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穿着修身的西装，带着一个金丝眼镜的男人皱着眉问。
徐回前脚刚从后厨走到前厅就听见男人问他，挂着洋溢又青春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他小声地说：“经理, 我刚刚去打了个电话。”
庄卓微微皱起的眉头略微松开, 对着徐回点点头说：“嗯, 快去工作吧, 晚上客人多，你下次离岗要提前跟我报备。”
徐回脸色肃穆地连连点头。
他一路小跑到自己的岗位，看了一圈自己负责的区域, 已经有几桌是坐了客人的, 他走到没人的座位挪动着餐具的摆放，已经这个点儿了，再来人就不会接待了, 他得赶紧收拾。
一个人从背后轻轻靠了过来一边帮着他收拾一边低声说：“小徐啊, 不是哥不帮你解释，主要是经理太凶了, 我还没说呢, 他就气冲冲的走了。”
“我知道的, 王哥也有难处。”
“是啊，这年头都不好弄, 刚刚你离开那会儿你负责的区域有客人来, 我帮你招待了，免得经理看到觉得怠慢客人。”
徐回带着感激的眼神对他说：“谢谢王哥。”
“不谢不谢，你下次注意点就行。”
王哥无所谓地放下餐具对他摆了摆手, 慢慢踱步离开了。徐回静下心来一边观察着自己的区域内的客人，一边收拾着。
整个餐厅都飘着饭菜的香味, 不同的服务员徘徊于前厅和后厨之间，偶尔有人跟徐回一样收拾着自己区域内的餐桌。
突然一道像晴空打雷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
“服务员！”
声音来源处一个男人突然暴躁的扔掉了手里的筷子站起来大喊：“服务员呢？”
“您好！”
徐回连忙高声回应着快速放好手里的餐具朝着那个男人跑过去。
“客人，您好，是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挺着啤酒肚轻蔑地撇了他一眼，指着自己碗里的菜说：“你看看，这个鱼都没熟！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徐回低头看了眼男人碗里的鱼，低声说：“客人，这道菜就是这样的，这表示它肉质鲜嫩，不是没熟。”
男人气急败坏的指着徐回鼻子说：“你们开的什么黑店！熟没熟我吃不出来吗？”
“客人，我帮您问问后厨那边可以吗？”
男人一把推开站在他身前的徐回，“问什么问！你们领导呢？把你们领导叫过来！”
徐回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但也没多说，按照他说的把庄卓叫了过来。
“经理，就是这位客人找你。”
徐回带着身后的庄卓急匆匆的赶到男人身边，偏过头对着他说：“客人说鱼没熟，我之前问过后厨，后厨说是正常的鲜嫩，不存在没熟的情况。”
庄卓简单的从徐回这里了解了情况，走上前对男人说：“客人，您是说鱼没有熟是吗？”
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没熟！这鱼我不知道吃多少次了，我说没熟就是没熟。”
“好的，客人，我们这边让后厨重新给您做一份或者是给您免单，您看您需要哪种呢？”
庄卓看都没看那碗鱼一眼，瞟了一下男人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免单！给我免单，不光是这个鱼啊，我这一桌都给我免了，不然我就去投诉你们店，我这还是看你态度还行，才妥协的。”
徐回看着男人点的那一桌全是各种海鲜，加起来都上2千了，这时候他确定了这个人是故意搞事的，他看向前面还是很气定神闲的庄卓，想知道对方会怎么做。
庄卓面带歉意与微笑的点了点头说：“这是当然的，为客人服务，让客人满意本就是我们店的第一标准。”
男人这才一脸大笑着伸出手使劲拍着他的后背说：“哎呀，不愧是领导啊，就是比员工素质高，你们店服务态度真可以，下次我还来！”
他语气温和，言辞恳切地说：“谢谢客人的信任，也期待您的再次光临。”
徐回没想到最后是这么收场的，看着经理和那个男人喜乐融融的说着，他郁闷地瘪瘪嘴。
庄卓一边跟男人说话一边用余光注意着徐回，自然也没有错过他这个小动作。
等徐回看着庄卓处理完一个闹事的人，以外他要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对方喊自己。
“徐回，你跟我过来。”
徐回一脸惊讶又为难地说：“经理，我这里还有几桌客人呢。”
“你的客人暂时让王浩帮你接手。”
行吧，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不去也不行。
徐回跟着庄卓一路走到了对方的办公室，一进办公室他就低着头道歉：“经理，对不起，我没有做好工作。”
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微微抬头往上看，就看到对方站在办公桌前拿着一份不知道什么的纸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接下来了。
一看到上面第一行大字，他就瞪大了眼睛，迅速抬起头看着庄卓，但是对方已经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看资料了。
他只能压下内心的震惊继续看下去，在翻来覆去的将这薄薄的几张纸看了又看后，对方才终于开口了。
“徐回，我向总公司推荐了你，你今天转正了，有资格做这个分公司的基层管理，虽然你才来三个月，但是我对你很有信心。”
“吱～”
他离开办公桌，走到徐回身前，对着一直喏喏着不知道说什么的徐回温和的笑了一下。
“你还年轻，虽然出社会很早，但是如果没有接触到某一类人，在突然面对那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处理是正常的。”
