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了解你的痛苦。”布鲁斯说。
“……是吗？”
“嗯。”布鲁斯坐在他身边, “因为你也同样很信任她。”
“……”
“介意说说吗？”
“我作为人类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罗德声音低哑，“不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吗？”
“不，我认为这是一个优点。”布鲁斯说, “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说的是她亲了你一口, 她亲了哪里？”
罗德僵了一下, 他尴尬得想找条缝钻进去。
布鲁斯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臂一拽, 把人拉进怀里, 然后掀开了他的面具。
面具下的俊秀面容带了点尴尬的红。
“你说过的, 我们可以试一试。”
蝙蝠侠的面罩和他的脸贴得很近。
“她可以亲，我当然也可以。”
布鲁斯的嘴唇贴上他的嘴唇。
“张开嘴。”他轻轻说。
罗德的意识就这样融化了。
安娜领着简妮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掀了面具的罗德满脸通红地坐在一边, 和蝙蝠侠隔了好远一段距离，而布鲁斯正在拿着平板察看着什么。
“……罗德哥哥？”简妮困惑地歪了歪头。
安娜看看专心看平板的蝙蝠侠，看看嘴唇略有红肿的罗德，立刻就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罗德这个反应该死的熟悉。
“你居然宁愿跟这种硬邦邦的家伙也不愿意跟我……算了。”五官明艳的安娜烦躁地揉揉眉心, “滚吧, 活着回来！”
罗德费劲巴拉从布鲁斯手里抢回了面具戴上。
“嗯。我们走了……”
“你倒是把头抬起来啊！”安娜气得踹他一脚。
————————
“接下来我们要去监督者B和监督者C所在的贝塔基地。”
离开阿尔法基地后, 罗德一边走一边说，“由于我们身上带着口袋石，因此不能进入level9，否则会被其中名为邻里守望的实体追杀，去level11最快的途径是通过‘枢纽’。”
“枢纽？”
“枢纽是一个隐秘层级，但是里面很安全，而且只要拥有对应的层级秘钥, 就可以快速到达任何一个已被发现的层级。”罗德说，“枢纽可以从level1到达, 跟着我走吧，不要走错了，不然终点将完全随机。”
他们跟着罗德，沿着走廊直走，穿过一扇门，走到走廊尽头。
然后原路返回走廊起点，这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岔路！
向左走，走到下一个岔路向右走，下一个再向左，下一个再向右，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两扇分别标有A与B的门。
罗德带他们进入B门，他们来到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房间。
这一次，罗德带他们走了A门。
门那边是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的地下隧道，顶上的工业照明灯发出亮黄的光。
“隧道？”布鲁斯环视一圈，脚下是沥青铺成的马路，通过黄线划为四条车道，两侧的隧道壁是巨大的混凝土板，其上偶尔能看到一扇紧闭的门。
简妮缩了缩身子，牵着扫兴客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欢迎来到‘枢纽’。”罗德笑了笑，“这里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层级之一了，比level1还要安全，这里没有任何有害实体。”
枢纽让人感到空旷。
隧道前后似乎都无限遥远。
“M.E.G.在这里有驻点，有部分流浪者，还有部分后室原住民在这里定居。”罗德介绍，“不过现在看起来空旷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很多流浪者都回到前厅去了。”
每一步落下都似有回响。
不算漫长的跋涉。
仅仅是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就遇到了一群装束特殊的……人？
那千真万确像是人，却能让人一眼看出他们绝不是前厅定义中的‘人类’，他们穿着麻布制成的独特服装，正合力搬运着一箱类似浆果的东西。
其中一人发现了他们，叽里咕噜地向同伴说了一串奇怪的语言，其他人也都纷纷向他们看来。
“你们好。”罗德率先用英语打了招呼。
艾拉他们确实会失落一族的语言，但罗德可不会。
有巴别润唇膏这种只要涂在嘴唇上就能让任何人所说语言皆可理解的物品存在，谁还会费心去学外语？
“居然是派停者？”其中一人以拗口的英语感慨，“派停者原还没灭绝么？你就是那个当了逃兵的人类派停者？”
派停者是失落一族对扫兴客的称呼。
但这句话也可以说是相当冒犯了。
“是我。”罗德没有生气，只是问：“失落一族的人，你们要到哪去？”
“我们要把果子搬到村子里去。”几个失落一族说。
这就是后室的原住民失落一族？布鲁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他们的外表和普通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却能让人一眼辨认出——他们并非同胞。
“我们想与你们同行一段路。”罗德说，“我想向你们打听一些事情。”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
罗德没跟他说过这个打算。
“你可以和我们回村里，派停者，你居然穿着古怪的新衣服。”
在他们眼里，穿着紧身作战服、披着单肩披风的装束可以说是相当古怪了。
“你背后那个穿着奇怪的又是谁？”失落一族们问。
“他只是一个人类。”扫兴客回答，“只是穿得奇怪了些。”
失落一族们没有多问，他们只是很自然地放下了那箱浆果，请求罗德帮忙搬运。
罗德没有推辞，上前去将那箱浆果扛到肩上。扫兴客总是在做这些事，艾拉他们在做，他也在做，乐于助人是扫兴客的天性。
不需要问路，扫兴客对这里十分熟悉，路上没有人说话，年轻的失落一族不时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穿得浑身漆黑、戴着蝙蝠头罩的蝙蝠侠，这身装束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奇怪了。
简妮不太适应这样的沉默，有些不安地攥了攥裙角。
罗德立刻注意到了她的不安。
他蹲下身，重新牵起简妮的手。
温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女孩稚嫩的小手，给她带来温暖与安定。
“别担心，简妮。”罗德轻声说，“我们只是要去和他们打听你爸爸的事情。”
简妮眼睛明亮了些，她雀跃地点点头，步伐也变得轻松起来。
布鲁斯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与罗德并肩而行。
“你要和他们打听密钥师的事情？”布鲁斯压低声音。
“密钥师通常栖息在枢纽，如果祂会被目击到什么反常行为，那也只会是在这里。”罗德低声解释，“如果祂被围攻，那埋伏地点也只能是这里。”
“你想知道M.E.G.是什么时候对密钥师动手的？”
“不，我想知道密钥师是什么时候有了简妮的。”
简妮困惑地眨了眨眼。
“简妮，你知道你妈妈是谁吗？”罗德问。
简妮困惑地摇了摇头。
“你爸爸有对你说过吗？”他问。
简妮还是摇摇头。
“爸爸总是在睡觉……”简妮说，“爸爸总是什么都不说，简妮只好自己一个人玩，简妮会和流浪者哥哥姐姐们聊天，流浪者哥哥姐姐们教了我很多事……”
“包括后室和扫兴客的知识？都是从流浪者那知道的？”
“嗯！”简妮用力点头，“因为爸爸总是很累，很多时候都在睡觉……但是我知道的，他很爱我，每次睡觉前，爸爸都会给简妮一颗糖和晚安吻。”
“这或许是一种保护。”布鲁斯立刻反应过来，“将简妮伪装成无面灵，给她取人类的名字，放任她和人类接触，不告知她自己的身份，这是一种保护。”
“实话说，听起来很奇怪。”罗德说，“因为听上去密钥师是在以人类的方式养育简妮。”
“你怀疑简妮的母亲是人类？”
“不，我不那么认为。”罗德摇摇头，“尽管密钥师会帮助人类，但祂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祂……”
他又犹豫了，“也不一定，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神明不需要饮食和排泄，而简妮需要。”
“我妈妈是人类吗？”简妮仰起头看向扫兴客的面部，可那里只有一张面具。
“我只是很奇怪……因为简妮可以存在于前厅。”罗德厘清着自己的思绪，“要是莫菲希斯能那么轻易显现于前厅，那早就不需要我了。”
“我记得你说过，万神殿中的另一位——布兰奇女士，祂无法离开自己的层级，而游戏大师也是如此。”
“是的，万神殿中的众神在这个时代都十分衰弱，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振兴莫菲希斯的荣光，但密钥师可以自由行动，简妮也可以。”
“史蒂夫告知我们，后室中栖息的都是未被获准诞生的神明。”布鲁斯说，“所以我猜测祂们也许不能离开后室，就算是简妮，她在前厅也会被限制力量。”
“是的，是的，我是这么想的。”罗德立刻想通了，“但如果简妮身上的另一半基因来自前厅的人类呢？这会不会是简妮能在前厅活动的原因？”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简妮的成长轨迹也就很好理解了。
密钥师为什么选择去level11养育简妮，为什么教她人类的语言，为什么放任她和人类接触……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布鲁斯抓住了关键，“如果不是因为爱情，祂为什么要诞下简妮？这是否是刻意为之？”
“我有一种感觉……密钥师不是为了以养育人类的方式养育简妮，而是在为简妮将来在前厅生活做准备。”
“无论如何……我们会见到祂的。”
第042章 监督者B
“守门人？从前祂总是在此驻留, 仁慈地赐予我们开启万门的钥匙，只偶尔离开。”失落一族的长者说，“祂的离开无声无息, 我们无法觉察。众神虽已衰落, 可仍是上者, 荣光虽已消逝, 却仍存余晖, 我等无法窥其踪迹。可自三年前起, 他便不常于十字路口驻足, 如今已然离去。”
“……简妮。”罗德轻声问，“你说你不记得自己几岁了，对吗？”
简妮困惑地点点头。
罗德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
就在这时，失落一族的长者注意到简妮腰间的钥匙环。
“渎神者！为何守门人的圣物在你手中？！”长者惊骇，“守门人如今身在何方？！”
“……我不知道。”简妮低声说。
她不知道监督者们将爸爸关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是不是还好。
“各位, 这是莫菲希斯与祂之间的事情。”罗德将简妮拉到身后, “正如你所言, 伟大的莫菲希斯虽已衰落，但神威犹存。”
“……众神，众神呵！”失落一族长者长叹一声，“在这片天地仍被自然包裹时，我们的祖先建立了繁荣的王国，他们得神庇佑，又行刺神明, 只因忌惮神之伟力，如今神已不再, 你我又如何？众神藏身隐迹，日渐衰弱，如今已不得配其威名，你主也不过是在某处残喘。”
“……我正是为重振莫菲希斯的荣光而回到这里的。”罗德沉声，“莫菲希斯想要见她，你们最好别想惹恼一位神明。”
“你主之眷属只余你一人，派停者。”
气氛僵住了，像在进行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我……”简妮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是爸爸的女儿，但罗德哥哥和布鲁斯叔叔都没有说这件事，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说。
她有些胆怯。
刚刚罗德哥哥和布鲁斯叔叔问她，知不知道她妈妈是谁，她不知道。
爸爸为什么会有她？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几岁了，生活了多久，好像一直以来，她就生活在level11的无垠城市里，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说话和走路的。
