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自C市赶回, 盛临意的生活就仿佛被按下了加速的开关,一切都忙碌而又按部就班的展开。
吕凌凌和九重渊剧组顺利完成对接之后,于月下旬收到了具体的通告消息, 包括片场的地点以及相应的剧本,但彼时九重渊的开机仪式已经结束了。
这事听起来很是离奇,宋徊对着那份真实存在的纸质合约, 忧心忡忡的对盛临意道:“如果不是你正儿八经的签了这个,我真的会以为你被什么皮包公司给坑了呢, 等等, 不会真的被皮包公司给坑了吧不然为什么开机仪式都不邀请你去!”
“见鬼。”吕凌凌忽然骂道:“意宝你来看这个!”
她翻过手机给盛临意和宋徊看, 微博界面上,一个名叫“白一帆”的家伙于开机仪式当天发了一条状态。
“名伶戏子, 风华绝代, 傲骨犹存, 宋春和期待与您相见。@魂断九重渊官博,@白一帆工作室。”
“靠, 我没瞎吧?”宋徊睁大了双眼道:“宋春和不是你的角色吗意宝?这家伙搁这儿舞什么舞???”
“九重渊官博还点赞了, 人家是正派官宣的演员,舞一下很正常好吧?”吕凌凌皱眉道。
“但是——那我们意宝你算什么勒!”宋徊勃然大怒, “靠,还真被坑了啊!”对于想不通的事情, 宋徊总会生气, 捋袖子道:“顷哲哥什么意思啊!!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哥去找顷哲哥问问 !”
盛临意出手按住了他。
“冷静。”他心底虽疑云四起,却依然说:“你也说了,沈顷哲不是这样的人。”他晃了晃微信群里吕凌凌转发的通告消息, “如果是坑我的,没必要给这么具体的片场地点还有时间, 对吧?沈顷哲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有点过于维护他了。”吕凌凌在一旁幽幽道。
“我这叫跪舔。”盛临意一点儿都没带羞耻的,坦然承认,“他可是我千求万求来的大腿,退一万步来说,他坑我这么个小虾米,有什么好处呢?纯纯是心灵上的快感吗?那他也太变态了。”
“如果是顷哲哥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宋徊阴沉道。
盛临意:“”
盛临意:“总之我相信沈顷哲!”
嘴上虽然那这么说,但临出发的前一晚上,盛临意依旧是失眠了。
从C市回来之后,沈顷哲再也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反倒是深夜,吕凌凌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带了些圈内人的聊天记录。
“白一帆是带资进组。”
盛临意捏着手机看了许久,在床上翻了个身,坐起来。
他倒了杯温水喝下去,重新点开了宋春和角色介绍的PDF,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头细读。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他坚信这一点。
早晨七点半,他收拾好行李箱,跟吕凌凌去机场汇合。
九重渊的片场并非是普通的影视城或是棚内搭景,目的地是一处古色古香的小镇。
飞机落地之后,天上下起了濛濛细雨,给这留存度极高的古镇披上了一层轻纱,犹如水墨国画。
盛临意在酒店放下东西,就急匆匆的去往片场。
片场前后封路,倒是好找,隔了极远的距离,盛临意就看见了巨大的悬吊摄影机,还有各种搭建的临时棚屋,以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这一刻,极大的新鲜感和工作热情淹没了他,深夜里的惴惴不安荡然无存,他有些激动的对吕凌凌道:“看吧,不是骗人的。”
这时,一个带棒球帽的姑娘从一处棚子里走出来,冲吕凌凌挥了挥手道:“这边这边。”
盛临意和吕凌凌跟将过去,吕凌凌道:“你好,请问你就是小森吗?”
“没错,就是我跟你对接的。”小森说,她看了两眼盛临意,转过身,而后又扭头看了两眼盛临意,咂嘴意味不明的感慨道:“导演不愧是导演。”
盛临意:“?”
“东西就放这里,今天要忙很久,人不要走哦,手机要一直保持畅通。”小森领着他们说:“然后就是,不要多问,喊你们来一定有喊你们来的道理。”
“明白。”盛临意说。
他的瞳光猝然间定住。
穿过若干个遮阳棚,他终于在一个主棚里看见了那堪称朝思暮想的身影,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卫衣和长裤,脸上带着一副韩式的镜框,被大大小小的监视器包裹在其中,手中拿着一个对讲机。
“灯光师注意。”熟悉的低音炮响彻片场的上空,“侧边给到面光,我要在徐瑾出来的瞬间在她三分之一张脸上看到足够的暖色调。”
他聚精会神盯着监视器的模样竟比在各大杂志上的写真还要有魅力些,盛临意有些目眩神迷,旋即就听见沈顷哲道:“如果你非要在徐瑾脸上打出那种阿凡达式的蓝色光我真的不介意自费出钱给你换一副能矫正视锥细胞的眼镜。”
“沈导,那种科技还没发明出来呢!”负责面光的灯光师是个年轻的,缩头缩脑的辩驳,很快他的师父就露头了,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手把手去调光,“沈导的意思是等那种技术发明出来了你再来上班。”
年轻的灯光师:“”
盛临意:“”
沈顷哲面不改色,目标切换的相当自如:“孙晨曦你不要那么懒,手脚都是自己长出来的,你也不是七旬老妪车祸后复健。”
孙晨曦是女主角徐瑾的扮演者,童星出身,虽有灵动俏丽的长相和演技却一直不得很好的资源,好不容易盼到这个机会,她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对沈顷哲言听计从,此刻立马跟站军姿似的站直了,表情凝重的仿佛重新进高考考场,周围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来Camera再走一次。”沈顷哲说。
盛临意从他的身后路过,沈顷哲浑然不觉,盛临意也没有着意打搅他,二人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进了更衣室,小森才奇道:“我以为你会跟沈导打声招呼呢。”
“我跟他打招呼?”盛临意疑惑道:“为什么?”
“你是沈导塞进来的人哎,虽然这事目前全剧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小森在衣架里翻找:“总之我跟沈导这么多场戏,都只有别人往他跟前塞人的份,你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脸皮厚算不算?”盛临意耸肩。
“长得好看外加脸皮厚,喔,原来沈导吃这一套。”小森似有恍然,将翻找出来的衣服递给盛临意,“喏,去换衣服吧,尺寸有什么问题就来告诉我,我可以稍作调整。”
盛临意不解道“这是——?”
“说了,不要问太多。”小森轻晃手指,神秘道。
“东西给我吧,你去换衣服。”吕凌凌说。
盛临意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照做。
九重渊是架空朝代,文化基础改编自盛唐,又借取了一些魏晋时期的改良元素,故而衣衫颜色华贵之余,更有风流底蕴。
这是一件粉底白边的水袖袍子,上面有许多琐碎的流苏,盛临意大致穿上身,有些理不清上面的吊饰,便出来让小森帮忙,他刚走出试衣间,就听小森吸了一口气,小森本在找假发,这会儿她直接放弃了手里的两顶假发,从道具堆里直接摸出一把带吊坠的折扇塞进盛临意的手心里,催促道:“你转一圈我瞧瞧。”
盛临意照做。
他单手纸扇,一手执袖,亭亭然转了半圈,流苏“簌簌”轻响,宽大的衣衫在他身上略显凌乱,却飘逸,配上他沉静而专注的眼神。
小森喃喃道:“宋春和活啦。”
“我的头发很出戏吧?”盛临意莞尔,指了指自己不伦不类的黑色短发。
“不,你不懂。”小森开始掏出手机对着他全方位“咔嚓”照片,“跟头发没有关系,你哪怕不穿这身戏服,你也就是我心里的宋春和,妈妈咪呀气质这东西果然不是靠化妆能化出来的”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
“小森,白一帆人来了没啊?化妆师等的都火烧屁股了,他那个破妆化的时间最久,他怎么还好意思迟到!今天还拍不拍了!”副导演刘思康在那头火烧眉毛的咆哮。
“没啊,没看到影子呢。”小森不紧不慢道:“带资进组哎,谁敢催啊,你敢催吗?”
“我靠,带资进组就能这样?”刘思康骂道:“这影响拍摄进度啊!”
“劝沈导留人的也是你,现在知道急了。”小森懒洋洋说。
“你别幸灾乐祸!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刘思康说。
“是是是,所以沈导想了个PlanB。”小森说:“我们找了个替身,先拍没正脸的部分。”
刘思康愣了两秒。
“对对对,背影没说法,侧脸可以虚化也可以修,拖一刻是一刻嘛!行行行就这么办。”他拍板说。
“那我让替身演员过去找化妆师咯。”小森笑嘻嘻道。
“快来。”
小森挂断电话,冲盛临意露出了计划通的表情。
盛临意从中嗅到了一丝“暗度陈仓”的味道。
“小小一个剧组,居然硬生生玩成了谍战片。”他对吕凌凌说。
“谁敢得罪白一帆啊。”吕凌凌龇牙咧嘴道:“我刚刚打听到了,白一帆背后的资本是新能源龙头的沃太,我靠,带了一点二个亿的投资呢!”
盛临意眨了眨眼。
随后,他就感觉到了白一帆对于剧组非一般的统治。
化妆组看见他,差点儿没哭出来。
“苏老师,我好久没有遇到过皮肤底子这么好的人了。”打底妆的小姐姐呜咽道:“好清透,我都不怎么需要遮瑕!!”
“行了你化就化,哪儿这么多废话!”苏玫说,她负责后面的精细眼妆,此刻拿了一支眼线笔,弯腰照着盛临意的眼眶虚虚描绘。
“你之前是个男团的爱豆吧?”她说。
“嗯。”盛临意不置可否,对于过去坦然承认,“不是很红,难为苏老师还知道。”
“是我小侄女喜欢你们团的一个谁,我就顺带看了一眼,没想到啊,那个舞台妆。”苏玫恨铁不成钢的说:“多看一眼都是对我精神的创伤,整容整毁了也不过如此,我都很难想象你本人居然长这样。”
盛临意:“?”
盛临意:“苏老师您跟沈导一定跟了不少时间吧?”
苏玫:“嗯呐。”
“难怪。”盛临意说。
“底子明明好的惊人啊。”苏玫说:“行了不用上那么多粉,他自己的皮肤纹理很好看。”
苏玫的手又稳又灵巧,草拟了一个眼妆,让盛临意顾盼间多了些许古韵。
等发型师操作完毕,盛临意俨然是个俊秀清俊的美男子了,垂肩的长发与玉色的发带充满了尘世之外的气息,他的妆容不怎么浓厚,稍一脸红就很明显,有种很好欺负的文弱感,苏玫乐道:“真不错,连腮红都省了。”
化妆间里不知何时竟已人满为患。
“哎呀别围观别围观,都干自己的事情去。”小森说:“我拍照了,回头给你们分享.”
“小森姐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发呀!”有人嘻嘻打趣儿,“都好久不还壁纸了!”
“就是,沈导天天给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我们都拍不到个像样的照片!”