“更何况 ，就算你知道要像我那样去处理 ，你也没有给他免单的权限，不是吗？”
徐回望着眼前的庄卓，捏紧了手里的店长任职合同，他还以为这次是要挨骂了。
“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绝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徐回眼底带着深深的感激对着庄卓鞠躬，他一个刚刚转正的服务员，没学历没背景没资历的三无人员想要成为一个分店店长可不是简单的推荐就行了的。
庄卓在私下也肯定做了很多事情，最起码人情绝对是欠了的。
庄卓没有再继续那样温和的笑着，反而是恢复了最开始的严肃，他拍了拍徐回的肩膀说：“你先出去吧，合同你今天带回去好好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签 ，如果觉得可以，明天就带着合同过来办手续，正式升职。”
徐回动作迟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包递给庄卓说：“经理，这个送给你，可以提神醒脑。”
这个香包他自己闻过，还挺好闻的，有一股淡淡的就像冰雪的味道。
那个神棍说的什么精神力他是不会信的，但是香包本身气味很清新，做个小礼物送出去也不会难看。
庄卓略微惊讶的从他手上拿起了那个香包，对着徐回说：“谢谢。”
徐回摇摇头说句不用谢就走出了办公室。
他走到前厅就看到王浩在收拾他区域内的一张桌子，看来是刚刚他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客人吃完走了。
收回打量的眼神，徐回走到王浩身后，就听到对方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他脸色不变，声音轻快热情的说：“王哥，谢谢你帮我看着了。”
王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浑身一抖，他打着哈哈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过头说：“小徐啊，不用谢我，都是同事，应该的，你这也回来了，我就回我自己区域收拾了。”
“好的王哥。”
……
徐回站在操作台前面回想着那份被他收在柜子里的合同上的信息，就听到一声“砰”的声音。
他连忙望去，就见今晚故意找茬的那个男人又闹事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脸上绯红 ，身上酒气冲天，一看就是喝醉了，他听见对面那一桌的人好像在说他坏话，站起身一把抓气桌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摔，接着指着那个人，大声怒问。
那个人也不让着他，转过头讥讽的嘲笑他说：“还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
男人不顾家人的劝阻就冲到那个人的面前，怒气冲冲的说：“你TM活腻了？你找死是不是？”
“我还真就想试试，一个穷酸到去骂别人餐厅正常工作的服务员，就是为了讹人一顿饭钱，像你这种人也配说别人找死？”
男人顿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话他确实没法反驳，他左看右看，感觉整个餐厅所有人都在望着这里，他们都在嘲笑他。
他双眼变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快，那个人还不知道这副变化，以为他被说中了心思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徐回越过男人的家属出现在男人身后。
徐回着实没想到，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能搞事情，一晚上这都第二回了，可谁让这是他区域内的客人呢，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劝架了。
“客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他走到男人和那个人中间，刚说出一句话就被推开，撞到身后的桌子上，人体与桌椅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男人满不在乎地推开徐回后对着那个满脸讥讽与嘲弄的人大吼：“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
那个人也愣住了，这情况不对啊，他终于发现对方的不对劲了，他站起身，有些低声下气的说：“大哥你没事吧，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他越说男人的脸色越看越愤怒，直到最后男人突然抄起桌上的酒瓶。
第28章 第 28 章
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 准确的砸在那个人头上，他踉跄着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似乎被砸懵了, 只知道捂着自己被砸到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 就有红色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流下。
……