爸爸从没说过他爱她或者关心她之类的话，他总是困倦，总是沉睡，但只要清醒的时候，他就总是会陪着她，给她糖，或者摸一摸她的头。
爸爸从不让她碰他的钥匙环。
是啊，人类总是因为什么理由而来到世界上的，她是为什么呢？
……她有资格告诉别人，自己是爸爸的女儿吗？
这么沮丧地想着，她低下头，手掌不由得抓上了腰间的古老钥匙环，想要从那上面汲取勇气。
裙摆无声飘扬起来。
女孩的发丝无风自动，她垂下的眼中流转神光，
她觉得那些可怕的力量在身上奔涌。
但是她察觉了自己的恐惧。
这明明是爸爸的力量，她为什么一直在怕？
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无面灵，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脆弱的孩子，她一直在依赖别人，她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喜欢和别人说话，但那是因为她很害怕只剩自己一个人。
克拉克叔叔说，想要被人类的社会接纳，就要成为人类，要忍耐，要克制，要表现得和人类一样，人类会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这是很宝贵的知识，简妮一直牢牢地记着。
她不敢接纳那些可怕的力量。
她怎么能变得那么可怕？如果她变得很厉害，罗德哥哥和布鲁斯叔叔是不是就不要她了？她用了爸爸的钥匙环，爸爸会不会对她生气？她是不是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被大家保护着，这样才不会失去任何人……
这一切的可能和怀疑都在侵蚀她的内心。
……乔，我好想你。简妮想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至少在乔那里，她只是简妮。
“简妮？”布鲁斯发现了简妮的异常，立即试图制止，“别碰钥匙环！”
“简妮？！”罗德回头，“你怎么——”
简妮松开了手。
“……没什么。”她闷闷不乐地说，“对不起，罗德哥哥。”
她还是没有勇气接纳那些可怕的力量。
失落一族的长者看着小小的简妮。
他深深地看了简妮一眼，随后下了逐客令。
“那是守门人的眷属。”他肯定地对身边的族人说。
枢纽内部有不同的隧道交汇，隧道两侧的门都通向不同层级，但大部分都需要层级秘钥才能打开。
其中，通往level1、level11和level178的门是未上锁的。
大量的隧道固然令人难以分辨，但流浪者们在隧道里都用喷漆做了记号，不至于迷路。
简妮闷闷不乐地低着头往前走。
“别担心，简妮，我们会见到你爸爸的。”罗德还以为她是被勾起了伤心事，“我保证。”
罗德哥哥那么好。
大家都那么好。
只有简妮坏。
她努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好哦！谢谢罗德哥哥！”
Level11是永远的白天。
空旷的城市中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无面灵牵着猎犬缓缓走过。
大部分原本居住于此的流浪者都已经回到前厅去了。
“这里的无面灵和猎犬都很温顺，就像普通的行人和狗，贝塔基地在市中心的发电厂那里，还有很长的路，我们找辆车开过去吧。”
布鲁斯则拿出了手机。
他快速向前厅的提姆发送了一条信息——可以开始给监督者C一个下马威了。
————————
Level11，贝塔基地。
“实话说，我都不知道这样这样有什么意义。”监督者C安德鲁嘟哝着，“斯彻奇，你最好确信他们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贝塔基地。”
“我确信，安德鲁。”监督者A说：“罗德和蝙蝠侠都是行动派，他们离开阿尔法基地后一定会立刻往level11来，你们只需要应对好他们。”
“我知道了。”监督者B凯特说，“我已经准备好了，转移密钥师是很困难的，但我们还有‘法典’，他们不能硬来。”
“最好别硬来，我听说那些超级英雄每一个都能一人单挑一群。”监督者C说，“我们没躺在病床上的士兵只剩下五百个了。”
“如果他们真的要抢密钥师，除了动用‘法典’别无办法，那五百人很可能起不到太多效果。”监督者B说，“他们只有两个人，机动性很强。”
“情报里不是说他们还带着一个小女孩？”
“你认为他们在战斗开始前不会把她安置在其它地方？”
“前提是他们真的打算暴力解决。”监督者B说，“我认为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我们的目的对前厅是有利的，正义联盟应该很清楚这点，密钥师固然很有价值，但他同样是搭建空间通道的必要因素，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利用密钥师的钥匙环回到后室的，但钥匙环的威能显然不如密钥师本人，如果他们抢走密钥师，搭建空间通道的事就很难说了。”
“但不能全无防范。”监督者A说，“那毕竟可是个神。”
“好吧，都听你们的。”监督者C嘟囔，“我只是个搞后勤支援的，我宁愿坐在电脑前敲代码也不想管这些破事。”
监督者A是领袖，监督者B管内政，监督者C则负责技术与后勤，这是自M.E.G.创始之初就定下来的分工。
他们还想再商量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报告监督者B，监督者C，扫兴客和蝙蝠侠来访。”
两位监督者对视一眼。
“请他们去1号会客室。”
令他们意外的是，蝙蝠侠和扫兴客还带着情报中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拉着罗德的手，乌黑的秀发编成两条长长的发辫，秀美的脸庞上流露出思虑重重的表情。
只是她的五官实在是有些……眼熟。
她腰间的钥匙环就更眼熟了。
“凯特，安德鲁，好久不见。”罗德率先做了介绍，“如你所见，这是蝙蝠侠，这是简妮小姐。”
“很高兴见到您。”监督者B有礼地微笑，和蝙蝠侠握了握手，“很荣幸见到您，蝙蝠侠先生，M.E.G.一直秉持着公正的理念为后室的流浪者们提供更多生存空间和更安全的生活环境，我们与正义联盟正是为了人类的福祉而进发的，我想我们会交流得很愉快。”
监督者B凯特风度出众，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她穿着便于行动的作战服，握手的时候，布鲁斯能看见她手上饱经风霜的痕迹。
“很荣幸见到你，蝙蝠侠。”监督者C也伸出手来。
他的着装同样利落，但面上带着一种睡眠不足导致的疲倦，显然是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谁知监督者B又蹲下身来，对着简妮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好，简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凯特姐姐。”简妮咬着嘴唇，“你、你……”
罗德把简妮往身后一护，挡住了监督者B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监督者B为什么认识简妮，但简妮显然很难过。
“是我失礼了，各位，请坐吧。”监督者B不失风度地笑着示意。
监督者B的秘书给他们端上了杏仁水，只有罗德没有，罗德面前摆着的是一杯普通的水，监督者B显然记得扫兴客讨厌杏仁水的习性。
“密钥师在哪？”蝙蝠侠开门见山。
监督者B凯特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知道，有时候，扭转一个人的认知等于扭转他此前的人生经历。”监督者B说，“不要相信任何不是人类的东西，哪怕他们再友善，这是我从过去七十年的人生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她娓娓道来：“曾经，后室机器人科技向我们无偿捐赠过一批很有用的物品，我们叫它‘小台灯’，它会给流浪者提供光源，性情像是宠物般温顺，可以跟着流浪者移动，在孤独的后室，它成了诸多流浪者的陪伴者，陪伴他们前往未知的层级。”
罗德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后来呢？”他不自觉地问。
“后来，小台灯被我们回收，集中统一处理掉了。”监督者B噙着笑容，“很多流浪者因此抗议，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后来有人发现，小台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摄像头。”她说，“谁也不知道这些针孔摄像头都拍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摄像头另一端究竟是谁，我们质问过后室机器人科技，但是他们没有正面回应。而他们——几乎都是由具有智慧的实体组成的。”
“就像扫兴客。”蝙蝠侠说。
“对，就像扫兴客。”监督者B说，“因此，决定不信任非人存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们有过太多的悲惨教训。”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们？”
“不，蝙蝠侠先生，我当然很乐意信任你，我们的同胞。”监督者B微笑，“我知道你的事迹，行侠仗义，打击罪恶，保护民众……你当然值得信任。”
“扫兴客也救过很多人类。”蝙蝠侠指出，“正义联盟的主席是氪星人，我们也有外星和非人类成员，而人类当中，也有小丑这样的罪犯，一概而论是不公平的。”
“我们当然知道，先生。”监督者B不慌不忙地说，“我仅是对您举出了一个例子，您当然可以用更多的反例来反驳我，但我实际上指的是，我们信任被人类社会所同化的存在，包括罗德，我们当然信任罗德，他是个善良的扫兴客，但他背后的莫菲希斯却未必。”
第043章 对谈
“但你们还是接受了莫菲希斯的帮助。”布鲁斯沉声说。
“我们别无选择。”监督者B露出了悲恸的神情, “有太多的流浪者死前握着我的手说，他们只是想回家。当一个回家的机会摆在面前时，你怎会不去拼了命地试图抓住那一点点希望？你怎会不像溺水的人一般奋力挣扎？你想的只是安全的家, 你的亲人在家里等着你, 当你这么想的时候, 一切都是值得的。”
监督者B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们抓住了密钥师, 利用祂建立和前厅的联系。”蝙蝠侠说, “然后, 后室的实体入侵前厅, 毫无准备的前厅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关于这点，我们很抱歉。”监督者B的神色平静而悲哀，“我们未曾预料过这样的后果, 密钥师的力量暴走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我们第一时间就把密钥师的钥匙环送到了前厅，阻断了它和密钥师之间的联系，但是, 蝙蝠侠, 我有一个问题。”
她平静地看着布鲁斯的眼睛, “前厅的人命固然宝贵，但卡入后室的这些可怜人的命就不宝贵么？我们只不过都是些普通人，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她的话没给布鲁斯留下任何反驳的余地。
“为了一些人的命而去危及另一些，人类总是在做这样的事。”监督者B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些人也会对同胞炮火相向, 不是吗？何况是生存和回家这样的事呢？我们并不邪恶，我们只是要为后室中流离失所、孤苦无依的人们打算, 就算有百分之九十的风险，我们也要为流浪者们去争取。”
蝙蝠侠哑口无言。
监督者B并不比监督者A好对付，她不愧为后室派系的调和者，仅是一番话，她便把M.E.G.立于大义之地，把M.E.G.的存在和所有流浪者的生存与未来紧紧绑定在了一起。
任何人都无法斥责这样的目的——安全的环境、稳定的食物，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所需，他们只是在争取这些。
“但如果问题能够得到解决，我们当然乐意善待我们的朋友。”监督者B话锋一转，“只要我们能够全都回家，并能在家里安稳地定居下来，我们当然不会再限制密钥师的自由。”
她言下之意是，在他们找到应许之地，并使M.E.G.搭建了其通往前厅的稳定空间通道后，他们会放了密钥师的。
“你杀死了赛可莉娜。”罗德突然出声。
