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那么,我呢?”
此时此刻,散兵仿佛全然忽视了面前那名陌生的金瞳墨绿发的少年仙人,人偶沉静的目光只不偏不倚的落在此刻的少女身上。
他缓缓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指苍白而纤细,像是白桦的枝干构筑雕刻而成,几l乎下一秒就要触摸到女孩的面庞,而正环抱着悠依的魈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眼里是依据本能而产生的防备。
就在双方情绪都万般紧绷之时,只见悠依她有所动作了。
少女此刻的头脑依旧是一片混沌,那双眼眸和没有对焦似的,她就这样斜斜的转过身,主动捧起了人偶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庞,上上下下的仔细观察着。
然后她弯着眼笑,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开心的喊:“呐,阿奇,你特意来见我了吗,我好开心——”
“我也喜欢阿奇呀~”
“喜欢你,喜欢。”
她一边憨憨的笑着,一边抬起了双臂,就要伸出胳膊将完全僵立在原地的人偶少年揽过来,而散兵方才萌生出的一切负面情绪仿佛就在她说出番句话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似的。
……
散兵不着痕迹的摁住了少女埋到他的颈侧的脑袋,也不知此刻应该用什么神情去会见他面前的这位少年仙人。
他方才听的真切,清晰的听到悠依唤面前这个头与他大差不差的少年为“魈”。
在踏鞴砂的那段时光里,他自是听见过少女目光纯粹,满眼怀念的对他讲述起璃月的故事,还有她的家人们的故事。
彼时的少女,眼里仿佛闪烁着漫天星辰,她掐着手指细细的同他说起璃月,说起那位“摩拉克斯”先生,说起少年的三眼五显仙人,说起那位少年的祓除妖魔,退却邪障的世纪,说起那位少年为她击退旷野遇到的魔兽,又是如何教授她正确的熟悉风系的神之眼。
而那时的倾奇者,则是能从少女的口中一个又一个与那位“魈哥哥”有关的故事里,看出她世纪想要表达的情感。
逐字逐句,无不在表达她的思念。
数百年的漫长旅途之中,他与曾亲历过璃月,却并未亲眼见证过传闻中的三眼五显仙人,或许是因为那时四处漂泊的他与有了一定的防身之力,不会连野外的歹人与魔兽都无法解决吧。
曾经一直在想,此生是否有机会见到悠依口中的那位魈上仙。
呵,却不料……初次与他会面,居然是这种情形呢。
散兵深呼吸一口气,他止住了自己心境的波涛汹涌与即将脱口而出的阴阳怪气,他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问道:“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魈看了一眼又换成攀在那位少年身上的悠依,他怔愣了一下,没有及时回应,因为这一刻他只顾得上在心中感慨万千,魈淡淡的想,啊,原来这少年便是那个“阿奇”。
悠依曾经年少时伏案书写了快上百封的信件,却不知应该寄往何方的那位应该收件的那位稻妻的朋友,阿奇。
少年仙人与人偶的目光只交汇了大约三秒的时间,然后不约而同的一同移开。
魈淡声回道:“我也不过是比你先来了五分钟左右,因此,不太了解状况……”
他侧身将身形遮挡的客厅景象呈现而出,而散兵也看到曾经有过几l面之缘的,那位会大胆的喊他雷大炮的银白发少年,此刻正挤在一堆Q弹还挺可爱的咒灵堆里忽隐忽现,被弹来弹去,顺道发出鹅叫,只听五条悟的面庞上还黏着几l片蘑菇,大喊道:“不行了,不行不行了,杰你别这样,我们刚吃饱,不能玩蹦床……”
散兵:“……”
他上前一步,礼貌的把房门带上,将客厅里嘈杂的一切全部都隔绝在外。
幸好在须弥呆过一段时间,他很快就对房门外的情形有了自己的评判,扶额道:“他们大概是……须弥的蘑菇中毒。”
“中毒?”魈抬手握住了就像小猫一样,正在用爪子扒拉他额前俩缕鬓发的少女的手臂,眉头微微一挑:“会很严重么?”
“应该只是致幻效果比较严重的那种蘑菇。”散兵将得寸进尺的爬到他的背上,下一步想要爬到他的头上的女孩扒拉了下来,而她这个时候已经在拿着他的斗笠咔咔咔的了起来,很清脆。
散兵:“……”
“不能吃啊。”
他十分无奈,却在此时此刻拿她毫无办法,试图将那顶斗笠从女孩的手上拉扯拯救出来,却发现她的力气实在有些大,斗笠啊根本就抽离不开,这个时候的魈则是挺身而出,主动帮忙,散兵的斗笠是被拯救出来了,她就和咬住胡萝卜磨牙的兔子一般,咔哒一声就啃住了魈的手臂,上下牙槽对准在一起,咔吧咔吧磨起了牙。
散兵:“……”
他望着神情不动声色的魈,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真不愧是璃月的仙人,有泰山崩于前而无动于衷的架势呢。
“毒蘑菇?中毒?”魈没有制止她拿自己的手臂磨牙的动作,因为此刻的悠依很明显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从方才的用力啃咬变成了来回磨牙,只是其中突出的几l颗虎牙牙尖,让他的手腕有些痒,魈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悠依的身体状况最为重要,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问:“中毒,后果严重么?”
“如果真的严重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呕吐了。”散兵摊手:“不过,她现在只是持续着这种状态身体却没有大碍的话,也称不上影响了身体,再加上对这种解读有经验的医师全都在须弥……我们也没有办法带她返回须弥去,就这样放她休息一段时间,等致幻的作用过了,便能缓过来吧。”
是啊,他向来是没办法将悠依带到另一个世界的,似乎永远都是她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亦或者他忽然来到她的身边,仅此而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现在居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与名为魈的少年对话,这是散兵万万没有想到的。
明明他还在稻妻那边正沉着脸不知道应该如何与巴尔泽布相处呢,忽然之间就察觉到了熟悉的世界跳跃感,天旋地转之间,映入眼帘的却是方才的那一幕。
足矣让他身为人偶的血液倒流的画面。
想到少女的唇角贴近那少年仙人的面庞的那个场景,散兵忽然之间就忘却了方才暗暗告知自己莫要与小呆瓜计较的意思,他扬起一边的唇角,不轻不重的笑了笑,随后俯身下来,望着一脸迷离,正在啃魈手腕的少女。
“悠依。”他问:“我是谁?”
“咕……”她松开嘴巴,而魈也顺势俯身,给她借了一个力没有让她直接摔下去,她一屁股赖在了地上,坐在房间松松软软的地毯上,少女几l日穿着一袭居家会客的连衣百褶裙,纯白色的裙摆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延展开来,她歪了歪头,迷迷糊糊的盯着居高临下的俯身望着自己的人偶少年看。
意识迷茫之间,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魈也半跪了下来,给予了即将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赖在地上的少女一个支撑,双手放在她的肩侧以下,像是小心翼翼的轻轻抱起洋娃娃一般,尝试将她扶正。
魈想,她实在是太纤瘦了,就像是四肢一碰就断的人偶娃娃。
背后是清心与杏仁豆腐的香气,面前是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引诱人沉溺在其中的深邃紫晶色眼睛。
仙人少年的鬓发扫过自己的颈窝,很痒,女孩有些不悦的蹙起眉,轻轻缩了缩脖子,面前少年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问出来的问题却没有过她的脑子。
于是她抬起手掌,手掌轻轻贴在了少年的右脸侧边,攀扶着摸了摸他的面庞。
她的表情愣愣的,傻傻的,答非所问道:“……你也好漂亮呀。”
散兵气极反笑,笑是因为她开口便夸奖自己漂亮,不悦自然是因为她的口中方才的那句“也”。
“嗯?也?”散兵他抬起手,指尖缓缓靠近,最后无视了面前仙人少年有些不赞许的目光,撩起她的一缕凌乱的长发,缓缓用三指梳匀称。
“原来如此,在悠依的眼里,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人呢。”虽然道理他都懂,可他仍旧克制不住用这种好似咏叹的语气,对面前的小傻瓜阴阳怪气的叹道:“除了我以外,悠依到底还有多少喜欢的人呢?我很好奇呀。”
人偶白皙到透明的指尖轻轻从她的鬓发滑落至发梢,他虽然带着笑意,确实几l乎咬牙切齿的问出来了这句话。
“……阿奇先生。”在少女的身后予以她支撑的魈轻声唤道,似乎寓意制止他。
“嗯?除了她以外,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用这个名字这样称呼我呢。”散兵面上带着礼貌的浅笑,却一眼望不到眼底:“这位魈上仙,请你唤我国崩就好。”
“国崩先生,我想……她误服了致幻的蘑菇,现在定然已经十分疲惫了,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才是。”
少年仙人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波澜,颇为云淡风轻,可平白透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架势。
“……哦?”散兵的神色在此刻晦暗不明,他终于抬眼正色的望向面前的少年仙人,沉默几l秒之后,他笑的几l乎花枝乱颤:“哦呀,你说的没错,悠依她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了呢,魈.哥.哥。”
他特意将“魈哥哥”这个词汇咬了一句重音,这让魈平日不太会有神色起伏变幻的表情,都微微的变了变。
少年仙人的金瞳忽的透出了几l抹寒意。
“抱歉。”魈说道:“我也不希望有除她以外的人,用这种话语去称呼我。”
“还有——”
他一手便握住了作势想要上前捧起少女脸颊的散兵的手腕,力气并不重,而眼底用淡漠掩饰着的情绪也终于翻滚了起来。
“也劳烦你,不要在她生病的时候……”
“乘人之危么?还是因为这样的接触,冒犯到她?”
散兵的面庞上展露了耐人寻味的一笑,他替面前的魈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想说的话语给提前说了出来,随即他侧着眼望着懵懵懂懂摇摇晃晃的少女,明明是敬语,却话里有话道:“嘛,魈上仙,谁知道呢?”
“也许我与悠依,我们平日里是习惯用这样的方式亲昵的……这是如同家人一般自然的互动呢?”
他特意将家人一词也咬的极重,就像一只竖起尾巴全面备战状态下的小黑猫,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实际却有些锐利的与眼前的少年仙人对峙着。
“毕竟……她也很喜欢我,不是吗?”散兵敛眸一笑,还不忘补充:“是啊,她口中的喜欢,不过是对朋友的喜欢,对家人的喜欢……啊,我当然明白,悠依她还是个孩子。”
他就这样滴水不漏的将魈方才几l度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全部推了回去,二人的目光在无声的对视之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交锋。
“啊。”少年仙人察觉到女孩往后仰躺了一下,那孱弱的身躯距离自己更近了,他仿佛是说出心中想说的话语,又像是为了将散兵的话语重复一遍一般:“只是个孩子。”
虽然仙人的年龄不可与人类的年龄相提并论,寿命论也永远是个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第一次见面时,她是只会缩在帝君身后的懵懂女孩,会黏在他的身后,唤他为魈哥哥;在久别重逢之时,她已经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窈窕少女,她忽然改了口,不再喊自己哥哥了,却仍旧与曾经那般黏着他。
可无论少女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从始至终都是那个少年仙人,在业障的影响减少为趋近为零的情况下,夜叉一族的寿命便会漫长到让人类难以置信。
魈曾经想象过,他会在未来一次又一次的重逢之中,以朋友,家人,甚至长辈的视觉,欣慰的看着这位突然之间闯进他生活之中的少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有自己的伴侣,家人,甚至后代……
可他逐渐意识到了,他根本做不到。
尤其是在她跌下悬崖却被自己接住时,她一次又一次的遭遇性命危机时,她无数次的牵着自己的手,让他察觉到万籁俱寂,能有一丝喘息的时间之时,她邀请自己去她的世界做客时,她的世界的混账家族出言要与她定下婚约时……
根本就做不到,用局外之人或是旁观者的角度,如此目送着她缓缓长大,就那样过完一生。
已经太迟了。
身为夜叉的自己,与名为悠依的少女之间的联系,早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千丝万缕,复杂的交织在一起,无法断绝开来。
他与悠依之间的羁绊,虽不似亲人却更胜亲人,那也是夜叉少年除却曾经答应那位岩之魔神的,要誓死守护璃月之外的……第一个萌生出来的,要用生命去守护念头的少女。
魈的目光忽然坚定了起来,也正是他与悠依这位重要的“朋友”的会面,让他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和拷问自己的什么事物终于冰雪化开,豁然开朗。这一刻,他敛起眉眼,在他自身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轻轻一笑。
“所以……我会等待她长大。”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
现在的他,拥有的最漫长的时间,也足够去耐心的等待她。
“……”突然之间就收到了这和宣战语录无异的一句话,散兵的紫眸如同猫眸一般的放大,在吃惊之余,他更多的还是牵起唇角笑了笑。
“啊,原来如此,原来魈上仙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么。”
人偶少年几l乎深不见底的瞳眸撞上少年仙人竖起的金瞳,在刹那之间,二人的目光险些撞起了电光火石的架势。
“但是,不巧啊……”
散兵敛起眼眸,又恢复了方才那个冷漠又梳理的礼貌笑容:“恐怕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远远不止你一人会这样想呢。”
在互相变向宣战之时,不知不觉之间,三个人的距离都显得极近。
魈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正欲松开攥住了人偶少年的那只手,他们二人的手臂却被一双温暖且柔软的手覆盖了起来这让少年仙人与人偶一起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赶紧侧过头望向那双手的主人。
悠依的蓝水晶一样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里泛出了些许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剑拔弩张的架势在这一个瞬间就消散的烟消云散,二人方寸大乱,在心中溃不成军。
……是这样的,他们向来都是拿悠依的眼泪完全没办法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即将渗出眼角的泪珠流下来,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不可以哦……不可以吵架哦……”
“我们没有吵架。”散兵瞬间用上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时最和煦的声音,他温柔且耐心的说道:“我在与这位魈上仙……认识认识。”
“悠依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笑的真切:“怎么可能会和你的朋友吵架呢?”
不善言辞的魈上仙抬起手轻轻的覆了下女孩小小的柔软的手掌,他也有些艰难但努力的回应了一句:“……嗯,没有吵架。”
悠依晃了晃脑袋,她努力的想要将脑子里面让她变的晕乎乎又奇怪的泡泡全部晃出去,她眨了眨眼睛,望向左边的魈,又望向自己右边的阿奇,一会儿觉得魈的背后长出来了遮天蔽日的翅膀,一会儿又感觉阿奇踩在了都快与天地肩并肩的高达上。
“你们不要吵架呀……因为,因为……”
她的言语毫无逻辑,她的思维一片混乱,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稻妻轻上的一句台词。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不要再吵啦~”
散兵:“……?”
魈:“……”
就在他们几l乎同时大脑宕机的时候,又只见她抬起了双手,摆出来了一个振臂欢呼的姿势,她的表情纯粹无瑕,可以称得上清澈又愚蠢:“而且,悠依喜欢的人有很多很多——”
“悠依喜欢摩拉克斯先生~”
她身上链接两个世界的力量瞬间被抽走了一大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尘世闲游打扮的钟离当场来到了悠依的房间,和自家孩子魈还是之前见过的孩子散兵面面相觑的场景。
钟离的手中还悠哉悠哉的端着一盏茶水,他方才在听说书人讲帝君大战天空灾厄那一话,环顾四周,一时之间没有捋清楚现况:“这是……”
魈抬起手:“帝君大人……不对,钟离先生,情况有些复杂,您且听我和您解释——”
“我还喜欢,留云师父——”
留云借风真君今日刚接受了好徒弟的安利,化身人形用药草制作了纯绿色的补水面膜对镜覆满了整个面庞,还在哼着歌敷面膜呢,然后咻的一下就出现在了好徒弟与老战友们的面前。
留云借风真君:“……?”
钟离:“老友,这是你最近的新兴装扮么?”
魈:“等——”
果然,他不妙的预感在此刻应验,只见女孩深呼吸一大口气,下一秒,一大串人名就像报菜名一样吧嗒吧嗒很有节奏的从她嘴里冒了出来,摁都摁不下去。
“嗯,还有若陀大伯理水叠山大伯削月筑阳大伯甘雨师姐申鹤师妹温迪先生迪卢克还有凯亚绫华酱绫人先生影姐姐达达利亚大哥……”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个菜名报到须弥和枫丹呢,就整个人几l乎和被抽空了一般面色苍白,像小面条一般瘫软在地。
嗷,没有瘫软在地,因为她刚好仰躺在了魈的怀里,另一边的肩膀也恰到好处的被散兵架住了。
不算很小却十分温馨的房间顿时变得异常拥挤了起来,这其中,若陀嘎嘎嘎的指着闲云笑话然后挨揍的声音显得分外大声,温迪哎嘿的声音音量不大,却异常明显。
魈:瞳孔地震。
她有咒灵操术的那位朋友吃了毒蘑菇往外掏咒灵填满房间,这可以理解,可是谁能来解释一下她吃了毒蘑菇以后,就像报菜名似的从提瓦特往外拽人啊!
“好了,可以了,悠依,你别……”
但是此刻的悠依呀,就算是快要因为透支力量而昏过去了,她也一定要用最后的声音,大声的喊道:“还有,空——”
传说中的第四降临者可绝非是浪得虚名,只一下就掏空了她最后的力量和意志,正在须弥那边因为森林书任务而疯狂的空哥biu的一下就落到了一个陌生且拥挤的环境与一众熟人甚至三神面面相觑,他还以为自己又碰到了幻境任务之类的奇怪东西。
他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悠依的声音,空哥约过人堆,听到她在人群的中央虚弱的说:“还有,很多很多,大家……”
“我……真的真的,最喜欢,大家……”
“大家都是……我的翅膀。”
说完这句话,她才在一片寂静之中沐浴着大家担忧和无奈的目光,非常安详的倒头睡了过去。
在众人心情各异的相互打量之中,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达达利亚嗷的一声冲上前,作势要摇晃少女。
“悠依妹妹,悠依妹妹你不会不要我吧!”
“不是已经说好了,未来要在新的世界一起开启新的冒险么?你怎么了悠依妹妹?”
安静的房间内,唯有鸭鸭的嚎叫耿直的传的很远。
“悠,依,妹,妹——”!
第92章
“……”
悠依缓缓的睁开眼睛,意识到了此刻的自己正躺在松松软软的床上。
四肢,包括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无时无刻的不在酸疼和抽搐,所有的气力也宛如被掏空了那般。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目光呆滞的放空几秒之后,她将昨天发生的模糊不清的一切在大脑中努力回顾着。
唔,说实话她已经不太想的起来了,是错觉吗?为什么她的记忆中不止出现了魈和阿奇,出现了摩拉克斯先生和师父,还出现了好多好多人呢?
那也是误食了毒蘑菇以后的致幻作用……么?
“欸?悠依你醒了?”
有着蓬松银白色毛发,整体的气质像元气奶牛猫的少年咻的一下钻进了悠依的视野之中,让昏暗的房间也随之变的亮堂了起来。
“哟。”他元气满满的打着招呼。
少年已经完全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咧齿一笑,一双闪着碎星和冰晶的眼眸十分包容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并且叹道:“昨天可真是惊心动魄呢,小悠依。”
……昨天?惊心动魄?
悠依缓缓的眨了眨眼,心想,五条悟这小子在说什么呢?
看着她此刻一脸迷茫的将眼睛睁着大大的懵懂小可怜模样,五条悟便深知昨日那一切大概率没有给她留下多少深刻的记忆。
没关系,他会帮忙回想起,好兄弟之间从不多言谢于是他摸了摸下巴,笑的宛如一只狡黠的毛:“我想想……到底应该从哪个部分开始呢?”
“从我最喜欢大家了那个时候开始,还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那个时候开始呢?”
悠依:“……”
她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势卡壳了一会儿,而实际上,大脑已经轰隆一声炸开了。
五条悟的这两句话就仿佛是什么打破了封印的魔咒,昨日发生的那一切像幻灯片那般在她的眼前轮播放映了一轮。
只不过,她是那场闹剧的主人公。
她回忆起了近在咫尺的清心与杏仁豆腐的香气,她回忆起了少年温和但强势的眼神,她回忆起了昨天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房间,她回忆起了……
她回忆起了她明明倚靠着身后的少年夜叉,但是阿奇却在同时轻轻抚着她的鬓发,面庞展现出有些执拗的神情。
“呐,悠依……”
她记得少年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语也在这个时候让她的心跳后知后觉的如同擂鼓一般响起。
“怎么了?看起来小悠依的那边,也在昨天发生过相当有趣的事情呢?”五条悟垂着眼看着她,表情如同一只狡黠的猫,少年的半截身体都弯腰俯身下来,且微微垂着眼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银白色的睫毛纤长,像是挂上了冰霜和细雪,恰到好处的敛住了蔚蓝色星空一般的眸色:“因为你的脸,看起来完全已经红透了的样子啊。”
“……”悠依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全部埋进了被子里,她的脸颊很烫,小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因为被子太厚了,热出来的。”
“欸?这样么?我还以为小悠依愿意在现在,将自己身边昨日发生的有趣的一切全部细致入微的和我说一遍呢?”五条悟抬手托腮,当真表现出一副遗憾的神色:“我猜似乎是包括了魈上仙,还有你的大炮弟弟吧?”
悠依没憋住:“……大炮弟弟是什么啦。”
“噗,只是一个顺从大炮君的称谓吧,毕竟他曾经那么亲昵的喊你悠依姐姐。”五条悟抬起头,他压低嗓音,用宛如大提琴的低音阶的沙哑声调,一字一顿的轻声喊了一句:“呐,悠.依.姐.姐。”
悠依只觉得她打了个哆嗦,下一秒,一股寒战从脖颈蔓延到全身。
她鼓着嘴巴,有些不悦的望着突然之间用自己从未有过的称呼自己的五条悟:“我知道了。”
五条悟:“嗯?”
“你一定是毒蘑菇的药效还没过。”悠依一脸羁定道:“去医院看看吧。”
否则就不会和喝了假酒一样的称呼她为悠依姐姐了。
五条悟:“……”
眼见自己的这个称呼似乎起了反作用,面前的少年显得一脸挫败的模样,随后他又看着面前的少女眨巴眨巴璀璨的眼眸,她望着他,一脸真切的询问道:“所以,昨天……那个样子,悟你的身体真的没关系么?”
