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5
宠舒荷宠惯了, 江祁没觉得有问题。
他甚至痛定思痛,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反思。
帮小荷写作业怎么了?为什么要拒绝小荷?
不就是成绩掉了十几个排名吗?他就不能努力点多教教宝宝给他补习吗?为什么要让宝宝自己写作业?
作业这么多,写起来手很酸的, 小荷宝宝连苦瓜这种苦都吃不了, 怎么能吃写作业的苦?
江祁严肃地进行自我cpu。
扭头一看,舒荷已经等他写作业等得睡着了。这会儿手正垫在枕头上趴着, 脸颊贴在上面,压出一点可爱的软肉。
舒荷正在慢慢长开。
这张脸清纯而艳丽, 融合极佳,闭目休憩的时候, 挺翘的琼鼻和细腻雪白的眼眉, 都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 这条校服白色打底,袖口和衣摆都绣着浅蓝色的条纹, 往下是夏季宽松的校服短裤, 短到遮不住粉白的膝盖,细长的腿放松搭着, 线条优美得晃眼。
江祁看着看着,走了过去。
他低头帮舒荷把腰后的衣服拉下来, 遮挡住暴露在空气里的雪腻后腰, 然后又拎过空调被遮挡住他腰的部分, 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才在床边屈膝蹲着,去看正在休憩的小少年。
时间过得好快。
天天待在一起, 江祁几乎没觉得小荷有什么变化, 只在这会儿细心一观察,他才发现小荷已经长大了。
小时候脸蛋圆乎乎, 现在轮廓清晰了,笑着跑着,会显出几分青葱意气。
班上好多人喜欢他……
江祁想着想着,眉眼突然淡了下来。
小荷不能早恋。
早恋成绩会更退步的。
他得监督他。
睡梦中的舒荷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酒窝,他不高兴地翻了个身,抓着这只手不放了,不给他再戳的机会。
江祁被抓着,翘着唇,甜蜜又烦恼。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迎来初一下学期,一阵春雨后,学校组织初一年级部春游活动。
春游位置定在京市著名旅游山庄,那里隔壁就是游乐园,山庄后方是可攀爬的大山,山庄内部好吃的好玩的层出不穷。
消息一出,同学们都高兴坏了。
陈靖辰和方子阳也得知了这个消息,连夜在四人小群里发消息问具体日期,他和方子阳打算请个假去凑热闹。
江祁很不乐意,在群里和陈靖辰争了几个来回,眼见快吵起来了,舒荷赶紧发表情包缓和气氛,然后如实告知了日期。
陈靖辰:【ok等我。】
方子阳:【有点远,我看看日期。】
江祁放下手机。
他扭头面无表情去揉舒荷软软的小脸,舒荷仰着头发出呜呜地挣扎声,等好不容易从江祁的魔爪挣脱出来,江祁就好像要补偿似的,恶狠狠在他额头上亲了响亮的一口。
很纯的亲。
“你干什么。”舒荷捂着脸不高兴地瞪着他,控诉,“他们要去怎么啦,好朋友一起玩很好呀!”
“哪好了?”
江祁差点又忍不住去揉舒荷的脸,可舒荷把自己的脸捂得紧紧的,他有点遗憾,又有些不爽似的,“我们学校的春游,他们跟去干什么?”
“跟去玩。”
舒荷觉得江祁还和小时候一样独,他郁闷地蹙着眉尖,指指点点,“你要多交朋友。”
“有你一个朋友就抵一百个了。”江祁上前揉了把舒荷蓬松的头发,“算了,他们来就来,反正到时候你要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舒荷小声咕哝他好烦。
江祁于是又面无表情揉了揉他的脸,最后成功被生气的舒荷赶出了房门,他被推得一个踉跄不忘回头说:“宝宝,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江祁又喊了他几声宝宝,靠门口发了会儿呆,说自己错了,不该把他的脸揉红。
被揉红脸的宝宝理都不带搭理他的,脾气好娇就是了。
———
集体春游日来临这天太阳温度适宜,刚下车,手机上就弹出了陈靖辰两人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到了。
绕了一圈,舒荷在山庄入口看到了陈靖辰和方子阳,他杏眼一亮,垫着脚正要过去,就被江祁抓住手。
江祁很粘人:“一起走。”
舒荷被他拽着也不影响发挥的速度,直接往前跑走了,江祁被带着走,视线里是小少年被风吹得散开的黑发。
露出了雪白耳廓。
“小荷!”
“小辰!”
在江祁的见证下,三个朋友交换了友谊的拥抱,江祁偏头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闲着没事。”
陈靖辰直接无视他,“我请了两天假!司机给我办理了山庄的民宿,你们住哪里?”
学校自然给学生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和陈靖辰住的民宿不太一样,舒荷解释完,陈靖辰遗憾地表示不能一起啊,不过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兴奋地告诉舒荷这里有篮球场,一起去打篮球吧。
舒荷当然没拒绝。
方子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话不多,基本就跟着他们走,偶尔露出来一句。
气氛很融洽。
某人的心情却很烂。
江祁烦得唇线抿直,低头去玩舒荷的手,舒荷被人牵着一心二用,和陈靖辰讲话同时,不忘撇头严肃地让江祁不要挠自己手心,很痒。
……啧。
江祁按住他的手,舔了舔犬齿。
他有点想亲宝宝的脸。
但舒荷不让他在外面做这种动作。
……
舒荷没怎么打过篮球。
江祁会打,他只有陪着他在篮球场的时候才会碰一碰,试着投篮,如果没有江祁手把手,他从来都投不中TΛT
陈靖辰觉得问题不大,大手一挥说我来教,舒荷有点雀跃地说好哦好哦,谁知刚摸上篮球,手中的球就被人抢走了。
他刹那茫然,扭头见江祁站在自己身侧,表情平淡,动作随意地拍着篮球,“我来。”
说这话的时候,江祁眼睛看都没看陈靖辰,盯的是舒荷,陈靖辰不满道:“我是教他,又不是比赛。”
“哦,你怕输。”
上次陈靖辰就输给江祁了。
什么叫输一次被人念叨一辈子啊?这就是,陈靖辰不过一初中生自然想一雪前耻,闻言他咬牙气道:“谁怕了,来啊。”
“宝宝你看着。”
江祁拍着球上阵前,回头对舒荷很酷道:“要教也得厉害的人来教你,比如我,你看他是怎么输给我的吧。”
舒荷歪了歪脑袋。
他不太明白江祁为什么老跟陈靖辰作对,打个球也要争。
好像争赢了能得到什么大宝贝似的。
场上,两人的篮球赛很快就开始了,江祁个头窜得快,手长腿长,动作间总比陈靖辰灵活机敏,陈靖辰和他打着打着绝望地想起小时候被他赢走所有卡牌的事。
简直跟血脉压制似的。
眼看着又一个三分球被投入篮,陈靖辰终于放弃,选择停下脚步用衣服擦脸上的汗,他嘴里说着下次一定赢,余光却往方子阳那撇。
方子阳个头窜得比江祁还要快。
明明性格内向,小时候话也不多,结果不知道怎么长的,长成了和性格不一样的外表,越来越魁梧,肤色也越来越深,都能想到几年后他能有多大只,搁那一站就跟个武器似的。听说他以后还想走体育那条路。
方子阳要是来打,那还真不一定会输。
可恨他内向,从小到大都没和江祁讲过两句话,更别提比篮球了。
方子阳不知道陈靖辰在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他捧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进口水果糖给舒荷,小心翼翼问他好不好吃。
“甜甜的,好吃。”舒荷把糖藏在脸侧,腮颊鼓起,方子阳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出神地盯着他看,觉得他白得就像是一团云。
“喏,水。”
比赛结束,舒荷起身把水递给江祁。
江祁扔开篮球,接过水时目光落在他鼓起的脸颊上,“宝宝你在吃什么?”
“糖。”舒荷从兜里抓了把糖给他,低着头软软道,“子阳给的。”
江祁原本还想接,一听是方子阳的立刻就不要了,舒荷迷茫困惑地看他,觉得他真的好怪。
好怪的江祁同学不想解释。
他闷声抿了会儿唇,然后侧头要宝宝陪自己去洗手间洗手,舒荷喔了声,乖乖跟到他身后。
洗手间有好几个老师在,舒荷乖乖叫老师好,老师们笑着打了招呼,随后继续聊这山庄著名的风景线。
“凌晨去爬山吧?刚好赶日出,听说挺好看的,难得有这个机会。”
“得了吧,累得要死,一会儿我还得回去清点人数,就怕有学生跑丢了。”
“哎,也是。”
江祁洗完手洗脸。
他听了一嘴,有些意动,偏头小声和正把糖嚼碎的舒荷说,“宝宝,去看日出吗?”
舒荷嚼呀嚼的,嘴里甜滋滋的,摇头说:“我起不来。”
“我叫你。”江祁单方面决定要和宝宝看日出了,显然是对这个规划有点雀跃的样子,他关上水龙头,黑瞳直勾勾地看着舒荷吃第二颗糖,“宝宝,我也想吃。”
舒荷唔了声。
他低头拿出最后一颗糖,并且恍然大悟,原来在外面的时候江祁是不好意思接糖呀。
他慷慨大方地递给他,江祁没接,反而凑近舒荷,下一秒,小少年只觉自己脸颊上传来了熟悉的温度。
江祁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舒荷接着糖,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江祁习惯性和宝宝贴贴完,直白又含蓄道:“亲了你就是吃糖了。”
舒荷:“你好奇怪哦,我的脸又不甜。”
“谁讲的?”江祁压着眉,严肃地反驳,“我亲的时候觉得很甜啊,这会儿心里还甜腻腻的呢。”
鉴于江祁从小就喜欢这么亲他,舒荷鼓着脸颊想了想,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反正已经习惯了。
两人一同离开洗手间。
凌晨五点。
外面的天还没亮,几颗星星在黑幕中不规律地闪烁,山庄里静悄悄的,窗外传来蛙声。
为了避免另外两人打扰自己和好朋友看日出,江祁特意没和舒荷多聊这事,就怕他说漏嘴那两个跟屁虫又来。
醒来后,江祁静悄悄穿衣洗漱,又看了看时间,去摸舒荷的脑袋,“小荷起床了。”
舒荷闭着眼,发出一点猫儿一样含糊稚嫩的声音,凑近了也无法听清具体是在说什么,江祁无法,只能娴熟地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给他穿衣穿鞋。
入春不久,清晨还是很冷。
江祁帮舒荷穿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又给他戴了顶小帽子,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屈膝给他穿袜子。
“脚怎么这么冷?宝宝你晚上是不是踢被子了?”
“我三点的时候明明起来给你检查了。”
江祁皱着眉,有点怕舒荷会感冒,他给他穿上鞋子,起身去找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重新给舒荷换上。
舒荷像朵飘摇的小花任人摆布,全程没吭声,眼睛还是闭着的。
衣服全穿好了,他这才勉强睁眼,勉强去洗手间,洗完脸才清醒一些,委屈地对着江祁指指点点,说好困哦不想去看日出。
江祁任讲,帮他把落下的小帽子戴上,舒荷雪白的小脸在帽子下看着更圆了,勉为其难跟着江祁去爬山。
当然,跟老师报备过。
这条山路修过,并不崎岖坎坷,还是挺好爬的,只是舒荷这个小朋友不像江祁老去练跆拳道身体素质强劲,他走到一半就蔫儿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坐在路边石砖上,蔫头耷脑地对江祁说他能不能把自己拖走。
江祁沉稳地看了看地图,扭头说自己可以背他。舒荷不信,觉得那么远,他背不了多久。
或许是为争一口气,或许是被宝宝看不起了觉得不满,江祁三两步上前把人拉起来,弯腰拍了拍舒荷屁股上蹭到的灰尘,然后到他面前一下把他背起。
“我可以!”江祁如是道。
上坡路,舒荷给吓得搂紧了江祁的脖颈,他头都不敢往回看了,紧张地说:“哥哥你别把我摔了,这山好高。”
为这声哥哥,江祁都要把他背完全程。他眼里充满坚毅,目光只剩眼前那条路。
……
攀登到顶峰,日出正好从群峰处露出光晕,缭绕的云雾也被冲开了。
橘黄色耀眼的光洒满了整片天,云朵被染成发红的色彩,连绵不绝地笼罩了整个山庄,带着光晕透过树梢,树梢随风而动,落在地面的金光影色十分鲜明。
所有登山看日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发出惊艳的哇声。
听取哇声一片。
江祁盯了眼日出,又扭头去看已经跳下来的舒荷。
橘色潋滟,落在小少年乌黑的发丝上,面颊上,眼睛里。
他摘下了小帽子,身上保暖的外套也被拉得开了一点,像是很热,露在外面白皙的皮肤被太阳光一照,白得发光。
江祁出神地盯着看了很久。
舒荷拍拍江祁的手,高兴地说要他快拍照,江祁没有什么反应,直到舒荷疑惑地看来时,他这才梦回似的哦了声,拿出手机笨拙地对着他拍了很多张。
“不是拍我!”舒荷抓着江祁的手去对日出,“拍太阳呀拍太阳呀,你快拍。”
江祁蹙着眉,敷衍地拍了几张太阳,就指挥舒荷站到树下,要给他拍照。
舒荷很开心,特别配合地看着镜头,比剪刀手,眼睛是弯着的,脸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身后是耀眼的光,随着时间流转,太阳更炙热了,光线也越发夺目了。
江祁拍了许多许多张,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安静,等拍完了,两个小同学下山途中,江祁突然偏头去看一直在看手机照片的舒荷,问他:“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舒荷说是哦是哦,“只要你事业有成。”
“真的吗。”江祁刚才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日出太梦幻太虚无,大概是怕两人长大后分道扬镳,他顿了一下,强调道,“我们要一直当最好的朋友,以后还要一起躺棺材。”
舒荷说我不跟你躺棺材。
江祁说:“那以后一起把骨灰撒大海里。”
舒荷咕哝他好烦,大早上讲这些不好听的话,鼓着脸颊,小同学戴上帽子,青葱纤瘦的身形在下山路上活泼得像只猫,橘色暖阳从树梢穿过,落在他身上,宛如油画。
江祁眼睛一直追着他。
一刻也不曾离开。
———
这趟春游为期两天两夜,第三天一早,学校组织的车便带着孩子们回了学校。
方子阳跟陈靖辰同坐一辆车各回各家。
后者还得去参加节目,他母亲硬要他进娱乐圈,说那么多资源不能浪费,挑来挑去,陈靖辰决定走音乐这条路。
仰仗母亲热度,陈靖辰自从幼年参加过那个亲子节目后,这些年的热度一直都高居不下,是粉丝们戏称的养成系明星。
因而,自然有不少狗仔跟踪偷拍他。
这次的春游,某个狗仔就偷拍到了不少有用的照片,狗仔盯着图里那几个看起来像是陈靖辰朋友的小男生,总觉得眼熟。
他略一思索,全部放到了公众平台,并配文称陈靖辰这段时间的行程。
观众们起先不是很在意这些营销号,又没拍到陈靖辰的瓜有什么好发的?直到有一些眼尖的观众发现了眼熟的面孔。
他们放大图片,兴奋地在公众平台发评论:【这个是不是小荷宝宝?!等比例长大!!】
【还真是他!!陈靖辰竟然跟他们还有联系,好多年了吧,这么久的友谊。】
【呜呜呜没想到靠着陈靖辰竟然还能看到宝宝,我决定当陈靖辰的朋友粉了,没错,他朋友的粉。】
【笑死,宝宝小时候好看长大后也是,好希望他以后能经常出镜啊……跟着陈靖辰享受两倍追星,狗仔们发发力ok?】
网上的消息倒没有影响到现实的小朋友们。
时光荏苒,初三这年班里开了游泳课,两周上一次,老师们给学生发了泳衣,随后带他们去上课。
不知道为什么,江祁有些不太喜欢这堂课。
他皱着眉,和舒荷在换衣室换衣服,脑子里一边琢磨着游泳课,一边又想到上午在舒荷抽屉里看到的那封情书,还是粉红色的。
“江祁,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呀?”
舒荷看江祁一动不动,小声催促他,“快点哦,不然我不等你了,要集合的。”
江祁思绪一断,手按着衣角正要说好,黑眸抬起,突然就怔住了。
换衣室大小正好,顶上是空的,门虚虚关着,外面能听见同学们的聊天声。
而在室内,安静得心跳声莫名发快。
江祁直了眼。
他看着舒荷,舒荷已经脱了衣服,换好了装备,他浑身哪哪都白,腰线优美,漂亮细腻,这会儿像是不太习惯这种空空旷旷的感觉,手一直无意识捏着。
还小声催促江祁快点快点。
少年音澄澈、发软,尾音一转像在撒娇,江祁听得大脑发了热,甚至有些嗡嗡然,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只觉鼻息间也涌现了一股和大脑一样的温度。
嘀嗒。
“江祁!”
江祁一抹鼻下,怔然地看着手指上刺目的血,舒荷手忙脚乱找出纸巾给他擦,然后茫然又害怕地抓着他的手腕,要带他去医务室。
“等等。”
江祁扭头,身残志坚地要舒荷先把衣服换上,舒荷急急忙忙地穿衣服,然后拽着江祁风风火火赶去医务室。
“医生,他流鼻血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江祁坐在椅子上,眼睛发直地回答医生的问题,医生开了点药,说可能是天气太干燥了,没什么大问题。
拿了药,江祁脚步有点飘地被舒荷带回寝室,舒荷看起来还是很担心,鼓着雪白的脸颊,问他会不会得了难查的病,要不然去大医院看看吧?
“……不用,宝宝。”
江祁给自己冲了药,也有些迷惘,他不觉得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也不觉得是天气干燥的原因,可还能因为什么……?
江祁想不明白。
他低头喝药,苦得眉头皱起来,思绪转来转去,又转到舒荷抽屉里的那份情书上。
……宝宝不会早恋吧。
一直到夜里睡觉,江祁都没能把关于情书的事问出来,他明明在意的要死,却就是觉得问出来哪里怪怪的。
想着想着,江祁睡着了。
并做了个梦。
一个,很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梦。
梦里温度很热,四下安安静静,只有熟悉的软音在和他小声讲话,声音似乎和当时换衣间重叠了,他越听越觉得热,又有些看不明白,直到,舒荷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脑袋好像闪过一丝白光。
腿间突然一片湿凉。
江祁给惊醒了。
寝室里一片漆黑,窸窸窣窣传来被子掀动的声音,江祁呼吸很重,心跳快得像是要死了,他盯着天花板,脑袋里还残留着余韵,久久回不过来神。
凭着本能,江祁虚虚偏头,看见一道人影在床边走过。
“……宝宝?”
舒荷起来上厕所,本来心情很宁静,哪知道黑暗里会有人突然喊自己。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嘴巴紧闭,眼睫颤得厉害。
生怕自己会发出声音吵醒另外两位熟睡的室友,舒荷睁着眼努力去看江祁床位,声音悄悄,很小很轻,“……你还没睡呀?”
四人寝,还有两个舍友正好梦。
江祁摇头。
想到舒荷看不见,他又偏过头,不吝的眉弓在黑暗中难以辨认,往下,那双眼睛发热地盯着舒荷。
江祁感受着腿间那黏腻的湿冷,沉默几秒,才有些难堪、以及难以启齿似的,张了张口:“小荷,宝宝,我刚刚……”
第062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6
舒荷认真听着, 却久久没有等到下文。
他疑惑偏头,黑暗里看不清江祁那张脸,只觉得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刚刚什么?”
“我刚刚……”
江祁嗓音发哑艰涩地在喉口盘旋这三个字, 念着念着,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紧着后槽牙说自己刚刚做梦梦到他了。
还以为怎么了的舒荷闻言满脸迷茫。
“梦到我怎么啦?”他不是很懂,“梦到我欺负你吗。”
“不是。”
床位上传来窸窸窣窣翻被子的声音, 接着,舒荷看到江祁走到了自己面前, 十四岁的年纪, 江祁的身高就已经有惊人的一米七八了, 等再过两年怕是能窜得跟门一样高。
反观舒荷,这会儿身高才到他的下颌处, 每次和人面对面站着时, 总要鼓着脸颊后退两步才能免于吃抬头的苦。
这会儿环境黑,反正也看不太清人, 舒荷也就没退,他听着江祁莫名有些重的呼吸声, 继续问:“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呀?”
梦到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呦。
他之前还梦到过江祁事业有成变成龙王了呢。
还是那种一声令下身后就飞出来好多龙下属的龙王。
江祁垂着眸, 闷声说:“我不知道怎么讲。”
“反正, 这个梦很怪。”
怪到他甚至回忆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 尽管如此,这个梦给人带去的反馈以及震撼, 竟远比噩梦还要令人心惊。
他这会儿心跳都还没平息下来。
舒荷觉得江祁奇奇怪怪。
他仰起脸, 睁着杏眼明眸说自己要去厕所了,等想明白了再告诉他吧。
江祁一声不吭, 站在原地给舒荷让路,没一会儿洗手间传来水流声,他偏头,看见舒荷从里面出来,路过自己钻进了被窝。
空气中还飘着他走过带起的透着淡香的风,很熟悉,江祁每天都会闻到。
甚至刚刚,在那个荒诞的梦里也闻到了。
江祁垂着眼,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攥着手指,他转身悄悄去衣柜里翻了件干净的内裤,随后推开洗手间的门,靠在门上闭着眼睛默念几遍阿弥陀佛,这才屏着思绪收拾好混乱难堪的一切。
洗内裤的时候,江祁的大脑前所未有放空。
他欲盖弥彰地将水龙头关得很细,生怕水流声会吵醒谁,被人发现,搓完内裤晾起,江祁深吸一口气,红着耳根回了寝室。
做贼似的。
舒荷已经重新睡着了,眼睛闭着无法接收江祁复杂的视线。
江祁过了会儿翻身,大脑乱得已经彻底睡不着了,就这么挺到天亮,他眼底生了一些血丝,坐在床上捧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的搜周公解梦。
【梦到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梦到欺负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意思?】
【梦到最好的朋友后那什么了代表着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
江祁每条都看,越看心里越没底,怎么还有人说这代表会有血光之灾?大清早的,晦气。
“我好啦。”舒荷洗漱完换了身衣服,背上自己的小书包对江祁说,“去上课吧。”
江祁按着手机,目光失焦地在舒荷漂亮的脸上游移。
刚洗完脸,舒荷的额发都是湿的,眼睛很亮,亮到他又想起一些有的没的,颇有些狼狈地偏开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很沉很闷地“嗯”。
舒荷没发现异常,背着书包和他一块去吃早餐了。
周末这天,陈靖辰特地从外地赶过来找舒荷玩,他挺想和舒荷单独玩的,毕竟每次江祁在的时候总玩不尽兴,总吵,两人从小到大关系很差,全靠舒荷这个枢纽带维系着。
可惜没法,只要舒荷在的地方江祁就一定在,陈靖辰唉声叹气地和舒荷写作业,舒荷收拾书包的时候,陈靖辰在里面看见好几封封皮精致的情书。
陈靖辰想着要问,结果作业还没写完就玩起手柄游戏了,哪还记得这事,一直到下午坐车回家,陈靖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小情侣,这才恍然似的,匆匆在小群里问舒荷是不是谈恋爱了。
舒荷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狼狈地补作业,他趴在桌上蔫头耷脑地用指尖戳戳屏幕,发出两个字。
小荷花:【没有】
陈靖辰:【我下午还看到你书包里的情书,有七八张吧,一个喜欢的都没有?】
江祁:【?】
小荷花乖乖戳:【我还小,不谈恋爱的】
江祁:【不是,你怎么就能问出来?@陈靖辰】
陈靖辰:【?问什么】
江祁:【你怎么就能问小荷的情书?】
陈靖辰感觉莫名其妙,他盯着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大脑思索,按照以往习惯,江祁多半是在质问他多管闲事。
陈靖辰:【我凭什么不能问呢?就你能问?】
江祁:【我没问,我为什么要问?】
陈靖辰:【对啊,你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不要问?】
江祁:【你有什么资格问?(死亡微笑)】
陈靖辰:【?我是他朋友我问不得?】
江祁:【朋友就能问?】
“我草!这江祁发什么神经啊!”陈靖辰怒道。
小荷花:【你们别吵啦。】
江祁:【我不吵。】
江祁:【宝宝,能给我看你的情书吗?】
舒荷支着脸颊,回头去看江祁。
两人同在寝室,结果还在群里交流,好奇怪,舒荷把情书翻出来递给江祁看。
江祁原本一直没敢回头,这句话都是掺着极快的心跳闭眼发出来的,他没想到舒荷会立马就把情书给自己,眼睛一睁,面前就是七八张情书。
不知道是那张喷了香水,好刺鼻,江祁紧着牙接过,又酸又嫌弃,这些人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非要来打扰宝宝学习。
其心可诛。
他忿忿想着,拆开第一份情书。
这些情书已经开封过了。
黏合部分松散,证明舒荷全部都看过,说不定半夜挑灯都在认真看。
江祁又有点酸。
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怪情绪哪来的,但这并不妨碍男生冷笑着开始挑剔情书措辞。
“这份网上抄的吧,有一个字是自己写的吗?一点真心都没有。”
“这份看起来好那个,写的时候不尴尬吗?”
“这份就写两行字?一看就不真诚,宝宝你可千万不要被人骗,这个年纪学习最重要。”
“这份……”
看到某一份,江祁皱着眉挑不出来错处,只能翻来覆去地说字太多了,一点都不知道保护小荷的眼睛,也不真诚。
念完扭头,江祁发现舒荷盯着自己,那双圆润漂亮的眼清凌凌的招人,表情严肃又不高兴。
怎么了这是?江祁心口突了一下,按着情书问:“……怎么了宝宝?”