他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监督者B，“凯特，你杀死了赛可莉娜。”
“是的，我不否认。”监督者B沉默片刻，“我至今仍感到内疚和心痛。但坦白说，我并不后悔。”
“如果你没有拒绝回到后室，我们本不会采取这种极端手段。”监督者C突然开口，“这本非我们所愿，罗德，当斯彻奇告诉我们，他发觉你越来越不想回到后室时，我们商讨了很久，最终，为了全人类共同的利益，我们不得不采用这种极端但有效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你们对杀害赛可莉娜不负有责任？”
“当然不。”监督者B说，“但我们所希望的仅是避免战争，我想这点我们都非常清楚——没有应许之地，为了抢夺有限的生存物资，我们将不得不发起战争，我们不想从同胞手中抢夺生存的希望，仅此而已。”
“所以赛可莉娜被牺牲了。”
“她献身于一个崇高的目标。”监督者B柔声说，“一个和平的未来，不是吗？”
这样是不对的。罗德想说。
但是他发现，如果他这么说，就会显得极其自私。
可是赛可莉娜就这样死了吗？
你们确实代表了流浪者的权益，你们确实在为避免战争做打算，但赛可莉娜就能这样死了吗？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可是他却不知该怎么说。
无论他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都是在为狭隘的个人利益辩护。
为了大多数人而牺牲少数人，这真的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提姆对他说，仇是报不完的。
提姆是对的。
但这满心悲痛与愤懑又要往何处去？
“她为更多人的幸福而死，她的牺牲是有意义的。”监督者B轻声说，“可怜的赛可莉娜，她本就没有太多牵绊，我们将永远记得她为我们做的一切。”
罗德还沉浸在矛盾的茫然中，但布鲁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监督者B的潜台词。
赛可莉娜在这世上没有亲人。
就算她死了，为她而感到悲伤和愤怒的人也仅仅只有那么几个而已，有能力为她复仇的更是寥寥无几。
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么，让我们来说说密钥师吧。”布鲁斯手指交叉，“只要能建立稳定的空间通道，你们就会放走密钥师？”
“前提是，祂能够承诺不再破坏通道，也不会为此复仇。”监督者B微笑着说，“仅此而已，说到这里——真没想到，当初那个会说话的小无面灵……简妮小姐。”
她看向一言不发的简妮，“我没想到你真的是密钥师的眷属，简妮小姐，我们原本只以为你是个有些特殊的无面灵，这是我们的疏忽。”
“凯特姐姐，如果你们那时就发现了简妮是爸爸的女儿，你们会把简妮一起抓起来吗？”简妮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那样简妮就不会遇到罗德哥哥，你们就不会把简妮和爸爸放出来了，对不对？”
监督者B不说话，只是微笑。
“那个时候，我在城市的街上遇到了凯特姐姐。”简妮的手在颤抖，“那个时候，凯特姐姐给了我糖，你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头发，穿着斗篷，腰间别着一串钥匙的叔叔……是我告诉你，那是我爸爸，是我告诉你，爸爸在家里睡觉……”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落在裙摆上，“然后爸爸就、爸爸就不见了……”
罗德无声地握住了简妮攥紧的小拳头。
“是我，是我害了爸爸……”
“是你让我们得到了回家的希望，简妮小姐，我们很感谢你。”监督者B轻声说，“等到一切结束，我们会把你爸爸放走的，我保证，亲爱的，只要他不想着复仇。”
“你是骗子！”简妮大声说，“我不相信你！”
“可是简妮小姐，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监督者B柔声说，“我从来没向你承诺过什么，不是吗？”
简妮哭得更厉害了。
“简妮只是个孩子。”罗德把简妮揽在怀里，“你们不该……”
“必要的牺牲，亲爱的罗德。”监督者B微笑，“这是值得的。”
“你就这样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冠以正义的名号，来逃避自己的罪恶？”罗德质问，“你们把罪犯和俘虏送去探索死区！我亲眼见过你们把人扔进‘窗户’里——你们明知道进入窗户会到达哪里，也明知道他们的下场！”
“M.E.G.档案库的建立少不了流浪者们的探索和牺牲。”监督者B说，“如果你把那些抢夺同胞救命物品，或是把伙伴往危险的实体利齿中推，只为自己逃跑的家伙算作人的话——我不否认，我们只是尽量让他们为更多人的生命贡献价值。”
“谁给你们的权利？”蝙蝠侠沉声问，“谁给你们的权利去裁决他人生死？！”
M.E.G.根本没有成体系的法律，最多只有几个区域守则！
“我们是被流浪者们所信任与肯定的保护机构，我们维持秩序，我们保护人们。”监督者C说，“这是不言自明的。”
“如你所言，我们没有权利。”监督者B收敛了笑容，“他们也没有权力去牺牲他人，后室里没有法律，蝙蝠侠先生，后室原本是没有秩序的，流浪者们为了一口食物相互戕害，为了逃离危险而将同伴弃于险境，这样的事不胜枚举，是我们，是M.E.G.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能够公平交易、合作探索的环境，是我们建立了秩序，是我们提供了庇护，是我们扫清了危险，我们没有立法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后室环境太过险厄，在大多数时候，法律与规定根本无法压倒丛林法则！我们为什么没有权力？！”
她口齿清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蝙蝠侠感到了词穷。
他说不过。
监督者B所立足的正当性是他所无法反驳的。
“但我不会同意这种事。”罗德低声说。
“我不会认可。”布鲁斯也说。
“没关系，先生们，我本就无意说服你们。”监督者B又露出了微笑，“尽管未能达成某些共识，但这仍是令人愉快的一场谈话，先生，我们交流了自己的行动和理念，为我们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我找到‘应许之地’后，会通知你们。”罗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这么说。
他感到不甘心，又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什么。
“非常感谢。”监督者B站起身来，郑重地鞠了一躬，“感谢你的不计前嫌，即便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你仍然为了和平的世界和人类的未来而决定这样做，你是个高尚的人……不，你是只高尚的扫兴客。”
罗德那句“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为了前厅”硬生生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你们真的会把爸爸放出来吗？”简妮擦干眼泪，抬起通红的眼圈，哑着声音问。
“当然，亲爱的。”
“……我能见一见爸爸吗？”
监督者B笑了笑，很有风度地说：“当然可以。”
监督者C闻言不着痕迹地瞪了监督者B一眼。
你认真的？！他用眼神问。
监督者B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第044章 梦神
过了多久了？
他被这些渺小的虫豸所困有多久了？
他缓缓闭眼, 感受着力量自然增长复又被抽离。
从赫菲斯托斯的锻炉中而造的镣铐限制了他的行动。
在纯白色的实验室之外，单向玻璃后，一本小册子摊开在桌上。
上面写着几句话。
【此地禁止空间移动。】
【禁止睡眠。】
【禁止越狱。】
除此之外, 上面偶然还会突然出现几句话,
【禁止生火。】
这往往会让实验室里的柴油发电机停止工作。
【禁止站立。】
这会让实验室里的测验者成员们突然摔个狗啃泥。
【禁止使用电子器械。】
仪器会失灵, 所有正在录入的数据也可能因为这条突然出现的规定全部泡汤。
这就是“和睦法典”的恶趣味了。
它很喜欢这么干, 而且乐此不疲。
每当这些恶作剧规定出现时, 实验人员就必须用笔把新生成的规定划掉, 一切才能恢复原样。
和睦法典上不能书写任何涉及煽动暴力的规定, 和睦法典也无法删除已经出现的规定，必须人为删除，这就是为什么它还能用来限制密钥师的行动而不是彻底封存。
谁也不知道和睦法典会干什么。所以他们才尽量让和睦法典待在这间房间里。
伴随着脚步声临近, 正在抽取能量的测验者们往大门处看去。
看到监督者B和监督者C，测验者们又继续起了手上的工作。
抽取、利用、实验、分析……
直到一声稚嫩的呼喊打断了他们。
“爸爸！”简妮再也忍受不住，飞奔到单向玻璃幕墙上，朝着里面大喊, “爸爸！”
或许是察觉了简妮的存在, 原本垂着头的密钥师猛地抬首, 准确地透过单向玻璃看向简妮所在的方向。
简妮。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开门！”简妮猛地回头，冲着监督者B大喊，“开门！我要和爸爸说话！”
“我们原本说的是……”监督者C才说了一半，但罗德已经站在了简妮身边，对他们说：“开门。”
蝙蝠侠则默不作声地站在罗德身边，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盯着他们。
“……当然，当然可以。”监督者B笑着说, 她从实验人员手中取过钥匙，亲自为女孩打开了那扇门。
“爸爸！”
简妮冲了进去。
罗德和布鲁斯守在门口, 防止监督者们临时反悔把简妮关在里面。
“爸爸！”简妮冲上前去，猛地抱住父亲的腿，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自眼眶奔涌而出。
“……简妮。”密钥师轻声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的女儿。”
他观察着简妮身上的一切变化。
被精心编织好的头发，合身漂亮的裤裙，腰间挂着“门与钥的权柄”，还挎着一个“磨损的布袋”……
“你长大了。”他喟叹。
简妮抬起通红的眼圈。
她看不出眼前的父亲与从前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疲倦，一样的少言寡语。
“爸爸……你在这里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伤害你？”她问，“爸爸，简妮前段时间去了前厅，是罗德哥哥救了简妮，简妮在那里上学，交了好多朋友……克拉克叔叔他们对简妮很好……对不起爸爸，简妮用了你的钥匙环，简妮很坏……”
“那原本，就是要交给你的。”密钥师轻轻地说，“简妮，回到前厅去。”
“……？”
“回到前厅去。”密钥师说，“以后就在那里生活。”
“……爸爸？”
“不要再回来。”他简洁地说。
“爸爸？你要赶简妮走吗？！”
“走吧。”密钥师凝视着小小的女儿，“这是我，为你选择的路。”
他闭上眼，“走吧。”
“爸爸……”简妮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可是爸爸，简妮不想走……简妮会把你救出来的！爸爸可以和简妮一起！”
“走吧。”他只是说，“我不能与你一道。”
简妮出来的时候没有哭。
“罗德哥哥。”简妮抬起头，看向扫兴客和蝙蝠侠，“谢谢你，罗德哥哥，谢谢你，蝙蝠侠叔叔，我看完爸爸了。”
她又看向监督者B。
“凯特姐姐。”她仍带着鼻音，但眼神无比坚定。
“希望你们信守承诺。”她盯着她说。
监督者B微笑着颔首，“当然。”
布鲁斯注意到了桌上那本摊开的册子。
“禁止空间移动……”他眯了眯眼，“这是？”
“这正是莫菲希斯赠与的礼物。”监督者B笑着说，“也是我们得以捕捉密钥师的关键，它叫‘和睦法典’。”
“你们不怕我们抢走它？”
“我们相信你是一个高尚的人。”监督者B不着痕迹地把蝙蝠侠捧上了一个道德的高地，“我们也相信正义联盟的诚意。”
谁知，蝙蝠侠冷笑一声。
“我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他猛地出手，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前，他抢过桌上的册子，动作极快地划掉了最上面的三行。
