次出征奥运…”
“闻汐驰不负所望…”
“又是闻汐驰…”
滴——
“闻汐驰正式宣布退役,回顾他征战奥运的这些年,打断欧美垄断,世界上唯一一位蝉联男子一、二百米自由泳奥运会及世锦赛金牌得主,在一百米接力,两百、四百米混合泳…”
滴——
“青黄不接是国家泳队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男队没有能接过闻汐驰交接棒的人。”
“再难出第二个闻汐驰。”
“后继无人。”
……
“池星熠!”小卖部里老板扯着嗓子喊,“戴顶帽子啊,这么大的太阳把你晒死了,我可不管!”
“嗯。”池星熠应了句,又盯着屏幕上的人看了眼,才把手机上的视频按灭继续搬货物,不一会堆一小仓库,货车车厢也空了。
“阿公,搬完了。”他声音干净,是少年人独有的声线,像清浅微凉的水。
“诶,好。”小卖部老板从空调房内探出头来看了眼车,又扫了眼他湿黏的黑发,“等会还会来一车,卸完一起算工钱,赶紧先进来,太热了。”
“好。”
池星熠摘下手套别在牛仔裤口袋上,走到路边,头伸到的水龙头下,冷水冲着汗津津的脑袋,因温度太高发红的皮肤慢慢冷却下来。
舒服地吐出口浊气,他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往空调房走去。
老板盯着眼前不大的电视,听见声音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用冷水冲,你可着年轻造吧,老了有你受的。”
池星熠擦把下巴快要滴落的水,从叠着十几把的红色塑料凳里拔出一把,双手往展柜上放,头枕在小臂处,“阿公,我睡会,车到了你再叫我。”
“哦。”老板看他湿着头发就睡,眉心皱得可以夹苍蝇了,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撇开眼睛不去看,“旁边那个体育馆不是在搞游泳比赛,你不去看?”
池星熠困得紧,就这一会声音都粘黏不少,“不去,想睡觉。”
“你不去我去,反正不收我钱。”老板伸手把电视关掉,顺手从货架上抽出一把大蒲扇,扇了两下,“别睡太死,看着点人。”
“啊嗯。”大中午哪来的人。
屋外蝉鸣似潮。
老板骂了句,“明天把你们全抓了,吵死。”
说罢用蒲扇挡在头顶沿着林荫道往对面走去。
午后太阳正照在游泳馆的上方,通道外两侧树影斑驳。
闻汐驰戴了副墨镜,打着哈欠,从侧门进去。
他一露面,原本还显得有些安静的场馆像是往油锅里滴了滴水一般,瞬间喧闹起来。
“他真的来了!”
“哇,真人好高啊!比电视上更帅!”
闻汐驰懒懒地往看台投去一个目光,喧闹声更甚,找到人后他迈着长腿一步四个台阶往目的地走去,一米九多的身高极具压迫感。
“来啦。”季明朝他打了个招呼,无精打采道:“也不知道谁拟的表,这大夏天的中午比赛,困死个人。”
他旁边坐着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看着倒是生气磅礴的,李朝朝拍着旁边的座位,“哥,这里坐。”
闻汐驰在他身边落座,把墨镜往下拉了点,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看向泳池,就差把困倦两个字写在里面了。
听着后面的声音,季明忍不住调侃,“你现在这待遇堪比明星啊,哪里都有你的粉丝。”
作为闻汐驰头号粉丝,李朝朝无脑吹,“开玩笑那可是我哥,就算退役了他的超话都还是运动板块的no.1,我哥就是传说,请不要迷恋他。”
这略显年代感的语言让季明嘴角抽动了下,“你可闭嘴吧,一个康复跟着跑过来招生有毛病。”
“嘿,我乐意。”
看台的过道不算宽,闻汐驰一双长腿怎么放都不舒服,脸色更臭了两分,没去搭他们的话茬,问了声:“星星呢?”
季明:“哪那么容易。”
省体校和市队没能向省队输送达标人才,上头就搞了个“招星计划”,字面意思,招收新人才,培养明日之星,大家觉得这个名字好笑,玩梗一样星星、星星地叫开了。
闻汐驰往椅背靠了靠,语气懒散,“那叫我们来干嘛?”
