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嚷间,另一侧电梯门打开,有人出来。
江羽来不及管脸上那只手要做什么,下意识把身子转过去,苏砚心浑身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带,又跌回怀里,手臂软塌塌地挂在江羽肩膀上。
电梯门口无故站了仨人,神色迥异,举止又奇怪,路人经过时好奇地盯了一眼。
江羽头稍偏了偏,面色平静地抬起手挡住苏砚心的脸,等人走远,才转头叫一旁的助理,“小涵,你先过去,蓁蓁还等着吃饭。”
“那你呢?江羽姐。”
蒋小涵是叶蓁蓁的跟组助理,刚大学毕业,可能是因为年轻,初入职场,对待工作特别尽职尽责。
见江羽要她走,一时间还挺不放心。
毕竟现在社会什么人都有,她担心江羽被讹。
江羽低头看了眼,“我等会儿过去,快去吧。”
“那你小心点啊。”蒋小涵虽放心不下,可领导都发话了,她只能听话地去送饭。
江羽点头,往右边走廊望去。
苏砚心醉得神志不清,站都站不稳,两人以这个姿势杵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经过的人认出来,对艺人没好处。
尤其是处在上升期的女艺人。
不管怎么说,得先离开这儿。
“能走吗?”她低头问。
苏砚心眉头一直皱着,嘴里支支吾吾,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现在这情况就算跟她解释估计也无法沟通,江羽权宜后,擅作主张把人带回了房间。
往床上放时,苏砚心拧着眉开始哼唧起来,有点抗拒人靠近。
江羽猜到大概是因为什么,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安抚:“没事了,别害怕。”
她不擅长哄人,但这两句话居然起了作用。
苏砚心的呼吸声逐渐没那么急促,又哼哼了几声,终于安静下来。
只是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江羽把手拿开,盯着那张脸,有点走神。
她好像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漂亮,脸上带点婴儿肥,额头饱满,鼻梁挺翘,以前每次笑起来——
意识到想远了。
江羽神情一顿,收回目光。
起身进了浴室。
她拧开水龙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正要出去,听到外面有哭声。
苏砚心平躺在床上,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手背正好遮住眼睛,低声呜咽,两行清泪绕过鼻梁落到枕头上。
想到她刚求救时的模样,江羽心里莫名一紧,走过去蹲到床边,询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哭得正伤心的人慢慢睁开眼,看了过来。
她眼眶里含着眼泪,眼四周都是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对视不到一秒,江羽垂下眼,抓起她的胳膊擦拭,“哪里不舒服跟我说。”
苏砚心没回答,只是哭。
哭声穿透耳膜,传递到大脑,嗡嗡响。
江羽停下手里的动作,抿了抿唇,似乎在犹豫。
一番纠结后,她站了起来,把毛巾放到床头,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拨开苏砚心领口看了眼,见没有异样。
目光下移,落在腰侧。
苏砚心今天穿的紧身裙,布料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江羽抿了下唇,抬头望窗户,定了几秒才挪回来,手扣住链头往下拉。
娱乐圈有些不好的现象,江羽不是不知道,尽管不愿意相信苏砚心也是这种行为中的受害人。
可刚才的种种反应,这让她很难不往最坏处去想。
什么圈子都有阴暗的一面,从业多年,江羽见过太多恶,她无力改变,只能严格要求自己,心向美好。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分内的事做好,窗外事根本不需要理,也没那个能力。
她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这种事,不会再有什么波动。
但当瞥见少女胸前一隅春色时,江羽突然紧张起来,停下手不敢去检查。
她在害怕,害怕万一苏砚心真的被——
正胡思乱想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很轻,带着鼻音很像在撒娇:“江羽,你脱我衣服干嘛?”
“......”江羽愣了下,下意识抬头。
哭声渐止。
苏砚心瞪着眼睛,直愣愣地跟她对视,像是在确定什么。
江羽被她盯得目光回避,同时也收回手,站了起来:“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脱你衣服。”
苏砚心睫毛上挂着泪珠,轻轻扇动了几下,看着她不吭声。
江羽抿了抿唇,低下头,解释:“刚你一直在哭,我以为你......受欺负了。”
小姑娘脸上怔怔的,还是不开口。
江羽转头看向窗户,正犹豫要不要帮她报警。
然后就听见对方跟她打招呼:“江羽,真是你啊。”
可能是喝了酒又刚哭过的缘故,她嗓音有点哑,但还是能听清。
江羽眉心跳了下,扭头看向苏砚心,目光定了一瞬才开口,“是啊,好久不见。”
苏砚心松了口气,闭上眼睛,“他没得逞,可头好疼。”
手摸到胃的位置,“这里也疼。”
江羽看她一眼:“我让前台送点葡萄糖。”
“别送了,没用。”苏砚心大概是真的难受,头也晕,眼睛睁开一会儿就又闭上,拧着眉有气无力地说,“我得吐出来才行。”
喝醉酒的人行为不受大脑支配,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说什么,做什么。
还有可能第二天醒来都不记得今晚见过谁。
葡萄糖还是要送。
“喝点热水。”江羽拿起水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装满水插上电后,她回头看了眼。
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戒备心就没那么强。
苏砚心换了个姿势,趴在床边,一条腿向上曲起抵着腹部,裙摆被卷到大腿根,能隐约看到安全裤。
江羽移开视线,走过去把她裙子往下扯了扯,顺手把拉链拉回去,转头时,发现苏砚心满脸都是汗,淌得有些夸张。
这样下去不行。
江羽给前台打完电话,拍她肩膀:“醒醒。”
苏砚心眼睛眯开一条缝,虚弱地看她。
江羽从柜子旁拿了个垃圾桶,接在床边:“催吐,会吗?”
