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宿幼枝小心去瞧, 谢翊没得到肯定的回复便走了。
但他找过来做什么,姑母那边应当还要些时候的。
怕有什么事,宿幼枝要回去看看。
盛延辞不舍地牵他手指, 眸子里的情绪勾勾缠缠落到他身上。
宿幼枝盖住他眼睛, 瞧小王爷俊俏的半张脸好一会儿, 才松开手, 转身入了林间。
盛延辞追出几步, 又顿住, 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海。
宿幼枝回来时正碰见谢翊。
谢二公子问:“去哪了?”
“随便走走。”
宿幼枝道:“你不陪着姑母, 跑出来做什么?”
谢翊无奈道:“我便是被母亲赶出来的。”
见宿幼枝揉着后颈,他奇怪道:“脖子怎么了?”
他绕过去要看,却被宿幼枝躲过:“有些痒……你怎么什么都要看。”
谢翊不服:“还不是你被蚊虫叮到, 给小妹和大哥念叨的是我。”
两人结伴往后堂去,午时要在流云寺吃过斋饭再回城。
谢翊带着宿幼枝来。
来往除却穿着僧衣的寺中弟子,也有不少外来香客。
谢翊有经验,怕被人围观, 着知砚打了饭菜去僻静的地方吃。
宿幼枝觉得他的模样像做贼, 但想到几次被瞩目的场景, 还是妥协了。
他们躲到后山,忽略偶尔行过的路人,算得清静。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他有来,我瞧见了,妹妹你这般美,大胆去, 他定会上心的。”
“不是说他不喜欢姑娘?”
“嗨,我原也这样以为, 可你听最近传闻,他都喜欢成什么样了,险些被他骗过去。”
“传言有几分可信,若真那么喜欢,我这时去不是要生厌?”
“傻妹妹,就是这时候才好,如果不是因为他开始喜欢姑娘,哥哥我就去了……”
两人嘀嘀咕咕半晌,没有注意到石头后面的几个人。
等他们走了,宿幼枝才一言难尽地看向谢翊,谢翊表情就寻常多了,不以为意道:“与你无干,快吃饭。”
结果这饭还是没吃消停,半路便落起了雨。
宿幼枝匆匆赶到遮雨的地方,零落的水珠已连绵起来。
谢翊瞧了眼天色,忙着人去南阳侯夫人那,准备提前下山。
山上起了风,水汽被吹到身上凉丝丝的。
雨一时半刻停不下,等他们到得南阳侯夫人身边,已成漂泊之势。
如今再往山下去便不安全了,南阳侯夫人决定等一等。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
“今日只能在寺中住一晚了。”谢翊找来宿幼枝,道:“等天放晴了再下山。”
算不得什么大事,南阳侯府侍从井井有条地安排。
宿幼枝瞧寺中空置的屋舍热闹起来,像是留宿的人不少。
南阳侯府得了个单独的小院,谢翊要守在南阳侯夫人外间,宿幼枝便住在不远处。
这天气也没得往外跑,顶多在廊下看雨打树叶,噼啪作响。
“天儿变得可真快。”
知砚守在他门外,道:“表少爷早点歇息吧,若明日天晴,我们还要赶早回。”
宿幼枝让他先去睡。
瞧着落下灯的庭院,也回了屋。
寺中屋舍空旷,听雨落声也格外清晰。
宿幼枝躺下阖眼,耳边都是屋顶上瓦片被水珠敲击的闷响。
当出现一点不同的动静时便格外清晰。
他睁开眼,瞧黑暗中出现在窗口的影子。
瞧了几眼,愣住。
眼睁睁看他翻进屋子靠近。
冰凉的气息迎面,宿幼枝未出声,那影子便靠坐在他床边,定定地瞧他。
宿幼枝受不住,低声道:“……你疯了?”
懒散靠坐的身影闻言立刻挺直,小心道:“阿幼……”
宿幼枝想瞪他。
堂堂临王殿下,半夜跳窗,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怎地,因为不是姑娘家,便可以这般肆无忌惮了?
宿幼枝着恼:“你是登徒子么。”
盛延辞理亏,不敢出声,僵硬在那,好一会儿才弱声道:“让我陪陪你好不好?”
看不见阿幼的每一个夜晚,他都难以阖眼。
像是那个暗沉的雨天,闭上眼就再也瞧不见他。
宿幼枝没言语,盛延辞便忐忑起来,软下嗓子:“好啦,我这会儿就走,你莫气。”
“轰隆”一声响雷。
映亮了半边天。
也照见了盛延辞落在阴影中、略有苍白的脸。
看到他起身,宿幼枝不由伸出手勾住他衣袖,垂下眸子:“走回去,再淋一遍雨吗。”
盛延辞顿住,宿幼枝已经往后退了退,留给他半张被子,没好气道:“……还不上来。”
“阿幼……”
盛延辞看了他好半会儿,才摸上榻,直挺挺地躺在那。
宿幼枝背过身,可哪怕雨声稠密,也遮不住对方有力的呼吸。
闹得他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墙面。
可盛延辞却好似入了眠,呼吸变得清浅。
宿幼枝心中忿忿,干脆转过身,看盛延辞规矩的模样,心道规矩的人可不会半夜跑来旁人内室。
他去勾小王爷落在榻上的发丝,缠在手指上,冰凉顺滑。
缠到第五次,手突然被握住。
那仿佛睡着的人睁开眼,侧头看他。
宿幼枝撇开他的手,道:“睡你的。”
盛延辞不肯闭上眼:“我想看着阿幼。”
乌漆麻黑的,能看见什么。
宿幼枝干脆指上用了力,拽直小王爷发丝,却将他整个人带过来。
盛延辞靠近他,伸手连人带被子环住,额头贴着,轻声说:“阿幼,我好想你。”
两人气息萦绕,宿幼枝睫羽颤了颤,小声道:“白日才见过,你也要想。”
“嗯。”盛延辞道:“便是看着你,也要想。”
那双漆黑的眸于黑夜里亮着细碎的光影,似乎瞧上一眼都会被烫到。
宿幼枝不甘示弱,直直与他对视,声音很轻:“想我什么?”
他说:“想牵我的手,想抱,还是……想亲?”
盛延辞握他的手紧了紧,哀求道:“阿幼……”
也就这点胆子。
听都听不得。
宿幼枝摸到小王爷滚烫的耳朵,于寒凉的雨夜里格外鲜明。
他道:“我瞧你也不冷,白瞎了分你的被子。”
盛延辞的确热得不行,想堵住阿幼的嘴,又舍不得,干脆将他搂实,用被子裹住,牢固地困在怀里。
原本凉爽的天气被闹得燥热起来,宿幼枝额头也漫出汗珠,推开人转过身去。
盛延辞立刻追来,从身后将他牢牢抱住,好似粘在了他身上。
宿幼枝被束缚得手脚动弹不得,抓住他在身前的手,也被反握住。
滚烫地呼吸落在颈间,激得汗毛颤栗。
宿幼枝阖上眼想入眠,却发现做不到。
之前那点睡意早消失得干净,反是精神得能出去练几套剑法。
宿幼枝手指动了动,摩挲盛延辞手心。
盛延辞嗓音喑哑:“阿幼……不要闹了。”
宿幼枝不背这锅:“分明是你找来,怎成了我闹。”
盛延辞辩驳不得,干脆上嘴落在他后颈,含住白日那点早无痕迹的齿印。
宿幼枝低下头,想了想,不肯吃亏,也抬起盛延辞的手,咬住他指尖。
盛延辞的气息似乎更烫了,喉咙缓慢滑动,发不出一个音节。
天空闷响。
又有雷声炸开。
在短暂的光亮中,宿幼枝转过头,对上盛延辞灼灼视线。
盛延辞靠近,贴住他额头磨蹭,抵住鼻尖。
宿幼枝呼吸落轻,身周都是另一个人的气息,那般鲜明,那般热烈。
滚烫气息没了阻隔,柔软贴上唇瓣,宿幼枝鸦羽颤抖着阖上。
“幼枝!”
凭空一声吼将宿幼枝惊得弹坐起,盛延辞被他推出去,险些摔到地上。
廊下有人跑来,宿幼枝一时心虚,忙去拽盛延辞:“躲起来!”
来不及多瞧,盛延辞转身钻到了屏风后。
同时谢翊推开门,直奔着他而来。
宿幼枝脸上余热未褪,咬牙瞪向他:“谢二!”
谢翊正激动,看到他愤愤表情,愣了愣,狐疑道:“你脸怎么有点红?”
红什么红!
宿幼枝没好气:“你看错了。”
谢翊又靠近些,盯着他脸瞧:“没错,是有些红,别是着凉感了风寒吧?”
说完大惊失色,伸手来探宿幼枝额头。
宿幼枝拍开:“我身子好得很,你不好好守着姑母,跑这来做什么。”
“啊,差点忘了。”
谢翊一惊一乍,拿着信件的手都在抖。
看他这模样,宿幼枝狐疑,索性抽过来自己看。
夜里瞧不清,他也不想点灯,跑去窗前借着外面一点光亮读信。
看着看着,愣住。
“是不是,是不是!”
谢翊握住他肩膀,使劲晃了晃:“宿公子,这可是清山郎君时隔多年回来的证明!”
清山郎君!
险些忘了他。
想起在寒骨关看到的江湖十艺画册,因太过离谱,宿幼枝都忘记与谢翊讲,让他跟着一起崩溃。
但这是什么?
清山郎君不是失踪了吗,连他的好友都不抱希望,为了遗本那般模样……
宿幼枝问:“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谢翊道:“这可是在寒骨关开始售卖了的,若不是我找人盯着,好悬要错过了。”
他手肘碰了碰宿幼枝,扬起下巴道:“你若现在对我说几句好话,说不得我心情一好,还能借你瞧几眼。”
“……滚。”
宿幼枝也不是那般在乎什么画册了。
谢翊大半夜的也是恼人。
“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宿幼枝将信拍给他,道:“赶紧走吧你。”
“走什么走。”
谢翊一边小心地收起信件,一边看他道:“这么大的喜事怎能自己享受,不彻夜长谈说不过去吧?”
“?”
宿幼枝瞧了眼屏风,又看向谢翊,眯起眼,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092章 第 92 章
谢翊想了想, 道:“也对,这里不合适。”
他催着宿幼枝跟他走:“不若去廊下赏雨,自有一番快乐。”
宿幼枝无话可说。
他觉得谢二有病。
“谢二公子。”他道:“你晓得现在是几时吗?”
谢翊却幽幽瞧他:“几时又如何, 你便不陪我了吗?”
“……陪。”
宿幼枝咬牙, 拎着他的衣领往外去:“那就教我们看到雨停。”
“诶诶……”
谢翊被拽走。
两人裹着大氅瑟瑟发抖地缩在廊下吹风。
是宿幼枝想起便忍不住打谢二一顿的程度。
宿幼枝瞧了眼门廊, 这片刻盛延辞应当走了, 他也不想再在这犯傻, 见谢翊许久不出声, 道:“回不回?”
谢翊牙齿打颤, 挺了会儿,哆哆嗦嗦应:“……回。”
回到内室,谢翊却还是不想走, 宿幼枝挑眉,狐疑看他:“谢二,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谢翊往里去:“只是位激动得无法入眠的可怜公子。”
宿幼枝看了他好一会儿,没再赶人。
但他也没听谢翊讲什么清山郎君, 躺在榻上便忍不住想起盛延辞在的时候, 唇上似乎才残留着清晰的温度。
他辗转反侧, 回头一瞧,谢翊已经熟睡,踢了他一脚,也翻身就寝。
次日清晨。
宿幼枝睡饱起身,瞧云雨渐歇,用过膳便可返程。
他看向旁侧,谢翊道:“那边是小王爷的院子吧, 他们起早便下了山,走得还蛮急的。”
宿幼枝收回视线不再瞧。
等他们回城, 天空已经晴朗,只地面积着水洼,没有官道的路上踩过便是泥。
宿幼枝和谢翊索性都去蹭马车。
谢翊闲不得,与南阳侯夫人讲最近的趣事,说着突然想起:“对了,今早听隔壁略有吵闹,我教知砚去打听的。”
将知砚叫过来,听他道:“是有人跑去寻临王,好似因妹妹失踪,在小王爷寝室发现了。”
“嗯?”
谢翊与宿幼枝对视一眼,问:“然后呢?”