“你不要这样讲。”
舒荷鼓起脸颊说:“这些都是他们的心意,写出来很不容易的,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给你看了。”
他噘着嘴去抢情书,江祁偏了下手,余光扫见每张情书后面都写着字,和小荷的字迹一模一样。
他意识到这是舒荷给这些人的答复,于是酸涩地磨了磨牙,跟他说对不起,在舒荷勉强表示原谅他后,江祁平复心情低头,看向情书背面少年真挚的答复。
全是拒绝。
尽管如此,舒荷还是根据情书内容,认真写了对应的拒绝的话,很认真,笔迹圆润,能看得出主人很细心。
从头看到尾,江祁心底翻江倒海地酸,紧着后槽牙把情书还给了舒荷。
舒荷接过,回头塞进书包里的时候,突然听见江祁问:“每份你都会答复吗?”
“是呀。”
舒荷不太好意思当着人的面拒绝,只能把答复写情书上,连同情书一起还回去。
江祁出神地哦了声,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
舒荷一周能收五六次情书。
大多人递一次情书就不会再递了,少数人递个三四次,被拒绝得多了也放弃了。
唯有一个人让舒荷很头疼。
这个人署名是个符号,他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的,反正隔两天就能看到抽屉里出现新的情书,问周围同学有没有人来自己座位踩过点,同学们也都摇头,或者指出的可疑人员又都和这些情书对不上号。
那人递的太频繁,一开始舒荷还会认认真真地答复对方的情书,后来发现那人不消停,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干脆只写一个“不”字。
而且其实,这份情书看起来也不太像情书。
更像是书信往来的笔友。
会问他开心吗,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也会说到自己的一些苦恼,但都语焉不详,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事。
舒荷决定不认真答复后,有天江祁莫名问了句:“你现在还认真答复吗?”
“有个人不会了。”
几十分情书,认真答复真的吃不消,舒荷闷声道:“他老是给我递情书,我都不知道要写什么了,拒绝好多次也没用。”
“这样啊……”
江祁若有所思。
接下来一段时间,舒荷发现那个署名奇怪符号的人,递情书的次数终于从两三天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
看来也是不知道该往情书上写什么了——他开心里点,但面对情书,依然只在背面回复一个“不”字,然后摆在角落,那人会自己过来拿走情书的。
就这么到了过年,初三上学期结束了,寒假来临。
系统罕见上线,告诉舒荷剧情大概要正式开始了,舒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消息砸得晕乎,想了很久没想明白才小声问它是什么剧情呀?
脸还有点红,为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剧情而心虚。
【私生子。】系统的青年机械音很平缓,不知为何,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了,【这个过年主角他爸会带私生子回家。】
经过提示,舒荷才想起来好几年前自己看过的剧情,他立马严肃地坐直身子,在手机上给江祁发消息,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江祁隔了五分钟才回复说宝宝我在吃饭。
看文字似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但舒荷还是很担心。
他已经把江祁当做自己的好朋友了,而且江祁还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事业有成的。
虽然崩坏的位面里,主角都没什么上进心,不愿意走剧情打脸各路反派,但是江祁是不一样的。
他从小就特别听他的话,帮他写了好多年作业。
舒荷打了个电话给江祁。
江祁按着手机起身,将身后的吵闹声隐去,他站在房间里,轻轻接听了电话,率先喊:“宝宝。”
“江祁。”
“你要来我家吗?”
江祁沉默了一会儿,打开门的缝隙,去看楼下吵闹的两人,他的眸中一片沉静,“宝宝,伯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
江祁偏头,过了会儿道:“没什么,我来找你。”
十分钟后,刚刚还说在吃饭的江祁落座在舒家的餐椅上,客厅里热热闹闹的,不止有舒家的熟人,还有一些过来拜年的舒家亲戚在。
客厅里光影明亮,大家聊天的声音温馨而平常,和隔壁吵得歇斯底里的江家,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祁偏头,注视着正支着脸颊看自己的舒荷,精致的脸蛋近在咫尺,他瞳孔微动,心跳蓦地乱了一下,却又十分熟悉这种措不及防的感觉,嗓音自然开口:“今晚我和你睡,好不好?”
舒荷说好哦,然后贴过去勾着他的手指讲悄悄话,这种娴熟而黏腻的小动作是两个小竹马从小到大会做的。
他习惯了,江祁本来也习惯了。
为什么说是本来?因为自从那个梦以后,江祁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对待,他不知道小荷有没有发现,这几个月,他都不敢再亲他的脸了。
尽管有时候情不自禁,还是会被可爱得贴过去亲一亲他。
但每次亲完,青涩的男生总要心虚地瞟一眼被亲的小少年,然后红着耳根装作若无其事,假装在认真听他讲话。
就像此刻。
被勾着手指,江祁表情有些僵硬,都不知道舒荷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什么了,舒荷也没觉得不对,出了这种事,主角魂不守舍是正常的啦。
饭后,两人上楼。
刹那间,客厅里的大人们齐齐停下声音,对视一眼,叹着气讲起江家发生的事。
而房间里,江祁也没有隐瞒地告诉了舒荷家里发生的事,他从小就在宝宝面前没有秘密,更别提是这种家事。
提起这些的时候,江祁的表情没有愤懑,只有些冷,江祁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家和舒家不一样了。
舒家有爱,江家没有。
他的父母之间也没有爱。
私生子这事,江祁刚得知的时候是有些惊讶,但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他清楚知道他父母的秉性,两人为利益凑到一块,最终也会因利益节外生枝。
舒荷听完担忧地凑到江祁面前。
“那你难过吗?”
江祁好像失聪一瞬。
他屏住呼吸,近距离盯着这张毫无瑕疵的脸,漆黑眼睛直勾勾的,舒荷又问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他蹙着眉尖心想完蛋了呀,江祁都难过得说不出话了。
“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
“先约陈靖辰,再约上方子阳,还有林雨深。”
“我们先去夜市,等吃饱了就去看电影,然后去烟花区看烟花。”
江祁回神的时候,就听到后面这句,他觉得小荷真浪漫,还和他过年约会,于是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时间定在明天除夕夜。
翌日晚间七点,京市著名的兰江区夜市热闹得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煎炒烹炸的美食香味从这头飘到那头,幸福扑面而来。
江祁勾着舒荷的手,面无表情去看陈靖辰方子阳林雨深,林雨深是班里和舒荷玩得比较好的同学。
说好的约会呢?
为什么会多出来三个人?
江祁磨了磨牙,眉弓的灰影映得眼睛如墨漆黑,他心情阴郁极了,但扭头看见舒荷发亮的眼睛,心口又无可抑制觉得甜。
舒荷毫无所觉,高兴地拉着江祁去逛面前的夜市,一路花了不少钱,都是江祁付的。
陈靖辰把林雨深拉进了新组的小群里,林雨深改了备注,然后乐呵地指着某个头像道:“这谁啊头像一朵荷花,好土,像我奶六十岁用的。”
“等等,不会是小荷吧?我记得小荷头像不是一条江吗。”
林雨深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他联想到舒荷的名字,刚要懊恼道歉,冷不丁就感受到一道阴恻恻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抖了抖,林雨深困惑回头。
江祁漆黑的眼睛阴郁地盯着他看,声音很冰冷,“我的,怎样?”
林雨深:“……”
林雨深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给咬了,大脑发懵,结巴地说没有没有,很好看。
“你懂个屁,这叫浪漫。”
江祁冷笑,懒得跟这个没有品味的家伙讲话,他扭头扎起一颗鱼丸塞舒荷嘴里,舒荷吃得脸颊鼓鼓,看他一眼。
见状江祁才满足了些,一颗一颗投喂着他,时间到了,五人才去电影院看电影。
对江祁而言,这场电影索然无味。
甚至还不如舒荷那只总往爆米花里塞的手好玩,江祁垂眸懒散地玩着舒荷的手,偶尔拿起几颗爆米花塞给他吃,舒荷再次吃得腮颊鼓鼓,扭头含糊不清地对江祁说慢一点慢一点,他都还没咽下去吃不完啦。
可爱死了。
江祁看着他鼓起的脸颊如是想道。
电影结束后,再过半个小时就是春节了,到零点烟花区会有卡点烟花放。
去的路上,几人买了一些小型玩具烟花,兴致勃勃地聊着轻松的话题。
到达烟花区,距离放烟花就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了,江祁停下脚步,扭头帮舒荷点燃手中滋哇乱闪的仙女棒,舒荷眼睛发亮地晃着烟花,要系统给自己拍照。
系统在拍,江祁也在拍。
他拍的很认真。
或者说与其是在拍照,倒不如说是借着手机屏幕专注地去看舒荷。
烟花很闪。
在舒荷手中绽放。
镜头里的少年低着头,腮颊抿着点小酒窝,他似乎很开心,眼睛里倒映着烟花耀眼的光芒,一双杏眼夺目得令人难以忘却。
出门的时候,江祁还给他系了围巾。
托幼年方子阳给的灵感,后来江祁自己学了针织,经常给舒荷织这些小东西,手套袜子围巾之类的,舒荷大部分时候都会穿他做的。
这条围巾也一样。
粉色的,毛茸茸,系在他的脖间,软白的脸颊蹭在围巾上十分干净漂亮,露出一点耳廓。
江祁盯着拍了好几分钟,没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无声盯着这一幕。
陈靖辰。
陈靖辰注视着两人紧紧挨着的肩,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他皱着眉去看江祁,有点难以形容江祁此刻的眼神,以及状态。
热闹的烟花区,周围行人很多,大家都在聊天,陈靖辰收了手机看到一对情侣,正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拍照,他眯了眯眼,又去看江祁。
好怪。
好眼熟。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江祁拍完照,走过去牵了一下舒荷的手,然后眉头就皱起来了,说怎么这么冷。
出门的时候舒荷怎么都不肯戴手套,说吃东西不方便,会蹭到油的,江祁说了两句,还是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空着手走。
这会儿手冰的跟冰块似的。
江祁想到他小时候生病那一次,皱着眉,把他的手捂在自己掌心取暖,然后又捧到嘴边启唇哈气,把它揣怀里贴着。
要不是在外面,江祁都想掀开自己的衣服,把舒荷的手放腹肌上保暖了。舒荷暖得眼睛微微眨了两下,吸了吸有点发红的鼻子。
他习惯了江祁这些动作,见状眼睛飘来飘去,有点儿百无聊赖地去看那些放烟花的人。
五分钟时间,随着这些烟花慢慢消逝,附近还有一条波光粼粼的江,风吹动时会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突然不知是谁开始提高声音倒计时。
“十、九、八……”
彻底跨入春节那一秒,轰隆隆一声,无数闪烁明亮的烟花终于腾空炸亮天空,整个夜幕顿时褪去,五颜六色的光划破天际,落下来的星光倒映在江水里。
一咻一咻,一簇一簇。
舒荷仰脸看着烟花,看着烟花像散开的雨点落下,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响声,他看烟花,江祁就看他。
一切都悄无声息。
陈靖辰在那瞬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当初在聊天群的一些对话。
——你怎么就能问小荷的情书?
——你有什么资格问。
——朋友就能问?
之后江祁突然潜水不再发消息了,那时候陈靖辰觉得江祁在阴阳怪气质问自己多管闲事,现在再想,又诡异地琢磨出一些不一样的味道来。
因为心里有鬼,所以自己不敢问,结果发现别人能自然而然问出来,就开窍了——陈靖辰想到这里,突然明白什么,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卧槽。他倏然看向被狼追逐而不自知的舒荷小羊羔。
春节绚丽的烟花足足放了大半个小时,临近一点钟才结束,安静后,四下皆是烟花炮仗的硝烟味。
江祁心脏跳得还挺快,低头把红包塞到舒荷的口袋里,舒荷塞给他两颗糖,然后几人打算打道回府。
舒家和江家离这里近,但鉴于关系远近,陈靖辰等人当然还是打算到舒家借宿。
一路上,陈靖辰表情有些难看,一会儿怕小荷被江祁这小子骗走,一会儿琢磨应该怎么戳破江祁的心思——诚然道这事儿他其实管不着,可陈靖辰只要一想到有人暗中窥伺小荷,就哪哪不痛快。
陈靖辰皱眉掏出手机,最终还是选择线上发消息给江祁。
他毫不迂回,开门见山:【江祁,你暗恋小荷?】
第063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7
闹市隐去, 凌晨的京市颇具清冷,漆黑夜幕下,道路还铺平着前两天下的薄雪, 堆积着一直没融。
今夜江祁没有回自己家。
陈靖辰等人在舒家入住, 他则娴熟地推开房门,睡在小荷外面。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双方的房间里全是对方的痕迹,被子枕头、换洗衣物、牙刷之类的, 什么都不缺,基本能算作第二个家了。
所以当江祁娴熟地伸手将他抱进怀里时, 舒荷也只微微挣扎了一下觉得这样睡着不舒服, 其余的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关了灯,他在黑暗的环境里用脑袋磕了一下江祁的下颌, 温温吞吞地要他松开自己。
江祁不乐意松。
他的手搭在舒荷腰间, 低低喊他宝宝,说今天走那么远累不累?要不然他给他捏捏腿吧。
舒荷说不累。
但江祁还是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 起身将舒荷柔软雪白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轻轻给他揉了揉小腿肚。
说不累是暂时的, 一晚上他走了那么远, 也就这会儿腿没觉得酸, 第二天估计就要伤心地喊他哥哥说腿好疼了。
江祁熟悉舒荷, 知道他体质偏弱,所以揉得尽心, 宽大的手练了几年跆拳道, 皮肤颇有些粗粝,揉得舒荷小腿肚痒痒的。
舒荷抽了一下腿, 脸埋在枕头里咕哝两句什么,江祁没怎么听清,偏头正欲重问,放在床头的手机这时亮起了屏幕,似乎是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勾过来,江祁随意一看。
……
舒荷小腿紧绷一下,觉得江祁揉得力道变重了,粗粝的指腹划过皮肤,留下一片酥酥麻麻的痒。
他激灵着,眼睫泛起了些许水润,脸颊贴在枕头上回头,小声对江祁说:“你轻些,别揉这里,痒。”
舒荷漂亮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腿弯处,要他别碰这里,江祁从那阵惊讶失神中抽回神,明亮光线下,他看着小少年那只雪白微粉的手。
这只手搭在纤长的腿上,指尖和有些粉的腿窝贴着,杏眼认真地叮嘱他,江祁觉得好看得要命。
小荷哪里都完美。
长得漂亮,性格好,谁不喜欢他那是谁眼瞎,他喜欢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祁面无表情点头,顺手一抹自己鼻下,视线里干净,没有血,他垂眸松了口气。
这只粗粝的手重新握住了雪白微肉的小腿肚。
舒荷闭着眼,好像是快睡着了,江祁认真搓揉他腿肚软肉,漫不经心地去想陈靖辰发来的消息。
该多谢陈靖辰。
他原本一直不太确定自己这种状态该怎么称呼。
情窦初开,又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江祁没有可以参考的范本,也不清楚心动是否真的就是这样。
他只知道,喜欢舒荷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从小喜欢,见到第一眼就喜欢,长大后这种感情走向另一个极端,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就是可惜没有范本,江祁始终无法用准确的词去形容自己的状态,也不敢确定爱情中的心动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他一个人想了挺多天的,想不明白,陈靖辰倒好,直接把暗恋这个词递过来了。
他一看,欣然接受。
嗯,他暗恋宝宝。
原来他是暗恋宝宝。
江祁被翻开心思,这会儿竟然还觉得有些亢奋,他按着舒荷的腿,俯身在他白皙脚背上亲了响亮一口,然后塞进被窝里。
“宝宝。”
关了小台灯,舒荷被人揽进怀中,他眼都没睁,迷迷糊糊地应了应,声音软得要死,江祁一个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下,然后抵着他的腿和他讲话。
“宝宝,睡着了吗?”
“宝宝,我睡不着了。”
“宝宝,我想你。”
睡不着的不仅江祁,还有久久没得到答复的陈靖辰。
陈靖辰先后又发了问号和电话轰炸,都没人理会,他在房间捧着手机瞪眼,眼睛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了,忍不住靠了声。
敢做不敢认是吧?
心虚了?
江祁刚解决困扰自己几个月的问题,哪还记得起陈靖辰这号人物?他将手机关机,心满意足抱着舒荷闻着他的气息入眠。
———
众所周知,春梦只会有一次和无数次。
那次以后,江祁先后又梦到过舒荷好几次,今天又梦到了,大清早他醒来的时候狼狈地将手按在裤上,欲盖弥彰去看还在睡觉的宝宝。
不多时,洗手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舒荷在这时转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去摸身侧。被窝里还有余温,他动了动自己有些酸疼的腿,循水声一路像小阿飘似的飘过去,靠在门边,杏眼含着刚醒的水光,看江祁搓内裤,“江祁。”
江祁手一重,将内裤给搓破了个洞。
昨晚他有多亢奋,一觉睡醒清醒后就有多僵硬,江祁攥着自己破洞的内裤佯装自然回头,看到软乎乎一团的可爱心上人,狭长眉眼软化,“怎么了宝宝。”
舒荷茫然道:“你为什么大清早洗这些?”
“……”江祁心说,我也想知道。
为什么这个梦越来越离谱。
江祁没立刻答,舒荷就发散了自己的思维,用各种眼神去瞟他,声音小小的,有些含糊,“你该不会是……”
“……怎么?”
“你是不是尿床啦?”舒荷拍了拍手,晶亮杏眼好奇地看着他,“不丢人,告诉我我不会笑你的。”
江祁:“……”
被心上人污蔑至此的江祁耳根红透,他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大清早那个了,起因是因为昨晚梦到他?
不能被知道,不然性质会更严重。
江祁攥着破洞内裤,清水流淌在他手中,他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哑声道:“刚洗了澡,想手洗衣服。”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
舒荷喔了声,说那好吧那好吧,江祁拎着这条被搓破的内裤往外走,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垃圾桶。
他直接把垃圾袋扔了,没经保姆的手,回来的时候,陈靖辰等人也都起床了,四人正聚集在客厅聊天。
江祁过来的时候,除了舒荷和陈靖辰无人在意,舒荷是习惯了,陈靖辰则是对昨晚那一切耿耿于怀,他咬牙,当着江祁的面直接给他发了条私信,然后在心底冷笑一声,看他怎么收场。
江祁撩下眼皮。
他没有回复,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坐到舒荷身侧。
陈靖辰捏着手机,捏得嘎吱作响。
他从小就讨厌江祁不是没有道理的,拽的要死,真不知道小荷和他关系怎么会那么好。
“外面在下雪,出不了门了唉。”林雨深是个在家闲不住的性格,下个雪无法出门在他看来跟天塌了一样。
方子阳觉得只要小荷在,在哪都好。
陈靖辰则琢磨出了新心思。
“这儿有个游戏。”
几人看去,见陈靖辰手机里下着一款名为真心话大冒险的小型游戏,陈靖辰点开游戏,抬了下下巴说:“五个人,玩吗?真心话大冒险?”
江祁眼皮掀起。
他看得出陈靖辰是想借此针对自己。
至于会提什么问题,想也知道了,他平平淡淡地挨着舒荷,在舒荷举手说玩的时候,也跟着懒洋洋举手,唇边的笑很淡。
五票全票通过。
打开游戏,陈靖辰讲述游戏规则,游戏指针转到谁就是谁来挑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也不能自己选,必须按照游戏随机挑的来。
挑战成功的有机会向一人发起真心话大冒险挑战,挑战失败会遭受惩罚,至于惩罚什么则由上一轮挑战成功者提出。
“游戏,开始。”
屏幕里的指针叮叮当当地由快转慢,最终停在了方子阳的位置,方子阳叹了口气,点击屏幕抽取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红圈停在真心话那。
上面浮现一个问题:【从小到大做过最丢脸的事是什么?】
方子阳细想一会儿,“好像没有,这算失败吗?”
陈靖辰:“……过过过,下一个。”
这一次指针指到舒荷,还是真心话。
舒荷杏眼晶亮地喔了声,看着上面浮现的问题:【近一个星期内你最开心的事。】
“昨晚看烟花!”
下一轮转到江祁,依然是真心话,上面提出的问题平平淡淡没什么新奇的,江祁正要答,扭头就看舒荷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小声喊他哥哥,说弃权弃权。
弃权的话,上一轮胜利者可以对失败者提出惩罚,江祁想到这规则,黑眸发飘地看着舒荷。
宝宝要惩罚他。
“我弃权。”
“我提出的惩罚是你帮我写一学期作业!”舒荷双手合十感谢地看着江祁,江祁就知道,面无表情揉了揉他的头发,“嗯可以。”
上学期开始舒荷就是自己写作业了,没办法,成绩下降得有点厉害,不然江祁也不至于连这点忙都不帮他。
“好哥哥,你人真好。”
舒荷喜滋滋扭头继续玩,陈靖辰看江祁落在舒荷头发上那只手,牙齿都要咬烂了,来来回回玩了十多分钟,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
他是上局胜利者,这把江祁抽到的是大冒险,冒险任务对江祁来说挺烦的,他拒绝了,陈靖辰抓住机会,快准狠问:“你是不是暗恋小荷?!”
此话一出,空气中似乎无形安静了刹那。
很快江祁就点头说是,他暗恋小荷暗恋的好苦,一句话就将凝固的气氛打得散碎,林雨深笑得不行,方子阳没吭声,舒荷小声要他正经回答问题。
江祁凑近在舒荷脸颊上亲了亲,表情坦然,藏在身侧的手却紧得发颤。
他不驯的眉展开,唇边牵起点弧度,“我没有开玩笑。”
可谁都认为他在开玩笑。
毕竟都搞暗恋了,还能跟幼时那会儿一样坦然的去亲心上人的脸,那哪像暗恋了?直男的小把戏而已。
无人信,都在笑,陈靖辰咬牙收回手机说不玩了,舒荷有点遗憾,扭头小声和江祁说自己还在等赢和弃权的配置。
江祁问你还有什么要我去做的?直接说就行了,不用大冒险来驱使。
从小到大,除了写作业这件事,他哪里拒绝过他?舒荷一想也是,于是贴贴凑到江祁耳边,小声和他讲悄悄话。
江祁又飘了。
他凝神,耳侧是少年柔软的气息,他的声音像一根羽毛似的缓慢穿透耳膜,落在他的心上。
明明轻得像羽毛,可落在心口的重量却沉甸甸的,江祁偏头盯着舒荷看。
舒荷抓着江祁的手腕:“好不好嘛。”
“好,好。”
江祁什么都答应,要他去死怕是都要点头。舒荷松了口气,高兴地想着江祁以后一定会事业有成的。
———
初三下学期很快开学了。
如今班里的学习任务主要是复习,新知识都教了,就看吸收得怎么样。
舒荷其实不太爱学习。
尤其数学。
他真的好难学会,每次江祁都给他补课,一次下来两个小时起步,补得脑袋都晕晕了。
舒荷蔫头耷脑地趴在书桌上面,江祁捏了捏他白皙的后颈,低头用额前的黑发,蹭了蹭他的脸。
舒荷觉得痒,偏头茫然地看着他,江祁原本还在捏他后颈,见状手落到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像捏一块饼子。
被舒荷嗷呜张嘴咬了一口。
江祁的手指被他卡在洁白的牙齿中间,他眼神深了一些,头更低了,小声喊他宝宝。
喊宝宝也没用。
舒荷都说不要补课了,江祁还给他补,特别难缠,舒荷这会儿正不高兴着,咬着他略微用了点力,然后盯着面前人的脸看。
江祁表情没变,“宝宝,咬多久你才能认真听讲?”
“咬多久都布星。”舒荷声音含含糊糊,像是觉得这样讲话好累,他松开牙齿抿了下唇,然后抓着江祁的手给他擦口水。
江祁心软软,“可是你说你要考最好的大学,马上读高中了基础要打好。”
舒荷闷声:“我明明没有讲过这种话……我还说我是小天才呢,你都不信我。”
“我信。”江祁凑近到舒荷面前,像是又想亲他的脸,但唇动了动,不知为何又克制住了动作。
他抬手,按在舒荷的脑袋上揉了揉,说起有关自己事业有成的事。
舒荷希望他事业有成,极其希望,还怕他被那个如今十岁不到的私生子打败。
尽管江祁从不明白舒荷为什么有这种执着,但他从小就放在心上,从舒荷第一次提出要他事业有成起,他就已经构建好了未来的蓝图,蓝图里全是他和小荷宝宝。
江祁还是挺在乎舒荷成绩。
他借着事业有成道:“宝宝你成绩好了,以后我们两个继承家业就可以互帮互助了,我们都可以事业有成。”
舒荷唔了声,杏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好像,有点道理。
但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舒荷眼睛放空,握着笔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蔫儿了吧唧地说好吧好吧,他努力打起精神,问江祁刚刚那个公式是什么来着?
江祁笑了笑,终究是没忍住凑近他亲了亲他的脸,舒荷鼓起腮颊,早已经习惯了,催促江祁不要亲啦,快点教。
江祁握着他手里的笔,教这题代那个公式。
脑袋碰着脑袋,格外亲密。
———
初三下学期后半程,舒荷掉下去的排名总算被挽救回来了。
快中考,班上的氛围越来越轻松,该复习的都已经复习了,他们这会儿确实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顶多是重复刷题步骤。
有热情的同学从前面开始传同学录,传到舒荷这里时,舒荷特别认真地捏着笔在上面写自己的姓名生日,还有性格喜好之类的问题。
是否有理想型?
