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秋,宴满秋!”周泽澜气呼呼地指着一地的尸体,又看了看那毫无悔改之意的徒弟,在她身旁愤愤地踱步了好几个来回,“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又乱杀人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过去了一百多年,当初奉天意收的徒弟也从落魄的小乞丐变成了妙曼优雅的佳人,从筑基到结丹再到如今的结婴,她的修炼之路都顺畅无比,从未遇到过瓶颈也从未出现过心魔,短短一百年就能结成元婴,想当初,他这个师傅可是将近八百岁时才突破晋升了元婴境。
那年他刚收她为徒,秋风萧瑟,漫山遍野都是璀璨的金色海洋,安逸而恬静,她给自己取名为宴满秋。
未飞升的修士无法进入仙界,即便是天条命令周泽澜收徒,也仍没有打破此条限制,因此,他便让宴满秋住在了自己曾经的洞府中,从刀法修行一直到琴棋书画之类,只要仙界没他什么事时,他便会留在此地耐心地教导她。
与其说宴满秋是他的徒弟,倒不如说更像是他的家人、妹妹。二人在交流时更多的也是直呼其名,并不会像正常师徒间那样的恭敬。
而她不光像他一样习惯以长刀为武器,就连道心也与他一样,皆为杀戮之道。
绝大部分修仙之人都只能以“长生”作为道心,而一些资质极佳的则可以将炼药炼器等绝技化为他们的修行之道,亦或是剑道、体道等功法之道,最后才是只有极小部分人才能修炼的无情道、先天道等等,而他们的杀戮之道显然便是这一小部分。
唉……早在发现宴满秋也能选择杀戮之道时,他就应该想到的,得以修行这门道法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情感上的“不正常”,而他的徒弟天赋极强,“不正常”的程度也极高。
当初还以为是可怜的小徒弟饱受魔族摧残,才导致身上一股杀气挥之不去,可后来周泽澜才渐渐意识到,她的杀气,是天生自带的。
这会儿,他的好徒弟刚刚步入元婴没几天,结果不听他的劝阻,立马就进入了一处秘境,又像她每次都在秘境中干的那样,杀光了所有与她争夺资源的修士,还一脸无所谓地坐在边上,清点起秘境中得到的资源来。
虽说修真界弱肉强食,秘境之中必然会发生争抢资源之事,但他的好徒弟明显就是故意的,那些什么灵石仙草都可以不要,但人,她是一定要杀的,而且杀的手段也极其残忍。
周泽澜用手指着地上那些死相凄惨的尸体,又指了指宴满秋,在继续碎碎念了好几句后,终于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郑重地对她道:“你!你……你……算了,快回去吧,你刚结成元婴,却还没一件合适的本命兵器,我又给你找来了一百八十柄长刀,你等会就一一试试。”
“还有,记得以后可不准再胡乱杀人了,我说了多少次?你是个仙修,又不是邪修,杀戮之道不是让你看见个人就要把他杀了,是要修身养性,在关键时刻……”
面对周泽澜的喋喋不休,宴满秋习以为常地糊弄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己有些异于常人,而他的师尊显然也有点不太对劲。当初,她知道周泽澜习的也是杀戮之道时,便顿时陷入震惊之中,久久不能释怀。
明明她的师尊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没有一丁点仙人的架子,要是把身上的威压灵力都掩去了,走在路上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个仙人,他被人骗了只会无奈地笑两声,被人骂了也嘴笨的不知道怎么还击,甚至不管她做了什么缺德事,师尊都能无条件地容忍,只会嘴上唠叨她几句,有时候,她都担心师尊被人卖了还会替别人数钱……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能修炼杀戮之道呢?