知砚道:“那公子闹着小王爷给交代,否则便带着妹妹撞死在临王府前,被临王押了回去,想是要进牢。”
“是要好好盘问。”谢翊道:“以临王府戒备,寻常姑娘怎能靠近,别又是刺客。”
知砚瞧了宿幼枝一眼,欲言又止。
谢翊:“说。”
知砚小声道:“听说那公子妹妹……长得像阿又姑娘。”
谢翊呵呵:“再像又如何,都不是本人。”
知砚觉得公子话语奇怪:“他们都说是小王爷太过思念阿又姑娘,便寻了相似之人以解相思。”
“不要听他们说。”谢翊道:“他们说的能有几分真。”
南阳侯夫人原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瞧他,疑惑道:“怎你不喜临王,昨儿不还谈得蛮好?”
谢翊不甚在意:“只是相识,又不是多熟,哪里谈得上好不好。”
南阳侯夫人诧异,询问地看向宿幼枝。
宿幼枝平静道:“姑母莫理他,近日可是阴晴多变。”
回得南阳侯府。
宿幼枝进得院子不久,知砚又打听了新消息,过来与他说:“表少爷,那两人果真被入狱。”
宿幼枝奇怪:“你怎么知道?”
知砚无辜道:“外面都在传,好些人看见了的。”
“?”
怎么临王府没点秘密的。
有点事便满皇城皆知。
结果一提,知砚很清楚:“最近小王爷成了皇城炙手可热的良婿人选,大家都关注着呢。”
“什么?”宿幼枝愣住。
“因为临王对阿又姑娘痴心一片,不少夫人都有了改观,觉得殿下是个有心人,有意结亲。”
知砚说完,想起面前的便是另一位当事人,磕巴了下:“我、我都是瞎听的,也不一定是真。”
真不真的。
宿幼枝也不在乎。
午后,门房递了信来,宿幼枝瞧过,没有回。
未出一个时辰,又有信递。
是谢翊亲自送过来的。
宿幼枝瞥他:“你最近怎如此闲。”
谢翊毫不害臊:“我可是为了你推了诸多邀请,你现在还要嫌我了?”
宿幼枝呵。
抽出他手中信,也不看,放到一边。
谢翊缓慢摇着折扇,道:“既无事,哥哥带你出去玩。”
皇城很大,宿幼枝去过的地方不多。
见谢翊带他往未踏足过的街区去,略有狐疑:“这是到哪?”
谢翊卖起关子:“去了便知。”
玩便玩。
但马车都要做过遮掩就不对了。
宿幼枝上次如此行径,还是在临王府,怕被外人认出,故意乘坐没有标识的低调车架。
谢翊也来这一招?
宿幼枝总觉得他肚子里没憋好气儿。
但有点好奇,便忍了。
马车走过熟悉的街道,往幽深的地方去。
算不得冷情,只是热闹街区的深巷,要清静几分的。
车马最后驶入一处院子,院中楼廊典雅悠静,似闲云野鹤归处。
有书生模样的郎君迎出来,与他们见礼:“两位公子可自便。”
宿幼枝打量过,发现这里还真是玩的地方,但凡闲情逸致的游戏在这里都能找到,若不熟悉,还有公子为他们讲解。
旁边有人在投壶,不时传来喝彩声。
宿幼枝看了看,发现这里好像没有姑娘,都是公子。
谢翊问他:“蹴鞠,玩不玩?”
那是有段时间没碰过了,宿幼枝点头。
两人对视,眼中含着战意。
到得蹴鞠场,换了衣衫,他们可以自己挑选队友。
宿幼枝瞧过,见公子们更像久坐书生,稍显羸弱,便挑了几个精神的。
待得谢翊那般也选完,就进了场。
宿幼枝松过筋骨,道:“你可不要输得太难看。”
谢翊轻嗤:“话送还给你。”
一声哨响,蹴鞠飞出,宿幼枝立即去抢。
别说,这里的公子虽面如白玉,却是有几分厉害在的,头次配合也很默契。
“截他的球!”
宿幼枝瞧着队友从对面抢到传过来,立刻跳起飞踢,球穿过几个拦截的对手,咚地入得门洞。
“好球!”
宿幼枝落得满头汗,玩得很过瘾。
场下休息。
谢翊问:“方才那公子是谁,踢得真不错。”
宿幼枝扫了眼,指给他看。
谢翊便道:“哦?不仅蹴鞠玩得好,还有怡然气度,妙。”
宿幼枝见他只说不动,道:“既想结识,你去问便是。”
谢翊看过来:“若你也觉不错,我们不妨邀来小聚。”
谢二公子好友遍天下,与谁都熟,宿幼枝就不必了,道:“你莫要拉上我。”
谢翊见状也不提了,又谈论起其他选手,一个个点评过去,这个好,那个也好,还问宿幼枝最喜欢哪个。
宿幼枝觉得有点夸张。
公子们虽踢得不错,却也不是惊艳的水准,他只记得球,不记得人,道:“都不错。”
谢翊听出他的敷衍,转而道:“走吧,再去别处瞧瞧。”
宿幼枝却没动。
谢翊回头看过来。
宿幼枝道:“今日便罢,还要回去读书。”
谢翊似乎还没玩够,但又无法反驳,踌躇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兴奋呼喊。
宿幼枝看过去,正见到一个挺拔身影倒挂金钩,球飞入门。
顿时又是一阵欢呼。
宿幼枝看他手背随意擦过滴落下颌的汗珠,还锐利的眸子瞧过来。
“?”
宿幼枝不与盛延辞对视,随意挪开目光。
听谢翊道:“走吧,不是说要回去。”
“……”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
宿幼枝跟着谢翊走了。
但换过衣衫,出得门,便见到外面站着熟悉的青松身影。
“临王殿下?”
宿幼枝好似才看见他,规矩见礼:“未想在这里遇见。”
“嗯。”
盛延辞点头,扫了他身后的谢翊一眼。
谢翊笑道:“是巧了,不过幼枝要读书,我们正要回,不然还能与殿下讨教过。”
盛延辞顿了下,有力的视线落在宿幼枝脸上,有些烫人:“这便回?”
宿幼枝抬眸笑,点头:“这便回。”
盛延辞抿直嘴角,磨磨蹭蹭侧过身,谢翊道:“那便与殿下告辞了。”
盛延辞视线粘在宿幼枝身上,满眼的不舍。
然后道:“本王……同路。”
临王府的车架出了问题,要借乘他们的马车同路返回。
谢翊能说什么,他只能答应,连他为什么不去骑马都不能问。
转头与宿幼枝道:“马车便让给临王殿下,我们骑马可好?”
不怎么好。
问题是他们没有多余的马。
最后三人入得车厢。
俭朴的布置与盛延辞一身装扮格格不入。
谢翊闲语道:“晨间听得一点喧闹,寺中松懈,不知可影响到殿下?”
“未曾。”盛延辞道:“小事。”
他与谢翊正面,要偏过头才好瞧宿幼枝,视线忍不住挪动,又听谢二公子道:“那便好,不想寺中也有恶徒,若是冒犯到了女眷可是着恼。”
“嗯。”盛延辞。
宿幼枝不出声,听谢翊说了一路,盛延辞虽答得简略,也都有回应。
只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到他身上,难以忽略。
“殿下,临王府到了。”谢翊突然道。
盛延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去瞧小窗外,果真是自家府门。
似没想到这般快,他想说什么,看了眼谢翊,又咽了回去,沉默地下得马车。
宿幼枝与谢翊相送。
见他不进门,两人便不走,盛延辞只得艰难道:“谢过。”
“殿下客气了。”
谢翊看他入得临王府,也转身登上马车,不忘催促宿幼枝:“回去不远,你莫要偷懒。”
盛延辞隔着偌大门扉瞧,好似能看见外面的人,随后视线落到墙头,不及他去跳,突然一样东西从外面飞进来,被杨一打落,凑近看过,道:“殿下,是一封信。”
第093章 第 93 章
盛延辞仔细地展开信件, 没看到任何字迹,反是一副草草的小儿涂鸦。
他看了会儿,想阿幼图画时的样子, 心便烫了起来。
南阳侯府距离临王府不太远。
回到府里, 宿幼枝对要走的谢翊道:“过来, 有话跟你说。”
谢翊顿了下:“那可能不行。”
他道:“三妹说了要有事找我呢, 有什么话晚些再说吧。”
他似乎很急, 快步走了。
宿幼枝看着他背影, 也没将他叫回来, 回去看午后来的信。
打开一瞧,就很难言。
不论哪时,小王爷写信的模式没有丝毫不同。
只是与曾经的别扭不同, 如今来看,竟瞧出了几分甜。
到得晚间,灯火将熄。
宿幼枝瞧侍从在外间熟睡,悄悄出了门, 于院中墙头跃出, 方落地, 便被等在外面的人影抱住。
“?”宿幼枝:“怎么在这里等着?”
盛延辞贴过他蹭蹭:“想早些见到阿幼。”
……成吧。
以防被看见,他们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盛延辞从后面搂住他,不说话,便是这么安静地待在一起也心里满满的。
宿幼枝偏头瞥他:“教你乱来,谢二应是知道了。”
盛延辞闻言慌了下,随后又气恼:“所以他要带你去那种地方?”
“哪种地方?”宿幼枝问。
盛延辞咬牙:“都是白面公子的地方,你瞧他们可好看?”
他上嘴咬宿幼枝耳朵, 忆到白日里听说阿幼过去时的滋味,就想将他困在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宿幼枝忍不住笑, 还认真地想了想,道:“是怪好看的。”
“阿幼!”
盛延辞着恼,转过他的身子,正面捧住他的脸,让他只能看着自己:“他们哪里有我好看,要看就看我好了。”
宿幼枝忍俊不禁,去推他面颊:“你还真敢说。”
盛延辞凑近他,眷恋地瞧他的眼睛,轻声语:“没人比我更听话,阿幼想看什么都可以。”
这么羞耻的话。
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宿幼枝脸有点热,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遍,舌尖抵住唇角,抬眼瞧见盛延辞放肆的视线,睫羽不由颤了颤,出口的声音略有沙哑:“临王殿下竟如此放浪。”
盛延辞被他瞧得心尖滚烫,嗓音发紧:“只有阿幼可以。”
小王爷凑过来,贴近宿幼枝嘴角,轻舔。
宿幼枝被他招惹得难捱,伸手压过他后颈揉捏。
“……跟你说谢二呢。”
盛延辞不想提旁人:“早晚都会知晓,有何关系。”
“哦?”宿幼枝挑眉:“我有说过?”
盛延辞便告饶地蹭他额头:“求你。”
宿幼枝险些被他气笑:“你就这点骨气。”
盛延辞看他笑容,喉咙更紧,又贴过去。
宿幼枝推了下没推开,手指勾住他发丝。
不多会儿,附近传来鸟鸣声。
杨一隔着不远道:“谢二公子在寻宿公子。”
盛延辞退开,满身不情愿。
宿幼枝安抚地勾勾他下巴,道:“走了。”
盛延辞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盯着他的眼睛说:“阿幼,我想夜夜看着你。”
宿幼枝笑:“想得挺美。”
与盛延辞分开,宿幼枝回了南阳侯府,从墙头跳上去,一个影子幽幽地瞧过来。
“你干嘛站在这里吓人。”宿幼枝道。
谢翊满腹委屈:“我吓人?怎么南阳侯府没有门吗,堂堂表少爷还要跳墙,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让宿公子越墙去见!”
宿幼枝顿了顿,看他:“你不是都知道了。”
谢翊没了声音。
宿幼枝与他错身,突然被谢二扣住肩膀。
谢翊沉声道:“你、你……怎么会?”
宿幼枝拨开他:“不要想那么多。”
谢翊哪里能不想,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又不知从哪一句开始问,最后只道:“万一他欺负你怎么办?”
宿幼枝道:“他哪里能欺负我?”
谢翊欲言又止。
最后拉过宿幼枝进了内室,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画册。
宿幼枝看到,问:“《江湖十艺》后续?”
谢翊才想起来什么清山郎君,摇头:“不是不是。”
他将画册塞到宿幼枝手里,艰难道:“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记得好好看。”
说完心情沉重地走了。
宿幼枝低头瞧了眼,不算厚实的小画册,但夜已深,他没急着翻看,收起来准备白日再说。
但等到天明,宿幼枝发现南阳侯府内的气氛不太对,早膳的桌上竟只有谢小妹在。
宿幼枝问:“发生什么了?”
谢小妹神神秘秘与他道:“昨晚那位异族小王子出事了。”
小王子?
就那满口胡言想要诬陷盛延辞的小王子?
