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瓦子双杀案18

    “那两个舞姬呢?”虽说心中惊讶, 但是贪狼和破军是为了舞姬来的,这归于开封府的案子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展昭回道:“其中一人撞墙自尽, 不过性命无碍,公孙先生正在为她治伤。”

    贪狼眉头紧锁, “怎么会?”他并不认为展昭的武功会让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撞墙自尽, 是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缘故。

    展昭说道:“撞墙自尽的舞姬名为绿裳, 她原本只是想要拿捏我们。不过我见她的性子比红珠更为沉稳些, 便将计就计,让绿裳安分些,如此才好让红珠出头。”

    虽然红珠和绿裳是姊妹, 但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好,隐隐看得出她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她们两人之间是以绿裳为主的,红珠明显不服气,但却像是在忌惮着些什么。

    如今绿裳昏迷,红珠便隐隐有些压不住得意了。如此, 他们能够得知的消息会更多些。

    展昭看向了白毓, 见她眨了眨眼,便继续说道:“我们从红珠的口中套出了三个钱藏在汴京的奸细, 一个是宋门外瓦子里的羊肉汤张老头, 一个是新门瓦子里的郝五娘, 还有东教坊里的妓.子秋华。”

    “太好了。”贪狼本就只是问问而已, 没想到展昭他们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套出了如此重要的消息, 这可太好了。

    破军说道:“既然如此,我让人去盯着他们。”他当然想把人一网打尽, 但是现在却不是好时机。他们要先看看这三个人是否还和其他人有联系,若是能够抓出更多的奸细, 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没有,有这三个人也是可以的。

    贪狼点点头,“好。”他又看向包拯,“如此,红珠和绿裳便交与我们了,后续的事情也交给我们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们的事情不必开封府操心了,由他们这些暗探来处理就行。

    包拯点头,“好。”

    “可是……”白玉堂想要说些什么,却比展昭拉了一下。于是,他只能够将原本想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他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神仙烟事关重大,他甚至不是开封府的人,暗探肯定不能相信他,也不可能让他掺和进神仙烟的事情里。

    可是,白玉堂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这件事情可是他先发现的,现在却不想让他参与了,这算什么呢。

    贪狼向来了解人心,一看白玉堂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连带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都温和了不少,“当然,若是我们有什么需要的话,届时还是希望白少侠出手相助。”

    白玉堂挑眉,双手抱着钢刀环于胸前,“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那是自然。”贪狼脸上的笑意依旧,“白少侠的鼎鼎大名,便是我们也都是如雷贯耳的。若是白少侠届时肯出手相助,我们感激都来不及呢。”

    一旁的破军没有贪狼会说话,但是他知道贪狼说的肯定没错,于是就跟着点了点头。

    “咳咳。”白玉堂放下了自己的手,轻咳了两声,缓和一下想要上扬嘴角的想法,“既然你们都表态了,五爷也不是小气的人。放心吧,若是有需要,我肯定会出手的。”

    白毓见状不由得笑了,白玉堂还挺好哄的,顺毛摸就行了啊。嗯,很好,以后自己要是不小心惹着他的话,就用这一招。白毓在心里表示,学废了学废了,下次就用。

    既然红珠和绿裳的事情不让他们管了,那么他们也就只能放手不管了。展昭还要带着人去搜罗证据,只有证据足够了,才能够给琴师判刑。虽说有他的口供了,但只有口供还是不足的。

    若是审案只看口供的话,难保其他官员不会屈打成招。包拯就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除非无奈——例如陈世美那一案——否则都是要有足够的证据的。是以,展昭并不空闲。

    他只来得及和白毓说一声,而后就带着人出去了。

    至于白毓,她的卷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得给她的学生们考试了。不过她请了阿然和其他的几个衙役监考,而她自己则是找到了包拯,问了一个问题,“包大人,官家是否要拔营起寨了?”

    包拯惊讶地看着白毓,“你为何会这般认为?”

    “因为神仙烟是辽国传进来的,这是对大宋的挑衅。不管是威胁还是真的动手,军队都是得要动一动的,至少得告诉辽国,他们若是不安分些就要倒霉,对吧?”白毓其实不太懂这些,但好歹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军.事.新闻的。

    再加上现在这个皇帝的性子,白毓就斗胆猜测了一番。

    包拯笑而不语。

    不说就是承认了呀。白毓笑眯眯的,“包大人,官家现在唯一头疼的肯定就是军饷了,对吧?拔营起寨就得要银子,还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对吧?”

    包拯问道:“白女官可是要有解决之法?”

    白毓笑得狡黠,像是一只偷到了肉吃的小狐狸,“包大人,你说抄家会不会很赚啊?”

    包拯微微一怔,而后沉着眉眼,“万万不可。若官家当真那么做了,他日史书工笔上可不好看。”除非了失了心智的皇帝,否则都不会不在意自己在史书上的评价的。

    即便官家在北伐一事上态度坚决,但也是不会朝着百官下手,而后落得一身骂名的。“而且若真是那般的话,百官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虽然包拯自己坚持自我,朝着自己的理念一步步往前走。但是他的心里知道,很多人做官并没有什么大的想法,只是想着脱离原本的困境和帮衬家族。所以,若真是到了那地步,怕是朝廷不稳。

    “包大人,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白毓慌忙摆手,她只是说了个抄家,包拯就想到了抄百官的家,这给她吓得。“我是说对汴京城中的花街柳巷下手,抄那里的家。”

    “这汴京之中,花街柳巷最是纸醉金迷,还有不少人为了搏一个面子,不惜一掷千金。要是仔细算算的话,这银子可不少啊。”白毓可不相信那些人真的是为了博美人的芳心才一掷千金的,因为那些人的心里压根就看不起那些女子。

    他们更多都是和人斗气,或者为了面子,这才一掷千金的。那么多钱,他们拿来玩,为什么不能拿来作为军饷呢?这可有意义多了。“我相信,一家青楼的银子就足够大军开拔好几日的嚼用了,更别说汴京城内这大大小小的青楼了,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呢!”

    白毓继续往下说,“而且那些朝廷官员沉迷于青楼,日日玩乐,根本就没有心思给朝廷办事,给官家尽忠,这怎么能行呢?对吧?再者说了,要是没有了青楼,那些纨绔子弟玩闹的地方就少了,事情也就少了,开封府众人也省心多了啊。”

    “那些所谓的青楼的背后靠山也不敢和官家对上,对上了就说明他们是青楼的靠山,无视朝廷法度,赚黑心银子!谁要是敢冒头,官家就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看!”她致力于从多个方面说服包拯,而后再用这些理由去说服官家。青楼这种地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早就该取缔了。

    包拯一看就知道白毓在想什么,压着心中的笑意,又问道:“抄青楼倒是快,但是青楼若是关了,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呢?”

    “来我这里啊。”白毓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我准备在汴京城外开一个布坊,织布染布刺绣,或者别的什么的也行。我只招女子,让她们都能够用双手养活自己。”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白毓对这句话可是非常有感触的。人只有手里有银子了,有依靠了,有活下去的能耐了,这腰杆子才能硬起来。她跟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说什么自尊,说什么自爱,说什么七的八的,都没有用。

    若是她们从青楼之中出来了,获得了自由身,但是又没有养活自己的能耐,最后说不定还是会干回老本行。而且青楼没有了,她们指不定要成为暗娼,更加没有保障。若真是如此,她岂不就是本末倒置了?

    她是想要救人,不是想要害人。所以,白毓认为得让她们有靠自己活下去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百姓们看见了在我这里,女子能赚的银子不少,有利可图,就不会轻易卖掉她们了。”说着说着,白毓的双眼闪闪发亮,“还会有一些女婴能够活下来,不会刚出生就被溺于水中了。怎么算,这都是很划算的呀。”

    最重要的是,能够赚钱的女子会渐渐地发现她们在家中的地位和以往不同了,说不定会有几个觉醒的。即便没有觉醒,她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不比男子低贱也好啊。

    虽然在大宋,女子的地位并没有后期来的那么低,甚至女子可以继承家业,也可以自立女户。但是世间对于女子还是苛责更多,适合她们的工作也很少,更多时候她们都被家庭给拖累了。

    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们都被困在了锅碗瓢盆之中。白毓就想着,自己要是能够帮她们一点,她们就能够好过一点,也不枉费自己来这里一遭了。

    包拯震惊地看着白毓,“白女官,你可知道你要投入多少银子?”

    “知道个大概。”白毓点点头,“放心吧,拖不垮我的,周叔都说了可行的。”

    第62章 瓦子双杀案19

    包拯深深地看了白毓两眼, 而后心中叹了一声,道:“白女官是希望我向官家上折子,是吗?”

    此事本当是他们这些为官做宰当做的, 可是朝中却无人为这些女子想到这一步,甚至还默认了青楼的存在。倒是白毓, 她才听过琴师妹妹的事情, 就已经想到了帮她们的法子了。

    如此, 怎么能不让包拯感慨呢?他心中想着, 此前说白女官为人纯善,却没有想到她还可以做到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他惭愧啊。

    “嘻嘻嘻。”白毓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包大人,你知道的,我读书不多,文笔实在是差,写的字更差。若是我写折子, 官家恐怕看了会觉着眼睛疼。”

    老实说, 她以前用手机电脑习惯了,经常提笔忘记。现在倒是练得好一些了, 可到底是繁体字, 还是用毛笔写的, 是真的丑。而且写折子很需要文采, 那种东西她完全没有啊。

    所以, 就想着来麻烦一下包大人了。

    包拯无奈笑笑,“本府说过了, 可以为你润色。”

    “本来写的不好的东西,再怎么润色也只能说一般般啊。”白毓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包拯, “包大人,帮帮忙。”

    “也罢,本府帮你写了就是。”包拯点头应承。

    “多谢包大人!”白毓开心不已,凑过去开始磨墨,“只要写抄青楼一事就好了,再写一下那些女子的去处。”虽然她字写得一般,但是磨墨还是可以的。

    包拯正拿起笔的手一顿,“不将布坊的事情写上去?”

    “不用。”白毓摆摆手,“毕竟还未成功呢,若是写了,怕是叫人笑话。”

    包拯说道:“若是官家那边的动作足够快,你这布坊又还未办成,那些女子该去往何处?”