在他被打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直到看到有液体流出的时候才恢复了喧嚣。
周围的客人都在小声说着话, 怕被那个男人听到，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那个被砸到的倒霉蛋的家人惊叫着聚在一起，一边打医院的电话一边准备报警。
男人丢下手中的酒瓶, 环视一周, 终于没有人敢嘲笑他了，他有些癫狂的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还说不说！”
他不光笑还拿起更多的酒瓶往地上摔, 一边摔还一边说：“敢嘲笑我, 他就是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的眼睛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喝多了, 他说的话越看越口齿不清, 话里面的意思也越来越古怪, 仿佛做梦一样。
他老是说着有人在看他，那些人嘲笑他, 讥讽他, 围着他指指点点。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新一轮的大笑加摔东西，还抓起桌上的筷子就好像在往一个人身上刺一样的动作。
那个人的家里人打完电话听到男人这么嚣张的话，都想要制止他, 却被男人这种发疯一般的行为给吓住了，说不准是精神病呢, 精神病杀人可不犯法的。
也打消了想要跟男人理论的想法，跟正常人可以理论，跟精神病必须要等警察来了再说。
男人的家人也为难的看着他，根本不敢上去劝，周围的客人都纷纷跑去排队结账准备离开了，不结账不行，店里的服务员看形势不对，已经堵在门口了，不结账就不让出去。
徐回被男人推开后因为撞到了桌子上，他整个腰部都受到了撞击，在他皱着眉准备以报警威胁对方停下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已经砸伤一个人了。
不过他并没有不知所措，在他上前劝架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去找经理了，这种闹事的人经理才是最适合出面的，他只是因为职责所在，再加上明天就是店长了才准备试试劝架。
“我告诉你们，我……”
“砰！”
庄卓从身后迅速的靠近男人，一脚将其踢飞，打断了男人的话。
“王浩，把他绑起来。”
庄卓收回腿，对着身后拿着绳子的王浩说。
“好的，经理。”
就在王浩准备听经理的话把在他们店里喝酒闹事的人绑起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是那个男人的家里人。
他们义正言辞的说：“你凭什么绑人！你还打他，我要报警抓你们！你们这是黑店，殴打顾客，还绑架顾客！”
王浩手忙脚乱的退了回来为难的看向了庄周。
庄周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看到男人还在挣扎着想站起来，他说：“故意伤人，喝酒闹事，诈骗，只这三种罪就够他进去蹲几年了。”
他望着神情愤愤不平的男人家属继续说：“如果不拦着他，他继续伤害别人，他的罪你们来替他担吗？还是说你们支持他继续危害他人的生命。”
他将刚刚因为飞踢而有些下滑的眼镜往上推了推，对着几个人说：“店里摄像头齐全，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事情经过，还能听到我们的对话。”
“如果你们认为继续阻拦下去是为了他好，那么我不做劝阻。”
几人面面相觑。
庄周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意思了，对着王浩示意他继续去绑人。
这次王浩的动作就没有人拦了，顺利的把男人绑了起来，男人被绑的时候还大声叫喊着不要看他，谁敢嘲笑他就杀了谁。
直到王浩忍无可忍往男人嘴里塞了块抹布，才让对方闭嘴。
闹事的人解决了，客人们也都基本上走完了，以免惹祸上身。现在整个餐厅就只有男人家里人和那个因为嘴欠受伤的家里人了。
男人家里人想要带着男人回去，那个人家人拦住了他们，死活不让他们走，说要等警察和医院的人过来。
徐回揉了揉自己的腰，走到了庄卓面前，对着一片凌乱的现场说：“真倒霉啊，遇到这么个人。”
庄卓正对着王浩嘱咐着现在客人都提前走光了，估计也不会有客人再来了，让他们抓紧时间收拾，提前打烊。
听到徐回这句话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跟他们店没什么关系，但到底是发生在他们店里面的事情，总有人会关联到他们身上。
而且……他看着酒水四溅，被鲜红的液体污染的桌布，满是碎玻璃的地面，确实是一片狼藉。
距离他们拨打报警电话过了10来分钟就听到“呜呜！”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徐回跟着庄卓一起将警察迎进来，在男人家属准备添油加醋说他们坏话的时候，王浩及时拿出监控以免闹出误会。
他悄悄瞟一眼身侧的庄卓，想也知道肯定是对方让王浩做的。
王浩是什么性格他还是清楚的，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等好不容易将被绑起来还在不停的挣扎嘴里唔唔的男人一起丢给警察，徐回望着警车呼啸着远去，松了口气。
那男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连他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在外面碰到这种人也算是他运气差的很了。
就是可怜了那个倒霉的人，因为看不过去男人的行为就被人发狂的砸出血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心里有阴影，仗义执言还被搞成这个样子。