宿幼枝疑惑看她。
那时不是还扬言威胁,闹得边疆异动,怎么他还在大启。
谢小妹知他所想,表情古怪道:“他是想闹事来着,但不是边疆几次试探都被揍了回去,又怂了吗。”
说起都教他们无语的程度。
那蠢蠢欲动的异族本想骚-扰大启,结果几次折腾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又惊又惧,愣是被吓怂了。
小王子坐着轮车,也再不敢说要小王爷致歉的话。
结果他老实了,反倒出事了,听说在家被人蒙着头捶了一顿,鼻青脸肿,没一处好地,连床都起不来了。
“那他招惹的人还蛮多的呀?”宿幼枝道。
“可不是。”谢小妹很看不上小王子做派:“整日招三惹四,路上遇见平王妃还胡言乱语,若我遇见,高低也得打他一顿。”
哈。
那是很没点数。
平王再如何,也是大启的王爷,他一个异族的小王子来言语撩拨,跟公然挑衅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不太想理。
但表面还要敷衍一下。
宿幼枝想了想,不对:“他不会怀疑是小王爷动的手吧?”
谢小妹更一言难尽。
但小王子别的本事没有,吵吵嚷嚷是一把好手。
生是叫属下传得人尽皆知。
以至于走哪,大家说得都是这件事。
但异族,进犯边关的年月不长,百姓还都记得,对他们好感不多。
“嗨,也不想想小王爷若动手,哪里需要暗中行事。”
当众都敲断他一双腿了,再狠一点又能怎样呢。
“他这别不是要赖上临王殿下吧?”
“这他真是找错人了,也不怕没等好,再被小王爷打喽。”
“那也得他活该。”
小王子纵马游街,蛮横无理,总有百姓受其苦,如今谈论起来也难有好话。
宿幼枝随便听听,只忍不住问知砚:“这跟你家公子有何关系?”
“有的啊,公子要跟着大公子当差呢。”知砚疑惑道:“怎么昨晚公子不是与表少爷讲过吗?”
……你家公子想是没顾得上。
宿幼枝点头,也不当事,独自出了门。
他去得景轩楼,盛延辞已经等在那里,在门口翘首以盼。
宿幼枝道:“你便整日只想着见我?”
盛延辞靠近搂住人,回:“还想抱抱你。”
那你想得可真多。
宿幼枝无言以对。
瞧王府侍卫自觉退了出去,忙怼了他一下:“规矩点。”
盛延辞委屈看他,见宿幼枝不松口,才放开手坐下用膳。
宿幼枝听到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由瞧了眼,看见街上热热闹闹。
盛延辞道:“今日春闱放榜。”
宿幼枝想起什么,道:“薛公子可是有下场?”
薛清泠好歹与兄长齐名,入场定会拿得好成绩。
盛延辞点头:“若殿试提名,便是三元及第。”
宿幼枝看出去,瞧见不少书生身影,或欢喜或忧愁。
看热闹的人不少,街道上也拥堵起来,夹在其中的异域面孔格外显眼。
黎诸在人群里抬头,看到他,伸手挥了挥。
盛延辞立刻关上了窗子。
宿幼枝愣了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说话声,听着是黎诸没错。
宿幼枝道:“他怎找来的?”
盛延辞又给他打开窗,面无表情道:“不知。”
王府侍卫没让黎诸进来,他便在外面唤:“宿公子!”
宿幼枝看向盛延辞,小王爷不情不愿地教侍卫放了人。
黎诸进来看到盛延辞便脸色不好,转向宿幼枝又笑开,故作抱怨道:“宿公子,你都不去看我。”
宿幼枝想他是无辜,才会从宫中放出来,不免疑惑:“听说小王子出了事?”
黎诸闻言道:“怎宿公子也听说了,我早间去看过他,揍他的人当是恨极,鼻子都断了。”
不过似乎未能捉到动手之人。
黎诸又道:“他自己没什么本事,要在屋中与美人嬉闹,赶走了护卫,那侠士……啊不,是贼人来时才未惊动旁人。”
他撇嘴:“那贼也算不得坏人,美人只是被敲晕,倒是没半点事。”
“不要提他了。”黎诸看向宿幼枝,小心翼翼问:“宿公子午后可有空?”
“他没有。”
始终未出声的盛延辞蓦地道。
黎诸瞪过去,不甘地看宿幼枝。
宿幼枝笑笑,与他道:“是不巧。”
黎诸略有失望,也知强求失礼,不好继续打扰,期期艾艾地和宿幼枝道:“那我……再递贴与宿公子。”
等黎诸走了,宿幼枝看向盛延辞,奇怪道:“你怎么好似这样清楚他?”
于寒骨关遇见,他晓得临王府调查过黎诸,但如今对方突然成了小王子的弟弟,身份转变得未免太突兀。
而且对方居然未震惊盛延辞身份。
他们当初去往寒骨关,小王爷可只是外来商人。
盛延辞提到他没得好脸色,但宿幼枝问起,还是道:“他母亲不是普通游人。”
宿幼枝了然,想是与什么人有牵扯,就听盛延辞道:“他是皇祖贵妃之孙。”
宿幼枝顿时愣住。
那个关在塔里的贵妃?
第094章 第 94 章
当时盛延辞讲的时候他只当成个故事, 听个乐趣,如今故事照进现实,感觉……就挺奇妙的。
但如果那样的话, 黎诸混得也太惨了叭。
好歹是被救走的贵妃, 应当是有些家底在的, 最后怎还让某商主抢去了后宅。
说起来那会儿走得急, 他也没瞧见商会最后如何了。
宿幼枝看着黎诸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冷不丁又被过路的姑娘抛了香包。
他忙退开, 不敢再瞧。
盛延辞用过膳也没正事, 抓着他的手,看不够似地一根根手指揉捏过去,捏得宿幼枝指间发痒, 扣住他。
小王爷手上动不得,又直愣愣地盯着他瞧,瞧得宿幼枝没好气:“就那么好看。”
“好看。”
盛延辞不仅要看,还要过来贴一贴、蹭一蹭。
宿幼枝勾着他的后颈, 着恼道:“不知羞。”
侍卫还在外面守着, 宿幼枝要点脸面, 不准他再歪缠,盛延辞便委屈地抱着他轻轻舔。
不说话,可怜巴巴的。
可惜宿公子心硬如铁,硬是拉他出了门。
到了人群里,就不好做太失礼的事。
知晓宿幼枝还要回去南阳侯府,好半天见不到人,盛延辞便闷闷不乐, 甚至想搬过去小住。
“……你是疯了吗。”
宿幼枝想到那个场面,都觉可怕。
盛延辞难过:“可我都见不到阿幼。”
宿幼枝瞥他:“难不成你还能时时与我一起?”
瞧见盛延辞表情, 宿幼枝恼道:“不准想,不能就是不能。”
盛延辞更委屈了。
宿幼枝才不理他。
不过南阳侯府的主子们也很忙,宿幼枝回去也常见不到人。
不过今日刚入府,便收到了信件,他还想盛延辞动作是不是太快了,打开一瞧,是家书。
宿幼枝前些日往家递了信,言一切都好,还讲了不少皇城中不一样但有趣的地方,寄了些新鲜东西。
算算时间,应是到了。
他忙展开信封,先看到兄长一手俊逸有风的字,嘴角便忍不住笑开。
宿幼枝很少这般长时间离家,甚是想念家人,仔仔细细将信读过几遍,看到最后一句总忍不住挑眉。
“这可不像兄长言语,定是母亲要说的。”
否则怎会问他相熟的姑娘……他哪里有相熟的姑娘,谢二去信时都说了些什么?
而且。
他现在怕是找不到相熟的姑娘了。
宿幼枝想着要怎么写回信,若直言会不会吓到他们?
他思索着,展开宣纸,提笔熏墨。
谢翊近日似乎很忙碌,每每早出晚归,宿幼枝回过神来才发现竟好些时候没见过他。
饶是谢阿兄偶尔还会露面。
宿幼枝觉得不对,问知砚:“你家公子为何躲我?”
知砚闻言一脸迷茫:“啊?”
宿幼枝不再问,逮着某日清晨谢翊出门前将人拦住。
谢二公子忙过几日,气色欠佳,看到他,问说:“出什么事了?”
“不出事便不能寻你吗?”
宿幼枝打量他,道:“平王世子邀我今日去游船,一起。”
谢翊迟疑:“我还要当差。”
宿幼枝看着他:“是离了谢二公子就完不成的差事?”
谢翊反驳不得,最后还是跟着宿幼枝出了门。
结果到得地方,发现不仅平王世子,临王殿下、小郡王和喻世子都在。
“?”
谢翊看宿幼枝。
宿幼枝也有意外,瞧了眼他们,规矩见礼。
喻世子想是伤势好多,面上有了些红润,弯着眼睛笑:“宿公子无需客气。”
小郡王看到宿幼枝很高兴,想挨着他坐,被盛延辞挤到了一边,自己贴到宿幼枝旁侧的位置。
“殿下好雅兴。”
谢翊盯着小王爷,从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盛延辞毫无异状,寻常姿态。
谢翊也没了那么多话,在宿幼枝另一侧,是距离喻世子最远的地方。
平王世子好似没看见略有古怪的气氛,与宿幼枝攀谈:“今日太乐湖上选美,带宿公子去瞧瞧热闹。”
宿幼枝闻言来了几分兴致。
皇城的美人,定是很美。
他们到得太乐湖,一眼可瞧来了不少百姓,到处都是人,比之那时妙姝姑娘出行的盛况更甚,车马难行。
不过平王世子早有安排,没有教他们去人群里拥挤,而是寻了一艘还能看的游船。
宿幼枝躲到船上二层,免得被岸上湖中的人瞧见,问道:“如何比法?”
平王世子回说:“美人们会露面展示技艺,最后由大家投票,票最多的就是下一届花魁。”
花魁?
宿幼枝诧异:“妙姝姑娘便是这般当成的花魁娘子?”
听到妙姝姑娘,平王世子愣了下,瞟了小王爷一眼,紧张道:“差、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
谢翊蓦地道:“花魁娘子所得一对鸳鸯配,示为觅良缘,当时妙姝姑娘不是当面赠予出去,谢某记得好像是……”
他视线扫过,在小王爷身上顿了顿:“殿下?不知临王殿下可还留着那份信物。”
盛延辞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宿幼枝,想解释,又有点想不起来的样子。
喻世子笑说:“莫想谢二公子还记得,但那东西阿辞怕是没瞧过,转赠了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原本还焦急地想说什么,闻言也愣住:“……什么?”
喻世子指他常带的那把扇:“不就是这。”
宿幼枝看过去,一眼熟悉,再看,是那把与妙姝姑娘游船有关的扇子!
当时还教他误以为平王世子与妙姝姑娘有关联,怎么原是花魁娘子要赠予盛延辞的么……
“我不记得。”盛延辞忙与宿幼枝道:“我从不收这些东西的。”
小郡王也跟着点头:“对呀,表兄岂会留下陌生人的东西。”
宿幼枝幽幽道:“那认识便可以?”
赵希和顿住,呐呐道:“也、也不能……吧?”
“这样啊。”谢翊笑容舒朗:“殿下还为妙姝姑娘揍过小王子,想是熟识才对。”
“没有没有。”
平王世子听到这话,惊得跳起:“殿下那日与我出门,碰到小王子言语无状,要与殿下切磋,才学艺不精受了伤,我们可不知他头前见过妙姝姑娘!”
“哦?”
谢翊不知信没信,不再言语。
盛延辞悄悄勾宿幼枝手指,小声道:“我未见过她。”
宿幼枝抓住他指尖捏了捏,听到外面响起呼喊声,才见是要遴选的美人出场了。
台面落在湖中,离岸边不远,大家既能看得清,又不至于冲撞美人。
他们所在的位置极好。
宿幼枝隐约瞧见几个身影,姑娘曼妙,公子清俊,各有各的美,确实难得。
他还看到了香香公子。
脂粉敷面的小公子今日素妆,露出清秀的眉眼来,正挥手与百姓们招呼,引得不少公子姑娘回应。
宿幼枝看得正精神,察觉到身旁人贴近,惊了一跳,忙回头瞪了他一眼。
如此多人,可不好过分。
盛延辞扣住他手指,小声控诉道:“阿幼都在看他们……”
不然呢。
不看美人他来做什么。
宿幼枝理直气壮,点头道:“皇城美人确与南州不同。”
“是吧。”谢翊认同道:“是我疏忽,该带你多来瞧瞧的。”
喻世子便道:“论风姿,却是稍有不足。”
他问赵希和:“小郡王以为如何?”
赵希和看看那些美人,又看看宿幼枝,谨慎道:“还、还好?”
谢翊瞥他们一眼,凉声道:“我等自是没有喻世子见过的美人多,不好妄语。”
喻呈凛也不气,依旧笑着:“谢阁下夸赞。”
谁夸赞你了!