    白毓回道:“包大人且放心,我在汴京城外有一个庄子,不算大,但是也足够用了。”

    汴京城内的大宅子是不要想了,有的时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离得远一些的宅子,周叔倒是替白毓买了些,但也不适合让那些女子待着。毕竟城内的人比较复杂,难保他们不会将新居所当成新的青楼,到时候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周叔就建议白毓将她们放在城外的庄子上,那里有一个围起来的庄子,如今庄子上的人都是白家的人,不会让外人进去,地方也足够用。白毓一听,自然就同意了。

    此时的白毓还不知道周叔口中的小庄子是什么意思,待到她有空去看了一眼之后,深深地对周叔口中的“小”产生了怀疑。有河流有山的庄子叫做小?她真的不懂了。

    对于周叔而言,没有成片的良田的庄子,自然是小的。不过毕竟是在汴京,那些有良田的庄子早就被达官贵人瓜分了,他买不到,便只能买点小的倒也还行,正好养一养主家说的猪。

    包拯也不知道白毓说的不大的庄子有多么大,只是笑着说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还是靠周叔。”白毓完全不贪功,“要是没有周叔的话,我可就为难了。”白家的生意都是周叔在掌舵,她突发奇想要养的猪也是周叔来操持,甚至她的衣食住行等等都靠周叔。

    她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周叔,一定会头秃的。其实白毓倒是说过让周叔休息休息,不过他却对此乐在其中,还说若是不叫他做事,他便觉着自己无用了。如此,她也不敢叫他休息了。

    对白毓的话,包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对于白毓的这位管家,他的心中也是佩服不已的。

    于包拯而言,做事不必拖泥带水。于是他写好了折子之后,便进宫求见皇帝了。

    书房中,皇帝看着包拯递上来的折子,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而在他不远处站着的包拯,则是一言不发,像是一块木塑一般。他虽自认为对官家有几分了解,但也不敢保证有多少。官家之心,如深渊般不可测。有的时候有人看到了一,便以为是所有,如此便会狂妄自大,而后落入不可挽回的地步。

    包拯向来只把这几分了解当做最浅显的,是以他现在只是放空了心思,并没有去想官家他到底会不会同意,也不会去想他此时到底在想什么。揣度人心,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上面这位。

    “好,好,太好了!”漫长的沉默之后,皇帝抚掌而笑,“朕之前还和户部尚书吵了一架,那个吝啬的,硬是不肯给朕军饷。如今可好了,这军饷自有来处,他也无法说些什么了。”

    包拯垂眸不语。官家所说的这个吵了一架,大概是官家非要军饷,但是户部尚书闭嘴装死不说话。那位同僚,嘴巴跟钱袋子的口一样,守得紧紧的,有的时候连官家都会被他给气着。

    皇帝看向包拯,“包卿这个建议实在是太好了,解了朕的烦忧啊。”

    包拯躬身行礼,“能为官家解忧,是臣之荣幸。”抄青楼一事,他就没有严明是白毓的想法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想要贪了这功劳,而是他想要保护她。

    想也知道抄青楼一事会树敌众多,不管是什么原因,风波定然无法轻易平息。包拯知道白毓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但是他却担心她的性命安危。本来她就容易被袭击,若是再加上这个,她怕是没有宁日了。

    是的,开封府三人组已经发现了白毓特别容易被袭击。以前这种角色都是包拯来担当的,自从她出现了以后,就变成她了。不管她在哪里,都会成为那些恶人的刀尖所指,包拯担心不已,自然就不愿意她继续以身犯险。

    “包卿实乃一心为公啊。”皇帝的心中满意不已,“还有那位白女官,她愿意接纳那些女子,也是心善。如此,朕给她一道匾额,让她这布坊的生意也好做些,才能养得起那些女子。”

    他只需要写一个匾额,根本不需要动用国库的银子,皇帝觉着这件事情当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臣斗胆,”包拯的腰更弯了一些,“请官家为白女官……”

    “朕懂,朕懂。”皇帝打断了包拯的话,“如此,朕就升一升白女官的职位,从四品女官,可好?”

    他可不能让包拯把话给说完,否则就不是只是从四品官位的事情了。这一方面的话,其实皇帝是不小气的。他不愿意动用一些“俗物”,但是对于手底下人的功劳却是不吝于给他们升官的。

    只是白毓才刚被封五品女官,短短的时间内又被升了一级。若是升得太多太快了,其他臣子就要来烦他了。皇帝不怕麻烦,但也是不喜欢麻烦的。

    “臣替白女官谢过官家。”包拯一听,立刻行礼道。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能否请官家口头或者手谕夸赞一番白毓,好叫她可以扯着旗子让那些想找麻烦的人惧怕三分。

    结果皇帝开口就是给升官,那么包拯自然不能放过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给白毓升了官,这就代表着官家对她十分满意,旁人若是想要找麻烦也是要三思再三思的。

    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的。

    看着包拯这模样,皇帝总觉着自己好像失去了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了,反正没有动用国库,也用不到他的私库,这就足够了。

    今天的皇帝,也是抠门人设半点不崩。而后,这两人又开始说起了细节。

    皇帝是一个性子急的人,更何况他急着想要军饷,好叫军队拔营起寨去震慑辽国,是以就更着急了。次日,他便直接在朝堂上下旨要查抄青楼,用的理由则是神仙烟。

    他突然觉得神仙烟的出现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好理由,至少那些官员都不敢明面上提出反对意见。若是谁提了,那就回家吃自己去吧。

    那些给青楼当靠山的官员或者宗室当然不想他们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可是牵扯到神仙烟,一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脖子去碰官家的铡刀。于是他们就想着缓一缓,而后再想办法。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的真正目的不是神仙烟,而是青楼中的银钱和人。于是在他们想着缓一缓的时候,他已经让人查抄了青楼,银钱流入了他的手中,而人则是被包拯带走了。

    他需要先判定青楼中的人——尤其是老鸨、龟.公和打手——是否助纣为虐了,而后才让白毓带走。

    官员和宗室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皇帝给砍了,自然不乐意,于是就想着迂回上奏。而皇帝可没有要和他们迂回的意思,直截了当说钱都没了,把他们给噎了个正着。

    吵吵囔囔了好几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是要不回他们的摇钱树了。他们早该知道的,于官家而言,到手的银子是绝对不可能再被他们掏出来的!罢了罢了,反正青楼还在,继续办就是了。

    但是等到他们回头,就会发现继续开青楼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皇帝下旨禁止官员及其家中弟子去青楼,否则便罢官归去,三代不可科考。

    一时间,朝廷上下都在因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皇帝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因为他们为此互相吵得厉害,他让狄青动手的事情便无几人关注了。等到他们回过神来,狄青大概已经得手了。

    怎么说呢,不管是谁,都奸诈不过坐在上面的这位皇帝就是了。

    与此同时,白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贤者状态,双眼茫茫然。

    此时此刻的她终于明白,为何以前的老师每次改完卷子都是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样。改卷子这种事情真不是人干的,太耗费心神了,太叫人头秃了。

    要了命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上的课?怎么考的试?如果她教的是流水,他们就能答一个硫磺;如果她教的是高山,他们就敢答一个糕点。错也就算了,这错得十万八千里,她怎么可能不头秃呢?

    虽然也有人答得很不错,但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学生的卷子都是足以气死人的存在,而且这错了的答案都是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白毓往后仰着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麻了。

    “哟,这字可真是落笔如鬼神,惊天动地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白玉堂凑过来看了看卷子上的朱笔写的字,啧啧摇头,“五爷我可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字。”

    白毓坐直了身子,给了白玉堂一对白眼,“我知道我写得丑,但也没有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好吗?”

    在这几日里,她对白玉堂的态度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第63章 瓦子双杀案20

    一开始, 白毓对白玉堂还是蛮有好感的。毕竟他可是锦毛鼠白玉堂,总是比较讨喜的,对吧?不过, 很快白毓就剩下满心的无语了。

    白玉堂大抵是真的非常好奇白毓是如何从红珠的口中得知消息的,总是会经常冒出来问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白玉堂总是神出鬼没的, 经常给白毓吓一跳。

    而且她也老实地告诉他了, 她就是靠着读心得到的消息。不过白玉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相信, 而后一再地问,实在是让白毓无奈极了。

    若只是如此,白毓顶多是无语, 态度倒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但是,他竟然嘲笑她的字!哼,太过分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虽然这个字很一般,但也算是横平竖直的, 顶多就是不好看, 但分明看得懂,哪里就是惊天动地了?

    白毓很生气, 白毓很不想搭理白玉堂。这个人是风流写意、桀骜不驯的锦毛鼠, 但也是幼稚无比的白玉堂, 哼!

    白玉堂挑眉, “看五爷我给你写一笔。”说罢, 他伸手去拿桌子上搭着的笔。

    白毓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那就让白少侠好好地给我开开眼吧。”哼, 她倒是要看看他写的有多好。

    白玉堂扯过了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落下了“惊天动地”四个字。

    都说字如其人, 白玉堂为人桀骜不驯,他的字也透着一股狂放不羁。不过是四个字而已,满满的气势扑面而来。

    白毓只是毛笔字写得一般,但又不是看不懂,自然看得懂白玉堂的确是写得一笔好字。不过她不承认,“哼,我看不懂草书。一边儿去,别打扰我做正事。”

    她这几日一边上课一边和周叔商讨布坊的事情,这批改的进度一直很慢。当然也有着答案花样百出的原因在,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改得很慢。白毓觉着自己得快点了,好给学生们评讲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好查缺补漏一番。

    白毓不知不觉中,开始像极了她以前的老师们了。

    被挤开了的白玉堂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毓,“你竟然挤我?”

    “那又如何?”白毓拿起了朱笔,“这里是我的书房,我的地盘,我想挤你就挤了,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说罢,她继续低头批改,只是眉心却是皱得厉害。

    很显然,这是一张答得并不怎么样的卷子。

    白玉堂凑过去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他看不懂,这什么耻骨、髂骨、坐骨的。字都是他认得的,但是合起来就认不得了,也就一个头骨是他认得的。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白毓的脸上。确切来说,是落在她的那双眼睛上。那双眼睛,真的和他如出一辙。虽说人有相似,眼睛也有相似,但是这么相似的,他却是第一次见。

    白玉堂只在有白家血脉的人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眼睛,那么白毓会是白家血脉吗?“白毓,你觉不觉得……”

    “不觉得。”白毓头也不抬地回道。

    白玉堂挑眉一笑,而后继续往下说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会是亲戚,有血脉相连的可能。”

    “不可能。”白毓抬头,又冲着白玉堂翻了一个白眼,“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没有别的亲戚了。”

    要是有的话,白老爹在临走之前也不会对她那么放心不下。正是因为他们家里里外外就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人可以照看她,所以白老爹临走时才会那么放心不下。

    当然,因为有周叔在,白老爹不算是死不瞑目。但是因为周叔总是将自己放在仆人的位置上,他担心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谁让她是个小傻子呢?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而已。

    所以,她家在这里肯定是没有亲戚在的。

    白玉堂却是轻笑了一声,“白毓,你听过你的祖父母吗?”

    白毓的笔一顿,而后抬头看着白玉堂,摇摇头,“没听过。但是我以前情况特殊,我对我家不算了解,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这很奇怪。白毓心想。虽然她之前是个小傻子,但是白老爹和白娘亲却是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说。不管是想让她能够多点反应也好,或者是只是单纯想要和女儿说说话而已,他们什么都会说。

    以前的小傻子记不住事,白毓刚来的事情也是脑子空空的。但是时间长了,渐渐地,她就会从脑海里回忆起一些事情来。断断续续的,都是他们说的一些事情。

    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提到过祖父母。就算是他们早就逝去了,那至少也应该祭拜一番才是。没有,半点都没有。好奇怪。

    虽然白毓掩饰得不错,但是白玉堂的眼睛是何等锐利,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异样了。“我之前问过,你家周叔是你爹的奶兄弟。能用得起奶娘的,还和奶兄弟一同长大的,总不会是一般人家。这样的人家,便是你的祖父母早逝,这祭拜之类的事情总不可能少。若是有,你怎可能一星半点都不知道?”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家有秘密,所以你的祖父母在你家完全被隐去了。”白玉堂的双眸晶亮,“说不定你的父母真有可能和我家有什么关系呢。”

    “我忙着呢,没有空听你瞎胡扯。”白毓低着头继续批改,心中却是疑云骤起。

    白老爹和白娘亲好像真的有什么秘密,周叔知道吗?