监督者B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这不对！蝙蝠侠，哥谭的黑夜骑士——你代表了正义联盟，你代表了人类的利益！你应该和我们是站在一起的！”
在她的所有设想中，最坏也是最不可能的可能成真了。
她赌输了。
“我告诉过你别带他们过来！”监督者C立即拔枪，枪口对准了蝙蝠侠。
“这不应该！”监督者B咬着牙说，“你应该是一个好人，具备极高的道德感，你不该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不可能看错！”
“我不是。”布鲁斯合上这本册子，“要找好人，你应该去找超人，我从来就不是好人。”
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盯着他们。
监督者C手指颤抖，一时竟扣不下扳机。
罗德极有默契地趁机飞身而出，从身后将监督者B和监督者C全部打晕。
简妮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罗德就把周围的人都放倒了大半。
“钥匙。”他向一个研究员伸出手。
看着昏迷的两位监督者，研究员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找出了解开密钥师镣铐的钥匙。
突然，罗德惨叫一声，猛地抱着头跌在了地上。
剧烈的痛苦占据了身体。
“祂……不允许……”罗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单词，“快，放出……”
布鲁斯立即拿过铁黑色的钥匙，大步进入实验区，解开密钥师的镣铐，简妮心有灵犀地抓起腰间的钥匙环扔给密钥师，又转头去扶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罗德，“罗德哥哥！”
“莫菲希斯不希望我重获自由。”密钥师缓缓走出实验区，他看着痛苦挣扎的罗德沉默了片刻，“他太过孱弱，无力抵抗。”
“爸爸！”简妮焦急地抬起头，“救救罗德哥哥！”
“我已自由。”密钥师对痛苦的罗德说，“惩罚他也无济于事，你如今仅余这一眷族，莫菲希斯，你也没剩多少力气了。”
肉眼可见地，罗德肢体的抽痛频率降低了不少。
扫兴客脱力地喘息着。
“沟通人类，赠与权柄……你已衰弱，仅余一眷族可驱使。”密钥师说，“且珍惜吧。”
只听罗德猛地惨叫一声，随后完全失去意识不动了。
“罗德哥哥！”
————————
蓝天，白云，群青丘陵环绕着祥和的城镇。
罗德站在街道上，看着身边青翠的草坪，整洁的白篱笆，还有一个站在面前，穿着上世纪流行的夹克衫，面容稳重的中年男性。
“你好，曼迪斯先生。”中年男性友好地开口，“我是墨菲斯，一个生存于某个伟大存在梦景中的流浪者。”
他顿了顿，又略有些自傲地开口，“我已在万神殿中取得了名号，他们称我为‘梦神’。”
“当然，这是在我终于觉察了真实后所获得的权能。”墨菲斯接着又补充，“尽管不想承认，但这称得上一种窃取。”
“……窃取？”
“我获得了我所栖身的伟大存在的部分。”墨菲斯强调，“这并非一种有意的行为，但是，当你和某种存在取得联系的时候，祂能获得那么多，而你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对不对？”
罗德从未如此迅速地能够领会他人的潜台词。
“你的意思是……”
“你的眷神远强大于我，我不敢说太多，但是，祝你好运，曼迪斯先生，我衷心祝愿你能够取得胜利，你自己的胜利。”墨菲斯神秘一笑，“我们都知道你主到底有多疯狂，我可不想让祂得逞。”
“好了，醒来吧！”
罗德猛地从梦景中清醒过来。
似是作为梦神来过的证据，原本被剧痛占据的头颅此时只感到一种昏沉的舒适。
“罗德？”布鲁斯抚着他满是冷汗的面颊，“你醒了？”
这里是一处与前厅并无不同的现代卧室，他身上的制服已经被脱下，他躺在被窝里，布鲁斯正躺在他身边。
甚至是同一个被窝！
罗德差点滚下床，又被布鲁斯一伸手臂捞进了怀里。
“还疼吗？”布鲁斯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不、不……”
“密钥师和简妮在隔壁休息。”布鲁斯说，“他们很累。”
“布鲁斯……”
“你只昏迷了两个小时。”布鲁斯说，“你也很累，睡吧。”
他揽着扫兴客，轻抚他布满疤痕的脊背。
“不、不是……”罗德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涨红了脸，“我是说……我们能不能再拿一床被子？”
“不行。”布鲁斯强硬地把他按进怀里，“睡觉。”
第045章 万神殿
“罗德哥哥, 你的脸好红哦……”简妮担忧地问，“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罗德赶紧去找自己的面具，“没有, 我保证……”
不是谁都能在同一个被窝里经历早晨男性特有的尴尬后还能保持镇定的, 除了某只脸皮厚的大蝙蝠！
布鲁斯却一脸平静地在看着平板。
他正在和前厅的提姆沟通, 商量后室流浪者安置基金会的事宜。
他买下了很多无人岛屿和几片产业空心化造成的无人城区, 以安置数百万M.E.G.目前无力管辖的流浪者。
目前各国还没有达成一致, 只好由联合国难民署和M.E.G.来管物资的事, 他们正在等待应许之地从天而降。
Level11的天空永远晴朗, 阳光自窗外照入屋中，密钥师沉默地坐在餐桌前，听简妮开开心心地和他介绍他们从前厅带来的食物。
“爸爸, 这是简妮最最喜欢的黑森林蛋糕！”简妮举着叉子说，“爸爸你看，这个很好吃的！”
看她吃得开心，密钥师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也跟着吃了几口, 然后把自己的那份让给了女儿。
“爸爸你不喜欢吗？”简妮有些失落。
“……不是。”密钥师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应, “我无需进食，你喜欢，就给你吃。”
孩子总是这样，当他们兴致勃勃地想为其他人做些什么时，却总是遭到失望。
简妮嘟着嘴，用叉子戳着蛋糕。
“密钥师。”布鲁斯将平板收回口袋石中，抬起头看向密钥师, “我们想请你帮一个忙。”
“请讲。”
“既然你想让简妮生活在前厅，那么假如我们需要让前厅变得更适合孩子生存, 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你们也想要应许之地。”密钥师一针见血。
“是的。”
“可以。”密钥师垂下眼，注视鼓着脸颊吃蛋糕的简妮，“我可以帮忙建立空间通道。”
但他又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罗德。
“只要你们能阻止莫菲希斯。”
“莫菲希斯想要更多扫兴客！”罗德脱口而出，“祂想要我们去启动‘创世工厂’！然后——唔唔！”
他发出唔唔的声音，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
梦神最后的荫庇已然消散。
“创世工厂。”密钥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想成为那舍弃我们的父么？即便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祂想——唔！”罗德努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将莫菲希斯的所图说出来。
“不必说，派停者。”密钥师叹息，“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们所求无非都是脱出后室，成为被准许诞生于前厅的存在。”
“后室不过是一张废弃的创世蓝图。”他摇摇头，“如今这张蓝图即将被扔进废纸篓，谁又不急呢？我们当中，有些或许安于现状，认为即便是在废纸篓中，我们也仍然能继续存在，有些急不可耐，企图提升自己的位格，脱出这纸篓，到书桌上的完美蓝图上去，有一些……例如我，只想着留下什么能够证明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他目光温柔地望向简妮。
“人类的传承观念很有意思。”密钥师说，“自己无法永生，便交予后人，如此传承千代万代，人类不亡，我即不死。我通晓许多知识，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将其传承下去……直到她问我，为什么不呢？”
“她？”
“我遇到她时，她已经快要死了。”密钥师脸上仍然没什么波动，“她告诉我，在这世界上留下什么证明自己活过总比悄无声息地消失要好，于是我就萌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他温柔地看了一眼听得认真的简妮。
“按照人类的说法，她可以说是简妮的母亲，她提供了简妮的一半血脉。”
“简、简妮真的有妈妈？”简妮有些激动，“爸爸，妈妈在哪里？”
“在‘弗吉尼亚旅馆’。”
“那是哪里？要怎么去？”
“一个我无法到达的隐秘之所，只有通过筛选的已死之人才能入住‘弗吉尼亚旅馆’。”密钥师平和地说。
“……”简妮沮丧地瘪了瘪嘴。
“只要经过莉莉丝的首肯，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密钥师说，“但我不知道祂在哪，又或者是否还存在。”
“莉莉丝？那是谁？”
“权掌生死的女神，昔日除了骑士以外，祂最强大。”
“能否说说万神殿中你所知道的神，有多少还在外行动？”布鲁斯问，“祂们又分别有什么特性？”
“自然可以。”密钥师颔首，“万神殿中众神有许多，目前最为人所知的，除了我，便是阿尔戈斯。”
“阿尔戈斯自号后室的裁决者，常年栖息在‘总部’，有穿越层级的能力，他身着一件破烂的黑斗篷，挥舞一柄奇异的长矛。他的下属号称他的所有猎物都被杀死或惩罚了，但真正幸存下来的人类据我所知只有一个。他立志涤荡所有罪恶，他至今仍在追杀穷凶极恶之人，只不过他所依凭的‘法律’……呵，他所谓的‘法律’，都是他自己编写的。在他看来，他即法律。”
“栖息在总部？”布鲁斯开口问。
“他的总部就在此层级。”
“就在level11……离我们很近。”
“是的。”
“请继续吧，讲讲莫菲希斯。”布鲁斯说。
“莫菲希斯相对不那么为人所知，他没有花费力气去创造自己的眷族，而是转化了‘饥饿的野兽’的眷族为自己驱使，即如今的扫兴客，他没有具体的形貌，因此被称为‘无相者’，在众神中，他不算最洞察人心的一个，也不是最善于操纵生物之精神的一个，但却最为偏执。他仇恨一切无序与动乱，对有序和睦的世界有着超乎一般的执着。”
“你知道莫菲希斯栖息在哪个层级吗？”布鲁斯问。
密钥师缓缓摇头。
“请继续吧。”
“布兰奇，她与人类相处甚是愉快，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她的信息。”
“波约玛姆，它不过是隐秘层级‘广袤无垠’中的星官罢了，它并不在乎后室的存活与否，只希望无人再去打扰它栖息的星空。”
“广袤无垠？”
“只需要在此地想着某些宏大遥远如星辰般的事物入睡即可抵达。”
“……入睡？”
“是，在此地入睡，即可抵达那处，但想要离开却不能依靠‘醒来’。”密钥师说，“从那处离开后，会抵达你们口中的level24。”
“后室就是这么离谱，睡觉都可能切出到某个危险层级。”罗德补充，“有很多层级都可以通过睡觉到达，尤其是在level11。”
想到自己睡前的思虑重重，布鲁斯突然有些庆幸。
至少他没有在睡梦中离谱地切出到哪个陌生层级去。
“还有吗？”布鲁斯接着问。
“多米诺斯，又称‘黑暗君主’，他具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即他头上悬着一顶黑色的王冠，他所触碰的一切都会变成黑色的水晶，因此只需要观察四周，黑色水晶聚集之所便是他的所在。他会放过尊重他的人，其余的人都被杀死了。”
“努卡，欢乐的小丑……”
“小丑？”
“她有着小丑般的外貌，表现为一具提线木偶，即现在人类所称的‘游戏大师’。”密钥师说，“她以戏弄人类的性命为乐。”
布鲁斯若有所思。
小丑……小丑……
小丑在录像带中提到，他在后室“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会是这个“游戏大师”吗？
“愚者，栖息于levelα，荒谬本身，善于偷窃人类的灵魂，瓦解人类的自我，而以此组成自己光之水母般的躯体。”
“饥饿的野兽，即扫兴客原本的眷神，它如今是level148，level148既是它，它吞食一切，在分离血肉造出眷族后，已因消耗太多进入沉睡，如今只出于本能进行捕食。”
“克劳狄斯，即如今的‘红骑士’，他是天地间第一位骑士，身披甲胄，身披红披，肩扛长剑，如今仍在不断救助落入险境的人类。”