谢翊气儿已经开始不顺了。
却又听喻呈凛道:“谢二公子清逸无双,家父时常念及,教喻某为榜样,以后若有叨扰,还望谢二公子莫嫌弃。”
大概破天荒地头一回,喻呈凛软了语气,主动低头。
谢翊都怔了怔,看了宿幼枝一眼,却没接话茬:“喻世子客气。”
平王世子在旁边抹汗,笑得很勉强:“看他们上台了。”
宿幼枝不理他们话来话往,有美人登台便瞧一瞧。
大家有备而来,都有几手绝活,连香香公子都弹得一手好琵琶,引得众人纷纷赞赏。
投掷到台上的花多到盛不下,落了湖面满满,姹紫嫣红如繁花盛世。
旁边递来花朵,宿幼枝接过却没投,捏在指尖把玩,道:“可还愉快?”
谢翊哼了声:“为了骗你心软,姓喻那狗都会服软了。”
宿幼枝笑说:“那舒坦么?”
谢翊回味了下。
别说,还挺舒坦……
谢翊目有沧桑,瞧台上鲜花美人娇嫩,蓦地问:“是美人好看,还是小王爷好看?”
宿幼枝将花甩他身上:“没正经。”
谢翊伸手接住,看那美丽花朵开得正艳,被人生生掐断,枯萎衰败也不过在无人瞧见的地方。
他欲言又止。
还没开口,宿幼枝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省省心吧你。”
宿幼枝回头,果真见到盛延辞在不远处频频往这望。
谢翊道:“走了。”
他一离开,盛延辞立刻粘了过来,趁人没注意,抱住阿幼贴了贴,高束的马尾晃起来,被宿幼枝伸手撩起一缕发丝。
“阿幼。”盛延辞小心翼翼问:“我们何时……住到一起。”
没有阿幼的每一刻都太过难熬,他想更久地看着他。
“哪时都不行。”
宿幼枝道。
盛延辞翘起的发丝似乎都萎靡下去。
委屈、难过,又不说。
只挨着阿幼,将他搂得更紧。
像是这样沾惹到他的气息,便能熬过漫久的长夜。
到底有些不满足,小心地咬过阿幼后颈,又怜惜地舔了舔。
却突然被勾起下巴,阿幼那双清润的桃花眼瞧他,轻声唤:“阿辞。”
第095章 第 95 章
盛延辞被蛊惑, 不自觉靠近,却凌空飞来一个香包砸到他头上,瞬间清醒。
小王爷蹙眉去瞧, 却看不到何人丢来的。
宿幼枝忍不住笑, 曲起的指节在他下颚摩挲, 道:“若是暗器, 临王殿下岂不是要含冤而去。”
盛延辞有些羞赧。
杨一觉得不能让殿下背这个锅, 小声于旁侧道:“是谢二公子丢来的……”
所以他才没拦截。
宿幼枝去看, 却没瞥见谢翊影子, 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里。
他拾起香包,又凑到盛延辞耳边,低声语:“大庭广众, 阿辞是想做什么坏事,嗯?”
想、想做坏事。
盛延辞有力的手掌落在阿幼腰间,将他牢牢箍在自己身前,眼里透露着渴望。
哑声道:“想做很多事。”
宿幼枝与他对视, 声音更甚轻:“……说来听听。”
盛延辞抿直嘴角。
饶是他厚着脸皮也说不出口。
“你不说……”宿幼枝又凑近些, 视线与他纠缠:“……我怎么知道。”
“想……”
盛延辞试图忍耐, 却因阿幼的话愈加燥热,身子止不住地颤栗,他喉咙发紧,缓慢滚动,目光火一样燎过阿幼的每一处,带着惊人的热度:“……想带阿幼回府,日日夜夜与我相伴。”
宿幼枝:“如同那夜?”
“是。”
想到与阿幼耳鬓厮磨的模样, 盛延辞视线愈发炙人:“要……更多。”
“嗯?”
宿幼枝眼尾晕红,黑眸水润, 指尖从盛延辞下颌缓慢划过,落到脖颈,沾过喉结,勾住他颈间衣襟。
盛延辞再忍不得,抱住阿幼要转进船舱,回头却见到谢二公子站在不远处幽幽瞧他们,非常的没眼色。
小王爷顿住,想不管不顾地撇开他,又怕阿幼不开心,眼神挣扎过,不情不愿地与谢翊道:“谢公子有事?”
言语里难掩郁闷。
谢翊眼神更幽远,盯着他们瞧了会儿,挪开视线,状似闲聊道:“幼枝年纪尚轻,舅母要为他定亲都被阻了回去,他可受不得委屈的。”
宿幼枝闻言面容古怪。
说得好似谢二让他生气的时候少似地。
算了。
不拆穿他。
盛延辞紧紧握着宿幼枝的手,道:“才不会委屈阿幼。”
谢翊似乎很有些话想说,一脸的欲言又止,可几次张口都未能说出,反将自己憋成个冷脸,没好气道:“那就少想些有的没的。”
话落气冲冲地走了。
盛延辞愣了下,回过神来顿时涨红脸,看了阿幼无辜的眸子一眼,受惊地转过身,将自己掩在了墙壁上。
“?”
宿幼枝绕到侧面去瞧他,盛延辞却撇过脸,只留给他个后脑勺。
他转去另一边,盛延辞又背过去,不肯给他看。
“阿辞……”
宿幼枝虚起眼:“若你嫌我,我走便是。”
“不要!”
盛延辞惊慌回身。
宿幼枝瞧见他几乎红透,连眼尾都漫着情动的姝色。
盛延辞受不住,抬起胳膊遮住脸。
宿幼枝却只觉心尖麻痒,将他推到墙壁上,小心去挪他手臂。
盛延辞想要反抗,但阿幼稍用些力,便教他屈服。
小王爷眸子漫出水汽,柔和了锋锐眉眼,透着仿佛被欺负过的可怜与脆弱。
宿幼枝定定地看着,盛延辞哀求道:“阿幼……”
宿幼枝心颤,凑过去轻舔他唇瓣。
盛延辞僵住,呼吸停滞。
“方才……”宿幼枝贴着他,气息交缠:“在想什么?”
盛延辞不敢说,见阿幼要退,忙追上去含住他的唇,小心啃咬。
宿幼枝捏住他耳朵揉玩,仰起头,搂过盛延辞后颈。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声,宿幼枝扭头去瞧,隐约听到了妙姝姑娘的名字。
似乎是花魁娘子现身,引得大家争先探头张望。
宿幼枝去捏盛延辞后颈,道:“妙姝姑娘来了。”
盛延辞才不想理会旁人,不满道:“阿幼不专心。”
到处吵吵闹闹,哪里能不注意。
宿幼枝也被大家的热情影响,跟着凑起热闹。
盛延辞一脸哀怨,可瞧阿幼开心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扰,只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时不时看阿幼一眼,又心中满涨地转开视线。
宿幼枝站在船边,有船只路过,扬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公子想请阁下小酌,可否?”
过了会儿,宿幼枝才反应过来那仆从在与他说,诧异看过去,瞧见对面船中似有锦衣公子对他遥遥举杯。
他客气拱手,婉拒道:“某与友人同游,还望勿怪。”
那公子似乎不甘心,亲自出来与他道:“公子可、可……”
结果突然看到回身的盛延辞,顿时大惊失色:“告辞!”
随即钻进船舱,命令仆从快快划远。
宿幼枝目瞪口呆,瞧了盛延辞一眼。
盛延辞紧张道:“我没做什么。”
是。
小王爷也不需要做什么。
就只看到他都要担心被敲断腿。
选美要好些天,宿幼枝瞧过热闹便被谢翊强行领了回去。
盛延辞纵万般不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教阿幼常看他。
谢翊欲言又止。
等分开后,得以与宿幼枝独处,才心情复杂道:“好玩吗?”
宿幼枝失笑:“逗起来是蛮好玩的。”
结果回到南阳侯府,他就笑不出来了。
谢小妹不可置信地与他们道:“听说小王爷又有了新欢,明明他前些日还在为阿又姑娘悲恸,这才多久,他怎么就、怎么就……”
因太过震惊,谢小妹仍不肯相信:“阿又姑娘为他而逝,他说着喜爱,却能不过转天便觅得新人?”
她愤愤,一副看错人的模样:“对了,他甚至都没为阿又姑娘布灵,表现得那般深情,竟都是假的!”
宿幼枝也因震惊哑口无言。
谢翊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嗨,谁说不是呢。”
然后就被宿幼枝在胳膊上拍了下。
谢翊忙正经了面容,搭在三妹肩膀道:“传言多有不实,我们既未了解,怎可妄断。”
谢小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遂道:“我这就去了解。”
“?”
谢翊把人拽住,谨慎道:“你要怎么了解?”
谢小妹直白道:“去问他,问他是否喜欢的是位公子。”
她目光凛然:“若是真的,那阿又姑娘又算什么?”
“!”
宿幼枝和谢翊大惊。
妹妹呦。
你可千万别问。
这哪里能得到第二种答案。
宿幼枝悄悄去怼谢二。
谢翊便道:“不瞒三妹,今日我和你宿阿兄正与临王殿下一起,你说得那位公子……该不会是你宿阿兄吧?”
谢小妹愣住,随即震惊看向宿幼枝:“是宿阿兄?!”
宿幼枝想着要怎么解释。
又听三妹道:“那应当是误会了,他们传得忒不像话。”
她松了口气,疑惑道:“怎你们会与小王爷同游?”
谢小妹还是很清楚自家二哥的,同窗多年都不曾与小王爷牵扯,怎如今突然这般熟稔。
想到曾经那位临王府的美人,她略有犹疑。
天爷呀。
要告诉三妹,那位阿又姑娘就是他……宿幼枝实在说不出口。
他也一点不想教人知道。
好在谢翊机敏,含糊过去,暂时让三妹打消了去找小王爷的念头。
宿幼枝方松懈下来,便被谢翊瞪了一眼:“教你们不顾场合。”
宿幼枝很冤枉,他怎么会在人前失礼,在外也不过是与盛延辞站在一块,还没有那些勾肩搭背的公子亲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传言。
知砚跑出去打听了。
宿幼枝回到院子,不知觉想起到盛延辞。
才分开片刻,竟……有些想念。
宿幼枝心痒。
但总不好这会儿再去见他。
他无心他事,索性写了会儿字,慢慢静下心,落下笔时瞧见夹在书册里的画本,忆起是谢翊之前拿与他的,只是当时夜深,他未有翻看。
宿幼枝抽出来。
封面朴素,书写《刀剑心经》
看起来像是个江湖画本。
宿幼枝想谢翊许是还惦记清山郎君,所以寻了其他有趣的画本与他分享。
画中是两位少年相互扶持,于乱世求存的故事。
他看了两页觉得还蛮有趣,瞧到后面,那病弱公子在逃亡时却身中媚毒,药性霸道,若不得解,以他的身体定要不好。
宿幼枝心中了然。
故事中常有的桥段,此时定会出现美貌姑娘与他结缘。
病弱公子似乎是有位于他好感的姑娘。
翻过下一页,宿幼枝却突然顿住。
姑娘没瞧见,他只看到另一位主角得知,抱住了病弱公子!
他们不都是男子吗?
宿幼枝意识到不对。
他谢二该不会是……
再看看。
宿幼枝去瞧后面的故事。
结果哪里还有什么故事,只有两位公子褪去外衣,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宿幼枝烫到似地甩开画册起身,恼得想揪来谢二揍一顿。
给他看得都是什么东西!
简直、简直……
不知臊!
但……他们竟可以那般亲密。
宿幼枝站在窗前,让风吹散脸上的热度,眼睛余光却不由落到桌面的画册上。
如果……
他说如果。
片刻。
宿幼枝关紧窗,走回去拾起画册,手指捏紧到泛白,才小心翼翼地展开。
可见画中人物精美,缠缠绵绵。
但看着看着,宿幼枝又觉异样,病弱公子似乎并不情愿,他虽中毒,却十分抗拒好友碰触,可对方于他有意,极力劝说,病弱公子才勉强接受。
宿幼枝以为这样便会结束。
却看到、看到……
宿幼枝不解,宿幼枝震惊。
表情空白地看着那惊人的场面。
他们……在做什么啊。
怎么能?
怎么能!
好一会儿,他才哆嗦着手翻过页,每一幅画面都在刺激他感观。
宿幼枝阖上画册,脸色苍白。
第096章 第 96 章
知砚打听过消息回来, 想要说与表少爷听,却发现门窗紧闭,表少爷已经歇下了。
他惊讶道:“这般早吗?”
不过既然主子休息了, 便起身再讲。
次日, 平王世子又递来帖子, 邀他们同游, 宿幼枝婉拒了。
谢翊不可思议地看向知砚:“怎么回事?”