    见状,白玉堂耸耸肩,“你不信便罢了。”说着,他离开了这里。

    他走了,白毓却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批改试卷了。她放下了朱笔,只觉得一脑袋的问号。难道她家真的有什么秘密吗?她不会真的和白玉堂是亲戚吧?

    “叩叩叩。”

    白毓抬眼,就看到展昭站在窗前,手还放在窗上。她立时就笑了,起身走到了窗前,“展大人,你清闲下来了?”

    “嗯。”展昭点头,“瓦子一案已然完结了。”

    白毓连忙问道:“那琴师他……”

    “放心吧,他并无性命之危,只是需要受些苦。”展昭知道白毓想问什么,直接告诉了她。

    白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琴师已然够苦的了,她不希望他为了王大牛和王二牛那两个牲畜付出性命,他们可不值得。

    展昭笑着说道:“曾圭还去探望了琴师,那之后,他看着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原本的琴师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似随时会跟着他的妹妹一同归去一般。

    但是在曾圭探望过他之后,却是多了几分生气,至少看着愿意活下去了。

    “曾圭?”白毓有些惊讶,而后失笑,“他原本不是总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吗?这次倒是做了个热心肠的人。”

    展昭说道:“大抵也是触景生情吧。”都失去了重要的人,也许曾圭很能体会琴师的心情。

    白毓点头,“应该是。”

    她还是希望琴师能够活着的。虽然活着很辛苦,但是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新的希望到来,才会有见到光的那一刻。

    “案子破了,你当开怀才是,怎的愁眉苦脸的?”展昭的手虚空点了点白毓的眉心,“瞧,都皱起来了。”

    “嗯?”白毓摸了摸自己的眉心,“有吗?”

    展昭点头,“有。”他的眼底满含担忧,“是何事叫你如此难安?若是不介意,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白毓笑了,而后扬眉,道:“展大人的确有能够帮得到我的地方。那么,展大人愿意帮我吗?”

    “自然。”展昭点头,“你若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一字一句,重若泰山,一下一下地敲在白毓的心上。她看着他,伸手抓过了他的手腕。“我可舍不得叫展大人赴汤蹈火,你只需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就好了。”

    她抓着他的一根手指,让他的手指贴在自己的眉心揉了揉,“看,我的眉心平了,如此就够了。”

    展昭半垂着眼眸看向眼前的人,落入他的眼中,是白毓明媚的笑颜,和盈盈动人的眼眸。但最是叫他的心无法平复的,是她的眼眸中满是自己的身影。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擂鼓一般,根本安静不下来。但是他却必须要安静,如此才不会吓着她。“如此,就好?”

    “嗯!”白毓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展大人在,我就不会愁眉苦脸啦。”

    “无瑕。”

    “嗯?”白毓的眉眼带上了疑惑,“怎么了?”

    展昭的手指离开了白毓的眉心,但却是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抓着她的手,“请恕展昭孟.浪,我……”

    白毓定定地看着展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展大人想说什么?”

    “我……”展昭顿了顿,放开了白毓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抱拳行礼,“不知展昭是否有个荣幸,得到无暇的垂青?”

    对于展昭想说的话,白毓其实已经有了预感。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朝着她行礼,这般郑重其事的。而且他这一生义正词严的,像是在和人介绍自己一样,太可爱了。

    一时间,她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展昭的耳根子顿时就热了起来,整个人局促不已,脸上还带着几分绯红。“我……那个……”

    白毓朝着展昭招了招手,“展大人,你过来。”

    展昭到了白毓的面前。

    白毓踮起脚尖,一手撑在窗沿上,一手搭在展昭的肩膀上,借着这力道让自己和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仿佛都能够交融一般。而后,她撑在窗沿上的那只手放在了展昭的心口上。

    “展大人。”白毓笑着开口,“你的心,跳得好厉害啊。”

    展昭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此时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因为白毓离得他太近了,近到她说话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模样,都是她的气息。他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一般,心跳如擂鼓,是以他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他已经陷入了一场突然降临的混乱之中,几度启唇,却没能吐露出半个字。

    “展大人喜欢我,对吗?”白毓直接问道。

    “对。”展昭斩钉截铁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干涩,但是他的态度却是再坚定不过了。

    “展大人想要得到我的垂青,是吗?”白毓又问道。

    “是。”展昭的态度依旧。

    “那么,”白毓又离展昭更近了一些,两个人的鼻尖仿佛已经贴上了,“展大人认为我是如何想的呢?”

    说话间,两人的鼻尖贴了一下。

    第64章 认亲进行时1

    “扑通!”

    “扑通!”

    “扑通!”

    展昭愣怔地看着白毓, 只觉得自己本就已经跳得厉害的心跳又更厉害了些。“我想此心同彼心。”他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忐忑。

    白毓轻笑了一声,而后蹭了蹭展昭的鼻尖,“恭喜展大人, 心想事成。”

    有他在的时候,总是会让她感到十分的安心。再后来, 她见到他的时候, 就多了欢喜。在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的时候, 她不仅没有反感, 反而还涌出了甜蜜。

    尽管白毓很喜欢逗一逗展昭,但也是真的倾心于他。原本她是想多看看展昭各种可爱的模样的,可是见他忐忑地等待自己的回答的时候, 却又不想再继续逗他了。

    于是,她便没有继续绕弯子,而后直接回答了他。反正就凭展昭这模样,她以后也还是可以逗逗他,看到他的各种有趣的反应。白毓的心里促狭地想着。

    展昭的脑子宕了一下, 方才明白过来白毓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他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 笑意便已然溢满了他的双眼和整颗心。心神激荡之下,他双手搂上了她的腰身, 一个用力便将她从窗户里面带了出来。

    他的这番动作快极了, 又没有打声招呼, 白毓猛地整个人起来, 下意识用双手圈住了展昭的脖颈。她怕自己摔下去, 抱得紧紧的,“展昭!”

    这是她第一次喊展昭的全名, 带着嗔怒的声音,满满的都是鲜活气息。

    “无瑕。”展昭也将人抱得紧紧的, “无瑕,无瑕,无瑕。”

    他也不是什么笨嘴拙腮之人,但此时此刻,好像能言善辩这四个字已经和他全然无关了一般。展昭抱着白毓,仿佛只会一声声地唤着她一般。

    白毓又笑了,她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尽管不舍,但展昭却不愿意勉强白毓半分,只能够将人放下了,搂着她的手也放开了。

    白毓却是又将展昭的手抓了过来,让他搭在自己的腰上。而后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道:“展大人,你真是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展昭先是因为她的动作愣怔了一下,又听到她所说的,便说道:“男子不可用可爱来……”

    “看我就是觉着展大人好可爱啊。”白毓眨了眨双眼,眼底泛着狡黠的笑意,“我最最最喜欢可爱的人了。”

    “咳咳。”展昭轻咳了两声,“无暇喜欢尽管用就是了。”

    “展大人的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白毓笑眯眯地说道。

    “无瑕。”展昭的目光望进白毓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既然我们……”他顿了顿,“对我的称呼是不是可以换一个?”

    尽管他现在是得偿所愿了,但是对于将此事宣之于口,还是有些赧然的。于是,他便略过去了。

    “换什么?”白毓的手往下一落,搭在了展昭的肩膀上,“熊飞?嗯,不好不好,我觉得不好。还是展大人吧,我喜欢这个。展~大~人~,多合适啊。”

    这展大人的称呼就像是专门给展昭量身定做的一样,一说展大人,就都知道是他了。所以,白毓就爱这么喊他,根本就不想换。“不过……”她又靠近了一些他,“日后,我们之间的称呼倒是可以换的。”

    什么样的日后呢?成婚?想到这里,展昭的呼吸又是一滞。

    “反正我不管,我就爱喊展大人。”白毓开始耍赖了,“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展~大~人~。”她喊了一声又一声。

    不知为何,这个人人都能喊的称呼,从白毓的口中喊出来的时候就是不一样。更何况她现在软着声音在喊,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叫展昭如何能不向她退让呢?

    “好,无瑕喜欢如何就如何。”展昭的声音温和,略带了几分无奈,看着白毓的眼神却是满满的宠溺。

    “那就多谢展大人了。”白毓用自己的额头贴了展昭的额头。

    展昭只觉得贴过的那块烫得吓人,但是心中的欢喜和雀跃却是一点一点地涌出来。本以为这些欢喜已经足够多了,却原来还可以更多。

    此时,正值日丽风清,院中两人相拥而笑,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随着他们的笑意而生动美好了起来。

    另一边,白玉堂找到了周叔。他潜在暗处观察周叔,甚至还趁着他放松心神的时候,用手中的飞蝗石打了他。

    周叔的动作利落地将飞蝗石给接住了,甚至于他并不是看到了飞蝗石才却接的。在飞蝗石到他的面前之前,他就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了,先发制人将这袭击的飞蝗石给接住了。

    “谁?”周叔眉眼冷肃,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吓人。

    白玉堂从屋顶跳了下来,落在了周叔的面前,“这接暗器的手法可是我白家的家传,你果然和我金华白家有关系。不,应该说是白毓果然和白家有关系。”

    一开始白玉堂只是觉着白毓有一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眸很是特别,但是后来他越想便越觉着不对劲。直觉告诉他,白毓和白家有关系。白玉堂先去问了白毓,但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父母早就过世了,那么知道一切的应该就只有看顾着她长大的周叔了。于是,白玉堂就来找他了。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周叔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破绽,好让他能够找一找的。

    没想到他只是这么一试探,就试探出来周叔和金华白家有关系。如此,就更是证明了白毓和他有血缘关系了。

    周叔也没有想到白玉堂会这么试探自己,一时间不注意漏了自己的底,也是有些慌。不过他到底是成算颇深,很快就稳住了,“白少侠此话可真是太荒谬了,我如何能跟金华白家扯得上关系呢?主家她更是和金华白家有关系了。”

    尽管他的心里打算得好好的,但是在说到金华白家的时候,心底的怨怼还是忍不住在翻腾,于是这言辞之间就泄露了一两分。

    “你怨恨白家?”白玉堂挑眉,“不,到不了怨恨的地步。为何呢?”

    周叔沉默了。白玉堂敏锐得可怕,他的那一两分情绪,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但是白玉堂却是察觉到了。

    白玉堂绕着周叔转了一圈,“为何不说话了呢?难道你和白家有仇?”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周叔,“还是白毓和白家有仇呢?”