“服了你们了,有本事到沈导跟前去说!”苏玫笑骂。
大家一哄而散,那厢刘思康来催促道:“替身准备的怎么样?徐瑾的单人部分已经收尾了。”
“来了来了。”小森说,他拉着盛临意道:“你从这边出去右拐就是片场,小心别摔了。”
盛临意点头,他腰杆挺直,长衣和袖摆垂落,身上的衣着比之先前多了许多重量,沉甸甸的一入他即将面临的境地。
这一刻,他心底的忐忑如浪翻腾。
他到底不是科班出身,甚至从未涉足于这一行,从前拍过的与之关联最大的可能也只是一些mv的片段画面。
这个机会是他从沈顷哲的手里求来的,他不知道这于他而言是福还是祸,毕竟沈顷哲没有给予他任何百分百的保证。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毫无疑问,沈顷哲是个对作品质量有着高要求的人,他做不好,会被踢出局,这是人之常情,盛临意内心对此并不在乎,他真实在乎的,是沈顷哲会不会失望。
他不想让那个男人失望,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愿意无条件帮助他人的人已经不多了。
刘思康在外头等人等的焦心。
他对白一帆有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发,想着这替身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被他瞧见,他一定要就借机骂上一两句,不然可真要长结节了。
“怎么那么慢!”他一抬头,瞧见替身的模样时,被硬控了三秒。
宋春和从剧本里走出来了,这是他脑海里直直飞出来的一句话。
等他回过神来,盛临意已经从他身前小跑着过去了。
刘思康这才拿起对讲机。
“宋春和呸呸。”他舌头打了个结,“白一帆的替身到场了,接应一下。”
“妆造师效率好高耶,徐瑾的戏还在收尾呢。”那边的场控说:“没事,我带他去主棚等一下。”
“好,正好让沈导再看下妆造有没有要改的。”刘思康说。
主棚内,沈顷哲一手托腮,盯着监视器倒放的画面,目光如炬。
这一段拍摄的是徐瑾从城中出,意外撞见男主角文超在执行任务,徐瑾为了替文超掩饰,将人按在墙上拥吻的剧情。
文超的演员今天没有来,是个替身,所以拍的主打一个肢体远景和氛围感,沈顷哲看回放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而后摘下眼镜,哑声道:“孙晨曦你大学期间是不是光忙着学习了?”
“哎?”孙晨曦在一旁呆若木鸡。
场上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的默哀表情。
“你亲他的样子像极了上课睡觉脑袋没挂住。”沈顷哲说:“受重力作用的影响,磕上去了。”
孙晨曦:“”
“你是爱他才亲他,不是因为亲他有钱赚。”沈顷哲说:“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
孙晨曦欲哭无泪:“沈导,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改了,一推二按三搂四扑”
“我记得我没有教你做广播体操!”沈顷哲说。
孙晨曦:“”
孙晨曦:“我知道你说要‘行为上的引诱,情感上的克制’,但这真的很抽象啊!!我脑子里就是没有画面感啊完全没有!!”
众人都心惊胆战的盯着监视器,这一段算是剧本中的高光片段,徐瑾已经拍了很多遍了,虽然每一遍在他们看来都足够称得上是唯美和张力十足,但沈顷哲却总是不满意,他说缺些东西,但没人知道到底缺什么。
“你不够爱他。”沈顷哲捏着眉心,沉默良久道。
“我爱,我一直在跟自己说,我是对他有好感的。”孙晨曦据理力争。
“不止是好感,是要由内而外的被吸引,被迫被吸引。”沈顷哲认真的说:“文超这个人,初见你本质上是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的,你反复跟自己说我不喜欢他我不应该喜欢他不可能喜欢他,但是你就是不由自主的要向他靠近。”
孙晨曦的表情依旧茫然,沈顷哲瞳孔微动,他的余光猝然间扫过身后,在距离极尽的地方,路过了一个人。
在人群中,对方仿佛身上自带着特殊的柔光滤镜。闪烁而夺目,叫人挪不开眼。人头攒动而拥挤,他微微有些局促的走过,低垂着面孔,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秀丽的白皙的脸颊,像一朵被爽打过的翠竹,激起人心底不可描述的欲?望。
沈顷哲的瞳孔叮嘱,有深邃的光在凝聚,形成了海中的风暴与漩涡。
“我只示范一次。”
他低声说。
孙晨曦一愣。
下一秒,男人伸手,将路过的长身玉立的青年拉入局中。
“沈——!”盛临意豁然瞪大了双眼,他启唇欲言,但为时已晚,男人霸道的含住了他的唇舌,高大的身形压过来,如玉山倾覆,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可留给他的空间实在是不多,两旁都有高高的堆垒起来的金属箱子,他后退着趔趄撞上。
沈顷哲的掌心在他纤细的后腰处垫了一下,并没有让他真的磕到,而后掌心顺势揽过,将他狠狠地压向自己的胸膛。
盛临意的个头并不矮,但在沈顷哲跟前有着莫大的体型差,他有一种蝶入蛛网的错觉,那种铺天盖地无可逃脱的控制令他心慌,深长的呼吸急促,更多属于沈顷哲的气息潮涌而来,是大吉岭茶的气息,明明该是和煦淡雅的,他的唇舌却在此充满了迷惑性的芬芳里被掠夺。
惊心动魄又让人沉溺其中。
男人的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扣在他小巧的下颌上,微微上仰的角度让他看起来很是无助,如此便可以更好的攻城略地,温热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缓缓的揉着软糯的唇周肌肤,将一点血色都在如雪的肤色下揉的散开,嫣红入髓,灼灼桃夭,唇上的热度化作酥麻感,盛临意感觉要被点燃了,他的唇齿被温柔的舔吮,心脏因缺氧而失去平衡。
沈顷哲的手撒开些许,他脱力的抵在箱缘,男人倾身将手顺势撑在箱子上,他又一次被禁锢了,青年的腰背后仰出了一个极为柔韧的弧度,优美似天鹅,长发如瀑布般迤逦垂落,流淌在箱子上,流淌在沈顷哲修长的手指间。
他像一件美丽的玉器,被一个男人掌控,肆意而尽情的把玩,这个吻温柔而缱绻,克制又情动,恐怖的暧昧感要将人驯服,吻到末处,沈顷哲撤开了手指,他偏过头,唇与唇分离,男人的目光却还停驻在盛临意水光潋滟又微微战栗的唇瓣上。
——俨然是被吻到失神的地步。
但过量的甘甜却还残留在沈顷哲的舌尖,如同电流般丝丝缕缕的刺激着他兴奋的神经末梢,令他感到欣快。
身后骤然间响起掌声,在场所有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在激动的拍手雀跃。
“不行了,我要鸡叫哦不是,是尖叫!!”孙晨曦在一旁浑然不顾自己还顶着端庄典雅的造型,双手捧着红彤彤还在发烧的脸,原地跺脚,“太会亲了沈导太会亲了,影帝就是影帝,吻技都出神入化!!”
“老天,我何德何能,能看到沈导现场示范,还是吻戏!!真是要害羞的死掉了!!!”
“就亲了一下我感觉床都上完了这是可以说的吗?呸呸!”
“真的好有层次,我一个外行人都觉得好有层次,又温柔又霸道又有点阴暗爬行的感觉!!!很复杂但是真的好带感啊!!”
“阴暗爬行???你这是什么形容啊!!”
“我懂我懂!!爱而不得控制不住又不能让对方知道!”孙晨曦看起来比谁都激动:“阴暗爬行形容的太准确了!!就是这种感觉!!!我现在理解了!!”
“你理解什么了你就理解了”沈顷哲在一旁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又懒懒的坐回椅子上,一边用拇指抵着唇角一边重新戴上眼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给足斯文败类架势。
“我真的理解了!”孙晨曦说。
“那你能一条过么?”沈顷哲说。
“能,绝对能!我现在心潮澎湃!”孙晨曦握拳:“真的沈导,你早点给我示范就好了!能少拍好多条呢!”
“早点给你示范,你想的倒挺美。”沈顷哲冷笑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示范什么的可以有,就是有点费导演。”场控捂着嘴直笑:“感觉沈导身后这个位置马上就会被人高价售卖,毕竟谁不想被颜霸随即抓住强吻一下呢!”
“我敬业还要给你们寻开心是吧?”沈顷哲吊起眉梢:“感觉你们今天是都不想下班了。”
眼看着他又在发飙的边缘徘徊,众人当即悻悻然作鸟兽散,各归各位。
沈顷哲看着监视器,有淡淡的影子从身后靠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对方的轮廓所吸引,坚持到孙晨曦一条通过。
“行了,中场休息。”沈顷哲起身拍板。
大家如蒙大赦,沈顷哲这才得空转过身,对上盛临意探寻的眼神。
“你”他的唇上血色未退,看起来还是娇嫩的像是被蹂.躏过的花瓣一样,“经常这样吗?”
“不经常。”沈顷哲叠起两条长腿,散漫道:“分人,看心情。”顿了顿,他道:“不过你既然在我的剧组,还是尽快适应的好。”
是感觉被冒犯了吗?
可你在脚踏两条船,恃美行凶深夜叨扰之时,不就该有被冒犯和玩弄的觉悟了吗?
“你是指入戏,还是出戏?”盛临意认真的问。
“情绪出入自如。”沈顷哲说:“是一个演员的最高境界。”
“喔原来是这样。”盛临意抬手摸了摸唇角,若有所思的笑起来,“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真的爱上我了。”
第 24 章
男人一愣, 旋即露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吓死你了?”他又被气笑,“吓死”
他的气急败坏没有得到丝毫反馈,因为灯光师喊了盛临意去试布光, 那只口出狂言的呆子夜莺施施然从他走过去,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沈顷哲往椅背上重重的一靠,抄起手, 磨着犬牙。
那厢灯光师通过对讲机道:“沈导,看这个面光行不行?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沈顷哲不情不愿的睨了一眼监视器。
屏幕中的画面是天青色的, 盛临意站在亭台深处, 侧倚栏杆, 影影绰绰。
他的衣袍垂感极好,随着风微微飘动, 长发被雨沾湿, 有冷色调的偏光打在他的眉宇间, 华如玉石,颀长的身形一派风流。
虽然很不甘愿, 但沈顷哲的眸光还是凝了一瞬, 客观道:“可以。”
顿了顿,他道:“给宋春和一把扇子, 我要拍全景。”
道具师连忙找了一把有吊坠的折扇送过去。
盛临意接过扇子,冲道具师微微一笑, “谢谢。”
道具师的脸一红, 小跑着撤出镜头。
沈顷哲的下颌微抬,眼底有光在闪动。
“就保持这种状态,带一点疏离。”他说:“待会儿徐瑾从台下走过, 你失手丢失扇子,将袖子捞一捞, 然后去接。”
“懂了。”盛临意说:“还有什么别的要注意的吗?”
“没有。”沈顷哲说:“我又不拍你脸。”
盛临意撇了撇嘴。
也是,他就是个替身,有背影和动作就够了。
身为一个爱豆,他的形体自然是没的说,而且来之前,他将宋春和的角色介绍熟读于心,知道这是一个对外形有极高要求的角色,可能没有多少台词,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至关重要。
其实戏子和爱豆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白了就是动作管理和表情管理。
要媚粉,但不可以低级,要保持距离,做的高贵,不留痕迹。
盛临意对着镜子一遍遍的尝试,彻夜未眠。
即使沈顷哲不拍他的脸,但他也要做到最好,这样才不会辜负了这样一个机会。
纤长的手指轻转折扇,一寸寸打开,他的身体微斜,腰肢柔弱无骨,舒展似振翅欲飞的蝶。
沈顷哲的眸光微凝,他忽然举起对讲机,按了一下摄像频道。
“拍正脸。”他低声说:“给五秒的特写。”
盛临意并没有注意到摄像机位的变化,他在亭台高处抛下扇子,下方有人接住,而后他听见沈顷哲喊了“cut”。
“保一条。”沈顷哲说。
他没有多说别的,盛临意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肯定呢,还是否定?