三人不是本地人,是被派过来过来招生的。
“招星计划开始到现在快半年了,招进去的试训都不达标。”
季明也打来个哈欠,“老李头发一把一把掉,你可怜可怜他。我们表现得努力点,到时候老李去跟上头交待的时候还能说道下。”
闻汐驰唇微扯,“说什么,直接带那群老头子下来选不就好了,要哪个挑哪个。”
选奥运会预备生,又不是去大街上挑大白菜,说挑就有的挑。
他说话不留情面,“省队除了我,从举办奥运会开始,进国家队的有吗?让我找奥运冠军?他知道什么叫奥运冠军吗?狗急跳墙都没这么跳的。也就我脾气好,还有那么丁点的情怀,迟早撂挑子走人。”
季明:“…”
一时间不知道是领导的操作更有槽点,还是他说他脾气好更有槽点。
“实在不行等市队输送吧。”
“呵。”
一个字就把嘲讽拉满了。
季明看了他一眼,他这人又倔又狂的,看不上眼的坚决不带,他宣布当教练之后人是一窝蜂一窝蜂地来找他,按他的话来说一顿饭他都得排三家吃。
但管你什么领导,或是什么亲戚,在他这通通没用,不达标就是不达标,就一句“别来浪费资源”。
不过他有资格狂,中国短距离自泳的神,立在神坛上的人物,至今奥运会上选手追着游的那条红线都还是他的,里程碑式的人物。
“其实这个市队以前有个很厉害的小孩。”季明突然想起了件事,“全国青少年锦标赛十一至十三的组别,100米自由泳游进了48秒内,哇,论坛上直接沸腾了,刚好那时候你创了世界纪录,都说下一届可能是你们两个拼。”
闻汐驰没什么记忆,“没印象。”
季明:“没印象是正常的,因为他没参加后面的比赛,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后来这人就没了消息,也没进省队,按理来说这么惊艳的成绩不应该。”
李朝朝:“你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一道尖利的哨声响起,几人收回目光重现看向场内。
季明掏出一叠选手资料,一边道:“多少年的事了,早忘了。”
因为是小型青少年比赛,所以没那么正规,出发台边上选手教练家长挤做一团,这里一簇那里一伙,叽叽喳喳和小孩嘱咐着技术重点。
教练和学员频频朝他们看来,省队招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家都提前收到了消息,这会瞧见人了,有那心的自然会更注意着点。
再有就是闻汐驰那张脸就是个招牌,真人出现了还不得可着劲瞧。
比赛正式开始,馆内的气氛开始变质,加油声此起彼伏,时不时掺杂着几个人名。
“滴”,季明掐表看了眼时间,摇摇头,差远了。
几场比赛下来闻汐驰一点没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越看越困,到了中场休息,实在熬不住了,起身道:“我去买水。”
李朝朝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我也去。”
“我要脉动。”季明没走,他留下来盯人。
室外的空气被高温烘得扭曲变形,两人走到体育馆外张望了下,小县城的体育馆周围空旷,错落着几间民房,除了不远处有一个较大的瓷砖厂,就剩对面一个小卖铺。
小卖部有些年头,写着“言顺小卖部”的招牌篷布已经褪色泛白,门面也小,门口摆着的冰柜就占了一半的位置。
李朝朝:“哥,那边有个小卖部。”
“嗯。”
顺着林荫道走来,小卖部里除了屋外的蝉鸣就只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
红色的塑料凳上坐了个穿着白t的少年,正趴在那睡觉,脸埋在手臂里,只隐约透出一点轮廓。
李朝朝看了他一眼。
闻汐驰动作放轻些,拉开冰柜上头盖着遮阳布,里面没什么水,大多都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冰棍,包装纸花花绿绿的掺在一块。
从冰柜里透出的凉意很是舒服,他挑挑拣拣拿了两根包装比较顺眼的冰棍,递了根给李朝朝,又拿了三瓶快要冻硬的水。
要付钱的时候犯了难,他这悉悉索索忙活半天,小老板是一点没醒。
李朝朝无声地问了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吧。”
刚好他也不想看软塌塌的比赛,闻汐驰从旁边摞成一叠的塑料凳里抽了把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在离空调不远的地方,冰棍的包装纸一拆咬了一口。
啧,好甜。
李朝朝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旁边坐下,吃着冰棍吹着空调,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本着不让浪费的原则闻汐驰把冰棍嚼了,冰棍嚼完小老板也终于有了点动静,他从手臂里抬起头,脸上红了一块,是手臂压出的印痕。
“嘿,总算是醒了。”李朝朝还是压着声音。
闻汐驰打量了他眼,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唇红齿白的。
那小孩儿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闻汐驰看了两秒,歪了下头,顿了下又趴下去闭上眼睛。
闻汐驰:“?”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等这么久不扰人清梦是他的道德今天没出走,“还睡呢?再睡把你店值钱的东西都搬空了,反正也没摄像头。”
听到他的声音那男生立刻抬起头,动作有些慌乱,盯着他看的眼里全是震惊。
池星熠睡意一干二净,盯着面前的人,惊得一口“国粹”含在唇间要吐不吐的。
他把搭在展柜上的手收回,放到大腿上,同时收回来的还有眼神,好看的凤眼垂着,盖下的睫毛又浓又直,黑发柔顺地搭在额前,长相偏冷。
男生坐得端正,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对面体育馆有监控,可以拍到的,会被抓。”
两人顿了下,可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几秒钟后李朝朝回他:“那么远的监控管什么用,照出来人影都是花的,得亏我们是个好人,等你这么久。”
池星熠:“…谢谢?”
他回着李朝朝的话,眼睛方向却是闻汐驰。
闻汐驰扯了扯唇,觉得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把放在展柜上已经化开了点的水,以及吃完的冰棍包装纸放在展柜上,“算算多少钱。”
“七块。”
说完池星熠皱下眉,嫌自己嘴快,手把收款码一遮说:“不收你钱。”
李朝朝好奇,“啊?”
池星熠:“我请。”
闻汐驰:“为什么?”
池星熠眉头又拧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们这打破砂锅问到底有点难以招架,他含糊着道:
“你为国争光,这是人民群众的一点心意。”
闻汐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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