但渐渐地,宴满秋才意识到,周泽澜过于“平静”了,无论看到什么,他好像都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生气,也从来没有过强烈的情绪波动,就算是看着魔族杀了一堆修士,又或者是看见她滥杀无辜,他好像永远都维持着一个心情。
不过,对于宴满秋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者,周泽澜是她的恩师,对她好,那就是大好人。
————
转瞬间,三万年已过,周泽澜早就从不起眼的小仙人晋升为了最初的几位上仙之一,雨潼上仙,而他唯一的天才徒弟宴满秋,也轻松飞升仙界,号称为琼华上仙,亦或是,那号称为斜影残雾的天尊。
至今能被成为天尊的只有她与另一位大妖,虽然不知道徒弟为何要给打造出两个身份,但青出于蓝,身为师傅的周泽澜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可惜宴满秋不愿暴露她就是斜影残雾,不然定要给她盛大庆祝一番。
为何不暴露身份……那自然是要方便她约美人了。
使用这把名为阿迦樊利陀的妖刀,浑身上下都会爬满暗金色的咒文,那样子不说丑陋也算得上是奇怪至极,更何况她喜欢杀人的本性难移,被情人知道了多少都会对她忌惮三分,这下正好,让斜影残雾来杀伐,让琼华上仙来过过那逍遥的神仙日子。
宴满秋刚刚拜访完周泽澜,又布置好两处仙宫后,便在仙界随意翱翔起来,当初她的师尊可是一直用仙界美人多的借口来忽悠她“改邪归正”的,况且传说中大妖漂亮的最多,她刚飞升成仙,一定要见识见识。
她曾经的情人多到数不清,双修完后直接被她砍死的也有,无论男女,无论种族,宴满秋只喜欢漂亮的,她的心中从来没有、也不可能产生那真正的爱意,她爱的都是他们的美貌。就连她那温润如玉的师尊也曾一度被她纳入可选情人的范畴,只是,周泽澜在这方面也很“平静”。
她产生不了爱意,他也产生不了情/欲。
……
洞府外晚风森森,黑夜掩去了月色,一派寂静安逸的景象,而洞府内烛火摇曳,旖旎暧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如云如雾,叫人心神荡漾,抗拒不得。
宴满秋浑身赤罗着半躺在床上,那双白皙的藕臂还搂着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子,男子同样未着一缕,他怀抱着宴满秋,握着她的手臂细细亲吻,二人刚刚结束双修,脸上都染着红晕,身上也同样布满了爱/痕。
二人仿佛还在余韵之中,男人亲吻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露出他真正的目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宝贝,听说你的师傅是位已经飞升了的仙人?”
“是又如何?”宴满秋反问道,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讥讽,这样的情人她也见过,都是觊觎那仙人的宝物又或是那成仙的机会,而他们的下场,也只会是同一种。
男人听出了她的不满,但成仙的诱惑大过了一切,仍是迫不及待道:“宝贝,我最近修炼上遇到了瓶颈,若是再不能突……呃——呃啊、啊!”
男人没能把话说完,那本来搂着他脖颈的藕臂突然掐住了他的喉咙,而怀里的美人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带着那副倾城的容颜说着最冷漠的话:“我有过很多像你这样的情人,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也只需要这张脸,其他的——你没有资格。”
话音落下,男人便再也无法回答她了,那双合不上的眼中充斥着惊异与恐惧,他到死都没能想到,明明方才还在他身下婉转的美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骇人无情的魔鬼?