盛临意有些惴惴不安,但场上的工作人员们似乎都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想来一切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他就重复着将扇子丢了一遍又一遍。
沈顷哲看着监视器,他没有说话,只是总说“保一条”,他能感受到盛临意因为得不到确定的回馈而竭力的每一遍都在发挥出新的亮点来,这是天生的爱豆,三百六十没有死角的外轮廓在光影和角度的变换中,呈现出不同的新鲜的美感,让人怦然心动。
孙晨曦歇了一会儿又回到片场,她凑到沈顷哲身边,好奇的跟着一块儿看监视器,然后“哇”了一嗓子。
沈顷哲被她成功吵到,单手捂了捂耳朵。
“好好看!”孙晨曦说:“我的宋春和好好看!”
“好看吧?”沈顷哲懒声道:“好看也不是你的。”
孙晨曦:“?”
沈顷哲:“只是死去的白月光而已,你的正缘是文超。”
孙晨曦的嘴倏地撅起,变得委屈巴巴,“好,好可惜”
沈顷哲仰头,指着她因为悲伤而抖动的下颌线,毫不留情道:“就是这个情绪,保持住,现在就入场。”
“你简直不是人。”孙晨曦都要哭了。
她嘴上这么说,人还是迫不及待的往景里走了,随着她的跨入,冷色调得画面里似是多了一缕令人期待的温度,场上众人都瞪大了双眼,充满了期待。
“先排一遍走位。”沈顷哲对着对讲机说。
监视器中,盛临意又冲着孙晨曦莞尔微笑起来,他站在上方,甚至垂下手去冲孙晨曦挥了挥手臂,二人的肢体在半空中短暂的接触,孙晨曦也笑了起来。
很美好的画面,但让沈导不爽。
他脑海里又响起了那句。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你真的爱上我了。”
什么叫吓死你了?被他喜欢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倒霉事吗??开什么国际玩笑!
这时于照从后面走过来道:“喂,你不吃饭吗?要不要我帮你拿过来。”
“不吃。”沈顷哲恶声恶气道。
于照莫名被创,茫然道:“怎么了这是?”
沈顷哲捏着鼻梁:“气饱了。”
“气”于照顺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看了一眼,捕捉到人群中活跃的盛临意,当即恍然,“喔,那也没办法。”顿了顿抬头补刀:“是你自己找来的。”
沈顷哲:“我”
“往好处想想,被美人气总比被丑人气要好吧?”于照很懂他,弯腰凑到他耳畔低语:“刚刚得到消息,白一帆从公司出发了,大概一小时后到。”
沈顷哲眸光一凝。
“来,抓紧过一遍。”他坐直了,对着对讲机说。
半小时后,盛临意从景里撤出来,吕凌凌给他递了水喝,他没有立刻去卸妆,而是坐在棚里看片场里的人来来往往。
“我的戏好像就这么多。”他扭头对吕凌凌说。
“嗯。”吕凌凌说:“杀青了哦。”
盛临意不免有些惋惜,“嗯,杀青了。”
“连个杀青的仪式都没有。”吕凌凌撇嘴。
“算啦,角色都不一定是我的。”盛临意不以为意。
“没事,我给你庆祝,你坐在这里我去给你买束花来。”吕凌凌说。
她刚转身,跟前就被人举了一束花,直怼到眼前,竟是于照。
“杀青快乐。”于照说:“喏。”
盛临意诧异的抬眸,他认出来了,这人是沈顷哲的助理也有可能是经纪人,总之承担的职能非常复杂,但跟沈顷哲的关系也非比寻常的亲厚。
“师兄?!”吕凌凌忽然叫道。
“吕凌凌?!”于照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盛临意的经纪人呀!”吕凌凌激动道:“师兄你”她话说了一半,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沈导的经纪人啊?!”
于照对这个学霸师妹有印象,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自己也是学霸,大学里的咸鱼比比皆是,许多对他们这些拼了命卷的人抱有不屑的态度,觉得他们假正经,于照家里条件不错,说他的人少,吕凌凌家境一般,卷的样子就格外引人瞩目。
但别人说什么吕凌凌不甚在意,她就是拼,于照欣赏她,但毕业后分道扬镳,就再无交集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都是打工人。”他说:“那你的老板看比我的老板正常多了。”
“你这么说沈导,胆子真大呀。”吕凌凌挤了挤眼睛打趣儿说:“放心,我不告诉沈导。”
“你告诉他也没事儿,左右我多挨顿骂呗。”于照笑。
“哦豁。”吕凌凌抱着花狡黠:“那师兄,看在同为校友的份儿上,能不能给师妹透露一下,沈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于照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束花:“收好,不是我买的。”
“不过别告诉你家正主,为了你们好。”于照低声说。
这时,后方的人群中发出一些嘈杂人声,只见一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男人被簇拥着走出来。
“哎呀来了来了。”白一帆伸了个懒腰,满头发饰带着假发一通乱晃,“不好意思啊沈导,让你久等了,可以开工了哦!”
同周围的许多人一样,吕凌凌忍不住露出了皱眉的表情,于照在旁边拉了她一把,吕凌凌便压下心底的不爽,转头去照顾盛临意了。
意外收到花,这体验颇为新鲜,点亮了盛临意的心情,他仰面一笑,并不怎么把白一帆的出现放在心上。
白一帆却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他是谁?”白一帆驻足,指着盛临意,古怪道:“为什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他的声线突兀,又盛气凌人,周围的人大多知道他带资进组的地位,纷纷噤声不敢多言,气氛莫名的僵硬寂静,白一帆盯着盛临意,眼神仿佛能变成刀子飞出去。
吕凌凌站在盛临意身边拳头都硬了,她着意挡在盛临意跟前,生怕白一帆现场发癫动手打人。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触即发,盛临意扑闪了一下眼帘,指尖从带了露水的鲜花瓣上拂过,心情颇好。
“白老师,我是光替。”他不以为意的笑道:“您看不出来吗?”
白一帆一愣。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硬邦邦道:“随口问问而已。”
那厢传来几声敲击音,是沈顷哲在用卷起的剧本敲着监视器,他不发一言,白一帆心里却有些发怵,没再找盛临意的麻烦,一甩衣袍走过。
沈顷哲翘着腿坐在椅子上,冲白一帆抬了抬下颌。
“喔。”白一帆没从沈顷哲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遂美滋滋的往置好的景里去,孙晨曦还站在固定的位点上等他,早已不耐烦,白一帆视若无睹,被人搀扶着走上亭台,开始动作。
很快,孙晨曦就对着他浮夸做作的技法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盛临意没有太关注片场里的情况,在花束里挑了几支模样好的月季,到处送给路过的工作人员,前后不过三两分钟,他听见沈顷哲一扔剧本起身道:“收工。”
那厢,还在景里的白一帆满头问号。
“啊?这就,这就结束了?!”他难以置信道:“沈导,才一遍——”
“一遍过啊白老师,这还不够吗?”沈顷哲居然鼓了两下掌,满脸的肯定,“太完美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完美的戏。”
孙晨曦看了一眼沈顷哲脸上的表情,隐约像是明白了什么,当即跟着鼓掌,“我靠,沈导都说一遍过,那说明是真的牛掰啊!白老师不愧是白老师!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沈导剪辑出来的效果了!”
她这话唤醒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们,大家虽不明所以,但是出于对关系户的基本尊重,纷纷也跟着吹彩虹屁,白一帆被哄得飘飘欲仙,遂又让助理拍了几张工作照,就美滋滋卸妆去了。
他刚走,孙晨曦就连蹦带跳的冲去找沈顷哲。
“哥!哥!”她小声道:“让我猜猜,你在坑白一帆对不对?”
“什么叫坑?”沈顷哲一手抄兜往回走,面无表情。
“你会夸人?除非你不想那人活了。”孙晨曦摇头晃脑:“我知道本来你就对白一帆带资进组超级不爽,哎,偷偷告诉我嘛,你到底准备怎么收拾白一帆?”
“他过他的戏瘾,成片放什么是我的事。”沈顷哲懒懒道。
孙晨曦激动的:“喔喔喔喔!”
“你再喔。”沈顷哲驻足,指着她说:“让第三个人知道,我就把你也一剪梅。”
“我是女主角!你剪我!不想出片啦!”孙晨曦有恃无恐。
沈顷哲似笑非笑,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刷刷”速写,而后将一张穿着长裙短袄的火柴人举到孙晨曦眼前,“没事,我不介意改拍动画片。”
孙晨曦:“”
第 25 章
盛临意是个好脾气的, 用一束花就跟周围的工作人员打成了一片。
听说了他从前的遭遇,众人非但没有戴有色眼镜看他,反而对他颇为同情。
“那种逼团, 不待也罢,搞团队霸凌没有好下场。”摄影助理小林义愤填膺道。
“我听说NTG最近都要解散了。”场控凯瑟琳翘着腿刷手机,“小爱豆本来就没什么出路的, 以你的品貌,以后就算是光走时尚路线也肯定能火, 我赌一根黄瓜。”
“盼人家点好的吧, 都进咱们剧组演戏了, 以后肯定是要吃演员这行饭啊!”小森忙完了手头的文书工作,凑过来聊八卦, 她显然是个闲不住, 笑嘻嘻道:“喂, 我看周围有个不错的KTV,晚上要不要去团建啊?”
“好啊好啊!”一行人正愁聊不尽兴, 欢呼雀跃, “我去攒人,哎, 把刘副导也叫上,还有沈导!”
“叫沈导?你疯了吧!想听他拿着麦克风在音箱里喷人吗!”
“不至于吧不是下班时间吗?”
“开玩笑, 沈导会有空跟我们玩儿?哎, 小森姐,你说沈导会有空吗?”凯瑟琳问。
小森是拍摄秘书,吐了吐舌头道:“据我所知, 没有,于哥给他排的活儿正愁加塞不进去呢, 还团建”
“那就我们自己去,哎,临意,一起!”小林热情的搂过盛临意的脖子。
“我跟我经纪人说一声。”盛临意莞尔:“凌凌!OK不?”
“我是没所谓。”吕凌凌说:“但你注意你的嗓子,别喝酒,现在也不好大声唱歌,去KTV会不会扫兴呢?”
“不会不会!”小林说:“临意去听我们唱就行。”
“就是,吃吃零食聊聊天也是好的嘛!放心,我们不会逼临意卖艺的!”凯瑟琳笑道。
“我可以给你们伴舞。”盛临意比划了一下,调侃,“过气男爱豆也不是一无是处啊!”
众人又笑作一团。
小森找的KTV不远,路程十分钟,晚上六七点,众人就已经点了满桌的外卖,在五彩缤纷的灯光里开始蹦迪。
“死了都要爱——!!”小森和凯瑟琳拿着麦克风对着嚎,小林搂着盛临意的脖子大声道:“临意!!你真就杀青了吗!!不多演哪怕一场吗!!”
“我说了不算啊!”盛临意叹气。
“给你看!”小林摸出手机,点开群聊天记录,“你今天的背影截图已经在我们群里封神了!!什么天仙下凡!!”
盛临意就着光怪陆离的关觑觑眼儿看,那张图里正好有风,将他的发梢和衣襟都吹的飞舞,雨水飘落,有光打在其上,折射出极其明媚辉煌的影,令他的每一根发丝他,体表的轮廓都宛若镀银般璀璨。
“这是我吗!!”盛临意难以置信道:“你们也太会拍了!”
“什么我们会拍,是盛老师大发慈悲下凡发福利!求求你多演几场,对我们的眼睛很友好!”小林感激涕零,捏着啤酒罐儿哭诉,“被白一帆吸掉的精气又以另一种方式恢复了!”