舒荷没想过这种问题。
他撑着脸偷偷往前翻,借鉴了不少形象,于是一股脑把优质品质写上去,写完自己还挺满意的,递给了江祁。
江祁本来不打算写。
但他又想知道小荷宝宝写了什么。
于是他接过同学录,低头翘着唇,从舒荷写的第一条看到最后一条,目光在理想型那一行停留了格外久。
这个理想型……堪称是五彩斑斓的黑。
有点过于抽象了。
江祁盯着小白脸三个字,又垂眸拎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看上面的肌肉。
皱眉,又盯着高冷和热情兼具着几个字,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宝宝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抽象的人,竟然还能当成理想型。
他磨了磨牙,有点酸。
提笔写字的时候,江祁除了固定问题外,其余问题基本都围绕舒荷,完事他还给舒荷看。
舒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看。
盯着瞧了半天,小少年才为难又耿直地夸赞他字写的确实很不错。
江祁:“……”
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理想型,写的全部都是你。
同学录传了一圈,最终又回到那个女生手里,女生是班上的文艺委员,人也文静,在班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甚至有些人都不知道同学录是她的。
女生收齐同学录,翻来翻去最终停留在一页看了许久,如果有人注意到,就能发现她的表情和江祁当时看到抽象理想型时一模一样,甚至更甚。
沉默几秒,女生合上了同学录,从抽屉里摸出一罐自己亲手叠的纸星星。
她起身,抱着玻璃罐走到舒荷面前,少年撑着脸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人形阴影从桌角落下来时,他似乎是注意到,下意识抬起了脸。
雪白的肤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志,清丽极了,尽管看了好几年,可女生每次都会为此心跳加速。
她捏着罐子,和舒荷那双莹润的杏眼对上,心跳快得好像要跳出胸口,女生鼓足勇气,将罐子递了过去,“舒荷,我亲手折的,送给你。”
江祁转动黑笔,盯着舒荷的眼睛倏地一顿。
他缓缓眯眼。
“送我的?”
舒荷杏眼晶亮,似乎是很惊喜,他鼓起腮颊,抿着颊边的小酒窝笑起来,抱过罐子说谢谢,“我很喜欢!”
折纸星星塞满了整个罐罐。
甚至有了些重量。
女生不确定舒荷有没有看出自己的意思,她捏了捏衣角,嗫嚅两下,实在是说不出更多直白的话了。
送出这罐折了几个月的折纸星星,已经花了她全部的勇气,她低头轻轻嗯了声,走之前提醒道:“里面有小秘密,希望以后你能发现。”
女生离去,舒荷茫然地看着罐罐,小声问江祁自己能不能拆开看看。
江祁偏头,谁都看不见他的表情,“拆开干什么?”
“她说有秘密。”舒荷晃了晃罐罐,每个角度都看了几眼,里面全都是折纸星星,没别的东西了。
他将罐罐摆在桌面,江祁在这时候回头,神情一如既往,“她喜欢你,所谓的秘密无非是星星里写了表白的话。”
舒荷一愣。
喜欢?
他拧了下眉,小声告诉江祁不要乱讲。
舒荷能发现别人对自己的心意,但那建立在两个条件上。
一,两人很熟。
二,那人最近眼神不对劲。
女生都不占。
舒荷撑着脸颊,看着罐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祁说把东西还给她,别收。
“可是……”
舒荷觉得不太好。
他还在迟疑,江祁已经起身将罐罐拿了起来,眼神不变,表情却无端有点诡异地冷,他行走如风,在将罐罐摆到主人面前的前几秒,被舒荷拉住手腕坐了回去。
“你干什么呀……”
舒荷睁大眼看江祁,声音很小很小,怕被人听见,“送回去她怎么想?”
“管她怎么想,反正你也要拒绝她,还罐子就当就拒绝了。”
江祁压了下眉,看着舒荷仰脸看自己的模样,显然他不是很赞同,觉得这样会让女生很不好意思。
那他来做决定好了.
江祁扭头故技重施,拿着罐罐就要走,舒荷再次拉住他,把他按在座位上,柔软的掌心紧紧按着他的手背,说不可以。
“那你要接受她吗?”
“……不会呀。”舒荷觉得这事不难办,“我就收着,当做收藏。”
“收着?”江祁缓慢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咬字清晰到近乎有些怪异。
舒荷下意识想松开手,谁知被江祁反手用力抓住,江祁再开口时已经彻底藏不住情绪了,青涩的少年人紧绷着下颌吃醋吃到破防,“喜欢你的人从学校这头排到那头,他们都送你礼物,你全部都收藏?”
“而且折纸星星有什么好值得收藏的?我没送过你吗?我上学期也送了你一罐,就没见你像刚刚那样亮着眼睛。”
“到底有什么值得收藏。”
江祁坐回座位,将罐子推了过去偏头不再做任何事,他趴在书桌上只有两声哑哑的,重复性的执拗言语“到底有什么值得收藏的”。
第064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8
教室里很吵闹, 没有人发现两人之间的小争执。
江祁莫名其妙念叨完那些话后就不再开口了,他趴在桌面,只留给舒荷一个后脑勺, 舒荷完全不知道他突然闹的什么情绪, 呆呆坐着看他,雪白昳丽的小脸写满茫然无措。
可以说, 从小到大舒荷都没见过江祁这样,连别人送的小礼物都不许他收。
真的好不讲道理呀。
只是收藏而已。
舒荷轻轻蹙着眉尖, 抿着唇在心底和系统悄悄咕哝两句,然后更郁闷了, 扭头用手指去戳江祁搁桌上的手臂。
男生没点反应。
“江祁。”
江祁闭着发涩的眼, 很想硬气地置若罔闻, 可他到底怕自己装太久会将这次的小争执演变成冷战,也怕舒荷会为此委屈, 喉咙哽了两下, 江祁头也不回地发出很粗地一声“嗯”
“你到底怎么啦。”舒荷思来想去,觉得江祁可能是遇到别的事, 有了小情绪。
他继续戳戳他的手臂,趴在桌上小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呀?”
江祁闭了闭眼, 又泄气地睁眼将脑袋翻了个面, 去看舒荷枕着脸颊看自己的模样。
“没有别的事, 就只是为礼物这事。”江祁说, “我希望你别收,但我知道自己没立场。”
舒荷:“……可是, 我不是很明白。”
他茫然地说:“只是收个礼物, 人家折了几个月的。”
“嗯,只是收个礼物。”
江祁松开手坐直, 视线缓慢落在桌面,眼中没有聚焦,“只是收个礼物,确实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你到底怎么了嘛。”
“我在发神经。”
江祁偏头,看不清表情,“这件事翻篇吧宝宝,你就当我刚刚脑子出问题了。”
他话是这样讲,可舒荷听了却更担忧了。
怕是江家又出了什么事影响到了主角的积极性,下午回家,舒荷就向父母打听了这些事。
然而,江家最近风平浪静。
年初那会儿小三携子上门朝江父讨要说法,打的是想将孩子送到江家生活的目的,可私生子这事到底上不得台面,为了江家和自己的名声,江父都不可能同意。
不仅如此,还压了消息。
私生子被他安排在外面由人看管照顾,至于那个情人,他则花了些钱将人打发到国外去了。
江家这才恢复了短暂性的和平。
舒荷怎么都想不明白,沮丧地问系统说任务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系统沉默了会儿,“有没有一种可能……”
半天没下文,舒荷追问什么可能。
“没什么。”系统的青年机械音在这一刻,听起来竟显得莫名迟疑,“我认为,任务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主角这个年纪正是青春叛逆期,莫名其妙点也算正常。”
舒荷听完安心了,轻轻松了口气,可想了一会儿今天江祁莫名其妙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小声嘀咕说自己就没什么青春叛逆期。
青春叛逆期真讨厌哼。
———
一段时间后,中考落幕,班里的同学积极组织了毕业聚会。
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无穷无尽的时候,这场毕业聚会持续到夜里一点钟,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舒荷的爸爸妈妈已经打电话来问了,可人尝了点果酒,这会儿又困又醉的,包厢里也嘈杂得根本听不清,舒荷将手机贴着耳朵,腮颊发红,唇瓣微张,努力打起精神发出好哦是的没错之类乱七八糟的回答。
江祁实在看不过眼,就拿过他的手机捂着他温热的额头,偏头打电话。
“我们马上就回来了,嗯小荷喝了一点,就两口。”
“我已经叫了司机,还有五分钟。”
舒母又讲了一些,可包厢里实在太吵,江祁分辨来去都听不清楚,没了办法,他回头小声告诉宝宝不要乱走,他打个电话就回来。
舒荷睁开惺忪的眼。
这双清丽的杏眼含着潋滟水光,茫然迟钝,醉得糊涂,好像在问你说什么?江祁看得心软,特地环顾一圈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他才在那白皙的脸颊上碰了一下,说等两分钟他就回来。
舒荷看不出听没听懂。
嘴里倒严肃认真地回答了好啊是的之类的字眼,江祁垂眸盯着他,摸了一把他的头发,转身去外面接电话。
陆陆续续,包厢里已经有同学离开了。
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班级里那些比较外向活泼的同学,有的在唱歌,剩下的在鼓掌。
舒荷困得眼皮打架。
他吸了吸泛红的鼻尖,偏头闭着眼睛,思绪昏沉间,面前的玻璃桌台突然发出了轻微的碰撞放置声,杏眼睁开缝隙,一个酒保打扮的年轻红毛开了酒,哄着问舒荷要不要喝点,很好喝的。
舒荷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呆呆钝钝的,年轻红毛见状直接给他倒了一小杯,然后把杯子递到他嘴边。
酒味苦苦的。
舒荷茫然地抿着杯沿,小动物似抿了一口后就不要了,瞧着乖,但脾气也娇,说不要就一直闭着嘴,哪怕醉得理智都没有了也没张。
年轻红毛也不勉强,这瓶酒业绩算在他头上,今夜挣了,他端着酒盘去寻找下一个醉得糊涂的学生。
学生最好骗了。
年轻红毛如此想着,然后就接连碰了一鼻子灰,被“哄”喝酒的中学生醉得撩起眼睛,发脾气地喊他滚开,浑身是被养出来的大少爷气场,年轻红毛浑身一震,忙不迭放下酒离开。
江祁回来的时候,发现舒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更醉了。
刚开始醉,好歹还能睁开眼睛看人,回答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现在这才几分钟不见,这个偏头贴着沙发的小少年就连眼睛都不肯睁开了,湿红的嘴巴紧紧闭着,嘴里一直含糊地嘀咕我不喝我不喝。
江祁皱眉扫了眼玻璃桌前的酒瓶,意识到什么,表情不太好地问唱歌的那几个同学谁点给小荷点的酒?
歌声停下,同学们都看到了那瓶挺烈的酒,纷纷面面相觑茫然地说不知道啊。
“……”
江祁弯腰把舒荷抱起来。
打电话的时候,司机已经到了,就停在马路边。
他搂着舒荷出去,脚步停下忽然想到什么,鼻尖凑到少年柔软的唇边,嗅了嗅酒的味道,果然不是果酒味。
舒荷突然动了动。
像是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他往前,搂住江祁脖颈。
柔软湿红的唇,就这么从江祁高挺的鼻梁蹭过,留下了有些令人心跳漏一拍的水润触感。
江祁默默抱紧了怀里的人。
闷头往外走,同学们也都准备散了,提出聚会的同学带着手机去结账的时候,发现账单有些对不上,莫名其妙多了三瓶不知道是谁点的酒。
他们还都是初中生,家里看的都挺严的,喝也是喝那种味道偏向饮料的果酒。
谁会点这种酒?
问了一圈,人太多实在不好分清谁点的,付钱的同学纳闷极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付了钱就走。
———
舒荷不想坐车。
坐进车里已经有五分钟的舒荷抓着江祁的手,表情有些严肃地这样告诉他。
江祁很忙,拿着毛巾给舒荷擦脸,又去拿晕车贴:“晕车了吗?宝宝还有十分钟。”
舒荷表情严肃,可声音却很呆很钝地说自己脑袋疼,一双杏眼湿润极了,发直发愣,江祁看着他,指腹按了按他的太阳穴,侧头让司机靠边停。
司机是江家的,“少爷,还有八分钟就到了,晕车忍一忍就行了。”
“靠边停听不懂吗。”
吱呀一声,舒荷茫然地栽倒在江祁怀里。
江祁打开车门把他背起,然后就这么沿着面前这条发白的路灯往家的方向走。
舒荷趴在江祁后颈里,呼吸发热地闭着眼,他有点热,睁不开眼地转着尾音小声撒娇,江祁也热,但背着他又觉得甜。
搂着少年腿弯的手下意识紧了些,江祁偏头,告诉舒荷回家就不热了。
舒荷闭着眼,思绪昏昏沉沉地喔了声,伴着路旁灌木丛里发出的夏季虫鸣,江祁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没得到回应也不要紧,他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看着自己肩头那只毛绒绒的脑袋,没忍住笑了笑。
“宝宝。”
舒荷唔了声。
“宝宝。”
江祁这么念了一路,实在喜欢这幕,以至于脑袋里翻来覆去想到一些事。
他的宝宝这么可爱,被很多人喜欢那不是很正常吗?收到很多礼物那不也是很正常吗?这些人都是过客而已,只有他是家。
只有他一直陪着宝宝。
江祁黑眸聚焦,他不能再莫名其妙吃醋了。
不然宝宝总要苦恼他奇怪的情绪。
只要宝宝没有喜欢的人……
江祁掐了这段,重新去想以后晨跑的时候要不然都背着宝宝跑吧?
可惜宝宝起不来。
他唉声叹气。
———
喝了解酒的药后舒荷就睡着了。
快得药效没来得及发挥。
江祁也不忍心叫醒他,忙活一阵就打了水来给他擦擦脸擦擦手脚,然后关灯进了被窝,心满意足将人搂进怀里。
舒荷在他怀里翻身,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暑假不期然来临,陈靖辰也放假了,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要来找舒荷。
剩下三分之二赶通告,当明星很忙的,他每天都想退圈。
陈靖辰烦心事非常多,学习和职场,还有小荷和江祁。
上次真心话大冒险后陈靖辰就消极了一段时间,因为他发现江祁这人不管说什么,在小荷看来都是正常的事。
亲脸,表白,在小荷看来都是开玩笑。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陈靖辰也是从小看着江祁黏小荷到大。
记得幼儿园的时候,他看江祁亲小荷脸也嘴馋了,觉得小荷的脸像个刚出炉还在冒水蒸气的白面馒头,软软的白白的,咬一口白面馒头得哭五分钟。
那时候陈靖辰试了一次,还没亲到,就被江祁跟头牛似的撞翻在地,这下哭五分钟的成了他自己。
这件事陈靖辰从小记到大。
无法释怀,根本无法释怀!
而亲脸这事,长大后,和小荷一样出于一种固定思维误区,陈靖辰竟然也没觉得江祁老亲小荷脸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俩从小就黏,从小就关系好,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陈靖辰还是很明白的,虽然大家都一起长大,相遇的时间算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可小荷和江祁之间的磁场氛围确实更特殊。
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亲脸的缘故。
一直到初中,陈靖辰虽然觉得江祁行为不妥,但想到他从小到大都这样,因此也没想到别的地方去。
直到那个春节,那封情书。
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靖辰从小演戏,大点后转歌手路线,戏演得少了,可他看过不少剧本,看过不少演员前辈在片场的氛围。
猜测一出,一切串联上,陈靖辰就彻底确实江祁是在暗恋小荷了。
尽管江祁从没单独回他消息承认。
但也用不着承认了。
陈靖辰琢磨着,必须得要小荷发现这事,江祁这种人性格偏执,以后纠缠越深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陈靖辰摸出手机,约小荷在周末见面,地点是公园。
舒荷一下答应了。
周末当天,上午九点,天气一片晴朗,两人在公园的相亲角碰面。
舒荷坐到石墩子上,好奇地问陈靖辰是有什么事找自己,陈靖辰在思索,在酝酿,在斟酌。
一副有什么大事的模样,舒荷情不自禁就认真起来,纤薄的背脊也挺得直直的,像是一杆青竹。
圆润杏眼盯着男生看。
陈靖辰偶然抬头,看到他明亮的眼睛时怔了一瞬,顿时什么都不想了,轻声问:“小荷,你觉得江祁怎么样?”
有舒荷在的地方,自然也有江祁。
江祁去给舒荷买冰激凌,回来的时候没成想刚好就听到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停住,站在相亲角的那个宣传牌后。
“欸?”舒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闻言茫然了瞬息,原本对待大问题的心态顿时如水闸一泻千里,他温温吞吞地哦了声,说江祁呀人挺好的。
陈靖辰:“就没有更细致的评价了吗?”
舒荷绞尽脑汁,“你是要做调研吗?”
“……你当是也可以。”
“好吧。”舒荷老老实实回答,“江祁性格很好,虽然有时候会奇怪一些,但我还是很喜欢和他玩。”
横向宣传牌后,江祁听得耳廓一红,他就听到喜欢俩字了。
“缺点的话,就是太喜欢亲我脸了,我觉得长这么大不适合再这样了,但他说不听。”
舒荷往下撇着小嘴,“我就问了一次,他就一副我是不是嫌弃他的样子,我不好说了。”
陈靖辰:“……是的,这点江祁真的是太过了,从小就亲你长大还亲你,我都没亲过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老亲你,耽误你谈恋爱怎么办?”
“或者说,你以后想和谁谈恋爱了,江祁能制止自己吗?”
舒荷倒还没想到这些。
陈靖辰越说条理约清晰,“对,这个问题非常重要,以后你谈恋爱了,江祁作为你从小到大的朋友,很难说不会越线。”
“……”江祁差点要把手里的冰激凌捏碎。
他忍得手背青筋狰狞,才忍住把舒荷爱吃的冰激凌捏碎砸这死小子头上的冲动。
之前试探他就算了,这次还来挑拨他和小荷的关系。江祁黑眸翻滚阴郁戾气,紧着后槽牙继续往下听。
他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
舒荷清软的声音透着一点迟疑和茫然,“我应该,不会谈恋爱的。”
陈靖辰一怔。
“什么意思?”
江祁也怔住了。
“我没想过这些。”舒荷小声说,“我也没想谈,以后应该也不会谈。”
陈靖辰一时有点听不懂这话的意思,“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呢?”
“应该不会吧。”舒荷揪着手指,声音更小了,还有点小扭捏,“我要求好高的哦,我家长都说这个要求不可以。”
陈靖辰:“什么要求?”
江祁垂眸侧耳。
非人。
舒荷眨巴眼睛,不敢讲这俩字。
他长大的时候,家长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受生长环境影响,舒荷不太想找人,想找家长一样的怪兽。
可是他的家长说他是人。
人就得找人,找怪物是不可以的。
舒荷能怎么办嘛。
这只是一个无法成为怪兽的小人类的,最单纯的想法,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深想过这些问题。
舒荷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江祁有点失望垂眸。
那个同学录里抽象的理想型难道是真的?
陈靖辰还挺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要求的,可舒荷看起来不太想说,他只能作罢,沉默一会儿,陈靖辰又开口了:“江祁要是谈恋爱呢?”
舒荷:“那就谈嘛,不过他好像挺难谈到的。”
“为什么?”
剧情里的主角都无cp呀。
一开始系统就告诉舒荷这些主角全都注孤生,终身成就是事业。
陈靖辰见舒荷好像很难回答的样子,突然问:“那他要是和你谈恋爱呢?”
“我?”
舒荷眼睛茫然睁大,江祁低头看着快要融化的冰激凌,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间摇摆不定。
“他喜欢你。”陈靖辰一鼓作气道,“记得吗?去年他给你表白。”
舒荷:“……那个是真心话大冒险啊。”
“他选的真心话,所以这个答案就是真心话。”陈靖辰道,“我很确定,小荷你别不信,你看看哪个同龄人会老亲自己朋友的脸?你会这么亲江祁吗?”
“……”
舒荷小心翼翼低头。
他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雪白的腮颊鼓起,轻轻吭声,说会的。有时候高兴,他也会亲亲江祁的脸。
从小就这样呀,怎么不行。
陈靖辰:“……”
大意了。
江祁弯起了唇。
他心定下来,直接拿着快要融化的冰激凌走了出去,看都没看看到他满脸震惊的陈靖辰一眼,温柔将快融化的冰激凌抵到舒荷唇边,舒荷咬了一口,然后自己拿着,抱怨他好慢哦。
江祁:“对不起宝宝,路上看到有人吵架,没忍住旁听了一会儿。”
八卦是人的天性。
舒荷表示理解地喔了声,陈靖辰在这时总算反应过来,噌地一下起身,瞪着江祁脱口而出:“你怎么也来了?!”
江祁淡漠瞥他,“公园是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
草。
他绝对听到了!
舒荷粉嫩的舌尖舔着冒冷气的冰激凌,慢吞吞起身,单纯地说江祁要陪着他来。
陈靖辰懊恼不已,是他忘记和小荷说要单独谈了,江祁从小就黏小荷,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会不跟着?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陈靖辰没有半分预料,他的大脑一时乱得不行,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社死的场地,陈靖辰眼睛乱看,绷着神色说自己先走了。
说完溜得比谁都要快,到后面甚至是用跑的了,背影显得社死,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舒荷呆呆喔了声,江祁搁一旁站着,好像没发觉陈靖辰的异常似的,垂眸去看还剩半个球的冰激凌,说他也想吃。
舒荷回神。
他张嘴一口把半个球吃进嘴里,然后艰难地鼓着脸颊,湿红的唇瓣含糊地吐出一些字眼,说就剩个蛋筒了耶你要吗?
江祁笑,专注地看着他说:“我要。”
“喏。”
接过蛋筒,江祁几口就给吃完了,随后两人一起走在太阳下回家,舒荷被那半个冰激凌球冰得脸颊都有些发凉 ,用手揉来揉去的,咬着舌尖缓了好一会儿才茫然说:“小辰好像不高兴,他刚刚和我说了很多。”
“嗯。”江祁低头踩他的人影,“宝宝,我不谈恋爱。”
舒荷说好巧哦,他也不谈。
“亲脸是可以的。”江祁又说,没有隐瞒自己其实听到聊天内容的事,他说着,偏头去看舒荷白皙的侧脸,“陈靖辰没有可以亲脸的朋友,那是他的问题,而我有,你也有。”
舒荷信任地说:“是哦但你也不能老亲。”
江祁嘀咕:“也没有老是亲吧,有时候两天才一次。”
舒荷走在他面前,去抓前面的蝴蝶,声音清脆,“可你有时候一天好几次耶!”
“均匀一下,也没有很多次啊宝宝。”
舒荷没理了。
他抓住了蝴蝶,花蝴蝶停留在掌心里,轻轻煽动翅膀,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我不谈恋爱,你也不谈恋爱,以后我们一起事业有成,白头到老。”
江祁走了过来。
舒荷胡乱点头,接着小心翼翼嘘了一声,把手递过去,给他看自己手心的花蝴蝶。江祁装模作样低头,说好看,其实余光一直在盯面前眼睛弯弯显得很高兴的少年。
抓只蝴蝶就这么高兴了。
好乖,怎么那么好哄啊。
花蝴蝶最终被放走了。
捧高的手心将它松开,蝴蝶煽动翅膀停留,一直盘旋在舒荷回家的路上,许久才离开。
———
这段时间天一直很炙热,所以除了那天被陈靖辰约出门外,舒荷就窝在家里不怎么出去了。
他靠在江祁边儿上打游戏。
费力地抬手去拿桌上的牛奶的时候,舒荷看到一个好眼熟的人。
他困惑睁着眼,不远处有个满头红发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在小心翼翼擦花瓶生怕打碎,是舒家的临时清洁工。
好眼熟。
舒荷为了想明白,看得有点久。
拿牛奶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垂在了沙发上,江祁偏头,见他拿不到又不愿意起来,于是探身帮他拿。
递过去的时候,江祁注意到舒荷入神的表情,顿了顿,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对面。
一个红毛。
不知道哪里吸引人了。
第065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9
江祁轻啧, 收回视线将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塞到舒荷手里,有些在意,只能假装不经意地问:“在看什么?”
舒荷慢吞吞回神。
他低头, 唇瓣轻轻碰着杯沿抿了两口, 然后坐得端正了些,双手捧住杯子乖乖道:“看那个头发红色的人。”
“他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好眼熟。”舒荷刚刚看了半天都没想出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 郁闷道,“但我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
见他只是眼熟, 而不是对这红毛产生了兴趣,江祁若无其事哦了声, 然后说可能是错觉, 随即捡起被舒荷扔到旁边的游戏机递过去要他认真玩。
喝完牛奶, 舒荷低头认真玩俄罗斯方块。
旁边的江祁在研究江家的股票,垂着眸, 暑假是好时间, 总不能拿去玩什么都不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毛擦完花瓶, 擦到了两人面前的玻璃茶几上,听到玻璃杯被拿起来的动静, 舒荷走神地抬头, 又看了他一眼。
红毛注意到他的视线, 也抬头, 看清他的脸后身心俱震。
他记得舒荷。
那天包间里很多学生,他碰了几次壁, 只有舒荷喝了他推销出去的酒, 虽然人其实是喝醉了反应不过来,但……
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更别提舒荷有一张漂亮到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皮肤白的跟雪似的。
红毛看着这张脸有两三秒的失神,当时黑暗中少年醉得泪眼模糊呆呆喝酒的模样再度涌上记忆。
他没想到还能再碰见,抓着清洁帕,见舒荷盯着自己看,红毛故作镇定地说您好,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见过?”
舒荷还是很想弄明白,“我觉得你好眼熟哦。”
红毛迟疑一分,下意识不承认道:“我们应该没见过?”
“好吧。”舒荷的脸被江祁用手捏着挪开,他倔强地露出一双眼睛和红毛说,“那应该是我的错觉,江祁你干什么呀,别捏了。”
“走。”江祁拿着平板握住舒荷手腕,带他上楼,舒荷不明所以,回了房间也没见江祁憋出个什么来,江祁就说楼下好吵他沉不下心。
舒荷这会儿望江祁成龙,闻言立刻说哦哦,那是得到安静的环境,他推着江祁坐下,要他认真研究工作。
这头江祁还没松口气,扭头就看见靠墙的物架上摆着眼熟的星星罐罐,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别的同学朋友送的手办、手工、模型玩具车……
很多礼物。
可能是这些礼物一点特殊性都没有,全部像批发似的摆在一个物架上,江祁看完,心态诡异地好了不少,他佯装清嗓道:“宝宝,我给你送的礼物呢?怎么没在这上面?”