明天有时间去医院看看吧，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他是去看笑话。
徐回一边心里想着一边转过身，看着他区域里东倒西歪的桌椅，还有英勇献身的酒瓶，撸起袖子库吃库吃就是干。
不就是收拾吗？不带怕的。
……
不得不说，这种凌乱不堪的地方就是难收拾，其他区域的人都走完了，就他一个人还在收拾着，地上都还没好，徐回卖力的拖着全是酒渍的地板。
“就你一个人还没收拾好吗？”
徐回松了松抓着拖把的手抬头一看怎么是他？
“经理？你怎么也还在这里啊？”
他还以为经理早就走了呢，难道是在处理公务？经理也不容易啊，忙到这么晚。
他觉得经理可能是在说他动作慢，他一边说还一边继续拖地，“经理，我很快就好了 ，马上就收拾完了。”
庄卓伸出手拿过他手里的拖把，对他说：“我来帮你，今天难得客人都走的这么早，早点收拾完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徐回被抢走拖把的时候动作都迟缓了，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反应过来意思，也是，平常这个时候人还很多呢，像这种做餐厅的，很难得有下早班的机会。
“谢谢经理！”
他笑嘻嘻的对着庄卓说，拿起一旁的抹布擦着桌面。
就在他刚擦完桌子，准备放桌布的时候就感觉眼前一黑，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光明。
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抓着要铺平的桌布，脸色难看，额头冷汗直出，大脑仿佛一片空白，如同被人一起打包带走了一样。
“呼～”
徐回站在病房门口，他有些奇怪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刚刚好像有一种别人窥探他内心的感觉。
“哥，你站在那里干嘛？”
带着疑惑的声音从他前方传来，他抬眼望去。
他妹妹徐音坐在妈妈的病床上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很古怪的事情一般。
徐回不在去在意那抹奇怪的感觉，他今天是来看妈妈的，自妈妈做完手术，已经一年了，因为医生的建议住了一年院，说是有益于后续的观察。
徐回对这个说法还算是认可，毕竟大型手术总会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只是他妈妈的观察期更长而已。
他放下摸着心口的手，走到病床前，将自己手里专门给妹妹买的衣服递给她。
“我给你买的衣服，我们现在有钱，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买几件好看的衣服，打扮好点了。”
他语重心长的跟徐音说着这种宛如老父亲的话。没办法，爸爸很早就没了，他对自家妹妹看顾的很多。
都说长兄如父，这并不是胡话。
徐音却没有接过衣服，她一脸挑剔的样子说：“你放旁边吧，你的眼光太差了，我才不穿你买的衣服，等妈出院了让妈给我买，才不要你的。”？
这是亲妹妹该说的话吗？
徐回迂回的找亲妈评理：“妈，你看她，亲哥给她买的衣服，她还嫌弃上了。”
徐母虽然半躺在病床上，但是脸色异常红润，她有些好笑的开口安抚自己这两个越活越回去的孩子。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吵这种小孩子才吵的架。”
她伸出两只手，一手摸一个大孩子的头。
对徐音说：“你哥给你买衣服是怕你不舍得买，他买了一般嫌麻烦你就不会退。”
对徐回说：“你也是的，妹妹说句实话你还不爱听，你以前挑的那些确实都不好看。”
徐音哼哼了两声，才对着徐回说：“听见了吧，妈都说你眼光不好了，你先把衣服放着吧，我等下走的带走，要是别人说衣服不好看，你就死定了！”
“好好好 ，这次肯定好看的，我问了很多人的意见才买的 ，不好看你找我，包售后。”
徐回笑着走过去摸摸他傲娇妹子的头，随手将衣服放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面。
“咚。”
徐回眼前闪过一丝清醒，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第29章 第 29 章
他看了眼在柜子上放的稳稳当当的衣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除了衣服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更别说地面上也干干净净，哪里来的东西掉地的声音。
眼看他进来没几分钟就愣神这么多次，徐音觉得不行, 她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徐音从病床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手晃了晃, 他才回过神来撇开眼不去看那逗猫似的动作。
“眼睛没什么问题啊, 哥, 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是不是想找嫂子了？”
徐音带着点调侃的对着自己亲哥说：“动作挺快啊，上次来还没有情况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和妈看看。”