    “无仇无恨。”周叔此时已经彻底将情绪都给收拾好了,白玉堂根本窥探不到了。

    “是吗?”白玉堂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了。

    他不追问到底,却让周叔的心中更是没底了。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暴露,会不会给主家带来麻烦,唉。

    不,应该不会的,当年那件事情可不算是光彩,后来彼此之间更是断了联系。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白家那两人已经过世了,他们也应当不会向小辈提及那件事情。

    所以,那件事情应该已经成为了随着那两人一同下葬的陪葬品。如今这世上,怕是只有自己一人知道那件事情了。想到当年的事情,想到白老爷,周叔心绪难平,眼前的账本也看不下去了。

    原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时间当真如流水一般,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啊。周叔的心中感叹。

    难道白玉堂就此放弃了吗?并没有。他跟包拯说了一声,而后从开封府离开了。

    之前白玉堂不好离开开封府,是担心神仙烟的消息泄露。后来皇帝用了神仙烟作为借口朝着汴京城中的青楼下手,且他命令军队开拔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就不需那般严格了。

    是以白玉堂说一声,就能离开开封府了。他也不是要去找谁的麻烦,他是去找自己的大哥白锦堂了。

    巧了,因为家中的生意,白锦堂在前两日到了汴京。只是当时白玉堂不好离开开封府,而白锦堂也有需要事务要处理,是以他们兄弟两个一直没有见面。现在他有事情要问他,自然就要去找人了。

    “大哥。”白玉堂在自家名下的客栈里找到了白锦堂,而后便去了他的房间找他。当然了,按照这位白少侠的性子,那是根本不可能安安分分地走正门的。

    他是直接一个旱地拔葱,跳到了二楼,而后一把推开了窗户,从窗户外面跳进去的。

    此时的白锦堂正在盘账,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马上就猜到是谁进来了。果然,他听见了白玉堂的声音。他头也不抬,说道:“找我何事?可是在外头闯祸了?这一次总不会是又投了皇宫或者开封府的东西吧?”

    他是很疼爱这个弟弟没有错,但也经常为他感到头疼。他这个性子啊,整天招猫逗狗的,是一时半刻都闲不下来的性子。每次想到这里,白锦堂就头疼。

    明明当年娘亲怀孕的时候,大夫把脉说是个女娃。结果生下来是个男娃就算了,还是这么个性子,白锦堂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委屈得慌。

    他这辈子啊,是没有妹妹的命咯。

    “大哥,你怎的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天天惹祸?”白玉堂还没有开口问呢,就被白锦堂给问得恼了。

    可恶,说的好像他日日都在惹是生非一样。

    白锦堂停下手上的动作,而后抬头,幽幽地看向白玉堂,“需要我说说从小到大为你扫过的尾吗?”

    原本还想跳脚的白玉堂瞬间沉默了。

    白锦堂虚弱地笑笑。很好,看来某个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65章 认亲进行时2

    虽然很无奈, 但这是自己亲弟弟,白锦堂又能如何呢?他又是虚弱地笑了笑,低头开始打算盘, 一边打一边说道:“说吧,今日来寻我何事?”

    他不觉得白玉堂是想念他这个哥哥了, 毕竟他这个弟弟啊, 放出去就跟没了一样。除了偶尔寄一封信回来, 行踪飘忽不定的, 他也就知道他目前安然罢了。至于旁的,多的没有。

    白锦堂来了汴京也有几天了,白玉堂除了告诉他目前不宜见面且人在开封府, 其他多的没有。不过白锦堂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他这个弟弟能够活蹦乱跳的就行,他要求不高。

    再者说了,白玉堂在开封府里带着,白锦堂还更高兴呢, 因为包大人可以帮他看着他这个总是爱乱跑的弟弟。毕竟白玉堂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除了卢嫂子,也就包大人能够管束一二了。

    白玉堂不知道他哥的心里想这么多东西, 要是知道, 肯定要跟他哥掰掰手腕子, 讲讲道理。他凑了过去, “哥, 咱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啊?”

    “有啊,金华白家都是啊。”白锦堂一边打算盘一边回道, “你是不是傻了,连自家亲戚都给忘了。”

    “不是这种, 是那种流落在外的亲戚。”白玉堂这般说话,其实已经是很收敛了,其实他是想问家里的祖父是不是有什么流落在外的血脉之类的。

    至于不说他爹,那很简单,他爹压根就没有那个胆子。他要是敢有二心,他娘能叫他跟宫里面的那些宫人作伴去。更何况他爹娘向来恩爱,从来都是不分离的,他爹是弄不出来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的。

    所以,白玉堂还是认为白毓的父亲也和他们金华白家有关系,而不是单单白毓是。

    虽然白玉堂问得有些隐晦,但是在商场里纵横来去的白锦堂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他当即拿了算盘要给白玉堂一下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他这动作又轻又慢的,白玉堂一下子就躲过去了。“哥,我碰着了一个和我们长得很像的小娘子,她那双眼睛和我们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他虽然躲过去了,但也是赶紧将自己真正想说的给说出来,免得他哥真的给自己气坏了。

    白锦堂一听他这么说,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算盘,“你仔细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碰着一个小娘子,她叫白毓,她有一双和我们一样的眼睛。”白玉堂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来,“所以我觉着她和我们家有关系。”

    白锦堂听了之后,神情有些愣怔,似是在想些什么。

    “哥,果然有对不对?”白玉堂一看就知道白锦堂这神情有问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的你知道我不知道?”

    白锦堂当即白了白玉堂一眼,“你当时还未在娘亲的肚子里呢,你要如何知道?”

    “哥。”白玉堂也不在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来我听听。这搞不好,我们会有个妹妹。”

    也不知道是妹妹触动了白锦堂,还是别的什么,他叹了一声,幽幽道:“虽说身为晚辈不能言长辈过错,但其实这都是祖父造的孽。”

    虽然白锦堂看着是个好性的,但其实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否则也不会在考中了举人之后放弃了仕途去经商了。要知道,当年这事可是在白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他差点要被白家祖父打死。

    不过到底他也没有能动手,因为白父不允许,也因为白祖父介于旧事心中有愧,就只能够算了。所以,白锦堂说着不能说长辈的额过错,但却是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了白玉堂。

    其实,上一代的白家是有两个儿子的,一个则是他们的伯父,白老大;另一个就是白锦堂和白玉堂的父亲,白老二。虽然白老二不管是文是武都弱了些,但是兄弟两个感情好,他也完全不嫉妒于白老大,反而整日里乐呵呵的。

    他是他哥的弟弟,他将来不得多照看照看他?所以,白老二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

    后来他们各自成亲了,白家二夫人诞下了白锦堂。反而白大夫人却是迟迟都未能有孕在身,白锦堂都六岁了,她也没有怀过一次。请了大夫把脉之后,说是白大夫人体寒,于子嗣一事较为艰难。

    此事,白老大不觉得有什么,反正白家的子嗣有二弟在,他也不怕什么老了之后可怜无依。金华白家这么大的家业,还会让他们夫妻两个晚年无依无靠吗?

    他这么想,白大夫人也这么想。夫妻两个本就是志趣相投的,自然也不觉着有什么问题。

    他们不觉着有什么问题,但是白祖父和白祖母却是受不了。长子怎可没有后代?若不是知道白老大誓死不从,他们都要给他聘个偏房回来的。不管如何,他们是一定要让白老二有子嗣的。

    只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性子倔强,便不表现在明面上。但是白祖父却是经常支开白老大,让他去外面办事。

    而后宅之中,白祖母端着一张关爱晚辈的脸,用着孝道的名义给白大夫人吃各种药,正方偏方都有。白大夫人因为心疼自家郎君,再加上连着她的娘家也陪着白祖父祖母对她施压,她便没有将此事告知白老大。

    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子起效了,白大夫人还真的有孕了。白老大不知道内里缘由,还以为是上天见他们夫妻可怜,特地赐下了这福分。

    白大夫人终于怀孕了,白祖父和白祖母也就不折腾了,而白老大则是得以留在家中陪着夫人。一家人看上去其乐融融的,知道白大夫人诞下了孩子。

    虽然是孙女,但是白祖父和白祖母也不觉得有什么。有一就有二,现在能生,往后也能生。

    谁知道,这个被生下的女娃娃,白家的大娘子,她和普通孩子有异。她饿了不会哭,冷了不会哭,热了也不会哭,整个娃娃就是呆呆的。请了大夫来诊脉,断出这个孩子是天生呆症,也就是说她是个傻子。

    这下可是戳了白祖父和白祖母的心窝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苦心孤诣才让大儿子有了后代,竟然是个傻子?于是,才不过几个月,他们又开始逼着白大夫人怀身子。

    这一次,却是被白老大发现了。他之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父母,是以才没有怀疑他们,也是因为在白大夫人被诊出不利子嗣之前,他们对待白大夫人是极好的。

    白老大发现父母这般对待他的妻子,当即怒了。但是碍于孝道,也因为对那份亲情的期盼,他就和白祖父白祖母交谈了一番。

    儿子的强烈反对,让白祖父和白祖母退步了,虽然只是他们自以为是的退步。他们同意了不再针对白大夫人,但是却要求他们将大娘子送到他们的身边抚养,他们须得再生一个。若是大夫人不生,换一个人来生也行。

    白老大当即控制不住情绪,和他们吵了起来。于他而言,白大夫人是他早就决定好要共度一生的人,而大娘子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宝贝,他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们呢?

    不管大夫人还会不会怀孕,他们夫妻都说好了,往后再不要孩子了。他们怕自己若是生了第二个,会偏心,这样他们的大娘子可就要受苦了。她是他们强求来的,她的痴傻和肉眼可见的阴晦未来都是因为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叫她受苦呢?

    吵架间,白老大被气得头晕脑花,这话就被他给说了出来。

    对白祖父和白祖母来说,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原本就是因着这对母女,白老大才会失了心智,顶撞父母,当真是不孝极了。如今,他竟然还要为了她们不要子嗣?

    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原本他们觉着便是养着一个傻子也不算什么,反正白家有这个实力养一个孩子一辈子。但是听到白老大说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当即杀心就起了。

    想要养活一个孩子不是一件易事,但是想要一个孩子死,却是再简单不过了。一场风寒,一次发热,就足以要了一个孩子的命。是以,白祖父和白祖母就做了点手脚,想要让大娘子在风寒之中死去。

    谁知道,白老大和白大夫人对大娘子十分看重,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动作。这一次,白祖父和白祖母是彻底伤害了白老大了。他没想到他看似开明慈爱的父母,竟然要对他们的孙女,他的女儿下此毒手。

    白老大和白祖父白祖母彻底闹翻了,带着妻女和奶娘以及奶兄弟从白家离开了。不管如何,他一定会保住自己所在意的人!

    他这行为将白祖父和白祖母气了个仰倒,当即令白家所有人都不得提及白老大一家三口。不仅如此,他们还向外说白老大在出门的时候被山匪所杀,大夫人因为思念成疾,不想孤独一人,干脆带着她的女儿自尽了。

    白祖父还给白老大一家三口办了葬礼,一切都做得很是天衣无缝,除了棺材里面没有他们的尸首。他们这样做,外面的人还真的以为白老大一家三口去了。

    白老大见状,干脆偷偷去了白家祖宅,将他自己的名字从白家的族谱上划了去。他宁愿从此就是白家不忠不孝的东西,也不要做一个失去妻女的可怜人。而后,他带着妻女和奶娘、奶兄弟离开了金华。

    而在两日后,白祖父也发现了族谱上的动作,更是气得不行。他认为白老大不堪造就,也真的就不在意了。倒是白祖母有些后悔了,但是此时此刻,后悔也无用了。

    而带着自家夫人去岳父岳母家住了两个月的白老二回来,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的父母竟然这么狠,对自家儿媳妇和孙女下毒手?他大哥就这么跑了,彻底不要他们了?