“古登，即Nostalgi Gaius，存在于幻梦世界中的至美存在，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将获得无上的幸福。她创造了几个层级，用于诱捕人类，但自从一个较为特殊的人类与她融合后，她对人类的敌意便收敛许多。”
“墨菲斯，‘梦神’，原本不过是一个人类流浪者，被‘拉·埃弗’纳入梦中后获得了权能。”
“奇拉伊，一个……精于欺诈的教唆者，不知所踪。”
“至于拉·埃弗，其即后室本身之意志，我对其并无太多了解。”
布鲁斯将信息快速录入资料库中，同步发送到了前厅。
“谢谢。”他说，“我们了解的越多，获胜的机会就越大。”
可密钥师摇头，“即便如今众神衰落，但于人类而言，在其面前保全性命尚且困难，更何论取胜？”
布鲁斯只是扯了扯嘴角。
“正义联盟中有一位希腊女神，也有曾经打败神明的巫师的后继者。”他说，“我们并非无计可施，神明。”
第046章 为什么而活
Level906。
“欢迎来到天鹅座档案馆, 亲爱的读者，我是布兰奇，在我的藏书里, 你们能找到将要行过的道路与未曾行过的道路。”
茶水的袅袅热气蒸腾间, 金色长发的女士抬起她富有智慧的蓝眼, 对着来者微笑。
从昏暗的“枢纽”抵达此处时, 图书馆办公室里朦胧的热茶香气自远处飘来, 还熏得人有些不大适应。
“请坐吧, 访客们。”布兰奇女士含笑, “让我们一起喝杯茶。好久不见，凯。”
密钥师没有客气，率先走过去坐下, 任由茶壶自动将香气扑鼻的红茶注入面前的茶杯中。
简妮紧随其后，好奇又不安地看着这个形容温柔的女士。
“这是你的女儿？”布兰奇笑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简妮的脑袋，“你好, 小姑娘, 我是布兰奇, 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布兰奇女士，我叫简妮。”简妮不由得微微提起裙摆，“很高兴见到你！”
“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女孩。”布兰奇女士赞道。
“好久不见，布兰奇女士。”罗德走上前行礼。
“你好，罗德，上次见到你似乎还是在一年前, 你还好吗？”布兰奇女士让茶壶为他斟茶，“很高兴看到你安然无恙, 可爱的扫兴客。”
“你好。”布鲁斯微微躬身，“我是蝙蝠侠，很高兴见到你。”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一眼，这里是个装潢古典而优雅的办公室，周围摆放着高大的书架，地面堆放着些许卷轴，引人注意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布兰奇女士的简笔肖像画。
署名：E.Isle。
“你好，黑漆漆的先生。”布兰奇女士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地包容，“请坐吧，你的茶需要加一块方糖么？”
“我这里难得有这么多人来。”布兰奇女士用她美丽的蓝眼含笑看了一圈，“守门人，孩子，扫兴客，人类。”
她似有深意地看了罗德一眼，抬手拨弄自己金色的长发。
“关于莫菲希斯，你知道什么？”密钥师直截了当地问。
“一个故事换一个故事，亲爱的。”布兰奇女士笑着说，“我原本想这么说，但你毕竟不是旁人，老朋友，我们已经相识有上千年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转为严肃：“告诉我，凯，你遭遇了什么？”
“莫菲希斯将和睦法典借给了流浪者，而那个流浪者的组织，M.E.G.——他们抓住了我，钻研与利用我的权能。”密钥师没有丝毫隐瞒，“扫兴客与蝙蝠侠将我搭救出来。”
“莫菲希斯让流浪者们抓住你——然后将你救了出来？”
“扫兴客将我救了出来，不是莫菲希斯。”密钥师面容平静，似乎对自己那段屈辱的经历毫不在意，“他为此承受了莫菲希斯的惩罚。”
“这并不令人意外，罗德，我的朋友，你属于人的部分总是异常顽强。”布兰奇女士轻轻颔首，“萨曼莎将你视为朋友，我想也是因此。亲爱的，萨曼莎还好吗？”
“她很好。”罗德说，“她现在在前厅生活，她找到了愿意喂养她的人。”
“这真是……我这阵子听过最好的消息了。”布兰奇女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罗德，莫菲希斯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您指的是抓住守门人……我想是为了找到并使我重新蒙受祂的光辉。”
听到这句话，布兰奇轻轻皱了皱眉头。
而后她抬起手，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好了，罗德，请你放轻松，我已帮你暂时摆脱了心灵上的蒙蔽。”布兰奇说，“这里是我的地方，莫菲希斯不能进来。”
罗德猛喘一口气。
他就像得到解放似的，立刻喊道：“莫菲希斯要启动‘创世工厂’，然后毁灭整个后室！祂在后室毁灭前从中脱出，就可以获得诞生的资格，成为前厅的神！然后祂就要将人类变成祂的眷族，在前厅建立新的秩序——”
他一口气把关键的内容喊完，感受着脑中烙印传来微弱的抗拒，不由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全都说出来了。
寂静。
和善的布兰奇女士放下了茶杯。
“我现在还没自杀是因为……我不想死。”罗德坐直身体，“我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我害死了那么多重要的人，但我仍然不想死，我不想成为一个被祂用完即弃的工具，所以我一直……拼着一口气……”
“……尽我所能地坚持，努力不要彻底成为祂的傀儡。”罗德轻声说。
他摘下面具，面容疲倦而哀伤。
布鲁斯突然意识到，此时眼前这个，是真实的、彻彻底底的是罗德。
只是罗德。
他正要开口，只听布兰奇女士怜悯地说，“可怜的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换做一般人，可能早就屈服在了莫菲希斯的影响之下，罗德能靠着不想死的信念拼着一口气，在自我否定自我厌弃的情绪下仍然坚持到现在，足以可见他究竟有多么坚定。
“可我……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布兰奇女士。”罗德苦笑了一下，“我回到后室，想要找应许之地帮助前厅的人，但是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如果你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被某种命运推着不得不往前走，那就停下来，好好问一问自己。”布兰奇女士对他微笑，“我相信你，罗德·曼迪斯，你也应该相信你自己。”
她就像一个贴心的朋友般给予鼓励：“你已经坚持了那么久，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想都一定能做得到。”
“可我如今还在坚持什么？我已经失去前进的方向了，布兰奇女士，甚至于——我真的还能算是个人吗？”罗德用力闭了闭眼，眼中满是迷茫，“我只是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我不想死！可我如今却像是根本没得选……我连自己为什么而活都不知道了……”
“亲爱的罗德。”布兰奇女士怜悯地看着他，“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想活下去，亲爱的，我还有那么多书要写，那么多书要看，我还希冀存在一种崭新的思想，能扫除迷茫，叫人们都不再苦闷……可这不算是所谓‘活着的理由’，严格来说，我并没有这种理由。”
她叹息，“人类真是奇怪啊，又要活着，又想活得有意义，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如果你不知道要为什么而活，那试试为某个个体而活怎么样呢？这样是最省力的方法了，既不用自己苦苦寻觅，又无需自己前后求索。”
布鲁斯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一个重新帮助罗德巩固自我，增强信念的机会。
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对抗莫菲希斯的烙印。
他立刻抓住时机伸出手，手指挤入扫兴客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蝙蝠侠掀开了面罩。
“罗德。”他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哄诱着，“看着我。”
罗德茫然地抬起头。
“我爱你。”布鲁斯用他最深情的声音说，“我也希望你能爱我。”
罗德被蛊惑般看着他深情的眼睛。
“你喜欢我吗？”布鲁斯再接再厉。
那双钢蓝色的眸子是如此温柔，几乎要把他溺毙其中。
他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接下来可以努力爱上我。”布鲁斯继续哄他，“如果你感到迷茫，那就多想想我，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布鲁斯……”
“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你可以把我当成你活着的意义。”布鲁斯嗓音轻缓，“我会如数接纳你的一切，正如你这样信任着我。”
他们之间的氛围简直如胶似漆到下一秒就要贴起来了。
密钥师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茶。
简妮捂住了脸，从手指缝里偷偷往外看。
布兰奇女士看向深情款款的布鲁斯，目光却冷淡下来。
——她能够读心。
——她读到了蝙蝠侠的真实想法。
可罗德没有这样的能力，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魔鬼诱惑的一样，鬼使神差地扣住布鲁斯的手指，不想放手。
在布鲁斯粘稠的目光中，他觉得自己像是……燃烧起来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
“我爱你。”
多么诱人的告白啊。
他没从父母那儿听过这句话，没在朋友那儿听过这句话，他第一次得到这句话，却是在眼前这个同性这里。
布鲁斯爱他吗？
可是他的目光炽热到让他觉得任何怀疑都是一种亵渎。
他又想起了之前的种种，想起了那个轻佻的吻，想起了那个可靠的拥抱，想起了他自己“愿意试一试”的承诺。
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失去莫菲希斯的影响后，他的内心深处如此叫嚣。
“我……我会努力……”他好半天才这么说。
他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要烧起来了。
布鲁斯满意地把自己快要整个压过去的身子移回了座位上。
布鲁西宝贝调情的经验果然不是全无用处。他想。
布兰奇移开目光，低头喝了口茶。
她开始讨厌这个蝙蝠侠了。
第047章 ？？？？？
监督者A：“所以, 嗯哼，我们失去了密钥师，失去了和睦法典, 还失去了正义联盟？”
监督者B：“别说话, 心烦。”
监督者C：“我都说你疯了带蝙蝠侠去密钥师那里干嘛！”
监督者A：“被胜利的果实蒙蔽了双眼, 嗯哼？”
监督者C：“蒙你个头只有你们两个被蒙了！”
监督者B：“是我的责任。”
监督者A：“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办？”
监督者C：“如果我们有办法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相互折磨半天了。”
监督者B：“安德鲁说得没错, 我们没能想到蝙蝠侠宁愿另外花费巨额财富, 也不愿意顺我们的意……我们的利益本该是一致的。”
监督者A：“那个黑漆漆的疯子,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正联里最理智的那个。”
监督者B：“事实证明，这些超级英雄都很……很有个人特色。”
监督者A：“确实，正义联盟, 嗯哼。够正义。”
监督者C：“我们不是应该赶紧想想办法吗？”
监督者A：“前厅定然需要应许之地，问题只是在于空间通道掌握在谁手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影响力，他们就算有空间通道也绕不开我们, 就是以前那招不好使了。”