“喂!小林你不仗义!怎么锁着我家临意不撒手呢!”那边儿小森和凯瑟琳不满的哇哇叫:“哎!你们谁点了NTG的歌啊!故意的吧!”
“手滑了手滑了。”化妆师小吴尴尬的脚趾扣地,“我现在就切!”
“别啊。”盛临意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关照,心口暖暖的,他无意扫大家的兴,起身按住了小吴切歌的动作,莞尔,“《Mr right》是首舞曲,我还挺喜欢的,跳一段给你们看。”
熟悉的前奏响起,青年一撑沙发站起,他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顶帽子盖在脑袋上,原地转圈,肢体像是柔软又灵活的机械,霎时间舞动起来,大开大合,收放自如,修长完美的比例优势尽显。
众人发出兴奋的尖叫,“喔喔喔意宝好绝!!”
“主舞大人台风杀我!!”
“我是在看什么免费的打歌现场啊喂!!”
衣服下摆从松垮的腰带里被抽出,随着顶胯的性感动作,舒展又紧绷,劲窄的腰影若隐若现,小森双手捧脸,骚话信手拈来,“什么美神降临!!意宝的腰不是腰是夺命的弯刀!!我就说沈导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癫拉人进组,肯定被你刀过,魂都要没有了——!”
她忽然站直了,声音戛然而止。
本来三个人同频率乱舞,这会儿一个人骤停,另外两个人则由于力的相互作用被小森创翻在沙发上,正欲发作,但昂起头来的瞬间,他们的目光落在门口,嘴巴长得大大的,最终又齐刷刷闭住了,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盛临意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他背对着门,沉浸在舞曲的节律里,音符穿过他的视野,在他旷达的脑海里绘成无数画卷,他的关节活动开了,热舞随着加快的节奏趋于激烈,他仿佛一夕回到了从前,他站在无数聚光灯下,承载着他的梦醒,肆意的燃烧血液!
又是一个旋转,他在迪斯科灯的炫光中感觉到隐隐眩晕,身体一时失去了平衡,盛临意往后趔趄了几步,本以为自己会摔倒,却意外撞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对方的手臂微展,虚虚一拢稳住他的身形,盛临意愣了一瞬,抬眸,只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下颌。
而后两根手指轻轻弹在他的帽檐处,盛临意的身体抖了抖,视野变得开阔,沈顷哲低垂的俊脸映入他的瞳孔深处,男人的眼眸半睁,鼻翼两侧和眼窝都有深邃凉冷的阴影,让他多了几分攻击性。
盛临意身体的重心尚未收回,脑子也因为淡淡的晕眩而停摆了一刻,听沈顷哲冷冷的哼了一声。
“要跳舞就好好跳。”
盛临意以为他在责怪自己莽撞的磕磕碰碰,忙想站直,沈顷哲的手却施加了些许力道,在这样的力道控制下,他根本无法拉开距离,昏暗中,他隐隐感觉腰间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盛临意怕痒,难以控制的哆嗦,他条件反射的伸手阻止,掌心落在沈顷哲结实的小臂上,他愣了愣,被这难言的暧昧刺到,松手的同时,沈顷哲也松了手,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过气的团和舞有重温的必要?”
盛临意:“?”
好像不是很坏的话。
他回头,看着沈顷哲黑白的背影融入到缤纷炫彩的光圈之中。
“可以啊,KTV搞团建,喊了副导演不喊导演。”他慢条斯理的说:“刘思康在你们那儿充值了还是怎么的?”
沙发上的几个哑巴被迫撬开嘴巴,遂一个个语无伦次。
“我去,沈导你你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就是说,我们这这这这一点准备也没有——”
“想喊你的但是看刘副导没空想着估计你也不会太有空”
“行了别解释了。”沈顷哲在沙发上舒展了四肢,罔顾周围人惊恐万状的眼神,抬了抬下颌,“帮我点首tower in star。”
“我来吧。”盛临意看没人敢动,遂坐到点歌台跟前。
这是一首带了点爵士和蓝调的英文歌,盛临意点了,沈顷哲居然也真的唱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唱功居然意外的不错,像一张播放着的黑胶唱片,等他唱完,场上众人都听的迷醉了,全然忘了紧张两个字怎么写。
“你也看过《蜜恋之夏?》”盛临意好奇道。
“你确定要问一个导演这种问题?”沈顷哲放下麦克风,懒懒的后靠。
“主要那是一部歌舞剧片,比较文艺,不像你的风格。”盛临意说。
“我是什么风格?”沈顷哲望着他的眼。
盛临意停顿了两秒,直抒胸臆,“来钱的风格。”
沈顷哲:“。”
他双腿交叠,眼神挪开,“听着就不像是好话。”
托盛临意的福,众人很快也就适应了沈顷哲的存在,小林敢拿着麦克风大唱破音版的叫小番,小吴和小森也胆敢跨过沈顷哲划拳拼啤酒,男人坐在那儿,满脸写着“怎么会有这么多愚蠢的人类”,但他也不走,就冷着一张帅脸,偶尔接一下对唱的活儿,或是低头将落在弹落在衣服上的瓜子壳儿拨弄掉,这画面在盛临意看来竟有一丝诡异的萌感,他忍不住举起手机,轻轻“咔嚓”了一张照片。
“沈导下凡。”他将照片发进了他们的团建小群里,如斯配文。
底下竖起了成排的大拇指。
“真是具有纪念意义,我必须发朋友圈炫耀。”小森激动的狂敲手机键盘,“我有生几年居然能跟哲皇出现在同一场局内,四舍五入我也是影视圈的头部人员啦!!”
他的朋友圈一发送出去,果不其然引来点赞数过百,小森正美滋滋,忽然表情一裂。
“完了。”他说。
“怎么了?”小林问。
“我忘记屏蔽白一帆了。”小森哆嗦着手敲字。
“不屏蔽就不屏蔽呗,左右人家资源咖也不会跟我们一起玩儿。”小吴说。
“但是他点赞了。”小森说:“要命,我有点毛骨悚然。”
“怕什么,我们自己朋友聚会,他还能跑来吃了你不成?”凯瑟琳不以为然。
“背着我聊什么呢?”沈顷哲忽然开口,嗓音不冷不热。
“没,没什么。”小森干笑。
约莫过了一刻钟,KTV包房的门竟然再一次被推开,凯瑟琳一手肘刀在小森的腰间,咬牙道:“你这什么反向预言家!”
小森看着站在门口的白一帆,嘴角一个劲儿的抽动。
“哎呀,大家都在这里搞团建啊。”白一帆热情洋溢的说:“哎呀沈导也在,真是的,难怪推了我们的饭局,有这么好的局也不叫上我。”
“什么不请自来的厚脸皮啊。”小林的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还没看出来吗?闻着味儿来找哲皇的。”小森说。
“都怪你,发朋友圈不屏蔽还带定位,得,这局没了。”凯瑟琳说。
盛临意感觉到了场上僵硬的氛围,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主动打圆场:“还有人要唱歌吗,我来点。”
白一帆忽的侧目,古怪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盛临意回眸看他,见白一帆鄙薄道:“你一个替身,怎么好意思来参加剧组正式员工的团建?”
“我喊临意来的。”小森不大爽,大声说:“什么正式员工的团建啊,我们就是熟人几个出来聚聚,白老师你不要过度解读。”
她替盛临意说话的态度更引起了白一帆的敌意,白一帆眯了眯眼,拖腔拉掉:“喔,盛临意,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十八线糊团里的那个那个,前阵子在网上闹桃色绯闻的那个嘛!”他挥了挥手,道:“我懂得啦,你们这些小爱豆就喜欢这么炒作,不然就一点人气都没有了,哎!你不是会唱歌吗?今天给你个机会,唱一首给我听,这样我以后进组,还找你当替身,也让你有机会接触接触世面。”
因为吕凌凌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今晚还没有谁CUE盛临意开麦,白一帆此举不啻于是冒犯,盛临意眯了眯眼,并未动怒,而是转了转手里的麦克风。
“想听我唱歌啊?”他似笑非笑,眸光流转,在迪斯科球的照耀下夺目而神秘,“那得花钱呢,很贵的。”
“什么?”白一帆皱眉。
“我说我唱歌很贵。”盛临意不卑不亢,字里行间皆是从容,“按照你跟我现在的距离,怎么说也该是演唱会前排的价格,看在同剧组的份儿上给你打个折,八千。”
“八千??你疯了吧!你当你是谁啊!天王顶流?”白一帆“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难以置信道。
“迟早的事。”盛临意莞尔,他自信的模样半点不像吹嘘,充满了可信度,白一帆却气得不轻,他冷笑道:“你做什么白日梦呢,谁会花八千块听你唱歌——!”
“我会。”他的话语被人突兀的打断,男人低沉冷感的嗓音与转钱到账的音效一同响起,诡异又铿锵有力,“八千,盛临意,支付宝收款。”
盛临意:“?”
白一帆:“???”
别说白一帆不信,盛临意自己都一头雾水,但当他低头查看手机,发现沈顷哲还真在支付宝这不需要点击收款的软件上给他空投了八千块过来,一时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一帆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旋即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像看一个玩意儿一般轻蔑的看着盛临意,“看来沈导慷慨,要请咱们听歌,现在你钱也收到了,可以开唱了吧?”
盛临意的眉头皱了皱,唇角翕动,尚未出声,就听沈顷哲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在说什么屁话?”男人字里行间皆是不耐烦,他薄薄的眼皮微掀,扫过白一帆的后脑勺,化为无形的利刃:“我花钱包的曲,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听了?白老师你的白难道是白嫖的白吗?”
第 26 章
沈顷哲的声音语调不高, 但嗓音低沉喑哑,却带着十足的威压,让人想到海港暴风雨来临前沉沉然涌动的风云。
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在片场上工作的时候, 整个KTV的包房里一派死寂,小森等一行人不约而同的埋头各自刷各自的手机去了,仿佛早已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反倒是白一帆的笑容僵在嘴角,感觉十分莫名其妙。
他不就是打趣儿了一个小替身而已?怎么怎么会闹到这般田地。
白一帆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 道歉吧显得他真的有错, 不道歉继续挽尊吧又显得他在套近乎这条路上对沈顷哲极尽冒犯,他都有点儿担心沈顷哲打他, 虽然他从来没见过沈顷哲打人, 但身高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带给人的压迫感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是, 他来之前就听闻沈顷哲喜怒无常的性格,你们这群人到底是怎么受得了这家伙, 并在这家伙手底下打这么长时间的工的?
白一帆忍不住去看那些战术性玩手机的家伙们, 希望他们站出来说一两句话,亦或是做些什么别的吸引火力的事情来打破这僵局。
殊不知此时小森他们正在群里欢呼雀跃。
“骂, 骂死他丫的,我早想怼他了, 死关系户, 沈导我的三次元嘴替!”
“不愧是哲皇,哲皇是懂借题发挥的,怎么办我好爽, 一边脚趾扣地一边爽。”
“你脚趾扣地什么,姓白的才尴尬的, 你看他,好像快碎了耶!”
“但我有点担心临意宝宝。”
“是啊,哲皇在我们面前发癫也不是第一回了,但临意初来乍到,突然被拉出来当枪使,会不会被吓到啊?”
说着,几个人齐刷刷抬头,用饱含同情和担忧的眼神看向盛临意。
沈顷哲却突然站了起来,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似是有人打了电话进来,他冲小森比了个手势,便离开了包房,小森会意,长舒一口气道:“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大家散了吧!”