徐回伸手点了点她的头无奈的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面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徐音跑回病床边坐着, 捂着自己的头嘟嘟囔囔的说：“我哪有胡思乱想, 妈也是这么说的嘛。”
徐回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母，他说：“妈，你怎么也跟着小音乱想？”
他哪里来的什么情况, 他可是刚刚才转正呢, 为了转正简直耗尽精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转正？
他不是已经是店长了吗？早就转正了, 他怎么会想到转正的事情。
徐回的疑惑刚刚兴起就被他妈的话给惊没了。
徐母脸庞泛着健康的绯红, 头发乌黑发亮, 她肯定的对儿子说：“你都21了，也该找对象了。”
“21还很早啊, 没必要这么急着催我吧。”21？徐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妈, 难道他妈只是看着健康，其实已经病到连他的年龄都记错了吗？
徐母轻微地摇摇头，苍白无力的手伸向半空, 动作间宽大的袖口从手腕滑落。
“时间不多了。”
徐回眉头一皱，眉眼间带着一抹怀疑,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时间不多了，他和他妹妹都是大好年华，以后的时间多的是，现在又不用为钱发愁，根本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用。
可如果不是说他们，那说的就只能是……
“妈，你别说这种话，我当上领导了，我有钱，而且你手术很成功，医生都说了，只要以后好好养，身体绝对会好起来的。”
徐回莫名的不想听到这种类似诅咒一样的话，明明他们现在很幸福。
自从他当上店长以来，工资成倍的涨，他给他妈交了手术费，手术非常成功，几乎没有后遗症。
他妹妹也终于不用天天找时间来医院照顾他妈了，他请了很专业的护工，妹妹可以有自己的时间了。
他也不需要再到处兼职打零工，有更多的私人时间陪伴家里人。
对他妈妈病好以后的安排他都做好了，一家人的生活都规划的坦坦荡荡。
徐母没有对儿子反驳的话给出回应，她看着还是那么的健康，她微笑着招呼儿子到她面前来。
“阿回，你过来。”
徐回听话的走上前，就见到他妈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什么，他的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非常非常快，仿佛有什么他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抬手将抚摸自己脸的手握住说：“妈，你别说了，等你养好身体，出院之后再说吧。”
徐母没有因为被打断就停止话题，她依旧温柔又慈爱的看着徐回，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徐回看到深深的恐惧。
她说：“阿回，我的手术已经失败了，我早就死在手术台了。
……？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徐回盯着徐母不断开合的嘴吐露出让人绝望的话：“阿回，我已经死了，我没有时间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月色中的银纱，眼神是多么柔和满是对孩子的慈爱，一字一句，轻飘飘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不，不，你在骗我。”
徐回眼睛睁的很大，无数水汽在他眼中汇聚，凝聚成一滴泪珠挂在眼眶。
徐母反握住他的手，带领着他摸到自己的心脏处，按住不让他抽出。
她对着自己依旧不敢置信的孩子说。
“感受到了吗？这里没有心跳。”
徐回几乎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乱动，他的手指逐渐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没有心跳。
她没有心跳。
徐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质问出声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的，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能够感觉都有一股从胸腔蔓延出的热流渐渐流淌进他的眼睛，让他无法控制的流下眼泪。
“妈。”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却被对方拒绝了。
徐母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孩子的亲近，她担忧的望着徐回说：“阿回，你不必伤心，不必为我流泪，因为……”
她那乌黑发亮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她的声音变得飘忽不清，她说“因为我的死亡，是因为你啊。”
她忽然抬起头，头发下的脸即刻出现在徐回眼前，两张脸挨得很近，徐回因震惊而猛然加重的呼吸吹起了对方脸上的头发。！
下一秒徐回就往后一仰，迅速站直。
他近乎恳求的对徐母说：“这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妈。”
“这就是真的！”
不知何时起就没有动静的徐音已经站在徐回身后，她的头发也是那么的乌黑发亮，脸色红润健康。