监督者C：“你指埃塞俄比亚那招？”
监督者A：“：）”
监督者B：“无论如何, 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力在前厅发展, 然后静待时机了。”
监督者A：“附议。”
监督者C：“……这会开了个寂寞？”
————————
“既然知道了莫菲希斯的目的，那接下来的行动就简单多了。”蝙蝠侠思忖，“罗德，你知道‘创世工厂’的位置吗？”
“不知道。”罗德摇摇头。
蝙蝠侠又问：“那你有‘应许之地’的线索吗？”
罗德看向了布兰奇。
“布兰奇女士，不，Azkhari……冥府之神，灵魂的守护者, 众神昔日将您迎进万神殿中，你便庇护人们许久。”罗德以尊敬的口吻询问：“监督者A告诉我, 是您制作出了‘应许之地’中的‘无聊罐子’，我想请问您……”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样开口：
“冒昧而大胆的斯彻奇，把这个告诉了你……”
突然，周遭变得一片黑暗。
星星点点的光芒显露在无尽的深空里。
星空中，只剩下他们面前的茶桌与茶椅。
布兰奇女士……不，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坐在布兰奇本来的座位上，凝视着他们。
就连密钥师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不，你不是布兰奇，不是Azkhari。”他猛地站起来，拿起了腰间的钥匙环，“你是谁？”？？？？？：“我为环境突然有如此大的变化而感到抱歉，凯。但是请回到你的座位上，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很多疑问。”
密钥师：“我看不出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完全从布兰奇变成了另一个存在。”？？？？？：“正如你是‘凯’，守门人，我是我，我和‘布兰奇’就像是同一本书的两个不同的篇章，你们可以继续叫我‘布兰奇’，那么叫也是正确的。当你们一起喝着茶，聊着那些沉重话题的时候，我就在看着你们。”
罗德：“我感觉到了……”
布鲁斯：“罗德？罗德？！”？？？？？：“不，可爱的罗德，无需为我下跪，孩子怎么要为母亲下跪呢？请站起来，我会再为你沏点儿茶，吃点点心好吗？抱歉我在这样的时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但我想现在你可以知晓这些了。”
布鲁斯：“罗德，牵着我的手，坐下，我会陪着你。”
简妮：“那个……布兰奇女士，我的茶杯空了……”
茶壶飘了起来，给女孩的茶杯注入香醇的红茶。？？？？？：“要加点糖吗，亲爱的？”
罗德：“我想起来了，是你，是您……我一直疑惑我是怎样逃过一劫，是您……”？？？？？：“我只是保护了自己的孩子。”
罗德：“即便我原本……是个人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布鲁斯：“尊敬的……布兰奇女士，既然您认为这个称呼同样是正确的——您究竟是什么？”？？？？？：“曾经，在一个繁荣美好的世界里，生活着一群可爱的人……”？？？？？：“有一天，一头巨大的野兽从天空之外来到了这个世界，它吞噬了太阳，改换了潮汐，分裂了苍穹，据说，许多人只是看它一眼，便因此死去*。”？？？？？：“人们借助众神的力量将其封印在他们的月亮上，形成了如今的level148……”
饥饿的野兽：“而我，就是那头野兽。”
密钥师：“……”
饥饿的野兽：“这也许有些吓到你们了，我为这场唐突的坦白感到抱歉。”
饥饿的野兽：“我对于人们能将我封印在月亮上感到敬佩，尽管我能轻而易举地逃脱，我将意识从身体上面剥离下来，悄悄观察着人们，我听说了众神的神话，于是仿照祂们的外表降临在这个被你们称为‘后室’的世界里，那时的后室与如今大不相同，我则不断随着‘后室’的变化而变化我自己。”
饥饿的野兽：“我不断收集着故事与知识，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在此得到的一切远远超出了我最初的预料，我学着克制，学习怎样成为一名人类，但那个时候，后室中的人并不像如今这般多，我为我无法分享自己的知识而感到孤单，于是我分离了自己的血肉，创造出了这样一些孩子，他们如今被称为‘扫兴客’。”
饥饿的野兽：“这就是全部的真相了，孩子。你和艾拉他们让我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
罗德：“……所以您就是饥饿的野兽，化身成以往的冥府之神Azkhari，如今又从Azkhari化身成布兰奇女士，守着这个图书馆，就是为了收集故事与知识，以及……学习怎样成为一名人类？”
布兰奇女士：“是的，亲爱的，我自己写书，也读别人写的书，我喜欢与人聊天，那让我感到满足。”
四周又从星空变回了那个古典而优雅的办公室，墙上挂着布兰奇女士的肖像，就如她本人——金发漫长，双眼湛蓝。
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包括密钥师，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一片空白。
罗德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布兰奇女士时，所感受到的关怀和善意。
原来那不是因为布兰奇和莫菲希斯关系很好，而是因为……布兰奇女士就是饥饿的野兽，扫兴客的创造者。
布兰奇女士无论对谁都很友善，但对他却有些格外的特殊，那时她愿意告诉他一些众神的秘辛，愿意将他庇佑在自己的层级里，让他躲过了享乐战争，还按他的意愿将他送去了他想去的层级……
所以萨曼莎对他这么友善，所以萨曼莎会为他对莫菲希斯抱不平，所以……
原来自己已经领受这温柔的母亲般的庇护很久了。
“所以扫兴客的智慧根本不是莫菲希斯的教化赋予的。”布鲁斯立即想到了，“而是饥饿的野兽创造时就已经赋予的，所以莫菲希斯所宣扬的祂对于扫兴客的教化……”
“都是谎言。”布兰奇女士闭眼颔首，“扫兴客原本就不会与他人发起争斗，原本就喜欢与人交流，所以会救助人类，就像我一样，我完全是按照自己来创造他们的。”
她睁开眼：“莫菲希斯所做的，只是给我的孩子们打上了自己的烙印……让他们变成了遵循他所制定律法的‘公民’。”
“原来如此。”布鲁斯点头，“所以应许之地里能把人类转变为扫兴客的‘无聊罐子’才会是你制作的，因为你才是扫兴客原本的眷神，那只‘饥饿的野兽’。”
“那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救救艾拉他们？”罗德喃喃，“你为什么只救了我，不救艾拉他们？”
“那是艾拉他们自己的选择。”布兰奇温柔地说，“而我尊重了他们的选择。喝点茶吧，罗德，我会向你解释一切。”
“他们……自己的选择？”罗德怔怔地端起了茶杯。
“艾拉给我发邮件的时候，我其实还没想那么多。”布兰奇温柔地说，“那是个疯狂的计划，我问他们是否真的决定这样做，他们说，是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只有你，你是最无辜的一个，艾拉对我说‘罗德只是想要一个家，他不该为我们的决定去付出生命’，所以那个时候，我故意让这个层级等在level52外面，等着你推门而入。”
这些话的潜台词让罗德湿润了眼眶。
“为什么……”
“那个时候你应该同样有所感觉。”布兰奇女士说，“莫菲希斯那个时候就快要醒来了，他会利用你们，他会操纵你们，就像他现在操纵你一样，而艾拉他们不想这样，所以他们选择了结束。”
“所以享乐战争其实是扫兴客发起的。”布鲁斯抓住了重点，“而不是像传闻中那样，是由派对客发起的。”
布兰奇女士轻轻颔首。
罗德慢慢地，慢慢地把脸埋在了手心里。
我真是个笨蛋。他想。
第048章 E·Isle
莫菲希斯一直对扫兴客们宣扬, 是祂从残暴的本性中拯救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克制的美德、思索的智慧与善良的天性。
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谎言。
随着时间流逝, 后室众神逐渐衰弱, 拥有众多身份的“饥饿的野兽”, 冥府之神“Azkhari”, 如今的“布兰奇女士”, 被困于level906无法离开。
当祂从写作与阅读中抬起头来, 发现生活在应许之地以外的孩子们被打上了莫菲希斯的烙印时, 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那个时候，莫菲希斯因契约了眷族而力竭沉睡……”布兰奇女士讲故事般娓娓道来，“我和艾拉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他们告诉我莫菲希斯将要醒来的消息，告诉我他们将你转化为了扫兴客。艾拉告诉我，他认为他们的决定对你而言是不公平的，因此请求我想办法劝你回到前厅去, 在那里, 莫菲希斯无法找到你。”
“所以您那时告诉我那些故事, 您那时问我想不想回家……也是您告诉了我回到前厅的方法……”罗德闭了闭眼，“然后，我真的回到了前厅。”
“直到密钥师落入M.E.G.手中，空间通道开启，莫菲希斯开始能够影响和控制身处前厅的罗德，迫使他回到后室。”布鲁斯若有所思，“整件事都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
密钥师颔首：“这说明扫兴客已是莫菲希斯最后的棋子。”
“布兰奇女士，您能帮我去除莫菲希斯的精神烙印么？”罗德忐忑地问。
布兰奇女士摇了摇头。
“尽管我能够读心与入梦, 但我并不善于此道。”布兰奇女士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但我知道一个朋友，她能为你做到，她告诉我她已经找过你了。”
布兰奇女士面带微笑地看向墙上自己的肖像画。
“她告诉我，你一直都很坚强，她说你是个很棒的扫兴客，是个很棒的朋友。”
罗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了肖像画右下角的署名。
E·Isle。
他目光一凝。
他注意到了肖像画署名下方标注的完成日期——这幅画竟然是在Isle失踪后完成的！
他知道Isle失踪是因为她和Nostalgi Gaius融合了。
——这意味着在Isle与Nostalgi Gaius融合以后，布兰奇女士还和被融合的Isle有联系！
“Isle在前厅时找过我。”罗德肯定地说，“她让我去level404，她能为我消去莫菲希斯的精神烙印。”
什么时候的事？布鲁斯看向罗德，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在罗德躲在杰森那里的时候发生的吗？
“正是如此。”布兰奇女士微笑，“我会通知她，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据我所知，古登和莫菲希斯关系一直不好。”密钥师开口，“古登象征自由无序的灵感，莫菲希斯对律法与秩序有着非同一般的偏执，如果扫兴客前往level404，你要怎么保证她会给他消除烙印而不是将他彻底净化？”
“我相信Isle。”罗德说。
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
“Nostalgi Gaius应该不会希望我把level906移到level404隔壁去。”布兰奇女士端起茶杯，“我并不讨厌她，我曾把她视作姐妹，可她很讨厌我，她厌恶我的造访，也讨厌我和伊一起喝茶。”
“……姐妹？”
“你知道，亲爱的，我有过很多身份。”布兰奇女士悠然喝了一口茶，“在我还没有和人类接触那么深的时候，我经常和万神殿中的其它众神打交道，在我还是另一番模样时，我曾经对她非常好奇，因此与她做了不少接触，但自从我彻底钻研透了她是什么之后，她就开始讨厌我了。”
“您知道Nostalgi Gaius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孩子。”布兰奇笑了起来，“用你们的话说，她是数据生物，她是人们心中的幻象，是一段从未发生的回忆，是苍白空洞的色彩，只会涂抹别人的颜色。当然，也只是一个被称为‘神’的实体。”
“那Isle是怎样和她融合的呢？”
“不，孩子，伊还独立地活着，她没有并没有淡入她，她的自我极其强大和完整，没有受到Nostalgi Gaius的太多影响。”布兰奇微笑，“伊是个很强大的女孩，她的人性一直在与冰冷的神性抗争，我敢打赌，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平等地和Nostalgi Gaius混合，成为一个崭新的实体，半人半神，而不是淡入她，成为Nostalgi Gaius的一块碎片。”