“毕竟你可是尝试了用脸吃饭,抱着杰的咒灵大声抽泣,在屋子里尝试了十秒钟一千次的反复横跳,甚至与一只三级咒灵承诺长相厮守等……”
“喂喂喂喂。”五条悟抬手揉太阳穴:“谁要承诺和咒灵长相厮守了啊。”
他不禁有些汗颜,说实话他中毒以后的记忆剩的还是挺多的,甚至还是醒的最快的那个,否则也不会有人能及时将咒灵操控已经变的有那么点失控的杰叫醒了。
可是五条悟原以为……他应该是唯一的成功记下了所有人的黑历史的那个最后赢家,且自己发癫的模样不会被任何人记住……但是眼见面前的少女说的振振有词的描摹他黑历史的模样,他心里怎么那么没底呢。
正在他准备与悠依继续展开博弈时,他已经及时的展开了后脑勺的无下限,且侧过身,缓缓用食指与中指并拢,夹住了已经咻的一下飞到自己后脖颈部位的那把菜刀。
五条悟:“……”
是想谋杀吧?哦不,这是明杀啊。
伏黑甚尔气势汹汹的保持着投掷出菜刀的姿势:“我数三个数,从悠依她的房间里爬开。”
“这是什么魔鬼家长的恐怖妹控行为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不会为了妹妹而与世界为敌吧?”
甚尔喊了一声一,抬手抄起游云就冲了上去。
五条悟大喊一声靠,他赶紧连躲带闪的躲开这确实有些够呛的攻击,嘴里一边揶揄着“啊嘞嘞真没办法啊”,一边被动的闪现到了房间门口。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异性都别想沾染悠依的房间。”天与暴君放下了一句狠话。
“哦?是这样的吗?”五条悟双手环胸,笑的意味深长:“那么这样看来,似乎悠依她在提瓦特大陆的那些朋友早就已经破除了禁忌呢?”
甚尔眉头抽搐,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和她独处一室!”
五条悟闻言作势要将脚抬回去:“那既然甚尔大哥你现在已经在里面了,我们就并不算是独处一室……”
他瞥见甚尔手中抬的愈来愈高的游云以后,又默默的将脚收了回去。
啧啧啧,好吧好吧,天与暴君的规矩就是规矩。
甚尔啧了一声:“你除外。”
“哈?我抗议!这是彻彻底底的暴政吧啊喂!”
五条悟还在那边照常与伏黑甚尔嗷嗷乱叫着,立于咒术界顶端的神子与天与暴君,大概做梦都不会想象到他们会有如今的这般相处模式。
而悠依……
悠依缓缓的缩回被褥里——昨日对力量的投掷也已经让她明白了这具躯体的极限,她的力量暂时只能维持住呼唤出三神外加三国左右的同伴,其中包括仙人,再加上一位降临者空的话,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彻底昏过去。
唔,也不排除是空一来临此世,身为降临者的含金量比较高,就物理意义上彻底隔绝了她想从提瓦特继续往外掏人的念头。
她现在的身体虚浮的根本没有力量,像是面条一般瘫软的厉害。
她已经做好准备在休养好之前以后就去与大家赔罪的准备,无论如何她昨日的举动都实在是太让人想不到且冒犯了一点,可是在此之前……
悠依看了看自己的枕头左边静静的躺着的小人偶——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以惊奇者版本的人偶少年为模板制造出的人偶,而她的枕头右边,则是能够驱散梦魇的仙家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几乎一眼就能辨认出赠予者到底是谁。
悠依没有去触碰到小小的人偶,也没有去管身侧的香囊,疲倦侵袭了大脑,她有些困倦的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不知道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的,十分复杂的梦。
梦中时而是绯樱绣球的香气,她正漫步在月色之下的樱花树下,时而她又行走在山峦微风之间,周围全是唾手可得的难以采摘的清心。
她梦到了阿奇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新衣服,少年打扮的清爽又纯澈,一如那日海岸边一张白纸的少年,他敛起眼眸,笑容灿烂,轻轻的朝着悠依伸出了手:“呐,悠依。”
她回过头,她看到了墨绿发的金瞳少年摘下面庞的傩面,少年不善言辞,也没有微笑,他抿起双唇,同样朝着面前的少女伸出了手:“……悠依。”
“和我一起去环游世界吧。”
“一起,去过海灯节?”
“和我走吧?”/“跟我走。”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而她在梦境中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正在纠结和挣扎究竟应该同意谁的邀约之时,忽然之间察觉到四周的环境变的更加嘈杂与热闹了起来。
“哟!悠依妹妹!”
是达达利亚的声音,他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他抬起手很有节奏的拍着女孩子的脑壳,以一副大哥的姿态乐颠颠道:“走走走!跟我一起在新的世界开启奇妙的冒险吧!”
但是下一秒,她却又被一个十分有力的手臂一把揽入怀中,那是十分富有野性与爆发力的身躯,她抬起头,看到那位梅洛彼得堡的年轻典狱长对她展现出了让她看不真切的神色。
他的身上是一些金属挂饰互相碰撞的声音,叮当叮当,让她想起了锁链与镣铐。
“莱欧斯利……”
她的这句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她便觉得自己的后颈被抿着唇的后者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像是小动物一般的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挣脱开了这个本来就不甚牢固的怀抱,下一秒又整个身躯下坠,坠落在了须弥那位书记官的面前。
对面那张冷静且没有情绪变换的面庞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对着少女,弯起了零点零一度的唇角。
“一起去探讨知识?如若是你的话,可以。”
只见他俯身上前——艾尔海森的内搭是有些半透的黑色纱衣质地,明明她在现实的时候没有仔细且认真的观察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能在梦境之中看的如此的真切而又清晰……
还不待青年多说些什么,她的脑袋便因为面前太过刺激的冲击嗡的一声炸开,立马哒哒哒的转身就跑,随后又噗通一声坠入了一池潭水之中。
她咕噜咕噜的在梦中喝了好几口水,这才仓皇的抬起头来,却恰好与水中的美丽海妖打上了照面,他面庞上的一点痣痕美得实在惊心动魄。
“……悠依?”神里绫人身着白色的浴衣半敞,他抬手用手背掩住下巴,目光晦暗不明,说出的言语又不知是否是在邀请,只让人浮想联翩,他的声音温润柔和的如同月下公子一般受礼克制,但是抬起手,说出的话语却是十乘十的让她炸毛:“……嗯?要一起么?”
一起什么呀!一起穿着衣服泡澡的邀请也太奇怪了好不好!
她赶紧回过头,就像一只溺水的鱼一般扑腾扑腾的在潭水之中摇曳,几乎是情急之下,依据本能的,她紧紧的一把拽住了距离此刻的自己最近的那道身影,她呜呜的喊:“摩拉克斯先生……救,救命呀——”
这个梦好奇怪呀。
她的潜意识都已经快要意识到这绝非现实了,可是梦中的一切似乎都不受她的掌握那般完全不可控,她只好几乎凭借本能向心中最能予以自己安全感,最能让自己依赖的那位青年求助……
可是只求助到了一半,她便呆愣住了。
因为摩拉克斯先生的上身只穿着比浴衣更加单薄的里衣,他的身躯之上,鎏金色的花纹与龙鳞构成了奇妙的花纹,看的分外清晰,清晰到不像是梦境,他的眼尾带着显眼的红痕,他此刻仍旧是拥有着龙角的本体状态,以丝毫没有半分被冒犯的姿态,虚虚将她揽入怀中。
“嗯?”青年抬起金色的龙眸,他的眼里是如同磐石一般牢固的亘古与沉寂,抬指为她拨开凌乱的鬓发,轻声询问她:“怎么了?”
他指侧细小的鳞片扎的她的面庞微微有些痒。
“……”
与那双如同石珀一般的沉稳的眼眸对比明显的,恐怕是他身后的那条完全攀到了少女腰侧的龙尾,金黄色的龙尾虚虚的将她卷在怀中,力气并不大,却足矣让此刻的少女退无可退。
悠依根本就没有回答。
她忘记了那个梦境的后续,又也许那个梦根本就没有后续,因为……她几乎下一秒就被惊恐的吓清醒了,翻身从床上坐起,大大的喘息了好几下。
窗外的月色如水,纱窗没有关上,窗帘被夜风轻轻抚起,扰乱了她心中原本宁静的一池潭水。
她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面庞,喃喃说了一句:“什么……什么呀。”
她只觉得这一切都一定是对她上一次在神志不清状态下口口声声说着大家都是我的翅膀的惩罚,才会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境。
幸好……这只是梦,只是梦而已,梦和现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联系……
而悠依此刻完全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提瓦特大陆之中,荻花洲内,陡然从小憩中惊醒的少年夜叉,手持和璞鸢,将整片大地上的妖魔邪障又狠狠的跌宕了一番,仿佛纯粹为了缓解内心异样的情绪,这趟祓除妖魔的工作进行的实在有些掐头去尾,让人不知所云。
那实在是一场奇怪的梦境,魈想。
只是,在今夜与他一般进行一些不知所云的转移注力力举措者……也远远不止他一人。
—
悠依终于又回归了校园——在接取咒术界的任务的同时,她至少决定要与她的国中生涯好好告别。
毕竟已经做好了马上转学去咒术高专的决议,在此之后就没有如同正常的国中少女一般的时光了,她觉得自己需要万般珍惜如今如同白驹过隙的每一天才行。
当然,在那期间,她也抽了些空荡,去与上次被她莫名其妙拖来现世当翅膀的大家挨个去道了个歉。
亲自去提瓦特道歉才能展现诚意,只是一个来回,在现实也不会经过太久的时间,她如今也能将自己来回穿梭的能力把控的无比精妙了。
这其中,有对那些事情完全不在意的,比如说摩拉克斯先生,还有甘雨师姐闲云师父他们,大概是此前已经习惯了,且在临别前除去叮嘱以外,还大包小包给她多塞了一些吃穿用度。
可谓是无微不至。
悠依在抱着璃月特产离开以前,还特意红着脸望了一眼摩拉克斯先生。
他并没有如同梦境中的那般,是有些妖冶的半人半龙的形态,而是化名“钟离”游走在尘世的往生堂客卿打扮。
幸好幸好,她只把摩拉克斯先生当成可以倚靠信赖的长辈,她只想尊敬和敬重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渎神的念头。
那实在是太奇怪了,大概只是青春期……思春期吧?
她的自我安慰成功的说服了自己,悠依大大的松了口气,又被婆婆妈妈正在念她的若陀龙王用力的揉了揉脑袋。
钟离先生依旧在用与往日无异的目光温和的望着她,她的脸虚虚的红了红,没说话。
只是,在临行之前……
钟离先生仿佛是照例对她展开了双臂,悠依稍微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十分自然的埋首于了这个怀抱之中。
摩拉克斯先生有一阵淡淡的冷香,很好闻。
而也有觉得这场经历十分有趣的,比如说温迪,又比方说神里绫人,神里绫人在关于她的跨越世界的体质至少捉着她聊了半小时以上的天,最后眼眸弯弯的保证绝对会为她保密的。
他意味深长的说,与知道她的秘密的“所有人”,一起保密。
悠依:“……”
额啊,总感觉绫人先生话里有话。
温迪他则是希望她下次能多找自己玩一玩,如果能将她的世界才拥有的美酒带来与他对饮,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悠依:“……温迪哥哥,我是未成年人,不可以喝酒。”
温迪:“诶嘿,差点忘记了。”
但是他也没忘记打包票保证对她道,之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欢迎她随时呼唤他。
“不要总是把目光放在摩拉克斯……我是说钟离他的身上啊,偶尔也多看看我吧,我也是很强的呢。”温迪托着腮,少年的眼中带着笑意:“呐,好不好啊,悠依?”
这听上去似乎只是一些熟悉的七神之间对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女孩子莫名其妙萌生出的那么一点攀比心态,再配合上温迪他的性格和富有欺骗性的少年人外表,说出这种表面“撒娇”实则竞争的话语,实在是很好理解。
简单的翻译一下,就是想要多多的与自家的小姑娘见面,别老是跟摩拉克斯玩,空巢风神也很可怜的。
……但是。
在经历了那个梦境与毒蘑菇事件的悠依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温迪的视线,只留他在身后喊:“欸?怎么了怎么了,我不再是小悠依你的翅膀了吗?”
悠依捂脸逃的更快:……温迪哥哥,怎么样都好,求你不要再继续说了,哇啊。
温迪:QAQ被悠依酱讨厌了捏。
唔,除此之外,还有脑袋完全没有转过弯来的类型。
……比如达达利亚。
“欸?道歉?为什么?”鸭鸭摇头晃脑,一副完全处在状况之外的模样:“是因为散兵叛变的那件事情么?但是我想这绝对是和悠依妹妹没有半分关联的,我也从来都不负责把他追回来问责,嘛,就这样吧。”
“但是这样说起来,上次似乎有很多我没有碰到过的强者呢,都是悠依妹妹你的朋友么?嘛,真是期待有机会能认识他们,和他们打一场呢……”
悠依:“……”
很好,这是一只满脑子只有打架的清澈又愚蠢的愚人众执行官,和外面那些询问她到底更喜欢谁的地狱问题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但是达达利亚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一定要缠着悠依不放,与她酣畅淋漓的比划了一场体术之外才肯罢休。
比试是结果自然不必多言——纵使达达利亚拥有着在深渊磨砺来的实力,可悠依却是在一心净土之中经历了长久的试炼,已经脱胎换骨的悠依。
悠依没来得及收回手,她一脸愧疚的想给达达利亚治疗,却被他严词拒绝,且心满意足的告别离开。
达达利亚一瘸一拐的回到了执行官总部,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货被那个游离在外的叛逃者散兵偷袭了——毕竟斯卡拉姆齐以前除了最和多托雷不对付以外,还最看不惯这个至冬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少不了讽刺他的四肢不发达,头脑也不甚聪慧。
面对富人的询问,以及好心的提出带他去治疗的建议,达达利亚的目光闪烁着微光,展现出有些雀跃的神色:“不,不,这是悠……我是说妹妹她给我留下的伤痕,不着急治疗,我还想再复盘一下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呢。”
富人:“……”
额,啊,所以说,达达利亚是被某个女性打成这样的?
不止打成这样了,也完全没有生气,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
富人:“……”
这已经不单单是少年怀春的级别了。
算了,最近愚人众这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他操心的了,他没有很多精力去关注同事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
而另一边的悠依,除此之外,似乎也遇到了一些与自己产生了一点隔阂的情况。
比如说阿奇。
他会环着胸扯着唇角笑着问她:“嗯?悠依妹妹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愚人众的叛逃者?我以为你现在会更倾向去陪伴璃月的家.人呢。”
悠依:“……”
她算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直观的领略到了阿奇他这张厉害的嘴巴。
根据她熟悉这么多年A文化的经验,以及对稻妻各类轻杂志的阅览量,她可以断定出来面前少年这将炸毛未炸毛,在生气的说反话的状态为傲娇。
——但是她最擅长的就是打直球啦。
所以她追着有意避着自己的散兵在整个天守阁滴溜溜的转圈。
“阿奇,阿奇,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是来特意找你玩的呀~”
“阿奇,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呀……”
就在这锲而不舍的半小时内,她终于在某个转角处被少年一把压制在了墙角。
唔。
脊背抵住了微凉的墙壁,眼前的场景似乎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
“……悠依。”少年终于没有用反话去与她交流,只是这一刻,他的眼里却流露了几乎将她淹没的某种情愫,波涛暗涌。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只注视着我呢?坚定的注视着我,只将光芒照耀着我……
悠依愣愣道:“欸?”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他忽然之间将面庞缓缓靠近了面前仿佛依旧处在状况之外的少女,唇瓣在此刻距离她的侧颜近在咫尺。
却只是将双唇悬停在了她的耳侧一厘米处,并未逾越。
少年发出了几近叹息的声音:“你啊……”
却听二人身后传来了锅碗瓢盆的咣当碰撞落地声响,他们同时回头,看到雷电影握着锅铲仓皇后退的模样。
“……打扰了。”
她连刚才落地的锅都不要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第93章
“……等等,喂!巴尔泽布!”
散兵寻着雷电影的脚步追出了几米,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根本解释不清,便在门口站住了脚。
停顿了几秒之后,他似是带着些许懊恼的重重叹了口气,随后又转过头来,望向正在朝着他眨眼的女孩子。
悠依与他对上视线,她抬起食指对着戳了戳,面上挂着有些讨好且懵懂单纯的笑。
散兵:“……”
呵,完全没有消气。
“那个,话又那么说回来。”悠依小声说:“阿奇和影姐姐的关系,是不是好了一喵喵了?”
她一边问,一边抬起了食指和拇指,比划出来了那“一喵喵”。
“……”散兵没有回答她,他自然看出来她在努力的转移话题,改善僵硬的气氛。
事实上,不管散兵再如何不愿承认,在这些时日她主动将自己纳入羽翼的“庇护”之中,他与雷电影的关系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之间好了许多。
他早已经习惯了直呼稻妻这个国度的神明的大名,然而不论是巴尔泽布本人,亦或者是那个有些狡猾的狐狸巫女,都从未对他在稻妻堪称大不敬的行为表示不悦。
也在这段时期的相处里,他也逐步摸清楚了雷电影的性格——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宛如高岭之花,冷血冷漠且不近人情,恰恰相反的是,她似乎更像是一个不擅与人交流,有些内敛,且钟爱稻妻风靡的没营养小甜食和轻的,对世界万物都抱有好奇心的少女。
……是的,虽然听起来让人难以置信,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之中,这确实是他得出的有关巴尔泽布的印象总结。
她甚至主动帮他修复好了曾经受损的身体——那是他在教令院与多托雷的手中所经历的二次实验还有战斗的过程中造成的创伤,一开始,他与雷电影二者之间僵持不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来自她的恩惠,可是八重神子却滴水不漏的将正在怄气的散兵给劝住了。
八重神子敛眸道:“小家伙,那个女孩子恐怕是最不愿意看到你这副模样的吧。”
就是这一句话,让他乖乖的躺到一心净土内,在意识模糊毫无防备的过程中,接受了自己的造物者的修复。
他想,制造人偶的材料大概都是世间都罕见的材料,因此难以寻找,过程也十分漫长,雷电影在为自己“修复”的过程中,面庞上却从始至终从未展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愉。
反而是用让他看不懂的眼神,安静的凝望着自己。
那眼神,是愧疚……甚至怜惜?
即使内心再如何不愿意承认这个“母亲”的存在,可这无声的善意终究是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了。
擅长说出最为尖锐的话语,用尖刺围在周身去保护自己的人偶少年,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他人毫无伪装的纯粹善意。
事实上,他早已经能够人心,明白那究竟是心怀不轨,还是纯粹无瑕。
他在接受治疗的途中,朦胧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巴尔泽布幻化成了机械降神似的神性模样,在一心净土之中融合成了她的人偶第二形态的身姿,他悬浮在庞大且带着神性的女子人偶的面前,被一对巨大的紫色手掌捧在掌心,就宛如婴儿L回到了母亲环抱的襁褓之中。
那个时候的巴尔泽布询问他道:“需要……我为你制作心么?”
原来心也是能够被制作出来的东西么?来自凯瑞亚的科技可实在是精妙绝伦啊。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指尖微微颤了颤,曾经对心有过执念的少年,曾经对自己“偷”来的神之心视若珍宝的少年,却在能够用他从未不敢想的正常渠道获得属于自己的“心”的这一刻选择了开口拒绝:“不必了。”
似是为了让雷电影不多想那般,他随即开口补充了一句:“……因为,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即使缺失了心,我也比太多的人都更像人类。”
“心”到底是什么,他是否需要拥有心,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他早已经获得了比“心”珍贵一万倍的宝藏。
……他便也不再执着于需要一枚被制造出来的心。
他再睁开眼时,经历了修复与锻体的自己,仿佛重获新生。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除去风元素力以外,还多出了巴尔泽布的同款元素力。
“……”
可是,他的雷系邪眼早就已经在成神的那个阶段烙印在了正机之神的体内,并且在最后,被他彻底打碎成了一通废铜烂铁。
可现在,他的雷元素力到底是怎么保留——
散兵忽然间想明白了些什么。
啊,原来如此,是她对自己的馈赠啊。
散兵很快就就理解了这一点,但是他却在心中淡淡的想道,自己想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便感激于她,他和巴尔泽布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因为这一朝一夕便迅速改善。
“……”
他又看了一眼放在自己床头,正在不遗余力的制造出生化武器气味的恐怖食物。
他心想,呵,那女人果真还是想要谋害于他。
罢了,想来自己还是有空去厨房一趟,亲手烹饪一些正常的人类能食用的东西吧,当然,他也并没有要拿这些食物与她打好关系的意思,只是为了让她看看,这个世界上的食材是有能够瞑目的烹饪之法的,呵。
——也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散兵逐渐习惯了他如今身边的环境。他既来之,则安之的在天守阁中待了下来,而里里外外来往的如今大部分翻新的三奉行成员们,也逐渐熟悉了这位,呃,在五官眉眼中实在与将军有些相似的,名为雷电国崩的少年的存在。
至于那少年的身份,究竟是将军的养子还是其他,却也始终无人细究。
在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实在是看不惯巴尔泽布将甜食当成主食,恨不得一日三十餐都是甜腻食品的习惯,而在他与巴尔泽布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争执时,雷电影口中执拗的说着:“如若真有蛀牙的话……换一副便是,这并不影响我的永恒。”
闻听此言,他简直都快被气笑了。
把自己打造成人偶也没让你这么用啊。
八重神子在旁边笑的宛如一只狐狸,掩唇打起圆场:“啊啦,影,你不要这么不懂得变通啊,这孩子是在关心你呢。”
雷电影微微睁大了一点眼睛。
“啧,才没有关心她。”人偶少年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随后他作势转头就要离开,险些被足下扔的到处都是的轻绊倒。
而将这些读物在整个房间里扔的到处都是的罪魁祸首,很明显是——
散兵咔咔的转过头,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望向了雷电影。
堂堂雷电神明,如今怎么可以被本国文化侵蚀的像个宅女。
“……”
雷电影在这一刻有些心虚的抖了抖,不知为何,她仿佛从面无表情的少年身上,品出了些许当年某位故人的影子。
但这远远不是重点,真实的重点是散兵定睛一看地上的那本轻,只见上书书名——《重生之我是雷电将军的女儿L,然后在稻妻被团宠的日常》。
扉页的画风是一位十分可爱穿着和风改良版洋装的少女,紫发,双马尾,一脸公式书的傲娇表情。
只是,那傲娇少女到底是以谁为蓝本绘画出来的长相,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于是散兵又咔咔的回过头,面带笑容的望向了八重神子。
这只狐狸笑的花枝乱颤,掩唇溜走:“啊啦啦,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
“……”
思绪回到了现在。
很明显,悠依方才的话语,让散兵想起来了某些最近他在稻妻经历的乌龙与日常经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缓缓的叹了口气,回应了悠依方才的询问。
“不,事实上,完全没有打好关系。”
“我想我与她……她们,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合得来了。”
在他一脸哭笑不得的功夫,少女已经哒哒哒跑了过来,且十分熟练的黏在了他的身侧,她话锋一转。
“欸,那我就知道阿奇果然还是和我最合得来,我们天下第一最最好对不对?”女孩鼓着脸颊,她如今踏入人类的青春期,少女亭亭玉立的长相却带着一丝青涩,脸颊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L肥,她就这样十分自然的撒着娇道:“阿奇,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好不好呀,好嘛,我们拉勾,你不生气啦~”
“……”
“唔。”
悠依有些委屈的捂住了脑袋,因为她的眉心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人偶少年在她的面前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但是他仿佛退却了方才的异常,恢复了悠依记忆之中一如往常的模样。
“如果真的能和悠依姐姐天下第一最好,那便好了。”他面上挂着笑容,将一句悠依姐姐唤的动听,却话里有话的继续说道:“只可惜,悠依姐姐的身边啊,想与你天下最好的家伙也太多了——”
呵,八重神子那只狐狸可真应该拿这丫头为蓝本出版一本书,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关于我是如何成为提瓦特大陆团宠的这码事”。
“咕。”
眼见旁边的女孩子又将嘴巴缩成了叉叉,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却不敢说话。
少年又是轻声哼了一句,却并无冷意,因为他已经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罢了,我知道,你向来都是最擅长交朋友的。”
世人会被温暖柔和的太阳吸引,并且下意识的追逐,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反而从另一个层面证明了她的受欢迎程度才是。
相反,不喜欢她才是怪事情,这个世界上不欣赏悠依的家伙们都实在是太没品了。
只不过……
他回忆起了曾经那位少年夜叉仿佛宣战一般的话语,敛起唇角。
等她长大,是么?