徐回没有在意徐音的举动，他抓住徐音的肩膀，迫切的追问她：“你们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术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是因为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啊！”
他的手被打掉，人被推倒跪在地上，徐音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抬着头看着眼前与记忆力完全不同的妹妹。
“因为你没用，你永远比别人差，你赚不到妈妈的手术钱，你赚不来我的学费，你甚至只能赚到让自己活下来的钱！”
“妈妈的手术为什么会失败，是因为手术时间拖的太长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的时间。”
“我会这样是因为送妈妈去火葬场的那天你没有来，我去找你，结果出了车祸。”
“而你，你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你在参加你升职加薪的升职活动啊。”
徐回的头发被拉扯着，他只能配合好往上仰头才能不受伤，可是听到这晴天霹雳的话让他放弃这一举动。
头皮被瞬间拽起，他的眼泪收到疼痛的刺激从眼里滴下，但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这好似雷霆劈下的话语还在继续。
“你老是这样假惺惺的，以前说不上学让我上学，还不是因为你本来就学不好？”
“你找那么多兼职说是要给妈妈买药供我上学，可是钱呢？钱去哪里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说你懂事，你有孝心，说我不如你。”
“难道我就什么都没做吗？”
“我也担心妈妈的身体，我努力、拼命的学习，我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我想要妈妈为我骄傲，我想要她也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我每天上课都怕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一放学我就疯狂赶时间的往家跑，因为这样才可以多做点手工活，多补贴一点家用。”
“上了大学，妈妈住院了，我除了上课没有任何时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我会卡着回学校上课的点来医院照顾妈妈。”
“我从没有自己买过衣服，我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室友同学不穿的衣服给我的。”
“你呢？你除了在外边打工，你又做了些什么？”
“哥，我好累啊。”
徐回已经满脸泪水了，他一直知道妹妹照顾妈妈很辛苦，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妹妹心里的想法，或者说，他真的不知道吗？
“你站在台上听着领导对你的称赞，看着台下的下属和同事对的拍手叫好，你是怎么想的呢？”
“你有想过哪怕一秒钟因为你无能而死去的妈妈吗？”
“有想过替你承担了那么多责任的我吗？”
徐回嘴巴张了张，他想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为了升职就不管妈妈的。
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什么才是事实呢？
一丝微不可查的怀疑从他心里闪过。
妹妹说完那些话后，微微俯下身体，将脸对着徐回，看着他不断流泪的眼睛。
她说：“哥，你来陪我吧。”
在病床上的妈妈不知何时也蹲在了他面前，那张慈爱的让他心痛的眼睛久久的凝视着他。
她伸出手用衣袖擦干他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告诉他：“阿回，你来陪我们吧。”
随着妈妈和妹妹双重话语下，本就情绪失控又被强烈冲击到的徐回精神也开始崩溃。
我……
要陪她们。
徐回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一句，他眼神涣散，双目无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一个被迷惑了所有心智的傀儡。
一根长长的筷子突然出现在他垂在两侧的手里，他握着那根筷子缓慢又坚定的抬起了手臂。
他面前的妈妈和抓着他头发的妹妹面庞越来越扭曲，不断的怂恿着他。
当那根即将带走他生命的筷子就要靠近他脖颈的时候，一股熟悉的仿佛来自冰天雪地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
他手中的筷子无声的消失了。
病房中的两个女人也脸色挣扎的消失在了黑色中。
……
徐回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眼睛很干涩，像是他哭过了一样。
徐回想了一下他会哭的情况，怎么可能呢？他妈和他妹妹都好着呢。
他甩甩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噩梦一般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哥，你站在那里干嘛？”
第30章 第 30 章
徐回抬头望去, 他妹妹坐在病床边上一脸古怪的看着他，就像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我在想你要不要给你买几身衣服。”