舒荷看了眼。
江祁颇为期待。
期待自己的礼物是特殊的。
被保管着,藏着,藏得好好的,就像他会把小荷送的生日礼物藏在保险柜里,每天睡前都要拿出来看看。
“好像不见了。”舒荷睁圆眼睛扫过物架上的礼物,似是没找到江祁送的,他无辜说可能是被阿姨清扫走了。
江祁:“……”
江祁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僵硬勉强。
他悄悄地碎了,滚动喉结有五六秒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强行微笑说:“没关系宝宝,回头我再送……”
“骗你哒。”
舒荷露出一副得逞的狡黠表情,扭头去翻出一个木质带锁小箱子到江祁面前,江祁的心跟坐过山车似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不过如此了。
他直着眼睛看舒荷,看舒荷跟翘尾巴似的得意打开箱子,说礼物全部收在这里面,箱子里分了类,东西都摆放齐整。
看也没看一眼东西,江祁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舒荷唔了声被搂得脑袋微微仰起,搭在他的肩上,江祁低头贴着舒荷香香软软的脖颈,闷声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他刚才差点哭了。
舒荷愣了下,伸手在江祁背后拍了拍,说好吧好吧,大概是没想到江祁会这么脆弱,隔了会儿舒荷又小声说对不起。
“也不可以说这三个字。”
江祁把人松开,眼睛有点红地看着舒荷说:“不要和我讲对不起,你永远没错。”
其实江祁从小就这样。
不管做什么,都永远无条件支持舒荷。
舒荷本来也习惯了。
就像亲脸,就像去年那个表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舒荷这一刻听见江祁这么讲,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声音讷讷,“你这样讲话,好奇怪哦……”
“那里奇怪了。”江祁忿忿将舒荷毛绒绒的头发揉乱,心满意足看着面前人对自己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这是实话。”
舒荷说好吧好吧,显然在敷衍江祁,江祁不太满意,正要再说什么,就见舒荷低头盖上小箱子。
他的期待成为了现实。
这些礼物确实有别于别的礼物,是特殊的。
江祁有些愉悦,按住舒荷的手,把箱子重新打开,然后开始兴致勃勃贴着宝宝回忆童年。
———
年轻红毛名叫汤扬。
汤扬家境不好,早早辍学,这几年四处打零工。
这次来舒家当临时清洁工也是运气好,有个朋友当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就把活介绍给了他。
这一带都是有钱人。
哪怕是临时清洁工,时薪都有八百,出手大方,汤扬动了心思,去找朋友在舒家当花匠的小叔。
花匠本来是把工作介绍给自己的侄子,没想到侄子竟然临时来不了换了个人,看到汤扬的时候他还有些介怀。
汤扬很会说话,又是递烟又是感谢什么的,原本还颇有微词的花匠也渐渐平下了心,看他小小年纪外出闯荡,咬着烟唉声叹气道:“不行啊,你又没本事又没学历,怎么在这常做?人家也不需要那么多清洁工。”
汤扬要给他点烟。
花匠摇头,干咬着烟说主人家的少爷闻不了烟味,吸烟也不利于这些植物,所以他只能干咬着解馋,末了还盯着汤扬可千万别抽烟。
汤扬心说他才不抽。
抽烟致癌。
带包烟只是能产生社交上的作用而已,工作几年,汤扬什么没学会,这些人情世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他若有所思,想到什么,好奇说少爷?是刚刚那个在客厅坐的两位少爷吗?
“这家就一个少爷,独生子来的,另一个是江家的,你应该不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花匠咬着烟说。
汤扬:“那哪个是这家的少爷?”
“看起来乖的那个。”花匠说。
汤扬没想到竟这么好分辨。
一说乖,他就知道指的是那个给自己贡献业绩的少爷了,汤扬扭头见花匠将烟夹在耳朵上准备干活,于是很有眼力见地殷勤上前想帮忙。
“去去去,一会儿别把我花剪烂了,你自己的事做完了?”
“做完了叔……”
“你也不容易。”花匠突然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是想在这里常做,但我也没法子,这些事都他家管家在管,每天人员变动都会记录的,我也不能老塞你进来当清洁工。”
汤扬没有露出失望:“这样啊……谢谢你了叔,那我再看看吧。”
“唉,这里包饭,晚上你吃了饭再走吧,又能省几十块。”
汤扬心事重重离开了。
———
七点,江祁有事回了江家。
舒荷吃完饭出门找江祁,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什么声音,他下意识扭头,又看到了那个红毛。
红毛蹲在角落吃饭,一边打着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手中的翻掉在了地上,噌一下起身说在哪?我立马来。
然后连饭也来不及捡起来收拾干净,汤扬就匆匆起身往外面走,看到舒荷的时候汤扬整个人愣住,浑身僵了一下,院子里的光线明亮,照在小少爷那张漂亮好奇的脸上,他在看他,他也在看他。
汤扬脑袋空了一秒,意识到什么,手脚并用回头去收拾掉在草坪里的饭。
好像很浑噩似的,直接用手去抓,舒荷看得蹙了下眉尖,挪到他旁边好心地小声道:“一会儿我叫人来打扫吧,你有急事就快去。”
汤扬抓着饭有点狼狈,匆匆点头擦了下眼睛说谢谢,他往外跑了两步,又回头,竟然紧张得用满是油的手去抓衣服,问舒荷自己明天能不能还来当清洁工。
舒荷迟疑地点头。
“谢谢!”
汤扬飞一样跑了。
舒荷找人来打扫,然后去找江祁,晚点有空了才问管家那个红头发的人叫什么?这么明显的特征管家当人记得,笑着说说人叫汤扬。
“让他明天还来做事吧。”
舒荷咬着江祁给自己削的苹果,吃得脸颊鼓鼓,管家没问为什么,直接说好。
旁边的江祁敏锐地皱起眉。
他扭头盯着舒荷,一双狭长的眼无意识压着,问为什么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舒荷就把饭后发生的事和江祁讲了,江祁听得面无表情,声音也像机器人了,“哦,我觉得他不像好人。”
只是说汤扬好像很缺钱的舒荷呆了呆,不明白江祁怎么会得出这个评价。
“好灰姑娘的发展啊。”
江祁面无表情说:“他不会还有个生病的家人吧?然后你给他提供挣钱机会,机缘巧合下缘分越来越深,之后就可以谈恋爱了。”
舒荷:“……”
“明天人来了你问问。”江祁道,“看看是不是有个生病的家人,是的话,我当个好人把他送到陈家去,我有次听我家那些打扫卫生的人说陈家开的时薪最高,他会感谢我们的。”
舒荷:“……”
好奇怪哦。
什么灰不灰姑娘的。
舒荷费解地盯着江祁,江祁板着脸偏开头,没两秒又好像绷不住似的,重新看向他,低声说对不起,他刚刚又发神经了。
“……”
舒荷有点担心地伸手摸了摸江祁的脑袋,小声问他要不要哪天去医院看看,他会陪他的。
江祁:“……”
江祁绷着脸道这点神经病还是可以痊愈的,成年就痊愈了,相信他。
虽然舒荷不知道江祁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但还是认真点头,说成年要是还没好,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江祁坚强地笑:“相信我宝宝。”
“好哦。”舒荷继续啃他给自己削的苹果。
江祁拿刀开始削第二个。
———
次日,清洁工汤扬准时来舒家报道。
彼时还是六点,舒荷起都没起来,等睡醒的时候汤扬已经开始兢兢业业擦玻璃了。
舒荷困倦地下楼,含着生理性水光的眸拉耸着,从洗手间飘到餐桌边。
汤扬主动打招呼:“少爷您好!”
“你好哦。”
舒荷支着脸颊喝牛奶,目光落到汤扬擦得反光的玻璃上。
汤扬无意识挺直背脊。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江祁的话涌上心头,小少爷含着甜滋滋的牛奶,犹豫似的抿了下唇,去看汤扬。
“昨晚什么事那么急呀?”
问的挺含蓄。
汤扬表情黯了下来,低声说家里人生病了,挺严重的,舒荷一听表情就空白了,呆呆地睁圆眼睛,像是没想到江祁发的神经是真的。
他久久无言,汤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捏着清洁帕转身去擦大门。
舒荷喝了口牛奶压压惊。
没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小声提议,“你如果缺钱的话,要去陈家吗?”
汤扬一愣,回头看他。
“我朋友说陈家时薪高。”
舒荷也不知道高多少,“他说是这一片最高的了。”
汤扬盯着舒荷。
舒荷歪头看他。
……他好善良。
汤扬无意识想。
知道直接借钱不好,所以特地给他找了份更好的工作。
好善良的少爷。
早知道那次不坑他钱了。
汤扬掩饰性地擦擦眼睛,说谢谢少爷,这是答应了,舒荷松了口气认真点头,过了会儿又慢吞吞说别叫他少爷。
“不过陈家那两个得这么称呼。”舒荷开始吃早餐,含糊不清道,“他家有两个孩子,脾气有点不好,我之前跟他们玩的时候他们……”
汤扬:“我记住了。”
“好的哦。”
下午,舒荷和江祁提起这件事,江祁转动电子笔轻轻嗤笑了声,“还真是灰姑娘。”
舒荷认真纠正,“没有的,人家挣钱也不容易。”
“嗯。”江祁垂眼没再说什么,扭头将舒荷抱怀里,深深吸了口气,舒荷像猫似的被他贴贴又吸吸,说好热别抱了。
江祁这会儿挺愉悦。
他侧头嗯了声,然后亲了亲舒荷的脸,舒荷低着头没一点反应,习以为常地玩着手机。
———
被调去陈家的汤扬偶尔还是会来舒家当临时工,一来二去也和舒荷有点熟悉了。
江祁又不愉悦了,心情烦得很,他觉得自己已经步入了四面是敌的阶段,看谁都不顺眼。
好在暑假很快过去,高中生活如期来临了。
对舒荷来讲,军训是难事。
一周多都要站太阳底下,晒得晕乎乎的,食欲也给晒没了。
才五天,舒荷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蔫了吧唧地嚼着吃的,没两口就说吃不下,鼓着脸颊想吐掉。
看他这样江祁也着急,大手捂着他的嘴巴求他咽下,多少吃一点,他昨天就没有吃多少。舒荷眼眉恹恹,重复性地嚼嚼嚼才总算咽下。
舒荷是晒不黑的体质。
这几天太阳炙热得跟一团火似的,舒荷没晒黑一点,还是很白,反而因为晒多了身体不舒服脸更苍白了,漂亮昳丽的眉尖蹙着,无精打采。
江祁觉得不行。
他皱着眉,在下午的军训来临前托人搞了份病假条,然后给了新班主任。
舒荷因此得以休息,人总算是有点鲜活劲了,穿着绿色的军训装坐在林荫下看江祁军训。
巴掌大的小脸很专注,脑袋上还戴着顶军训帽,整个人看着可乖了。
江祁在队伍里看到他,心里满足得紧,隔一会儿就要多看一眼。
与此同时,舒荷低头打开了外卖软件,点了两份吃的,他吃不惯食堂里的东西,江祁这种好养活的人也说食堂难吃。
可惜学校不让点外卖。
办法总比困难多,同学们钻研办法,发现有个地方可以把外卖送过来不会被保安发现,舒荷就给记住了。
外卖打电话前,舒荷提前去踩点,他起身和江祁挥了挥手,虽然没讲话但晶亮的杏眼语言很丰富,江祁看懂了,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抬起下巴让他去。
送外卖的还是个熟人。
汤扬把外卖递进来,头上的红发有些褪色了,这会儿看着特别塑料,但他并不在意,笑着看舒荷:“少爷是你啊。”
“好巧。”舒荷接过来,“你怎么去跑外卖啦?”
“多挣点。”汤扬戴上头盔骑上小电驴,盯着舒荷看了会儿说他瘦了。
舒荷蔫了吧唧说都怪军训。
他挥挥手,要汤扬赶紧去送外卖,不然吃到了,汤扬慢吞吞哦了声,又看了他一眼才走。
舒荷等他离开后,抱着外卖往小路走,保安巡逻的时候发现人影,立刻大喊说学校不让点外卖。
舒荷揣着外卖赶紧跑了,跑得气喘吁吁,雪白的小脸发红,额发都湿了。
他点外卖的时机正好是卡着军训快结束,江祁站在老地方等他,见状翻出纸给舒荷擦脸上的汗,问他怎么跑那么急。
舒荷乖乖抬着脸颊给他擦。
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贴在下眼睑上,眼皮有些粉红。
他咕哝说差点被保安给发现了,不知道保安会不会发现那个送外卖的圣地,不然以后就只能吃食堂了。
江祁又给他擦了擦下巴,摸摸他发烫的额头,有同学路过看见这幕,说你们在谈恋爱啊?
高中不同初中。
初中那些同学全是小学直通上来的,中间有人转学也有人转进来,但人到底不多,他们都知道江祁和舒荷从小就黏,从小就关系特殊。
高中就不一样了。
新的环境,新的人。
这么黏,就显得有关系有些过于那个了。
江祁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盯着舒荷,看舒荷没什么反应地仍然闭着眼睛,于是扯开唇,扭头去看那个同学,“你没这么好的朋友吧?”
那同学愣了一下。
“我有。”江祁回头,矜持道,“所以你不用羡慕。”
同学:“……”
神金。
谁家的朋友这样?
擦脸擦那么温柔,从额头擦到下巴,还摸摸额头,哪里都不放过。
那么黏,还是朋友?
不过人家都这么讲了,同学自然也不再开口,撇撇嘴离开,江祁将纸巾攥入手心,问舒荷怎么想?
舒荷睁开眼睛,把其中一份饭递给他,茫然问什么怎么想?
“他说我们谈恋爱。”
舒荷坐到餐桌边,想了想严肃道:“他肯定早恋了,所以才以为谁都这样。”
江祁:“……”
有点道理,但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江祁揉了揉舒荷的头发,轻啧一声心道算了。
军训为期十天。
结束后就是正式上课了。
刚开始排座位,舒荷和江祁离得不算远,但后来老师又调整了一次,这次两人中间隔了两排队,远得就连纸条也传不上了。
江祁明显有些不高兴。
每次放学一起回宿舍,他都要问他今天和同桌讲了什么,舒荷说讲了题目,同桌有点跟不上进度,他在教他。
“你怎么不教我。”江祁已读乱回。
舒荷奇怪地看他,“你成绩好呀。”
“不好了你就能教了吗?”
“……”
舒荷停下脚步。
江祁也下意识停下,看他。
怎么了?
“不可以。”
舒荷叉腰,非常严肃地看着江祁,“你不可以成绩不好。”
江祁:“……为什么?”
“因为你要事业有成。”
从小舒荷就这么讲,江祁以前虽然疑惑,但也没问,这会儿他有点想问为什么了。
事业有成,这并不难。
他是江家独子,铁板钉钉的继承人,私生子什么的江祁从没放在眼里。
可舒荷好像总以为他长大要流落街头。
沉默几秒,江祁说:“我如果没有事业有成怎么办?”
舒荷:“不可以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以后失意,怎么办宝宝?”
舒荷睁圆眼睛。
他抿着嘴唇,慢慢地拉耸眼皮,看着有点儿不高兴似的,一个人走在前面说:“如果你没有事业有成,我就不和你玩了。”
江祁心脏跳了一下。
他追上去问为什么,作为江家继承人就算他没有事业有成,也不会缺钱,为什么不和他玩?
舒荷抿着嘴没再吭声。
江祁跟了一路,扭头看着舒荷,开始有危机感了,当夜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没有事业有成,小荷和他翻脸绝交,转头被一个死红毛拐跑了。醒来的时候江祁满头大汗,咬着牙叫醒小荷说自己以后一定会事业有成。
第066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0
出于种种顾虑, 一定会事业有成的小江同学开始给自己上强度了。
高一的年纪,他不仅要兼顾学业,还总往家里公司跑, 兴趣班和陪宝宝一个不落。
忙得不行, 江祁就跟铁打的一样,精气神比钻石还硬, 舒荷看得很欣慰,悄悄和系统说这次任务真简单。
就这么到高二, 已经摆烂的陈靖辰突然在小群发送了自己的定位。
在隔壁省一个经济比较繁华的区域,这里常有明星出现, 陈靖辰说他要开第一次演唱会了, 要他们都来欣赏。
江祁懒得回。
舒荷很捧场地说哇, 【一定来!!】
舒荷:【还有还有小辰,我上次在网上看到这个, 链接链接/这真的假的呀?】
林雨深:【!我也刷到过这个。】
方子阳:【我也是……】
陈靖辰:【?别污蔑我清白啊我靠, 哪家营销号发的?我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到这里就成早恋惯犯了??我要告他我靠。】
舒荷刷到好多。
他低头, 吭哧吭哧翻消息,然后一股脑把营销号全发过去。
【还有还有这些。】
陈靖辰:【全是假的我好学生来的, 小荷你可千万别信, 我没学坏, 江祁学坏我都不可能学坏!】
江祁:【你发什么神经, 小荷我们别去看他演唱会。】
舒荷慢吞吞抬头,就看江祁皱着眉忿忿地扔下手机, 过来抱他说别和陈靖辰玩了。
抱得有点紧, 两只肌肉坚硬的手臂紧紧卡在舒荷腰间,舒荷费劲地从他怀中抬头, 软软说要去的。
第一次演唱会意义非凡。
江祁觉得没什么好去的,还说当初陈靖辰发第一张专辑的时候也整这死出,要他们几个朋友特意在他凌晨一点发新歌的时候卡点发评论。
问陈靖辰为什么要凌晨一点发,陈靖辰说这个时间对应他专辑里的某首歌,是有意义的。
结果那天舒荷熬到十二点就困得不行了,眼睛闭着又睁开。
江祁看得心疼,要他睡,可舒荷很认真地摇头说答应陈靖辰必须发了。
于是讨厌陈靖辰的小江同学为了让自己的宝宝睡觉,只能忍着膈应答应帮他卡点发评论。
发完也就算了,这次陈靖辰又搞什么演唱会,他都不算实力歌手,唱的难听死了。
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后期战士,现场只会更炸裂。
江祁阴暗地贬低。
“你别这样讲。”舒荷偏头靠着江祁的肩,认真道,“我们是朋友,要支持他。”
江祁低头。
碎发落下,在眉弓处映出一点阴影,他抬起掌心贴在怀中人雪白的后颈上,沉默片刻,才不大高兴地说:“那天还有课。”
“可以请假呀。”
“一来一回要两天。”
“那就请两天。”
江祁:“那个汤扬呢。”
唔?
汤扬?
舒荷有点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江祁突然提起汤扬是什么意思,江祁抿直唇线,手指勾在舒荷发丝上,“你跟他不是关系挺好吗,一放假就待一块,我去公司没法陪你的时候,看你朋友圈你都和他待一块。”
舒荷眼睛睁圆,思绪飘开。
高一一整年汤扬经历了三次动荡。
一次是跑外卖出了小车祸。
一次是陈家降薪,他离职开始四处打零工,偶尔来舒家当临时清洁工。
一次是家人病重实在缺钱开始常驻舒家,成为长期清洁工。
可舒家哪需要那么多清洁工呢?
不过是他们心软的少爷体贴朋友,留他下来给个职位而已,管家自然安排好一切,就当汤扬是少爷的小陪玩了。
一年下来,一来二去,关系熟了很多。
而江祁为了事业有成,把时间压缩得很紧,他有经商天赋也有市场洞察力,才十七岁在公司就已经有了些名堂了。
代价是陪宝宝的时间减少。
江祁一个人在私下刷舒荷的朋友圈,嫉妒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死红毛……哦不,现在染了黄毛,这个死黄毛一没本事二没本事三没本事的,就靠一个凄惨的身世博得宝宝的怜悯。
宝宝偏要扶贫。
江祁越想眼中凝聚的阴郁越多,手指从舒荷的发间流连到他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低头说:“你是不是得带着他?”
舒荷回神。
像是惊讶,他睁大眼睛,被捏着脸颊含糊不清地说:“不、不费呀。”
江祁:“真的?”
“唔嗯。”舒荷一本正经点头,“他还要在医院照顾妈妈,也没法去。”
“没这事你就带他去了?”
“也不会。”
舒荷拉开江祁开始揉他脸的手,用脑袋去撞他肩,“他很缺钱的,两天能挣很多。”
江祁偏头,盯着舒荷用脑袋顶自己的模样,他任其抵了一会儿,等舒荷累了开始趴在他肩上发呆,这才抬手揉揉他耳垂,低声说:“宝宝总是很心软。”
“可世界上可怜人很多,不缺汤扬一个。”
舒荷说:“可是这个可怜人我能看见,我看见了,就有点忍不住自己。”
江祁沉默片刻。
最终,他还是轻轻嗯了一下去亲舒荷脸颊,自言自语,“反正宝宝别被他骗走就行了……我老做这种梦。”
“什么梦?”
“宝宝被欺负的梦。”
舒荷仰起脸说:“只有我能欺负别人。”
江祁笑,静了几秒才又道:“对,只有宝宝能欺负别人。”
———
演唱会的日期如约而至。
方子阳等人都来了,陈靖辰特意空出最佳席位给他们,然后叮嘱说不管唱的难不难听都得鼓掌带气氛,被江祁冷嘲说缺气氛组不知道雇点人?宝宝鼓掌手也是会累的好吗。
这人净找茬,陈靖辰都懒得搭理了,他匆匆去后台准备。
舒荷偏头拍照,然后发到朋友圈,江祁本来要抢第一个回复的,结果一刷新发现被汤扬给抢了。
【少爷真会拍!】
江祁:……
死马屁精。
冷笑一声,江祁矜持地在下面回复:【宝宝比的剪刀手真好看。】
叮咚一声,舒荷扭头,耳根微红地说江祁干什么乱回,江祁很正经地说就是好看啊,有什么问题?
这么多年了,江祁还是这样爱发神金。舒荷对着他比了个剪刀手,然后说明年你就成年了,不可以再这样胡言乱语了。
“好的宝宝。”
江祁按住他的手,揣怀里。
经过半小时的准备,演唱会准时开幕。
陈靖辰属于流量明星,随妈妈是热搜体质,从小红到现在。
他唱歌和创作能力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因为家境不错,这条路走的也算顺利。
席位坐满了,聚光灯一打下来,粉丝们立刻举着应援灯尖叫捧场。陈靖辰其实有点紧张,一直在想官拍放出去后是个什么舆论,紧张着紧张着,他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认真给自己用鼓掌数拍子的舒荷。
几个朋友里,只有舒荷会认真听他的歌,会唱他的歌。
出于自我滤镜,陈靖辰觉得自己的歌还是挺好听的。
但业内都认为中规中矩,他也知道只有中规中矩,有时候还是免不了挫败。
除了对他滤镜八层厚的粉丝们,也就剩舒荷会鼓励他了,陈靖辰感动得热泪盈眶,顺着伴奏和节拍唱下来,不说惊艳,但好歹状态不错。
舒荷数拍子数得有点累。
他扭头要江祁数,江祁啧了一声狭长的眉显出不满,但还是听舒荷的话开始鼓掌,舒荷放下手,低头拆糖喂到江祁嘴边。
“哥哥你人真好。”
江祁又觉得甜了。
他咬着糖,偏头低沉地要舒荷不要撒娇,他扛不住,舒荷就喊哥哥哥哥,一点也不听。
江祁故作矜持。
哎,甜蜜的烦恼。
演唱会持续了六个小时,六个小时下来,陈靖辰声音都唱哑了。
又在这里住了一夜,第二天江祁才带着舒荷回京市。
同时这场演唱会流露出不少版本,饭拍官拍,路人视角,一应俱全。
毕竟陈靖辰很红。
网上舆论偏来偏去,有人嘲陈靖辰还是那个烂实力,也有人说陈靖辰这场演唱会状态出奇不错,也有人……
在磕CP。
【有一说一,先不论陈靖辰唱的怎样,他的友情运还真不错哈,我看官拍第一视角观众席第一排,有三个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我真惊了……我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看到宝宝,我当时看视频的时候来回拉进度条,就那一秒实在太快了,我根本不敢确定是小荷花宝宝。】
【好甜啊(感叹,陈靖辰一直在看小荷花宝宝,你们没发现吗?有时候会跟着走位去和粉丝互动,但走位结束就会立刻化身盯荷机。】
【这一段去看路人视角!!新的感觉!!不仅可以磕陈靖辰x小荷花,还可以磕另一个。】
【另一个叫什么名字来着?长这么大了都。】
【江什么吧,这个江和宝宝老是对视,谁懂,根据我的经验他绝对暗恋宝宝,谁看朋友的眼神这么黏啊,宝宝说话的时候他也总是带着笑,宝宝不跟他讲话他就面无表情。】
【他小时候就这样,我记得他小时候还总亲宝宝,不知道现在还亲不亲了,不过说真的,一起长大的感情想要变质成爱情还是挺不容易的,毕竟双方知根知底没什么神秘感,很难擦出火花来。】
【我不认同……竹马竹马分明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你怎么知道擦不出火花?】
【我不管,结婚我坐小孩那桌。】
陈靖辰突然在某个评论下回复:【我本来很紧张,但他一直在台下给我数拍子。】
这场舆论在陈靖辰下场发评时达到巅峰,一秒能多出几十条评论,彼时舒荷已经回到学校,什么都不清楚。
就江祁搁网上看评论看得牙都要咬碎了。
什么陈靖辰x小荷花?
明明他跟小荷花关系最好!
江祁表情很难看,扭头截图发私信给陈靖辰问他是不是想打架,陈靖辰发了个问号,说你跟小荷八字都没一撇,还不许人家拉郎配?