知砚也不知, 疑惑道:“昨个表少爷歇得很早, 问过也不像是染了病……”
谢翊摩挲着下巴, 若有所思,得知临王府又递来帖子,想了想, 让他们直接送去给表少爷。
片刻后,侍从来回,表少爷没有出门。
谢二公子眼睛就亮了。
知砚担忧道:“要不要去看看表少爷?”
“无妨,便教他自己待一会儿。”
谢翊心情很好地忙去了。
南阳侯府外。
左等右等等不来阿幼的盛延辞抿着唇, 固执地不肯离开。
杨一万分不解, 跟周二道:“宿公子头前儿心情不是蛮好的, 今儿是怎了?”
周二也想不通,明明与殿下分别时还笑得开心……
半晌,盛延辞道:“他……身体可好?”
杨一立即道:“没见南阳侯府请大夫,应当无碍。”
若宿公子身体有恙,南阳侯府不可能没有反应。
盛延辞眼里有瞬间的慌张。
他想自己昨日可是太过冲动,冒犯了阿幼,才惹得他如今连面都不肯见了。
小王爷懊恼。
他应更忍耐些的, 不该、不该……
杨一小心翼翼问:“殿下,可还要递帖?”
心中止不住的难过与焦躁。
盛延辞恨不能立刻飞到阿幼面前, 问问他是如何,可最后还是道:“……不可教让他为难。”
一墙之隔。
宿幼枝将自己关了一夜,早间出来时惊了侍从一跳,就要去通知主子,被他叫住。
只是面有憔悴,万不至于那么紧张。
夜里闭上眼便是画册中的两人,将他生生惊醒,转辗反侧没能入眠。
宿幼枝现在想起,都心有余悸。
谢翊说得对,不该那般草率的……
他以前不知、不知……为什么两个人还需要那样。
见到临王府的拜帖,宿幼枝几乎是惊慌地拒绝,一时竟不知要如何面对小王爷。
谢阿兄听闻他整日闭门不出,还奇怪地过来探望,瞧他面色不好,蹙眉道:“可有哪里不适?”
宿幼枝忙道:“只是昨夜看书晚了些。”
谢大哥道:“谢二拿与你的?”
“……”
倒也没错。
宿幼枝无法反驳。
谢将军点点头,走了。
过会儿,谢小妹来,疑惑道:“怎大哥突然要揍二哥,二哥还笑嘻嘻的?”
“?”
宿幼枝一时不知该替谢二喊冤,还是觉得他活该。
算了。
反正谢阿兄也不会揍得很凶。
转过天,临王府的帖子又来了。
宿幼枝看到就惊吓,再次婉拒,想了想,又嘱咐门房,暂时不收临王府的帖。
但想到盛延辞可怜巴巴的委屈眼神,宿幼枝又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若这般折磨,倒不如将话说清楚。
可他……现在有些不敢瞧见他。
等等。
再等等。
等他冷静下来,说不得就能讲出口了。
午后,谢翊来看他,努力调整了表情,没让嘴角太翘。
“怎么了这是,就算有什么心事也不能连饭都不吃。”
谢翊关怀地看他,瞧见他脸上苍白,多了几分真心:“……倒也不至如此。”
谢二顺着窗子扫了眼他书案,看到那本熟悉的画册被随意丢到角落,转回头苦口婆心道:“一切只看你心意,凡事莫强求。”
宿幼枝气势不足地瞪他:“你定是故意。”
谢翊也不否认:“就算我不说,两位男子也早要经历那些事,到时你又如何脱身?”
生怕宿幼枝不死心,他往上加火:“你当谢晓笙那厮为何抬了一房又一房的美人,仍要惦记你,还不是整日念着那龌-龊之事。”
想到谢晓笙,以及画册中场面,那种欲呕的感觉教宿幼枝脸色更白。
谢翊也不想吓他,语气放缓了些:“与男子一起又哪会那般简单,总要肌肤相亲,水……嗯,你晓得,避不过的。”
宿幼枝试图辩驳:“也可以不、不……”
“不什么?”谢翊嗤道:“若没得惦念,定是不行。”
“你不一样。”谢二循循善诱:“你以往也不喜爱男子的,莫得冲动。”
他瞧着宿幼枝表情,轻声说:“你想想,若面对临王,你们还要那般……亲密,可是会害怕?”
宿幼枝脑中出现盛延辞的影子,想他们耳鬓厮磨,也同样亲密,只是未到那种程度。
若换成盛延辞……
他晕满水汽的眸,他漫红的眼尾和绯色的耳根。
宿幼枝心尖悸动,好像也、也不是不行?
脸颊腾上热度,宿幼枝不敢深想,忙摇头甩掉那些奇怪的画面。
“是吧。”谢翊还在道:“若接受不得,不若及时抽身,也免得日后伤人更深。”
他说:“没人可以对着喜爱的人不动念头的,临王也不行。”
……盛延辞会想这些东西吗?
宿幼枝埋上脸,指尖将衣袖抓得皱起。
谢翊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刺激太过,轻松道:“男子有什么好,看到也要厌,你莫要糊涂。”
谢二走了。
宿幼枝却总是想到他的话。
盛延辞至今未娶亲,也未有婚约,府中连小妾都未曾纳过。
可宫中定会与皇子早早教导。
所以他早便知晓吗。
还会、还会……惦念。
宿幼枝有些受不住,心中更是像有什么在不断冲撞,教他有种难言的酥麻。
他沉默地将自己关在屋中,待到凉爽时辰,才踏出房门,出了府。
未教府内备车,也未带侍从。
出得南阳侯府,果见不远处有马车停驻,瞧见他,周二便故作巧合地现身,与他见礼:“宿公子安好。”
宿幼枝瞧他,瞧得周二更僵,才一言不发地过去,撩起衣摆上了车。
周二愣了下,随即忍住急切,架着马车往回去。
车架静悄悄驶入临王府。
盛延辞得知消息,几乎跑来等在门口,是杨一提醒不好教外人瞧见,才没去外面候着。
“阿幼……”
宿幼枝撩起帘幔看他,盛延辞想要贴贴他,又不敢,好高的个子,站在那里,委屈地像个孩子。
宿幼枝下来马车,却也未开口。
盛延辞便忐忑起来,手探过去又落下,碰都未敢碰,小心觑着阿幼表情。
宿幼枝对临王府也算熟悉,不需要侍从领路,便走去主院,小王爷的寝室。
盛延辞跟在他旁边,怕惹得阿幼生气,话都不敢多言。
直到宿幼枝推开门,对他勾了勾手指,盛延辞立刻乖乖地跟进去,阖上了门扉。
王府侍卫在外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但主子们有话说,他们自当离远些,将院子牢牢防卫,莫教外人靠近。
屋内,见宿幼枝没要离开的意思,盛延辞才大着胆子唤:“阿幼……”
声音里透着不安和紧张。
宿幼枝回身看他。
还是那个轻松翠竹般的身影,凌锐俊俏的面容。
盛延辞小心靠过来,他也未躲,只在对方试探要触碰他指尖时,抬手抵在他胸口。
小王爷立刻顿住,不敢再动作。
宿幼枝手指落在他面颊,从高挺的鼻梁划到唇角,又到下颌。
一点点,缓慢地,目光专注。
最后手落在他腰封,指尖灵活拨动,那衔玉秀金的精致腰封便松落,坠到地上。
“……阿幼。”
盛延辞惊到,要握他手腕。
宿幼枝未抬头,只轻声道:“别动。”
盛延辞便定住了。
剥掉外衫,宿幼枝解他里衣的扣子,一颗颗,每落一颗,盛延辞的呼吸便凝滞一瞬。
直到衣带松缓,彻底没了用处,柔软落地。
宿幼枝视线落到他身上。
盛延辞喉咙滚动,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教他难以呼吸,落在外面的肌肤颤栗,绷得很紧,显出清晰的线条来。
宿幼枝撩起眼睑瞧他一眼,盛延辞便脑中眩晕,身子滚烫。
然后那只如玉修长的手摸到他腰带。
盛延辞瞬间惊醒,一把扣住,嗓音发颤,软声哀求:“阿幼……”
宿幼枝不理,轻松拨开他的手,拽掉那根带子。
绸缎垂落接近无声。
盛延辞也什么都听不见了,眼里只看得见面前的人,所有躁动的念头消失,一片空白。
又那般炙热,如埋在平静表象下的岩浆,即将汹涌。
宿幼枝退开一步,仔细地瞧他,一寸寸,一分分。
那只作恶的手麻得没了知觉,舌尖抵住唇角,眼神带着力度,步步流连。
那让他辗转两日的画册褪去,换成了面前的人。
盛延辞。
如果是盛延辞……
是他的话。
宿幼枝抬起手,指尖点在盛延辞下巴。
盛延辞终于受不住,羞赧地背过身,脊背紧绷的力度那般有力,夹-出好看的弧度。
宿幼枝在他后颈轻触,气音道:“……不要给我看吗?”
盛延辞激得颤抖,耳根连带劲后都已红透,想转身,又太过羞耻。
明明、明明阿幼衣衫规整,却教他……就会欺负他。
盛延辞抬起胳膊遮住面孔,甚至不敢去瞧宿幼枝的脸了。
宿幼枝却不肯放过他,趴到他耳边诱哄道:“转过来,嗯?”
怎、怎么可以这样。
盛延辞想拒绝,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如同被妖魔引-诱、失去理智的凡人,不受控制地听从他的话。
宿幼枝看着他一点点转身,目光直白地寸寸扫过,瞧着他不停颤栗,发着抖。
心尖被烫了下,宿幼枝上去咬住他下巴,却被握住手腕,抓得那般紧。
盛延辞垂眸,大胆地望进宿幼枝眼睛,艰涩道:“……你呢。”
他发狠道:“阿幼,你呢。”
第097章 第 97 章
宿幼枝反勾住他指尖, 看到盛延辞浓密的睫颤抖,凑得更近,气息便落在他们相贴的唇上:“想看?”
他声音很轻。
盛延辞屏住了呼吸, 好似动作大一些就会将人吓跑, 眼中热度炙人, 像有只囚困的凶兽。
“……想。”
盛延辞喉结滚动, 声音哑得如绷紧的弦。
宿幼枝对他笑。
盛延辞瞬间迷糊, 凑过去亲他, 却被躲过。
阿幼转身离开内室, 绝情地对他道:“那阿辞便多想想。”
话落施施然地走了。
盛延辞想追,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窘状,失措地穿上衣, 对着关上的门扉闷道:“坏蛋。”
外间,坏蛋宿幼枝悠然喝着临王府的香茗,瞧见小王爷出来,挑眉道:“殿下英姿, 幼枝已领教, 确为当世豪杰。”
盛延辞羞恼, 却拿他毫无办法,索性上前蹲下将人抱住,无赖道:“那豪杰要与宿公子秉烛夜谈,可算辱没了阁下?”
宿幼枝舔了舔略锐利的齿尖,去勾盛延辞下巴,居高临下睇他:“殿下莫不是要欺辱于我?”
想。
他当然想。
盛延辞出口却是:“阿辞任你欺可好?”
原来这些事是会上瘾的。
宿幼枝竟有些蠢蠢欲动。
但想到盛延辞快要失控的眼,又难得检讨了一下自己, 表面却一本正经,指尖点在小王爷额头:“贪心。”
盛延辞委屈坏了。
明明、明明是阿幼……
他搂住阿幼腰身, 不肯让他走。
宿幼枝被他缠紧,动弹不得,瞧天色渐暗,柔声哄道:“明天来看你,嗯?”
“不要。”
盛延辞任性起来,抱着他不松手。
宿幼枝又瞧了眼外面。
若晚间不归,南阳侯府定要寻的。
盛延辞却像是知晓他想法,忐忑道:“我去给南阳侯府递贴。”
“?”
然后教他们都晓得他夜宿临王府?
当然,除了谢翊,其他人也不会想太多。
可就是谢翊……
似乎也没必要拦。
宿幼枝看向盛延辞,没有再提离开的话。
盛延辞等了片刻,未等到阿幼拒绝,顿时喜悦得不知如何是好。
临王府的浴池依旧宽敞。
宿幼枝沉入汤中,发丝飘在水面,眼角余光瞟见躲在门外的影子,翻过身趴在台上,悠悠道:“阿辞方还要瞧我,怎如今却站得那般远?”