徐回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他确实想给妹妹买衣服, 他总觉得妹妹好像没衣服穿。
徐音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我又不缺衣服, 你先把自己打扮好再说吧, 爸又不是没给你钱, 你还真要搞什么自己创业的东西啊？”
坐在病房里面一张椅子上的男人也笑呵呵的说：“是啊阿回, 我们家又不缺钱，就算你不想继承公司，也不需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啊。”
徐回不好意思的对着男人笑了一下, 走到病床前, 暗地里给了徐音一个有杀气的眼神。
你话怎么这么多？
徐音一脸不屑的抬起头：“哼～”
本来就是，自己不想做生意，就把注意打到妹妹身上, 让妹妹去学那些公司上的问题, 这是亲哥吗？！
徐回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估计又在心里腹诽他，面上装不知道的抬手去给他妈扯被子, 然后“咚”的一声。
“啊！”
徐音捂着自己的头恶狠狠的看瞪着他：“你扯被子就扯被子打我干什么！”
“我不小心的, 我没注意到你的头。”
没注意到？肯定是骗人的！
徐回瞟了一眼他妹妹敢怒不敢言的小眼神儿咳嗽了两声, 他可不是小心眼，就是想让他妹妹知道社会的险恶。
徐母和徐父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眼底都流淌着笑意, 孩子之间感情好，他们也高兴。
“阿回，你有自己的想法, 我很为你开心，但是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想要两头兼顾是很困难的。”
徐母微微叹息怜爱的看着眼前黑眼圈都冒出来了的孩子。
徐回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看着是很累，但是他感到很充实，他没有妹妹那么聪明，公司上的事情他学习起来很慢，可他也不会一无是处，他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他扯开话题说：“妈，你昨天才做完手术，要好好休息，需要静养，你等下再躺下睡一会儿吧。”
徐回看着眉眼间明显带着困倦的徐母劝道：“做手术对身体是有伤害的，精神也会有影响。”
徐母也没有要继续刚刚那个话题的意思，孩子的想法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她点点头慢慢躺了下去。
徐母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她还想要跟孩子们继续聊会天，被徐回拒绝了。
徐回望着他妈连打几个哈欠，看他妈这样子，估摸着是早上醒过来就没有再睡了，他爸毕竟工作忙，现在都还在对着电脑打字呢，没注意到他妈的情况很正常。
倒是某个今天放假没事干的人……
徐音原本听到她哥让妈妈睡觉，还想要阻止的时候发现她妈妈还真的带着困意。
她一转头就发现她哥的死亡凝视。
“哥，我今天虽然放假，但是我的小组作业还没做完呢，在你来之前几分钟，我才赶完。”
虽然真不是她不在意妈妈，她也是真的忙啊！老哥的死亡眼神也太吓人了，偏偏别人都看不出来。
徐回满意的收回了视线，这个理由他认可，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大早就打扰了妈妈的休息还不注意她的状态，就算是妹妹也得挨批评。
他看向依旧坐在椅子上腿上放着一个电脑，手指对着键盘忙碌的男人，那是他爸。
他爸在他小时候出了个意外，不过还好人没有大事，而且这次意外好像把他爸的霉运都吸走了一样，他爸的生意越做越大，后来还开了家小公司。
不过他至今不知道他爸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在他的映像里，他爸教过他处理公司的事务，可他总学不会，他妹妹却学的很好。
徐回对着徐父说：“爸，还没处理完公司的工作吗？”
徐父听到儿子问自己，也就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他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说：“是啊，赚的钱多了，工作也越来越多，头发都快掉没了。”
他对着徐回招招手，期待的问：“阿回，要不你来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徐回还没说话呢，他旁边的徐音就笑着说：“他才不会看呢，现在他都没多少头发，要是看了这些事情，头发都得掉光。”
这妹妹还能要吗？
徐回一边心里想着是亲妹妹，亲生的，不能说，不能骂。
一边对着他爸拒绝的说：“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爸，你还是让阿音看吧，她聪明着呢。”
徐父听着这两兄妹的话一边笑着一边摆了摆手说：“阿音今天也累，让她好好休息吧，我还是自己来。”
徐回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妹妹去看那些东西，他只是不想让妹妹说那些会让他不得不放弃现在生活的话，又不是想要妹妹去受苦。
他觉得因为自己不想继承公司导致妹妹必须得继承是很苦的事情，他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但是他妹妹不行。
“你……”
徐音偏过头眼里带着疑惑，怎么说一个字就不说了。
徐回看着自己妹妹清澈的眼神，叹了口气说：“你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