江祁:【你是不是暗恋我家小荷(微笑)】
陈靖辰:【网友要磕我又拦不住。】
江祁:【行。】
江祁:【你等着(微笑】
“……”
陈靖辰不想打架。
打不过是一回事,毕竟江祁练了那么多年跆拳道,最重要的是他有综艺要上,要是破相了会被营销号编排死的。
忐忑不安一段时间,陈靖辰发现江祁什么都没做,也就渐渐松了口气。
就是有点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评论区磕江祁和小荷的变多了。
顺藤摸瓜,陈靖辰才发现某平台突然出现了个大手子剪这俩的视频。
ip京市。
内容全是那种只有近在身边的人才能拍得到的。
评论区戏称这个博主不是本人就是他们的朋友。
陈靖辰懂了。
陈靖辰给江祁发了个无语流汗黄豆。
要不要脸!竟然下场自己剪视频!!
江祁很茶地发:【网友要磕我又拦不住(微笑】
陈靖辰:【呵呵。】
———
高三这年,江祁十八岁成年礼到了。
江父挺重视,早几个月就开始计划生日宴的事,而对舒荷而言也有个好处。
他不用防沉迷了!
舒荷高高兴兴登上江祁的游戏号,江祁正在换衣服,晚上还得参加生日宴。
这场生日宴商业性质更多。
比起给江祁过生日,让他认识更多的同行长辈才是江父的主要目的,毕竟江祁以后要接手江家,成年了能做的事更多。
江祁勾着领带,扭头看舒荷在玩游戏,于是凑过去将领带塞到了他手心,要他给自己戴。
说话间,头已经低了下去。
舒荷仰起脸,犹豫地看了眼没法暂停的游戏,到底还是攥着领带将手环过江祁脖颈,江祁在这时微抬下巴,近距离地盯着舒荷看,一双漆黑的眼带着点笑。
“宝宝,我成年了。”
舒荷嗯嗯点头,“祝你事业有成。”
系领带的手指软乎乎的偶尔会蹭过江祁下巴,江祁垂着眸看了一会儿,又抬起说:“你应该祝我心想事成。”
“那祝你心想事成,你要心想事业有成哦。”
不。
我要想爱情圆满。
江祁在心底反驳,在面上说会的,没一会儿领带就系好了,舒荷松开手去拿手机,想继续游戏,结果江祁不肯,直接将他压在身后的床上。
“宝宝。”
两人实在是太熟了。
哪怕是被江祁这么压着,呼吸间也满是对方的味道,舒荷也只觉得江祁又在发小疯了,于是习以为常地点头,小声说游戏要输了。
“输就输。”江祁低头蹭了蹭舒荷软白的脸,舒荷轻轻呼气说有点痒,晶亮的杏眼眨动,江祁垂着眼眸看他。
成年两个字,给他带去一点冲动。
江祁低头,将脸埋在舒荷香香的颈窝里,舒荷觉得更痒了,他头发好扎人。
“江祁。”
“嗯宝宝。”
“你可以起来吗?”
“不可以。”
“你前年说成年了就去看看脑袋的。”舒荷偏头,有点郁闷地鼓着腮颊,“还骗我说成年了就不会这样了,可我感觉你更严重了。”
江祁在笑。
埋在他的颈窝里,笑出来的气热乎乎的,声音磁性,他确实已经长大了,强劲的身体将心上人完全圈在自己怀里,一种禁锢的姿态。
他说:“宝宝,我说的是等你成年,不是等我。”
舒荷:“……”
主角这个情况,等他成年也好不了吧。
算了。
舒荷双手按在江祁宽大的肩上,费劲地仰着脸说快起来,江祁这回起来了,还把舒荷也拉了起来,给他整理弄乱的头发。
“宝宝。”
舒荷:“嗯?”
“宝宝。”
“干什么呀。”
“小荷宝宝。”
江祁闲来无事,喊得心满意足,“小荷宝宝,宝宝。”
好喜欢你。
舒荷被喊得有点奇怪。
他盯着江祁,又挪开视线,“哥哥?”
江祁:“要不然还是,叫我江祁吧。”
他觉得一直叫哥哥会成真哥哥,早知道以前不哄宝宝这么叫了。江祁如是想着,听见舒荷还喊自己哥哥。
“为什么?”
江祁答不上来。
总不能说我怕真成为你哥以后含泪看你和别人结婚吧?
江祁没吭声,低头拿起一旁游戏已经结束的手机递过去,舒荷接过,然后不解地去看面前的大男生。
“宝宝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江祁转移话题。
舒荷一愣,“你现在就要看吗?”
晚上才是礼物环节。
江祁一想,也觉得等生日宴结束了再看比较好,于是郑重点头,并由衷开始期待起来。
———
这场生日宴很盛大,来了许多人。
甚至包含不速之客。
那个名叫江焱的私生子。
江祁看到人的时候,表情陡然沉了下来,江父压根没想带江焱过来,也压根不知道他是谁领过来的,又懵又气,把人逮到角落里盘问。
江焱没怎么见过父亲,表现得畏畏缩缩支支吾吾。
江祁面无表情看着这幕。
不管江焱是谁带来的,至少江焱出现在这场生日宴上,在外界看来都是江父想搞事。
明天肯定会传出江父不太满意长子,所以意图将私生子带回家培养的风言风语。
江父显然也知道,表情差了下来,看到江焱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更生气了,叫来人把他带去房间里,等晚点再好好盘算。
经此一遭,生日宴算是不那么圆满的落幕了。
江祁面无表情回屋,清点礼物,想找出宝宝送自己的那样,谁知道看来看去他都没找出来,正在这时,门口还传来敲门声。
顿了两秒,江祁起身开门。
走廊光线昏黄,门开的时候江祁表情还有些不好,大概觉得敲门的是江父。
谁知映入眼帘的是舒荷。
定了那么两三秒,江祁喉结滚了滚,看着仰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少年,他按着门侧身,“宝宝快进来。”
舒荷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礼物盒,江祁关门的时候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回头如常地说:“我刚刚就在找你给的礼物,结果没找到。”
“我还没送呢。”
舒荷晃了晃礼物,没有提私生子的事,而是亮着杏眼,神神秘秘地说这份礼物江祁一定会喜欢的。
江祁的期待值被拉满。
见到宝宝就像见到雨后的太阳,他几乎是立刻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掀着唇走到舒荷面前问他是什么礼物?
“是我自己做的。”
舒荷有点骄傲,又想起至关重要的一点,提醒道:“你先保证不要感动哭哦,我不太会安慰掉眼泪的人。”
“怎么可能会哭。”江祁嘴硬,“我就小时候哭,长大后哪哭过?”
“好哦,你说的。”
舒荷要江祁闭眼睛,江祁闭上了眼,然后听见礼物盒被拆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些有点闷的摩擦声。
脚步声。
宝宝似乎走到了他面前。
他还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喂到。
江祁闭着眼,隐约感觉少年似乎踮起了脚,接着,一双柔软雪白的手臂环过他的颈脖。
毛绒绒的触感和颈部的皮肤贴合,江祁眼皮一动,已经猜出是什么了,舒荷说可以睁开眼睛啦,于是便要将自己的手从他颈间收回。
江祁睁开眼,视线陡然见到光明还恍了那么两三秒。
但他的手依然精准无误地攥在了舒荷小手腕上,不让他把手放下。
江祁垂眸。
一条红色的围巾软软搭在他颈间,布料很好,做工却显得有些粗糙,舒荷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了,骄傲地说他才织了半个月就出师了呢,教他这个的手工老师还说他好聪明。
江祁眨动眼睛,一动不动。
舒荷继续说:“其实还是有点难的,你小时候给我织的时候织了多久呀?你有发现围巾的毛线颜色和你小时候送我的第一条一样吗,这可是兄弟围巾!”
错误。
这是情侣围巾。
江祁一个字都没说。
他就这么盯着舒荷,手还攥在舒荷的手腕上,舒荷似有预感地抬头,不出所料看到了江祁黑眸边缘浮现的微润水光。
这个嘴硬说自己长大了就再也没哭过的男生,这会儿好像要哭了似的,盯着他一声不吭,舒荷看得大脑发热,看着他的眼眶说眼泪别掉眼泪别掉。
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T^T
江祁闭眼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手的力道很重。
“看不到就当没掉了。”他声音有点哑,一滴眼泪随声掉了下来。
江祁讨厌这次生日,但又喜欢这次生日,他闭着眼睛问舒荷织围巾的时候有没有伤到手指。
舒荷小声说没有,老师很细心地教他,一直叮嘱他要小心伤到手,于是舒荷很小心,一点都没有伤到。
“宝宝好厉害。”
江祁心脏鼓得不行,偏头实在是没忍住亲了一下他的脸,喃喃自语,“宝宝好厉害。”
第067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1
毫不夸张, 江祁几乎是把这条手工围巾供起来了。
他对着围巾叠了又叠,反复叠成四方形,就是有一角死活都对不齐, 江祁严谨地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于是再次摊开重新叠。
舒荷在旁看了好久,见他还是叠不好, 这才鼓着小脸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织的时候织歪掉啦,叠不上的。”
“是我的问题, 宝宝织的明明很完美。”
江祁将对不齐的那一角往里掖了掖,塞在缝隙里假装线条对齐了。
随后郑重其事地将围巾放在保险柜里, 最顶上, 适合每天拿出来瞻仰。
做完这一切, 江祁矜持地许生日愿望,希望宝宝今晚能在这里过夜。
鉴于他过生日, 舒荷勉强没有拒绝, 就是江祁太黏人了,他刚洗完澡出来, 浑身被雾气蒸得粉粉的,还没散热就被男生给搂进怀中, 胸口贴着胸口像抱娃娃一样, 又紧又热。
一点都挣脱不开。
纤细雪白的腿也压在被褥里面, 勉强挺直腰。
江祁低头, 高挺的鼻梁抵在舒荷白皙干净的颈侧,他轻轻蹭了蹭, 像狗一样嗅闻, 然后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说宝宝你好香。
也就是两人太熟了。
听了这话,舒荷没觉得江祁的话有多暧昧, 反而认真耿直地表示是沐浴露香。
“是小荷宝宝香。”
江祁克制着想用唇瓣去亲吻的冲动,抬头用有些发热的眼睛看着他,哑声执拗说:“体香,不是沐浴露。”
舒荷这下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不要这样讲话。”
好奇怪呀。
“是……”江祁用手指轻轻在舒荷耳垂处勾了勾,眼睛飘忽地说,“现在还不能这样讲话,得等明年。”
舒荷没懂。
他也不是很在意,被搂得浑身发热,忍不住手脚并用在江祁怀中挣扎,江祁松开他,然后像以前那样亲了亲他的脸,说宝宝快睡。
“你不睡吗?”
舒荷进了被窝,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在外面看他,江祁说等会儿睡,然后用手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去楼下。
凌晨一点,江家灯火通明。
气氛却有些压抑。
沙发上,江父和江焱分别坐在两端,江父表情发沉,江焱垂着头拘谨,江祁下来的时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只有江母环着胸在那冷声嘲讽。
“江建征,当初约法三章规定好别把私生子的事闹到台面上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你敢说他不是你找人带进来的?除了你,还有谁会带他到这种场合来?”
“我闲着没事把他带进来干什么?”江父终于克制不住皱眉辩驳道,“这些年我很少跟这小子见面,你难道不清楚吗?”
“那你说他怎么来的?难道一个人走来的?他知道江祁要生日特地过来送礼物?”
江父:“我怎么知道,问他又不说。”
江祁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坐在沙发角落的江焱,似有所感,江焱抬头回视。
孩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斥憎恶。
江祁倏忽眯眼。
他径直走了过去,像是没想到他会过来,江焱抖了一下肩,不知所措起来。
“你刚刚那什么眼神?”
江祁没有迂回,微冰冷的嗓音直白得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砸到江焱头顶。
他垂着眸,身形高大,锋利的五官透着点生人勿近的疏离和戾气,江焱哪怕是没抬头,都能感觉到难以忽视的压迫感。
到底只有十岁,江焱被这么一吓整个人都懵了,结结巴巴地张口:“……我、我没什么眼神啊。”
江父江母看了眼江祁。
意外他会在这时候下来。
“什么意思?”
江母闻言皱起眉,表情难看地扫过战战兢兢的江焱,“这死小子这幅样子装的?”
江焱低着头,心脏快得生出一股害怕。
“我问你最后一遍,谁带你过来的。”江父冷眼看着他。
“爸爸……”江焱发出一点哭腔,“一个奇怪的叔叔带我过来的,我不知道……”
江祁这几年都不怎么喊江父爸爸这种称呼。
乍一听江焱这么喊,江父还有点恍惚和怔愣,接着下意识去看那个好久不喊他的逆子,结果就看见江祁上楼的背影。
似乎懒得再掺合这一幕。
江祁推开房间门。
凌晨一点,舒荷还撑着脸颊趴着在玩游戏,听见动静他脑袋一抬,赶紧将手机关上假装自己在睡觉。
脑袋像蘑菇一样偷偷地往被窝里蜷。
还没蜷完,就被人给拎出来了。
舒荷茫然和人对视,一双杏眼透着无辜和心虚,江祁看到他的时候心里的郁气这才少了些,想都没想就把人搂进怀里,然后自己也上床,三两下将人按在了软乎乎的被窝之中,很黏很黏地贴着他,低声喊宝宝。
舒荷用手撑着江祁的脸,不许他贴自己,嘀嘀咕咕道:“该睡觉了。”
“睡不着宝宝。”
“你都还没睡。”
“给我抱一会儿。”江祁低头用腿压着舒荷的腿,交叠着将他完全禁锢在自己怀中,然后摸着他的后颈,和他讲那个叫江焱的私生子。
“宝宝,他瞪我。”
舒荷软软呼了口热气,细声细气说:“你瞪回去。”
“瞪回去轻了。”江祁用鼻梁贴着舒荷的脖颈,半眯着眼说道,“他看起来不像省油的灯,现在才十岁,等再过几年,宝宝觉得他会做什么?”
舒荷说会阻碍你事业有成。
剧情里江焱也是个反派。
后来不仅住进江家,还以私生子身份拿到了一点股份。
舒荷有点担心,思来想去没忍住认真地抬起眼睛,叮嘱江祁说要努力工作不给人可乘之机,江祁低头贴着他含糊道:“我才高三宝宝。”
高三确实还小……
“你现在努力了,以后就不用那么努力了。”舒荷贴着江祁画饼,“以后我跟你一起到处去玩。”
江祁:“真的吗?”
“嗯嗯。”舒荷说,“还有小辰子阳……”
——他就知道!
听到这俩名字,江祁刚还有些热切的心情顿时被浇了凉水,他有点忿忿,想咬舒荷又怕不合适,于是只能撑着手俯身在舒荷上方,假装有礼貌地问:“我能咬你吗宝宝?”
舒荷捂住自己的脸,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可以哦。”
看着他,江祁的呼吸重了一点。他下移视线,因为捂脸,小少年的唇瓣微微鼓起,唇珠特别明显,颜色粉粉的,看起来很好亲。
往上,杏眼满是信任。
以后他表白的话,宝宝是会被吓得不敢和他往来,还是……
舒荷趁其不注意,直接溜回了被窝里,江祁回神,上手揉了一把他乌黑柔软的发丝,这才起身去浴室。
洗完澡,江祁回来心满意足地将宝宝搂进怀里睡着了。
———
一段时间后,出于一种未雨绸缪的心理,江祁私底下调查了江焱。
这些年来江父除了给养江焱的工作人员打钱,确实没怎么见过这个私生子。
江焱也中规中矩读着公立学校,开销很小,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
越正常越有鬼。
至少这种正常的环境养不出那种眼神。
调查了半个月,江焱那边露出马脚。
江焱被远送国外的母亲竟然回国了,看起来还回国了有一段时间。
且带着一个男人。
他们一周会去找江焱一到两次,每次找完江焱,江焱都会在江家附近绕一圈,好像在期待能遇到江父。
但江父忙,一次都没得逞。
江祁很快没了调查的心。
无非就是豪门那点事,他撤回了私家侦探,不认为这些人能掀起风浪。
还不如专心陪宝宝。
———
时光荏苒。
很快高中生涯也结束了。
鉴于初三那年舒荷喝酒后醉得不省人事,这一次高三毕业晚宴江祁盯着他,没让他碰一点点酒。
果酒都不行。
舒荷还有点不大开心,脾气好娇地凶你好烦哦,说话的时候嘴巴抿着,脸颊的小酒窝都满是不乐意。
江祁丝毫不松动,沉稳地说你难道想喝醉了脑袋痛吗?
舒荷鼓起腮颊,说你就是好烦,找借口也好烦。
江祁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被宝宝说烦,一边还得给他倒饮料带他回家。
夏风燥热。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
不一样的是那次走这条路舒荷是被江祁背回去的,而这次两人是肩并肩一起走。
舒荷手里拿着点东西。
腕上是手绳,一个女生送的毕业礼物,左手是水晶球右手是一封信。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被江祁拿着。
江祁看到个垃圾桶,佯装要扔地说全塞里面吧,舒荷瞧着有点呆地看他一眼,然后抬起尖细下巴说那你扔呀。
“……”
“不扔。”江祁老老实实拎着礼物,习以为常道,“一会儿你又骂我,跟我冷战三天。”
“哼。”舒荷哼唧着去踩他影子,乌黑柔软的发丝在路灯下显得特别好摸,他噘嘴说谁让你特别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人家送的礼物怎么能随便乱丢呢?
江祁无可无不可地偏头看一眼四周,然后低头看他踩自己的影子,“宝宝,还有半年你就要成年了。”
“怎么啦?”
“我在思考。”
江祁说:“我在思考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舒荷被转移注意力,歪着脑袋看他,“什么事?”
“成年才能告诉你。”江祁说,“这件事特别重要。”
那到底什么事嘛?
舒荷茫然地看着江祁。
江祁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舒荷有点不太喜欢,于是三两步上前打了他一下,要他正常一点。
“……”江祁掀起唇摸了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低头把舒荷手腕上的绳子勾下来,塞进了放礼物的袋子。
接着,他从自己的兜里翻出一根红色的绳子,低头绑在少年雪白纤细的手腕上,打了个小蝴蝶结,特别精致。
“毕业礼物。”
舒荷皮肤白,红色在上面特别显眼,他抬起手对着路灯看了一会儿,咕哝说有点土。
“我上寺里求的。”江祁轻啧一声,“我虔诚地跪了一个小时花了三万八买下的,主持说可以保你平安。”
舒荷眼睛睁圆。
江祁矜持地看着他,舒荷白净的小脸紧绷着,很想给面子地夸两句,但怎么都夸不出来,想来想去只憋出了一句:“哥哥你真好骗。”
江祁:“……”
真好骗的江祁又轻啧一声。
他走到舒荷身边,手臂紧紧挨着,高大的身形落下的阴影几乎将少年完全笼罩在内,江祁低着头,在舒荷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时候,朝他俯身。
距离拉近。
舒荷眼睫毛很长,这会儿正茫然地眨动着,眼睛里倒映着他的神情。
江祁弯身十分纯情地亲了亲舒荷的脸。
然后矜持站直,心跳快得有点发麻,面上不显,“宝宝你好久没亲我了。”
舒荷眨了两下眼睛。
他犹豫收回视线,想了想认真说:“有人笑我。”
江祁:“……?”
江祁:“又谁???”
摇摇头,怕江祁去找人打架舒荷没有明说,只道:“我想了想好像是有点不合适了,我们都长大了呀,以后……你也不要亲了好不好?要改掉这个习惯。”
江祁:“……”
天杀的谁敢笑他宝宝。
“就没有人笑你吗。”舒荷有点郁闷。
江祁:“谁敢笑我?是你脾气太软了宝宝,你骂他们两句看他们还讲不讲,亲个脸而已哪里不行了?又没亲嘴。”
顿了一顿,江祁又突然闭了嘴。
他想过段时间表白。
要让宝宝当真,首先这种正常朋友通常做不出来的举动就得忍一忍不做,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然宝宝还是会以为他在开玩笑,然后一直不当真,表白的话都出口了还问他是不是在真心话大冒险。
舒荷未觉,小声说:“反正别亲啦。”
江祁没吭声,低头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抓着舒荷的手一起往前。
舒荷小小声地唉声叹气,好像有好多小烦恼似的,江祁绷着一张脸停下脚步,扭头在他脸上又亲了一口。
他就亲。
表白也要亲。
舒荷鼓着腮帮子,谴责地看他。
———
两人成绩都不错,上的自然也是同一所大学。
不过专业不一样。
江祁不想住宿,勉强住了两周后他就在外找好了房子,带舒荷一起搬出去了。
搬东西这天,舒荷的几个临时舍友都挺舍不得他,黏着非要帮忙,结果被舒荷身边那个看起来很凶的高大男生冷脸挡在了身后。
江祁请了专业的搬家公司。
室友们帮不上忙。
走的时候,舒荷扭头和几人挥手作别,室友们都盯着他,说要常联系。
江祁面无表情挡住舒荷的视线。
当他看不出这些人藏的什么心思?他的宝宝就跟个雪白的小羊羔似的,群狼环伺,再住下去指不定被哪个死黄毛骗走了。
两人去到住处,搬家公司离开,江祁很勤快地收拾了一间房出来,把舒荷的衣服全部折叠得干干净净放在衣柜里,全程没让舒荷动一点手。
舒荷坐在旁边晃腿,见江祁拎起衣袖准备去做饭,茫然问:“吃完饭再收拾第二间吗?”
江祁开始择菜:“就一间,宝宝我们一起睡。”
“……”
三室一厅,不缺床呀。
舒荷听得精致的眉尖轻轻蹙起,不太明白江祁为什么要这样讲,他自己想了想,实在想不明白用意,于是踩着鞋哒哒哒跑到正在择菜的江祁身边,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江祁打开水龙头,开始洗菜叶子,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经常一起睡。”
“可我想一个人一张床。”
江祁若有所思,“那我过段时间再收拾第二间,好不好?”
毕竟是江祁来收拾,辛苦的也是他,所以舒荷答应了。
然而过段时间,江祁并没有收拾第二间房。
舒荷自己也忘记这回事了。
江祁自然假装没想起来,没有特意提,他这会儿在想另一件事。
年初是宝宝的成年礼。
舒家早早开始准备,计划办完生日宴要不要带孩子出国旅个游,如果确定的话,就得提前把事务都安排妥当。
时间越近,江祁想得越多。
生日礼物,还有表白,还有被拒绝后该怎么办,或者百分之一的可能被答应了,他可不可以亲宝宝的嘴巴,会不会被凶。
想着想着,日子就来了。
陈靖辰方子阳林雨深等人全部都来了,汤扬在这场生日宴上拿了个临时工的身份,负责打扫卫生。
舒荷一天都没怎么见到他。
过生日好累QAQ
要和各种叔叔阿姨讲话。
舒荷累了一天,回到房间的时候蔫头耷脑的,眼皮泛着点粉嫩,拉耸着。
江祁跟着一块进来,用宽大的掌心揉了揉他的小脸,在舒荷咕哝着说好困时,把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是房产证,地段非常好。
舒荷困得捂着礼物,江祁勾着他手指说:“是我自己挣钱买的,宝宝。”
闻言,舒荷勉强清醒一些。
他低头,认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想数清楚价格,然而数来数去还是数不清这套房的大概估价,悲伤放弃。
舒荷困顿抬眼,看见江祁脖颈上戴着自己当时送他的围巾。
红色,已经有点褪色了。
每次冬天江祁都要戴,戴得很频繁,舒荷提议说要给他织各种颜色的换着戴,江祁怕他伤到手,说这一个就很特殊了。
“我的围巾大概值十块。”
舒荷揉揉眼睛,放下手认真数数,说话的时候头顶的小呆毛随声一翘一翘,“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大概有好几个亿……”
“不是这么算的,宝宝。”
江祁严肃道:“这条围巾无价,我还觉得自己给房产证没什么心意……可惜我已经给你送过很多次手工礼物了,这是第一次送这种东西。”
舒荷睁着眼睛看他,江祁扭头拿来另一份礼物,“这个是手工的,袜子手套,宝宝你过年得穿,尤其手套。”
看了一眼,舒荷咕哝道好吧好吧,江祁心满意足了,帮他整理现场被开得乱七八糟的礼物。
陈靖辰送的是自己的限量专辑,哦,签名版,不知道哪里稀奇了。
方子阳送的东西是一块体育短跑竞速金牌,他当初说这是他拿的第一块金牌,意义非凡。
江祁看到这个的时候表情有点难看,一股脑塞进了盒子里。
林雨深送的是拼图。
汤扬送的是手工的,折纸星星。
“……”
舒荷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江祁坐在床边,紧绷着脸神情难看。
他左手奖牌右手折纸星星。
有一只折纸星星还被拆开了白底黑字有字。
舒荷靠近的时候下意识想拿起来看看,就被似有所感的江祁挡住纸条,手指按在上面,下意识偏头看他。
江祁怔了一下。
舒荷换上了睡衣。
这套睡衣很眼熟,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一件比较毛绒绒的小熊睡衣。
江祁亲手做的。
第一次发现宝宝喜欢这种可爱的动物衣服,是在他五岁那一年。
小小一团的宝宝被裹在毛绒绒的连体睡衣里,脑袋戴着拉耸着兔耳朵的帽子,拽一拽兔耳朵就会立起来。
小脸藏在里面,一种无知无觉的娇憨,江祁觉得他可爱的要死,恨不得叼着他的婴儿肥亲个不停。
自从学会织围巾后,江祁就一直在向外探索。
织袜子织手套,织毛衣,还有这种难度系数比较高的动物睡衣。
有些难,他第一年的时候做失败了。
本来想当礼物送给舒荷,结果到头来衣服一扯就掉线,宝宝当着他的面扯了几圈,整个毛绒绒的衣服被扯得只剩下一半,毛线团摊在地上缠成乱麻。
那是江祁第一次在宝宝面前那么丢人。
但是当时宝宝还是说好喜欢好喜欢,还泪眼汪汪地说哥哥你真好。
虽然江祁第一次试着做这种衣服以失败告终,但还是虽败犹荣。
好在第二次他就做得成功多了,有二就有三,这一件是江祁最满意的一件,线头和版型款式都不错。
江祁没想到他会穿这件。
他抬着头,看着少年刚洗完澡满脸水润地站自己面前,眼睛也水润润的,像小时候那样透着点天然的娇憨,小声问他纸条上写的什么。
江祁偏头,宽大的掌心将纸条牢牢攥在内
他谨慎地摸了摸鼻子,确定没流鼻血,这才说:“没什么宝宝,一些生日祝福。”
舒荷:“那你给我看。”
江祁停顿一下。
他垂眸,把金牌给了舒荷转移话题,舒荷记得这是方子阳最喜欢的那块金牌,有点愣地说他怎么送了这个礼物。
江祁说不知道,然后有点闷地将浑身软软的少年抱进怀里,舒荷呀了一声,措不及防软了腿被他按着腰带入怀中。
掌心按在纤细的腰身上,隔着层毛绒绒的布料,指腹轻轻摩挲着。
“宝宝……”
江祁眯着眼睛,嗓音有点轻地喊。
舒荷习以为常地应了声,说他头发还是湿的,不要这样,江祁闭着眼吸了他一会儿,自告奋勇帮他吹头发。
要怎么表白?