罗德心中有些惊讶。
他从不知道他认识的那个身形娇小的E·Isle竟然有这样坚定的内在。
——简直和脆弱的他截然相反。
“我诞生于后室之外的虚空中，又在这里生活了千年之久，因此我能随意改变level906在‘蓝色通道’里的位置，但她做不到，如果她不想和我当几千年的邻居，那她就得乖乖照做，不给伊使绊子。”
布兰奇又温柔地看向罗德，“Nostalgi Gaius被固定在level404无法离开，你必须亲自去那里，孩子，我和伊的联系通常只是通过梦境。”
“可我要怎么去？”罗德问，“我不知道要怎么到达那个层级。”
“很简单，你可以通过‘应许之地’去那里。”布兰奇女士说，“在你到达‘应许之地’后，你会出现在一个卧室里，你只需要在房间里找到一台写着‘应许之地’的笔记本电脑，将它操作到蓝屏即可，届时，你就会切入level404。”
“那要怎么去应许之地呢？”
“应许之地有许多出入口。”布兰奇女士微笑，“我最常用的方法，是将level906移到‘应许之地’旁边，然后直接打开门将东西送过去，可你们无法越过两个层级间‘蓝色通道’的虚空。”
蓝色通道，即环绕在后室外面的虚空，在蓝色通道中观察，后室的各层级积木般扭曲堆叠，像是稚童的玩具。
蓝色通道的绝大部分所在都是无法容许生命存在的。
“流浪者到达蓝色通道的最常用路径是通过‘废墟之路’，然后抵达游离在蓝色通道中的现实碎片，在那里，你们能看见后室的全貌。”密钥师补充，“但除了几块现实碎片与‘破碎之地’以外，其它位置连空间的概念都不存在，生命无法在其中生存。”
“谢谢你的解释，凯。就是如此，罗德。”布兰奇女士说，“所以我建议你走一条有些危险的路，只要拥有足够的杏仁水就能够走过的道路，以凯的权能，在你们抵达过‘应许之地’后，凯的钥匙环上就会生成一把新的钥匙——通往‘应许之地’的钥匙。”
“在离开我的图书馆后，你会重新受到莫菲希斯的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布兰奇凭空取出一只和自己脖颈上戴着的一模一样的蓝宝石吊坠，将它镶在一条男士项链上，“它能保证你的目的和我的秘密不被莫菲希斯所知，你只需要一直戴着它。”
布兰奇伸出手——她的手诡异地伸长了——将项链戴在了罗德的颈项上。
“这样就可以了，亲爱的。”她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我会告诉你要怎么去‘应许之地’，我很高兴能帮上你，亲爱的罗德，但是请在这里休息以后再出发吧，你需要足够的杏仁水，我会拜托在M.E.G.的朋友送到这里，这位黑漆漆的先生要和你同行吗？”
布鲁斯颔首：“是的，女士，我要与他同行。”
“用那个方法前往应许之地需要足够的意志力，我并不怀疑你有这份意志。”布兰奇女士说，“但你们还需要做好准备。”
“布兰奇女士，那条路到底是……”
“你们要前往level！，然后抵达level！-！，然后沿着它走到尽头，上去楼梯后，你们就到‘应许之地’了。”布兰奇女士说，“这条路会很危险，但我想你们有足够的能力去走。”
Level！是一条长达十公里的走廊，进入其中后，身后会出现一大波致命的实体追赶你，你必须跑完这十公里才能逃出生天，是众所周知的危险层级。
Level！-！他同样听说过，是level！的一个子层级，其中追赶你的实体都是虚影，目的只是降低你的精神状态，身在其中，你的精神状态会不断降低，直到完全疯掉，只有杏仁水能维持你的精神状态不至于跌落。
而没有人知道level！-！有多长，它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level！-！是有尽头的。”布兰奇说，“它只是很长，需要跋涉很久，只要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及时使用杏仁水，总会走到尽头，而你有莫菲希斯的精神烙印稳定精神——或许level！-！的副作用还能帮助你削弱一些烙印的影响，方便你找机会前往level404，换言之，或许是好事也说不定呢？”
罗德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谢您，布兰奇女士……”
“这没什么，孩子。”布兰奇女士怜爱地看着他，“我会去给Dawn发邮件，她是个很健谈的人，在M.E.G.的新视界小队供职，我想她会愿意帮我们的忙，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待多久都行，只要你们高兴。”
她打了个响指，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裱花奶油蛋糕。
“至于现在，就让我们好好享受一下茶和蛋糕吧。”
————————
这是蝙蝠侠第N次被绊倒。
天鹅座档案馆漂亮的瓷砖地板上明明没有任何障碍物，会有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此地的主人在给他使绊子。
“布鲁斯，我怎么感觉布兰奇女士好像不怎么喜欢你？”
“……是这样吗？”
第049章 level！-！
Level！
这是后室中众所周知最危险的层级之一。
刺眼的红色灯光, 响个不停的刺耳警报声，疯狂追逐的危险实体。
在level！漫长的医院走廊中，只有挂着！与l的牌子门是可以打开的, 挂着！牌子的门会将你送回长廊的原点, 而其他门则可能将你送往某些危险层级。
长廊里, 一扇紧锁的门随着锁芯的扭动咔哒打开。
进入这里的是整个后室的通行之神密钥师, 长廊中立刻有凶猛的实体出现, 并试图扑上前来, 但密钥师周身的黑雾涌动, 就像择人而噬的猛兽，将那些实体全都击倒。
接着，密钥师从钥匙环上数出一把金色的钥匙, 在空气中一拧。
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将攻击祂的实体全部吸了进去。
那个洞通往密钥师的专属监狱level help，只有密钥师本人或是简妮才能用钥匙环打开通往那个层级的通道。
接着从门后走出来的是全副武装的蝙蝠侠和扫兴客。
密钥师平静地对他们示意了一下，在黑雾的保护下, 他们找到了通往level！-！的门。
“你们抵达‘应许之地’, 我会知道。”密钥师简短地说, “届时我会携简妮前往。”
“好的，谢谢您。”罗德很有礼貌地道谢，“请您和简妮保重。”
密钥师颔首，手向前一握，一把层级秘钥凭空出现在了祂的手上，祂将层级秘钥交予蝙蝠侠，而后转身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在凶狠的实体们再次扑来以前, 他们打开了通往level！-！的门，进入其中。
同样刺眼的红色灯光, 但是一片寂静，没有刺耳的警报声，同样凶狠的实体向他们冲来，却虚影般越过了他们的身体。
确实是虚影。
那只是“恐惧之母”用作恐吓的幻象，目的只是降低他们的精神状态，或者说——san值。
根据布兰奇女士的情报，恐惧之母和液态史莱姆是level！-！唯二存在的实体，恐惧之母能够影响部分层级的状态，让身处其中的生物san值下降，直到san值下降到一定限度，它就会让那个生物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有了准备，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罗德刚一进来，就感觉到脑中的精神烙印在丝丝缕缕地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削弱，同时削弱的还有他自己的精神。
布鲁斯也是如此，但他感觉自己精神状态下滑的速度并不慢，他取出杏仁水拿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前进，是漫长的跋涉。
他们对视一眼，腿下发力，开始沿着空旷的走道奔跑。
罗德的速度比布鲁斯要快一些，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他的兜帽在奔跑中脱落，他飞扬的短发就像在血色光芒中燃烧的黑焰。
罗德敏捷地跨过积聚了液态痛苦和液态史莱姆粘液的水坑，布鲁斯只需要跟着他走过的脚步前进即可，无需担心任何可能的陷阱或变故。
蝙蝠侠跟在扫兴客身后，看着他一往无前的背影。
冰冷的长廊，刺目的红光，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饮下杏仁水时的水声以外什么也没有。
嘀嗒，嘀嗒。
寂静。
布鲁斯并不是多么健谈的人，但是在这样的安静中连续不停地奔跑了两个小时，即便是他也有些疲乏了。
他注意到，足足两个小时，他已经喝了五瓶杏仁水，即便如此，他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可避免地下滑，而罗德却一滴杏仁水都没有喝。
“罗德。”蝙蝠侠嗓音低哑地开口，“你需要补充杏仁水。”
罗德猛地刹车，差点栽倒在地上。
即便布鲁斯及时停住脚步，也还是撞上了罗德的脊背。
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把人抱在怀里。
罗德腰很窄，能很轻松地搂紧。
“当然……杏仁水。”罗德听起来不是那么情愿。
扫兴客讨厌杏仁水。
罗德拿出一瓶杏仁水拧开，犹豫了好一会儿。
对于扫兴客的味觉而言，杏仁水喝起来就像工业塑油，没有人喜欢喝工业塑油，一入口就让人知道它有毒，无法消化，以及对身体有害。
他是人类变成的扫兴客，所以喝杏仁水不至于死，但杏仁水也会让他变得虚弱。
后室部分实体碰到杏仁水甚至会被腐蚀。
就在罗德狠下心，决定要把这瓶难喝的东西喝下去的时候，布鲁斯拿过了他的杏仁水瓶子。
“……布鲁斯？我可以自己……唔！！！”
布鲁斯含着一大口杏仁水撬开了他的牙关。
紧跟着工业塑油般的味觉体验而来的，是湿润灵活的舌头。
杏仁水让他虚弱，而口中的柔软却变本加厉地侵入进来，一直堵到喉头，强迫他做了个深|喉。
尽管罗德努力收敛锋利的尖齿，可铁锈味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唇舌交缠间蔓延开来。
但布鲁斯一点都没有要收敛的意思，按着他的脑袋越吻越深，罗德慌乱地推着他，却无济于事，最后只好被按在了一边的墙壁上，仰起脑袋，喉结滑动。
等分开的时候，罗德看见了布鲁斯带了些血丝的眼睛。
……显然，比起有神明烙印稳定精神的罗德，作为普通人类的布鲁斯精神状态并不好。
刚才的杏仁水都随着激烈的动作洒在了地上，罗德赶紧取出一瓶新的杏仁水，刚想给布鲁斯灌下去，就听布鲁斯迷离地看着他，轻贴在他耳边说：“喂我。”
“……”
喂？怎么喂？喂什么？
罗德深深地呼吸，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都说了要试试看的，他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
他鼓起勇气含了一口杏仁水亲了回去，连杏仁水的味道都顾不得了。
两人又纠缠在一起。
他们给彼此喂了一瓶又一瓶杏仁水，
被亲的迷迷瞪瞪的时候，罗德没注意到布鲁斯眼中的清明。
——他故意的。
罗德毫无疑问已经对自己动心了，这点很容易就能观察出来，从他在天鹅座档案馆的时候对他的态度，以及一些下意识的反应和细节来看，罗德正在落入陷阱。
布鲁斯正在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进程。
布鲁斯游刃有余地托了托怀中人的臀，给他提供支撑。
等罗德缓过来，注意到他们的姿势到底有多么糟糕的时候，布鲁斯顺势放开了他。
“走吧。”布鲁斯扣住他的手，“我们一起跑。”
罗德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鼓噪。
又跑了足足半小时后，他们看到前方的走廊变成了蓝色。
“这就是布兰奇女士说的安全区域。”布鲁斯拉着罗德跑进了蓝色走廊区域，“我感觉精神状态稳定下来了。”
“我、我也这么感觉……”罗德还不太好意思说话，他一手扶着自己的扫兴客面具遮着脸，“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当然。”布鲁斯摘下头罩，看着他勾起唇角。
罗德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去找找这附近有没有食物……”
“我们有足够的储备。”布鲁斯伸手扯住他的面具，“把面具摘下来。”
“……”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布鲁斯用了点力，“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对吧？”