人潮从身边散开,大多选择无视白一帆,白一帆脸上的尴尬更甚了些,他在之前的古偶剧组人人都喊他一句老板,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有一具违逆,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冷落。
他心底隐隐有些火气,却又无处发泄,思忖良久,他小步追上了小森。
“森姐。”他挤出一个笑来道:“一起走啊。”
“别介,白老师你喊我姐我会折寿的。”小森头也不回道。
“小森姐你说笑了。”白一帆赔笑道:“你跟沈导时间长,他经常这样吗?”
“你指的是什么?”小森说。
“像这样,无缘无故的生气。”白一帆说。
“沈导生气是常有,但无缘无故的生气,不存在。”小森瞥了一眼白一帆,意味深长道。
“我今天不过就是跟那个光替开了句玩笑替身演员而已,名字都叫不上,至于吗?”白一帆说,顿了顿,他的神情变得促狭,“沈导跟这个光替该不会有什么吧?”
“有什么?”小森反问他。
白一帆噎了一下,“不知道所以才问小森姐打听打听嘛,以后要长时间在一个剧组共事,总不好老踩沈导的雷点。”
“你以为沈导是因为那个替身跟你发火的吗?”小森转了转眼睛说。
“那还能因为什么呢?”白一帆说。
“因为你没边界感啊,你跟沈导什么关系敢用他的钱。”小森懒声道。
白一帆:“?”
白一帆震惊了,“沈导这么大的咖位还会在乎这点钱??”
“我靠,越有钱的人越抠门你不知道吗?”小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那可是沈导,沈顷哲哎!傲慢如雄狮一样的男人,谁敢跟他套近乎,谁配啊,不想活啦!”
“真的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吗??”白一帆还是不可置信。
“随你信不信,我叫的车来了,先走了。”小森不想跟他多谈,一挥手钻进出租车。
白一帆还站在路边沉浸式震惊,小森摇上车窗,摸出手机来给盛临意发消息。
“临意,你别太在意。艺术工作者都有点神经质在身上,沈导经常发癫的发着发着就习惯了,他今天就是拿你的事刺儿白一帆,毕竟他已经看白一帆不爽很久了,一直没机会发作而已。”
“没事,我今天跟你们玩的其实挺开心的。”盛临意回消息回的很快,“森姐,那个我想问问,沈导是出什么事了吗?”
“喔。”小森说:“应该是家里的事吧,于经纪人来电不是那个铃声。”
“我们还有后半场,偷偷地,没有白一帆也没有沈导,要不要来?”
“谢谢,我有点困了,下次再一起吧。”
盛临意握着手机,“滴”开酒店房间的门。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沈顷哲今天是借他的题发白一帆的挥。
但不可否认,在沈顷哲给他转账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口涌上来一些暖意。
以他现在的地位,谁会相信他能有开演唱会,卖出五位数一张门票的一天呢?
但沈顷哲选择了相信。
“今天晚上玩的开心吗?”吕凌凌敲开他的房门道。
“还不错。”盛临意说。
“打算什么时候走?”吕凌凌说:“这边的工作已经杀青了。”
“再等等吧,反正现在也没有新的通告,在这里多玩两天。”盛临意说:“多认识些人也不错。”
“行。”吕凌凌说:“哦,但你注意,尽量跟那个白一帆保持距离,不要起冲突。”
盛临意心想今天这局算是冲突吗?
不能冲突也冲突了,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圈里混,想要不起冲突是不可能的。
就看大浪淘沙过后,能留下什么东西。
洗完澡,盛临意坐在床头,点开手机。他在音乐软件上搜了搜《tower in star》的伴奏,插上耳机-
沈顷哲赶了最后一班车回A市,微信里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
“你阿爷已经送急诊了。”
“问过保姆了,他是自己晾衣服摔下来的,尾巴骨着地,发现的还算及时,没伤到其他地方。”
“倒也跟保姆没有关系,他老年痴呆,经常要做一些离奇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住,保姆不让他做他就发脾气。”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工作优先,家里都有人照应着呢,会随时跟你汇报情况。”
沈顷哲将手机倒扣在膝盖上,单手捏住鼻梁,深深地吸气。
话虽如此,但他不可能不担心。
阵阵烦扰的情绪涌上头,太阳穴隐隐胀痛,往往是到了这个年纪,人才会逐渐发现,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金钱,地位,都无法把控住寿命,疾病会改变命运的轨迹,在拉不回来时,人会有浓重的无力感。
“老年人到这个年纪禁不起摔,我每一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他给范承君发消息,“我十二点前应该能到A市,地址发我。”
范承君没有再劝阻。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这种时候要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找他谈工作,哪怕是于照,他也一定会发作,沈顷哲眉头紧皱,他点开手机,忽而怔忪。
发消息来的人是“呆子夜莺”。
是来道谢的,还是来还钱的?
好像无论是哪一种,都很下头。
沈顷哲一手托腮,发现盛临意给他发来的是一段长长的语音。
而后敲字“戴耳机听。”
沈顷哲:“?”
他在商务车厢里,倒也不便公放语音,既然都这么强调了,也就大发慈悲不转文字了。
戴上耳机,他点开那条语音,一缕歌声飘入他的耳朵。
是“tower in star”,他今天在KTV里唱过的那首英文歌。
一模一样的旋律和歌词,从盛临意的口中唱出,一切都不一样了。
In the still of the evening, I hear your song.
A melody so tender, it melts my sorrow
Oh, let the words flow like a gentle stream
Taking my worries away, in your sweet refrain
青年的嗓音纤细,莹润,吐字慵懒,他拥有成熟的演唱技巧,而因为升过调子,他没有唱的太响亮,自由的哼吟夹杂着气息的变换,像是晨雾飘过教堂,又空灵好似轻纱曼舞。
沈顷哲一时失神,惟有指尖抵紧了耳机,他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抚慰了他的耳膜,松弛了他的灵魂,歌者仿佛是知道他此刻深陷在情绪的泥淖里,要用这样治愈的情感诠释将他拉出来,再精妙的技巧在这份情感面前都不值一提。
沈顷哲轻轻呼出一口气,六十秒的语音让盛临意的唱腔戛然而止,耳机里静了,他的心绪也静了。
这独特的嗓音和歌声,整个圈子里也难有替代,只是临时的随便唱了一唱,仿佛留下了世间一抹绝美的颜色。
幸亏当初动了手术,一切完满。
原来人还是可以力所能及的留下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沈顷哲的唇角扬了扬,在微信上敲字。
“可以,值八千块。”
对方正在输入中。
片刻后。
呆子夜莺:“[图片]”
照片里,青年穿着宽松的T恤和居家的长裤,脖颈、手腕和脚踝几处在酒店灯光下格外透白,精细的像是白瓷,可随性的穿搭又让他浑身散发着柔软的气息。他站在酒店房间更衣的镜子前自拍,手里拿着手机,耳朵里塞着耳机,漂亮的脸上带了一点儿神气与狡黠,还有一丁点儿经久没有歌唱后的满足感。
呆子夜莺:“看,房间里就我一个,没有唱给其他人听哦。”
第 27 章
沈顷哲没有再回消息。
盛临意也没有再缠着他, 兀自洗漱就寝。
第二天,他早早的去到片场,沈顷哲不在, 副导演刘思康正在给几个演员们排走位,盛临意在角落里寻了个不碍事的位置落座,边围观边学习, 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咦,你没走啊, 我还以为你杀青了就会连夜回A市呢。”是小森, 笑眯眯道。
“回去干嘛, 又没通告,还不如在这里多呆两天, 学点东西呢。”盛临意莞尔。
“喔。”小森说:“不是为了别的?”
“别的?”盛临意疑惑道。
“比如等什么人之类的。”小森眨眨眼。
“等比如呢?”盛临意挑眉。
小森抿了会儿唇, 满脸揶揄的凑近他耳畔, “据可靠消息,沈导下午就会再赶回来哦。”
“真的?”盛临意的眼眸微亮。
“看, 我就知道。”小森点了点他, 笑嘻嘻:“放心啦,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百分百给你们打掩护。”
盛临意:“?”
盛临意:“????”
那边儿喊了小森的名字,小森应了声, 临走前留给盛临意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眼神, 一蹦一跳的就过去了,盛临意挠了挠头,头顶的问号更大了。虽然听不懂, 但他直觉小森说的不是什么坏话,便也没放在心上。
过午, 白一帆又来了。
盛临意坐在角落里,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白一帆去化妆师换了全套的装扮,看着竟像是要再拍几场的样子。
照理说宋春和的戏份有限,统共就那么几场,昨天盛临意杀青了,白一帆也应该杀青了才对,盛临意对此有些疑惑,遂给吕凌凌发消息。
很快,他就从吕凌凌那里得到了答案。
“给宋春和加戏了。”吕凌凌说。
“钞能力啊?”盛临意皱眉。
“不不不,据说是资方考虑到能不能冲一下国外电影节的问题,要在里面加传统戏曲元素,主要应该是昆曲之类的,所以沈导才同意的。”吕凌凌说。
“原来是这样。”盛临意恍然,他看见白一帆臭着一张脸从化妆间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份曲谱模样的东西,浑身都散发着怨气,让周围的两三个助理都噤若寒蝉。
“加戏了他不应该很开心吗?”盛临意说:“他怎么苦大仇深的。”
“嗐,之前那些戏又没有台词又没有技术含量,上去站桩演就完事了,以他的古偶演技完全可以拿捏。”吕凌凌说:“但是唱昆曲哎,是要实打实唱的。”
盛临意眯眼,就见白一帆坐在那儿,觑着眼睛盯着曲谱看了半天,大舌头似的念:“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遍在幽闺自怜这什么断句啊!是人说的话吗!不是,还要用唱的?这唱个鬼啊!”他说着说着烦躁的不行了,将手里的纸揉皱,往地上一扔,“搞笑简直,拍个破电影还要学这些东西!烦不烦!”
盛临意:“”
盛临意:“白一帆是九漏鱼吗?”
吕凌凌:“这话怎么说?”
盛临意:“他连断句都不会断。”
“他会不会断句我不知道,但他之前演电视剧会把鸿鹄之志念成鸿告之志,把乳臭未干念成乳抽未干。”吕凌凌面无表情道。
“好的,是九漏鱼没错了。”盛临意扶额。
那厢,白一帆对上了刘思康,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耐烦的将曲谱扔到刘思康的膝盖上,“刘导,我唱不来。”
刘思康的额角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手指将牛仔裤上的不料抠出一道一道褶,显然在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我们特意请了昆曲协会的胥老师现场教你打个样儿就行,不用学十成十。”
“不行。”白一帆懒洋洋道:“我从小就五音不全,连歌都不会唱,怎么可能唱戏啊?学这个纯属浪费时间,我建议有这个功夫不如直接后期配音。”
刘思康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好,可以后期配音。”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那白老师你背一下词,说词就可以了。”
“词也很难背啊,我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感觉说的就不是人话。”白一帆坐在椅子上撩开衣摆翘起二郎腿:“这样吧,我到时候就念一二三四五,后期随便你们怎么配,反正现在配音演员拿的钱也不少,该干点活吧。”
他说完这番话,周遭没人说话,唯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分外刺耳,刘思康已经快吸气吸出肺大泡了。
“行,就照你说的办。”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举了举手。
白一帆这才满意的起身,往片场里走过去。
那厢,盛临意在角落里围观完了这一切,他眨了眨眼,起身走过去。
白一帆揉成一团的昆曲曲谱已经被来往的工作人员踢到了箱子的缝隙里,也没人着意去捡,盛临意走过去弯腰捡起,小心的掸落上面的尘土,“咔嚓”用手机拍了张照,随后又放了回去。
他若无其事的转身,假装只是从片场路过,手指则已经在手机屏幕上翻飞搜索。
“牡丹亭,有什么不会唱的”他边走边小声嘟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不是很有名的片段吗”
他坐回塑料小板凳上,带上耳机,听了一段,又小声哼了一段。
他从前热爱音乐,音乐从来无界限,除了基本的流行曲,他也会听古典乐,戏曲,摇滚等等,他本就是天赋型选手,对音律的复刻度极佳,嗓音的音域又宽,所以即使没有专门系统的学习戏曲,在反复听完后也能简单的模仿出几句。
这一小段牡丹亭的唱段极具代表性,广为人知,在盛临意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可言。
唱了两遍,盛临意抬头,看着片场里的愁云惨淡,工作人员脸上那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的痛不欲生,不免心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该死的资源咖也太废了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也不知道等沈顷哲来了以后会是什么局面。
沈顷哲会许他这么为所欲为的糟践大家的心血和努力吗?