呵。
少年的眼神柔和且带着笑意,一如既往,只是胸腔里已然升起了熊熊烈火在燃烧蔓延,并在那一刻无声的立下了誓言。
他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绝对。
……
国三后期的学习进度,比起以往而言,都更加紧迫了一些。
悠依一边咬着笔杆,一边绞尽脑汁的复习着复杂的数学题。
头好疼,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燃烧,呃啊。
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传说在轻或是在动漫里面,这是传说中的主角位。
坐在后排的夏目贵志发现前排的少女头顶乎乎的往外冒着蒸汽,他便有些哭笑不得的知道她现在一定又在与数学较劲了。
天气似乎已经渐渐的热起来了。
悠依抬手将窗户扒拉开了一道小缝,任凭温润柔和的轻风撩起她的几缕长发。
拥有风元素力的她,喜欢微风。
而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之中,她与正坐在窗外那棵大树上,正身着一身黑色卫衣的少年面面相觑。
少年的侧颜一面映照着阳光,另一面沐浴在阴影之中。
传闻中的降魔大圣其实拥有着足够让人惊叹的帅气长相,是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即使从小看到大,悠依也没有控制住自己此刻的目光,在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少年仙人的面庞上停顿了几秒。
迎面而来的便是清心淡雅的气息。
“魈……”
悠依有些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但是还不待她发出惊叹,讲台上的国木田老师便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她赶紧吐了吐舌头,移开脑袋端正坐好。
国木田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独步快步走上前,语气严厉:“喂,外面那个,是哪个班的,国一生么?爬到这么高的树上按照你的个头不小心就会摔的很惨吧,马上下来还有……嗯?!”
因为那少年就仿佛是他眼花了似的,只一瞬间便闪现不见了。
国木田独步的脑袋里瞬间闪现过了校园N种不可思议事件之树上的神秘少年。
但是他在看到身侧正在肩膀一耸一耸的努力憋笑的禅院悠依之后,便明白了大概。
什么灵异事件啊,他从国小到现在拥有着一群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在全世界范围最灵异的学生啊喂!
“悠依同学。”
“唔,是!”
“下次数学小测还是挂红的话,就和老师一起课后补习吧。”
“……QAQ。”
—
下课之后,委婉拒绝了杰他们的邀请,一不小心一巴掌拍飞了口里喊着堂妹的禅院直哉,悠依哒哒哒步伐轻快的跑到了楼下,在没人注意的花坛处,少年夜叉一言不发的闪现倒了她的身边。
悠依噗噗噗的问出开场白:“同学,你哪个班的,哎呀,怎么可以在上课时间爬树?老师要去叫你的家长摩拉克斯来。”
“……”
少年夜叉一脸无奈的模样,只是,在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时,眼里的金珀似乎都快柔软的融化掉。
“我从万民堂,打包了一些菜品来。”不待悠依询问为什么他会突然来到这里,他从身后取出包裹,还冒着热气,特意避开了少女睁的大大的眼睛,轻声道:“……上次重逢时,只觉得你又瘦了些。”
悠依接过包裹,感动的眼泪汪汪。
没办法呀,因为他为了自己跨越整个世界,而且打包回来了自己很多爱吃的菜欸,这样子换成任何人都会很感动的吧——
“魈你是怎么过来的?璃月那边没有事物要忙吗?突然之间来见我,会不会很累啊?”
“上次你带我来现世时,便掌握了一些技巧……我也算是来见你最频繁的,你我之间的联系,自然也会更加紧密一些,想必会比他人更快的领略来去自如之道。”
在说出后面那一段话语之时,少年夜叉的言语明显就变得略显犹豫了些,只是他的面色却没有表现出异常。
“不过帝君与温迪先生,想必他们这几位神明,早已经比我更快的熟悉了这类方式,只是唯恐一直来往,会耗费透支你的力量,因此来的不频繁罢。”
明明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却在今日一万分耐心的仔细回答着她的问题,一点都不见得他的话少的模样。
唔,似乎魈从小到大面对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会十分耐心的,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来见你,不论多远,也不会累的。”她听到少年十分直白的说道:“因为,是为了见你。”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了几下,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她刚刚又忽然从班里跑出来,所以……加速的心跳到现在都没有缓和过来吧。
“璃月那边的事物,也已经解决了,有闲云仙君和若陀前辈他们坐镇,如今的璃月,十分和平。”
下一秒,悠依却又听到面前的少年一面为她解开餐步,一面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吃正常的食物,莫要再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悠依:“……”
好的,她当然明白魈这会儿L口中“奇奇怪怪的东西”,是特指的她之前嘎嘎吃的那些毒蘑菇。
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的乌龙,她的面庞瞬间就变得通红,微微敛起眉,咬着唇,从嘴巴里面慢吞吞的挤出来了一句:“对……对不起……”
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夜叉的动作停顿了一顺。
魈回答她:“你我之间,不必道歉。”
“可是,可是……”悠依犹豫了一会儿L,才从嗓子里面挤出来了几句:“可是,我上次让魈,还有大家,都很为难……一定给你也带来麻烦了……”
“没有。”
欸?
悠依抬起头,望着正襟危坐在她面前的少年,他的表情柔和,是带着笑容的样子。
“不必自责,也不必有所负担。”悠依听到魈轻声说道:“如果是你的事情,我从不会感到麻烦。”
他已经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摆好了餐盘,众多璃月美食在花坛一角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甚至将已经清洁干净的餐具都准备好了。
“……”悠依小声说:“谢谢你,魈。”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从来不必多言谢。”少年夜叉一面说着,一面十分自然的舀了一羹汤,另一手捧着汤碗垫在汤勺下方,将诱人的美食近在咫尺的递到了少女的面前。
他在给悠依喂饭,以相当自然的姿态。
在她年纪更小的时候,少年夜叉在有些笨拙的“照顾幼崽”的过程中,确实害怕她吃不饱,按照留云借风真君的说法,亲手去给面前的女孩子喂过饭。
那个时候她还会甜甜的喊他“魈哥哥”,“魈哥哥师父”,总之是一切能够想象出的亲昵又可爱的称呼,乖乖的一口一口的吃完他投喂的食物,且从未挑食。
如今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过去了这样长久的岁月,她已经成长了,而他依旧是如同曾经模样的少年夜叉。
他在为她喂饭,像是曾经那般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像什么都变了。
“欸……?”
悠依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因为她一时之间居然没能缓过神来,面对少年夜叉的投喂,也不知是应该张开嘴巴去接住,还是红着小脸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大人啦,自己来就好。
可是……
可是魈的表情依旧和往常那样恬淡,毫无区别,如果选择后面那个做法,就像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似的……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仿佛呆在了原地,魈垂下眼,方才的汤勺重新放入碗中,又换了一副筷子夹起一块吃虎烤鱼:“现在不想喝汤的话,我还记得你曾经在万民堂很喜欢这道菜。”
他的眼里完全没有不悦或是悠依这样的不知所措,而是十分自然的重新递了过去,他压低了声线道:“尝一尝?”
少年夜叉的声音并不如同他的话语那般清朗,尤其是声调放低,靠近自己时,会让人觉得耳畔过电了一般,有些酥痒。
如果现在有人随机和一个璃月人说,那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的威风凛凛,不近人间烟火的魈上仙,会主动千里迢迢为一位女孩子带吃的且投喂她,那么那个璃月人肯定会觉得你疯了。
但是这件事确实就这么发生了。
悠依感觉自己的面庞有些发烫,她暗暗吐槽了一句还没到夏天却热的这样快的天气,她望着面前已经举了十来秒筷子的魈,她缓缓倾身上前,准备乖巧的张开嘴巴,自然的接住这次的投喂。
就像是往常一样,就像是家人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她努力的扼制着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努力控制着自己有些不争气的大脑在这个时候莫要胡思乱想,将一切有关那夜奇怪的梦境的回忆,与自己“中毒”的时候懵懂的举措,全部都抛开了大脑。
她张开绯樱色的双唇,无意义的“啊”了一声。
——却没有吃到那块香喷喷的吃虎烤鱼,反而是看到了一颗毛茸茸的白发脑袋从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悠依:“……”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和魈一起看着五条悟站在他们的面前,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着,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咕噜一下就咽了下去。
五条悟清了清嗓子,对着魈的方向竖起大拇指。
悠依:刚刚,发生什么事情了!
“味道不错啊,魈上仙,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你只带着悠依她吃独食但是背着我们的行为吧。”他问:“还有吗?其他的我还可以吃吗?我把大家拉过来一起聚餐吧?”
魈:握筷子的拳头硬了。
他缓缓抬首望着面前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少年,抬手就握住了凭空出现的和璞鸢。
“……魈上仙,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吧?欸,应该不会吧?”
魈:“……”!
第94章
最后那顿饭,还是变成了一场聚餐。
悠依还记得,五条悟手里捧着餐盘左躲右闪,他也并没有开无下限,大概是身为天才时对于自身能力的信任吧,眼见魈的怒气值已经逐步积攒,她毫不犹豫的一把敲了下鸡掰猫的脑袋,将他当场制服,然后拎着他的后颈来与魈道歉。
路过的夏油杰和夏目贵志也停下了脚步,他们本是寻着声音找到了这里,不约而同的想要看看情况。
嗯,果然来了之后就有戏看,挺好。
五条悟哼哼唧唧:“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试图让魈上仙喂我。”
魈:“……”
众人只觉得当时现场的气压变得更低了些,然后夏油杰与夏目贵志不约而同的大声咳嗽着移开了视线,一同装作无事发生,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悠依:“……”
她实在是没忍住,往鸡掰猫的脑壳上又来了一下。
明明当年在初见时,他是几l乎不染凡尘的高冷神子,怎么会随着岁月流逝,年龄成长,最后变成这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的样子啊喂!
“道歉道的根本就不诚恳呀!”悠依抬手凌空一指:“你看,魈他都快碎掉了啊喂!”
五条悟就像汤姆猫被主人砸了脑壳似的,龇牙咧嘴的抬手捂头,定格了一张表情包,嘴里说道:“呃啊,诚恳……”
他一脸严肃的举起手,说道:“我明白了,请放我下来,我会用这个世界上最诚恳的方式和魈上仙道歉的,一定。”
悠依当时还真的信了他的鬼话,双手一松。
只见个高腿长的银发青年自信的一撩头发,随后手握竹筷,从餐盘里夹出一大块肉,他闪烁着他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对面前的魈道:“来,魈上仙,啊——”
语罢,还补充了一句:“就让我来喂你,弥补我方才的过错好了,来,啊,多吃点菜之后个头才能长高哦。”
话说他不止道歉错了重点,还在没有一句话不在往旁人的痛点狠扎啊喂!”
魈:“……”
悠依:“……”
死刑!死刑!立刻执行!
—
窗外的樱花开了,随后又落了。
天气一天一天的热了起来,恐怕很快夏天就要到来了。
随着国中生活的落幕,之后迎接她的就将是身为咒术师出没于里世界的生活。
悠依非常的珍惜这段自己身为普通的女孩子的日子,她想,想必日后,她每一次和反派撞上的时候,这些美好而又青春的画面,都会成为她在被他们打倒之时在颅内播放的足够让她坚强的站起来的回忆杀吧。
嗯,毕竟轻和漫画里都是这么写的。
而在这段时间里,除了继续沉浸式体验校园生活以外,还发生了里里外外的一些小插曲。
魈身为最先能够跨越俩个世界的神之眼持有者之一,在最近的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从提瓦特大陆来往现世的次数显得略微频繁了一些。
嗯,而且根本不需要她的呼唤,魈会在可能任何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
因为课题而有些烦恼的时候,稍微觉得有一丝丝寂寞的时候,坐在阳台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的时候……
他从来都对她说不累,然后时常会以各种理由从提瓦特特意而来,为她带一些万民堂的菜,望舒客栈的菜,他亲手做的杏仁豆腐,在夜市采买的新鲜玩意儿。
唔,而且都大概率是她可能会喜欢,或者会需要的东西。
这一天,在她刚刚结束一场简单的祓除咒灵任务之后,魈又来了。
每次他在看到悠依时,都快极快的从口中说出为何而来的借口,仿佛已经成为了二人之间约定成俗的惯例,就譬如说,他今日份的借口是……
“……留云真君为你制作了一些安神入睡的香囊,特意嘱托我为你送来。”
少年仙人的表情淡淡,他的五官似乎从来不会因为情绪的变换有所起伏,只是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温和但坚定,又宛如幽深的潭水。
悠依:“欸,真的是闲云师父让魈来的么?”
如果是闲云师父的话,肯定会用机关之术让魈带话给她说一大段:孤寡老师父一个人好寂寞啊啊啊啊小悠依有空也让师父多看看你啊……
别问她为什么那么熟练,已经习惯师父的作风了。
“……或者我应该这样问,只是闲云师父让魈来,你才来的嘛?还有别的吗?”
她收起武器,没着急解除【帐】,因为结束了今日的任务,所以现在的心情十分欢快,她背着手,轻轻的歪了歪头,心情十分轻松的开口与面前的少年开了个玩笑。
她笑眼弯弯,声音甘甜的如同甜甜花酿造的花蜜:“是不是,因为想要见到我呀?”
【帐】之中的空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与信号,连风的声音都停滞了,显得格外的安静。
少年夜叉缓缓的抬起眼,就在悠依以为并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却听到他压低声音,轻轻的回了一句:“嗯。”
“……?”
这会轮到悠依惊讶了,她定在距离少年夜叉一米左右的位置,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而下一秒,又被俯身上前的少年,轻轻摸了摸脑袋。
想要魈开口说出心中的实话,可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与魈相处过的那些故人大概都深有体会。
少年仙人就仿佛一只闷葫芦,他无声的征战,战斗,与魔神的残秽战斗,与自身的业障战斗,无声的守护着璃月大地的每一寸土地,数百年,数千年过去,夜叉一族只幸存他一人,而他却早已经习惯了手握和璞鸢,立于尸山遍野之上,从远处遥遥的望着安逸且和平的璃月港。
他从未开口对诸位仙人前辈们要求过什么,需要过什么,他几l乎是有些倔强的遵守着当年与岩王帝君之间的约定。
闲云看不得这孩子内敛自闭,常邀请他与诸位仙人一起去仙府小聚,邀请十次他大概能去上一次。
若陀龙王在树里被压了这么久,放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神不大正常了,如今性格更是放飞似的反差,经常拉着钟离一道去“尘世闲游”。
哦,钟离那个是尘世闲游,若陀那个应该算是DJ版的尘世闲游。
若陀龙王也尝试过带动魈那呆板的气质,可是他太死板了,从来只会回答:“是”,“抱歉前辈,可是帝君大人他说……”
似乎那位少年仙人,他从来都是一板一眼,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唯独除了……
唯独除了,面对名为悠依的小姑娘的时候。
那游离在尘世之外,从不沾染任何烟火气息的夜叉少年,时常会呈现出他人未曾见过的那一面。
就譬如说,现在。
面对她像在开玩笑似的发问,他的手掌往下,轻轻捋了捋少女的头发,似是在摸小兔子的脑袋一般。
他轻声的,认真的回答道:“嗯,是的。”
“来到现世,是因为……想要见到你。”
悠依的心脏忽然跳了跳,明明距离夜叉少年的距离还有半米,她却仿佛身体回忆起了那个时候被几l乎遮天蔽日的金翅大鹏的翅膀笼罩在其中的感觉。
面对着强大如魔神都无法抗衡的敌人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目所能及的都是红色,鼻尖萦绕的全是血的气息。
那个时候她听到魈在低声的喊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悠依,悠依,悠依。
思绪停滞在这里,她拍了拍有些灼热的发烫的面庞,将未定的心神全部都摇了出去,微微红着脸,避开了魈方才的回应,并且开口转移话题,问道:“那个……你的翅膀,现在怎么样了?”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很久,当时的伤口便已经稳定了,如今的情况应该会只好不坏。
魈环顾四周,意识到他们现在正在【帐】之中。
被她祓除的咒灵的气息还没完全消散,而且外人的视野也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他展开了身后的那双翅膀,鎏金色点缀着黑色的翅膀呈现半拢的弧形,身形缓缓上前一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的少女笼罩其中。
几l片闪烁着奇异色泽的鸦羽散落而下,此刻化身半原型的少年夜叉,好看到了有些妖冶的程度,可他仍旧板着那张似乎没有半分情绪变化的脸,面向面前的少女,乖巧的回答道:“已经没事了。”
“如若不信,你便摸摸看吧?”
悠依:“……”
她的大脑因为少年夜叉的邀请忽然叮了一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摸摸看……”
“翅膀。”他很有耐心的回答道:“要小心尖锐的羽毛边缘,因为可能会被划伤。”
悠依红着面庞,此刻的她表现的反倒有些畏畏缩缩,简直就像一只小兔子,她抬起手,虽然面上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没抑制住好奇,抬起手轻轻放在了近在咫尺的翅翼上。
少年的翅膀大概有他本人的几l倍大,如今还是半收拢的状态,实际张开以后,很有很有压迫感,也正因如此,当时现场见证那战役的人们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震撼吧。
而伸手触摸翅羽的感觉,和她当时被完完全全包裹住的触感,也有些不一样。
大鹏的翅膀柔软且温暖,不同于夜叉少年浸染于业障那忽冷忽热的体温,显得比较恒温,还毛茸茸的,总之就是很好摸。
“不过,话说回来……”悠依盘了好几l下,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魈,为什么你平时很少用这种原型的状态面对大家呢?是因为这个形态去战斗不大习惯么?”
“曾经有过。”少年回答:“只是他们喜欢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搜集我的羽毛,然后制作成人间的新鲜玩具,比如说毽子。”
悠依:“……”
魈又说:“还有拔了我的羽毛来为我制作衣服的。”
悠依:“……欸!”
噗,这叫什么,魈毛出在魈身上吗?
“因此到了后来,我便不太习惯以真身示人,其实有翅膀的时候力量反而会更强一些,只是变成原型的状态下,属于夜叉的血也会随之躁动,换言便是……提升了不少容易被业障侵蚀的几l率。”
触及悠依落在他翅膀上的手之后,他轻声道:“不过到了现在,我便并不畏惧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全都要谢谢你。”
少年夜叉的眼神忽的落寞了一瞬:“我倒是再也不必再担心……会有人趁着我小憩之时,偷偷的薅我的羽毛了。”
或是担忧会有人趁他小憩时在他的面庞上作画,咯咯咯的笑他好多天;也再也没有一群性格欢乐活泼,会拉着他,想与他一同去往人间的夜叉存在了。
“……魈。”悠依轻轻唤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她忽然察觉到身边两侧的翅膀微微靠拢了一些,将遮未遮的将她半卷在了其中。
她下意识的顺着这个力道缓缓上前一步,双手恰好俯在了夜叉少年的胸口。
——魈,他在难过。
——因为回忆起了曾经有关故人的一些事情,所以,现在的魈……很难过。
少年夜叉鲜少在她的面前显现出有关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这种负面的心情。
那么,自己现在能够做什么,才能应该让他开心一些呢?
她抬起脸颊蹭了蹭距离自己几l乎近在咫尺的翅羽,羽毛扫过面庞,并没有他说过的那般锐利,反而是有一些些的痒意。
也许他在与自己接触的一瞬间,便下意识的收敛了锐利的可能会割伤她的羽毛,唔?