盛延辞挣扎着没有转过身,声音闷在嘴里:“……阿幼,莫闹了。”
宿幼枝瞧水面飘荡的花朵,捻起一朵,掷了过去,砸到盛延辞背上没什么力度,却教他紧张地绷直背脊,几乎要落荒而逃。
“原阿辞嫌我闹。”宿幼枝道:“阿幼好伤心。”
可他语气没一点伤心之处。
盛延辞想回头,又忍住,轻声哄道:“阿幼,莫要招我了。”
宿幼枝看着他,缓声道:“那便搬来屏风。”
想到寒骨关一屏之隔的悸动,盛延辞心尖麻到发痛,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片刻后,浴池中落下一展春日青竹绣面屏。
宿幼枝在这头,手落在屏风上,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握住。
水珠点落,如盈盈晨露。
盛延辞隔着屏风瞧对面的影子,与他十指相扣,说不出的甜蜜满足。
宿幼枝晃了晃手,道:“这样我便动不得了。”
“……让我握一会儿。”盛延辞道:“再一会儿。”
宿幼枝靠在池边,水汽蒸得面容粉嫩,眸中都似含着一汪水雾。
没人出声。
却不觉静谧,反满涨着教人暖烫的东西。
宿幼枝有些热,欲松手,却被盛延辞抓紧,着急地动了动。
“我还能跑了不成。”宿幼枝道。
盛延辞不想与他分开,宿幼枝指尖落到他掌心摩挲,引得小王爷瑟缩了下,他趁机挣脱,起身窜到了另一边。
“阿幼……”
盛延辞追不过来,急得激起一片水花。
宿幼枝出了水,捞过棉巾擦拭水珠,未理那兀自着慌的小王爷,回了内室。
没一会儿,盛延辞回来,扑过来将宿幼枝压在榻上,咬他脖颈。
宿幼枝想躲却躲不开,去捏他耳朵:“你咬疼我了。”
盛延辞收起牙齿,小心舔过咬到的地方,渐渐地,落到旁的地方。
宿幼枝仰起头,看临王寝室精致的帘幔,想他如今真是疯了,手掌落到盛延辞后颈,带着他,贴上唇瓣。
舌尖轻触,触及灵魂的颤栗让宿幼枝发抖,盛延辞更是激动,似要将他吃掉。
呼吸急促暧昧。
宿幼枝想,那画册中所说无错,原……是这样快乐的事。
好半晌,盛延辞才稍稍退开,抵着额头看他,看不到几息,再次贴近,与他纠缠到一起。
空气闷热,落了一头汗珠。
分开时,宿幼枝才觉唇上略痛,将他裹含得如抹了绯红胭脂。
宿幼枝瞪过去一眼,却没什么力度,引得盛延辞又是渴求,过来贴着他轻轻啃食。
“轻一点……”
宿幼枝被热情的盛延辞缠得呼吸不畅,推他的力度都被抵挡。
拥抱的身影紧密相贴,察觉到什么,宿幼枝僵了僵。
盛延辞也埋到他颈间,静静抱住,不再放肆。
“你、你……”
宿幼枝想说什么,却挡不住脸热,未能说出口。
盛延辞更不敢说,躬起身,试图遮挡激动的反应。
他抬头,与宿幼枝对视一眼。
两人脸颊漫红,不由自主分开,落到床榻两头,背对背羞涩。
明明看过的……
此时如何这般脸薄。
宿幼枝暗恼自己没出息,可还是没敢回头去瞧。
过会儿,盛延辞靠过来,接触的地方滚烫。
“阿幼,你……”
盛延辞咬住手臂,闷着声音道:“何时、何时……”
不要问了!
宿幼枝叼住手背,饶是他爱逗弄,此时也要遭不住。
这年轻人的身体。
哪里经得住撩拨。
宿幼枝闭目念经,试图压下邪念。
身后的人却突然转身,轻轻搂住他。
宿幼枝又僵住,大气未敢出。
“阿幼。”盛延辞轻声道:“我帮……”
他手指顺着衣襟往下,话未尽,被宿幼枝反身捂住嘴。
对上那双燎火眼眸,宿幼枝艰涩道:“……睡觉。”
说着又翻回去,真要就寝的姿态。
盛延辞便这么看着他。
身体很难过。
但能如此看着阿幼,也格外满足。
月挂树梢。
南阳侯府,谢翊却未能入眠,慢声道:“你说……表少爷去了哪里?”
知砚战战兢兢道:“……临王府。”
临王府!
临王府?
谢翊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宿幼枝之前还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转头又能找去临王府?!
而且竟到这时还未归!
若不是临王府有递信儿来,谢翊能直接杀去临王府。
但现在不行,闹一闹,那些市井传言更要说得不成样子。
可他就、他就……
谢二公子崩溃地蹲到地上,将知砚惊了一跳:“公子!”
谢翊绝望地去晃知砚肩膀:“好知砚,他是在逼你家公子挨揍呀!”
“啊?”知砚呆愣。
谢二生无可恋地丢开折扇,这教他……如何与家中说呀。
吾命休矣。
这一晚,谢翊过得很难熬,是众多辗转反侧的夜里平平无奇的一天。
临王府却热气腾腾,侍从干起活来都满脸喜气,好似过了节。
一束光点顺着窗幔缝隙映入,暖色融融。
宿幼枝动了动,却发现动不得,掀起睫羽,一眼瞧见盛延辞近在咫尺的睡颜。
他们手脚交缠,抱得很紧。
宿幼枝怔了怔,抿着唇想撤开,但一动弹,盛延辞也睁开眼,眸子仍未清明,便贴着他额头蹭了蹭,眷恋道:“阿幼……”
发丝落在一起,不分彼此。
宿幼枝顿了下,伸手揉了揉盛延辞发顶。
小王爷便清醒过来,眉眼柔和地瞧他。
宿幼枝道:“该起身了。”
却没人动。
盛延辞专注地看着他,又凑过来亲。
宿幼枝推了一下没推开,反被翻身压住。
才褪下潮红的唇瓣又染了豆蔻,惹得盛延辞不肯退开。
“阿幼,阿幼。”
他喜爱得不得了,恨不能与他一世相拥。
宿幼枝舌尖发麻,晕眩的脑袋好一会儿才找回思维,胸腔鼓动,情愫满溢。
盛延辞舍不得分开,仍缠着他啃啃咬咬。
宿幼枝不甘示弱,紧跟着咬回去。
两人闹作一团,直到盛延辞摔到塌下,宿幼枝整理衣襟,瞪他:“晨练,莫误了时辰。”
王府侍卫懂事,备好了衣,未进来碍眼。
宿幼枝穿戴整齐,出门瞧见候在外面的侍从,有一瞬地不自在,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要去练武场。
却听杨一与盛延辞禀道:“殿下,四姑娘候在门外。”
谁。
四姑娘?
宿幼枝反应了一下才知他说得是原晋成伯府四姑娘,但他不是与亲族撇清关系后和曾经的嫂嫂去了南方。
盛延辞也有意外,不知四姑娘找他为何,毕竟他们之间没什么联系。
但看了宿幼枝一眼,盛延辞没有直言拒绝,想了下,准备去见一面,结果方照面,那心性坚韧的四姑娘便凶狠地冲过来,被王府侍卫拦住。
“盛延辞,你怎对得起阿又姑娘!”
连临王的名讳都敢念,四姑娘已愤怒到极点,她哀声道:“她才离开,你便要忘了她吗!”
话落,已哽咽得不能自已:“你怎么这般狠心啊,早知今日,又为何害她如此,她分明、分明可以……”
她靠近不得盛延辞,满腔悲愤与难过:“喜爱她的那个临王都是假的吗,如今你又能宠爱旁人,教她尸骨未寒便尝尽寒凉滋味!”
跟在后面的宿幼枝闻言愣住,见四姑娘哭得像个泪人。
盛延辞却未言语,反是伸手握住宿幼枝指尖。
四姑娘见他们相握的手,悲从中来,恨道:“阿又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负、负心心……人。”
言未尽,抬眼看到宿幼枝面容,愣在了那。
第098章 第 98 章
这可真是……难言。
宿幼枝欲去将人扶起来, 又觉不妥。
一时想告与四姑娘不要伤心,阿又姑娘其实没得什么事,一时又觉盛延辞被骂得很冤, 偏偏还无从解释。
他欲言又止。
四姑娘却突然收了泪, 一脸恍惚地看着他们。
宿幼枝费力地抽出手, 从背后捏了盛延辞一下, 对着四姑娘清风朗月地见礼:“宿氏幼枝, 姑娘莫太忧心伤了身。”
四姑娘惊醒, 震惊地看他, 又去瞧小王爷。
见盛延辞还要当着对方的面来牵他的手,宿幼枝恼怒,拍开他手臂。
四姑娘回神, 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抹笑,与宿幼枝回礼:“是阿萝无状,望宿公子勿怪。”
宿幼枝哪里会跟她计较, 怎么说也是为了阿又姑娘抱不平。
而且闯的也是临王府。
盛延辞一句解释的话也不说, 教雪巧送客。
四姑娘平静下来, 往外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扬声唤道:“宿公子。”
她紧张说:“待阿萝考上女官,便要常住皇城了。”
宿幼枝怔了怔,温和拱手。
四姑娘这才转过身,止住的泪又无声落了下来,眼中却迸发出神采。
她离开后, 盛延辞却不出声。
宿幼枝瞧了瞧,王府侍卫都悄悄隐身, 伸手捏过他的脸:“怎么,我还未生气,你倒有了脾气。”
“我没有。”
盛延辞声音闷闷,过来搂住他。
宿幼枝抬起小王爷下巴,瞧他的脸,那郁闷劲都顺着眼睛透出来了,发丝也跟着蔫哒哒的。
宿幼枝挑眉道:“既然瞧见我不高兴,宿某离开便是?”
盛延辞慌张将人抱紧,不肯他走。
过一会儿,低声说:“阿幼……不可以再骗我。”
在你说要回来的时候却狠心离开,教这个世界失去色彩。
他不要经历第二次。
宿幼枝沉默。
始终不愿去回想那个雨夜,看着小王爷漆黑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
盛延辞赖在了他身上,即便用膳的时候也要牵着手,不让牵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宿幼枝瞪过去:“那你要教我如何吃饭?”
盛延辞立刻夹了他爱吃的菜送到他唇边。
“……”
他疯了吧!
宿幼枝去看左右,发现周围伺候的侍从都没了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可即使无人瞧见,这样也太奇怪了叭!
宿幼枝抿紧唇,不肯妥协。
盛延辞又递过去一些,哄道:“阿幼,吃一点。”
他又不是两岁的小孩子!
宿幼枝屈服不得,盛延辞看看他,放下玉箸,探身过来贴近他唇瓣,用舌尖去撬。
没一会儿,两人便眼含水汽,呼吸凌乱。
宿幼枝推开他,盛延辞额角落下发丝,却未理,又夹了菜递过来。
宿幼枝着恼,水润的桃花眼却没一点力度,踌躇半会儿,才勉强张开唇。
盛延辞眼睛灼灼,轻柔地喂到他嘴里。
翡色的玉箸擦过唇瓣,触感柔软,压出清晰的痕迹。
盛延辞定定瞧着,喉咙滚动,火燎又干渴。
天爷呀。
真是疯了。
一口咽下,宿幼枝也不管了,见盛延辞动作缓慢,道:“这要吃到何时?”
“阿幼……不急。”
盛延辞视线不曾从他脸上挪开。
宿幼枝被看得燥热,咬过一块脆饼靠过去,睫羽垂落,居高临下地瞥他。
盛延辞瞳眸颤了颤,受得引诱,急切地凑过来,在要碰到那薄饼时,宿幼枝却突然抽身后退,将薄饼吞掉,哼道:“饿着吧你。”
话落,甩开盛延辞的手,施施然出去放风。
盛延辞顾不得用膳,紧跟上去。
宿幼枝就很无言,回头看他一会儿,才咬牙道:“快点吃。”
盛延辞坐了回去,却一个劲儿地瞟他,见他没有要动作的意思,有些失落地闷闷干饭。
结果未用完,杨一来禀,南阳侯府谢二公子来访。
……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谢翊想是憋了一晚上,连公子气度都不顾了,一见到宿幼枝,就不管不顾地冲过来,眸子狠厉,手中折扇化作利器袭来。
“唰!”