直觉告诉他,沈顷哲不会。
纵使沈顷哲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倾向性的动作,但盛临意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能看出沈顷哲的意图呢?难不成还差点儿东西?
盛临意环起手臂,陷入沉思。
良久,他眸光一闪,有一缕坚定而敏锐的情绪掠过,他低头,点开了沈顷哲的微信,按下录音键。
那厢,沈顷哲正从医院的VIP病房里出来,他身后跟着不少人,各自在述说各自的保证。
“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看病人的。”
“类似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我们会加强巡护。”
“病人现在情况稳定,如果能出院我们也会及时通知您。”
“阿哲,你也不要太生气,没有人希望这样。”范承君挽着他的手臂安慰他,“人生就是不知道意外和计划哪个先到来,我们尽人事,你爷爷也会有菩萨保佑的。”
“我明白。”沈顷哲说:“总之有什么事就随时打我电话,不要顾及什么,无论我在哪儿都会赶回来的。”
“我知道的。”范承君说:“回去工作吧,你不也在赶进度,想要给爷爷一份惊喜吗?爷爷也不会希望你总缠绵在他的病床边的。”
她挥手拦了车,开门将沈顷哲送进去。
“妈,辛苦你了。”沈顷哲扶着车门,轻声说。
“没事,你赚了钱也会孝敬我的,对吧?”范承君莞尔:“你可比你爸靠得住多了。”
沈顷哲笑了一下,关上门。
车子朝着高铁站疾驰,沈顷哲的心绪稍定,点开微信,发现摄像组、造型组、场务、灯光等等等等,各部门全都在跟他吐槽白一凡,几十条未读消息排山倒海,甚至包括那圆滑的忍者刘思康也给他发消息,义愤填膺道:“念一句昆曲词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沈顷哲倒不意外,在跟制作组敲定要加宋春和唱昆曲的片段时,他基本就料到会发生些什么了,只是能把全剧组都点爆,白一帆也很有本事。
这东西在剧组留不长久,滚蛋是必然的事情,时间早晚罢了,而且善后的话会需要多费点心思,毕竟他算是背着整个制作组包括宋迟在内,要撬开白一帆这块烂木头,沈顷哲稍加思索,轻轻吐出一口气。
“滴答”
一条未读消息弹到了所有消息列表的最上方。
【呆子夜莺】:“语音消息30s”。
沈顷哲挑眉。
又来?这小子,嗓子好了就放飞自我了是吧?
他手指轻触,语音开始播放。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一段水磨腔里百花齐绽,虽不是那么正宗,却缠绵婉转,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沈顷哲放完这一段,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阵,发现盛临意只发了这段儿唱词,没再说别的内容,没头没尾,又糊里糊涂。
沈顷哲的眉宇上扬。
那边儿白一帆因为不肯唱曲的事闹得鸡犬不宁,这边儿盛临意就状似无意的发来了这个,是巧合吗?
他怎么从中读到了一点儿别的东西呢?
是蠢蠢欲动的野心,还是暗藏炫耀的挑衅?
不论是哪一种,这呆子夜莺的真面目却是实实在在的袒露了出来。
什么懵懂无辜,人畜无害,茫然纯真,任人拿捏通通都是放屁,盛临意分明也想在这浑浊的巨浪里搅上一搅,非但不怕湿身,还担心这浪不够浑,不够猛。
如此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毕竟多一个人替他分担火力,他还轻松些。
沈顷哲眯眼,屈指在屏幕上缓缓敲字。
“是想让我夸你么?”
对方正在说话中。
片刻后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郎君以为,我与白公子,孰美~~~?”
这小子用花腔还用上瘾了??
沈顷哲又好气又好笑。
偏偏那勾引似的话语在他的耳畔袅袅不绝,撒娇似的,让他难以发作,心口酥酥麻麻像过电一般。
沈顷哲以舌尖抵了一下上颌。
“你好像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他继续敲字:“知道白一帆的后台是谁吗?能把你按死在圈里。”
【呆子夜莺】:“所以我不美么?”
沈顷哲:“”
不是,好像有点太狂了吧?这是一点儿没在怕的吗?
这么狂又这么妖孽的小子,有点司马昭之心,也可以理解。
沈顷哲哼笑出声,眉宇间带了些无可奈何。
他敲字:“是是是,你美。”
第 28 章
沈顷哲赶回片场时, 时值黄昏,迎面而来的是垂头丧气的刘思康,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多了好十几道, 愁云惨淡。
“你来的时间真好。”他走到沈顷哲身边拍他肩,垂头丧气:“那祖宗刚走。”
沈顷哲“嗯”了一声。
“他太嚣张了,连你都不等人就走, 这戏还拍什么拍!”刘思康怒声道。
“但你不还是给他拍完了?”沈顷哲似笑非笑,脚步不停。
“我”刘思康一时语塞, 而后难以启齿道:“那些破烂玩意儿我自己都不想看, 别说你了, 肯定用不了啊,要不是他急着走, 我分分钟全当废片全扔了。”
“没事, 留着挺好。”沈顷哲淡定的有点不像样, 让刘思康更没话说了,只好在原地继续挠头, 唉声叹气, 连声说着“没了没了”。
沈顷哲单手抄兜,从容的穿过片场, 眼神锁定在角落里的一张小马扎上。
夜莺本人就抱着膝盖坐在那儿,两条细长的腿蜷着, 看着怪委屈的, 沈顷哲停顿片刻,走到他身畔,在他耳畔打了个响指。
盛临意抬起头。
而后笑意漫上脸颊。
“你回来啦。”
“嗯。”沈顷哲没看他, 眺望着天边的将落未落的太阳。
“我特意没走,留到现在。”盛临意说:“我很好学吧?”
“哦?那学到什么了?”沈顷哲轻嗤。
“学到”盛临意撇撇嘴:“好吧, 其实也没学到什么东西。”
“这能学到就有鬼了,全是反面教材。”沈顷哲冷嘲:“既然没走那就别走了,晚上七点,这里集合。”
“好。”盛临意点头,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兜里掏了掏,将一个小易拉罐递给沈顷哲,“赶来赶去当特种兵很累吧,给你买的。”
沈顷哲垂目,发现那是一小罐咖啡,有品牌,是放在自动售货机里也是价格不菲的那种商品。
“咖啡不是现磨的我不喝。”他说。
“哦,好吧。”盛临意撇撇嘴,伸手欲撤回,“那下次一定。”
他的指尖探进男人的掌缝,一触及分,“咔哒”一声,沈顷哲已经拉开拉环,举到了唇边,“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懂点事。”
“我不太会懂事。”盛临意耸耸肩,双手托腮看着渐渐陨落的日光,暖橘色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分外璀璨,“需要人多教教。”
沈顷哲屈指捏了一下易拉罐,唇角抿紧。
他刚想说些什么,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大喊:“意宝!!”
盛临意回头,看见一个卷毛帅哥正拎着大包小包,美滋滋的奔将过来。
“阿徊?!”他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的培训班结业了,顺带就来找你玩,探班咯。”宋徊得意洋洋道:“来来来请大家喝奶茶!”他拿起一杯给沈顷哲,“顷哲哥,来一杯!”
“无糖。”沈顷哲看了一眼,幽幽道:“谁教你这么买奶茶的?”
“啊我”宋徊像是被当头破了一盆冷水,下意识的就开始哆嗦,“我我我以为大家都养生。”
“都喝奶茶了还养生。”沈顷哲冷笑一声,继续蹂躏手里的易拉罐,“我有咖啡了,给别人喝吧。”
“我喝我喝,正好我嗓子不能喝太甜的。”盛临意笑着打圆场。
“有奶茶喝还要什么自行车!”小森顺了一杯走,笑眯眯道:“我们不挑,对吧。”
“就是就是。”周围响起一片快乐的附和声。
宋徊这才舒了口气,往盛临意身边坐下,叉腰道:“我主要还是来给你撑腰的!意宝!”
“撑腰?”盛临意将吸管插进奶茶杯,疑惑道。
“对啊!有一个顷哲哥在,压力已经够大了,还有个死资源咖在。”他凝重道:“意宝,你的处境堪忧,必须有我护航。”
“行了,你声音还可以再大点。”吕凌凌上前来道:“生怕不给意宝拉仇恨是吧?哎,化妆刷喊你去化妆,我们迅速吃个饭,被让人家等太久。”
“化妆?”宋徊说:“你不是说你杀青了吗?为什么又要化妆?”
“嘿,谁说杀青这事只能杀一次?”小森在一旁挤眼睛。
“啊?难道我理解的杀青跟你理解的杀青还不一样吗?”宋徊说:“杀青不就是指该拍的戏拍完了”
“拍不拍完都是导演说了算。”凯瑟琳路过,冲宋徊伸出两个巴掌,“樊影后的杀城杀青了七次。”
宋徊:“????”
看宋徊满眼都是清澈的愚蠢,大家都露出了看破不说破的微笑,盛临意迅速干了两口饭,又回到了化妆间。
今天化妆间里的化妆师是个年长些的美艳女人,人人都喊他苏老师。
“人来了是吧?”苏玫像展览武器一般猛地摊开她的折叠化妆包,神色凝重而跃跃欲试,“终于可以建设一点阳间的帅哥了。”
盛临意:“???”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待会儿拿这眼神去蛊导演。”苏玫伸了一根细长的手指头点他,“我要一小时急速打造人间尤物宋春和。”
苏玫带着几个助理化妆师,七八只手全方位开工,一小时后,盛临意重回片场,发现布景变了,他们临时搭了个戏台,在周围置了几架白绸雕花的屏风。
这个点月色初升,光如流水,带着冷冽孤僻的意境,片场里的灯光师已经布好了光,盛临意走上前,他的身影在屏风上留下水墨般的剪影。
沈顷哲翘腿坐在监视器后方,低沉的嗓音在夜间磁性,沉稳。
“左边光再给一点,不要给纯白的光,给我暖色调。”他说。
这个点留下来的人并不多,与白天相比大约减了一半的人,但留下来的人都十分有默契,谁也不多问,只默契而利落的调整着,运作着,盛临意执扇,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词和调,微微笑起来。
在听到一句“Action”时,他薄唇轻启,一点一点将扇子展开。
他清癯高挑的影子在屏幕上婆娑而动,花影、树影,错落参差,月色寂寥,他的花腔缠绵柔婉,模糊了性别,空灵澄澈,像是夜间绽放的五叶昙,溢出极远的香气。
场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顷哲眯眼,他捏着对讲机,低声道:“跟着走。”
摄影组的机位旋转,由屏风跟前缓缓转至屏风后,盛临意的脸出现在监视器的画面中央,他身形飘逸,长发垂落好似谪仙,清透的妆容将他五官的精致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在怼脸的瞬间,侧面的光似是将他的面孔点亮,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到发光的地步,他淡色的唇翕动,敞着哀怨的词曲,抖扇转身,极尽风流。
背景的流水入画,他就像是画中人,在清寂的月夜沉浸的唱,沉浸的舞,所有人都沉溺其中,直到沈顷哲说“CUT”。
盛临意收了尾音,他探了探头,发现所有人都跑去看监视器了,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这个班没白拖。”
“我靠,沈导太会拍了吧救命!!美貌冲击预警!!”
