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芒宫门口涌动沸腾的众人,在看到须酔出现的一瞬间安静了一秒。
随后就是更为高声的呐喊和谩骂。
须酔看着他们脸上扭曲的表情,一时之间只能感到难以理解。
他抬手挡下飞来的烂泡泡橘,又退后两步躲过一个发臭的鸟蛋。
幸好,因为警备队的存在,闹事的人很快被制服。
不然,须酔真怕沫芒宫变成一个菜市场。
须酔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错怪水神大人了。
在枫丹这个国度,夸张的表演就是每个人的天职。
他看到被众人扭曲面庞所遮掩的,那兴奋勾起的嘴角和眼底迸发的兴奋。
他已经能想象到,他们在离开沫芒宫后,会用怎样的语气畅谈他们的“勇敢”。
也能猜到,幕后的那群人,此时看到这一幕后,拍桌大笑的场景。
这可真是……太欢愉了。
“各位,安静。”
权杖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与喧闹的人群相比,显得是那样微弱。
但是人群却一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此时站在须酔身后,双手撑着权杖的,正是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是所有人敬畏的那维莱特大人。
“我以最高审判官的身份,受理各位对须酔先生的指控,对其的审判将在明日于欧庇克莱歌剧院中进行。”
“因为此次指控的特殊性,诸位可以在之后于沫芒宫门前的信箱中推举合适的人选,代表各位站在明天的审判庭中与须酔先生对峙。”
众人一时喃喃,有人四处张望,而有人却兴奋不已。
须酔不再去看底下的众生百态,在表示自己会出庭明天的审判后,就转身回到了沫芒宫内。
雨渐渐落下。
须酔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窗外的人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们不能让您去见还活着的那八个人。”
“伦纳德小姐”出手狠厉,不知用什么办法,让超过半数的被须酔打伤的人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
而据特巡队判断,还活着的几人应该是因为轻伤而无需尽快治疗,再加上还没有来得及吃病号餐,才躲过这一劫。
而须酔此时手上拿的,就是特巡队之前对其中几人的部分审讯资料。
当然,由于还没有结案,有部分卷宗他也是无权观看的。
须酔想,沫芒宫都快被渗透成个筛子了,人是想灭口就灭口的,跑路是想跑就跑的。
对他严防死守,还不如尽快着手去调查一下昨晚那些人以及“伦纳德小姐”背后的势力呢。
须酔的指尖轻点放在桌子上薄薄的几页纸,开口说道:“我现在,应该是不能离开沫芒宫的吧?”
先不论外面即使顶着雨也要坚守在沫芒宫外,时刻盯着门口动向的“观众”们。
就说他现在的“危险程度”,执律庭方面也不可能随意走动。
“须酔先生,我希望您能谅解,这样也是对您的一种保护。”
毕竟只要须酔离开沫芒宫,那么之后枫丹廷里死去的一只蚂蚁,都可能会归结到他的身上。
那维莱特大人,即便是给了时间,但这可真是一点获取线索的机会也没有啊。
“哎……”须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那麻烦给我找个能躺下的房间吧,小姐,我要休息一下。”
那维莱特的房间现在是不能去了,也不知道沫芒宫里现在还有多少眼线在盯着,可不能再给那群人造谣生事的由头了。
须酔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他这一幅随遇而安,或者说是听天由命的姿态,却实在是有些引人侧目。
警备队员小姐都忍不住想劝劝他,让他不要这么快就放弃。
“喂喂喂,这么轻言放弃,就算是我,也是会看不起你的。”系统忍不住出声。
主要是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场,主演却罢演了,这让作为“观众”之一的系统很是有些不快。
“我不叫喂,我叫巧克力旺旺脆。”
系统:?
刚刚态度不是很好地用“喂”招呼他进门的警备队小哥:?
沫芒宫作为枫丹的办公场所,实际来说并没有什么能用来休息的空间——二层以上倒是有卧室。
可是,那可不是执律庭能经手的范围。
而且须酔的态度还很是坚决,说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需要静养。
外面人群的喧哗声已经让他头痛欲裂了,现在如果不得不和其他人共处一室的话,别人的呼吸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到时候,我可能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地暴躁。”须酔的拇指与食指轻轻捏在一起,中间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他的表情无辜,眼睛一眨一眨地很是有些做作。
然而想到他那1v20的辉煌战绩,警备员小哥不禁打了哆嗦。
这是威胁吧!这绝对是威胁吧!
然后只能捏着鼻子,给他在沫芒宫外的旅店中找了一个房间。
本来只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待着的须酔,没想到居然还有“离开沫芒宫”这一个意外收获,心情很是愉快。
在这一路上,须酔享受“众星捧月”。
“看啊,随着闪光灯的闪烁,枫丹的又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属于须酔的话题时代已经来临!”
本来面不改色地在警备队员护送下走至电梯的须酔,在听到系统的这句话后,产生了想要扶额的冲动。
虽然实际情况和系统说的相差不大就是了。
毕竟一个长相俊美的,还和沫芒宫有牵扯的无差别杀人魔,可讨论的余地,可比一起实验失误要多得多。
警备队队员时刻注意着他的情绪,生怕他一怒之下真得来个血流成河。
不过,这倒是有些多虑了。
须酔敢担保,自己绝对是情绪最稳定的嫌疑人之一。
“我可是个乖宝宝呢。”须酔的声音很轻,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中很难听见,只有系统给予了回应。
“yue~”
这段路程虽然因为围观人员而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须酔笑眯眯地和警备队员摆了摆手,随后就进了房间。
警备队队员见他如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总觉得须酔图谋不轨。
须酔也确实图谋不轨,他在合衣躺下后,就悄声问系统:“我想把自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去调查线索,另一部分留在这里。”
"你有办法让剩下的那部分不仅维持生命体征吗?甚至更进一步的,能让那一部分在我需要的时候重新成为我的一部分吗?"