宴满秋将他的头颅硬生生地扯了下来,瞥了一眼后便嫌弃地放了回去。男人死前的表情太难看了,白瞎了这张好脸,以及……杀人时,那些恐惧的神情,那些流淌的鲜血,那将他人生死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果然比双修到巅峰还要令她快乐。
要不是周泽澜再三告诫她要修仙,不要堕入邪魔之道,她早就跑去做个邪修了。
宴满秋舔了舔手上的鲜血,正当她准备处理掉这个前情人时,她的好师尊也来到了洞府中。
“满秋啊——呃,你……你你你!”毫无防备的周泽澜直接出现在了洞府中,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赤身罗体的好徒弟。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仿佛给她穿上了一件猩红的衣裙,而她的身上到处都是吻/痕,红白相间的液体遍布全身,明明好徒弟才刚双修完,可与她双修的另一人却已经成了她身后的那具尸体。
周泽澜皱着眉头看了看宴满秋,无奈又习惯地摇摇头:“我一会儿再来。”
说完,他便瞬间消失,而宴满秋也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用法术将这具前情人丢了出去,又为自己施了清洁术,重新换了身干净华美的衣裳。
一开始,周泽澜还会气得团团转,不断地念叨她不要滥情,找对象也要找个各方面条件都好的,不要只看脸。可再后来,他也逐渐适应了,在找了大堆大堆的情人后,宴满秋滥杀的次数竟少了许多,偶尔才会看见被她杀死的情人……能阻止徒弟杀入邪魔之道,也行吧。
————
天条让他收徒时还附了一项条件,要让她成仙,成的……一定是仙。
若是误入邪魔之道,则不惜任何代价……斩杀她。
……
他做不到,所以他要不惜任何代价让她成仙。
若是她真入了邪魔之道,他也只会静静等待他的天罚降临。
————
时间回到当下,这会儿,仙界没什么人,不久前,风晓拓的魔军一度侵袭到了与仙界相交的蔚郡大世界,大部分的仙人和大妖都去那里对抗了。略微思索了片刻,宴满秋便停下身下的祥云,转而向着那大世界的方向飞去。
杀人需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三万年修炼之路过后,她已经克制了许多,很少很少会对着修士们无缘无故动手了,但……杀魔可就没有任何顾虑了。
她可以尽情享受那鲜血飞溅,残肢漫天的快感。
也是这个念头,让她见到了这世上最漂亮的人。
“小韶!”
“秋秋!”
只是很可惜,这位狐耳美人只喜欢男的。
不过,也不打紧,作为好朋友也能天天欣赏他的美貌,还能顺带给他也物色物色情人。
……
距仙魔大战终结已经过去了两万多年,风晓拓被封印于奈落深渊之下,仙魔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而宴满秋依旧维持着两面的身份,除了她师尊和符韶外,再无第三人知晓琼华上仙其实就是斜影残雾。
这会儿,她正用着琼华上仙的身份,与小狐狸在仙界的某处水榭中闲聊着有关的神器的事情,谁料,突然之间,一股浓郁的杀意直冲二人袭来,其力量甚至远在他们之上,宴满秋还没来得及出手抵挡,便瞬间失去了意识。
————
“哇——哇啊啊啊!哇哇呜呜!”
婴儿的啼哭声在宴满秋的耳边回荡不绝,她的眼前漆黑一片,她想要看清附近的景象,结果挣扎了半天都睁不开一条缝来,她又想着向四周呼喊,可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声音……也是个婴儿。
不是吧……还没当几万年仙人呢,这就被神秘人打死了,重生了?
宴满秋心中一惊,但下一秒她便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还在,也清楚地记得先前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她的灵根、神魂等等全都在,只是十分地微弱,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就好像将她分成了数万缕,又从其中抽出了一缕。
宴满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附近……好像还有别的婴儿。
“果然是双……不,是三胞胎……三个都是女孩……都很健康……很……”
一道声音传来,宴满秋吃力又仔细地听着,其中有不少她没听清或是根本听不懂的东西,但大致上她可以猜出来,她好像、的确、一定……是变成婴儿了。
至于是重生还是夺舍,她不知道,这两种都不像,估计还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邪恶禁术。
宴满秋不甘就此任人摆布,她又开始挣扎起来,但变成婴儿的她什么也做不到,在尝试着挥舞了几下四肢后,她便没了力气,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奇怪,应该是双胞胎啊,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医生将这三个白白胖胖的新生儿放进培育箱中,嘴里默默小声念叨着,多出来的这个小婴儿总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莫名有些不安,但又不知该如何向等待的家属说起,只好将其当作是自己的错觉,憋着这份怪异继续工作。
而一旁,这对夫妻的脸上也充满了喜悦与欣慰,全然不知他们多了一个特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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