宿幼枝偏头躲过,正要还手,盛延辞突然将他拉到身后,挡在了前面。
“啪。”
折扇结结实实打在了小王爷身上,盛延辞不闪不躲不还手,生受了谢二公子的火气。
谢翊未料及,愣了下,随即更恼:“好啊,如今你们要联起手来祸害我了。”
“这话我可不认。”
宿幼枝不怕他,眯眼道:“别忘了当初……”
女装剿匪是谢二的主意。
要他贴着粘着盛延辞的是谢翊。
就连、就连……那画册。
宿幼枝越想越觉得不对,狐疑打量谢二公子。
谢翊瞬间气短,悔得肠子犯青,没得与宿幼枝撒气,便愈瞧盛延辞不顺眼。
小王爷却很周到,着侍从为谢二公子奉茶。
“我是要喝你临王府的茶吗。”
谢翊想到一晚上的辗转反侧,险些头秃。
怎么也找不到与南阳侯府众摊牌的方式。
救命。
昨日盛延辞还为了美人瘦骨魂消,转天便与宿幼枝在一起……听起来就不像个好人。
偏偏还不能讲出事实。
这日子可太难过了。
有盛延辞在,谢翊找回了一点贵家公子的气度,幽幽道:“人人都说你可怜,偏偏你还最可怜。”
宿幼枝哑然。
四姑娘都得知的消息,外边都不晓得传成什么样了。
盛延辞“移情别恋”,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众人不仅要说他忘恩负义、薄情之徒,也不会有那公子的一句好话。
宿幼枝与谢翊相顾无言。
盛延辞却紧张起来,握住阿幼的手,道:“莫担心,有我在。”
他怎可教阿幼受人指摘。
谢翊冷哼:“你最好有办法。”
然后看向宿幼枝,恶狠狠道:“跟我回家!”
宿幼枝也的确要回去。
盛延辞万般不舍,轻拽他衣袖。
若不是谢翊注重涵养,折扇已经挥过去了。
出来坐上马车,小王爷还站在门口望着。
谢翊以往最厌喻世子,如今可以换个人了。
他没个好声气,十分不解:“他有什么好。”
宿幼枝道:“你说个缺点听听。”
临王盛延辞,模样出挑,不爱颜色,无不良嗜好,被传作皇城纨绔之首,那些恶习却一样不沾。
谢翊深知里面的水分,想了想,道:“他很凶的,连平王的腿都教他敲断。”
宿幼枝曾经犹疑过,但平王世子都没与盛延辞动过怒,他才不要信,斜眼瞥过去:“未有了解,勿可妄断?”
谢翊没得说,干脆叫来知砚,让他将外面传言叙述与表少爷听。
知砚偷瞄公子脸色,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
谢翊气得敲他脑袋:“没看出来你还挺向着表少爷,讲。”
知砚没办法,支支吾吾道:“都是些闲散之语,说小王爷、小王爷忘了阿又姑娘情谊……”
他道:“表少爷莫放在心上,他们不过说个两句便会忘了。”
马车回到南阳侯府,谢小妹正要出门,看到他们有些意外:“这般早,你们从哪里回?”
谢翊微笑:“你宿阿兄拉我去尝街边小食,是早了些。”
宿幼枝看她背着刀,问道:“去寻谁练刀?”
谢小妹眼睛亮起:“旁边武场新来了位高手,我去寻他切磋。”
宿幼枝嘱咐道:“莫忘了用膳时辰。”
谢小妹走远,抬手挥了挥,表示记住了。
宿幼枝不放心,又着侍从跟去提醒。
两人进了府,谢翊便将他拽进院子,关上门,面容严肃起来。
宿幼枝抿了口茶,道:“要说什么?”
谢翊想说的那太多了,都不知从哪句开始,看他轻松模样,忍不住去瞧案上画册,最后话出口是:“你脖子上是什么?”
宿幼枝惊了下,下意识伸手盖住,盖完立刻意识到不好。
果真谢翊瞬间警惕,眼神危险地看他,缓声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那可多了些。
宿幼枝侧过身,若无其事放下手,与谢翊对视。
静默了许久。
谢二气势汹汹往外去,被宿幼枝拉住:“不至于不至于。”
谢翊怒道:“闭嘴。”
宿幼枝瞟了眼铜镜,脖子上是有一点红痕,不深,若不细看不当事。
谢翊还要说,有侍从匆匆跑来,着慌道:“不好了二公子,三小姐与人打疯了!”
宿幼枝和谢翊哪里顾得上对峙,急忙赶去武场。
那武场开在闹市中,他们到得地方便看见外面围了一圈人,也瞧不着里面什么情形。
“让让,劳烦让让。”
知砚挤出一条路。
宿幼枝却等不及,跃到旁侧墙头,正看到武场院中谢小妹武着大刀与人打到一块,难解难分。
但明显动了真格。
其他人退开老远,可不影响看热闹,还时不时拍手叫好。
宿幼枝仔细瞧过,三妹未有明显伤痕与不协调之处,先松了口气,才又去打量其他。
院中略有凌乱,像是经过很激烈的战斗,与三妹交手的人臂膀有力,面容粗犷,招招狠戾。
宿幼枝不由危险地眯起眼。
三妹与人切磋,极少这般激烈。
谢翊随后跟上来,宿幼枝问:“什么人?”
回来禀报的侍从在路上与他们说了个大概,只知那人突然冒出来挑战武场,打伤了不少人,三妹随后应战。
却还不知对方身份。
厉害是有点厉害的,要赢过谢小妹不太容易,但他招式阴毒,对上难免要吃点亏。
宿幼枝进得院中,看到武场的人确受伤不轻,请了大夫过来看诊,其他人义愤填膺地瞪着那挑战之人,给谢小妹加油打气。
宿幼枝想要探探对方的底,一抬头,正见着盛延辞也从墙外跳进来。
“?”
不是。
他来得是不是太快了!
第099章 第 99 章
小王爷直奔他而来, 面上带着担忧。
宿幼枝看他换了普通的锦衣,好歹知道不引人注意。
但效果似乎也没多好,总有人会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瞧。
“你来做什么。”宿幼枝也不看他。
盛延辞克制着没碰碰他, 低声道:“听说三妹遭人闹事……”
哈。
三妹你都叫上了。
宿幼枝没忍住还是瞪了他一眼。
“那人来自弥秋国, 效忠的主子与小王子有暗中联络。”
杨一目不斜视, 与宿幼枝交代临王府了解到的信息。
宿幼枝有些奇怪。
弥秋国应当不知道玉玺被盛延辞拿走了, 而小王子若有心报复, 如何也找不到三妹头上。
“对方的目标是武场, 谢三小姐只是碰巧遇见。”杨一解释说。
宿幼枝就看向武场, 听三妹说有一位厉害的新人,也瞧不出是哪位。
他道:“这里有何问题?”
被小王子和弥秋国盯上,没理由只是普通武场。
果听杨一道:“是为武场老板。”
将人打成那样, 得是寻仇了吧。
宿幼枝方要问武场老板身份,便见一个穿红戴绿的身影甩着帕子出来,对着那来挑事的人便一顿骂:“哪里来的王八羔子,趁着武夫出门来欺负一群孩子, 显得你厉害了?不过一欺软怕硬地怂货蠢蛋, 这点杂耍都玩不明白, 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他声音高扬,愣是压过一众喊叫声,教大家听得分明。
“什么呀,原来欺负的都是孩子,我说怎可能一刻钟便掀翻七个人,好厚的面皮。”
“真是丢武人的脸,烂人一个, 我呸!”
大家原就看他不顺眼,如此一说更是纷纷叫骂。
宿幼枝却看着那掐腰的红绿身影惊诧。
他。
他不是……韩宅那个探子柳公子吗!
居然来了皇城?
似乎察觉到宿幼枝目光, 柳公子看过来,愣了一瞬后抛了个媚眼。
盛延辞侧过身挡住对方视线,宿幼枝跟他挑眉。
小王爷便与他小声道:“无碍,影响不到我们。”
那外来的武夫被人起哄,明显急躁起来,谢小妹寻到他破绽,刀身凌厉削过去,对方忙躲避,被紧跟着一脚踹了出去。
谢小妹将人踩在脚下,结束对战。
那人却突然甩出匕首要偷袭,给谢小妹甩手打出去,没入对方小腿。
“啊!”
那人顿时脸色大变,惊惧地去抽匕首。
宿幼枝瞧出不对,过去将谢小妹带开,伪装的王府侍卫立刻上去将人控制住。
周二看了眼匕首,道:“有毒。”
满场哗然。
找人切磋还下毒,何等阴损的手段,最为光明磊落的武夫所不齿。
“啪!”
柳公子上去直接给了那人一巴掌,柳眉倒竖:“回去告诉你主子,教他等着吧!”
话是这么说,人肯定是不能放走的。
光涂毒伤人这一点就足够他入牢。
谢翊一阵后怕,仔细瞧谢小妹有没有受伤,被谢小妹推开:“我无事。”
她抬眼看到小王爷,有些奇怪,见过礼,没多问。
挑事的人被压走。
柳公子立刻热情地招呼谢小妹:“女侠快进来喝口水,今日若不是你,这些小兔崽子都得再遭波罪。”
谢小妹不甚在意,问:“你们武场新来的高手呢?”
“嗨,这不是有人雇去赚点糊口钱,再一会儿就能回了。”
柳公子又看向其他人:“都站着干什么,坐呀。”
谢小妹无事,宿幼枝也不打算久待。
外面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柳公子挽留不成,宿幼枝走到院子,看到从外面进来的人,又怔住。
不是。
今天是捅了什么窝?
萧泽野他怎么也在!
不过比起在寒骨关看到的那副虚弱模样,他如今的气色好多,竟真能瞧出几分侠士的影子了。
谢小妹扫了他一眼,眸子亮起:“阁下便是武场最厉害的人?”
萧泽野原还狐疑地看宿幼枝,闻言道:“一些谣传而已,萧某当不得。”
“当不当得要打过才知道。”
谢小妹起刀,拉着他切磋。
谢翊不放心,跟去瞧。
宿幼枝留在原地,看盛延辞。
小王爷忙道:“都是些小事,未想阿幼会在意,是我之过。”
……那倒也不必。
他也不是在意,只是意外。
不知道柳公子与萧泽野凑到一块是要干什么。
等到入得马车,盛延辞立刻贴过来,抱着他蹭蹭:“柳公子是跟着黎诸来的。”
宿幼枝琢磨了下,猜测:“因为小王子?”
盛延辞点头,又道:“不全是。”
小王子如今躺在榻上,修养好便要许久,也没能力做太多事。
结果当晚,宿幼枝就听说小王子被下属连夜带出了皇城,似乎是有急召要回去。
盛延辞还在缠着他道:“留下来?”
偶尔留在临王府就算了,日日如此哪里能瞒得住南阳侯府众。
宿幼枝去摸他脸:“消停点。”
盛延辞又委屈上了,黏黏糊糊地贴着他蹭。
宿幼枝被蹭得衣衫略有凌乱,没好气地咬住他下巴。
盛延辞垂眼看他,随后慢慢靠近。
气息含在唇齿间,教人颤栗不已,盛延辞贴着他道:“阿幼不要走,还……给你看好不好?”
“……谁要看你。”
宿幼枝眼角晕着红,轻轻一扫,便教盛延辞呼吸凝滞。
“是我求你。”他气音道:“可好?”
他凑过来咬住宿幼枝唇瓣,轻轻舔舐。
炙热的温度烫人。
宿幼枝睫毛微颤,手环上盛延辞后颈。
外面却突然传来急促脚步,谢翊的声音传来:“幼枝,宿幼枝?”
“……”
宿幼枝推开满脸不情愿的盛延辞,过去开门。
谢翊目光射过来,寸寸打量他。
宿幼枝眉头一跳,没好气地道:“赶紧走吧你。”
谢翊与小王爷规矩见礼,然后毫不留情地将人带走。
盛延辞看着阿幼背影,见他回头,忍不住迈前一步。
宿幼枝却已经回过身走了。
途中,谢翊一言不发。
宿幼枝知他有脾气,也不出声。
最后还是谢翊没忍住,道:“你莫过分。”
最近关于临王错爱美人的传言愈演愈烈,光民间画本就出了好几个,被广为传唱。
当然,多是阿又姑娘错付真心,起死回生来讨债的故事……
宿幼枝偶尔听过几句。
别说,故事还挺有趣,如果主角不是他就好了。
大家不爱说小王爷好话,不想临王府有何事倒是传得人尽皆知。
听闻瘫在家里的平王都有所耳闻,抚手称快。
宿幼枝道:“你莫忧心。”
谢翊瞪他一眼:“真该教宿阿兄瞧瞧你这无赖模样。”
着实不经念叨。
回去宿幼枝便收到了兄长来信。
他喜滋滋地打开瞧了一眼便愣住。
谢翊等得急:“宿阿兄说什么?”
宿幼枝抬头看他,缓慢道:“大哥……要来皇城。”
谢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震惊道:“什么?!”
他不可置信,凑过去看,见宿幼枝没看错,更惊了,心虚道:“……怎么这时想要来?”
当初不知多少次邀宿氏大公子来皇城被拒,谢翊都以为宿阿兄近些年不会踏足皇城,怎么突然……
两人对视,都目露惊疑。
但想到要见到兄长,宿幼枝还是高兴更多,数着日子等。
从南州到皇城,少说要半月。
谢翊却回忆以往寄去的家书,应当没留下什么破绽才对,见宿幼枝不当事,也不管了,去与父亲母亲告知。
心里却在想。
若知宿氏大公子到来,整个皇城的书生大抵都要疯了。
宿幼枝琢磨明早也要告与盛延辞一声,莫教他在兄长面前失态。
结果次日起身便听闻兄长已到得城外。
“!”