她埋在这个毛茸茸的温暖的怀抱里,轻轻的喊了一声:“……金鹏。”
这声呼唤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径直将夜叉少年定格于此,他的瞳孔震颤,就连环着面前少女的双臂都无意识的用上了几l分的力气。
已经太久了。
已经太久……没有人用“金鹏”这个称谓,去称呼过他了。
帝君赐名于他“魈”,是为了免除他被曾经操控过他的魔神持续侵扰,但是他的同族的兄弟姐妹,却习惯唤他为金鹏。
他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会运用这个称谓呼唤他的人了。
浑身上下的血液又终于在那一刻重新流淌起来,他抱着怀中的少女,轻声询问:“为什么,突然这样喊……”
“嗯……”悠依想了想:“因为我想,这个名字,应该是魈之前的家人呼唤过你的名字。”
“悠依和你,早就已经是家人啦。”
“所以想……这样安慰你。”
用家人的方式,安慰你。
环抱着少女的少年夜叉阖上了眼,他像是护着自己捕获到的宝物,收拢着翅膀,沉默了一会儿。
“悠依。”
“欸?”
“抱紧我。”
他压低声音,轻声道说了一句,抱紧我,还不待少女反应过来,少年夜叉就已经展开了双翅,带着她一同腾空而起。
悠依:“啊啊啊啊呜哇!”
是不是风系的少年都很喜欢带着人一起飞呀?!虽然她自己也能飞得很高吧,但是这可是原型是金翅大鹏的魈上仙呀。
她不由得下意识惊恐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到堪称恐怖的推背感和失重感。
唔。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少年身边仿佛创造出了风场,为她隔绝掉了冷风,而她也趴俯在他的怀中,用最独特的角度俯瞰的大地。
悠依的第一反应:“天呐,我们飞得好高!”
悠依的第二反应:“金鹏!魈!魈哥哥!稍微等等,我们现在没有帐,要是被现世的行人拍到了明天可就要上行为头条了,啊啊啊——”
女孩在自己的怀里嗷嗷乱叫,魈还有时间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我施展了仙法,现在不论是肉眼凡胎,还是留影机,都无法记录到我们。”
少年夜叉的唇角带着一丝几l乎微不可查的笑意,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她现在的反应而被逗笑。
“那,魈现在带我飞的这么高,又是为了……”
“想让你陪我一起,放松心情。”他轻声回答道:“闲云仙君与我同有风系神之眼,这也是我在与她并肩作战之时,她授予我的方式。”
在高空之中化身原型自由翱翔之时,便可以短暂的忘却发生的一切不快。
刚刚并没有多想,只是轻声对悠依她说了一句抱紧自己,便去做了。
而且,在高空中望着下方的景色,当真是分外怡丽,在璃月之时,俯瞰下方,是一副光景,在不同的世界,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色。
“……怎么样?”
就像是小孩子想要将自己珍贵的宝物炫耀出去一般,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很符合他此刻外表的雀跃,他有些期待的询问身边的女孩。
因为觉得面前的一切一定会十分美丽。
……所以想要将那美丽的一切都全部分享给她。
少女的眼眸闪亮,像是将晴空都揉碎了放在眼中。
“非常,非常的漂亮哦——”
她大声的回答道,她的笑声能够传的很远。
“是么……”少年夜叉又轻轻笑了一声:“如此,便好。”
按照日常的行程安排,悠依在方才就应该收工,结束任务,和方才【帐】之外守着的那位辅助监督汇报清楚工作状况,然后回去简单的在橘子们面前走个流程,回家等着打钱,然后美滋滋的吃一顿哥哥做的饭。
唔,现在魈在这里,那挺好的,他们可以两个人回去吃饭。
悠依想,因为哥哥平等讨厌的一切异性里面,基本上完全不包括摩拉克斯先生还有魈上仙他们。
但是,今天的魈却展现出了与往常不太相同的一面,就宛如为了宣泄他竭力压抑着的情绪似的,他握紧悠依的手,只是轻声打了一句招呼便带着她一同飞向了晴空之上,将俯瞰尘世的视觉一同分享给了她。
也正是在这时,镇守璃月的夜叉仙君,与魔神残秽交战千百年的英雄,终于不再那么神性,而是是显现了一丝丝鲜活的人性了出来。
原本应该就到这里截止,他们稍微放纵一下,然后魈稳稳的带着她一同落地回到原处,一起回家。
只是……上空的视觉,实在看的高且望的远。
他们在一起排解心情的过程中,遥遥的看到了一道【帐】,在城市的下方升起。
【帐】实际上就是宛如结界术之类的衍生之物,而由人类术师与智慧形咒灵那方制造出的“帐”,还是有区别的。
几l乎是出于铲除妖秽的本能,魈察觉到了一阵不详的气息。
他微微敛了下眸,抱紧怀里的女孩,就要往反方向她家的方向飞。
悠依:“啊喂!”
她有些不开心的捏住了少年的手臂,强调道:“魈,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啦!我已经长大了,变强了,所以你不能让我回去——”
“不,我能够感受到,那边的气息很危险。”少年夜叉温和的劝阻,只是语气却透出了不容拒绝的架势:“你回去与甚尔先生在一起,我去铲除那边的邪障,只由我一人,便可死守……”
“只由你一人个头啦!”
悠依几l乎已经完全炸毛了,她的力气挺大,气呼呼的,十分灵巧的就从金鹏的怀中扑棱了出来。
腰间的神之眼闪了闪,她一面气哼哼的做了个鬼脸,一边往反方向飞。
大家都是风系的,难道还有谁不会飞不成,不就是高了一点嘛,呼。
“……悠依!”魈没有来得及抓住遁走的女孩,紧张的呼唤了一声,旋即又紧随她之后,与她一同而去。
那道【帐】的范围在趋近郊外的位置,周边已经有了几l个眼熟的辅助监督在紧急的联系高级术师。
当他们看到悠依时,目光刷的一声就明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悠依小姐!这道帐算是毫无预判的情况下释放出来的,我们暂时也不能判定出其中咒灵的咒力范畴……”
“悠依大人!那个,五条家那边说悟大人暂时联络不上,可否请您……”
“嗷嗷,放心。”悠依晃了晃手机:“我已经私聊过他了,他肯定很快就来。”
辅助监督们:“……”
呃,其实他们说的是请问悠依大人能不能先进去查看平民们的安全情况,不是让她却联络五条悟的意思。
“我开玩笑的,放心啦。”悠依轻轻的噗了一声:“交给我就好。”
她在最先这些赶来协助的辅助监督的有些敬畏的目光注视之下,毫不犹豫的朝着【帐】的方向而去,只是还没有完全步入其中之时,她就被紧接着赶回来的少年紧紧握住了手。
这一次,魈没有继续说出要将这个他眼中的孩子继续庇护在身后的话语,而是先她一步开口。
“……不拦着你,但,让我与你一起。”
悠依缓缓放大了眼睛,随后没再继续蹙眉,而是冰雪消融,柔软的笑了笑。
“好呀。”
这一次,终于不再是被一味地保护。
她已经到了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年纪了呀。
他们握着手,一同踏入了那道不详的结界之中。
……
入目所及的并不是被帐隔绝出的居民区,而是皑皑大雪,铺天盖地,迷离了视线。
可是,身边的魈却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敌人的陷阱么?
悠依努力抬起手遮住寒风,抬眼看向前方,终于在面前几l米处的雪地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来不及思索现况,她上前了几l步。
小小的,有着绿色的蓬松炸毛长发的一小团,在如此寒天雪地,只在腰间围着一块简单的布料,而且在她靠近的那一瞬间,就宛如小野人一般龇牙示威了起来。
可悠依仍旧一眼就辨认出来了面前的那一小团凶巴巴的,浑身是伤的生物,到底是谁。
她俯身,轻声喊。
“魈……?”!
第95章
“……魈?”
仅仅是一眼,悠依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因为她自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那只正在冲她龇牙的“小动物”,究竟是谁。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不是在【帐】中么?而且在踏足那个帐的时候,她都是一直牵着少年夜叉的手……
【帐】之中的环境也并非是被它吞噬笼罩的郊外景色,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居民区,而是一场几乎将她的视野都蒙蔽出的暴雪,淹没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处土地。
……这是一片雪白色的寒冷旷野。
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之中,面前正在弓着脊背冲着她威吓的小动物,成为了雪地之中唯一的色彩。
他的绿色长发蓬松,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一般支棱的向后戳着,一直垂落到了腰侧,几乎覆盖了大部分的皮肤,而裸露的肩侧与手臂,则是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
冻到瘀血乌青,还遍布着未干涸的伤口与血迹。
而在看到那画面的一瞬间,悠依的眼角渗出了泪水,因为她仿佛看到了雪地之中的少年的身影,与曾经在那场雪夜之中努力挣扎匍匐着求生着女孩的身影,彻底重合的模样。
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且……她从来只见过立于山麓顶峰,那位手持和璞鸢,驻守璃月一方的威风凛凛的少年仙人模样。
他温柔而又强大,外表似是寒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看似坚硬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柔软的心。
他最多只是简略的用几句言语描述过了,自己在遇到帝君之前,曾经被魔神操控,渡过了一顿浑浑噩噩的时光,并且重在描述他是如何在后来重获新生的,却并未仔细与她提起他更加年少时所经历的一切。
悠依她擦拭掉眼角渗出的泪痕,耳畔是留云借风真君此前宛若叹息一般的话语。
“倚靠雪来充饥长大的孩子……又能长的多高呢?”
少年朝向她弓着脊背,他的脊柱瘦的完全突出,简直就像一只努力的想让自己的身形显得更加大只一些的,想要将捕食者吓退的炸毛的禽鸟。
拭去泪痕的悠依完全忽略掉周身的飓风与暴雪,她上前一步,俯身向下,面向眼前的少年,缓缓伸出了手。
已经来不及细想这里的一切,究竟是幻境还是敌人设定好的阴谋……她根本无法对这种模样的魈坐视不理。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的在她年少时,为她仔仔细细的用药膏涂抹着身上的伤痕,在她梦魇时几乎彻夜守在她的房间门口,教授她元素力,学会神之眼的使用方式,背着她去往璃月大地的任何一个角落,寡言少语的少年自始至终都在包容着她每日不间断的蹦出来的奇思妙想,陪伴她日渐长大。
而今日,终于能够窥见他年少时期所遭受灾厄的冰山一角,此刻的悠依已经恨不得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却又怕让他受惊,她尽可能的展现出温柔无害的模样,眉眼弯弯的,朝着面前的少年,柔柔的轻声喊道:“呐,
魈……”
随着她每上前一步,这只炸毛的小动物便会向僵硬着身体后退上一步,金色的竖瞳变得宛若兽瞳那般锐利。
……仿佛是受过了成百上千次的伤害才会造就出的警惕。
然后,几乎是一刹那间,少年弓着脊背上前一步,有些尖锐的牙齿在那一刻全然陷进了女孩纤弱柔软的手臂。
这个时期的少年夜叉简直就像一只货真价实的野兽……也只有野兽才会用牙齿和利爪去保护自己。
尖锐的疼痛感有那样的一瞬间,却并没有那样让人难以忍耐,悠依向来都是很能忍痛的,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而她也并没有因为少年对自己的不信任与攻击而感到沮丧,因为这个时候的悠依,几乎全部都注意力都放在她与少年之间的距离之中。
嗯,成功的接近了,没有就这样把他吓跑,实在是太好啦。
她抬起另一只方才没有被他咬中的手臂,轻轻的环抱住了这个浑身冰冷的炸了毛的小怪物,拍抚着他的脊背,缓缓顺毛。
“……别怕。”她柔声说道:“我不会伤你的,别怕。”
而在她的血液流淌到了少年口中的一瞬间,他纯金色的竖瞳便骤然放大,化作了圆溜溜的模样,他逐渐放松了方才啃咬着少女的手臂始终没松口的锐齿,少年的眼瞳是几乎从未有过的清明。
这个时期的魈,在长年累月的伤害之中早已经变的伤痕累累,对世间万物都保持着警惕,意识因为魔神的凌迟与控制所以并不清醒,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只会依靠本能而行事。
可是……
全然不同于会让浑身上下都冰冷疼痛的敌人和冰雪,这是他从出生起从未体会过的触感。
好温暖……
好柔软……
想一直沉溺进去……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瘦削的手,执拗的反手环住面前近在咫尺的少女,像是渴水的鱼一般沉溺于这个怀抱,而方才他咬的死死的手臂也终于被他松开,留下两排尖锐的齿痕伤口。
还有一滴新鲜的鲜艳的血珠顺着她的手腕嘀嗒一声滚落在雪地之上。
纯白衬托着殷红的血渍,格外显眼。
“……”
少年夜叉就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那般,低着头不敢望向面前的少女,且耷拉着脑袋,他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却只能发出类似小兽的□□。
“没关系哦。”然而身旁的少女就像根本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一般,她轻轻的笑了笑,安抚一般抬手为夜叉少年顺毛,一边在嘴里喃喃道:“没关系的,我没有生气哦。”
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细微不可查的哽咽。
啊,原来如此吗,悠依将身边的小兽紧紧的抱住,她缓缓阖上眼,如此心生感慨。
这就是魈,他在曾经所经历过的一切么……
—
周身的暴雪忽然就停滞了,而这个陌生的世界,也终于以它完整的面貌呈现在了悠依的面前。
他们正置身于群山围绕的旷野之中,这里冰天雪地,刺骨的寒冷从周身侵扰倒四肢百骸。
她抬手用风墙在她与少年夜叉的周身驻起屏障,还好,这一次她的神之眼和元素力都并没有被什么神秘力量所屏蔽,可以完好如初的使用。
小小一只的魈,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侧,在看到少女抬起手之时便几乎逆转万物的动静之时,少年的眼眸睁的大大的,有些崇拜和憧憬的仰头望着她。
就像她曾经憧憬着望着他时一般。
悠依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想要为魈治疗,因为看着他伤痕累累的模样实在是分外心疼,可是在她发现自己的治疗仙术之类的全部都使用不出来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有些愤愤的骂了一句璃月国粹。
嗯,都怪若陀大伯教的不好。
“……?”
但是对上面前少年那金灿灿的纯净眸子的时候,悠依又立马切换成了一副神色,敛着笑摇了摇头,抬手去揉他的一头长发:“不,没什么哦。”
少年的身上虽然全都是伤,但是他却很干净,甚至这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之中都只包含着旷野与风雪的气息。
于是悠依只好取出随身携带的璃月特产药膏,为他涂抹身上的伤口。
少年并未对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表示抗拒,他眨着放大的眼角望着面前的少女,静静的看着她细细的用草药抹遍他外部清晰可见的伤口处。
抹完了一整条的胳膊,悠依看着夜叉少年抬起那边的手臂凑到嘴边,张口要啃。
悠依:“啊喂!那个不能吃呀!不是口服的!”
许是她的声音实在有些大了,她看到少年抖了抖脑袋,似是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却在下一秒抓起了地上的积雪,眼看就要往嘴里塞。
悠依赶紧阻止:“……那个也不能吃啦——”
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啃噬地上的雪呢?因为只有积雪能够充饥么?
她实在不明白现在的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情绪,是无奈亦或者怜惜,实在是百感交集。
可是她发现自己身上还带着一份食物,是魈今日来看她的时候为她一同带上的,他亲手制作的杏仁豆腐,陪着她一同闯进了这不知是咒灵的生得领域还是幻境的另一处时空之中。
她将自己的制服外套给面前的少年裹得严严实实——心道幸好今日没有觉得天热就少带一件衣裳,夜叉少年很明显一脸不习惯的模样,就像猫新穿了一件衣服那般,有些不安分的拱来拱去。
他太小只也太瘦了一些,因此衣不蔽体的他披着这件外套,简直就像披着一件并不合身的麻布袋。
嗯……虽然看上去他穿的一点都不习惯,不过他至少没有将她的这件外套咣咣的用尖锐的指甲撕碎,并且投掷到地上去,那就真真正正像个小野人了。
悠依心想。
而在悠依取出那份还带着甜香的杏仁豆腐的一瞬间,夜叉少年的眼眸就骤然放大,并且一眨不眨的顺着她手上的动作转来转去。
悠依的内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被钝痛所淹没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将这个时候的魈带走养起来,用最细心的方式仔细的照顾着他,为他疗愈伤痕,为他打理炸毛的头发,至少给他穿上合身的衣服,让他不必再抓起地上的积雪塞到口中充饥。
“……没关系,吃吧。”悠依将那盒杏仁豆腐递给了少年的面前,她努力的忍住湿漉漉的眼角,呈现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不害怕,好吃的。”
虽然面前的少年在此刻只能发出幼兽一般的声音,却大概率能听懂一些简短的言语,他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在深深凝望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以后,少年抬起双手握住了面前那盒杏仁豆腐,他并没有使用餐具,而是抬起手,像抓住积雪一般有些不带章法的抓了一把杏仁豆腐,然后缓缓的递给了悠依面前。
他在嘶哑的,艰难的模仿着悠依方才的话语。
“吃……”
明明他此刻的目光难以从那一盒杏仁豆腐之上移开,明明似乎根本无法抗拒他从未见过的,这带着诱人甘美香气的食物,可是魈此刻仍然努力的转移了目光,他收敛了眼眸之中的一切戾气,几乎是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少女,从喉咙之中挤出磕磕绊绊的词汇。
“你……吃……”
“……”
悠依只觉得她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她有些哽咽的抬手抱住了面前的少年,缓缓的摇了摇头,笑中带泪的说:“不用哦,你吃就好,听话。”
明明是这样遭遇过常人难以想象的伤害的姿态,可是为什么还会在接受到她这浅薄的善意的时候,就会想要回馈于她善意呢?
—
悠依带着少年夜叉,在雪地的旷野之中生活了一段时光,在这期间,她也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能够破局离开的方式。
她无法考究求证到这个“幻境”之中是否真正的存在着那只控制了魈的魔神,只好一面带着幼小的少年夜叉在旷野之中摸滚打爬,努力的求生着,一边无时无刻的提防着随时都可能从任意的角落冲过来的敌人,时刻的保持着戒备。
她带着少年夜叉来到厚厚的冰层之上,她抬手凝聚风刃简单的切开了冰湖的冰层,屏息凝神的等待了片刻之后,抬手快准狠的便捞上来了因为缺氧而浮上来的正在过冬的鱼。
夜叉少年竖起耳朵,目光一刻都没有移开,努力的效仿着她的动作,比起直立行走,他似乎更加钟爱于弓着脊背四脚在地上,嗖嗖的来去如风。
他抬起爪子,一巴掌下去便拍上来了一尾鱼,但是冰凉的水溅落了少年的一脸。
悠依刚准备笑,却见他和落水之后的小动物一般精神抖擞的抖起了身上的水珠,噼里啪啦溅了悠依的一身。
悠依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金鹏。”
魈缩了缩脖子,因为每当自己做了错事时,面前的少女就总会笑吟吟的这样轻唤他的名字,每每这般,便会将他唤的有些心虚,因为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便会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幸好旷野之中存在着能够作为庇护所的山洞,她运用钻木取火的最原始方式燃起了篝火,从记忆初始,身边就只剩下寒冷的少年夜叉对这带来明亮与温暖的事物很是好奇,他倒是没有如同货真价实那般的野兽一般畏惧火焰,他紧紧的贴着坐在他身侧的少女,鲜红色跳动着的火舌噼啪作响,倒映在他的金色瞳仁之中,金珀仿佛被温暖融化成了蜜蜡的色泽。
自小被魔神掳获和控制的少年夜叉,并不擅长思考。
可是他清楚身边的少女并不会带给自己疼痛,她与自己记忆初始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存在都完全不同,跟在她的身边,便不会再痛楚,寒冷,内脏日复一日的啃噬着自己的痛感也不会再产生。
那个时候的魈甚至不清楚业障与饥饿用词汇究竟应该怎样形容,他只觉得他的四肢百骸,无时无刻都在感到疼痛。
可是,当他跟在她的身边的时候,就只会剩下温暖的,被太阳包裹住的暖洋洋的触感。
已经不会……再痛了。
少年夜叉始终保持着环抱着少女手臂的姿态,他忽然却看到了少女的手臂上那道清晰可见的,曾经被他噬咬过的齿痕。
其实悠依也感到奇怪。
明明他们已经在这里相处了一段时间,这个积雪的旷野却像是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似的,她的这点小伤迟迟都不能愈合,她简直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血小板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下一秒,悠依下意识的抖了抖,因为她察觉到了还有些隐隐作痛的伤口处传来了温热濡湿的触感。
身边的少年就像小兽那样,在轻轻的帮她舔舐伤口。
察觉到她的动静之后,他保持着垂眸将唇齿覆盖在她手臂上的动作,抬起眼,小心翼翼的,就仿佛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的望着她。
“……”
悠依自然是根本无法招架住这样的眼神的,她所做的只是抬起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谢谢你,魈。”
现在的场面明明是那般的温馨,却偏生透露着一阵略显违和的感觉。
而悠依无时无刻都在对眼下的场面保持着百分之一万的防备,即使是在这种容易让人意识不甚清晰的场合,亦然如此,她已经在一心净土中经历了漫长光阴的试炼,几乎是瞬息之间,她抬手挡住了轰碎了他们蜷缩在其中的山洞的那一击。
天崩地裂,洁白的世界在那一刻逐渐崩塌,化作血的粘稠颜色。
悠依根本无从看清对面那个的面庞,只能依稀从身形中辨认出来,似乎是个成年的女性。
是……曾经禁锢过魈的魔神么?
……果不其然,身边的少年几乎是在见到那道身影的第一个瞬间就像炸毛的幼兽一般对她开始了威吓。
那魔神的身影也逐步从模糊变得清晰——其实算是一张相当怡丽的面容。
她开口便开始轻笑,目光注视的,是悠依身边的魈:“怎么了,我的孩子,莫不是,只是那短短的时间之中,便寻找到了你的新的饲养者么?”
她运用她那高高在上的,如同上位者一般的语气与姿态,有些不屑的批判和嘲笑着站在悠依身侧的少年,而单是这个语气,就足矣让悠依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沸腾了起来,且久违的感受到了愤怒。
“不要用你饲养的小猫小狗的语气去称呼他。”悠依挡在了少年的面前:“他是我的家人。”
那位女性魔神闻听此言,就像是听到了相当有趣的事情一般,掩唇轻笑了起来:“欸?真的吗?你在把一只可怜又幼小的禽鸟当做家人呢?”