    一时间,他很是不能适应,但是等到反应过来以后,马上带着妻儿去了外头住。他觉得他的父母这么狠心,万一他或者夫人做了什么不合他们心意的事情,会不会也要对夫人或者锦堂下手?哪怕白老二知道这只是猜测,但他也是真的害怕了。

    他们连口口声声说是视如生命的大哥都可以放弃,他这个二儿子未必不能放弃。

    本来他和大哥就是要分家的,只是大哥不介意,根本不提及此事。但尽管不提及,白老二还是买了另一个宅子,等着将来分家了好住过去。当时他觉得那可能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这宅子这么快派上用场了。

    于是,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就这么分崩离析了。

    第66章 认亲进行时3

    “后来, 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伯父一家人的消息。”想到过去的事情,白锦堂叹了一声,“不知伯父是担心父亲也和祖父母一样, 还是不想暴露行踪,干脆就不联系了, 总之, 我们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只言片语。”

    若不是白玉堂问起的话, 白锦堂甚至已经要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毕竟, 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当年的事情也被埋藏了十几年了。若不是白锦堂对此事一如既往的震撼,可能也不会想起。

    “祖父和祖母怎么可以如此狠心?!”白玉堂气恼不已, “他们连自家的孩子都能够下手,当真是心狠手辣。若不是伯父伯母日夜守着孩子的话,说不定他们已经得手了。”

    白祖父和白祖母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气恼,在白老大离开后, 他们的身体就每况愈下, 后来卧床不起。白老二因为他们生病了而搬回了白家住,却并不允许白二夫人和白锦堂、白玉堂他们回去。

    除了白日里让他们去“尽尽孝心”, 根本就不允许他们留在白家。因为白老二担心白祖父和白祖母会在临死之时又脑子发昏, 想要对自己的妻儿不利。尽管白老二知道这只是自己的想象, 但是他只要想想有这个可能, 就无法接受, 是以他根本不允许他们三个住在白家,就算是去, 也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也不知道白祖父和白祖母是被气的,还是羞愧的, 他们后来连白老二都不想见到了。渐渐地,他们病情更重了,倒是在白锦堂年少就考中举人之后好了不少。

    只是白锦堂又决定去经商,他们气恼得想要将白锦堂的腿给打断,不过硬是被作天作地的白老二给拦住了。白祖父和白祖母彻底意识到,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和他们离心了,就此,他们再没有了什么活力。

    再一段时间,他们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白玉堂因为白老二不允许他去白家的缘故,他和白祖父白祖母并没有什么感情,再者他向来嫉恶如仇,听到他们所做的事情,指责之语自然能说得出口。

    倒是白锦堂,六岁之前,他一直都是白祖父和白祖母的掌上宝,对他们的感情不浅。只是后来伯父的事情让他彻底明白,其实他们对于他这个孙儿的疼爱之中夹杂了太多的掌控。

    就像他想要经商,他立刻就从祖父母的骄傲变成了白家的逆子,他们看着他的眼神是恨不能他去死的。那个时候,白锦堂也是彻底心冷了。他知道,他们的疼爱有条件,只要超出这个条件,这份疼爱就会变成恨。

    但疼爱就是疼爱,少时的时光没有从白锦堂的心中抹去。是以,他心里知道他们做的不对,嘴上却不好说些什么。

    白玉堂又说道:“哥,难道爹没有找过大伯吗?”

    “自然是找过的。”白锦堂说道,“只是没有用。伯父比爹聪慧许多,他想要躲,爹根本就找不到。”

    白玉堂说道:“可能伯父是真的怕了。白毓可是说过的,她的父母对她视若珍宝,取名白毓,取字无暇。她不是他们的污点,她是他们掌上的无暇美玉,是挚爱的珍珠宝贝。”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白玉堂心中只感叹白毓的父母对她的用心。但是在知道往事之后,却多了几分感慨。虽然大多数父母都是疼爱自家孩儿的,但很多时候这份疼爱是有条件的。

    聪慧的,孝顺的,漂亮的,有出息的,这种孩子最受疼爱。像小时候的白毓那般,被诊断出是个痴傻的,有些时候都会被丢掉,有些时候只是随意活着罢了。

    尽管白玉堂刚才冲口而出说自家祖父母狠心,但其实他这些年来行走江湖,见过不少狠心的父母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孩子。他只是不由得感慨,幸好伯父伯母不是那种人,否则就没有今日的白毓了。

    “无瑕美玉吗?”白锦堂突然回想到了自己六岁的时候,曾经问过伯父,问他妹妹叫什么名字,他当时但笑不语。后来他们的踪迹再也寻找不到,他以为两家就此失去了联系了,没有想到在十几年后还能够再相见,实在是上苍恩赐啊。

    “妹妹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她。”白锦堂回过神来以后,伸手抓着白玉堂的手,“我要去见她,我还要去拜见伯父伯母他们。”

    当年他是白家唯一的孩子,受尽了宠爱,伯父伯母对他的疼爱不亚于自家爹娘。他这些年来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找到他们,现在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下落,怎么还能够坐得住呢?

    听到这句话,白玉堂面露难色。

    白锦堂微微皱眉,“是不是伯父他们不愿意见我们?也是,我们一家虽然没有和祖父母一般,却也可能是他们的心结。无妨无妨,我先派人送帖子问问,若是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去碍眼,只要知道他们无恙就是了。”

    白玉堂轻叹了一声,“哥,伯父伯母早就过世了,白毓是自己一人来的汴京。”他将自己听到的告诉了白锦堂。

    “怎么会?”白锦堂大受打击,“原来伯父伯母就在江宁府,可是我竟然不知,也未曾……”他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十几年前,他失去了伯父一家子的消息。十几年后,他再次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本以为是一家子团圆,却未曾想到是阴阳相隔。一时间,白锦堂不由得落下泪来。

    白玉堂见怪不怪,从身上拿了帕子给他哥擦眼泪。他哥从小就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子,情绪激动之时就会落泪,他都习惯带上帕子了。“哥,至少我们还有个妹妹。”

    “是,是,至少妹妹还活着。”白锦堂连连点头,“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

    白玉堂点头道:“没错,我们至少还有个妹妹。”若是伯父一家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那才是大大的遗憾呐。

    “不对。”白锦堂猛地摇头,“玉堂,无瑕不是你的妹妹。”虽然还未见到白毓,虽然还未和她相认,但是白锦堂的心中已经对她有了亲近之意,都喊上无暇了。

    寻常人家不会那么早给孩子取字的,就像白玉堂,他尚未弱冠,就未曾有字。白锦堂心里有些泛疼,伯父伯母肯定临死之前放心不下,这才给她取了字的。

    唉,原本他们该是多么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啊。

    “为何不是我妹妹?”白玉堂又是不解又是不服,“白毓她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白锦堂说道:“无瑕出生之时,你尚未出生。她比你大,你要喊一声阿姊的。”

    白玉堂:“!!!”

    这一句话于白玉堂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日思夜想就是想要一个妹妹,也觉得白毓是他妹妹,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对妹妹好。结果,她竟然是阿姊,不是妹妹?

    “我不,我就要妹妹,我不要阿姊!”白玉堂拒绝承认这个事实。只要他不承认,那就不存在;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是妹妹不是阿姊。

    白锦堂无奈地看着白玉堂,“姐弟名分在出生之时就定下了,如何能改?”

    “反正我肯定是她的哥哥!”对于这一点,白玉堂十分坚持,坚决不愿意改。

    白锦堂无奈极了,“罢了罢了,此事暂且不谈。”反正既定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不管他承认不承认,都是如此的,“玉堂,你现在带我去见无暇,我想见她。”

    白玉堂顿了顿,“恐怕不行。”

    “为何?”

    “她未必愿意认我们。”白玉堂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白毓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她和一般的小娘子不同。也许在她看来,我们并不是她的亲人呢?”

    白锦堂登时满脸的失落和难过。他想起自己还曾抱过尚是婴儿的无暇,那个时候她白嫩嫩胖嘟嘟的,可爱极了。尽管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回应,但他就是很喜欢这个妹妹。

    时隔多年,他们终于有缘再次相见,但是她却不愿意认他了。这样想着,白锦堂又落下泪来。

    “我也只是猜测,未必是真的。”白玉堂连忙安慰自己哥哥,“要不我且先去问问她?若是她愿意了,我就来带你去见她。”

    白锦堂却是横了白玉堂一眼,“难道我们不是亲兄弟吗?她不愿见我,难道就愿意见你了?”

    白玉堂却是挺着胸膛,自豪道:“也许她就是愿意见我呢?”其实他这般自信的原因,还是在于自己能够出入开封府。

    “行吧,你且先去问问她。”白锦堂虽然知道白玉堂在胡扯,但目前也只能如此了。“我得趁此机会为无暇准备一个见面礼。”

    此时的他有些郁闷,自己此番出门未曾带上什么好东西。目前自己身边的那些动作,若是作为要送给久别重逢的妹妹的见面礼,实在是不够好。还好这里是汴京,只要有钱,自然是买得到好东西的。

    见面礼?白玉堂微微挑眉,他倒是忘了这个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有些犯愁。之前为了帮助一家可怜人,再加上自己花费向来不节制,此时已经不够买什么好的见面礼了。

    不行,他可不能让大哥专美于前。大哥是白毓的哥哥,他也是哥哥!白玉堂看了白锦堂一眼,而后心里开始打鬼主意。他决定了,等大哥买好了以后,他先拿来一用。

    反正他们是兄弟,“借用”一下总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的白毓还不知道即将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她还在改卷子呢。改卷子,苦矣。

    第67章 认亲进行时4

    终于, 搞定了。

    在感觉自己的眼睛,并且还头疼之后,白毓总算是把卷子给改完了。她长叹了一声, “这老师也不是谁都能当得。”单单是改卷子这一项,就很不容易了。

    一旁的展昭见白毓这副逃出生天的模样, 也是忍不住笑了。他伸手拿起另一边上的茶壶, 而后给她倒了杯茶, 递到了白毓的面前, “喝点茶水吧。”

    白毓也不用手接,而是直接凑过去喝了一口茶,“唔, 饿了。”

    展昭笑着用另一手拍了拍白毓的头顶,“想吃什么?”

    “嗯,有糕点吗?”白毓觉着自己现在需要摄入一些糖分,不然她真的要撑不住了。

    展昭说道:“我去厨房给你拿。”

    “好。”白毓笑着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展昭失笑, “好, 我这便去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而后迈步从书房走了出去。

    “叩叩叩。”

    白毓闭目养神的时候, 听见了敲门声。她睁开双眼, 看向并没有关起来的门, “请进。”她还在想着是谁在这时候找她, 而后就看见了走进来的白玉堂, “白少侠这是……”

    白玉堂从白锦堂那边冲回来,本来是想着一定要让白毓喊他哥的。但是现在自己在她的面前了, 却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他的嘴几度开合,却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半个字。

    白毓不由得站起身来, “不会吧?你出去一趟就被人毒哑了嗓子了?那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公孙先生,他会解毒!”