这么快。
那兄长岂不是早便从家中启程。
宿幼枝顾不得其他,牵上马便往城外赶。
谢翊来追,都没追上。
宿幼枝一路来到南城门,看入城的队伍一个接一个有序来往,探头去望。
谢翊随后赶到,无语道:“你就不能慢些。”
宿幼枝问:“兄长何时到?”
谢翊将缰绳递给知砚,也眺望道:“照说便是这会儿。”
宿幼枝一时兴奋,一时激动,等不及地靠过去,数着一辆辆驶过的马车。
直到有人在身后对他唤:“二公子!”
宿幼枝回头,一眼瞧见于人群里皎皎独立的人,若清风抚水面,带着丝丝凉意,教火焰都变得温和。
宿幼枝定定看了会儿,然后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将人抱住。
所有激动褪去,要开口时才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一句话。
宿大公子伸手揉揉他的头,眸光如水,宠溺道:“这般大还要撒娇。”
嗅着兄长身上熟悉的沁凉气息,宿幼枝眼中发热,又将人抱紧了些。
谢翊跟过来,欢快道:“宿阿兄!”
说着也要挤过来,被宿幼枝挡住。
谢翊不服:“怎只有你抱得?我也要!”
两人吵闹起来。
宿大公子嘴角含笑地看着,瞧见宿幼枝额角发丝垂落,修长指尖探过去为他抚平。
宿幼枝又有些受不住了,靠到兄长身上,软声道:“怎到了才与我说。”
他更想去城外迎接阿兄。
宿大公子指尖点到他额头:“若那般,你定要日日惦念。”
他们没上马车,漫步在皇城街头。
宿幼枝兴致勃勃与兄长讲于皇城了解的东西。
宿大公子认真地听,半路有香包凌空飞来,他伸手挡在宿幼枝额前接住。
宿幼枝瞧见,转头去看,看到有锦衣公子在阁楼上对他们摇手帕,顿时头皮发麻,抽出那香包丢给谢二,小声道:“大哥,这东西可不好乱接。”
宿大公子便笑:“阿幼想是常常见。”
谢翊瞥过去:“岂止。”
第100章 第 100 章
宿幼枝一时高兴, 险些忘了皇城的百姓有多大胆。
瞧见不少人往这边望,宿幼枝不敢再教兄长在外边晃,忙进了南阳侯府的马车。
“前面便是笑问元君过酒家的太乐湖。”
宿幼枝顺着小窗指给兄长看, 结果视线瞟过去就是一顿。
他才瞧见, 那辆跟在他们后面的马车十分熟悉, 不就是属于临王府的那辆!
可别告诉他里面坐着盛延辞!
宿幼枝转开目光, 若无其事地继续道:“那边最高处是天子摇指的通天塔……”
马车未在外多留, 驶回了南阳侯府。
南阳侯夫妇见到宿大公子着实喜悦, 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路上舟车劳顿, 也不好太过折腾,用过膳便教宿大公子去歇息。
宿幼枝跟着去,被谢翊拉住。
“干什么?”宿幼枝看他。
谢翊对他使眼色:“教宿阿兄先歇着, 你就莫要扰他了。”
他怎么就打扰兄长了?
但看到瞧谢翊有话要说的样子,宿幼枝送阿兄去休息后,道:“你最好有事。”
谢翊忍不住拍他:“糊涂啊宿公子。”
宿幼枝挑眉。
谢翊严肃道:“宿阿兄来得是不是太巧合了。”
他道:“你过来皇城时,阿兄可透露过要来?”
宿幼枝想了想。
没有。
“是吧!”谢翊更紧张了:“若宿阿兄要来, 完全可以与你一同, 何故突然转了主意?”
还能是为什么。
宿幼枝瞪他:“教你写的家书漏洞百出, 阿兄怎可能没有察觉。”
他被盛延辞带走那般久,哪怕谢二仿照他的语气回信,也定有出入,就是不知有多离谱才能让兄长一言不发地跑来皇城。
事已至此,也没得计较了。
“不应该呀。”谢翊想不通:“明明没有错漏才对。”
宿幼枝不理他,回去院子便有侍从递来帖子,说是早间门房送来的。
真是毫不意外呢。
宿幼枝看到盛延辞字迹, 期期艾艾倾诉相思之情。
想到之前看到的马车,他在屋中度步, 片刻后来到墙边,南阳侯府侍卫目不斜视,可白日跳墙未免太过奇怪……
宿幼枝站了一会儿便要离开,忽闻有人轻敲墙壁的声音。
他顿住,侧耳倾听,外面有人赋节奏地落下节拍,是街头巷尾都熟悉的恋人述情的小曲。
心尖漫上酥麻,宿幼枝靠到墙上,静静听着。
想着临王殿下在外面做着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教人看见会是什么情形,不自觉弯起嘴角。
傻瓜。
他无声道。
一曲终了,宿幼枝轻敲两下表示听到了。
但他再不走,南阳侯府侍卫就要来瞧他了。
回到院子,宿幼枝翻出笔墨静心。
瞧见夹在书页中的一角,他抽出来,是谢翊送给他的那本画册。
宿幼枝舌尖抵住唇齿,捏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收起来,藏在了侍从瞧不见的地方。
谢翊大抵是不安心,寻来时瞧他门窗紧闭,狐疑道:“你在做什么贼?”
宿幼枝不应,反问道:“你又有何事?”
不等他回,又道:“正好要找你。”
谢翊意外:“找我?”
宿幼枝悠悠来到谢二公子书房,谢翊跟在后面,还很奇怪:“怎突然要找书?”
“听说你这里藏着不少孤本,我要瞧过,才知能不能给兄长看。”
宿幼枝视线落到书架上。
谢翊不解:“即便是孤本也是宿阿兄那里多,我这哪里还有?”
宿幼枝开始翻翻找找。
谢翊瞧他找得还挺认真,没有兴致,出去独自头疼去了。
谢二在外一副清风公子的模样,藏书却是五花八门,外面热卖的话本在他这里都能翻到,其中还有一部分被寄到了南州,如今在宿幼枝书房里堆着。
而画本也同样不少。
宿幼枝翻出几册兄长没瞧过的孤本,准备待会带过去,转眼看见一旁的格子,他随手抽了个画本翻开,发现居然是谢翊之前说的清山郎君之作。
还是那个故事,与他在寒骨关看到的后续不同,很正常的恩怨情节。
他对此没得兴趣了,放回去没再看,却忍不住想起武场的萧泽野。
与柳公子和黎诸掺和到了一起,总觉得还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宿幼枝抱着几册孤本出来,谢翊坐在院子里吹风,瞧见他欲言又止。
宿幼枝问:“怎么?”
谢翊没好气地指了指院外。
宿幼枝才知道盛延辞居然还未离开。
他只得写了封信,教知砚递出去。
宿幼枝陪了兄长一天,到得晚间才回得院子,然后躲开南阳侯府侍卫跳墙出去。
落地便瞧见劲瘦修长的身影掩在暗影里,高吊马尾轻轻摇曳。
看到他后欢快地抱过来。
宿幼枝被搂了个结实,正欲说话就给盛延辞咬住了嘴。
他推了推,没得用,渐渐抓紧了盛延辞衣襟。
一日不见,竟是想念。
宿幼枝靠到墙上,被盛延辞禁-锢在臂弯里,身周都是他的气息。
“阿幼。”盛延辞抵着他额头,柔声道:“想我吗?”
宿幼枝道:“不想。”
“那就是想。”盛延辞蹭过他的脸,声音很轻:“我也想你,想得不得了。”
说着啄吻他脸颊。
丝丝酥麻蔓延,宿幼枝半阖着眼瞧他,呼吸发烫。
有人影从旁路过,盛延辞抱住他躲到树上。
宿幼枝低头去瞧,瞧见远去的灯笼。
盛延辞扳过他的脸,道:“阿幼多看看我好不好?”
看看看。
看多了也不怕烦。
宿幼枝坐在他身上,手落到他后颈轻轻摩挲,盛延辞便舒服地眯起眼。
“阿幼。”盛延辞搂着人,委屈道:“我都一天未见你。”
“未见?”
宿幼枝挑眉勾他下巴:“那白日在后面跟着的马车里是谁?”
被当面拆穿,盛延辞呐呐不敢提,又去堵阿幼的嘴。
便是碰一碰,都觉灵魂升天,美妙得他恨不得时时贴着阿幼。
气息愈加滚烫。
察觉盛延辞情动,宿幼枝后退,却又被追过来,含住唇瓣。
“再闹你晚间可还要睡?”
宿幼枝伸手捂住盛延辞的嘴,却被他在掌心舔过。
“没有阿幼,不睡又如何。”
若不是怕南阳侯府警惕,盛延辞都想要偷偷去得阿幼院子。
见时辰不早,宿幼枝想走,盛延辞缠着他低语:“阿幼再陪陪我好不好?”
他道:“阿幼明日可还要出行?”
“怎么。”宿幼枝瞥他:“你要与我兄长同行?”
……也不是不行。
盛延辞期待道:“可以吗?”
宿幼枝能说什么。
他们这般,碰到一起定瞒不过阿兄的眼睛。
再想到外面那些传言……真是可怕场面。
但……也不是不可。
宿幼枝勾起盛延辞下巴,笑说:“看你表现。”
盛延辞便激动起来,又吻上来。
宿幼枝舌尖被吮得发麻,却有点舍不得分开,与他不断纠缠,热意蒸腾。
“喀嚓。”
一点额外的声响入耳时,宿幼枝才恍惚回神,接着便被盛延辞牢牢抱住,随着断裂的树枝掉了下去。
两人稳住身形,还惊魂未定。
宿幼枝瞧见盛延辞嘴上一点他情急咬下的血口,探头过去舔掉,低声道:“教你乱来。”
盛延辞没觉出疼,只贪恋阿幼的每一次亲昵,连血丝都成了甜的。
盛延辞看着他的眼睛,哑声道:“……我还能更乱来。”
“嗯?”
宿幼枝与他视线胶着:“乱来瞧瞧?”
盛延辞就突然抱起他,教他挂在自己身上。
“!”
什么见鬼的姿势。
何况还是在外面,若让王府侍卫瞧见,他以后还怎么照面。
宿幼枝羞恼道:“放开。”
盛延辞不肯:“明明是阿幼教我做的。”
他埋在宿幼枝脖颈,留下一个又一个热烫的痕迹。
“会看见的……”
宿幼枝可不想回去面对兄长疑惑的眼神,那也太羞耻了!
黑夜里,盛延辞眸子灼灼发亮:“那……看不见的地方便可以吗?”
宿幼枝被炙得轻颤,回他:“不可以。”
但没得用。
他只有咬住盛延辞的手,才能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到底还要点脸面。
宿幼枝趁盛延辞失神时将人推开,纵身跃到了墙上。
“阿幼!”
盛延辞追过来,仰头瞧他。
宿幼枝整理好衣襟,瞪他:“你便这般表现。”
回到南阳侯府,宿幼枝不敢教侍卫瞧见他热度未褪的脸,快步回到院子,却见玲珑灯透亮,谢翊在他院中徘徊。
看到他回来,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宿幼枝若无其事走过去,道:“什么表情?”
谢翊幽幽道:“抓到表少爷会情郎的表情。”
……快闭嘴吧你!
宿幼枝一连几日陪着兄长在城中转悠,许是南阳侯府消息瞒得紧,倒是没人知晓宿大公子来了皇城。
这日,街上闹热得不寻常,鞭鼓喧腾。
“人生极乐事,金榜题名时。”
宿幼枝看出去,问知砚:“谁点了状元?”
知砚打听过,道:“回表少爷,是寒骨关薛氏薛清泠,三元及第的老爷呢。”
薛公子?
宿幼枝看了眼兄长,宿大公子道:“是他。”
状元爷要打马游街。
马车退到一旁,宿幼枝看到胸戴红花,骑在马上的身影却是许久不见的薛白衣,不过他今日一身喜庆的状元红。
宿幼枝看了一眼,便不由地瞧向另一侧。
是盛延辞,他站在阁楼俯瞰街上,锦衣华服,天家气度。
有不识得他身份的姑娘公子羞涩去瞧,还欲投掷香包,被王府侍卫截下,才慌张离开。
似察觉到宿幼枝目光,盛延辞转过视线看过来,随即绽开笑脸,比明媚的阳光还璨璨。
宿幼枝被晃了下,撇开脸。
却听兄长道:“临王盛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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