梦魇的魔神话音未落,战斗一触即发。
如今的悠依身付三位魔神的元素力,她的力量强大到足矣与这位面生的魔神抗衡,不论这是现实还是幻境,她面前的魔神都呈现出了一丝难以招架的狼狈。
“……只要是这世间的生灵,就必然会拥有自己畏惧的事物,我习惯将它称作梦魇。”
只见那幻境之中的女子已经抬手凌空一指,悠依的大脑一阵刺痛,果真因为记忆深处闪现过的某些画面,出现了一丝迟疑与恍惚,她也被对方成功压制,眼看那魔神的手掌便要扼住并且尝试她的咽喉,可是下一秒,那魔神的胸腔却在那一刻被彻底贯穿。
“……为,什,么?
梦魇魔神骇然的睁开眼眸,回过头去,却只见那只困惑的幼兽已然褪去了幻境之中的幼兽身姿,恢复成了平日的降魔大圣模样,他摘下面庞的傩面,手中的和璞鸢却丝毫没有收敛力气,毫不犹豫的朝向她,又狠狠的补了一刀。
魔神的面庞仍旧扭曲的挣扎着,负隅顽抗着,魈他记忆中的夜叉同族的面庞中闪现,一声又一声的尝试喊他金鹏,这一次的魈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犹豫,不舍,亦或是迟疑。
“因为你是由我的身躯产生,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业障,我自是比谁都理解应该如何杀掉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与魔神的残秽战斗,与妖物邪障战斗,那跟根本不止是在与敌人战斗,更是在与自己战斗,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撕碎重组的过程。
可是这样的情况在他认识身边的少女之后好上了太多,他的业障便也一直都潜藏在了他的内心深处,鲜少有所跌宕。
直到他进入了那仿佛专心设定的【帐】之中,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业障在那一刻重新开始有所动作,甚至将她也一并裹挟其中。
可是,在重新面对少时的那场梦魇时,却再也没有让他拥有丝毫的犹豫或是畏惧,因为他的记忆深处除了漫天白雪之外,多出了一抹笑容温柔如同阳光的身影。
“悠依……”
那曾经无数次仰卧起坐,试图侵蚀和折磨着他的业障,他的梦魇,从此刻起,大概再也不会拥有扰乱他心境的能力了,他将它全部揉碎,用风元素力裹挟它遗留和弥散的力量蔓延至周身,无视了业障的侵蚀,却保留下了它的力量,也因此行为,魈肩侧青色的花纹倒是更加显眼了一些。
少年环抱着少女缓缓落地,虽此刻心无业障,可在他轻轻打横抱起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藏之时,他的瞳孔颤抖了瞬息,内心并无任何暴戾的情感,却只是从心底升起了那样一丝的侵略性。
那并非是心魔,而是源自夜叉的本能。
“唔……”
悠依颤了颤眼睫,她刚想迷茫的睁开眼眸,就发现站在自己身侧的少年仙人已经微微俯身,靠近了她无意识的抬起的手臂,并且宛如方才他们陷入的那场幻境中一般,垂着清澈见底的金瞳,并未开口,而是在她手腕的内侧,轻轻的舔舐了一下。
很痒。
悠依抖了抖,只觉得周身上下都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而她的脸颊也瞬间就红了。
意识还没有回笼,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像是笼着薄雾一般,稍稍带着一丝不悦的,像撒娇一样的问道:“……魈,你在做什么?”
“……”
少年的金瞳睁的很大,他毫不心虚,大义凛然的回答:“你受伤了,为你消毒。”
悠依垂眸一看,只见手臂上十分清晰的两道牙印,上下两排,十分醒目。
悠依:“……”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受伤的来着。!
第96章
“喂喂喂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仿佛炸雷一般声音从身后响起,将悠依吓弹了一下,顺势收回了自己方才被紧握着手,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身后悟有十分婆婆妈妈的高声控诉:“你怎么可以让魈上仙这样抱着呢,小悠依?!”
悠依:“……”
不待她开口些什么,就只听五条悟紧接着就叹道:“在发育期长期负重话可是很会影响发育啊!虽然我不知道仙人那边的身体是不是是这个道理吧。”
魈:“……”
悠依幽幽开口:“呐,悟。”
“嗯?”
“……我揍你哦。”少女摆出豆豆眼直白道。
“怎么这样!我可是一接到小悠依你消息就以世界最快速度赶过来给好兄弟帮忙了。”五条悟抬手捂住胸口,表情显现出十分受伤模样:“你怎么可以要揍我呢?”
不过,在打打闹闹扯皮之后,便需要归正题。
“我刚刚顺道得知了,这个【帐】范围在匀速往周边扩散,政府那边已经在以工厂化学物质泄露为理由组织周边民众撤离了。”五条悟耸了耸肩:“看来需要寻找到创造出这个【帐】罪魁祸首,探索到心才能解决问题啊,怎么样,你们提了半个小时进来,这期间有什么发现吗?有除掉过几只咒灵吗?”
魈保持着打横抱着少女姿势,悠依眨巴眨巴眼睛,与面近在咫尺少年仙人对视了一下。
他仍旧是一副对待世间万物都十分恬淡且清冷模样,根本想象不出来他方才是怎么一本正经握住她手臂,一板一眼出“消毒”一词。
……嗯,可能是方才那个“幻境”之,因为没缓神过来造成后遗症吧。
她很快便服了自己。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悟你想先听哪一个?”
五条悟:“呃,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已经摸清楚了敌人能力可能和梦魇,幻境之类东西有所关联,是更加偏向精神攻击类型。”
其实她自以为自己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却在方才握着魈手踏足这个领域一瞬间,便与他一起沉沦在了“幻境”之。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啊,原来如此,你们获取信息速度比我想象要快嘛,有时候我把咒灵都炸成灰了都不能搞得明白因后果,那坏消息呢?”
“嗯,其实我和魈踏足【帐】时候就被拽到幻境里面了,我们花费了一些时间,刚刚才破局,所以现在知道信息量就那么,咒灵更是一只都没撞上。”悠依小手一摊:“不过至少我知道了,在幻境受伤能影响到现实自己。”
“……什?”
银发蓝眸少年几乎是在她这句话落下同时便瞬身上,并且一把摘了随身戴着墨镜,一双碎星似蓝眸盯紧了她伤处,下识想要拉起她手腕查看,收起了方才有些吊儿郎当气势,蹙起眉头问道:“……你受伤了?”
悠依顺势借力从魈怀抱里巧妙滑落下来,顺带撤了自己手腕,退到了两人之间,并且力量迅速修复着她手腕上齿痕,她扭过头,小声答道:“不,不放在心上啦,只是区区小伤而已。”
“……”
虽然只是两三秒功夫,可她那道伤处却在六眼扫视之下完全处遁形。
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留下印记,倒像是被什么牙齿尖锐动物咬了下似。
且不现在以悠依实力根本没有少人能够为难于她……按照她现在犯我者死性格,倘若是有什么咒灵敢伤害于她,大概连灰都已经被她给扬了吧。
五条悟看着眼神躲躲闪闪少女,和她身侧气氛外有些微妙少年仙人,他敛起眼眸,在者之间巡视了那么一顺,忽然之间就像明白了什么似,若有所思轻轻“哦~”了一声。
然后他抱起双臂,有些阴阳怪气问道:“嗯?所以,被狗咬了吗?”
悠依抬腿要踹他,被他巧妙闪开了。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这道【帐】成因,并且尽快解决于它。
魈环抱着双臂,并没有对五条悟满口跑马车举措表示不悦,这么年处下来,不习惯最终会变得习惯,他轻声道:“……我有一个猜想。”
虽然这句话是面向悠依出口,却是给几个人一道听。
“既然这道结界之我们所受影响幻境引起了我沉寂已久业障,那么我猜测,它成因,可能与魔神残渣有所关联……”
五条悟对魈身世其实了解不算,他只在年少时不止一次听到悠依仿佛满眼都是星星,一脸憧憬起过,那位少年仙人降妖除魔,除恶扬善经历。
如今这么年过,少年夜叉是如同自己第一次见时所见那般没有半分改变。
再看悠依,她眉头微微蹙起,口里道:“原来如此,如果是提瓦特那边不详事物影响到了这边,倒是可以解释这个帐如此诡异原因,这让我想起来上次稻妻百鬼夜行……”
她将咒灵短暂出现在了稻妻,它们目标其实是神之眼事情简略描述了一遍。
魈目标沉了下来:“我明白了,果然是那家伙在作祟么。”
璃月一役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将那冒牌货代称为“那家伙”。
想必祂已经在那场战役伤了元气,因此只能隔三差五搞点小动作。
稻妻那一次可以解释成那家伙想通过扰乱稻妻秩序,获得收集初代天理遗留神之眼做些什么,但是如今却在现实动魔神残渣……那冒牌货,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呢?
“喂,喂——魈上仙,有小悠依啊。”
五条悟抬起手,在陷入沉思悠依和魈面挥来挥,试图让他们一同过神,至少给他一个视线,他揉了揉眉心:“所以你们到底在些什么,那家伙又是什么,怎么觉得你们俩个在一套独立语言系统交流似……”
可恶,好都是有关她那个名为提瓦特世界,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但是他却并不了解事情,这种插不进话感觉实在是让他抓耳挠腮,有些不爽啊。
悠依:“欸,这个,应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最后她是做了一个十分简单且清晰明了总结。
魔神残渣≈同理于他们世界被磨碎了宿傩手指之类东西,总之是不详事物,哪怕是魈这种仙人之躯在清除它们时候都会遭遇反噬,反噬造就了业障。
五条悟抠了抠脑袋:“业障,后果可以严重到什么地步?”
“……夜叉一族,如今只剩我一人而已。”魈淡声道。
“……啊。”五条悟哑然。
这么他就明白了。
周围气氛忽然就变得沉重了一些,但是五条悟很快恢复了往日模样,他仗着身高挺有优势,一手揽着一个肩膀:“我明白了,那既然那魔神残渣会对你造成影响,而今日【帐】又半与魔神残渣脱不了关联,今日魈上仙就在此处不要走动,就由我来——”
“凡人之躯法抗衡那样业力,你莫要逞能。”
“嗯?魈上仙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现在可是很强。”五条悟示:“不信你问小悠依,她算是和我朝夕处一起看着长大,哦虽然她个头这么年没怎么变吧,但是她作证,整个咒术界在听到五条悟名字之后,是不是都会抖三抖?”
魈:“……”
他忽然沉默了,因为他此刻重点全都放在五条悟之所“朝夕处”,有“一起长大”之上。
世界线不同步,让他与少女……彼此之间都缺失了时光与岁月。
他在这一刻根本法抑制住自己不断延伸着思绪,他想到了身边少年,与悠依共处于一个世界,从年少时便与她一同长大,年龄仿,甚至性格都合……
魈刚想脑补“合拍”一词,他身边五条悟便发出了那种橡皮鸭似尖叫声,因为悠依正在踩他脚。
五条悟:“嘎啊!你在干什么啊!”
女孩淡淡答:“啊,脚一不小心就放上了,悟你没关系吧?”
“是故吧!很明显就是故吧!是在小心眼计较我身高这件事情吧!”
“欸?什么什么?悠依不知道哦?”
魈:“……”
这究竟应该合拍,是完全不合拍呢。
“总而言之。”悠依忽然跑到了少年夜叉面,在他放大眼眸,刷一声握紧了他双臂,看着他:“魈,之不是答应过我啊,不能再一个人独自迎战了。”
“……不管面对着怎么样敌人和威胁,我们一起,嗯?”她在末尾语速很快补充了一句:“顺便悟他在这呢。”
五条悟眉头抽了抽:“……喂,不要自自话把别人变成顺便那一个啊。”
魈没有答,他侧着眸,轻轻凝视着身边少女,仿佛仍然能透过她这会儿握着自己肩侧温度,忆到幻境之蜷缩在那个温暖怀抱时候,所发生一切。
他应该什么呢。
事实上,在他锐齿没入少女手臂那一瞬间,他便已经从业障构筑出幻境清醒了过来,在识清明与安逸于现况之间,他却甘心选择了继续沉沦。
因为心底有个声音告诉着他,这样话,人之间处时间便会久一些,更久一些。
她会像怀抱着小动物那般轻轻环着年少他,就像更早之时他习惯包容抱着她那般。
她牵着他手,带他寻到庇护所,她为他梳理杂乱长发,她只会对着他一人轻轻笑着,在一片冰与雪世界之,她是唯一色彩。
他业障以为他已经在幻境迷失,想要反过来占据主导位甚至伤害于她,而如此行为,他又岂能容忍,当场便捏碎了自己业障,打破了他险些沉沦于其幻境。
少年夜叉指尖在半空虚虚一握,他忽然有些不敢……直接与身边少女对上视线。
那双眼眸过明亮照耀在了他身上,就仿佛能够让他内心深处一切思绪都荡然存,可他又抑制不住,与笑明媚她对视,因为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刻开始,他便再法割舍开自己与她之间联系了。
直到站在悠依身后五条悟忽然抬手,大手一揽,她便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恰好靠在了少年胸口。
五条悟微微敛眸,出话语似是在开玩笑,却又味深长。
“怎么了么,魈上仙?”
即使是他性格,都能看出其不对劲之处,于是他轻声感慨道:
“刚才眼神,简直就像是想要直接把她吃掉似呢。”
五条悟蓝眸与少年仙人金瞳撞在了一起,神子与夜叉,你看我我看你,谁气势都没有就此僵持而下,直到悠依愤怒跺了一下脚,怒道:“喂!现在重点不是解决掉这些衍生【帐】嘛!范围里面如果有被幻境困住平民怎么办?你们俩个怎么事,不要在现在场合吵架啊!”
五条悟抬手捂住耳朵,一脸包容且任劳任怨答她道:“是是是,悠依大小姐,小这就办,按照您吩咐术式把您讨厌家伙统统炸飞,指哪打哪。”
魈抬手握住和璞鸢,抿唇垂下脑袋:“……抱歉。”
看到乖顺夜叉少年,悠依心瞬间软了:“那个……魈,不是要你道歉思,就是希望我们尽快行动……”
“喂!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啊,这家伙区别对待好明显啊!”
虽然过程实在是吵吵嚷嚷,但是他们是一同进行了对【帐】之内范围探查,以及幸存者搜寻。
魈几次想要做独行侠都被悠依给揪了下来,而五条悟六眼,则是几乎可以全方位死角扫射到大部分角落,他似乎识到了这些被推测为“魔神残渣”东西,与普通咒物和诅咒不同之处。
他精神力很强,从方才迈进【帐】过程都没有受到任何侵扰就足矣看出。
可在六眼透视全局之时,他难得察觉到双眼传来了酸涩不适,便及时收了视线,不过至少确了不详气息传递某个心方向,便作势招呼悠依他们一同而。
“……”
但是映入眼帘,却是她一面观测着手机关之物,一边站在少年夜叉身边与他交流画面。
人距离极近。
年少时候,就是被教导男女有别之,他似乎鲜少在乎自己与少女之间接触,直到被母亲拎着耳朵教育了几趟,被甚尔拿着咒具瞪了几轮,他却会习惯制止喜欢往他怀里扑女孩了。
久而久之,她便没有抱着自己,黏着自己撒娇着喊着悟习惯了。
曾经五条悟并不清楚她这些习惯究竟是从何而来,可他现在却明白了大概——她是个孩子时在濒临死亡过程被仙人与神明们垂怜,从生死一线拉了来,自小周身都是冷眼与暴力,后来面对温柔长辈与朋友时,像雏鸟一般寻求庇护,渴望温暖拥抱,却成了理所当然。
他忽然之间就有些羡慕魈。
羡慕身在另一个世界与她早早建立起了羁绊少年仙人,羡慕仙人与人类截然不同身份,羡慕他可以是师长,可以是同伴可以是友人,甚至可以是……
“那边,似乎有浓郁魔神残秽气息,不祥”魈目光锐利起来,他运风轮两立,依据本能,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我看看情况。”
悠依原地跺脚:“啊喂!他怎么又一个人自自话……悟,我们赶紧跟上,魈他风元素力速度可是很快,堪比瞬移——”
她手臂被轻轻握住了,但是足矣让她停滞脚步。
“……那个?”悠依颤了颤眸,缓缓头,轻声问道:“……悟?”
少年个头很高,他正微微低着头,半长银发垂落了下来,遮住了半边面庞,他神色在此刻显得有了几分晦暗不明。
他忽收拢了几分握住少女手腕力气,抬起她手举到了面。
齿痕只余下微红印记,想来是被她自身疗愈能力淡掉了。
“呐,悠依……”
他难得没有出什么跳脱言论,而是俯身下来,将蓬松银发大脑袋整个都放到了少女肩膀上,闷闷喊她名字。
悠依忽然觉得,被他脑袋在颈间拱这种触感,和被一大颗萨摩耶脑袋往身上拱啊拱感觉,好像有那么点神似。
悠依缓缓张了下嘴,正常情况下……按照他们两个日常处模式,她现在应该直接开口问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才对。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那么一喵喵不对劲,是没有按照他们两个人惯常交流方式开口,脖子被他又软又刺挠银发扎有些痒,悠依想抬手将他脑袋推开,她一边发力一边问:“怎么了嘛?”
“……我想保护你呢。”
“嗯?”
“等我成了特级咒术师之后,就是五条家最年轻家主。”
“嗯呐?”
“所以……”他忽然抬起了埋在悠依她颈间那颗脑袋,一双蓝眸在周边昏暗环境明亮有些骇人,他哑着嗓子继续问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看看我?”
更更,注视我一些。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悠依好脾气拍了拍忽然反常和个大男孩似少年肩膀:“我知道啦,总之我们先找魈吧,总不能只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敌人吧……”
但是她却被身边少年,更紧,更紧环抱住了,仿佛根本不愿松开那般。
“我能够拥有保护你能力,等到我成为了五条家家主以后,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在这一刻,由冥冥之奇异力量引导过一般,他终于直面了内心情感,只是脱口而出话语却让面慢半拍少女一脸摸不着头脑模样。
但是悠依在下一秒,被另一只横插一脚手臂拽走了,她一脸“欸?什么”表情,就邦一下靠在了新来人身上。
而紧握着她手腕散兵扯着唇角,似笑非笑望着他们,气势全开面对着五条悟,慢条斯理道:
“我替她答了,不可以。”!
第97章
“……嗯,是么,你帮她回答了?”
五条悟咧齿轻笑,他凝视着拽住了少女纤细胳膊的那只手,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火药气,他慢条斯理的询问:“那么,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还是以弟弟的身份么?”五条悟一面着重的强调了弟弟一词,一面笑的更加灿烂了些,特意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气反问道:“嗯?大炮弟弟?”
“哦呀。”散兵闻听此言,则是更加粘腻的握住了身边少女的手臂,他恨不得摆出来一副与她亲密无间的模样,声音和眼神都快拉丝:“什么呀,我不太听得懂五条君你的话呢,我可是特意跨越了整个世界才来到悠依姐姐的身边呢,呐,悠依姐姐?”
悠依:我不想当姐姐!
“结果一来便看到有人画着能成为未来族长的大饼,对姐姐发出一些让人听不明晰的故作暧昧的邀请,啊啦啦啦,这可真是让我苦恼呢……”
啧,真想开着正机之神把这群让自己烦恼的家伙统统驱逐出去。
散兵想。
眼见身侧的人偶少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像猫一样就要将脑袋都贴到少女的肩侧甚至颈窝,完全炸毛的五条悟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他干脆利落的拽住了悠依空出来的那只手,二人呈现了一副僵持不下的架势。
悠依:……这是在做什么,啊呃,拔河么。
“是么,看来大炮弟弟他确实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特意为你而来呢,跨越世界这个说法听起来实在是太酷了……虽然他没有我们的魈上仙来的早罢。”五条悟在此刻,笑的完全像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说出话的语调也十分轻快。
只不过没说什么好话,完全就是在拱火就是了。
果不其然,散兵在一听到“魈上仙”这就称呼时,眼里闪过了晦暗不明的光彩,神情也变得黯淡了几分。
他的视线下移,果不其然看到了少女她还印着齿痕的纤细手腕,虽然浅到与她曾经的伤疤对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那对散兵而言,就像一只蛮横无理的野兽留下向他耀武扬威的烙印一般,分外碍眼。
他自然能够察觉到这烙印究竟源自于谁。
五条悟仿佛还嫌弃火拱的没那么深,又敛眸笑嘻嘻的来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完全没关系哦。”
“毕竟,弟弟他肯为你花心思便是好的,你说是吧?呐?小悠依?”
悠依:“……”
是什么,怎么是,这句话是应该用在这种场合的地方吗啊喂!
与此同时,悠依还察觉到身边的阿奇用锥刺一般的目光扎向了五条悟,眼里似乎写满了总之先把这个家伙暗杀了再去想别的。
不行了,悠依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她想,如果再不劝一嘴的话感觉俩个人马上就要当场打起来了。
她缓缓动了动嘴唇,前脚刚想开口,下一秒只听散兵忽的嗤笑一声,一手将她环的更紧,完全不愿放开的模样:“那又如何?反正他现在不在这里。”
就仿佛小猫特有的宣誓主权的意思,他的脸颊重重的往悠依的脑壳上蹭了蹭,并且一字一句的宣布道:“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我。”
五条悟:“欸是吗?原来我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吗?真让我伤心啊大炮弟弟。”
“哦,知道自己被排除了就好。”
“喂。”
悠依:“……”
说实话,她从刚开始就发现了这两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之前,就算是她吃毒蘑菇的那次,阿奇他与魈就算有过那么一次的交流,二人却也没有展现出什么针锋相对的意思。
她望向没戴墨镜的五条悟,发现他的六眼果真没有往日那般清澈,细看时似有一丝混沌,再看散兵,少年幽深的绛紫色瞳孔,简直就像是深渊那般,深不见底。
悠依:很好,破案了,眼下这两人绝对都被【帐】之中的环境给影响了,虽然现在没有陷入幻境,却显现出了一种与往日性格不同的状态。
嗯……硬要她却形容的话,就似乎是显得,更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了一些?