    要命了要命了,白玉堂居然变成哑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厉害的,竟然能给他下毒,还成功了。要是那个人闯进开封府的话,那就不好了,她得赶紧告诉展昭去。

    “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被人毒哑了嗓子。”原本还在纠结要如何说起当年之事的白玉堂,被白毓这么一嗓子给说得都无奈了,“我就不能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吗?”

    “什么?你?”白毓更加不可置信了,眼睛都瞪圆了,喃喃道:“若是你难以启齿,那岂不是说明事态更加严重了。”

    白玉堂:“……”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他在妹妹(重点)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啊。

    “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方才去找了我大哥了,问清了一些事情,你的确是和我血缘关系的。你的父亲是我的大伯,所以你是我堂妹,我是你堂哥。来,喊一声听听?”

    还是赶紧将要说的事情给说了,免得在白毓口中,这事情就越发得离谱了。

    “啊?”白毓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呆,“堂哥?”

    “嗯,不错。”白玉堂满意地点点头,“不过直接喊哥就行了。”

    白毓神情复杂地看着白玉堂,心想这难道是真的?不会吧?白老爹是白玉堂的大伯,那么他怎么会临死都找不到一个可以托付小傻子的人?这不合理啊。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白玉堂可以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的疑惑。“其实,当年的事情是……”

    “从年纪上论,你应当喊主家一声阿姊才是。”这时,周叔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玉堂一听这话就想跳起来,“不对,明明我才是哥哥。”

    周叔看着白玉堂这差点跳起来的模样,好似看到了当年的二郎君,还有站在一旁笑看着二郎君闹腾的大郎君,一时之间眼眶不免有些酸。“我们带着主家离开金华的时候,二夫人还没有怀上你呢。”

    “所以,你是我弟弟才对。”白毓迅速地抓住了重点,双手叉腰,微微抬了抬下巴,对着白玉堂说道:“快,喊阿姊。”

    哇,没有想到到这个世界来一趟,竟然还能够当白玉堂的阿姊,这种感觉简直棒呆!

    白玉堂如玉的脸颊上浮起了几分绯红,嘴上却是不肯服输,“哼,明明我也是哥哥的。”

    “是哥哥还是弟弟,出生之时就定好了。”白毓笑嘻嘻的,“所以,我就是你的阿姊。不过没有关系,你可以去外面认弟弟,我不介意的。”

    白玉堂:“……”

    为何从白毓的身上看出来小人得志的感觉?好气,为何当年娘不早一点将自己生下来呢?

    要不说他的脑子转得快呢,白玉堂马上说起了别的,“白毓,我哥他也想见你,你愿意见见他吗?”

    白毓不由得看向了周叔。虽然说她看起来和白玉堂相处得还行,但却不是没有感觉到这其中的微妙的。当年白老爹应该和白玉堂他们家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以至于他临死都不肯找自己的弟弟帮忙。

    她可以嘴上说着让白玉堂喊她阿姊,是因为她看出来周叔对白玉堂并不排斥,但是却不敢保证他对白玉堂的家人也不排斥。虽然白毓还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孰对孰错,但却已经决定好了要站在周叔这边。

    相比起虽然有血缘但是十分陌生的白家人,于她而言,还是周叔更为重要。所以,她选择他。

    在场的两人都看出了白毓的意思,毕竟她没有半点掩饰。白玉堂虽然理解但却还是有些酸,周叔却是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过。

    “主家。”周叔的声音顿了顿,好似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一般,“其实当年的事情和二郎君二夫人无关,大郎君他也未曾对他这个弟弟有过半分不满。”

    “那为何不让我回去呢?”白毓不由得问道。在她这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一个拥有万贯家财的小傻子,那简直就是小儿于闹市抱金。

    但即便如此了,白老爹还是没有开口要让她回去,她怎么会不奇怪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唉。”周叔长长地叹了一声,而后看向了白玉堂,见他不做声,就知道他并不介意他提及当年的事情,便开口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说出来。至于为何没有将白毓托付给白老二,他没有说,就好像当年的白老大也没有说一样。

    但是,白毓却是体会到了几分。她懂了,白老爹之所以不将小傻子托付给白老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在离家之时,白老大知道他的弟弟还是个好弟弟,但时隔多年,谁知道他是不是依旧呢?

    毕竟时光流转,人心易变,有些事情隔得远了,隔得久了,就容易有变数。是以,比起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的白老二,自己一同长大一同离开白家又一同拼搏多年的奶兄弟才更值得相信。

    是以,白老大没有把他的孩子托付给自己的弟弟,而是托付给了他的奶兄弟。

    这一点不只白毓想到了,白玉堂也想到了。他想反驳他爹不是这种人,但是又想到祖父祖母的事情,便又能够体谅白老大的这点疑心了。

    伯父一家三口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他谨慎些也是正常的。

    “主家。”周叔看着白毓,眼底的情绪复杂。有感慨,有怨怼,也有释然,“愿不愿意见,你说了算。”

    当年的事情,在他的脑中一一浮现,离去的人也一一在他的心中出现。大夫人,他娘,大郎君,一个个都离开了。到最后,就只有他守着完全没有反应的主家,他有一种世间黑暗的感觉。

    但是当时的周叔知道自己不能够倒下,他若是倒下了,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主家会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吞吃干净的。于是,他就这么一直撑着。没有想到,希望真的到来了。

    主家的魂魄归位,人也清醒了过来。那一刻,周叔有一种世间再度亮了起来的感觉。是以在他的心中,白毓是最重要的存在。只要她愿意,她想做什么都行。

    “我?”白毓想了想,看着白玉堂,问道:“那对夫妻怎么样了?”她说的事白祖父和白祖母。

    她并不愿意称呼他们为祖父祖母,那样的两个人,她根本就不愿意喊,也根本不承认。若不是他们的话,白娘亲不会身子那般弱,以至于最后缠绵病榻,在痛苦之中离开了人世。若不是他们的话,白老爹不会活在自己是一个不孝子的痛苦之中。

    难道就凭着他们的身份,她就要认他们吗?不可能!

    白玉堂明白了白毓的意思,说道:“他们早些年就过世了,现在金华白家就只有我爹我娘我哥和我。”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哥说,自从伯父离开之后,祖父祖母他们就一直身子不好,最后是病歪歪地离开了人世的。”

    听到这里,不管是白毓还是周叔,都是眼前一亮。

    “好啊。”周叔抚掌而笑。

    因为白老大的遗命,周叔根本就不去查探金华白家的任何消息,是以也不知道白祖父和白祖母的境遇。若是知道了,一定能够要像现在这样大笑出声的。

    那对老不死的,若不是因为他们,大郎君一家何至于此!尽管周叔知道这些年来的境遇是半点不由人,但他还是不免迁怒到了白祖父白祖母的身上。

    他常常想着,若是大郎君他们没有被为难,若是他们一家子都留在金华,会不会夫人的病就会慢慢好起来,会不会他娘会晚几年离开,会不会大郎君就不会碰到山匪。

    是以,在知道那两人死的时候是难受的,周叔再是开心不过了。活该啊,太活该了!

    白玉堂当做没有看见周叔的动作,他只是看向白毓,问道:“所以,你要不要见见我哥?他很想见你。”

    白毓沉默了一瞬,“我先去上个香。”

    第68章 认亲进行时5

    上香作甚?当然是掷杯筊, 问问白老爹和白娘亲是否同意。

    虽说白毓相信科学,但是也相信玄学啊。人离开人世之后是不存在了,但是玄学一事不是单单靠科学就能够解释得通的。所以, 她认为掷杯筊很有必要。

    至于周叔呢,他是一个将白老大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自然也同意白毓的做法。

    于是, 白玉堂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去隔壁房间给白老大夫妻的牌位上香, 而后掷杯筊询问他们的意见了。这画面, 就算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白玉堂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不是认亲吗?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的?

    “这是在作甚?”拿着糕点回来的展昭也有些茫然,“白玉堂,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一见到展昭, 白玉堂立即就回神了,“往后我和白毓之间的关系可是比你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多了。所以,以后她有事情找我就是了。”

    他可是白毓的堂哥,相比起展昭这个同僚,他跟她的关系自然是更亲密的。至于展昭, 还是一边去吧。

    “你说什么?”展昭的手上拿着装着糕点的食盒, 他的手捏得有点用力,若不是还记着这是白毓想要的, 他恐怕会把食盒的柄给捏碎了。

    “你听不懂吗?让我仔细说给你听吧。”白玉堂双手抱胸, 得意非常, “白毓是我大伯的女儿, 我是她的堂哥。往后你有事情就交代给我, 知道了吗?”

    虽然白玉堂才刚刚当哥哥,但是他已经开始自诩为白毓的保护者了。其他男子, 都要离着他妹妹远一点,哼!

    “你是我的堂弟, 你要喊我阿姊才对。”从房中跨出来的白毓听到了白毓的这句话,不由得反驳道。

    白玉堂当即跳脚,“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就是你哥。”

    白毓当做没听见,反而看向展昭,“展大人,白玉堂他说的是真的,我爹的确是他的伯父。不过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在今日之前,她就只是猜测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关系罢了。

    “原来如此。”展昭走到了白毓的面前,将食盒打开,“吃点红豆糕吧。”他知道她最是喜爱红豆糕了,今日知道了这件事情,她的心情定然是十分复杂。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好。”白毓笑着点头,而后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很好吃。”没有那么甜,而是清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显然,这是厨房那边专门为她做的,亦或者说是展昭早就交代好了的。

    否则的话,这红豆糕可没有那么快做好。

    时下的人都爱吃糖,自然也爱甜的,糕点自然也是要多多放糖。只有白毓,她不喜欢太甜的糕点,整个开封府里也就只有她会吃这样的糕点。所以,她一尝就知道了。“谢谢你的用心。”

    展昭的嘴角上扬,“你喜欢就好。”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整个人挤进了两个人的中间,将他们两人的目光给隔开了,“展昭,你可是个男子,离我妹妹远些,免得叫人误会了。”

    展昭却没有搭理白玉堂,而是侧过头,将目光投向白毓。他的眼底带着询问,意思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言明,都由她来决定。

    白毓看懂了展昭的意思,不由得笑了。她绕过了白玉堂,而后伸手拉起了展昭的手,“堂弟,忘记告诉你了,展大人是我意中人,我们现在情投意合。”

    白玉堂:“!!!”

    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他怎么敢的。白玉堂用死亡目光死死地盯着展昭,“说,你是怎么骗了我妹妹的?”