苏砚心吐了口气,摇头。
江羽怀疑苏砚心现在根本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便上手帮忙,“头往外伸点。”
“......”
苏砚心哼唧了声,艰难配合。
江羽扶住她肩膀,另只手拿着垃圾桶接在下面,“伸进去。”
苏砚心抬眸看她,大概没听懂。
“用手。”江羽解释。
苏砚心把被夹在江羽胳膊下面的手抽了出来,举到眼前,“放不下。”
“......”江羽抿了下唇,“两根就行。”
苏砚心听话地合上三根,手指正好比了个耶,扬起脸征求江羽的意思,“要拍照吗?”
“不是。”江羽握住苏砚心的手指,“并拢,压住舌头,往喉咙那儿伸,有恶心的感觉了就赶紧拿出来。”
苏砚心摇头,“不要,我没洗手。”
江羽一脸无奈,这个时候还这么讲究卫生,“你真醉了吗。”
“我给你拿纸巾。”她转身抽了两张湿纸巾,递过去。
苏砚心拿到后擦得很认真,指缝都注意到,擦完一只还换另一只。
江羽拢了口气,别开脸等着。
大概擦了有两分钟,苏砚心把纸巾丢在床上,“好了。”
“嗯。”这个时候,江羽也没功夫管她乱扔垃圾,把垃圾桶往上举了举,“你吐吧。”
苏砚心指指垃圾桶,“这里脏。”
江羽往下挪。
苏砚心伸了根食指,刚碰到嘴唇,就呕了一声。
江羽轻轻拍她肩膀。
但没吐出来。
“纸巾是什么做的,有味道。”苏砚心仰头。
江羽:“......”
“别管什么味道,干净的。”
“我闻到这个味道想吐。”苏砚心说。
江羽看她:“那不更好。”
苏砚心摇摇头,“这不一样。”
江羽忍不住吐槽她:“催个吐怎么比你吃药还麻烦。”
苏砚心怕苦,生病宁可去医院吊水都不愿意吃药,记得有次低烧,不到三十八度,江羽给她拿了两颗退烧药。
小感冒没必要去医院,吃完药发点汗就好了,再加上生病时免疫力薄弱,去医院再染上其他流感就不好了。
苏砚心不肯吃,用被子蒙住脸闹小脾气,说江羽不爱她,不顾及她的感受。
江羽拿她没办法,把人从被子里薅出来穿上衣服去了医院,两人戴着口罩,被医生揶揄,再晚点来烧都退了。
没到打针的地步,到医院也是只开了药。
但苏砚心还是没吃,硬生生给扛了过去。
痊愈后,她跟江羽嘚瑟,自己年轻身体好,发烧三十八度以下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江羽笑笑,没忍心告诉她晚上的粥里被她下了药。
“你还记得啊。”苏砚心惊叹。
思绪被拉回来。
江羽愣了愣,低下头:“快吐吧,手举麻了。”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真脑子不好使,这么简单一件事,苏砚心硬是做不对,手跟迷路了一样,在脸上乱蹭一通。
仰着头问江羽:“还没好嘛?”
江羽看着她,眼神一言难尽。
不理她,她就一直喊,“江羽,你怎么不理我,还在生气,对不对?”
“......”
江羽把垃圾桶放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在苏砚心惊诧的目光里,手指撑开她的嘴,伸了进去。
直抵喉咙口。
苏砚心瞪圆眼睛,嘴巴被迫张着,本能的用舌头去卷口腔里的异物,呜咽。
下一秒。
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江羽把手拿了出来,指尖沾上点污秽,她伸过去在刚才苏砚心擦手的纸巾上抹了几下。
另只手忙着拍她后背,“别呛到,慢点吐。”
苏砚心吐完第一遍头耷在床边,难受的说不出来话,眼眶猩红还闪着泪光,缓过劲儿后,江羽用矿泉水给她漱漱嘴,又吐了次。
约莫等了有五分钟,见她趴着不动。
江羽才问:“好点了吗?”
苏砚心抬起头,嫌弃她:“你刚没擦手。”
“......”
江羽抽了张干净纸巾在苏砚心嘴边抹了几下,扔进垃圾桶,然后起身把刚吐得东西一起兜走。
床上的人还在口齿不清地问:“你刚是不是没擦手……?”
“是不是?”
“你心虚了。”
“呜呜呜干嘛不讲话,你讨厌我。”
“……”
快走到浴室门口时,江羽回了下头,声音很轻,“不擦手,你才吐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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