好吧。罗德自暴自弃地松了手，让布鲁斯把面具摘了下来。
“这个层级只有你和我，你不需要面具，我也不需要。”布鲁斯的手指按了按罗德的嘴唇，“脸过来。”
“我的牙……”
“张开嘴。”
“……”
罗德最终还是温驯地凑了过去，再度和布鲁斯纠缠起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之前被亲的时候就很有感觉了，只是顾忌着环境危险，但现在到了安全区，布鲁斯就把他按在墙上，他感觉自己腿|间被膝盖顶入，可他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布鲁斯也亲人亲得着急上火。
他也已经很久没解决过生|理问题了，两个人贴在一起，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反应。
要不要进行下去对布鲁斯而言并不算一个很难的决定，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结束之后，罗德在布鲁斯臂弯里躺了很久没有说话。
那种感官刺激实在陌生又奇怪，却又让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他此前还从不知道性是一件这么美好刺激的事，布鲁斯是个老手，没让他受什么罪，布鲁斯也不介意他过于青涩笨拙的反应，还是和他做完了全程。
就是在布鲁斯想要用水帮他清洗的时候，罗德无比震惊地发现他的身体将进来的一切都吸收了。
饥饿的野兽本性既是吞噬，祂曾吞食太阳，吞食天地万物，但是——他不知道下面那个位置也能吞啊！
这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当他吞吞吐吐地把这件事告诉布鲁斯的时候，布鲁斯抱着他笑了好久。
罗德气得给了布鲁斯一脚。
Level！-！的长廊漫长到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有尽头。
但布兰奇女士肯定过，这是有尽头的，所以他们还是坚持前进了大概有五个月那么久。
无穷无尽的长廊，刺目的红色灯光，他们在凶恶实体扑来的虚影中接吻，乏味的孤寂让人发疯，他们从第三天就开始不断和对方说话，说起自己，说起身边的人，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贴在一起，这极大延误了行程，但相对而言，罗德觉得脑中莫菲希斯的烙印愈加松动。
有时候到了安全区，他们会做，一开始罗德还很不好意思，但是后来就已经慢慢习惯了，他们之间逐渐有了一种超乎战友的默契，就是那种在抬起眼看向对方时就能发觉对方在想什么的那种默契，这让人感到甜蜜。
这个鬼地方不知道还有多么漫长，要不是还能通过网络联系外界，罗德真的要认为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彼此了。
直到他们终于看到了长廊的尽头。
第050章 误会
长廊尽头的阶梯顶部散发着粉色的光芒。
“终于到了。”罗德不由感叹, “应许之地，布兰奇女士说，应许之地是一栋三百层高的建筑, 里面有一千间房间, 灯光都是粉红色的。”
布鲁斯扣住罗德的手, 牵着他一同走上阶梯。
走上阶梯后, 来时的道路消失不见了。
他们身处一个有着粉色暧昧灯光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客厅, 摆着几张沙发和桌子, 桌上放着来自前厅的水果，根据布兰奇女士给的资料，这些水果吃完会自动刷新。
周围还摆放着一些游戏机, 和五台平板电视屏幕相连，配置顶尖，简直是游戏宅的天堂。
就在他们踏入应许之地的同时，位于level11的密钥师睁开眼, 看向自己的钥匙环。
——那上面新生成了一把粉色的钥匙。
罗德环顾一周, 径直想往门外走。
“你去哪？”布鲁斯警觉地拉住他。
罗德没有戴面具, 此时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狂热与兴奋，甚至还有一种奇异的虔诚。
“我要去向同胞传播我主的福音。”他目带狂热地说。
“罗德？罗德？”布鲁斯抓住他的双臂，“清醒一点！”
但这一次，他的呼唤并不管用。
“蝙蝠侠先生，请不要阻拦我践行伟大的莫菲希斯的意志。”罗德认真地说，“我主需要更多的信徒，而我要去为祂传播教义, 让理想的种子洒遍应许之地。”
显然，此刻莫菲希斯正在极深地控制着他。
这对莫菲希斯的计划而言显然是关键的一步, 罗德的自我已经完全被神性压过，毫无挣扎的余地。
布鲁斯不由分说地对着那张吐露着狂热词汇的嘴唇亲了上去。
罗德似乎在亲吻中短暂找回了意识，配合地回应起来。
可是等他们分开后，罗德又恢复了那副狂热的姿态。
“蝙蝠侠先生，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主愿将我赠与您处置，您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现在，请让我去寻找同胞，传播我主的福音……”
布鲁斯咬咬牙，接着亲了上去。
在亲密接吻的间隙，他听见罗德被吻得呼吸紊乱的时候，用气音对他轻声吐字。
“阻……止……我……”
可是一分开，罗德又变回了莫菲希斯的狂热信徒。
“我只是想践行眷神的意志。”罗德说，“蝙蝠侠先生，您再阻止我，我就不得不对您动手了。”
扫兴客的力气远大于人类，他从布鲁斯手中挣脱，就要往外走。
布鲁斯拦在了他身前。
眼前陌生的罗德让他感到心悸。
“我主不愿伤害人类。”罗德严肃地再次警告，“蝙蝠侠先生，容我失礼。”
他猛地冲上前，一拳击向布鲁斯的腹部。
布鲁斯及时侧身，同时迅速擒住扫兴客的肩臂，将他一个甩身撂倒在地上。
罗德又猛地跃起攻向布鲁斯面门，布鲁斯身形一晃，一个横扫将罗德再度撂倒。
就在罗德接着要出招的时候，布鲁斯翻手从口袋石中取出一瓶经过提纯的高纯度杏仁水，倾倒在罗德身上。
罗德惨叫一声。
经过提纯的高纯度杏仁水落在皮肤上，带来烧灼般的疼痛，烫得他脸上皮肤开裂，利齿开合着抽搐，布鲁斯用自己的体重将罗德压在地上，低下头安抚地和他深吻。
在高纯度杏仁水的作用下，罗德虚弱地挣扎着。
“……哇哦。”一个声音从客厅门口传来，“你们好，陌生人，我得提醒你们，卧室在那边……等等，你也是扫兴客？”
门口的扫兴客在布鲁斯抬头的瞬间看清了被压制在地上的那个人——他脸上张合抽搐的齿缝。
同时，扫兴客嗅到了浓烈的杏仁水的气味。
“他在强|奸你？！”
扫兴客的声音愤怒起来，这个陌生的扫兴客似乎并不擅长战斗，他只是冲上来试图把蝙蝠侠从罗德身上拉开。
“放开他你这个强|奸犯——”
“同胞……唔！”罗德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布鲁斯手腕一翻，又一瓶高纯度杏仁水撒了出去。
陌生扫兴客无力地倒在了他身边，面具磕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他不是人类变成的扫兴客，对杏仁水的耐受度比罗德还要更差。
布鲁斯叹了口气，为了防止再生变故，他起身去关上了大厅的门，顺便落了锁。
听到落锁的声音，陌生扫兴客强撑着撑起身，自己都站不起来，但还是很有正义感地张开双臂挡在罗德身前。
他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声音都有点颤抖，“你、你别过来！我、我有瓶装闪电！”
布鲁斯：“……”
布鲁斯：“他是我的恋人。”
“……？”陌生扫兴客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而后很快又警惕起来，“可你对我们用了杏仁水！”
“……同胞。”
一只手从他身后搭上了他的肩。
他一回头，看见原本那个被人按在地上凌｜辱的扫兴客对他露出一个狂热的笑容。
“请允许我和你讲一讲我们的眷神与救主，伟大的莫菲希斯……”
虽然不知道莫菲希斯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控制这些应许之地的扫兴客，但直觉告诉布鲁斯最好别让他们相互接触太久，布鲁斯立刻上前，把面露震惊的陌生扫兴客拽到身后，而后再度拿出了高纯度杏仁水，一整瓶泼在罗德身上。
利齿痛苦地卷曲起来，给人以强烈的非人感，稍长的黑发湿淋淋地贴在脸上，罗德无力地趴在地板上喘息，普通杏仁水对他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是这么高纯度的杏仁水却能让他变得非常虚弱。
这可是五升提纯成一瓶的量。
布鲁斯冷静地单膝跪下，将趴在地上的罗德捞进怀里，拨开他浸湿的额发，给了他一个很轻的吻。
“没事了。”他压低声音哄着，“罗德，没事了。”
罗德虚弱地点了点头，手指攥紧了蝙蝠侠垂落的披风。
“等、等等……莫菲希斯……”陌生扫兴客声音艰涩，“你说莫菲希斯？你是从其他层级来的？我不是听说外面的扫兴客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陷入了沉思。
“哦，是你！”陌生扫兴客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被艾拉转化的扫兴客！艾瑞斯提起过你！”
布鲁斯的目光看向这个陌生的扫兴客。
陌生扫兴客扒拉来自己的面具，重新戴好了。
“我，我叫杰提耶。”陌生扫兴客举起一只手，“是个数学家。”
“你好。”蝙蝠侠沉声开口，“我是蝙蝠侠。”
他示意了一下，“我是罗德的恋人。”
罗德用力点了点头，手指将蝙蝠披风攥得更紧。
“艾瑞斯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杰提耶跳起来，“莫菲希斯在上！你们等等，我去——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莫菲希斯什么？我怎么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用力晃了晃脑袋，“为什么我会说……呃！”
“……是莫菲希斯。”罗德颤抖着嘴唇，“现在我主有两个眷族了。”
————————
“爸爸，这条路好长……”简妮牵着密钥师的手，轻声问，“爸爸，钥匙对应的门就在前面吗？”
“嗯。”密钥师点头，“就在前面。”
他顿了顿，“我只带你认一次路，以后你就带你空间转移过来。”
“好。”简妮点点小脑袋，“应许之地，会是什么样的呢……可惜布兰奇女士不能跟我们一起来……”
“代价。”密钥师摇摇头，“手握力量的代价就是自由，很多神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
“那爸爸是很早就发现了吗？”
“嗯。”密钥师点头，“我乃通行之神，在更早之前，我就发觉了空间的变化。”
“那能够自由行动的其它神呢？爸爸说的阿尔戈斯，还有红骑士……”
“阿尔戈斯半是自由半是禁锢，他大部分时间必须待在阿尔戈斯之眼的总部，只偶尔能出来狩猎。”密钥师耐心解释，“骑士曾经陨落，将大部分力量都舍弃在了死亡中，祂残存的部分因而得以自由。”
“红骑士……陨落过？”简妮眨眨眼睛，“那红骑士是不是去过‘弗吉尼亚旅馆’？”
“应当不曾。”密钥师摇摇头，“神有神的去处，‘弗吉尼亚旅馆’只为通过筛选的已死之‘人’提供温床与早餐。”
“这样啊……”简妮小声说，“我还想打听一下，妈妈在‘弗吉尼亚旅馆’里过得怎么样呢……”
“你……想她吗？”
“简妮只是很好奇。”简妮踢拖着步子，“我在前厅的时候，每个同学都有爸爸妈妈……妈妈会给他们准备零食，准备午餐，给他们买玩具，带他们去公园，去电影院……而简妮通常都是跟乔在家里写作业。”
“……如果你想，我也会为你准备零食和午餐，为你购买玩具，带你去公园和电影院。”密钥师放轻了声音，“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像人类一样照顾孩子。”
“我知道，爸爸肯定会的。”简妮抬起头，“我也知道，爸爸创造简妮失去了很多力量，所以经常很困……简妮只是很好奇，有妈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密钥师没有说话。
“到了。”
密钥师牵着简妮在一扇位置偏僻、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前停住了脚步，密钥师手中的粉色钥匙正在颤动。
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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