“苏老师火力全开就是不一样,你看这妆,跟没画一样,但是在灯光下面就超清透啊!”
“别说了,爆改妆滚粗啊,这才是电影该有的妆感呜呜呜,演员底子是真的重要啊!”
“他是叫盛临意是吧??之前是爱豆。”
“我靠,什么时候爱豆圈也这么卷了,昆曲唱的跟科班出身一样。”
“别说徐瑾了,我真的也会爱上!这也太仙了!”
“长这样当什么爱豆啊!我靠,来影视圈卷死那群古偶资源咖。”
沈顷哲跟小森头靠头说了两句什么,而后歪头看过来,“保一条。”他说。
他的目光深处隐约含了几丝笑意,但很快就淹没在了交错的灯光里,盛临意莞尔,也没说什么,迅速进入状态-
白一帆离开剧组就乘车回了A市,比起在剧组磋磨时间,他宁愿去参加他的姐姐沃太举办的酒会,会上会有许多人物出席,他从来不会错过。
刷完脸,他微醺,跟着沃太上了同一辆车。
“不是说拍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沃太抚摸着新做的指甲,懒声道。
“演戏嘛,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最终效果好坏看的还是后期剪辑配音特效什么的,那都不归我管啦。”白一帆不以为然道:“哎姐,你别说,沈顷哲确实古怪的很,他每次站在那儿,还没说什么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今天他不在,是个姓刘的导演给我拍的,就舒服多了,我拍完就立刻回来咯。”
“他喜欢怼人圈内人尽皆知。”沃太说:“不过也只有他能让你在影坛以最快的速度站稳脚跟,记得成片前跟他们多要几分钟镜头,把风头出出足,别让你姐夫这一个多亿白花。”
“那必然不会,姐夫钱都砸进去了,他们剧组等钱用,当然得听我的咯。”白一帆笑嘻嘻道:“其实我能看出来沈顷哲不喜欢我,但他也只能这样,骂我都不能敞开来骂。”
话音未落,他手机上突然开始弹消息,是他的经纪人。
因为背靠沃太,白一帆跟经纪公司的关系不是主仆胜似主仆,经纪人在他跟前唯唯诺诺,下工后也根本不敢主动来打搅他,这个点突然来消息,令白一帆颇为意外,也有些恼火。
“大晚上发什么神经你?”
他正准备言辞辱骂,却发现经纪人给他发来的是一条微博链接。
白一帆一头雾水的点开,发现那是一个营销号,在微博里发出了两端片场路透,一段是他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另一段则是一小段宛转的昆曲唱腔。
前者制作粗糙,大白天背景音嘈杂,他的“一二三四五六”混在其中,配上爆改妆,那视效足以称之为辣眼睛。
后者却在一片如水的夜色里,伴着缱绻的曲调,展露出一片迷离而诗意的光和影,美到令人无法呼吸。
其对比效果不言而喻,微博配文也十分应景,是一个摸下巴的表情,而后跟了几个字:
“如果是你们,你们选哪个?”
第 29 章
一条微博发出, 眨眼间的功夫转评赞就破了千。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九重渊路透了,不是我说这届站姐狗仔都不太行啊!”
“不是, 我要这种路透有何用?别告诉我这是宋春和??”
“麦艾斯麦艾斯!这可不就是宋春和,白顶流化成灰我都认识!”
“这个妆是认真的吗?这个台词是认真的吗??剧组你们在做咩啊??”
“你们不会是玩真的吧!我跟你说这么搞我会抵制九重渊的!我说真的!!就算哲皇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改!”
“别逼逼我选2。”
“我也选2,感觉2才是正片。”
“但是2明显跟1不是一个人啊楼上, 难道是替身??”
“给我笑死了,2是替身那1是什么?苟史吗?”
“替身拍正片正主拍花絮?不对劲啊你们剧组!”
“那难道1才是替身?”
“敢说顶流白是替身不想活啦你们!”
“什么替身这么不敬业还123456的, 叉出去!”
“你们不懂不要乱讲话, 我家帆帆怎么可能是替身!”
“帆宝神颜, 帆宝长红!小帆船永远相随[爱心][爱心][爱心][爱心]”
“麻烦营销号不要蹭我老公热度,看我老公的脸就够了。”
“帆宝神颜!必须是来扛剧的好吧?一堆叫不出名字的糊咖阵容, 最后票房还不得靠小帆船们冲?”
“哟哟哟, 腿毛这就来了哇, 不是你们怎么能对着图1说出神颜这两个字的?”
“就闭眼吹,那妆画的我都快吐了。”
“一个古偶流量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扛电影票房啊?123456是谁教你这么说台词的?”
“化妆师跟我家哥哥有仇, 因为他跟我家哥哥要签名我家哥哥没给!我家哥哥才不长这样!”
“有后期配音的啊!这么难的台词我都背不下来, 哥哥当然也背不下来,肯定导演也同意了, 你们有本事去骂导演啊!”
“请九重渊剧组停止蹭白一帆热度!拒绝黑红!拒绝断章取义@魂断九重渊。”
“之前就有传言说姓白的带资进组,本来我不信, 现在我信了。”
“讲真,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是哲皇年纪大了提不动刀了吗?”
“是啊,白顶流这德行居然没被哲皇弄死?”
很快,“白一帆念数字”, “白一帆辣眼睛”等关键词冲上了热搜,白一帆坐在沃太的车里, 捏着手机的手指在剧烈的颤抖,险些要拿不住手机了。
“怎么了你?”沃太侧目看他,疑惑道。
“一群不要命的营销号,敢乱拍,我弄死他们。”白一帆“呼哧呼哧”喘粗气,额角爆出几条青筋,“没事,公司公关部门能搞定。”
手机上,他的经纪人忧心忡忡道:“帆哥,第二个视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感觉不太妙啊。”
“有什么不妙的,那人我认识,是我剧组里的替身。”白一帆说:“借他黑我呗,东拼西凑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素材随便剪个视频,怎么的,九重渊剧组还能真把我换成他?”
他字里行间都是不屑,经纪人道:“可帆哥,这一镜到底感觉没有太多剪辑的痕迹啊”
“你特么有病是不是?我让你现在去给我降热搜。”白一帆怒道:“一个亿,我带着一个亿,他们敢不要我??刘思康敢吗??宋迟敢吗??沈顷哲敢吗??沈顷哲当着我的面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的消息发出去,经纪人意外的没有秒回,白一帆有些烦躁,他点开微博刷了刷,看见自己还挂在热搜上,粉黑大战波及了他的私信箱,私信箱也爆了,不过他粉丝数量众多,一眼看过去,全是安慰他的话。
白一帆眯眼刷了刷,心情好了点,但切回微信发现经纪人还没回消息,遂不耐烦的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你死了啊?这么久不回。”他怒声道:“我都挂在热搜上十分钟了!”
“帆哥,帆哥不好了。”经纪人的声音颤巍巍的,“九重渊项目组那边那边的人”
“人怎么了?”白一帆道。
“向咱们提出了解约!”经纪人说。
白一帆呆了两秒,好半天才道:“你在说什么梦话?”
“我说的是真的,他们说我们违反了合同里面的第十七条,影片上映前不得因为私人原因给项目造成负面影响”经纪人说。
白一帆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中断,微信界面又跳了出来,那份通知解约的公章文件经纪人也发过来了,确实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白一帆盯着看了好半天,震惊于整件事发生的速度之快,就仿佛节目组早就已经做好了踢他出局的准备。
“姐!!”他再也憋不住了,转头握住了沃太的手,“你要帮我!!”
“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你可以解决吗?”沃太被吓了一跳。
“他们欺负我!!”白一帆说:“欺负我不就是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姐夫,我姐夫出了一个亿,他们还这么对我!!”
“你说的的到底是谁啊?”沃太问。
“九重渊剧组!沈顷哲!”白一帆说:“姐,撤资!!”
“好好好。”沃太打小最疼这个弟弟,当即安抚他道:“撤资,现在就撤资,要他们叫停项目,要他们好看!”-
拍的有点晚,盛临意卸完妆几近睡着,被宋徊架着离开片场,吕凌凌在路边打车,等车时分,她侧目,看见于照跟沈顷哲并肩而行的身影。
沈顷哲驻足,离得很远,他大概也很困,所以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身形在地上留下颀长的影子,倒是于照走过来,对吕凌凌道:“早点回去休息吧,你家盛老师这次是真杀青了。”
“好。”吕凌凌说。
“你们后续还有什么工作安排吗?”于照问。
“目前有一个网剧的OP,还有几个游戏的插曲,都还在接触。”吕凌凌说。
“行吧,如果接触不上,给我发消息。”于照说。
“怎么会接触不上?”吕凌凌撇嘴:“师兄你能不能一张嘴就毒奶人。”
适时叫的车来了,吕凌凌上车道:“行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会联系你的。”
车子行驶远去,于照折回沈顷哲身边,看见沈顷哲正低着头单手敲字发消息。
“来兴师问罪了?”他说。
“嗯,宋迟。”沈顷哲说着,接通电话:“喂?”
“你搞什么啊?就把白一帆踢了??”宋迟在电话那头急声道:“沃太现在急着要撤资,网上也炸开锅了,你让我怎么办?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他给你一点二个亿,我给你一点五个亿,现在该知道怎么办了吧?”沈顷哲淡淡道。
“?”宋迟停顿了两秒,狐疑道:“一点五个亿?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卖方卖车,倾家荡产。”沈顷哲说。
“?”宋迟震撼了,“你这也——”他想了半天,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气笑道:“你真是有病!”
“还不是为了你?”沈顷哲懒懒道。
“为了我?”宋迟小脑萎缩了,“你那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你自己!搞事!你是爽了,我告诉你,那个小演员要遭殃的!你把他提上来顶替白一帆,先不说白一帆的粉丝撕了他,沃太会放过他吗?等着他的马上就是封杀!谁会管他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被推出来挡枪,圈子里只认结果!”
“那也没办法。”沈顷哲说:“人要得到东西就得付出代价,世界上从来没有白给的买卖。”
“所以我说,你真是狠。”宋迟骂道:“那盛临意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倒了什么霉,遇到你。”
沈顷哲的额角轻轻跳了一下,心底莫名涌上来一些烦扰。
他跟盛临意之间是达成了共识的,那小子有野心,愿意掺和进来,也应该做好被波及的心理准备。
这是交易,是合作,他给了盛临意想要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他本不该有什么别的情绪。
但是,一想到盛临意后面即将遇到的风暴,他的心绪还是无法做到古井无波
面对这些杂乱无章的负能量,沈顷哲决定将问题的根源悉数算在宋迟头上。
“你少管别人。”他压低嗓音,幽幽道:“再废话,我也撤资。”
宋迟:“”-
回到酒店,盛临意倒头就睡,凌晨被热醒,他起床冲了个澡,打开空调,坐在床头刷了会儿手机。
这一刷不好,刷完意外发现自己的微博涨了好几万的粉丝。
盛临意愣了愣,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啼笑皆非的将那条对比视频的微博刷了一遍又一遍,感慨于现在网友们的追踪技巧之高,居然这么快就把他的身份挖出来了,也彻底不困了。
无视私信箱里一些白一帆粉丝的谩骂,盛临意点开微信,给沈顷哲发了个条消息过去。
“谢谢你啊,把我拍的这么好看。”
发完他扫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半,这个点给人发消息,多少是有点阴间了,盛临意尴尬的皱了皱鼻子,点了撤回。
两秒后
【philosophy】:“?”