这个时候,身为在场里头脑和意识都相对清醒的那个人,当务之急就是缓和好两个人的情绪,让他们赶紧冷静下来。
“等等等等,不要吵架呀——”她赶紧挣开手臂,又抬起手拦在二人之间。
她叹了口气,尽量温和的开口道:“阿奇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悟在收到我的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赶来,我也很开心。”
“从现在开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握手言和然后把敌人揪出来打爆吧,好嘛?魈他刚刚一个人就去往魔神残渣的方向了,我稍微有些担心……”
“不好。”五条悟皮笑肉不笑的耸了耸肩。
“……是么,那位璃月的仙人原来也在此处?”散兵的手指又颤了颤,他微微蹙起眉头,将重点放在了这里。
悠依:“……”
当然,他们完全就没有任何要放下芥蒂握手言和的样子。
—
十分钟后,处于食物链顶层的少女一手揪着一个少年,气势汹汹的往魈方才离去的方向而去。
五条悟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还有点发疼的脑壳,而散兵则是被弹了一下眉心的脑瓜崩,他僵着脸一言不发的任由少女带着他向前。
嘛,虽然采取了一些蛮强制的措施,但是至少脱离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达成了暂时的和平。
“……我猜测,在这个空间停留的越久,受到的影响就会越深。”悠依喘了口气:“而且,我们走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咒灵,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我们果然还是尽快寻找到可以将这个结界解决的方法吧。”
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呼唤摩拉克斯先生他们来帮忙,神明的精神力应该是最强的。
再说回他们刚刚那阵气氛,实在是让悠依一不小心就下意识的回想起来了曾经那个奇奇怪怪的梦境,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将那段记忆从自己的脑海里抹消掉了,每一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需要在在心里好好的谴责自己,为什么会围绕着并肩作战过的同伴,重要的朋友,甚至敬重的长辈……做出那样的梦。
她只能在那个时候安慰自己,啊,至少那些梦都根本不是真的,梦全部都是相反的。
悠依忽然打了个寒颤,因为她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道新留下的齿伤正在被散兵反手握住,并且缓缓的摩挲着。
人偶冰凉但光滑的指尖就像羽毛似的扫过手臂新愈合的细嫩皮肤,并不疼,只是不间断的裹挟着宛如一万只小虫子一起爬过浑身上下的痒意。
悠依轻轻的嘶了一声,她轻声喊道:“呐,阿奇,别动啦。”
后者抬起一双幽深的放大的眼眸,笑吟吟的望着她,表现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歇。
——仿佛只需要这样,就能将她手上的那道痕迹擦拭掉一般。
“嗯,好呀,悠依姐姐~”少年的声音清朗,刻意压低嗓音时显得格外勾人,他用上了轻快的语调,而在他的笑声钻到少女的耳畔时,都害她出于本能的轻轻颤了颤。
散兵敛着眸,缓缓说道:“嘛,因为,我最听你的话了呢。”
悠依:“……”
还是快些解决这一切吧。
否则,她觉得一直被困在这个空间之中,不止是他们俩个,就连自己都快要变的不大对劲了。
也就是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响起,恰好为三人提供了寻找的确切方向,他们几乎是一起寻着声音冲了过去。
随着越发去往深处,迷雾在整个【帐】的范围内逐渐散开,黑红色的浓稠雾气,厚重到阻拦了他们的绝大部分视野,大概也只有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雾气之中能够看的更加清晰了。
五条悟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一刻,似乎就连他自身都无法辨认出雾气之中敌人的大概底细,以及那个声音是否是魈在与他战斗。
但是方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自己下意识的不受控制的抱住了少女吐露心底从未直面过的所思所想,却没有得到她正面回应的那一切,全都让意气风发的少年,察觉到了这次事件背后的“不可控”。
生来便身为最强的少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着那些“不可控”。
他如今只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冲到中心范围内,将造就这个【帐】的幕后主使轰到天翻地覆,统统炸飞,从根源上解决掉一切的不可控。
“……我去看看。”
抛下这么一句话以后,他便仗着会瞬移,biu的一下从悠依的面前消失,下一秒悠依果然听到了从下方传来了轰隆隆的几乎能把地面都挪平的可怕声响。
但是一个两个的直接去逞能当英雄的行为,根本不会让她的心情变好,却足矣悠依在原地气到跺脚——都说了,在恐怖片里面兵分两路的话结局下场会很惨的,她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打boss的时候都是一个一个的送,为什么不是主角团们一把上呢。
啊!就举一个最浅显易懂的例子吧!摩拉克斯先生上次也是以他的一己之力与那家伙抗衡,最后还是若陀大伯出马,将其化解成了正义的围殴,才将那只冒牌货彻底赶跑的。
悠依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那边再有任何不对劲的状况的话,自己绝对就要去摇人。
那边五条悟的咒术声音已经逐渐停息了,可周围浓墨重彩的迷雾却没有丝毫要如期散去的意思。
悠依意识到了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往不详的方向考虑了,她的武器往外摸了一半,刚想做些什么,身体却被身侧的少年紧紧的抱住了。
她因为中心不稳,往后仰倒,只是在后脑勺触及地面之前,散兵已经及时抬手,为她垫了一瞬。
“阿奇……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悠依吃痛的轻轻嘶了一声,但是等到直接与面前的眼眸对视之时,她却撞见了一双几乎透着殷红的紫眸。
“因为……”
“我想见你。”少年的指间从她的手臂一路缓缓向下,又抬手覆住了她的面庞,轻轻摩挲着少女的侧颜,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那双眼睛,像是引人就此坠落的深渊,又似是寂静的已经死去的深海。
“一直,一直,都想在见你一次,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我曾经亲眼看到你坠落炉心。”
“我以为你已经死去。”
“随后那家伙又告诉我,只要强到抗衡神明,似乎就能拥有逆转未来,起死回生的能力。”
“再经历多少次的实验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拥有了力量,你还记得我们与丹羽一同在踏鞴砂数着星星的时光么?”
“而再后来,你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你终于……”
他的语序错杂混乱,有些哽咽的,似乎是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一般,他简直就像一只被抛弃之后又重新蜷缩回了主人的身边,祈求着不要被再度抛弃的猫儿。
“……”悠依缓缓的抬起手来,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脊背,也只有在今日,少年才如此直白的向她袒露出自己的情绪,悲戚,思念,甚至宛如撒娇一般的倾诉,在这个时候才全须全尾的向她吐露而出。
心脏钝痛。
“对不起……”悠依愣愣道:“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其实是我才对。”
“……为什么呢?”
“因为……”
悠依听到了少年靠到了她的耳畔轻声说出来的话语。
“因为,在重新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如同多托雷那个混账所说的一样。”
“我期望着……期望着能无时无刻的将你留在自己的身边,任何人都无法触及你,你的世界只会剩下我,仅此而已。”
少年的眼神缓缓颤动着,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女孩的面庞,又收回那只手,放在了她的手腕的位置。
忽略掉那一抹齿痕不计,他能够清晰的听到悠依她的脉搏,少年想,啊,她的心脏也现在一定跳动的很快。
“呐,悠依。”他轻轻的唤道。
“……?”
悠依愣愣的睁开眼,望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人偶,他实在是相当契合美学的堪称艺术品的造物,明明现在呈现出了有些执拗到了癫狂的神情,却仍旧美的惊人。
可是悠依知道,现在的阿奇他,一定受了很大的影响,这是他在这个与魔神残渣有关联的结界之中因为影响所做出的,不能经历他控制的一切。
他的一切言行都已经失控了,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抚他,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希望能够缓解他从最初到今日经历的一切痛苦。
……哪怕一分一毫都好。
悠依很难过的想道。
“呐,悠依……你听我说。”散兵缓缓俯身,此刻的他距离面前的少女,近在咫尺,他的鼻尖悬停在距离悠依一厘米的地方。
他习惯像人类一般进行呼吸,因为他曾觉得也许这样他就会更加像个人类,虽然实际情况是……他就连身在雪山之时都不会呼出雾气,不过久而久之,这个习惯已经再也改不掉了。
悠依的眼睛睁的又大又明亮。
人偶少年的睫毛十分纤长,他的脸颊除了有些冰凉以外,却软软的,很有弹性的样子。
她空出没有被握住的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颊,又捏了捏他的挺翘鼻梁,只是,指尖再向下之时,他却抿住了嘴唇。
表情有些委屈,像一只正在咕噜咕噜对她撒娇示好的猫儿。
二人彼此之间如此平和的互动让悠依她缓缓的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他终于情绪平静了下来,从被影响的状态里恢复了过来,成了如初的模样。
“……我们现在先去帮帮魈和悟他们好吗?我有些担心……”悠依试图起身,却被少年握住了空余的那只手,反剪在了头顶。
唔。
他的力道不算很大,却让人无法狠下心用力挣脱。
“不可以。”悠依愣愣的看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只见他一脸固执的重复道:“……不许去提他们的名字。”
“呃,但是,我想大家现在面临着危险的情况,所以我才……”
“为什么现在明明是我们相处,你还要提他们的名字……?”少年的鬓发扫过她的脸颊,他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步步紧逼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
悠依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明白自己上次吃了毒蘑菇的状态害的大家多无奈了。
什么事情都需要设身处地的体验一遍才能明白多难交流呀。
悠依眨了眨眼睛:“但是,大家是朋友,是同伴,所以……”
“呵。”
悠依看着面前的少年扯起一边唇角,他抑扬顿挫的说道:“啊,这样么,那悠依你的朋友可真多呢,真好。”
悠依:“……”
很好,她下定决心了要在这家伙清醒过来以后就跟他绝交三个小时朝上,可恶,他以前从来没用过这张厉害的嘴巴阴阳怪气过自己。
“好啦,阿奇,你听话,好不好?”她蠕动了一下自己被反剪的双手,现在只能用嘴遁去为他顺毛了:“阿奇……”
“我从来都很听你的话,悠依。”
少年忽然笑了下,笑的妖冶异常:“可我,今天不想听了。”
“悠依。”
“……看着我。”
下一秒,他俯身向下,吐息直逼少女的颈间。
……他张开双唇,也在此刻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烙印。!
第98章
待到伏黑甚尔赶到现场时,现场那道【帐】的扩散速度已经愈来愈快。
内部人员虽然已经完成了对周边十公里以内居住的市民的紧急疏散,只是按照那道【帐】的弥散速度来看,疏散范围怕是赶不上其扩散的速度,方才的成功疏散不知又能维系多久。
这堪称是在整个国家地界的范围都鲜少能遇见的情况。
临近的术师收到消息之后,赶紧纷纷赶来支援,在这其中,也不乏不少御二家的成员。
而与此同时,以禅院甚一为首的那些禅院家炳部队的成员还在“哈?”“哈?”相当不讲道理的和辅助监督们怒吼着。
在他们看来,他们屈尊降贵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像一般术师一般身先士卒的冲进去送死的。
因为,就算是现行的咒具与那些辅助监督的术式,都无法观测出这道【帐】的范围之内,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敌人存在,这是一个全然未知的危险领域。
甚至,其实那个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以及禅院悠依那个女人,他们二者早已经在一小时之前先后进入了那道领域之内,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出任何回音。
倘若现行能够比肩特级咒术师的那俩个潜力无穷的存在都在那道领域之内没传出消息,那么让他们这群二级和一级进去,那简直就和送死没有半分的区别。
“既然五条悟还有那个女人,那俩个家伙都已经进去了,就完全没必要让禅院家其他的族人以身犯险了吧?”
禅院甚一阴阳怪气的说道:“毕竟那可是现役最强的神子,还有……传闻中拥有着比肩神明力量的那个女人啊,又怎么可能需要我们这群小虾米呢。”
“甚一大人,此言甚是。”加茂家的族人横叉一脚,上一次他们好意提出联姻却被禅院悠依此女不留情面的拒绝的教训仍然是历历在目,此刻自是恨不得那俩个咒术界的新星能好生吃瘪才是,立马就帮腔道:“倘若那两位都无法阻止那道领域之中的敌人,而天元大人又一直出在咒术高专的地界之中,我们怕是只能等当今最强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前来支援了吧?”
被他揪住不放的那名辅助监督抓耳挠腮,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好磕磕绊绊的回答道:“那个,事实上,九十九前辈她如今身在国外……”
“那就实在是没办法了啊。”禅院甚一龇牙笑道:“那看来我们只能围拢在【帐】的地界之外想想办法抑制它的扩散才是,毕竟,如今我们本国范围内的最强似乎都进去了,可不能再送一些已经所剩不多的御二家精英去送死了。”
那位辅助监督挣扎着说道:“可是……”
但是,在外围负责驻守,那可是辅助监督应当做的事情,他在咒术界尽忠职守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是第一次听说了有咒术师的成员接受到了紧急支援的任务不愿意支援,反倒在这里阴阳怪气。
呃,这从各个角度来说都于礼不合吧?
“哈?什么但是,我们需要守护外围的市民,这有什么不对么?”
“噗。”
禅院甚一听到了一声属于女人的嘲笑,在四周嘈杂的环境之下却显得分外明显。
他有些恼火的回过头去,似乎是想看清楚借着这个机会讥讽自己的究竟是谁,却看到了经常出席于御二家集会之中的那道身影。
——五条家的当今主母,也是如今的神子五条悟的母亲。
她容貌怡丽,眉眼中更有不怒自威之相,五条家的这位主母轻蔑的瞥了一眼那边聚集的禅院家和加茂家的族人,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
虽然没说话,却让他们察觉到了十乘十的嘲讽之意。
禅院甚一怒道:“怎么,区区女人,在这种时刻居然要公然挑起御二家的内斗吗?”
“什么叫区区女人,说的好像你们这些家伙谁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似的,如果没有女人,就没有现在大嘴巴叭叭的你,可别叫唤了你。”她言语犀利,反唇相讥道:“挑起内斗这一大帽子我可担不起,我不过是以母亲的身份去看看我家孩子罢了。”
换作往常,根本没有任何一只咒灵能将那小子困住那么久的时间。
“你,你你——”
她对面的两个家族的成员被怼的脸红脖子粗。
五条家的主母抬手打了个哈欠:“就这样吧,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人要独自去应战强大的未知敌人了,加茂家和禅院家平时在家族集会里面吼的最大声的这些勇猛的男人就在外面伸着脖颈当王八望着好了。”
“哦,王八挺好的,王八至少有壳呢。”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终于明白了五条悟那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能将所有长老和前辈们气的半死的嘴究竟是遗传于谁的了。
“你——”
如若不是碍于对方是五条家主母的身份,怕是禅院甚一他这会儿已经一巴掌下去了。
他抬手指着面前的女子,手指气的止不住的发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天与暴君不声不响的站定在了五条家的主母身后,那相当显眼的身姿。
蓄着黑发的男人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唇角是一点异常显眼的疤痕,让本就英俊且带着兽性的容貌更加彰显攻击性,他只不过是环着胸口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却足矣让他们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真的将他们自己的脑袋都变成缩头乌龟去。
“禅院……甚尔……”禅院甚一几乎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道姓名,他的眼睛瞪的几乎都快出血,却没敢往下再说出半句字眼来。
伏黑甚尔嗤了一声,随后便撇过头去,他现在可实在没什么空闲与这群乌合之众继续计较,而他帮忙撑腰的那位五条夫人则是在同时回过头去,看到他时,睁大眼惊讶道:“呀,甚尔?你怎么变这么黑了?”
瞬间将一触即发的锐利氛围都削减了几分去。
甚尔曾经也在五条家待过一段时间,而他那会儿也算是个青少年,与他差着辈分的五条夫人在将悠依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的同时,也在那时便习惯了连带着一同关照他一些。
因此说起五条家之中禅院甚尔最尊重的人……面前这位五条家的主母算得上一个,当初他与妻子的婚礼,甚至还是她作为男方家长出的席。
伏黑甚尔老实的回答道:“最近请了几天高专的假,带老婆儿子去北海道晃了一圈,晒太阳晒的吧。”
结果一回来就听到这茬事,事关妹妹的生命安全,他几乎是瞬间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挺好的,挺好的。”又听主母拉起家常:“你妻子她的身体境况怎么样?小惠现在会走路了吗?”
“她的身体挺好的,至于小惠他,都上幼儿园小班了,下次见面让他喊你姨。”
“哈哈哈,喊什么姨姨,喊姐姐就好。”
眼看着这两人当着他们的面唠起了家长里短,禅院甚一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他颇有种被无视掉的恼怒,且愤怒的问道:“喂!甚尔,你居然还在无视我?!”
“啊,喊你姐姐那样的话辈分不就乱了吗?”伏黑甚尔掏了掏耳朵,只当耳畔有蚊子在叫:“总之您就呆在这里,我去看看那俩个孩子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管是五条悟那个天生邪恶一看对悠依就有点念头的小鬼,还是他自己的妹妹,他都对他们的实力相当自信。
如今居然缠斗了这么久都没得出结果,只怕会应对着相当棘手的敌人。
伏黑甚尔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那条很丑的咒灵——这一次他可是把一堆压箱底的各种咒具全部都带上了,其中不乏当年在禅院家的忌库顺手牵羊的。
五条家的主母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伏黑甚尔便潇洒的挥了挥手,一脸轻松的往前而去,而他的目光也在此刻凝神严肃起来,竟是径直走向了一脸懵圈的禅院甚一——
只见禅院甚尔抬起手来,禅院甚一紧接着打了个哆嗦,全然忘记了方才被无视的满身心愤慨,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屈从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吓的紧闭双眼,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再睁眼时,只看到自己的亲生弟弟当他是空气一般的略过了自己,快准狠一把揪住了人群之中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禅院甚一:啊哈哈吓死了还以为他刚刚要动手揍我一顿呢,等会,什么!这家伙敢无视我!
伏黑甚尔的手上拎着少年,蹙眉问道:“你小子看起来很眼熟啊,你不是那个齐什么楠什么吗?怎么回事,刚刚附近疏散民众的时候没给你疏散走?”
他不擅长记住男人的脸,可谁让这小子经常性在悠依旁边晃呢,这不一眼就认出来了么。
齐木楠雄:“……”
呀嘞呀嘞,他方才明明做了很好的伪装,且收敛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气息尝试步入【帐】之中,去查看她的情况,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甚尔先生那敏锐的堪比西伯利亚响尾蛇的直觉么。
因为身高差和体型差,伏黑甚尔像提溜起来一只小兔子那般,单手就将齐木楠雄给拎了起来。
后者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在伏黑甚尔的手中随风摇晃摇晃着。
“喂,我说你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非常危险的地方?这可不是能过家家探险的场合。”甚尔和自己的妹妹了解的一样,深知这小子是妹妹日常的朋友里面为数不多没有任何的咒力元素力看到妖怪的能力的普通人而已,他板着一副长辈的脸教训道:“啧,给我好好呆在这里,别乱跑。”
被当成来捣乱的普通人齐木楠雄:……待会趁着他随手给自己塞给什么辅助监督的时候隐身溜走吧。
然后伏黑甚尔将手中的齐木楠雄往五条悟妈妈的手上一塞:“夫人,那就劳烦你照看一下了,这孩子是……”
“哎呀,这孩子他不是悟的同学楠雄么。”五条夫人一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掩唇一笑:“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他,不让他乱跑呢。”
齐木楠雄:……啊,完蛋了,呀嘞呀嘞,某种意义上居然遇到了各种意义上都堪比自己母亲的恐怖存在。
那边的禅院甚一气的似乎已经快要脑血管了,而甚尔则是当成身后无事发生,缓步朝着【帐】的方向步去——
他们却在下一秒一同察觉到了大地在颤动。
伏黑甚尔站稳腰身,身后一群咒术师被晃的七荤八素,猝不及防,险些碰撞在一起,下一秒,似是有雷鸣之声响彻天地,只见他们面前的那道【帐】逐渐出现了道道紫色的裂纹,并且裂纹逐渐的蔓延,延伸,直到布满了整个结界,最后硬生生的制止住了它的往外弥散之势头,且在下一个瞬间,嘭的一声巨响,似是气球那般爆裂开来。
从【帐】其中先是吹出来了一阵眯人眼睛的黑红色不详瘴气,伏黑甚尔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下意识的抬手望向【帐】其中,事实上,他的第一反应大概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或是“影姐姐”,那两位象征着岩和雷电的神明又来协助自己的妹妹了,否则按照常理而言,应是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才是。
然而一阵清风以强势的势头驱散了那场瘴气,等到甚尔遥遥看清楚从迷雾之中缓缓步出的那小小的身影之时,瞬间便放大了双眼。
只见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距离地面悬浮了一米左右,她的左手松松的环着一个紫发少年,肩膀上还趴着一个沉睡着的魈上仙,身侧被她用风操控悬停着一个睡的相当安详的六眼,她的眼里似有倦色,却一脸清明,放眼望去也并无任何伤口。
看他们此刻的状态,便大概能看出是分明经历了一场苦战,都不同程度的显出几分狼狈的模样。
甚尔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开始思索,双足就已经疾驰向前,一把拍掉了旁边那些碍眼的障碍物,将自己小小一只的妹妹揽在了怀里。
此刻的她并没有半点委屈的模样,也没有去吐露委屈,只是在甚尔的怀里“哼”的轻声笑了笑,并且语气俏皮的问道:“怎么样,哥哥,我……很厉害吧?”