    “是我骗来的。”白毓扬起的嘴角带着自豪。虽说是展昭先动的心,但是先撩人的那个的确是她。不过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很自豪。

    白玉堂:“……”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至于一旁的周叔,长长地叹了一声。他就说之前这两个人之间不太对,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当年大郎君和夫人相处的时候的模样。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其实展昭也不错,家中小有资产,人品武功更是上佳。而且他除了一些族亲,家中就没有其他人了。如此说来,将来若是他们成婚之后,主家不必嫁去他们展家,而是想要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无人能够说嘴。

    一开始周叔还觉得很不满,但是现在想想,又觉得展昭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当然,这不代表他看展昭顺眼了,他还是觉得他很碍眼的。只是看在白毓的份上,他决定不表现出来而已。

    “周叔。”白毓看向周叔,脸上带着几分赧然,“其实我也是今日才决定的,没有要隐瞒周叔的意思。”在她这里,周叔是亲人,她自然是在意他的看法的。

    周叔笑着说道:“主家也长大了,无妨的。”

    目前看来,展昭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若是将来有缘无分的话,他也不觉得可惜。就凭着他们主家的身家,想要多少小郎君陪着都不是问题呢。想到这里,周叔赚钱的动力就更足了。

    要是白毓知道周叔赚钱的动力之一是给她养小白脸的话,她只能用六个点来表示自己的心情了。不过此时的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还在因为周叔的认可而高兴呢。

    至于展昭,他被白毓在人前承认,还得到了周叔的认可,自然是欢喜无限的。

    只有白玉堂,站在那里看着就觉着腮帮子酸得很。“哼!”他哼了一声,但是没有人搭理他。于是他只好扬声说道:“白毓,大伯父和大伯母是怎么说的?他们同意了吗?”

    他其实更想喊妹妹的,但是知道白毓肯定要喊堂弟,只能退一步喊名字了。但是,不管如何,在他的心里,白毓就是妹妹,他就是哥哥!非常坚持的锦毛鼠这么想着。

    白毓说道:“同意了。”

    “那我这就去找我哥,让他来开封府。”白玉堂当即就要一个轻功飞走了。

    “等等。”白毓连忙喊住了白玉堂,“还是去樊楼吧。”

    “也好。”说着,白玉堂就飞走了,像是担心多留一会儿,白毓就会改变心意一般。

    “我可否同行?”展昭的目光投向白毓,眼底满是期盼。他自然是知道他们家人相聚,他凑上去很是没有眼力见。只是,以前错过的时光他只能在心中叹息,但是往后的时光,他想参与她的生活中的每一份重要。

    所以,哪怕知道有些不合适,他还是厚颜开口了。

    “当然要一起啊。”白毓笑着晃了晃展昭的手,“我和展大人自然是要共同进退的,对吗?”

    “对。”展昭点头,眉眼间的笑意明媚。

    一旁的周叔默默地背过了身去。展昭这模样就跟当初的大郎君一样,笑得一点都不值钱,虽然但是,这也不错。他心中想到。

    樊楼乃是汴京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有三层楼高,共有五座楼相连或者相对。彼此之间有飞桥和栏槛相通,珍珠门帘,锦绣门楣,一派的锦绣辉煌。到了晚上,灯火明亮,上下照耀,晃人眼睛。

    此时尚且是白日,但是热闹非凡。白毓三人进了樊楼,便有店伙计上前来招呼他们,口中各种吉祥话说得利落,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是白毓第一次来到樊楼,眼神不住地四处打量。比起她进城的时候落脚的清风楼,这里更加大气辉煌,规格更是没得说,难怪在千年之后,樊楼之名依旧鼎盛。

    店伙计原本想问他们是要在大堂用饭还是要去小包间,就听到他们提及了白锦堂。他连忙笑着说道:“白大爷和白二爷早就在雅间里等着三位了,请随我来。”

    在这樊楼之中,南北天井的走廊都有小包间,但雅间却是在楼上的。他们这樊楼,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那都是能够进来的。只要能付得起银钱,都能进来。

    虽然如此,却也是有划分的,是以才有大堂、小包间和楼上雅间的区别。这楼上雅间,即便是不点茶水点菜品,那也是要花钱的。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贵客,店伙计的态度自然是殷勤且热情。

    很快,三人就跟着店伙计到了雅间门口。雅间没有关门,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到在里面等候着的两人。一人是白玉堂,另一人自然就是白锦堂了。

    “你……”白锦堂看到白毓,猛地站了起来,眼含热泪,“你就是无瑕,对吧?我是你哥,白锦堂。”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白毓,又说道:“你真是像极了伯父和伯母。”

    那双眼睛一看就是他们白家人,但是鼻胆秀气,轮廓柔美,和伯母又是如出一辙。尽管白锦堂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白老大夫妻了,但是他依旧记得他们的模样。

    当年,他也算是被他们带大的,如何会忘记呢?

    对上白锦堂的热情,白毓有些无措,却还是喊了一声“堂哥”。

    “你们进来再说吧。”白玉堂招呼着他们进来,“白毓,你别怕,我哥不是爱哭鬼,他就是单纯比较容易感动。”他对白锦堂又要哭了很是无奈,可别把他们的妹妹给吓跑了啊。

    白锦堂一噎,而后用无奈的眼神看着白玉堂,谁家弟弟这么讨人厌啊?哦,是他家的。真是造孽啊。

    尽管白锦堂没有说话,但白毓却还是意会了几分,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69章 赌场失踪案1

    尽管白锦堂对自己这个总是拆台的弟弟很是无奈, 但毕竟是他的弟弟,他还能如何呢?就当做没有这件事情吧。白锦堂这般想着,侧身示意白毓他们进来。

    三人走了进来, 白毓和展昭落座,而后她就看到周叔站在自己的身后。“周叔, 你怎么站着?坐下啊。”说着, 她就起身请周叔坐下来。

    坐在她身边的展昭也同样起身。

    周叔却是有些犹豫。尽管他对那对老不死的痛恨不已, 但他还是依旧认为自己是白家的仆从。在视为女儿的白毓面前, 他尚且还能够放松几分,但是白锦堂和白玉堂在这里,他却是有些迟疑。

    “周叔请坐。”白锦堂和白玉堂同时起身, 请他坐下。

    白锦堂满眼的感激,“周叔,事情我都听玉堂说过了。若非是您的话,无瑕也不会有今日。在您的面前,我们都是晚辈, 你若是不坐下, 我们实在是无法安心。”

    白玉堂跟着点头。他的心里想到,还得是他哥, 就是会说话, 不愧是在经常的人, 死人都能给说活了。

    这个想法要是让正在专心想着让周叔坐下来的白锦堂知道了, 就算是疼爱的弟弟, 那也得挨一顿……唠叨。咳咳,对于一个疼爱弟弟至极的人而言, 打是不可能打的,骂也是不可能骂的, 唠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周叔见自己不坐下,他们四人也不坐下,便也只能就座了。总不能来了樊楼的雅间还站着说话,那也太奇怪了些。

    “白毓,这是堂哥送给你的见面礼。”白玉堂在白锦堂之前将自己的见面礼拿了出来,那是一块羊脂白玉制成的玉玦,纯白如雪,细腻莹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白毓有些迟疑。

    白锦堂硬是塞到了白毓的手上,“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堂哥。”

    于是,白毓只好笑笑将这块玉玦给收了下来,“多谢堂弟,我很喜欢这个玉玦。”虽说她很喜欢也很感谢白玉堂给自己送到礼物,但是堂弟就是堂弟,这是既定事情,是绝对不能够成为堂哥的。

    白玉堂的嘴角僵了僵,“其实叫堂哥就好,不用客气。”

    白毓一脸坚决,“不客气,堂弟。”

    白玉堂:“……”

    往日都是白玉堂频频让人无言以对,今日轮到他自己无言以对了,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天道好轮回”?

    他的表情让在场的人都笑了,一时间,雅间里面生疏的气氛彻底消失了。这都是白玉堂的功劳啊,感谢他。

    “这是我送给无瑕的。”白锦堂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两掌宽,四掌长的箱子,推到了白毓的面前,“我委实是不知道如今的小娘子喜欢什么,便随意买了些,你戴着玩。”

    看到这个箱子,白玉堂当即用谴责的眼神看着白锦堂。

    白锦堂只是笑笑,并不去看白玉堂。白玉堂了解他这个当哥哥的,难道他这个当哥哥的就不了解弟弟吗?在之前他就知道了,白玉堂想要从他这里“拿走”见面礼,好去讨妹妹的欢心。

    不过他到底是棋高一着,在买了玉玦的同时还买了头面。他先将玉玦摆出来,诱白玉堂上钩之后,这才把头面放在箱子里带来。毕竟若是叫白玉堂给发现了的话,那么就是他自己送玉玦了。

    他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才装备了双份的。果然,事情发展如他所料。

    白玉堂:“……”

    就知道他哥狡诈,哼!

    收了白玉堂的,自然不好不收白锦堂的。白毓笑着说道:“谢谢堂哥。”而后她打开来一看,当即被里面的东西给晃了眼。

    这箱子里面竟然装了一整副珍珠头面,要知道此时的珍珠采摘不容易,但凡是圆润点的珠子都能够卖出高价,这一套珍珠头面的价格可不低。“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说着,她将箱子推回了白锦堂的面前。

    “你都收了玉堂的,如何不收我的?”白锦堂又推了回去,“这珍珠头面做得清新雅致,不管是一整套戴还是单个戴,都很是好看,最适合你这样的小娘子了。拿着,莫要担心,这头面与我而言不过是小事而已。”

    “是的是的,我哥可有钱了,他人品之类的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白玉堂连忙说道。

    白锦堂默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而后对上他完全不觉着自己有错的目光。他的心中叹了一声,想也知道白玉堂又是来拆台的。不过呢,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的。

    白毓笑了,“巧了,我也家中什么都没有,就剩钱了。”要不是最近在修缮大型坟茔、开办布坊、安置可怜女子这些事情上花了一些银子,她家库房里还有更多呢。

    “如此说来,无瑕不愧是我的妹妹。”白锦堂微微挺胸骄傲,“我们都是一样的。”

    白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不过我不会赚钱,会赚钱的是我爹和周叔。”

    虽然她现在的库房里有多到快要满出来的银钱,但都不是她挣下来的,因为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些都是白老爹和周叔努力的成果。还真别说,白老爹能够在离开白家之后还置办下这么大的产业,属实是厉害。

    而周叔不仅能够受得住这么大的产业,甚至还能够开拓创新,挣下更大的家业,她就更佩服了。白毓默默望天,心里想着,还好有周叔,不然她大概就是宋朝闻名的败家子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是融洽。不过他们的心中都各自明白,虽然现在白毓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并不代表她的心里将白锦堂和白玉堂当做亲人了。这感情是需要时间和培养的,亲情也是如此。

    眼下白毓只是将周叔当成亲人,至于白锦堂和白玉堂兄弟两个还只能算作是她的朋友。不过他们二人并不沮丧,今日他们还只是朋友,往后就是兄妹,就是亲人了,不是吗?

    雅间内,一派欢乐的气氛。店伙计给他们上菜的时候,还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当然,他看的人是展昭和白玉堂,而不是其他人。

    在这汴京城中,不认识展昭的人在少数,店伙计就是认识他的人之一。至于白玉堂,他也是听其他店伙计说的。这两人之间不是闹起来了吗?怎么现在好像挺好的?