盛临意诧异。
“你还没睡?”
【philosophy】:“没睡。”
“是咖啡喝多了失眠吗?下次不给你带咖啡了。”盛临意敲字。
【philosophy】:“跟咖啡没关系。”
【philosophy】:“工作上的事。”
盛临意想了想。
沈顷哲今天的工作好像也就是拍他了。
之前一个爆改妆的白一帆就把沈顷哲气的够呛,难道今天拍出来的视频效果在沈顷哲的概念里,其实不尽如人意?所以才失眠到现在?
老天,亏他刚才还自以为是的发那么蠢的内容!说什么“谢谢你把我拍的很漂亮”。
幸亏及时撤回了!
盛临意倒吸一口凉气,深夜顿感不安,小心翼翼的敲字:“是我太丑了吗?”
两秒后
【philosophy】:“别逼我骂人。”
盛临意:“”
第 30 章
盛临意吐了吐舌头, 虽说把沈顷哲逼的骂人是件缺德事,但好在不是因为和白一帆差不多的原因惹沈顷哲不高兴,确认了这一点, 他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手机震了震,沈顷哲打来了电话。
盛临意有些诧异,但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极静的夜里, 男人的声音醇厚, 带着与白天不一样的特殊质感。
“有空么?”
“当然有。”盛临意说。
沈顷哲报了个地址。
“来把。”他说。
盛临意愣了愣, 他挂断电话,搜了一下这个地址, 发现是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高档水疗馆。
深更半夜不睡觉去马萨基, 沈顷哲的想法果然是带了点阴间在的,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自己的大腿, 盛临意想想也是不能拒绝。
他换了身衣服, 带了口罩帽子出门。
古镇不大,沈顷哲发的地点距离也不远, 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导航指定地点,晚间的古镇旅游的人稀少, 路边只有几盏路灯亮着, 点亮了墙上的招牌。
盛临意停住脚步 ,他人生地不熟,还是决定等沈顷哲来了一块儿进店, 这个点晃一晃他又有点困了,遂打了个呵欠。
余光的视野里人影瞳瞳, 盛临意没当回事,但直到他听见了微弱的“咔嚓”一声。
似乎是快门的声音。
盛临意猛地一怔,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循声看去,昏暗的天色,街道上的大多数东西都无法看清,背后的水疗馆门却忽然开了,盛临意回头,发现衣着整洁的服务员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盛先生,进来吧。”
盛临意愣了愣,迈腿跟入,服务员引着他上二楼,他发现沈顷哲已经坐在一张雕龙的贵妃榻上等了,男人两条长腿交叠,穿的衣冠楚楚,但眉头紧缩,隐隐可见不耐烦。
“不进店在门口站着做什么?”沈顷哲问。
“等你啊。”盛临意懵道。
“等我?我一晚上都在这里”沈顷哲说着,顿了顿,而后抬手扶额,掐着眉心道:“要命,房间号没发出去。”
盛临意上辈子也当过顶流,去哪儿都要防着狗仔,通常朋友要聚会尤其是有一些异性朋友在时,会直接发送时间地点准确到房间号,这样一前一后进出,不至于在门口碰面聚集被狗仔拍到造谣。
沈顷哲没给他发房间号,让他在深夜在店门口久等,他起初还有些奇怪,但也没敢多问,以为小镇人稀,沈顷哲就没所谓这些了,但现在看来盛临意感觉他应该是特种兵的太厉害,人有点麻,漏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双手叉腰,也不生气,打趣儿道:“我感觉已经被拍到了,不过那狗仔不是很专业,我都能听到快门的声音,不然你报警抓他们?”
他的腰很细,衬衫扎进去,勒出的轮廓两只手几乎都能还过来,紧窄漂亮,沈顷哲的目光在上面滞留了片刻,挑眉道:“我报警抓他们你怎么不报警?”
“我捂得这么严实,又是个十八线糊咖,都不见得能认出我来,感觉没有报警的必要啊。”盛临意耸肩说。
沈顷哲:“你糊你还这么自豪?”
“你就说我说的客观不客观吧?”盛临意站的有点累,索性往沈顷哲身边走过去,拍拍他的膝盖,“往那边去点。”
沈顷哲:“”
男人吊着凌厉而漂亮的眉眼,似是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往长长的贵妃榻的一隅挪了挪身体,盛临意大喇喇往他身边坐下,指着他的手机继续说道:“狗仔要写只会写‘金奖导演沈顷哲深夜约见清纯长腿少男疑似空虚寂寞’。”
沈顷哲:“”
青年的表情很正经,小扇子般的睫毛扑闪着,眉眼神采都确实很清纯,但说的骚话却能让十八里乡的鸡都尖叫起来,沈顷哲真是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本事,总能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虽是无语到了极致,但又不可否认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他躬身坐着,手机在掌心里转了转,点开通讯录拨出去一个电话。
“你打算让于经纪人去处理狗仔么?”盛临意问。
“特警来反追踪都没用。”沈顷哲幽幽道:“你听到的是快门,没听到的不知道有多少。”
“也是,长焦隔八百米都能拍到呢。”盛临意不免有些发愁,“那怎么办?”
“喂?”沈顷哲电话已经接通了,他举起手机,微微一笑,“阿徊,还没回A市呢吧?”
盛临意:“???”
不知为何,他从男人这俊美邪肆的微笑里读出了一丝不怀好意。
“嗯,有急事找你,十万火急,来一趟龙吟坊。”
二十分钟后,宋徊被前台用同样的方式迎了进来。
比起盛临意的全副武装,宋徊显然是睡梦中乍醒,头发如鸡窝,穿着大裤衩,脚下还踩着一双人字拖,在门口吹了老半天的风也没给他吹清醒,上楼的时候还差点儿给自己绊倒。
沈顷哲坐在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盛临意则是不敢看,捂着脸心想宋徊认识沈顷哲也真是上辈子造了孽了。
“顷哲哥,出啥事了”宋徊呵欠连天。
“约你做水疗啊。”沈顷哲说。
宋徊:“?”
宋徊的眼睛瞪大,眼白里都是血丝,声音都开始打颤:“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哥!!!”
“哦,你不愿意?”沈顷哲说。
宋徊发出凄惨的呐喊,“我要睡觉!哥!!”
“那你回去吧。”沈顷哲说。
宋徊:“???”
盛临意:“”
“算了,我在这儿睡也一样。”宋徊麻了,放弃挣扎,揉着眼睛说:“美女,帮我搞个没人打扰的单人间”
“行。”前台侍者强忍着笑:“先生跟我这边走。”
盛临意在一旁围观完了沈顷哲不拿宋徊当人的全过程,忍不住发出长叹,“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大半夜的要喊我出来水疗了。”
“嗯?”沈顷哲起身,回眸看他:“不愿意你也可以走,让服务员给你再开个单人间。”
盛临意从男人冷淡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教科书版的傲娇。
“愿意愿意,跟沈导在一起,干什么都愿意。”他笑嘻嘻道。
沈顷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翻了个白眼儿,转身,盛临意背着手跟上他的步伐。穿过装潢精美的长廊。
这家水疗所做了日式装潢,榻榻米很干净,墙上随处可见一些禅意的插花,空气中弥漫着香氛精油的气息,盛临意去到更衣室换了浴衣出来,被引着去往私汤。
“沈先生已经在那边等您了。”侍者说。
盛临意点点头,赤足踩着软席,撩开浅色的门帘,半露天的池子里,泉水荡漾,掩映着月色和迷迭盛放的樱树,沈顷哲舒展双臂依靠着黑色的垒石,水池浸没到他的胸口,宽阔的背肌和结实的胸肌水光潋滟,私密的轮廓若隐若现,像完美的大理石雕。
在寂静的露天汤池里,这画面带着喷张的艳色,却又因隐秘而禁忌。
盛临意站在池边愣了两秒,一时被性感到说不出话来。
自己何德何能,能这么近距离的跟传说中的金奖导演,前三金影帝,行走的高奢代言人这么近距离的坦诚相对。
水汽氤氲到脸颊上,蒸的微微发热,沈顷哲饱满光洁的额头上盖着一块帕子,闭着双目像是睡着了,直到有风拂过水面,将水沿着石阶推上去,浸湿了盛临意的足踝,发出清脆的“哗哗”声,他才半睁开一只眼睛。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男人歪着头,狭长的黑眸像是被短暂打搅的慵懒雄狮,定定的锁在一处,“还穿着衣服。”
“啊,哦。”盛临意回过神来,忙低头去解腰带,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因为高温而跳的很快,甚至有丝淡淡的心悸感,浴衣脱下后,带着水汽的风拂过肌肤,让人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盛临意呼出一口气,转身沿着光滑的石阶下行。
沈顷哲的眸子随着他的移行而缓动,青年的身体修长,与那些动作戏演员相比,略显得清瘦,却不羸弱,骨肉匀亭的十分好看,大抵是因为有练舞,腰肢虽细,却劲韧,肩背薄薄的挺拔,笔直的小腿一点点被水浸没,犹如沉壁静影,高处的晚樱飘落几搬瓣,落在他的锁骨和后颈处,湿漉漉的贴住,更衬得他人奇白,简直在夜间发光,沈顷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抬手摘掉了盖在额际的帕子。
水底的石头被磨的抛光,盛临意踩到底部一个没站稳,倏地向后滑倒,他短促的“哎哟”了一声,在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澜,沈顷哲倏地上前,水浪打湿他的胸口,下颌,顺着他黑色的发色滴落,他面不改色,展臂伸向水底,在青年的细腰处托了一把,水流淌过指尖,让人无法分清滑腻的质感究竟是人的肌肤还是温泉的水,沈顷哲的眉峰下压,待到盛临意站稳,他的掌心滑至前臂,改为捏住。
他的手很大,环住那莹白纤长的小臂绰绰有余,柔软温热的皮肉润的像是白黏土,隐可扪及脉搏在跳动,沈顷哲怔了怔,拇指上的力道收不住,压下去,留下斑驳的嫣色,他的唇有些发干,指尖不动声色的挪开,而后才发现这疯狂跳动的脉象不是盛临意,而是自己。
“谢谢。”他听见盛临意心有余悸的说。
水纹波动,浮力让人很难完全站稳,青年像是半倚在他身畔,整个人都是白里透粉,脖子和锁骨处的晚樱还在,此刻离得极尽。
沈顷哲的另一只手动了动,最终在水里蜷起。
“淹死在这么浅的水位里,你就该出名了。”他低声说。
“是啊。”盛临意轻声打趣儿道:“还没穿衣服,更不像话了。”
他小幅度的甩头,抖落发丝上的水,像碎珠四散,而后他听见沈顷哲慢慢道:“你身上……落了花。”
是泡太久的缘故吗?男人呼气灼热,声音带了些喑哑,震的人耳畔酥麻,低的如同漆黑浓稠的夜。
“是吗?可我好像看不见。”盛临意转颈瞧了瞧,略显无奈的仰起面孔,眉眼的弧度明亮,色泽旖旎,“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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