这时的甚尔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方才的那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妹妹做的。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哑然,仿佛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她的询问。
“啊。”
他轻声道:“……很厉害。”
—
五条悟是被自己的亲妈一巴掌拍到胸口给拍醒的。
然后刚睁开眼睛就察觉到有人正在揪他的耳朵。
只听母亲她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小子……你怎么可以让悠依她一个人面对一切呢?你的六眼呢?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
嘶,救命,疼疼疼。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在自己老妈的手中龇牙咧嘴着,疼痛终于让他有些发胀的大脑回笼了几分,他一面手忙脚乱的试图阻止这个立于咒术界顶端的顶端的女人的动作,一面从大脑里掏出来了几分回忆。
他记得自己当时闯进了那个结界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变得比以往更加狂傲,更加没多少理智在身上,仿佛不经过大脑就说出了某些话,且对悠依她夸完了海口以后就暴躁的冲到了“敌人”的方向……
他记得他对那个所谓魔神残渣的“源头”发起了攻击,之后的记忆就是他顺理成章的打败了敌人,然后悠依在此之后蹦蹦跳跳的扑在他的怀里,甜甜的夸他很强,很厉害,悟你真不愧是最强啊,他被夸的飘飘然,有些云里雾里。
……呃呃,不对,等会,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悠依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发自内心的夸他是最强了吧,她只会在他战斗耍帅的过程中睁着豆豆眼,且欲言又止,呈现出一副看熟人耍帅的表情。
之后的场景又咻的一下就切换成了他们就读咒术高专,且在同一个年纪同一个班级成为了同期,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了好些的任务,不过最后也一同化解了一切的艰难险阻,梦里的少女自始至终都呆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再后来……
再后来,神经都比别人粗二轮的桀骜不驯的神子终于直面了自己的心意,且在高专毕业之后的那一日主动面前少女递出了那枚戒指。
那段多出来的记忆之中,少女粉面桃腮,洁白的面庞一点一点变的通红,她颤了颤唇,五条悟正要清晰的听到她的声音,听到她的回应,然后就……
就被疼醒了,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他的老妈,恨不得把他的耳朵都揪下来切吧切吧剁了。
“我明白了!是幻术啊,我懂了,我刚刚其实从头到尾都中了幻术!”五条悟一脸扭曲:“天啊,居然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敌人能制造出如此幻术,实在是太过歹毒了,呃啊!话说回来这不是无限月读吗?”
“幻你个头!”五条夫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就连她旁边乖巧坐着的齐木楠雄都被吼的跟着一起震了二震,他压低鸭舌帽,挡住半边脸,竭力降低着自己此刻的存在感。
不过……
齐神的目光悄然望向了那边秘密很多的悠依同学。
关于上一次的毒蘑菇事件,这个世界上没有料理能够让他的钢铁肠胃动摇,其实,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嗯,不过他只不过是因为怕麻烦,才当场躺在沙发上装睡的。
悠依同学在那个世界也有十分数量壮观且强大的友人呢,他自然是在夏油杰将他的咒灵塞满整个房间之前就瞬移离开了——只不过在临行之前,齐木楠雄便很明晰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嘛,再看那边的悠依。
此刻她的脖颈处正围着一处薄纱,像是丝巾,又看起来像是什么轻薄的,就地取材扯出来遮挡脖颈的布料。
那么,是为了遮住什么呢?
齐木楠雄推了推自己反光的眼镜,收回了视线。
悠依双手环着膝盖坐在原地,她一副放空大脑的模样,看着人来人往的救护人员将领域范围之内幸存的平民们救了出来,看着五条悟麻麻当场大发雷霆教育孩子。
此刻大多数人都处在昏迷状态,看起来许是受了魔神残渣创造出的那道【帐】的不少影响。
散兵此刻已经悠悠转醒,他抬首环顾四周,尤其是与身侧的魈面面相觑之时,二人的表情瞬间僵住。
其实魈的情况与五条悟大差不差,他同样在攻击领域中心的未知敌人之时,不甚一脚踏入了一场贴近现实的幻境之中。
像是幻梦,又像是现实,他在虚实之间沉沦,强大的背德感与手续感几乎要将他撕碎淹没,而他此刻根本就不敢回忆起那引他沉沦的一切……
至于散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失控”了。
他拾起身边的斗笠扣在了脑袋上,仿佛明白自己做了错事一般,垂着头,没敢和不远处的少女对上视线。
而注视到了斗笠上缺失的那一角轻纱和她脖颈上缠绕的一圈之后,他的反射弧终于扭转了过来,脸颊烫的谎。
那个时候失控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是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反剪于脑后,还是在她柔嫩白皙且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他就像猫去磨牙一般不带任何章法的啃咬着她的颈窝,而少女的肌肤柔软异常,几乎只需要稍稍用力便会泛红,起初他是发了狠的用上了些许气力,可是在听到了她从齿缝之间渗透出来的几句□□之后,这才在混沌的神智之中寻到了些许清明。
她在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带着些许哭腔的。
换作往常,他是最不愿意意看到悠依她落泪的模样,哪怕只是一滴泪水都会像千吨巨石一般压在他的胸腔,明明没有心脏,胸口却会发了紧的疼痛,让他喘息不过来,满脑子的想法,只是会想要重新让她对自己笑。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是被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侵蚀了全部的理智,他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秒。
“嗯,为什么要哭呢?”人偶冰凉的脸颊轻轻贴着她的侧脸,他的声音带着十乘十的病气与侵占欲,轻声的问道,他又像猫儿一般轻轻的蹭了蹭她的面庞,汲取着她皮肤上的任意一处的体温。
“呐,悠依……”
舌尖顺着她的太阳穴的泪痕,轻轻卷到了她的眼角,少女的眼泪带着她的体温,还很咸,被他一一舔舐干净。
“因为……阿奇,变的很奇怪啊。”她并没有在动作上表现出抗拒,只是将眉头微微的蹙在一起,她轻声的说:“变得……和曾经有些不太一样。”
“呵……如果,这才是真实的我呢?”他的鬓角的发丝轻轻扫过了悠依的面庞,他压低声音轻轻的笑着,内心的空洞处似乎被某种奇怪的情愫填满着,以不可扼制的势头逐渐弥散开来,将他们二人逐渐淹没:“那么,你又会怎么做呢?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她垂着眸,轻声回答:“不会讨厌你。”
“在与世界树达成链接之时,我看到了在从未遇到你的情况下,我原本的结局……”他贴着女孩的耳畔,模糊不清的开了口。
“伪装成多托雷的埃舍尔成功的欺瞒了所有人,大家都被他当做小丑一般欺骗,包括我。”
“而我后来又做了什么呢,如若我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你的话,我……”
“可是你遇到了我。”面前的少女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如若没有遇到呢?”
“嗯……如若没有遇到,我想我一定会在认识阿奇之后,主动去带你寻觅到真正的真相,不让你一直被讨厌的家伙蒙蔽着视线吧。”她轻轻的笑了,保持着仰躺在地上的姿势,继续慢慢的说道:“阿奇不管变成了什么模样,还是阿奇,我想你也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勇敢的背负和承担下一切,也不奢求获得原谅,我明白的。”
“等到那个时候……”她抬起眼睛:“我们一定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年眼中的红雾悉数退散,在他的理智回笼,终于占据上风以后,他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仓皇松开了摁住少女双臂的手,且踉跄后退,跌坐当场。
悠依并没有兴师问罪,而是拾起了他掉落在一旁的斗笠,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掸落上面的灰尘,又递到了散兵的面前,亲手帮他戴上了斗笠。
她半跪在地上,倾身上前,在他下意识的紧紧的闭住眼睛时,用唇在他的眼角轻轻印了一下,稍纵即逝。
“不要哭啦。”
“……没有哭,人偶不会流泪。”他下意识的答道。
“嗯,可是你的心在流泪哦。”
散兵刚想开口反驳自己并没有心,却看到近在咫尺的少女轻轻的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他在下一秒察觉到自己的斗笠上传来了清晰的嘶拉一声,只见她手握他用来覆面的轻纱,化作丝巾,将脖颈处缠的严严实实。
少女的皮肤白皙的像雪,那几缕红痕就宛如雪地开放的红梅一般显眼夺目,他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在触及她脖颈的第一个瞬间就被烫到,几乎仓皇的收回了视线。
“阿奇。”
“……嗯。”他胡乱的应答着。
悠依又说:“你累了,睡一会吧。”
她的重剑已经在此刻落在了足边,衬托着少女的身姿绰约,她自信的笑了:“此后的一切,交给我就好。”
再后来……
再后来的一切的一切,已经记得不太清晰。
他只记得悠依确实如她方才所言的那般,以自己独自的力量,便掌控了全部的局面,她用属于岩神的力量跌宕着那片土地,雷光照亮了结界之中的每一处角落。
记忆之中那道娇小的,会趴俯在他的脊背上的女孩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并且,变成了一副强大到让他无法想象的模样。
散兵阖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已经独自“解决了一切”的悠依,正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也不知是否正在静静的守着他们。
没有想象之中的责备,也没有设想中的扑过来问他为什么,这反倒让他更加的心虚,只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不受控制的最晦暗的心思都被她无所保留的全身心包容了下去,她全盘接受了失控的自己的问责,噬咬,他到底……
……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散兵抬手揪住两边鬓角的头发,有些懊丧的叹了口气。
而此刻的伏黑甚尔兜着圈子绕着自己妹妹转悠,妹妹不说话,他也不太好开口,问问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妹妹的手腕上还有牙印,很明显不是咒灵的伤,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什么可恨的黄毛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了不成?
甚尔他兜了半天的圈,而就在几人之间的场面显得诡异的有些安静的时候,只见一道黄毛且手持旅行剑的身影恰在这时划破了时空缝隙,站定在几人面前。
近期忙于在须弥上蹿下跳完成委托,几天几夜的时间就仿佛老了几百岁,表现的浑浑噩噩的空哥,只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他有些欣喜的喊道:“悠依!”
甚尔觉得自己的拳头下意识硬了,他抬眸望着面前的陌生金发少年,咧齿开口:“黄毛……?”!
第99章
关于那个【帐】之中的敌人究竟是什么,而造成大家深陷幻境的缘由又是什么,即使是出手解决了那一切的少女都解释不出所以然来。
她在最后对高专高层们的汇报中老实的说道:“我唯一的发现,就是揪着中心源头攻击的大家都全都中招了,这种是需要运用精神力去抗争的险恶招数,因此不管力量多强,也很少有人能幸免。”
嗯,别说后脚前脚进去试图“支援”,后脚就送了的那些咒术师了,就连如今公认的未来最强,数百年难得一遇六眼,也是当场倒头就睡,不得不夸赞一句年轻人睡眠质量整挺好。
听了所有进入了结界的术师的描述,像五条悟他至少还有去攻击中心的机会,类似他们在进入【帐】的第一个瞬间便昏迷了过去,被拉进了一个编造出来的美好幻梦之中。
有人见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有人梦到自己成为了咒术界最强,还有人梦到自己变成了世界首富,诸如此类,幻境编制的千奇百怪,但仿佛都是人们内心最渴求事物的具象化。
听起来似乎是个死局。
按照【帐】的弥散速度,倘若今日不是禅院悠依在场破局,恐怕整个东京都已经沦陷了吧。
高层们闻听此言,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蛮小心且恭敬的问道:“那么悠依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破局的呢?”
他们此时一边还在运用微表情互相交流着,心道,她大抵又是召唤出了神明,且借助了神明的力量吧?在以后拥有了神明的庇护,她便这样从普普通通一个险些在少时被禅院家永远除名的普通少女变成了能够在咒术界青史留名的大角色,她甚至到今日还没有成为一名正式的咒术师。
这可实在是……没想到获取了神明的垂怜之后,能获得这样广博的利益啊,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
【除去她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将这份属于神明的力量掌握在手中。】
当然,至于这些心理活动,高层们最多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曾经有高层,曾暗中勾结诅咒师试图绑架她,控制她,结果整栋房子都被禅院悠依带着她的那名能操控陨石砸人的神明一同打了个稀烂,方圆一公里之内都移成了个平地。
天老爷,安倍晴明在上,他们只在漫画书里面见过那种类似地爆天星的招数。
后来又有些不死心的,想把她诱骗到任务过程中使用咒物操控她,她身边的那位绑长麻花辫的女性神明也半点不惯着,和雷神托尔似的当场劈了一道东非大裂谷出来,又扛着一把薙刀牵着小女孩闯进了高层会议室内部,险些把他们的老心脏都给劈了出来,半分的面子也没给。
他们深知禅院悠依此女,早已经在这么些年以来,进化成了整个咒术界背后靠山最深背景也最雄厚的硬茬子。
前段时间,有些新的高层实在是半点都不听劝,试图运用创新的方式去拿捏她,比如说立个咒缚什么的。
咒缚没立成,被长大以后的小女孩当场打成了猪肝,颜面尽失。
因此现在的高层们面对这个前来汇报工作的少女之时,都将满脸的褶子硬生生的堆出了微笑,摆出十分和蔼可亲的姿态面对她,根本就没有半个人敢说去重话,更别提再有什么算计的心思。
他们怕被禅院悠依扛着大剑当场剃个秃头,那得丢尽老脸啊。
“怎么解决的?”悠依坐在高层们早早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往后靠:“我在想,如果直接攻击结界中心的话会被拉进二层幻境的话,不如直接把力量延伸到结界的每一个角落,避开人类,放手一搏。”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先用岩盾护住在场的人类,再用风元素力加倍扩散了她已经拥有的雷元素力,她着眼于正在扩散的【帐】之上,因此在最后几乎力挽狂澜的打破了僵局。
只是她没在结界的中央看到任何敌人的存在和痕迹,只有五条悟和魈在那里,意识不清,五条悟还在那里翻了个身,说起梦话,他抬手在半空中挥了挥,道:“悠依,别闹,很痒啊。”
悠依:“……”
她现在挺想抬腿往这货圆润的辟谷上踹一脚,认真的。
高层们又是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为首的那位总结她的回答道:“呃,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家的重点是只攻中心,你是全方位多角度部分重点的打击。”
悠依点点头,认真的回答道:“嗯,对。”
高层们:“……”
不是啊这种方式换作正常人根本就学不来吧啊喂!力量未免强过头了,目前国内能够运用这种方式祓除咒灵的角色可能都没俩个吧……
他们忽然之间就察觉到了有了那么点的心力憔悴,而这个任务汇报的时间似乎也显得长了一些,因为透过半掩着的门缝,他们遥遥的看到了门外有几个等的不大耐烦的身影。
禅院悠依身边的全都是未知的大神,他们实在是不好招惹。
已经没心思思考那些是否也是守卫在她身边的神明了,高层们纷纷将这件事情评定为平定难度特级的结界暴走事件——虽没有造成死亡,却实打实的会影响到咒术师,他们决定之后再开例会多方面考量。
高层们朝着悠依的方向挥了挥手,迁出一抹笑容道了一句劳烦你了,示意她快些离开便是。
对于这个少女,他们实在是又敬畏,又忍不住对她拥有的那能够召唤出神明的力量有遐思。
从精神层面上而言,她此次的表现自是超过了五条家的那位未来家主。
即使明白她不好招惹,但是高层们仍然在少女转身之后,根本就扼制不住下意识一般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对力量相当渴求的那些目光。
散兵的眉头蹙的很紧,他几乎是在少女离开那道办公室大门之后就回首一脚将那沉重的木门轰隆一声踹上,引得木屑簌簌下落,老橘子们齐刷刷一抖,虽心有恼怒,却因为不清楚门外到底又是哪个新的大佛,因此敢怒不敢言。
散兵忍住了抬手去握少女胳膊的手,
他隐忍道:“那些家伙看着你的眼神,啧,恶心……”
他可真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那分明是带着审视的打量,毫不掩饰的贪婪的觊觎,仿佛根本就没有将面前的少女当成人类,好像她是什么物品那般,这让他此刻的内心变得相当不愉快。
“噗,别生气啦,反正他们年纪都大了,也活不了多久。”
少女眉眼弯弯,好脾气的回答道,眉眼里更是全无方才被冒犯到的不悦。
魈没忍住在她身边轻声道:“你……脾气太好了一些。”
悠依笑而不语。
少女面上笑的灿烂无瑕,实际心里却温吞的想道,前提是需要那些高层们一直识相,他们彼此之间才能维持住现在表面的和平,直至寿终正寝啊……
不然,她想她也不介意连通逐渐成长起来的悟和杰他们,让整个国内的咒术界都直接改名换姓。
唔,当然,这些全都是放在心里的想法,她不可能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啦。
“……悠依。”离开会议室门口,魈忽然开了口,他仿佛已经在心中将这段话翻来覆去的酝酿了许久一般,终于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但是另一道清朗的少年声线,几乎与他的呼唤同时响起:“悠依。”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但是又很快移开了望着对方的视线,将目光转向了他们面前的少女。
魈:“我有话想同你说。”
散兵笑眯眯道:“那么,就请魈上仙先说吧。”
少年夜叉微微敛起眉:“不必,由国崩先生先说也罢。”
“听闻魈上仙镇守璃月一方水土安宁,我倾佩不已,您先说。”
“……你说。”
“您先——”
眼见他们互相推来阻去,已经等到就连笑容都维持不住的悠依,抬起她的小拳头,朝着二人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分别来了一下。
人偶的胸膛质地七分坚硬中带着三分弹性,但是魈他的胸口手感莫名有点软。
“再这样谁都别说啦。”她的嘴巴鼓起变成河豚,大声宣布道:“我生气啦!”
—
最后还是决定长辈先请(?),由魈先说,其他人暂时回避。
其实悠依已经猜的大差不差,她想,大概率会是那【帐】之中发生的某些事情。
那么,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屋外的阳光暖暖,今日的气温不算很热,却晒的她脑袋晕晕,当发着呆时,悠依的脑袋里面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好想睡觉。
魈开了口。
他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悠依颤了颤眸,抬起手臂:“魈是指不小心咬了我这件事情嘛?没关系的,这点小伤很快就能恢复好啦。”
“……并不指这些。”少年夜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也不想多做解释,他敛眸望着面前的少女,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对自身的反思:“我的心境的锤炼还远远不够。”
“……欸?”
“在此之后,我会主动与帝君请缨,去处理一些深渊入口的魔物,以及接受千年秘境的试炼。”
“……欸?等等,欸?”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上升到了秘境试炼的高度啦?如果只是为了道歉的话,我完全就没有生气的呀……”少女咬了咬嘴唇,她上前一步,轻轻喊:“魈?”
后者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后退了一步。
悠依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她方才抬起想要索求拥抱的双臂,这会儿又缓缓放了下来。
只是一双碧蓝的眼眸里透着满满的不解,和泛出了些许水光。
“之前没有跟你商议过便出入璃月与你的世界,也一定给你造成了困扰。”又听到他轻声道。
“……不,完全没有困扰。”少女轻轻的摇了摇脑袋,她小声的回答,每一句话都轻轻的撞到了他的心上,她瘪着嘴回答:“因为,因为,我也很想要见到魈呀。”
四周无风,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到他们彼此之间的声音而已。
少年夜叉最终还是没忍心看着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的模样,他向来是相当心疼且怜惜她的,因此,虽然前脚已经立过誓了,后脚却仍旧是下意识的上前,抬起双臂回了她方才索要的拥抱,动作很轻,且稍纵即逝。
“之后,便是去咒术高专就读了?”魈的眉眼温和的询问面前的女孩子,装作不知道她正在一脸怄气的去扯自己腰背上垂落下来的飘带,仿佛在用动作去抗议他为什么不愿回应她的拥抱似的。
“……嗯!”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要保护好自己,如遇危险,唤我的名字便好,莫要逞强。”他就像曾经在璃月带着那个小米团子长大时一般,用宛如兄长亦是长辈的语气,一句话也没落下的仔细教导着她。
悠依又垂眸点了点头:“……好。”
“我会先行回到璃月一步。”
“……好。”她将魈背后的飘带缠在一起打成了个蝴蝶结,又犹豫着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任何时候吗?”
“嗯,任何时候。”
“如果是留云师父还有理水伯伯他们要你帮忙的时候呢?”
“会来。”
“如果摩拉克斯先生和悠依一起掉进水里呢?”
“我们会一起来救你。”魈抬手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女孩松松软软的头发揉成一团,仿佛在抗议她提出了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唔。”悠依轻轻的唔了一声表达抗议,随后她又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开心的说道:“我讨厌这个幻境,都怪它,它害魈不能经常陪在我的身边了,我要把创造它出来的家伙统统打爆,可恶。”
“……我倒是觉得,多亏了它,让我切实的了解了一件事情。”
悠依眨了眨眼睛:“什么?”
少年夜叉的神情向来寡淡,却在此刻弯起眼睛轻轻的笑了笑,笑的很明显。
他笑起来也终于有了一丝契合样貌的明朗气质,让悠依都晃了一下神。
他抬腿踢了一下和璞鸢,绿色的缨枪在半空中舞了一下漂亮的枪花,他握紧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缝隙,侧面便是璃月大陆。
他背着身,侧着脸,往前一步便隐没了身形。
只听少年仙人轻声说:“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直到他被自己绑成了蝴蝶结的飘带凭空消失,悠依才在原地不轻不重的跺了一下脚,眉眼里满是愤慨。
她好生气,气的仿佛小白兔叉腰垫脚的表情包。
她小声说:“……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呀。”
看啊,她现在的个子,都从曾经的小小的一只,长的这么高啦。
再过一俩年,说不定就快能赶上魈的个子了,以前她需要仰着头看他,现在却再也不用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的这句话。
……
悠依有些失落的望着空地发了一会呆,直到身后无声无息,凭空出现了一声:“嗯?看的这么入迷,在不舍么?”
“对呀。”她回过头,轻轻眨了眨眼睛:“当然会舍不得呀。”
散兵站定在她的身侧,拉长尾音,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
悠依补充道:“阿奇,你如果走了的话,我也肯定会非常非常非常舍不得的。”
“……我说你啊。”
他无奈的摇头,抬手,想要轻轻弹一下她的脑袋,动作却在目光接触到她的脖颈似是装饰其实是用来遮挡的缎带以后,顿住了。
仿佛在提醒着他,莫要忘记自己失控的期间所做的一切才是。
散兵的指尖轻轻颤了颤,悬停在空中半晌,而后又收了回来。
“……抱歉。”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飘散。
“可是,为什么要道歉呢?”悠依问道:“因为大家都是被魔神残渣影响了所以才做出意志不可控的事情呀,我完全就没有生气……”
“我倒是希望你能生气。”少年咬了咬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了一句。
“欸?”
“啧,没听清就算了。”
“……不不不,我听清了。”她板着小脸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下一秒却又歪着半边身子和脑袋望着他:“但是,为什么希望悠依生气呀?”