吹头发的时候江祁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不怕被拒绝。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就是想告诉舒荷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自己这种感情转变得理所应当。
小时候他一见他就想和他当朋友,长大后第一次做那种梦对象也是他。
这种缘分,肯定是上辈子注定的。
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好久。
江祁帮人吹干头发,又拎着连衣帽给他戴上,舒荷坐在床上抬脸,雪白的脸蛋藏在毛绒绒的连衣帽里,杏眼透亮。
成年了,长大了,夺目昳丽的面容彻底绽放,江祁这么盯着看了很久,久到舒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晶亮的杏眼飘开,小声问他在看什么。
“宝宝。”
江祁轻轻道:“我……”
舒荷歪着脑袋应声,结果等半天没下文,向来干脆利落的江祁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磨磨唧唧。
思来想去,江祁郑重其事地捧着小荷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也去洗澡了。
舒荷:“……”
干什么呀。
———
江祁觉得不行。
江祁在别人送给小荷的生日礼物里翻来翻去,如愿找到酒。
舒荷坐在床边玩手机,看到江祁莫名其妙在那喝酒,于是伸手也要尝。
“宝宝你不能喝。”
江祁酒量很好。
一杯不会醉,他又喝了一点点,他不爱喝酒,但这会儿喝酒壮胆。
舒荷向来是个反骨的宝宝。
江祁不让喝,他偏喝,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尝。
他尝了一点,觉得苦,于是郁闷地去洗手间了,江祁喝了两杯还是没觉得醉,也皱着眉去洗手间了。
根本不行。
说不出口。
话就到了嘴边,几个字也酝酿好了,就是无法发出声音,好像临了头有人掐他脖子似的,支支吾吾半晌只能纯情地红了耳。
夜里睡觉的时候,周遭一片漆黑,江祁半闭着眼抱着怀里软软一团的少年,冷不丁张口喊:“小荷。”
“……我要睡觉的。”
舒荷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翕声,尾音翘着有点不满。
一个小时里,江祁这样发了三次疯。
喊完又不讲话。
他都成年了,江祁的神经还没好,多半是好不了了。
“宝宝。”
江祁也有些郁闷,低头抵着他的额头说自己是胆小鬼,说好烦自己这样,舒荷闭着眼睛快睡着了,没有应。
时间过得快,磨蹭磨蹭天亮了。
舒荷无意识翻身,眼睛朦胧睁开一点,正要闭上,就见男生睁着双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大清早的,像鬼一样。
吓得舒荷眼睫一颤,细长的腿下意识抵着被子一动,想往后躲.
结果这一动,好像碰到了什么轮廓鲜明的东西,他整个人茫然地睁大了眼,僵着没敢动了,视线里的大男生沉默地垂下了眼眸,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声。
“……”
舒荷大脑发懵。
他刚睁眼,本来没睡醒,但不知是不是猜到自己不小心碰到的那个东西是什么,这会儿看起来特别呆,一动不敢动。
江祁也是熬夜熬懵了。
他慢慢弯身,将人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嗓音有点嘶哑,“宝宝,你踹到我了。”
舒荷:“……”
随着这句话,舒荷大脑好像上涌了什么,一瞬间腮颊有点发热,声音讷讷说对不起对不起,江祁闭着眼睛贴着他,跟着沉默一会儿,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它自己起来的,不怪我。”
舒荷一听更呆了,讷讷说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不该踢你。声音软软的,还有点刚睡醒的娇,在被窝里,江祁头脑发热地握住了舒荷的手腕。
他带着点纯情和冲动,和少年十指相扣。
手心相贴。
“宝宝,我失眠一夜。”
“好吧,我想说的其实是,我喜欢你。”
第068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2
当这句话真正说出口, 江祁恍然发现其实没什么困难的。
怕被拒绝,怕被舒荷不当回事,怕难堪, 这些情绪在这一刻通通都不存在, 江祁反而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名为勇敢的开关,发烫发麻的大脑甚至逐渐变得条理清晰。
他镇定撑着枕头坐起来, 漆黑的眼睛低垂着,去看刚睡醒还显得有些睡眼惺忪的舒荷。
舒荷轻轻歪头, 看着男生抿唇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带起来,放在怀里, 这个距离有点远, 手抬着累, 因而舒荷不得不往下挪一点,像液体猫咪一样慢慢吞吞, 习以为常地说我知道呀。
“你不知道。”江祁说。
舒荷茫然看着他。
“我说的喜欢, 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是陈语芳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陈语芳是他们的高中同学。
也是追舒荷最久的那个。
持之以恒, 对症下药,从高一追到高三毕业, 时间战线长到江祁对此印象深刻, 醋都喝了好几吨。
好在所有人都是过客。
只有他才是宝宝的家。
江祁继续镇定道:“记得初三那年真心话大冒险吗?那次你以为我说的是朋友的喜欢, 不是的宝宝, 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陈靖辰说我暗恋你, 其实我觉得是明恋。”
“毕竟没有哪个暗恋人能经常亲到心上人的脸。”
提起这个, 江祁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轻轻掀着唇笑了笑, 但紧接着,他又有点紧张地抿直了唇线,眼睛失焦地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继续说: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毕竟太突然了。”
舒荷动了动脑袋。
确实太突然了。
他懵然看着江祁,一句一句的表白像风一样灌入大脑,吹散了那一脚不小心踢出来的滚烫,迷茫和惊讶取代了这种情绪。
不是朋友吗……?
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无论牵手还是亲脸都自然到再正常不过,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舒荷没想到江祁会突然讲这些。
他一时有点呆愣,杏眼跟猫儿似的好像放大了,无意识中,舒荷尝试把自己被人抓着的手抽回来,可江祁僵硬得很,拽着人一点不松。
双方挣扎碰撞,紧贴的手很快生出一点摩擦出的烫意,舒荷原本是已经习惯了的,习惯两人亲密地黏在一块儿,习惯这种像情侣一样的小动作。
可直到江祁这些话出现,再牵着好像不合适了……舒荷见抽不出来,小嘴不由往下一撇,只好撑着床爬起来,紧绷小脸认真盯着江祁看,“你真的没有玩大冒险吗?”
江祁:“……”
江祁嗓音嘶哑,“没有!我现在就可以亲你嘴来验证。”
“……”
吓得舒荷抬起白皙手背挡住自己的嘴巴,只露出一双湿润的杏眼瞪着他说不可以,江祁紧了紧后槽牙,沉闷且毫不意外地嗯了一声。
“手也松开呀。”
江祁顿了两秒,不情不愿地张开五指,垂眸一看,舒荷的手都已经被他牵红了,柔软的手心泛着粉,这会儿正蜷缩着,像小猫爪一样揣在怀里,怕再次被牵,挡得严实极了。
人也像小猫,刚被表白了这会儿好像觉得怎么摆表情都不对,一会儿蹙着眉尖想凶他,一会儿又抿着嘴把自己裹被窝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头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祁知道他是想拒绝,但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他们的关系已经熟成这样了,谈拒绝不拒绝都得斟酌语句。
“宝宝。”
江祁偏头看着角落,沉默一会儿说:“我知道你拒绝,你不用讲,我慢慢追你。”
“……”舒荷憋出一句,“别追。”
“别人能追,我为什么不能追?”
舒荷:“就是不可以,我觉得好奇怪哦。”
“不奇怪。”江祁抿唇将视线转回来,看舒荷裹着被子跪坐在里面,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他,江祁有点迟疑地抬手,又不知道该摸哪,以前的话就直接捧着脸揉了。
现在不合适。
僵硬两秒,江祁又放下手。
漆黑的眼眸露出点执拗。
“不奇怪,我也得有成为你男朋友的机会,拒绝也好,我不怕被拒绝。”
舒荷看着他垂下的手,有点出神,过了会儿才小声哦了哦,说幸好这些话他昨天没讲。
昨天是生日。
生日表白,以后过生日就老想起这些事,江祁没好说自己是打算当时坦白的,只是胆小没勇气而已。
他默不作声点头,舒荷自个儿缓了会儿,这才和江祁一起下楼。陈靖辰等人已经起床了,正在餐桌前聊天。
汤扬在打扫卫生。
听到下楼的动静,他抬起染成蓝毛的脑袋,目光从少年面目划过。
少年秾丽雪白的脸蛋微微低着,显得有些专注地看着楼梯,而在他身侧,高他许多的大男生正沉默着,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汤扬慢慢移开视线,继续打扫。
“小荷!”陈靖辰咬着三明治冲舒荷招手,显得兴奋,“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没?那张专辑还没发行,你是第一个听众。”
舒荷愣了下,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说他还没来得及去听。陈靖辰闻言低落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说吃完早餐照样能听。
洗漱完,两人来到餐桌边坐下。
江祁习惯性帮舒荷倒牛奶,然后放到他面前,舒荷将杯子捧在手心里,有点迟疑地看江祁一会儿,说谢谢。
“……”江祁压着眉,觉得莫名,“你跟我说谢谢干什么?”
舒荷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是觉得关系好像有点变化了,不是纯粹的朋友了。
江祁眉压得更深,很不高兴地贴到他身侧,说以前是怎样现在就是怎样。
舒荷说不行。
“为什么?”
“以前能亲脸。”舒荷偷偷看旁人,偷偷和江祁说,“现在不行啦,你不许亲了。”
江祁:“……”
天杀的他本来就打算克制自己的。
这会儿舒荷一讲,他的目光忍不住再次落在了少年的脸侧。
凑近,江祁面无表情地在上面嘬了口,然后在舒荷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过来时,微笑着说宝宝,我们还是朋友,朋友就可以这样。
“……”
汤扬不知何时打扫到餐桌附近。
他看到江祁的动作,像是随意一般自然道:“少爷,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您以后如果谈恋爱了,对象会吃醋的。”
以前讲过不要叫少爷,但汤扬不听。
一直这么叫了几年。
舒荷也习惯了,闻言腮颊轻轻鼓了鼓,对江祁说你听到没有呀?江祁皮笑肉不笑地扯唇,黑眸扫过汤扬,平静的眼睛深处带着戾气。
死蓝毛。
改天就把那罐星星扔进垃圾桶里,一点新意都没有。
全是他初中玩腻的把戏。
江祁显然当没听到,舒荷见状不满地鼓起腮颊抓着他的手挠了两下。
小猫一样的力道,江祁低头将他手指攥入掌心,然后温柔说挠得挺舒服,宝宝继续。
“……”
舒荷咬着三明治就跑了。
谁要跟主角玩呀。
看了一眼少年青春活泼的背影,汤扬扭头,拎着清洁帕也走了,找到舒荷的时候,对方正在院子里跟小狗玩。
这会儿正是冬天,太阳照下来的温度很温柔,舒荷被暖阳晕染在其中,连头发丝都好像在散发金色光芒。
他鼓着腮帮子咬着三明治,撕下一点塞到小狗嘴边。
“少爷。”
舒荷抬头,看到汤扬,晶亮着眼打招呼,“是你呀。”
汤扬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找舒荷聊聊天,舒荷逗着小狗还学小狗呜呜叫,眼睛弯着,粉嫩的唇瓣轻轻呜呜,小狗听完仰头显得很兴奋,不停甩尾巴。
“您什么时候谈恋爱?”汤扬看着这幕,好像是想到哪聊到哪,“其实少爷,朋友之间是不会亲脸的。”
舒荷捏着狗狗的脸:“我知道的,我不让他亲,可他还亲。”
“您要不要和江少爷好好谈谈?”汤扬说,“以后您如果谈恋爱了,江少爷恐怕会影响你和对象的感情。”
“关你什么事?”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张扬冷冽的嗓音。
汤扬紧了紧下颌,回头,看见江祁踩着草坪走了过来,锋利的五官面带嗤笑,看汤扬的眼神很轻蔑,“你是把自己代入他男朋友了?嗯?管你什么事?”
舒荷放下狗狗赶紧起来。
“……我有说错么?”汤扬竟然也不惧,“现实里哪个朋友会这样?或者说,怎么只有您能亲少爷脸,陈少爷不可以?”
“砰!”
江祁眼神一戾,直接上前给了汤扬一拳,汤扬毫无防备地被这一拳打得踉跄两步,紧接着脸上也浮现了恼怒,抬手就要打回去。
可江祁练过跆拳道,动作快且有力,汤扬这一拳还没打出去就被人轻松化解,又挨了一拳狠的。
舒荷没想到江祁会突然动手,急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说别打架。
两拳,江祁气消了点,他被舒荷按着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满脸凶狠愤怒的汤扬,用轻蔑的语气说:“就你也敢喜欢小荷?你刚刚难道不是代入他男朋友的身份了吗?我亲他你很嫉妒?嗯?你现在挣的这些钱哪点不是舒家和小荷施舍给你的?你以为舒家就缺你这么一个没能力的清洁工?”
被这么瞧不起,汤扬大脑绷着的弦断了。
他怒吼一声,上前想对江祁动手,被江祁一脚踹了出去,这一次他痛得站不起来,屋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没想到突然就打起来了。
混乱之中舒荷拽着江祁回客厅,然后打私人医生电话要人来帮汤扬看看,江祁表情前所未有难看,紧抿着唇线一声不吭。
医生还没来,和以前比更高大魁梧的方子阳先过来了,轻轻告诉舒荷说汤扬跑了,跑得很快已经不见了。
跑了?
舒荷茫然地睁大眼,下意识起身想去看看,江祁在这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位置上,硬邦邦说别去找这个死蓝毛。
“还没说你呢。”舒荷生气地看着江祁,漂亮的杏眼睁得很大,“你干嘛讲那些话,还打人呀?”
江祁下颌线紧绷着,狭长的眉眼往下压,说我又没讲错。
“他给你的生日礼物是老掉牙的手工星星,星星里写了表白的话,昨天我没给你看。”
“他就是喜欢你,还以为自己讲的话多有公正,明明全是私心,就是看不惯我能亲你。”
舒荷:“……”
江祁起身上楼,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颗星星,他动作利落地拆开,冷笑说这颗星星和昨天那颗写的话还不一样,舒荷反应迟钝地低头去看,拆开的折纸星星里果然是很明显的一句表白语。
怎么又是表白……
一会儿江祁一会儿汤扬。
舒荷有点晕乎了,按着江祁的手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翕声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呀。”
“下次不会了。”江祁知错就改,紧绷着下颌线继续道,“我有错,他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我亲我的宝宝怎么了,关他什么事。”
舒荷眼睛放空地看着江祁。
“宝宝。”江祁想起什么似的抓住舒荷冰凉的手腕,从自己兜里翻出毛绒绒的白手套给他戴上,舒荷茫然地抓了抓手指,不是很喜欢戴手套的感觉。
好像猫咪被拎住后颈皮。
可是,这是江祁的生日礼物。
他得给面子戴一戴,戴十分钟也是戴,十分钟后舒荷悄悄取下来了,然后绷着张小脸给汤扬发消息,问他怎么样了。
过了会儿汤扬回复说对不起少爷,他找到新的活了,以后就不在舒家做了。
舒荷给他转了笔钱,当做医药费,汤扬没收,也没再回复。
不知道找到什么工作了。
———
年后,学校又要开始上课。
江祁也不是很懂应该怎么追求喜欢的人,大部分时候他和宝宝都维持以前的相处状态,唯一有点改变的是他现在每天都会准备一捧鲜花送给宝宝。
还有看电影,被拒绝一次就邀请一次,虽然宝宝一次都没有答应,但江祁还是没放弃。
除此之外,亲脸是真的不能了。
宝宝不给亲。
每次想亲,舒荷都会捂住自己的脸颊,严肃地拒绝江祁,江祁看来看去,又不敢亲他的嘴,只好退求其次,去吻他捧着脸的手背。
亲完觉得甜,耳根纯情地红了起来。
“……”
宝宝还不给抱着睡了。
一连两周,江祁都一个人失眠,精神状态大打折扣,舒荷看来看去,只好勉强空出半张床给江祁。
殊不知,底线就是这么一点一点被人打破的。
刚开始江祁老老实实抱着他睡。
后来江祁要亲完他的脸才能安心入睡。
再后来,亲完脸江祁也不睡了,就这么近距离盯着舒荷看,室内灯关着,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干什么呀。”
舒荷精致的下半张脸藏在被窝里,杏眼望着江祁,他其实有点看不清江祁的眼睛,只能凭着直觉去捕捉对方的表情。
这样好像不太行。
舒荷蹙着眉尖偏了偏脑袋,想去拿手机照明,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人一声不吭地拦下了,顺带着,还有衣服凑近的轻微摩擦声。
这点声音在黑暗中十分鲜明,难以忽视。
“宝宝。”
江祁亲亲舒荷的脸,低声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人,距离再度被拉近,这一次舒荷感觉到了滚烫熟悉的气息,他茫然地睁圆眼睛,说不知道。
江祁说不知道的话,那你喜欢我好不好?舒荷觉得他讲话好没道理,说这怎么能行,江祁闷声说怎么不行,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亲舒荷的脸。
这一次,他亲完没有撤离自己的唇,反而是贴在那软白的脸颊上面,温热的呼吸和触感轻轻辗转,摩挲。
舒荷眼睛有点失焦,偏头动了动,问江祁干什么,谁知道这一动,原本烙印在他脸颊上的滚烫亲吻擦过了他的鼻尖。
距离更近了。
舒荷茫然。
江祁发怔。
他慢慢垂下眼眸,动了动下唇去触碰少年鼻尖,像是没忍住似的又轻轻吻了吻,完事才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了,可他胆大包天,并没有撤离这个动作。
反而是自知理亏,一边继续放肆,他的唇在那鼻尖之上轻轻擦过,吻了吻,又落下一点,更重地吻了一下。
舒荷反应过来。
他抬手想挡住江祁的动作。
可是环境太黑,根本看不清男生的具体方位,所以抬起的纤细手指从对方脸侧划过了,碰到了耳朵,舒荷茫然地蜷缩手指,被江祁一下抓住。
江祁有种不知名的冲动。
他垂着眸,唇贴着舒荷的鼻尖,滚动喉结,嗓音有些嘶哑,气息滚烫地说:“可以给我亲一下吗,宝宝。”
他的呼吸好热。
落在舒荷脸颊上,烫得他好像被灼伤,大脑也跟着化作了浆糊,环境太暗了,这种氛围本身就不太正常,晕乎之下,舒荷有点艰涩地发出含糊声音,说好像不太好。
好像不太好……
江祁说没有不好,明明这样很好,舒荷偏了脑袋,还想跟他说什么,下一瞬,江祁已经将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软、烫。
呼吸交缠,好像泡在热水里黏腻而不可分离,一种战栗刺激地从江祁的心脏里迸发,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们从没有做过这么亲近的举动,哪怕是最幼稚最单纯的年纪也没有这样过。
舒荷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江祁第一次接吻,青涩纯情地没有一点章法,就知道用自己的唇面,碰着心上人水果冻一样软的嘴巴。
跟小鸡一样,啄一口又啄一口,啄得舒荷大脑发热,懵而气息不稳,这时,男生突然有点紧张地问他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会不会觉得被他亲很膈应。
舒荷花了有半分钟来反应江祁的话,翕声说好像没有。
他就觉得软软的,烫烫的。
江祁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一点,然后不得章法地亲了一会儿,问我能伸舌头吗,舒荷大脑一阵阵宕机,还没从突然的亲吻中回过神,哪知道该怎么回答,江祁在这时小心翼翼地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在一块。
他谨慎试探地用舌尖吻开少年潮热的唇齿,终于探索到里面一样软的东西,碰上的那一瞬,江祁的呼吸加重起来,眼睛和大脑都发了热,发了昏,那股战栗刺激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再也不受控制,他含着舒荷湿润的小舌头不停地舔舐。
舒荷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进展到这个地步了,这会儿跟江祁一样大脑发热发昏,舌尖软软地被人叼着轻咬,水液都有些含不住似的被人舔舐一空,他发出点轻微地呜声,不知是觉得舒服还是茫然,小胸脯不断起伏。
宝宝。
江祁亲着他,喊他,说宝宝你软软的好香,说他那里好像要爆炸一样好难受,舒荷一个字都没有听清,眼睛一眨就掉了两滴生理性水光下来。
发软的手,忽然被男生抓着,牵引着。
碰到了什么。
舒荷大脑好像看到了星星,这些星星一闪一闪灼得他呼吸短促。江祁几乎将人完全搂在了怀里,贴着他,宽大的掌心握着少年的手。
手被人牵引着去碰那个东西。
滚烫而庞大。
舒荷向来不喜欢写作业。
这会儿他不得已碰到这份作业,握着圆珠笔去写,写得手都酸了,还有点发抖,写作业的时间长了,掌心和圆珠笔都生擦出一些汗。
舒荷累得鼻尖都发红,乌黑柔软的发丝湿漉漉。
埋在江祁怀里,耳根和脸都红透了,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江祁低头亲吻着他的耳垂,又闭着眼睛隐忍地轻轻喘息了一下,问他能不能和自己谈恋爱。
舒荷大脑的星星又开始闪了。
晕得他发不出声音,不知道要怎么办,江祁于是又去亲吻他的唇瓣,问他可不可以接受自己。
细细密密的亲吻温柔黏腻,亲得舒荷唇瓣发麻,一片湿红水光,舒荷泪眼茫然看着面前凝视自己的男生,手依然被那宽大的掌心贴着,掌心发麻,始终不曾停下。
黏腻而滚烫的氛围托举着这一切,他想到江祁亲吻自己的时候问他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觉得膈应,茫然地思索一会儿,舒荷呼吸着软软说好吧,可以试一试。
江祁突然抱紧舒荷。
他闭着眼睛,手臂禁锢着那纤薄瘦削的背脊,将人紧紧按在自己怀里,舒荷被他抓住的手心忽然发了下抖,大脑空白下,轻轻捻了捻那些可疑的东西。
圆珠笔笔墨。
“……”
今晚睡不着了。
江祁滚动喉结疯狂说对不起,然后拿纸擦他发红的手指,舒荷呆呆坐在床上反应不过来,眼前全是星星,浑身雪白的皮肤都泛着潮热的粉。
穿着短袖睡衣,领子和袖口特别低,从旁边几乎能看见里面的风光。
江祁手指勾着被子。
舒荷迟疑而茫然地往床边去挪,想去洗手间,谁知道江祁将被子盖到他身上,舒荷以为他想要自己睡觉,于是有点不太满地抿着唇,一本正经说自己想去洗澡,太热了。
江祁说等会儿去。
然后,舒荷就看见他钻进了被窝里,下一秒,一只宽大滚烫的掌心握住他的脚踝。
舒荷浑身僵硬。
他漂亮的眼眶逐渐浮现了水光,长睫毛湿淋淋的颤抖着,无力而失神地攥着手指,呼吸也急促极了,不稳,哭着小声说江祁好烦,别弄这些。
传来的,只有一些可疑的暧昧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
江祁从被窝里探出头,头发乱了,鼻头还沾染着水光,炙热盯着他看,喊他宝宝。
第069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3
滚烫的呵气, 细密的触感。
黏稠迷蒙的黑夜宛若波光粼粼的水面,躁动夏风裹挟时,有灵动的鱼在水中自由穿梭, 偶尔顶过浮萍。
少年浮于水面, 感官无限放大,时间也好像变得极慢极慢, 他眨着湿润的眼睫毛,咬着唇内侧的软肉, 慢慢把脸挡住了。
飞红的腮颊,抿得尤其秀致的唇珠, 皆被藏在其中。
连带着, 还有那些可怜发软的气音。
一夜过去。
大清早, 江祁系着围裙在厨房做早餐,时不时提高一点兴致的嗓音问宝宝想吃什么, 舒荷撑着脸颊在发呆, 闻言反应也是慢慢的,好半天都没回答。
江祁到厨房门口看了眼。
他手里拿着炒菜勺, 一双黑眸炙热万分地盯着舒荷,俊美五官难掩兴意, “宝宝。”
舒荷慢半拍睁圆眼睛。
一会儿看江祁的脸, 一会儿又看江祁的嘴, 一会儿又是高挺的鼻梁, 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应该的东西,他有些绝望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抿着柔软的唇闷声闷气说:“随便你啦。”
江祁一顿。
他拎着勺, 看得出宝宝有心事,至于是什么心事……他也清楚, 江祁深呼吸一口气,扭头先把早餐做了,然后再准备好好和宝宝聊聊。
昨晚……确实太突然了。
他那会儿趁着人意识沉沦迷茫,提出谈恋爱的请求,宝宝估计都没怎么想清楚就答应了。
现在清醒了,可能是想要反悔。
江祁做好了准备。
他垂下眼,将滚烫香汤倒入碗中,夹入粉条,然后左右各一只碗拎着转身往客厅走。
“咚”一声,碗被放在了桌面上,江祁高大的身形落下一片阴影,将舒荷隐入其中,舒荷动了动,手撑在桌面,捧着脸颊去看江祁。
“宝宝。”江祁把碗推到了舒荷面前,给他拿了双筷子,习惯性叮嘱,“烫,慢点吃。”
舒荷接过筷子,小幅度点了点头,然而前脚刚被叮嘱,后脚他就忘记了,眼神放空地夹了一筷子粉条,递入唇中。
刚一咬,滚烫的触感就反射到舌尖的神经上,烫得舒荷眼眶一热,人也骤然回神,撂下筷子咬着舌尖发出可怜地嘶声,泪眼汪汪地呜呜说烫死了。
江祁一急,赶紧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看被烫到的舌尖,舒荷泪眼模糊地张着小嘴,像小猫一样散热哈气,杏眼萎靡不振地拉耸着呜声问江祁有没有肿起来?