“因为我，你必须去学那些复杂的东西，也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徐音还以为她哥要说什么事呢，一听这话她噗嗤一声说：“就这啊，这有什么，多少人想要继承公司都没有公司继承呢。”
眼看她哥还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什么，她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没有选择权了这种话，但是你怎么知道继承公司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呢？”
“好了好了，你别纠结了，我过得很开心的。”
徐回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沉默了。
敲击键盘那嘈杂的声音在这突然没有人说话的病房里显得刺耳。
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妹妹，徐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妈睡了，他爸又忙工作。
他一个人站在病房里，洁白的墙壁，耳边的敲击声，让他显得分外悠闲。
他总觉得不该是如此的。
时间过得非常缓慢，病房隔音质量很优秀，病房外的声音丝毫传不到这个小房间里。
徐回一边想着一边看向病床的方向，他妈好像是睡熟了，一动不动的。
他将徐母放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拿起，轻轻的掀开被子放了进去，医院的空调温度调的也太低了，他妈两只手都是冰的。
徐回想着等下要去医院护士台那里说明一下，病房里温度调这么低，很容易生病感冒的。
他为徐母盖好被子，站直了身体，发现徐音还是低着头，他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一直低着头脖子受得了吗？”
他对着徐音问。
……
不说话？
徐回没想到她连话都不回了。
他想要拍一下她肩膀，又想着万一她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他一拍打断了思路就不好了。
徐回打消了让他妹妹说话的想法，他看向徐父，徐父倒是正常的还在敲击键盘中。
他迟疑的走到徐父身前喊：“爸。”
……
还是没有回应。
“爸？”
徐父就仿佛完全沉浸在电脑里一样，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徐回伸出不知为何开始颤抖的手臂，他想要拍徐父的肩膀让对方停止工作。
键盘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止，男人低垂着头，肩膀不断的耸动，徐回的指尖也即将触碰到它。
下一秒，就像是穿过了全息投影一样，指尖穿过了男人，如同穿过一片空气。
徐回指尖颤动，空无一物的触感逼得他的收回探出的手。但他就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固执的又一次探出。
没摸到。
负隅顽抗的手指在投影里摸索着，仅仅一步之遥，投影依旧存在，被手指穿透的部分在他手上浮现。
他望着自己什么都没有碰到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不愿相信的往前走了一步。
男人的全息投影顷刻间出现在了他身上。
他动作缓慢的摸着自己身上的影像，不间断的敲击声回响在他耳旁。
徐回脚步卡顿的向后退了几步就被迫停下。
他撞在了别人身上，冰冷的的气息从他身后传来，还有那用于死人身上的药物的味道。
他没有回头看，他也不敢回头看。
“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
他妹妹那熟悉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他眼睛一酸，往右侧走了几步鼓起勇气转过头。
他妹妹还是那么漂亮，哪怕她嘴唇惨白，脸上青白一片。
对方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步步紧逼的说：“哥，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徐回想要忽视她身上的病号服，以及她手腕上代表某个含义的手环。
事情怎么突然这样了？
他想到了他妈冰冷的手臂，估计也是跟妹妹一样的情况。
这是梦吗？
他听着耳边离他越来越近的键盘敲击声。
我会死吗？
妹妹的笑容越来越大，床上的妈妈也开始蠕动着。
徐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还在一家四口欢声笑语的，现在就出现了这种跟鬼片一样的状况 。
这是噩梦吗？
他闭了闭眼，如果眼前的是真的，那他是否能活下去并不重要，或者说，他不准备自己一个人活着。
他妈，他妹妹，他爸都没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个人苟活毫无意义。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妹妹脸上逐渐占据整个下半张脸的笑容下，他握着刀缓缓的像自己心口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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