“……因为你是个笨蛋吧。”散兵没好气的呵了一声。
“欸?好过分啊,阿奇为什么要突然说悠依是笨蛋……我的成绩也是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啦。”她叉着腰:“因为你的这句话,所以我生气啦,那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于是悠依听到了身边的少年掩住唇,隐忍的忍住了他险些溢出来的笑声。
“……欸,开心了?”悠依见状,双手合十,一副没心没肺的就要跟着高兴起来的样子。
散兵收回手,扶额:“不,我那是哭笑不得。”
悠依:“……”
“为什么有时候会觉得你就像巴尔泽布一样……”
“嘿嘿嘿,在夸我和影姐姐一样漂亮强大吗,我会不好意思的啦……”她抬手抓了抓脑袋。
散兵没好气道:“一样的迟钝。”
悠依:“……”
呃啊,突然被暴击。
“那,阿奇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少女站在风中,她明媚而又绚烂,像温暖的太阳站在自己的面前。
少年压低头顶的斗笠:“既然魈上仙没有说,我便也不说了。”
悠依:“……”
她在地上弹弹弹:“可恶!你们一个两个从幻境里面出来到底在打什么哑迷,可恶!”
她生气的样子却似是很好的取悦了少年。
“我会回稻妻一段时间。”
“……然后找影姐姐去一心净土试炼吗?”
散兵诧异的回过头,眼里写满了“你怎么能知道”。
悠依双手环胸,自信一笑:哼哼,想不到吧,我就是知道呢。
散兵又道:“等……”
“嗯!等你回来。”
散兵:“……”
她答应的好干脆利落,就像迫不及待他离开似的,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一心净土会压缩时间嘛……你会觉得过去了很久,其实现实才过了一喵喵时间。”悠依手指对着戳戳,然后又抬起头:“那……如果我说我舍不得的话,你就不会去了吗?”
“不,自然不会。”后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他抬起眉眼,望向面前脸颊变的气鼓鼓圆滚滚的少女,轻轻一笑。
“悠依。”
“嗯?”
“我不在的时候,别听那个白毛大高个的话,别被他骗了。”
“哼哼,放心吧,他敢骗我我就揍他。”
散兵:很好,她口中的骗和我指的骗,很明显又是俩个概念。
“悠依。”
“嗯?”
“我会等你,再来五百年都没关系。”少年的目光坚定:“所以,你也等我。”
……
璃月,奥藏山,仙府洞口。
最近的璃月实在是安逸且和平,身为归隐山涧的仙人之一,留云借风真君近日完全就沉浸于了小徒儿交给她的几件巧妙机关之物上。
呃,悠依那边的世界将其称之为“电视机”和“DVD”。
只需要往其中塞入扁扁的光盘,便会自动的播放出旁人拍摄的电影或绘制的动画出来,比起留影机而言,更是那边世界的科技巧思的具现化。
虽然在那边的世界需要“通电”才能使用,可这又怎会难倒擅长机关之术的留云真君呢,她三下五除二便让此名为电视机的机关,通上了电。
嗯,说是研究外界机关之物,实则又是通宵追剧了一宿。
留云借风真君哈气连天的从仙府中往外步出,心道如果自己这副模样被甘雨她们看到,又将是一顿教育,幸好仙鸟的模样看不出来黑眼圈的存在,此乃万幸也……
嗯?
留云借风真君停下迈爪的步伐,她后退两步,望向静坐在自己仙府门口的少年仙君。
“哦呀?”她摇了摇自己一夜没睡的脑袋,得以清明片刻,下一秒,她惊讶道:“这可真是稀客啊,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面前的少年夜叉垂眸,半晌之后才予以她回应,他轻声问道:“留云真君。”
“嗯?”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咨询您。”
“嚯,这可真是难得。”她驱动机关点火烧水,光速为二人沏了一壶茶,坐到了他的正对面,俨然一副要为了晚辈排忧解难的模样:“什么问题?”
半天得不到回复,这也贴合魈的性子,留云真君倒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轻轻呷了一口茶。
只见少年夜叉满脸慎重,表情严肃,一字一句的认真问出了隐藏在心中的话语:“追求……到底应该怎么做?”
留云真君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100章
又是一年升学季。
只不过,新的学校分外的与众不同,它坐落在偏离市区的远郊,拥有着极大的面积,且其中全都是复古风格的雄伟建筑群。
夏油杰站在校门口,向身边开车带他前来的高专外勤人员轻声道了声谢,他的笑容温和,礼貌谦和,一点都不似传言中那位后生可畏的咒灵操术者一般不好招惹。
只是眉眼里的微笑一眼望不到底,虽然对谁都温柔,却也对谁都疏离。
他也谢绝了那位后勤人员想要带他一起去参观学校的邀请,只道想要独处了一会儿,便独自站在门口吹了会风。
夏油杰在等人,顺便,在想事情。
听闻这偌大的学校之中,与他同一个年级的同学,带上他以内,就只有四人而已。
且只要他踏进这所学校的第一刻开始,便也正式代表着他完全投身于了咒术师的世界,他站定在原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运用这种方式,对曾经的现实世界道别。
至于现在的夏油杰究竟是什么心情……
孤独?寂寥?心情复杂?
嘛,这些情绪大概都有一些吧,只不过……
“杰——”
远远的,他便听到了那个足矣调动他周身上下的一切情绪的欢快的声音。
少女的声音清脆柔软,还在末尾带着些许上扬的尾音,她站定在了夏油杰的面前,此刻她也换上了咒术高专那边同意的黑色制服裙,似乎带上了些许自己独特的设计改版,更衬托着她的身形挺拔,身姿绰约。
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她,很好看。
少女银白色的长发简单的竖起成了高马尾,这也更加显得她此刻的精神十足,元气满满。
她笑眯眯的说道:“之后的三年我们就是同班同学啦~还要请杰多多指教呀。”
少女的眼里仿佛填满了纯澈的海洋,无论哪一次与那双眼眸目光交汇的时候,夏油杰都会觉得自己的思绪在此刻生生停滞了几秒。
啊,是的,此刻的他的心中不止是对与过去的时光告别的惆怅,更多的反倒是……之后能与她有更多的时光共处的欣悦。
少女的面庞像是阴暗世界的明媚阳光,只需稍稍注视,便足矣目眩神迷。
不过,下一秒,他的肩膀被身后钻出来一人用力揽住,也因为这个动作,夏油杰此刻终于拾回了自己已经走神的意识,五条悟那吊儿郎当的声音悠哉悠哉的在自己的身后响起,只听他的语气十分懒散的回应道:“嗯?我们不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嘛?小悠依,从国小到国中。”
“道理我都懂,但是要有点仪式感的打招呼嘛,新学校新气象啦,悟不要变成无趣的大人啦。”少女抬起眼眸嘿嘿一笑,一个暑假未见的功夫,她的个头似乎又稍稍上涨了一些,侧颜更是精致的惊人。
倘若之前还是稍显青涩的少女模样,现在则更像是下一秒就要盛放的花儿。
“我倒是感觉和以前差不了太多。”五条悟推了推眼角的墨镜:“哦,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国木田老师他没办法在这里教授我们了,真不知道我们正常的升去之前的高中部能不能继续在他的班级就读啊……”
悠依:“欸,我听说国木田老师改行了哦。”
五条悟:“嗯……?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啊,话说他改行的方向是哪个方面来着?公司职员?自行创业?进修科研人员?”
悠依:“呃,去侦探社工作了?”
“什么——”五条悟一脸震惊:“国木田老师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小本本上也写过这么一条么?这充满了想象力的行业可一点都不契合他尽忠职守的刻板性格啊?”
悠依挠了挠脑袋:“小道消息吧,听国木田老师说,哪怕他考上了编制,班里还是会有一些问题儿童像鬼一样的纠缠着他,再加上校长看他工作能力很强,还有意让他去高中部接任,所以一气之下就跳出了舒适圈,去择取了一个全新的画风都不大一样的职业……”
“啧,那那些问题儿童实在是太可恶了。”五条悟啧了一声:“居然能将这么敬业的老师逼去当私家侦探。”
此言一出,他收获了悠依和夏油杰一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糟糕,这家伙好像真的对之前班里的问题儿童到底是谁毫无自知之明。
下一秒,只听五条悟又幽幽道:“那以后,万一我的老爹老妈出现了什么中年夫妻情感危机,我是不是能雇国木田老师去调查老爹,好帮老妈分家产啊……”
另外一人:……这大孝子,能不能盼着爹妈点好。
夏油杰:“其实私家侦探和侦探的工作范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不过悟的想象力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呢。”
悠依眨了眨眼睛,小声吐槽:“国木田老师肯定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好学生就算是在他不在当老师时也会像鬼一样缠着他……”
五条悟好像没听清,他掏了掏耳朵:“什么?”
“没什么。”悠依笑吟吟的迈步往前:“快去吧,别让老师和新同学他们等久啦。”
……
咒术高专的面积比他们从外部来看的还要更大一些。
听做好了功课的杰说,这是由于整个高专范围内的结界都是由如今咒术界年纪最大的咒术师,据说至少已经五百岁的天元大人所一手构筑的,因为高专是咒术界的核心阵地之一,所以更需戒备外敌,在结界上也使用了适当的障眼法。
他们同年级的新同学是一位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她栗色短发,外貌秀丽优雅,不过从气质上来看,透着有些半死不活的美感,她的眼角有着一点相当显眼的泪痣,看起来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深交的类型,倘若只是由悟和杰的话,他们俩大概需要长期一同出席任务才能在此过程中和这位同班同学建立起牢固的羁绊吧。
……哦,不过既然现在悠依呆在他们三个中间,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只花了短短的五分钟,便能打探出年龄和基础情况,亲切的挽着硝子的胳膊唤姐姐,并且得到了硝子的投喂棒棒糖×1。
是水蜜桃味的,很甜。
想想未来的咒术师生涯,除了悟和杰以外,还能有这样一位超漂亮的同龄同性女孩子一起渡过,悠依瞬间就觉得未来高专三年的生涯充满了无限希望呢。
五条悟在旁边揣着手看着悠依和硝子的亲切互动(虽然大部分都是她蹦蹦跳跳的开口巴拉巴拉,硝子偶尔笑着接下几句她的话茬),只觉得这和谐的场景莫名让他心里发紧,他摇头晃脑:“哈,这可真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嗷!”
悠依抬脚一蹬,打断了他的猪话施法。
家入硝子:“……”
说实话,她早早在入学之前,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机会,已然听说过了当今六眼,咒灵操术者,以及如今被高专人员背后尊称“神之使者”的少女的大名。
她原本只觉得自己未来要面对的同学,大概都会因为伴生的强大的力量,而多少摆脱不了他们那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恐怕也是难以相处的类型,也早早做过了心理准备,心道不求深交,只要不树敌便是胜利。
……嗯,但是她实在根本没想过,新同学里会有这样一位一声又一声和小糖糕似的唤她硝子姐姐的类型,而她便是当今高层避讳莫深的那位“神之使者”。
传说她明明拥有御三家的血脉却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冷血冷漠,从来不给高层与族中长辈一丝一毫的半点敬意,运用着从神明那里借取来的实力平等的看不起身边的一切,但是今日……
今日硝子切实与悠依见面之时,却实在包容的觉得,就算这孩子她真的怼了高层,也定然是有她的缘由所在的,嗯。
而看着悠依与身旁两位男性同期打打闹闹的情形之时,家入硝子也实在是觉得面前一幕和蔼温馨,在五条悟嗷嗷乱叫的时候,敛眸一笑。
“好了,差不多了,班里的某些男生,别再继续骚扰女同学。”
浑厚且带着磁性的男声从他们的身后响起:“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们这些小鬼的体术教师了,喊我甚尔就好,我绝对不会对某些问题儿童手下留情一丝一毫的,嘛,就这样。”
五条悟:“……?”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的望向了那头的伏黑甚尔,在用肢体语言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你说我骚扰女同学?真的假的?明明就是她刚刚在揍我吧啊喂!
先是瞪着眼睛对五条悟说完了这番下马威,随后甚尔望向了自己的妹妹,声音放缓道:“寝室那边哥……老师已经帮你收拾好了,还给你配上了冰箱和空调,游戏机之类的都通了电买了碟,但是不要玩的太晚,冰箱里面的吃的不够了就喊老师帮你填。”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喊道:“靠!您偏心啊老师,这是彻彻底底的偏心,以公徇私,凭什么你对悠依同学她那么优待,我要强烈的对老师您的此番行为表达我的抗议!”
甚尔满脸冷漠无情.jpg的回答道:“哦,抗议无效。”
五条悟:“但——”
“嗯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在不使用咒术的前提下和老师一同去格斗场拉练一遍,赢了老师再说别的。”
五条悟:“……?”
不是,这老师怎么还直接用上肢体去威胁了呢!
“哦,顺带一提,哪怕你们使用咒术也没关系,相对的,老师我会带上能砍开术式的咒具。”
五条悟:“……”
哥们你这话的语气不像是要拿咒具砍开术式,倒像是想用咒具开我的颅呢。
五条悟热泪盈眶:“甚尔老师,不,甚尔大哥,你当真如此无情么,你还记得我们一同相处过的那些时光与岁月么?”
伏黑甚尔满脸冷酷无情:“哦,试图情感贿赂教师,罚你今天的午餐只有胡萝卜和花椰菜还有番茄。”
五条悟:“……?”
不是,哥,那你刚刚对悠依那样算什么!
而且这不是食堂的权利么?为什么教师还能罚学生吃青菜啊!
“可恶的妹控——”
“哦,言语鄙视教师,番茄也没有了。”
五条悟:“……??”
不过,也恰在此时,他们三人的班主任也终于出面了,只见这位夜蛾正道老师,一位黑墨镜,身材壮硕结实且有胡茬的大叔,望他们的面前一杵,气势看起来甚至比伏黑甚尔还足。
悠依:……出现了!曾经被闲云师父她误认成熊猫贩子,用扫帚驱逐出去的那位大叔。
五条悟看了看左边的夜蛾正道,又看了看右边正在试图用眼神摁死他的伏黑甚尔,只觉得这一位教师的气势都不似池中之物,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呃……东京都立高等专业mafia学校?”
众人:“……”
咳咳,怪精辟的。
—
咒术高专的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中又透着一丝诡异和谐的进行了下去。
今日下午的课程是体术对练,由甚尔老师倾囊相授他们自己的体术技巧。
哦,换成人话说,就是把他们摁到地上打,打到有足够速度的反应能力为止。
顺带一提,这个规则只对五条悟适用,面对其他三人尤其是悠依的时候,甚尔的耐心会逐渐攀升。
五条悟:凭什么!
高专的学生一般都是吃食堂的,而咒术高专的食堂伙食其实从各种意义上都挺好,毕竟是未来需要守护世界的人才,待遇是每餐五六个肉菜随意挑选,采取自助餐的形式,比如说天妇罗和炸猪排等等。
可是在五条悟看到悠依餐盘里变着法子精心制作的法国菜中华料理海鲜大餐等等以后,就绷不住了。
“甚尔老师!这是彻彻底底的偏心!!”
然后他在当天下午又被拎去了训练场。
家入硝子的能力是当今咒术界罕见的能为他人治疗的反转术式,她一脸苦大仇深的为自己的问题儿童同期治疗,同期被疼的龇牙咧嘴。
家入硝子拍了拍身边脸上有点担心的悠依的脑袋,语气温和的说道:“没关系,你看吧,按照他这种挨揍的频率,早晚会被动学会反转术式的。”
悠依:“……”
听起来好有道理。
其实夜蛾正道老师只是表面看起来像mafia老大而已,实则是个平日有事没事就喜欢捏捏小毛绒玩具(咒骸)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有细心且善良的一面。
同在高专偶尔会碰到的还有两个学姐,一位冥冥学姐,一位歌姬学姐。
前者是属于那种金钱至上,不过不论和任何人都能打好表面关系的性格,是一位样貌美的张扬的美少女,歌姬则是偏向普通女孩的性格一些,现在高专最喜欢的事情是和悠依学妹夜晚开座谈会聊天,听她分享一些草药护肤敷脸秘方(古老的璃月力量)等,最讨厌的家伙是五条悟。
在这种环境之下,悠依很快的就习惯了她的高专生活,每天都是紧凑的特训,吃饭,还有偶尔出行一些并不算困难的任务。
她的同期们也逐渐习惯了悠依的身边时常会出现陌生面孔的场面——因为随着悠依的力量迈步逐渐成熟,已经有越来越多她在提瓦特相识的伙伴都逐步理解了世界跨越之道。
譬如夜蛾正道在缝制咒骸的过程中,偶然看到一位端着茶盏的棕发青年悠哉悠哉夜游路过,他很努力的当成没看到,等到对方下一趟返回时,瞪着眼睛看到对方的怀里明晃晃的抱着自己的胖达儿子时,这才慌忙出门制止。
险些胖达就真的被他拐走,变成自由的璃月熊猫了)。
还譬如那一日咒术高专之内宛如狂风过境一般,所有的草皮都不见了踪影,连夜蛾正道养的花花草草都被拔了个干净,就在所有人以为昨夜有外敌入侵时,悠依在食堂的后厨橱柜里翻到了一位嘿嘿朝着她笑的少年。
是这样的,他们本来准备过两天就一起开新生派对,且悄悄的藏了一些果汁特调的鸡尾酒在橱柜。
悠依:“……”
又譬如,那日夜晚大家都被小厨房中传来的异样气味熏醒,一个个以为有敌袭侵入咒术高专了,手上又是抄咒具又是批校服外袍的赶出门,结果就看到了戴着防毒面罩的悠依正在指导一位穿围裙的紫色麻花辫女子用小厨房制作料理。
她回过头,望向身后警惕的咒高学生们,扛起那一锅的生化料理,严肃问道:“诸位悠依的同伴们,需要吃夜宵吗?”
五条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踢上前,荣升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据说他在那一日打破了一直以来实力顶层的桎梏,隐约中领会了术式反转之道。
咒术高专是有教授文化课的老师的,但是能够一边了解咒术界里世界这方面,一边能拥有文化常识的教师甚至不多,因此教师教授的并不算好,只能说在对着教案和书本复述罢了,且每次他上课时教室都要睡倒一片。
直到那一日,一位银发大胸冷面酷哥没打一声招呼的走进了课堂,他翻看了一番课本以后,回过头冷声对那名教师道:“接下来这堂课,由我来教授。”
那名老师结结巴巴,不知新来的又是哪位大神,又不敢得罪,怯懦的问道:“为为为为什么?”
艾尔海森似笑非笑:“因为拜你所赐,她的数学水平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回归到了国小一年级水平。”
悠依顶着全班人齐刷刷的视线:“……诶,诶嘿。”
还有一次,是难得的一年级四人组齐上阵的特级咒灵祓除任务,是关于一艘坐落在海洋边际会吞噬渔船的“幽灵船”任务,虽然说不上艰难,那船上的咒灵却有些难缠,会逐渐耗空登船者的精力,让他们忘掉时间的概念,最后自然是被四人齐上阵,用bug级别的能力瓦解了,且想必在各种层面和意义上,这次的任务都牢固了他们的友谊与羁绊。
但是船只却在领域瓦解的那一瞬间迸裂,且四周都形成了吸附人的洋流和漩涡,夏油杰方才在瓦解术式的过程中出了不少力,也没时间缓冲和休息,想将能载人的咒灵召唤出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悠依原本的想法是,由五条悟背着夏油杰,她操控风元素力背着硝子,他们一同离开。
五条悟:“……可是我不是很想背他。”他省略掉了后面想说的那句话,硬要说的话我更想背悠依你来着。
夏油杰的眉头抽搐了一下,回敬道:“说的好像我就很想让你背一样。”
家入硝子豆豆眼望向身侧的悠依:“……不是说好了在这种一同面对过强大的敌人和生死的场合,他们的羁绊就会变得更加牢固吗?”
悠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少年jump上都是这么画的呀。”
她现在也还没喘口气,一口气带大家一起飞到海的那边也不太现实,不过突然之间,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前几日刚悟出世界跨越的小伙伴以后,忽然就有了点办法。
只见她缓缓抬起手,下一刻,一位黑皮戴眼罩,做华丽打扮的蓝发帅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五条悟:“什么!这艘幽灵船上居然还有海盗船长!难不成我们还需要将这位最终boss除掉才能安全靠岸——”
悠依:“……这位是凯亚。”
“嗯……虽然是在这种危险的场合会面,还引起了某些误会,不过……”青年敛眸,温文儒雅轻轻一笑,绅士鞠躬,抬起手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并且作势要运用蒙德礼仪给她的手背烙下轻轻一吻。
当然,被五条悟他宛若汽笛一样嘈杂的尖叫被迫打断了。
“所以……”凯亚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悠依小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的眼眸仿佛盛着星星,像是会说话那边,温和的望着她询问道。
悠依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那个……其实这件事情,只能拜托凯亚来做,换成其他人,都不行。”
“……当真?”青年闻言,眉眼闪烁了几番,这一刻,他仿佛跨越了时间,心脏和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在马车上被养父邀请下来的小小女孩一般,突突的跳了下。
“……哪怕是他也不行么?”
凯亚口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其实悠依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青年,真挚且用力的点了点脑袋。
“没错,这种事情,只有凯亚才能做到,也只能是凯亚。”
单是这几句话就能让蒙德骑士团里运筹帷幄的这位智囊一时间忘记了仔细思考,他也完全忽略掉了身边青少年们投过来的视线。
……嗯,直到大约十分钟之后。
青年抬起手中的剑柄用力往前一挥,便在无风且平静的海洋上铸造成了一层厚厚的相当强而有力的冰层,任凭怎么蹦哒都不会碎裂的那种。
凯亚:“……”
他一面机械式的伸手往前挥动着,一面口里有些羞耻的喊着自己释放元素技能时会喊的词汇,一句又一句的“老实点”,“冻结吧”回荡在整个海洋之上。
虽然根本不需要怎么耗费元素力,但是凯亚的心此刻就如同龙脊雪山千年的寒冰一样冷,他笑的僵硬。
这,这就是悠依的口中,只有我能够办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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