“没有,有点红。”江祁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截舌尖,舒荷呆呆地往回缩了下舌,然后紧闭了嘴巴,说有点好了,不疼了。
弯了下手指,江祁欲盖弥彰地收回手,也没说下次小心些什么的风凉话,他干脆坐到舒荷身侧,端起他面前的碗说我来慢慢为你吃吧。
舒荷蔫头耷脑,“……我又不是小孩。”
“你是宝宝,一个会烫到舌头的宝宝。”江祁夹起粉条轻轻吹了吹,就像照顾三岁宝宝一样把粉条递到舒荷嘴边。
舒荷闭着嘴,觉得这样好丢脸,哪知江祁坚持,没了办法,舒荷心想就吃一口,然后就和江祁讲正事。
他张了嘴,慢吞吞地鼓着腮颊嚼嚼嚼,还没咽进去,江祁很快又夹了第二筷。
一口接一口,一碗粉条很快见了底,而舒荷也吃得鼻尖泛了红,冒出一点细汗,热热的。
江祁抽出纸给他擦,撩开他额边乌黑的发丝,从上往下,舒荷抬着脸,湿红柔软的唇抿着,扬起了脸边的小酒窝,轻轻告诉江祁:“昨晚……”
江祁将纸按在手心,“我知道,宝宝反悔了。”
“……”
明明是他趁人之危。
怎么讲的好像是自己出尔反尔呀。
舒荷不高兴,软眉娇纵地蹙起说:“昨晚我都没想好,是你一直亲我,害我迷迷糊糊就答应了。”
江祁这会儿倒挺诚恳:“这个确实是我的错。”
“所以我反悔很正常。”
舒荷指指点点控诉,“而且你昨晚……你还那样,我现在看到你就不对劲了。”
江祁沉默一下,大抵是想到昨晚鼻间的温软,他可疑地轻咳一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纯情又含蓄说:“我就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舒荷憋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回这几个字。
“我接受,宝宝。”江祁善解人意道,“虽然我现在心情有些失落,但我不想勉强你,当然也勉强不了……那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至少,我亲你你是不讨厌的。”顿了一顿,江祁又忍着膈应拿陈靖辰举例,“如果陈靖辰亲你,你什么感觉?”
舒荷:“……”
舒荷绷着脸摇头,江祁问方子阳呢?舒荷摇头,小声辩解说这还是不一样的。
他和方子阳陈靖辰并不是一直生长在一个环境。
但是江祁是。
从小到大,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很少分开,但陈靖辰他们就要难见的多。
“所以。”江祁施施然道,“这证明我们天作之合。”
舒荷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天作之合是这样用的吗?
“……你快吃吧。”思来想去,舒荷绷着脸去看江祁一口都没碰的早餐,还是给了机会,认真道,“我会考虑的。”
闻言,江祁心口瞬间炸开一束五彩缤纷的烟花,烟花碎屑散落在他心头各处,挨个滚烫了一遍。
江祁的情绪无法平息了。
他直勾勾盯着少年,“那宝宝考虑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接吻?”
舒荷有点控诉地说:“当然不可以呀,我要慢慢考虑,你不许急。”
江祁心说,怎么不急?
他初中就在想了。
想到现在,答案在望。
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整日思考这些事。
甚至就连去公司的时候,开会的时候,都忍不住出神,下午还得回学校,宝宝五点多下课,他今天买什么花比较好呢……或者送点别的……
会议结束,高层们依次离开会议室,预留江祁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翘着二郎腿转动手中的钢笔。
他今天穿的正式,是一身合衬的深蓝色定制西装,这身行头将宽肩长腿完美展露。江祁低垂着头若有所思。
不管在想什么,看着都不像在思索工作的样子——江父如是想道。
“江祁?”
江祁眼皮一抬,随意地看着江父,无可无不可地勾着尾音嗯了声,江父见他明明在和自己对视,可里头的情绪早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一看就不认真。
沉默几秒,江父放下手中的文件,思来想去,“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个话题显然是江祁感兴趣的。
闻言,江祁凝聚了视线,嗯了声,又道:“算不上吧,他在考虑。”
江父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和小荷,是小荷会先谈。”
江祁:“……”
“而且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围着小荷转,我当初还想过你们将来会不会有什么故事。”
江父唏嘘。
小时候江祁混,除去那个私生子,他也就江祁这一个孩子,也是寄予过厚望的。
这小子认识小荷前,那是真的谁的话都不听,打也没用,骂也没用,有自己的脑回路,且实在难以掰正。
这么多年,也就小荷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陈家方家那几个是小荷那边顺带着的,江祁根本不爱搭理。
幸好有小荷。
不然不知道江祁以后是个什么样。
至少现在这样,江父是挺满意的,江祁的经商天赋高中就展露了,也没人督促,他就很自觉到公司学习。
到了如今读大学,一切都顺理成章,等再过两年学业轻松些了,就能彻底到公司掌事了。
他也能轻松些。
就是江焱那个私生子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小荷?”
冷不丁一声,打乱了江父的思索,江父回神,怔然地反问江祁:“什么?”
在小荷这事上,江祁有无限耐心,耐心地说:“你怎么知道和我谈的不是小荷?”
江父:“不能吧,他能看得上你?”
“……”
哦,可是亲都亲了,更亲密的地方也见过了。
不仅见过,还舔过。
……讲话真难听。
讲话真难听!!
江父皱着眉看江祁摔门而去的背影。
又发什么疯??
———
舒荷收拾完东西,刚从教室出来就迎面被人拦住。
他茫然抬头,看到一个陌生而高大的男生低着头,似乎是有点紧张,小心问他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有。”
男生愕然扭头。
发出声音的是江祁,江祁拎着花,面无表情将舒荷拦在自己身后,皮笑肉不笑地对这个陌生人道:“我们晚上要约会,你有事么?”
男生:“……”
来之前,男生是打听过金融系这朵小荷花有没有对象的。得到的答案几乎全是没有,为什么说几乎?因为小荷花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这人不是对象,却胜似他的对象,三天两头来等小荷花,谁都看得出他喜欢他。
可是竹马么,天降胜竹马。
这么久都没在一起,那还有什么机会?答案很显然了啊,要真有可能他们怎么可能现在都还只是朋友?
男生只怔了一下,很快就调整过来,不欲和没有一点机会的江祁讲话,目光只盯着舒荷,紧张问他晚上有没有空,能不能去看自己打篮球?
江祁表情一沉。
舒荷诚实摇头说没空,然后接过江祁手中的花,用指尖悄悄戳他的背,提醒他不要总是用这种凶里凶气的态度看人。
容易打架。
打架不好。
江祁眼一垂,满脑的阴郁被这只手给戳没了,他反而勾起唇懒散问:“篮球?跟哪队打?”
“……隔壁系的。”男生不太想和江祁搭话,但又想给舒荷留个好印象,他答完,正要说今天没空那明天后天呢,篮球塞持续三天。
“有空了。”江祁勾起舒荷的手,“我们今天就有空,可以去。”
男生:“……”
谁邀请你了吗?
舒荷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江祁的话点头,等男生略高兴地离开了,他这才茫然问江祁看篮球赛做什么?
“不看,我有点事做。”
具体要做什么,江祁没有细说,就说保密,然后垂眸弯着唇问舒荷今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舒荷走神,慢吞吞摇头说还没考虑好,江祁遂问一个月能考虑好吗?
一个月?舒荷犹豫地点头说应该可以,接着圆润的眼飘到江祁脸上,注意力竟然没有被转移开,继续问他晚上去篮球场干什么。
江祁摸摸他的头发,无视周围飘过来的各种视线,扬起不驯的眉眼说:“宝宝看着就行了,到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你。”
舒荷挡住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到了晚上,猜测果不其然是正确的。
篮球场上,江祁穿着球衣出现在了另一队里,他不知道怎么搞来一个名额,这会儿正招摇地对着舒荷招手。
而下午邀请舒荷的那名男生看到江祁,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下意识捕捉观众席那道清丽纤瘦的身形。舒荷手里拿着江祁塞给自己的水平,端坐得笔直。
江祁说比赛结束,就把水给他,篮球场的风裹着热浪,热得舒荷有点想喝这瓶水,可想到这是给江祁的,忍来忍去他还是遗憾地抿着嘴,专注去看球场。
比赛很快开始了。
舒荷不怎么懂篮球。
他小时候学过,但那是小学的事了,全班都要学,这会儿过了这么久,他对篮球的了解就只剩下投篮。
谁投中了,那就厉害。
江祁也很久没打了,但他勤于锻炼,体力非常好,熟悉一会儿后立刻上手,动作敏捷,将对面打得节节败退,每一球都是中的。
应该是很厉害,舒荷将水瓶放在腿上,空出手给江祁鼓掌,圆润的眼盯着下边儿表情特别认真,像一只专注晒太阳翻肚皮的猫。江祁偶尔回头,看到他在给自己鼓掌,大脑顿时飘飘欲仙。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是心动,情绪也满胀,这会儿在他的眼中,那个坐在观众席鼓掌的少年好像发了光,眼睛漂亮得令人失神。
恍惚一会儿,江祁不期然丢了一分。
他并不在意,重新回神,刚刚还庆幸扳回一局的另一队刚高兴,很快发现江祁更疯了,一连抢下几分,这场比赛毫无悬念。
吹哨声一出,比赛结束,江祁立刻离开球场,没有要和队友或者对面寒暄的意思。舒荷懵懵确定比赛结束了,这才捏着只剩下三分之二水的水瓶跳下去。
“喏。”
舒荷把水瓶递给他,小声说他没忍住喝了两口,这里实在太热了,江祁说没关系,好像更高兴了,仰头很快将一瓶水给喝得精光。
球场一片潮热。
很多道视线在偷觑这里。
偷觑那个站在男生面前,浑身白皙细腻的少年,少年五官精致昳丽,低着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有个很甜的小酒窝,夺目又招人。
很漂亮,漂亮到令人忍不住想象和他接吻是什么滋味。
两队打招呼,有人抱怨问江祁为什么会来,另一队说江祁只来今天这局,明后两天不来了。
尽管如此,还是令人愤懑。
尤其是下午邀请舒荷的那个男生。
他本来想出风头,在心动的人面前孔雀开屏散发荷尔蒙,结果出风头孔雀开屏的成了另外一个。
在场谁都看到了少年将水递给江祁。
原本还觉得两人根本不会有任何可能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确定了。
男生回头,看见少年走在路灯下,离江祁远远的,莹润雪白的手抬起隔着一段距离。
像在嫌江祁汗多,不给靠近似的。
江祁到洗手间洗手洗脸。
洗完了,他想去碰舒荷,可干干净净的舒荷还是不给碰,说他皮肤好烫。
“宝宝……”
江祁也没勉强,就是忍不住喊他,舒荷走在他身侧,隔了五十厘米的距离。
两人一起离校。
客厅。
江祁失去了亲脸和抱着宝宝睡的机会。
他拎着枕头被赶到门口,唉声叹气,打算席地而睡,枕头刚要放下,门突然被人打开一条缝隙。
舒荷在门缝里探头探脑,像在观察江祁走没走,结果就见江祁还在这,两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
江祁拎着枕头,满足地进了舒荷的房间。
舒荷严肃地表示两人各睡一头,江祁不敢得寸进尺,觉得也行,躺下的时候,他关了灯,掀开被子在舒荷白皙的脚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这只腿登时往里一缩。
“江祁!!”
发软的少年音有些崩溃。
江祁握着他的脚踝,小声说不亲了不亲了,宝宝别气。
掌控脚踝的手掌宽大,触感很鲜明,舒荷被抓得发痒,蹬了两下腿,然后就从被窝里爬起来将枕头拍在了江祁身侧。
江祁看着他,舒荷紧绷着躺雪白小脸到他身侧,抬起他的手搁在自己腰间,人也埋他怀里。
毛绒绒的脑袋轻轻蹭在江祁下颌处,有些痒,好闻的清香也不住往他呼吸里飘,飘得大脑恍恍的,好像置身于梦境里。
“可以了。”
舒荷发出点咕哝声,“已经很亲近了,你不要再乱来了。”
江祁盯着虚空。
他动作迟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下,果不其然摸到一片湿润。
这次是被幸福的。
被可爱的。
江祁声音发飘,“宝宝,我又流鼻血了。”
“……”
灯打开,红色鲜明。
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
接下来几天,舒荷是真的不给江祁进门了。
而且还有很正经的理由,说天天这么亲近,对他考虑这件事不是很好,他脑袋不清醒会理不清事情的。
这个理由江祁能接受,虽然不舍,但还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连半月。
这天学校放假,两人回到舒家。
陈靖辰也来了,这次是来送新专辑的,他显然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了非常大的自信,直言这张专辑里的歌全是仙品,全都可以无限循环几百遍。
舒荷给面子地收下,然后听了听,他发出哇的一声,很惊喜地表示是比以前好听了,旋律很抓耳很有新意。
“是吧。”陈靖辰翘着二郎腿得意,“这就叫勤能补拙,这会儿热搜都在说我新歌好听呢,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想了解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屋中还流连着音乐播放的间奏。
这是首情歌,间奏是煽情的小提琴,舒荷显然很喜欢这段,低头翘着脚脚,晃呀晃的。
江祁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搭理陈靖辰。
陈靖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见没人搭理自己,于是自顾自开口:“小荷,你还没谈恋爱啊?”
舒荷唔了声,眼睛睁圆一点点,脑海闪过一些画面,他心虚地想到半个月之前和江祁之间那个黏糊糊吻,那个热腾腾的夜。
江祁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在这时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舒荷看,舒荷听着音乐,含糊摇头说没有,然后问陈靖辰。
“你谈了呀?”
陈靖辰说:“当然没,我懒得谈,就想谈音乐,而且我这行不太好谈恋爱……小荷,你没遇到喜欢的人吗?”
舒荷严谨地把问题抛回去,“你没遇到喜欢的人吗?”
“……”陈靖辰摇头说当然没有,舒荷于是说我也没有,两个都没有的好朋友沉默对视一眼,像是都想说点什么。
江祁给打断了:“哦你们都没有,我有,我赢了。”
陈靖辰:“……”
癫子,这个赢了很骄傲吗。
追又追不到,还老拦着小荷的桃花。
舒荷低头摸了颗葡萄,在嘴里慢吞吞地嚼,他也不讲话,就听江祁一个劲说:“但他还在考虑,不知道什么时候考虑好。”
“大半个月了。”
“当然我没有催,其实一辈子我也能等。”
吃完一颗,舒荷一次性塞了五颗葡萄到嘴里嚼嚼嚼。
圆润的杏眼放空,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像只屯粮的小仓鼠。
江祁还在讲,其实压根没人搭理他,陈靖辰玩手机去了,当没听到。
讲半天,江祁突然闭了嘴。
因为他收到舒荷给自己发的消息。
我无敌可爱的小荷花宝宝:【别念啦江祁,我考虑好了。】
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地砸巴声,江祁大脑发热地低头,手忙脚乱捡起手机,旁边被吓一跳的陈靖辰皱着眉抬头。
“宝宝。”
江祁上前牵起舒荷的手往二楼走,“不要在手机里讲这些,我想听你亲口说。”
舒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拉着带进房间里,门一关,一道人影逼近,他仰着脸蛋,身形高大修长的男生微低着头,薄唇紧紧地抿着声音轻哑问他:“是什么答案?”
第070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4
舒荷看起来还在思考。
他抬着脸蛋看江祁, 脑袋微微歪着,一双杏眼水润得像是被风拂过的粼粼秋水,江祁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 能清晰听到自己咕咚咕咚的心跳声。
他掌心渗出一些汗。
没忍住捻了捻, 企图冷静沉稳地看着宝宝,可是……根本冷静不下来, 江祁喉口逐渐变得干涩,上下滚动一番, 哑声又道:“宝宝不用思考怎么说才不会伤到我,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好吧。
舒荷抿起一点小酒窝, 认真地说:“我接受你。”
还没来得及反应, 江祁又见面前的少年似是有些苦恼, 薄薄粉粉的眼皮往下眨动着,小声说明:“但是我想了想, 我可能和你不一样。”
江祁大脑飘飘然, 接受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令他愉悦了,这会儿压根有些听不清后面的话, 心脏咕咚咕咚的声音已经淹没了全部的理智。
他凭着本能反问,什么不一样?
“我可能不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舒荷讲完, 又迟疑地添了一句, “但是你是好人, 我不排斥和你在一起。”
他其实不太懂什么叫喜欢。
想了半个月, 也只想出一个不讨厌和江祁亲近的结论,所以舒荷觉得可以接受,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此鞭策江祁, “你以后一定要事业有成哦!”
江祁刚还心情复杂:“……”
“宝宝,我肯定要事业有成把钱全给你花。”
江祁委婉道:“以后肯定不会破产。”
所以, 能不要总是强调事业有成吗?
不然他总觉得宝宝能够预知未来,而这个未来是以他破产为结尾。
舒荷软软哦了声,跟个小复读机似的说那就好那就好,江祁松了口气,同时又想到宝宝刚刚讲的那几句话。
他心态从没像现在这么好过。
人不能既要又要。
宝宝都愿意跟他在一起了,只是没那么喜欢他而已,他难道就不能努力努力,争取让宝宝多喜欢自己一点吗?
已经够幸运了,多少人想和宝宝在一起还没机会呢?而他赢在起跑线上,不仅从小和宝宝一起长大,还可以亲亲宝宝,和宝宝做更多亲密的事,见更多别人无法见到的隐秘地带。
想到这里,江祁喉结上下滚了滚,谨慎地抹了抹鼻下,见没有鼻血,他这才镇定地低头,对着舒荷纯情地发出申请:“我可以亲你吗?”
舒荷的手搭在门把上,摇头说不可以哦,陈靖辰还在下面等着。
“管他做什么,他一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江祁将手按在门上,舒荷低头松开门把手,刚回头,就见男生已经逼近了自己,眼神炙热且直勾勾的。
呼吸交织。
空气瞬间就潮热起来。
如愿亲到宝宝柔软馥郁的唇瓣那秒,江祁的心跳前所未有快了起来,明明在那个燥热的夜里他吻过这张唇,舔过也吮过,交换过最亲密的水液与唇舌。
可这一刻依然为此激荡。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他清晰看到了宝宝的神情,被亲吻的时候那纤长的睫毛会一勾一勾地眨,唇齿微张像小猫一样换气,宝宝的各种小反应都可爱得要死。
舒荷有点难以承受地攥住了江祁的衣服,腮颊发红,眼眶湿润,他想换气,可每次短促呼吸的时候江祁都要吻上来,好像是故意欺负他一样。
浑然不知自己轻启湿红唇瓣呼气的时候软软的,有多可爱,江祁简直亲他亲得虔诚死了,哪舍得故意欺负他。
又亲又吮的,吻得黏糊糊又燥热,江祁低头捧住舒荷白皙的腮颊,亲亲他的唇珠,然后悄声笑起来说宝宝是葡萄味的。
舒荷呼吸呼得说不出话,为了阻止江祁继续,他用脑袋去推他,从喉咙里发出一点抗争意味的声音。
可声音软软黏黏的,听起来反倒像在撒娇了,江祁大脑昏得彻底,万分勉强沉着地说他会克制,这次绝对不亲了。
舒荷没信。
他咕哝两句,听起来像在骂江祁,江祁没听清,想凑近点听他骂自己,可舒荷按着把手很快往外溜走。
……冷静!
江祁站在原地,给自己三分钟时间冷静,等终于将那团邪火按下去,他收拾齐整,佯装沉稳地打开门要去找宝宝。
他以为宝宝这会儿会在楼下和陈靖辰聊天。
哪知道门一开,会看到走廊上那个蹲着捧脸、像团躲雨蘑菇似的一动不动的宝宝。
舒荷哪里敢下去呀。
亲了这么一会儿,嘴巴肯定红了,陈靖辰要是问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舒荷捧着脸把热意压下去,然后又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严肃地借手机屏幕确定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捋了捋头发,可以站起来下楼了,江祁三两步上前握住舒荷的手腕,在人看过来的时候沉稳地说耳朵还红红的。
舒荷瞬间鼓起脸,有点凶巴巴地说还不是都怪你,江祁表情不变,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然后沉稳地凑过去亲了亲,沉稳地站直身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舒荷往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溜走了。
江祁站在原地沉稳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一切,到底是没忍住愉悦地弯起唇,抬头放声说:“宝宝等等我。”
———
他们在楼上干什么?
陈靖辰翘着二郎腿,目光狐疑地在沙发上的两人间来回扫视辗转。从两人一下来,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一点不对。
“你们刚刚做什么去了?”
舒荷低头往嘴里塞了两颗葡萄,江祁看他不讲话,以为他不想公开关系,于是沉默几秒,若无其事反讥:“关你什么事?”
陈靖辰觉得江祁真讨人嫌,皱着眉去看吃着葡萄目光放空的舒荷。
舒荷后知后觉陈靖辰在问自己问题,有点噎地将葡萄咽下,努力绷着表情,眼睛睁圆,一本正经,“是这样的小辰,我们刚刚进阶了一下关系。”
“……”
转机来得太快。
江祁克制上扬的嘴角,沉稳道:“嗯,想不到吧陈靖辰。”
陈靖辰:“……”
草。
这他爹确实想不到。
不是,怎么关系还能进阶?
陈靖辰完全没想到自己提起恋爱的问题会给人做了嫁衣,他大脑混乱好半晌,瞪着眼睛,心情复杂问:“你们谈恋爱了?”
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还是不死心想得到确切答复,江祁这会儿耐心无限,竟态度良好且微笑地点头,矜持说是的,他们友谊长跑十多年,爱情是时候也要迎来几十年长跑了。
还说婚礼会邀请你的,你和方子阳林雨深那些人,全部都有喜糖,哦闹婚房就不用了,宝宝肯定不喜欢这种环节。
舒荷呆呆地看着江祁。
陈靖辰道:“小荷跟你聊这些了吗你就说???你们刚确定关系没半小时吧,还有父母那一关呢。”
江祁眉峰扬起,黑眸不善看着陈靖辰,“我跟宝宝的缘分你懂什么?小时候我们还差点订娃娃亲了,以后结婚肯定是顺理成章。”
“……”陈靖辰求证似的看着舒荷。
舒荷也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差点有娃娃亲了,他一会儿看看江祁,一会儿看看陈靖辰,最终决定像个蘑菇似的低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行了你什么时候走?”江祁下逐客令,“我要跟宝宝去约会了。”
陈靖辰冷笑:“我要当电灯泡。”
“李叔,送客。”
李叔是舒家管家,也是看着陈靖辰长大的,这会儿已经习惯他们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闻言镇定走到陈靖辰面前,都不用开口,陈靖辰就冷笑着自己站了起来,“李叔你送我下,我要跟你讲个秘密。”
李管家叹气,将人送出去。
客厅一下安静不少,江祁气焰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态度那么差,估计宝宝又要批评了,他掀了下嘴角,假模假扬挪到舒荷身旁,凑到他面前看他出神吃葡萄的模样。
葡萄吃完,嘴边又多一颗。
舒荷习惯性咬进嘴里,像是才回神似的,扭头茫然地看着江祁,江祁收回手,沉稳地说宝宝你该骂我了。
舒荷茫然:“骂你干嘛?”
江祁:“……”
江祁若无其事:“宝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陈靖辰。”舒荷呆呆扭回脑袋。
江祁皱眉:“想他干嘛,要想我。”
“他应该会告诉我爸妈。”
江祁瞬间安静。
过了会儿,他问:“你不想告诉他们吗?”
“没有呀。”舒荷说,“就是觉得太快了。”
江祁想说哪快了。
暗恋那么多年,眼看情敌来来去去,好不容易修成正果,跟过了半辈子似的。他抿直唇线,又想对宝宝来说确实太快了。
“那等他告状了再说。”
江祁低头,试探性去牵舒荷的手,舒荷没有挣扎,这只白皙漂亮的手就这么被他牵进了手心里,慢慢收拢,紧贴着。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了,可这会儿只是牵个手,江祁都觉得情绪鼓鼓胀胀的,他珍惜地握紧在手心,然后低声跟舒荷提议去约会吧。
舒荷问怎么约呀?
“出去看看。”
只是普普通通一起压马路江祁都觉得很好,舒荷哦了声跟着起身,走之前江祁顺了串葡萄,一路上给身旁人投喂,顺便讲悄悄话。
两人在小群里公布了关系。
方子阳回了个不像祝福也不像有别的意思的表情包,林雨深回了恭喜和一连串深觉意外的消息,陈靖辰选择转发自己的作品到群里,将所有的消息都刷新上去,眼不见心不烦。
方子阳得到真传,过了会儿也发送自己拍的体育竞赛奖牌和奖杯的照片。
江祁皱着眉轻啧,牵着舒荷去餐厅。
赶上情侣半价,江祁这个并不缺钱的富二代注意到,竟特意问老板这个活动还在不在,得到确切的回复后,江祁矜持地牵起舒荷的手腕,说哦那好我们半价。
老板:“……”
老板眼睁睁看着江祁点了一堆价格贵的菜,明显不缺钱却使用了情侣半价活动,抹了把脸表示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江祁点头说会的会的,但是百年好合不太够,能不能祝他们千年好合?