既然号称“生命”系统,还能给他整个物种大融合,这种时候总该发挥点作用出来吧。
“啧,真麻烦,现在这么好的跑路机会,你怎么非要死心眼地去找什么劳什子的线索,去出席什么审判呢。”
“因为一想到有人会因为我倒霉而高兴,我就很不爽啊。”
“我才不想‘赐给’他们以欢愉。”
系统还要再劝,但是话没说两句,就生生转变了态度:
“哎呀,真拿我们醉醉没办法,本来是想看警匪片的,不过侦探片倒也可以啦。”
“你的身体就交给我吧~”
系统的尾音缱绻悠长,那股兴奋的劲头,突然让须酔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问系统,直接按照原计划留“尸体”在这里了,虽然可能会吓到可怜的警备队队员就是了。
以及后续的处理问题也是个麻烦。
暂且信任一下系统吧。
须酔努力回忆着与鸟嘴面具少年交战时候的感觉,感受到并“点燃了”身体内的“种子”。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一只有些笨拙的鹰隼从青年的怀中张开羽翼。
他抬头望去,青年的呼吸平稳而悠长。
于须酔而言,却显得有些诡异。
“这…是不是有点掉san【1】?”
“嗯?”
系统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并无什么异常,须酔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趁着蹲守在外面的警备队队员不注意,一个振翅,笨拙地起飞了。
正在和一个记者交涉的警备队队员听到“嘎吱”的声音,回头望去。
只见到一只鹰隼东歪西倒地闪过,随后他发现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他警惕地望向屋内,只见“须酔”正侧卧在床上,眼睛紧闭。
可能是之前就没有关好?
刚刚飞过的好像是一只鹰隼,看对方飞行时的异状,可能是它不小撞到了窗户。
不,只是单纯的不熟练。
须酔心如死灰地扇动着翅膀,只觉得自己的选择就是个错误。
虽然鸟类是能无视地形,但是,这也太不好控制了!
他想落到沫芒宫上暂歇,然而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却让他一个趔趄,对着地面上的一个熟悉身影冲去。
这时,那维莱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身向天空看去,就见到一只明明很是威风凛凛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狼狈的鹰隼,向他俯冲而来。
并非是捕食时的扑杀,而是……飞行事故?
对方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
那维莱特抬臂,卸去了对方身上的力道,再次接住了他每次出场方式都很奇怪的“眷属”。
须酔有些心虚地用脖颈蹭了蹭对方的手臂,悄悄抬起豆豆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并不会苛责于他,而且他愿意相信,须酔这样做并非是为了逃避审判。
就算真的是,血脉的指引,也会让须酔就算躲到深渊之中,于他而言,也是无所遁形。
那维莱特将手臂微微展开,这个动作就是在告诉须酔,他的允许。
须酔会意,再次朝天空飞去。
那维莱特摘下被他衣服上的金属配饰勾住的一片翎羽,别到了手中资料的夹层中,继续朝不远处的电梯走去。
微风轻轻掀开资料的一角,露-出“出版社”的字样。
须酔磕磕绊绊,终于是来到了因为玻璃碎裂,而格外显眼的办公室外。
现场的碎玻璃已经被清理干净。
周围被拉开了警戒线,拿着长-枪短炮的各路记者朋友们被拦在外侧。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松鼠溜进了办公室内。
它是怎么跳进去的?
两位守在警戒线外的警备队队员,不可思议地看着“咻”地一下,就越过高墙的松鼠。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而记者们已经熟练地抬起了手中的相机。
须酔快速地回到了昨天“伦纳德小姐”待过的地方,用鼻尖轻嗅附近留下的气味。
幸好执律庭方面只是对玻璃碎屑进行了简单的清扫,其余现场保留得还相当完整。
这当然也包括对方的“医疗箱”。
虽然“伦纳德小姐”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但是这些东西她可是确确实实接触过的。
不过遗憾地是,里面的药剂已经被尽数拿走。
须酔着实是有些好奇昨天对方究竟想要给他注射什么东西,或者说为什么明明是能口服却非要扎他。
还有那个愚人众也是。
难道自己的血管是什么让医学生一见就心动的先天扎针圣体吗?
须酔趁着警备队队员的影子笼罩过来之前,又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沫芒宫外的气味复杂,但是须酔相信,“凶手会回到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就算“凶手”本人没有来,但是她的同伙一定在人群中。
监视沫芒宫,监视舆论。
也许还会对周围人偏离了真相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讨论发出轻啧。
“伦纳德小姐”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虽然浅淡,但在枫丹却足够特别。
刺-激又繁复,层层叠叠,透着股糜烂的意味。
现在,就让他找找看吧。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夹着烟卷,衣着华丽,看上去百无聊赖地男人。
须酔很有耐心,也很幸运。
没等多久,男人就在另一个带着这样气息的人出现在不远处之后,起身离开。
须酔只是瞥了一眼新来的这位暗桩,记住他的样子之后,就随男人离开了沫芒宫范围。
而男人在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所……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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