    店伙计疑惑,店伙计迷茫,店伙计动作利落地上了菜又出去了。虽然疑惑且迷茫,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的。

    为了招待失散多年的妹妹,白锦堂点的都是樊楼的拿手菜,一道道菜都是精致且美味的。

    白毓尝过之后才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是失去了太多了。她来了汴京居然不来最负盛名的樊楼,真的是错过太多了。她以后一定要常常来,时时来,将每道菜都尝一个遍才行。

    而且这樊楼是有索唤的,她都不用出门,不用担心会遇上什么事情,直接喊人将饭菜送去开封府就行了呀。想着日后的好日子,白毓的眉眼弯弯,瞧着就知道她的心情好得很。

    白锦堂见了自是高兴不已,连连用另一双筷子为她夹菜。

    “这件事情你们樊楼管事的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日就没完了!”

    “没错,樊楼今日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最好是把人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们砸东西了!”

    就在几人用完饭,拿起熟水漱口的时候,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吵闹声。这樊楼的雅间自然不可能什么声音都传进来,否则岂不是要叫来这里的客人烦心?但是这样大的吵闹声,这雅间也是无法避免听见外面的声音。

    外面这一声声的,很是理直气壮且声音浑厚,一听就知道是来找樊楼的麻烦的。中间像是有什么停顿,想想便知道应当是樊楼管事的出去了,他在和那些吵闹的人说话。

    虽然听不见管事的说了什么,但很明显他没有让人满意。

    “不行!绝对不行!若是你们办不了这事儿的话,那我就去击鼓报官!到时候你们这樊楼要关门几日,那可就亏大了。”

    中间又安静了一点时间。

    “笑话,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总之要么你们给我们一个满意的说法,要么就把人给交出来,不然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来啊来啊,想动手是吗?对着这儿,对着我的头,朝着这里打!若是打死了人,我看你们樊楼才是真的不用做了!”

    “没错。我们可不管你们樊楼背后有什么人当靠山,只要我们去上告你们樊楼令女子卖身,我看你们会不会倒霉?说不定,你们也要步那些青楼的后尘!”

    官家下令抄青楼一事在汴京引起了轩然大波,同时也让人知道,在汴京,令女子卖身的地方和人都是要倒霉的。这些来闹事的人显然是很清楚樊楼的一些小“规则”,所以才敢这么说。

    是的,樊楼的确是汴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主要也是经营酒菜的。但是,他们也和各个青楼之间有往来。因为总有一些所谓的文人墨客想要有红袖添香,也有一些男子喜欢听着小曲儿下酒菜,还有是真的想要做那种腌臜事的。这些人之中有些有权势,有些有地位,他们开门做生意的,不好开罪这些人。

    但是酒楼总不能让良家妇女来,于是他们就和青楼有了往来,为的就是能够请到合适的小.姐来满足这些人的要求。若是以往,这不算什么。但是放在现在,却是大事了。

    第70章 赌场失踪案2

    樊楼管事的一听对方这么说, 果真变了脸色。大概是想要稳住对方,说话便更低了些。

    原本白毓还能够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这下是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不由心生好奇, 伸手推开了雅间的窗户往下看。

    正在热情地给白毓夹菜的白锦堂:“???”

    展昭朝着白锦堂笑了笑,“无暇向来喜爱热闹。”

    白锦堂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 “我知道。”往日他看着展昭是觉得百般好, 毕竟武功高人品好性子也好, 还和玉堂是朋友(划掉), 他自然是看他顺眼的。

    但是现在,白锦堂突然觉得展昭面目可憎了起来。果然,大舅哥永远不会看妹夫顺眼的, 就算还不是妹夫,但是他靠得妹妹太近,也看不顺眼。

    白玉堂看着白锦堂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对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以后他们两人一同对付展昭, 一定叫他知道厉害。

    白锦堂完全不搭理白玉堂, 就当做没看见。他是看未来妹夫不顺眼,但是他不傻。他们和无暇才刚相认, 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她和展昭却是情分正浓。若是他们非要针对他, 到时候才是真的叫展昭占了便宜呢。

    他可没有白玉堂那么“纯真”, 真以为单纯针对展昭就足够了。

    坐在对面的展昭见白锦堂和白玉堂之间的眉目官司, 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管是他诉说心意还是无暇找到亲人,都是在今日发生的事情。但幸好他抢先一步, 否则往后可就麻烦了。

    周叔则是老神在在,当做没有看见。反正不管如何, 他独坐高台。

    “展大人,你快来看,他们打起来了。”白毓还半趴在窗户上,手朝着展昭晃了晃。

    展昭自然是依言过去看了,不仅是他,另外三人也一同凑了过去。

    众人往下看,就看见两拨人打了起来,动手之狠,像是要对方的性命一般。若非他们都只会一些一般的拳脚功夫,恐怕此时真的要出人命了。

    展昭皱眉,“我下去阻止他们。”说罢,他一个翻身就从窗户下去了。

    “我也去。”白玉堂跟着翻身出去,不落于后。

    白毓就看着一蓝一白落入人群之中,而后三五下就将人群给分开了。展昭用的手段轻些,就是将他们分开了,若是有人不依不饶,他就把人的穴道给点上,叫对方不得不停下来。

    而白玉堂下手狠一些,他一脚一个,将面前的人给踢了出去,一时间,地上躺了许多哀嚎着痛的人。不过他下手有分寸,只是叫对方疼一时,此时不能继续爬起来打人罢了。

    “何人胆敢管我们的事情?”有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跑了出来,“你们……”刚要放狠话,他就对上了转过来的展昭的目光。一时间,他马上收了脸上狠厉的表情,拱手道:“见过展大人。”

    虽然此时他的神情还有些不自在,但是比起刚才的狠厉,此时他已经是平和许多了。

    展昭笑笑,道:“请恕展昭眼拙。”

    男子连忙说道:“展大人自然是不认识某的,某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某叫赵岭。”能叫展昭记住的人,那岂不是叫开封府包拯给记住了?他们这些人家,最怕被开封府的人给记着。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虚罢了。

    赵岭?展昭看了看他,看来应当是赵氏宗族的人,不过和官家的血脉已经远了。他在对方一脸不自在之下,又看了一圈周遭,问道:“敢问赵郎君,为何要来樊楼捣乱呢?”

    赵岭一听他说捣乱,当即就害怕了,连连摆手,“不是的,我可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找人的。”这害怕的,连自称都改了。

    赵氏宗族又如何,官家对赵氏宗族下手可不手软。之前他们的心里都存着侥幸,心想官家到底也是赵家人,总不好对自家亲戚下狠手吧?谁知道太学学子一案,他下手干脆利落,完全不顾及亲戚情分。

    还有前些日子的清查青楼一事,那些给青楼当靠山而后收取好处的赵家人,也被官家下狠手收拾了一顿。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收取的好处全都被拿走了,有爵位的就降爵位,没爵位的就受皮肉之苦。

    这一场收拾下来,赵氏宗亲全都安安分分的,生怕越了雷池一步就要倒大霉。今日若非是情非得已,赵岭也不会这么凶神恶煞地在樊楼找麻烦。他可不想让展昭认为自己故意捣乱,而后上报给官家。

    那样的话,他可就倒大霉了。

    “哦?来寻人的?”展昭微微挑眉,“如此寻人?”

    “这……”赵岭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展大人。”此时白毓已经从楼上雅间下来了,走到了展昭的身边。

    展昭对着她说道:“可有吓着你?”

    白毓笑了,“小场面怎么可能吓着我。”她可是在停尸房进进出出的人,还能够害怕这几个已经被制住的人?

    展昭莞尔笑笑。他的理智上当然知道她不会吓着,却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她,心疼她。在对白毓心动之后,他其实恨不能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免遭半点伤害,自然也就会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吓着他。

    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怜惜对方,心疼对方,生怕对方受到半点伤害,展昭亦是如此。

    “见过白女官。”看到白毓,赵岭赶忙拱手行礼。按照身份来说,他不必对一个从四品女官行礼,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官家那里什么都不是,可白毓眼看着是前途光明,将来定是能更进一步的。

    在她的面前桀骜?万一被记恨了可如何是好啊。赵岭很是胆小,谁让在官家那里,他们这些除了花国库钱的宗亲就是不受待见呢。相比之下,白毓可是在官家的面前挂了号的。

    若是以前,赵岭还不会在意一个女子,但是谁让现在的皇帝用人不看男女只看有没有能力呢?尽管目前没有身居高位的女子,但握有实权的女子却是有的。

    更何况赵岭知道,眼前这个白毓可是有上奏给官家的权利。现在令整个太学痛不欲生的考试制度,就是出自这个人的建议,可见官家有多么看好她。她要是给自己告一状,他不就倒霉了吗?那可不行。

    他们一家子可都是决定好了的,一定要谨言慎行,绝对不能够让官家知道他们,绝对不能让官家抓到他们的把柄!

    听到赵岭心声的白毓:“……”

    好家伙,这整的,倒像她是一个邪恶大反派一样,让人战战兢兢的。实际上只是对方想太多了而已。她虽然不了解官家,但是包大人了解。他说过,只要赵氏宗亲安分守己,官家甚至懒得耗费半点心神在他们的身上。

    要不是太学一案和清查青楼涉及到赵氏宗亲,官家才懒怠管束他们呢。反正只要有人露头了,他就下手收拾。所以,赵岭担心的官家抓把柄一事,根本就不可能,他没有空。

    不过,白毓却不准备说明。一来这也算是揣摩圣心,这可不好往外说。二来,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让对方好好配合。

    这样想着,白毓的脸上带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赵郎君,敢问你为何如此寻人呢?樊楼到底是做生意的,你这般行事,怕是不太好,若是叫……知道了,那可就闹大了。”

    她没有彻底说明了,但是配合着她脸上的笑容,和恐吓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旁的白玉堂看的眼中异彩连连,不愧是他妹妹,干得漂亮!

    果然,赵岭给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这也不怪我们,樊楼弄丢了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呢?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我活不下去了。我之前也是好声好气地来樊楼问,可是他们一推四五六,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儿子明明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这叫我如何能接受?是以,我今日才过激了些。”

    想到了什么,他又伸手指着其他人,“他们家中也是有人消失了,弟弟,儿子,侄子,都有。他们不是我雇来闹事的,我们是一同来寻我们的孩子的。我的儿子消失大半个月了,我真的……”说着,他还哽咽了起来。

    他们之前来找人,但是樊楼说没有,也不肯给他们搜一下。虽然他们这些人也算是小有家底,但是樊楼的背景深厚,他们招惹不起,是以就只能够忍气吞声了。

    但是近日来,汴京清查青楼,但凡是涉及到的、顽固不化非要继续的,都一同倒了霉。赵岭意识到他的时机来了,这樊楼可是有给客人找青楼女的习惯,他只要拿捏着这一点,就不怕他们不肯让他们搜樊楼。

    果然,他今日提及此事的时候,管事的顾忌这一点,就只能同意了,不过要求他们的人要跟着。赵岭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麻烦的,自然同意了。只是他们的人加上樊楼的人,委实是不少。

    不知道是哪两个人推搡了一下,双方火气甚大,控制不住,就打起来了。很快,事情便不受控制了。其实赵岭的心中还挺感激展昭的,若是继续打下去,出了人命就不好了,他可不想被官家收拾。

    因为知道刚才自己也有些失去理智,此时清醒了的赵岭才心带感激。他可不想去见官家!

    展昭的眉心微蹙,而后看向白毓,眼带询问。

    白毓微微点头,表明赵岭所说的确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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