老板:“……”
够啦……舒荷扯了扯江祁的衣角,觉得他这个病真的要去医院看看了。
老板木着脸:“那我祝你们万年好合,万年好合。”
超级加倍!
江祁显得很矜持,沉稳地嗯了声,愉悦却从狭长的眼尾透露出来,他表示可以给老板捐点钱翻新这个店面。
老板:“小江总,这店面就是江家的。”
江祁:“……”
是吗,不记得了。
江祁扭头带着宝宝进包间等上菜,舒荷刚坐下就按着江祁的手要他正常一点,江祁问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还正常呀?正常人哪里会要万年好合哦。”
江祁辩解,“我要的是千年好合。”
一副老板要祝福他们万年好合他也没办法的样子。
舒荷鼓起脸,较真地说千年好合也不太正常,江祁皱了下眉,琢磨着半晌没吭声。
不久,服务员上菜了,舒荷抬头说了句谢谢,却不想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汤扬放下菜后下意识扭头,怔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盯着舒荷看了几秒,又飞快掠过另一边眼皮都没抬的大男生,他缓慢放下手中的菜,低声向舒荷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汤扬道:“我有点忙,先去上菜了少爷。”
“嗯嗯。”
汤扬擦了下手,低头离开。
门关上,江祁黑眸抬起,盯着舒荷说自己刚刚想了一下,舒荷茫然歪头,以为他说汤扬,就听见一句:“虽然千年好合不现实,但我还是想求一下这个不现实。”
“万一有前世今生呢?”
“就像我四岁那年见到你第一眼,就想认识你。”
舒荷愣了一下。
江祁其实还想求万年好合,万万年好合。
但他只敢在心里求。
怕宝宝又说他有病,应该去医院看看。
至于汤扬,江祁是完全没放在眼里了,这个死黄毛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跟他争?
舒荷不知道江祁在想什么。
他低头晃腿,江祁抬眸,若无其事夹菜到舒荷碗里。
———
令人意外的是,陈靖辰并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告诉舒父舒母。
等了好几天,意识到舒父舒母依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江祁一时竟还有些遗憾。
遗憾完,他主动对自己家里公布了这些事,江母一点都不意外,虽然此前她并不知道两人在一起了,但当下也没觉得突然,反而觉得顺理成章。
毕竟这俩小孩从小到大的相处模式都是让人有目共睹的。
江父因为提前有了预备,所以也没多奇怪。
而舒荷恋爱的消息,很快就插了翅膀飞遍学校,暗恋他的人心碎不已,有的则是觉得没结婚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江祁能光明正大牵他的手了。
舒父舒母那边并没有刻意隐瞒,江母和舒母聊天的时候,偶然聊到这个事,才发现他们竟然还不知道,于是进行了好一番解释。
而突然得知自家乖崽恋爱的舒母:“……”啊?
得知是和江祁,她又是:“……”啊?
舒母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江父江这事,两人一起震惊,江父想打个电话给小荷问问,可手刚抬起来就被舒母给按下。
他勉强稳住心神,疑惑地看妻子,舒母摇头,严肃地和他分析小荷是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不然怎么江家都知道了,就他们不知道?江父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那怎么办?”
江母:“问问江祁?”
提起江祁,江父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不是说他不喜欢这孩子,就是吧……意想不到。
十多年了,他们这些长辈都只觉得这俩孩子关系好,友谊非常难得,从没有往别的方面设想过。
当了那么多年的朋友,现在突然在一起了,这要人怎么镇定地接受?
舒母拧眉道:“我觉得小荷未必是想隐瞒我们,毕竟……要真隐瞒,小丽就不会跟我们讲这些了。”
小丽是江祁的母亲。
舒父说:“……那找江祁问问?”
两人对视,很快打定主意。
江祁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因为来消息的声音不是他特意给宝宝设置的特殊铃声,所以江祁没有立刻看。
这场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江祁转动笔有些无聊,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看了眼,随后他的眉目就微微收拢,唇线抿直。
舒母就发了一条消息。
【你和小荷在恋爱吗?】
没有其他消息,看起来像兴师问罪。
江祁盯了半晌,承认地发过去一个“是”字,舒母很快发了第二条:【下午有空吗?我跟你叔想和你聊聊。】
他晚上七点跟小荷有个夜市约会。
盘算了一些时间,江祁发送一个好字,随后他收了手机,会议结束后直接去了舒家。
兹事体大,舒父舒母都在家里等候,江祁来的时候,两人都坐在沙发前,一句话都没有说,表情端得特别严肃。
他的脚步一下就变慢了,缓缓走到两人对面,江祁礼貌地喊了两人叔叔阿姨,随后坐下。
这些年来,江祁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舒家渡过的。
确实都很熟了。
有什么也用不着迂回,直接问想问的,舒母最想问的是:“你们怎么突然在一起了?”
突然吗?
江祁狭长的眉抬了抬,喉结滚动,声音自然地道:“不突然的,我喜欢小荷很久了。”
舒母一愣,舒父接道:“那小荷呢?”
“小荷……”江祁顿了顿,“我在他十八岁那天告白,他拒绝了我几次,前段时间答应的,叔叔阿姨,我想和小荷结婚。”
他坐得端正,看起来很镇定很平静,可垂在膝前的手却攥在了一起,“我连喜糖都想好了,还和小荷商量过,他不太喜欢我挑选的喜糖,我说那他来选,他说喜糖包装的糖都不好吃,能不能选别的糖。”
讲着讲着,话题就变得奇怪起来,“我说好,又问他想要什么样请帖,说我自己设计的话可不可以,他说我设计的可能会不好看,也不愿意。”
讲着,江祁像是没忍住似的弯起了嘴角,一双黑眸荡着点舒父舒母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情绪,“然后我又问伴手礼,他说他不了解这个,我又问了很多和婚礼相关的,他没有说不愿意和我结婚。”
江祁说:“所以我已经挑好日子了。”
舒父舒母:“……”
你 6。
他们找他是来干什么来着?
是来聊这些的吗?
舒父舒母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一句话,又觉得好像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因为……这俩孩子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从最好的朋友这个身份过渡成亲密的情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沉默几秒,舒母揉了揉眉心道:“你们连这个都聊到了,那我跟你叔还能说什么?我们也知道你的性格,也不是想阻止你,就是有太多不知道的了想问问你了解了解。”
江祁矜持道:“嗯,都可以问。”
这一下,他们也没什么想问的了。
舒母说:“小荷今天会回来吗?一起吃饭吧。”
江祁沉稳道:“不了,我们晚上要去约会。”
舒父舒母:“……”
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抬手把江祁赶走,江祁走到阳光底下,给舒荷发了条消息讲述刚刚发生的事。
晚上两人见面,夏风正炙热着,江祁勾起舒荷的手,低声告诉他:“叔叔阿姨答应了。”
舒荷习以为常地点头,然后轻轻蹙起眉间说热,能不能不要牵手。
江祁没觉得热,闻言不仅不松开,反而还牵得更紧,他低头看着两人的手,又抬起一点黑眸盯着少年鼓起的腮颊看。
像是觉得可爱,江祁没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舒荷泄了气,只好任由他牵着,往前走得很快,留给他一个非常冷酷的背影。
江祁笑。
勾着他的手,将他牵到了人迹罕至的角落里。
舒荷晃了下被牵着的手要他松开,江祁镇定地松开了,然后说我想接吻。
不知道他什么毛病。
每次接吻都要问,被拒绝了照样还是会亲,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一个询问的流程。
舒荷揉了揉自己被牵得发红的手,说不可以,下一秒,眼前人果不其然微微俯身,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炙热的呼吸在这个躁动的烈夏里交融,缠绵,舒荷眼睫轻颤了一下,后颈被一只发烫的手轻轻扣住。
这只手带着茧子,指腹有些粗粝,在他雪白细腻的后颈上摩挲着,促使舒荷无法集中注意力去看他,唇瓣轻而易举就被人舔开,勾住了藏起来的软嫩舌尖。
第071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5
呼。
好热……
温热的风裹挟着烈夏的气息一阵阵吹拂而来, 吹得一旁的树梢簌簌作响,像飞走的纸张,扰乱着人的思绪。
这里毕竟是在外面。
一点风吹草动, 舒荷就忍不住轻微挣扎, 小声发出点声音提醒江祁,不要在外面亲。
江祁垂着眼睛, 宽大的掌心轻轻揉着心上人后颈那块细腻的皮肤,像在安抚。他吮着他柔软清甜的下唇, 唇齿碰撞间会发出点轻轻的水声,令人面红耳赤。
“宝宝别紧张……”
低哑磁性的嗓音, 气息灼热得舒荷大脑发昏, “……宝宝, 这里很偏僻,没有人。”
舒荷还想说什么。
但很快, 唇舌间激烈的缠绵冲散了他仅有的思绪, 一只手紧紧将他禁锢在怀里,后颈那只宽大掌心也没有撤去, 他们亲密无间贴着,在热风之中, 滚烫灼热的呵气已经彻底淹没大脑。
舌尖勾着, 潮热绵密。
舒荷甚至觉得舌头有点发麻发疼了, 应该停下休息休息, 可他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无助茫然仰着脸, 耳根发热脸颊发红, 无力启开一点唇被人持续欺负,掠夺水液。
面前男生偶尔撤离, 留给他呼吸时间,可通常没几秒,对方就会再次俯身吻住他的唇,每每撤离时,水光总勾出一条暧昧的银线。
亲了不知道有多久。
可能几分钟,可能更久。
江祁掌心发热,终于肯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浑身使不上力了,睫毛湿淋淋的,脸埋在面前男生怀里小声喘气。
软软的气息隔着薄薄的夏季衣料,精准传递到了江祁身上,江祁这会儿眼睛还有点红,心脏砰砰跳,满脑子都是宝宝嘴里的甜和软,他呼吸沉重,眼睛聚焦垂眸,用手轻轻捋了捋舒荷后脑柔软的黑发。
他搂着他,实在是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思来想去也只能憋出一句宝宝,宝宝宝宝的喊着,好像连带着激荡的情绪也能回笼似的。
舒荷被亲得掉了几滴晶莹的眼泪,这会儿抬头的时候,眼眶还是湿润得明显,睫毛根也濡湿得可怜兮兮的,唇瓣湿红。
江祁只是看一眼,就又想低头去亲了,可这次舒荷用手挡住他的脸,被路灯映得明亮的杏眼凶巴巴盯着他看,艰涩地憋出一句威胁,“再亲分手。”
“……”
犯规!
江祁瞬间抿直唇线,到底是不敢再亲了,他忿忿从兜里掏出纸巾给舒荷擦脸上的眼泪,明明被分手两个字刺激得不轻,可他给他擦脸的动作又是那么的轻。
轻到像是在对一个什么易碎品。
舒荷见江祁正常了,勉强站直咬了咬舌尖,酥麻和轻微的疼反射到神经上,他变得蔫头耷脑的,嘀嘀咕咕:“七天都不许你再亲了。”
江祁:“七天?!”
舒荷扭头看他一眼,咕咕哝哝道:“半个月。”
“那七天吧。”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前还没宝宝的嘴亲呢,现在能亲到就不错了。
江祁勉强开解完自己,牵起舒荷的手,“可以牵手吧?”
“也不可以。”
舒荷抽出来,“我热。”
说这话的时候,脸颊还带着酡红,是被亲的也是被热的,江祁借着路灯的光垂眸看他。
这里偏僻,四周都是绿化带和树,很少人会驻足,所以路灯也少,只有一盏在距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
路灯照过来的光不太亮,只能照亮少年的双眼,亮而闪,里面有细碎的水光,江祁无端想起他戳破心意的那个夜晚。
那是他第一次接吻,宝宝也像现在这样被亲得掉眼泪了吗?
舒荷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江祁还站那不动,于是踩踩地上的枯枝,按住被风吹得散乱的额发催促他:“走呀。”
江祁回神,目光盯着他一刻不离,“来了来了。”
———
时光荏苒,大四那年两人订婚,准备毕业一年后结婚。
一切圆满,按理来说,任务也该完成了。
江祁从高中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到如今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他有经商天赋,人也勤奋,接手公司后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是后台一直没响起任务提示音。
舒荷有点担心,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突破,许是蹙着眉发愁的模样太明显,江祁瞧见他这样立刻就放下了手里的邀请函,走过来抱他亲密地问怎么了?
舒荷盘腿坐在床上,纤薄的背脊挺直,柔软乌黑的发丝下,雪白小脸绷着,像是遇到什么大问题般摇头。
“那你看起来苦巴巴的。”
江祁没忍住去亲他,“像只为生活奔波的流浪猫,怎么了宝宝?谁欺负你?”
本来不想告诉江祁的。
因为江祁已经很努力很优秀了,任务走到这个地步也该完成了。但是他既然问了,舒荷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晶亮的杏眼抬起,小声问他:“你事业有成了吗?”
乍一下又听见这个遥远的词汇,江祁表情空白。
“应、应该吧?”
他们都说他事业有成,后生可畏,他也觉得自己事业有成够养宝宝了。
宝宝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他造出来。
难道还不算吗?
舒荷用力摇头,严肃地问江祁:“你真的认为自己事业有成了吗?”
江祁继续空白:“……难道没有吗?”
舒荷说:“是的,江祁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呀?要一直往上爬呀。”
“……”江祁沉默会儿,“爬……爬到哪去?这里不是古代我也没法当个皇帝,让宝宝当皇后。”
舒荷咕咕哝哝说不是这个意思,江祁耐心地问那是什么意思呢?舒荷看起来很不开心,嘀嘀咕咕半天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解释来。
他难过的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想和系统聊天,谁知道下一秒就被江祁从被窝里抓出来。
江祁很在意舒荷这突然低落的情绪,认真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舒荷半天没吭声,就说你好好努力工作,江祁觉得他把勤奋外包给自己了,所以为了收取外包报酬,他按着舒荷亲了会儿。
亲完,确定舒荷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江祁这才很有兴致地将邀请函款式挨个给他看,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结婚已经提上事宜了。
定了下个月,虽然不是四年前江祁挑选的那个黄道吉日,但这次重新挑的日子也很好。
“这个。”
舒荷指着印有小荷花标志的那个,江祁也最喜欢这个,很快确定那就选这个了。
婚礼筹办起来很复杂,也很忙,江祁本身就忙,但还是想亲力亲为,所以他暂时搁置了公司那边的事,让濒临退休的江父回去工作。
江父挺不满的,但结婚这事很重要,他不满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心烦意乱工作了几天,这天在办公室里,江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私生子,江焱。
———
除了江祁外,长辈们也挺重视这场婚礼,很早就开始帮着筹划各项流程。
尤其是,在婚礼上播放的视频。
讨论的时候,舒母突然上楼消失了几分钟,下来的时候她表情神秘兮兮的,当着众人面掏出一部有了些年头的手机,笑着走到几人面前开机,“喔,还能开机,那我们就来欣赏欣赏江冷妃的高清黑历史吧。”
江祁一开始就有点不好的预感。
闻言,他皱着眉疯狂思索自己小时候有过什么黑历史,冷妃这个称呼他还记得,那是一段相当悲惨的经历,事关他和宝宝幼年的友谊……但这能拍出什么视频?
江祁拧着眉,手欲伸又止。
他看到舒荷好奇地探身凑到舒母身边,脑袋低着,毛绒绒的黑发透出点乖巧,接着,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那双漂亮眼睛和唇瓣都弯了起来。
江祁一瞬不瞬盯着。
舒母发现没开声音,于是把声音开到最大。
手机里顿时传出某个冷妃小朋友尚且稚嫩的声音,在哭着哽咽,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宝宝你别死,小天使是不会死的,你不要睡觉。”
“姨姨你别拍我,宝宝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拍得下去。”
“宝宝什么时候醒……”
是那年春节,舒荷生病。
江祁以为他要没了,哭着去敲舒父舒母的门,要他们带宝宝去医院。
到了医院,虽然已经得知宝宝不会有事,但作为小朋友冷妃依然一根筋,觉得宝宝歪着脑袋睡觉特别像电视里挂掉的人,于是抱着他伤心地哭了好久,被还在拍视频的舒母骂了一顿说怎么哭得那么晦气。
江祁:“……”
听着这个视频,长辈们发出惊天爆笑,笑得前仰后翻根本停不下来。现场不止有舒家人,还是亲戚,江母也在。
舒荷挪到江祁身边,说你好笨。江祁木着脸牵他手,没告诉他对于一个还是小孩的他来说,当时是真的特别难过特别害怕,怕宝宝没了。
怎么能嘲笑他的苦难。
江祁表情不太好,“婚礼怎么能放这个视频?这个不行,我有一段,放这个比较好。”
说着,他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
视频有些年头了,一直被江祁好好保存着,他也始终记得是哪天的,所以没一会儿就顺利找到这个视频。
他点开,将手机摆在了面前的桌上,俊美的脸露出一丝骄傲和矜持,让他们欣赏自己的宝宝有多可爱。
舒荷毫无防备,探头探脑去看。
——是《公主与骑士》
当年大风车国际幼儿园小班儿童呈现的六一晚会作品。
视频里,身穿公主裙的宝宝站在舞台上,头戴王冠。他皮肤雪白极了,人小小一只像是一团小雪球,脸蛋圆圆的,婴儿肥鼓鼓看起来特别可爱。
而他对面是手持木剑的江祁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演技很好,和其余的小朋友将作品完整呈现了出来,下场的时候小朋友们对着台下观众鞠躬,舒荷和江祁是手牵着手一起下台的。
手机里还播放着很有童心的背景音乐。
视频很完整,有些年头了。
说是高清黑历史,但其实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竟心情复杂地令人觉得模糊。
画质模糊,思绪模糊,兜兜转转,时间好像就一下溜走了。
而两个小豆丁一样的孩子,也好像忽然就抽条了,长大了。
看完视频,舒母眼眶隐隐有些模糊,她抹了一把,其余的长辈也各有滋味,恍惚地看看两个健康成长的年轻人,又垂眸扫着这段完整的视频。
没有人再像刚刚那样笑。
江祁收回手机,独自欣赏宝宝的可爱,舒荷扭头按着他的手说不可以挑这个放婚礼播。
江祁笑着牵他手,说那么可爱为什么不可以?舒荷鼓起腮帮子生气地表示如果他要放这个,那刚刚那段冷妃的也要播出去。
“……”
经过商量,两人都选择不放视频,只放照片。
照片拼一拼也能拼成几分钟的视频了。
而他们,从来都不缺从小到大的照片。江祁扭头看着舒荷,温柔弯起唇,从手机里挑了些别的视频出来给长辈看。
都是上了年头的,有宝宝睡觉赖床撒娇的视频,也有小学江祁去学跆拳道,结果受伤回来嘴角淤青把舒荷紧张得泪眼汪汪的视频。
很多很多,在看到其中一个时,江祁目光凝了片刻。
那是他四年级拍的。
里面是自白,小江祁严肃地看着镜头说宝宝最近和一个同学走的特别近,疑似早恋,小江祁对着镜头告诉未来的自己如果宝宝以后谈恋爱了,一定要看看这个对象人好不好,如果不好就把人揍一顿,对了不能让宝宝知道了。
当时是不想学跆拳道了。
幼年的他告诉他,为了以后能打得过宝宝的对象,一定要一直一直练。
所以他练到高二才停止。
江祁关掉视频,收了手机。
长辈们面面相觑,倒是也没有嘲笑,心情更复杂了。
谁能想到,经年辗转,修成正果的还是江祁?
江祁勾了下舒荷的手,垂眸讲悄悄话,“我们出去玩,让他们忙吧。”
舒荷歪了歪脑袋,喔了声。
起身。
———
婚礼筹备得万分细致,这天终于是来了,良辰吉日,热闹得很。
无数量婚礼豪车从马路上驶过,阵仗之大很快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热度。
加上陈靖辰也来了,他这个自带热搜体质的人每天都有狗仔跟着拍照,这次也不例外。
网友们还在猜测是谁结婚这么大阵仗,没想到很快就从陈靖辰那得到了答案。
狗仔拍的照是陈靖辰出入婚礼现场的照片,镜头里他没有再戴口罩,也没有为了掩人耳目而打扮得不像自己,反而大大方方极了,摆明了懒得管有没有狗仔拍照。
加上结婚这消息从来都没有人刻意隐瞒,稍微一搜,再将信息整理一下,狗仔和营销号就将正确答案放在了公共平台上。
网友们一看,哦,原来是这两人……等等!
【!?!宝宝和江祁要结婚了??】
【天啊!!!我一直以为陈靖辰和宝宝有什么关系,好几年前他不是还在微博发那种消息,那次演唱会……】
【朋友也没问题啊,也不一定就是情侣了,而且你们都没看某站的那个视频博主吗?就那个剪拉郎视频的,早就有人扒出来那个视频博主就是江祁本人了,虽然他不承认。】
【所以是很早他们就在一起了,一块长大,然后结婚,我靠我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吧,心情好复杂。】
【当年那个节目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有个小孩前两年不是塌了吗,节目都给下架了,我还想去回味回味他们俩小时候呢。哎心情真的好复杂,时间怎么那么快。】
【不管怎样,祝福吧,感觉也挺不容易的。】
【有没有互联网人脉能混进去拍视频啊啊啊,阵仗好大好贵!我好想看!】
【哈哈哈哈去陈靖辰评论区求一求说不定能求到呢?不说了我先去了,看到他在抽奖。】
婚礼繁忙到没法休息,不过一天下来,总算是告一段落。
舒荷打开手机的时候多了好多条消息,都有点卡了,他眼花缭乱地努力寻找有用信息,才发现网上好热闹。
他撑着脸颊看,陈靖辰忽然转发一条微博消息到群里,是那个被下架的亲子节目的特辑。
舒荷点开看,盯着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声和系统说这种感觉好奇怪哦,好像昨天还在幼儿园跟着陈靖辰面对这些镜头,今天就都长大了。
系统其实不太懂这种感觉。
但它听着舒荷讲,似乎也能意会到,安静一会儿,系统用青年机械音问:【你喜欢细水长流吗?】
舒荷:“什么哦?”
【细水长流的爱情。】
舒荷有点茫然,好像不太懂系统怎么还能问这种问题的,他思索一会儿,【1 哥哥,你要做调研吗?】
系统机械音滋了会儿,【你就当是吧。】
【好吧。】舒荷认真想了会儿,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系统说好,然后记录下这一点,顺带一扫后台阈值。
任务临门一脚,很快就要完成了。
———
江祁不想喝酒。
但是结婚,不得不喝,还得连带着宝宝的那份,以至于回来洗了个澡后,江祁醉得只能去亲宝宝的嘴,然后搂着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次日清醒,江祁直接给江父发消息,要他继续工作三天。
然后为了弥补昨晚,江祁严肃地弄醒宝宝,去亲他的嘴,舒荷茫然地被他用手禁锢在怀中,唇瓣一片湿漉漉的温软。
他想说什么,但很快思绪就被阵阵紧绷的感觉淹没,整个人像池水上漂浮不定的荷花。
江祁想,这才叫洞房。
———
婚礼结束一个月,江祁才重返公司。
同时,江焱找上江父的事也被他知道了,作为一个私生子,江焱被母亲教养得性格虚伪,表里不一,对江父对江祁是两个模样。
他对症下药,成功得到江父的一点侧目,可惜,江焱的算盘彻底落空。
江父如今完全让权,公司被江祁把控了,他得不到任何想要的,反而被江祁收拾。
这天,舒荷才听到后台传来任务完成的声音。
他有点高兴,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而系统知道他不会走,所以这次意外地连问都没问。
彼时是夜里,天寒,外面落着雪,声音簌簌,清脆。
屋里没开灯,一片温馨的漆黑,两人抵足而眠。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出现后,江祁似有所感,突然抱紧了舒荷。
手臂箍得紧紧的,肌肉线条勒在他的背脊上,能感觉到面前人一瞬间紧绷的情绪。
舒荷从任务完成的快乐中回神,应感而茫然抬脸,不明白地看了江祁一眼,江祁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瞬间在想什么,他迟钝了那么几秒钟,慢慢低头,用额头抵着面前人白皙的额头,轻轻开口:“宝宝,我刚刚有种不太舒服的危机感。”
舒荷眨了下眼睛,犹豫地问他是什么危机感。
江祁说不知道,随即闭了闭眼,就这么抱着舒荷,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嗅闻熟悉的气息。
“宝宝。”他的嗓音有点滚烫,“我们会好一辈子的,对不对。”
回应他的,是舒荷有点轻微地应声,谁知江祁这会儿又发病,改口说一辈子好像不太够,两辈子三辈子,万万辈子可不可以?
这次舒荷不理他了,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江祁睁眼,扯唇在舒荷眼皮上轻轻烙下一吻,然后将他抱得更紧,直到一点缝隙不留。
好像这样才能弥补刚才那一瞬间产生的危机感。
———
许久许久后,系统才带舒荷回到系统空间。
这次舒荷没怎么休息,被系统梳理完精神状态后,他就高高兴兴带着良好的积极性前往了下个位面。
……下个位面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降临前,舒荷认真地想。
降临后,他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位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周围没有人,他茫然地缩在角落里,看着四周。
视野很低。
这种低,不是身高低,而是一种不像人类的低。
他入目都看不到草丛顶端的尖尖,只能窝在里面,茫然无措地试探性往外走。
手脚一软,啪叽。
舒荷摔了。
摔了也不疼,就是浑身感觉软软的,他努力抬起脸,手脚并用爬起身,然后终于意识到不对。
一双圆圆的放大的眼睛,呆呆慢慢地低了下去。
入目的,是一双白色带泥的小爪子,在往上一点,是橘色的、看起来特别蓬松柔软的绒毛。
他好像……
舒荷茫然地想着。
……好像变成了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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