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让裴呈璟发觉,表情如常地捏了捏手柄,问:“还玩吗?”
裴呈璟问沈方泽:“玩吗?不玩我就……”
“玩,”沈方泽挑起一个同样虚伪的笑,变成安慰顾淮,“不熟练就多玩玩,今天我和呈璟陪你一起。”
说着拍了拍顾淮的肩膀,大力捏了一下他肩膀的骨头。
顾淮脖颈处的肌肉绷直一瞬,眸色下沉。
他感觉到身侧气氛的暗动,但丝毫不露声色,扣着手柄按钮,但这些湿漉漉的阴暗气息到裴呈璟身边,完全如雾般消散。
三人死亡,游戏要重新读档,裴呈璟对此没有丝毫恼火。
前面的任务做过一遍,几个人的注意力就没有那么集中,沈方泽有意要开话题,问顾淮:“除了玩那种插卡的,你是不是就没有见过这种啊?”
顾淮点头,没多吱声。
沈方泽就念叨:“应该是没见过的,以前我爸爸去山区捐物资,那里的人的生活条件……连电视都没有的,我就猜你多半没见过。”
手柄轻轻响,沈方泽还看了他一眼:“那里什么都没有,真不好玩。”
“也还好吧?”裴呈璟在边上,比顾淮不服气,“那都是很偏远很偏远的地方,顾淮那不是。”
顾淮只是看着画面,让自己流畅的无伤脱险。
裴少爷舔舔嘴唇:“我觉得他家那边挺有意思的,树上的果子能直接摘了就吃,还甜,也能自己下田里摸鱼什么的,还有烟花……我觉得还不错。”
沈方泽扭头:“啊?你怎么知道,去过啊?”
裴呈璟心理防线不厚,点头:“今年过节前去过顾淮家一次,挺新奇的,比起这里,我其实更喜欢乡下,好自由。”
顾淮:“……”
后半场沈方泽的话就不多了,兀自按着手柄,只是不打掩护的技巧提高了很多,之前三人阵亡的那关勉强过去,又在新的关卡里止步不前。
来来去去的,裴呈璟对游戏的体验也消退,抓了抓头发:“算了,不玩了,我准备回家做作业。”
沈方泽留人:“啊?你还没做完作业?吃了晚饭回去吧,我可以和你一起做。”
“不用了,”裴少爷摇头,“管家有做晚饭。”
到楼下的时候,沈家全家都在劝,但裴呈璟执意要走,太刻意也难看,一家人又把他送到大门外的车边。
沈方泽却没出去,在顾淮耳边打了一个响指,笑:“小看你了,乡巴佬。”
顾淮脸上淡淡的:“我不想和你们掺和。”
沈方泽眼睛里淬了毒,瞪他:“可我看你掺和得挺欢喜的。”
顾淮转身去小阁楼,手机在兜里震起来,裴呈璟坐的车已经驶离别墅,但少爷的消息还在身边:明天你来找我,一起做作业!
他把手机按灭,没有回复。
*
顾淮觉得这少爷挺缠人的,有了一次就有二三四五次,要是他拖拖延延屏蔽消息,高洁就会接到电话,还叫顾淮早点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从院子出门,才走两步,感觉身后不对劲,往后看别墅二楼。
沈方泽已经起来了,穿着睡袍站在巨大的玻璃窗边,眼神幽幽。
而裴呈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此刻在后座,精神抖擞地看着车门处的顾淮,满眼热切。
时节刚过,但清晨的雾气好像能从外套渗到皮肤上,让顾淮心里挺不舒服的。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他终于提笔开始做作业的时候,裴呈璟满眼惊喜,眼珠子恨不得落卷子上。
“我以为你不会做,”少爷眼睛亮,“你为什么不吃蛋糕啊?都是现烤的,很好吃!”
顾淮勾着脑袋做题:“我不饿,后天开学,还是闭嘴做作业吧。”
“我有个题不会,”裴呈璟很苦恼的样子,“它好复杂,答案又只有个数字,算来算去都不对。”
顾淮挑眉:“网上找不到过程?”
裴呈璟:“找不到,这是教研组老师出的题。”
裴少爷顶着笔杆,思索:“家教老师还在度假,只说明天晚上过来帮我整理作业看看,但是一直卡着,心里不太舒服。”
顾淮抬眼看他,裴呈璟的话很多,喜怒哀乐又都在脸上,恼火得抓头发。
裴呈璟嘟嘟囔囔:“这个世界上,最难学的就是物理!”
他端起饮料就喝掉大半杯。
趁他去拿零食,顾淮把题干看了一遍,随手在草稿纸上画了画。
裴呈璟再进屋,拿了切好的水果拼盘,一副“今天的学习到此为止”的架势,鼓着脸颊问:“顾淮,你平时自己一个人,打不打游戏?”
“干什么?”顾淮的声音很冷淡,一手抓手机一手在卷子上狂写。
“地下一层有影院空间,”裴少爷发出邀请,“等会咱们,一块去玩一下吧?沈方泽家那个游戏我也买了的,往常爸妈和妹妹在下面看电影……”
顾淮的兴趣不大,对和沈方泽一起玩的游戏下意识抵触,脑子在思考,表情没多少起伏。
裴呈璟劝:“你看我们学了这么久了,可以放松一下,你还剩多少作业?你在看什么?”
他眉目凝住,看着顾淮写答案写得飞快:“你这……”
顾淮手机里有个群,现在大家都如火如荼地传着各科的答案,短短半小时,顾淮快要把一假期的作业都做完了。
“没剩多少了,”顾淮点了点卷子,“今天能搞完,明天就不要叫我来了。”
裴呈璟:“……”
少爷的脸色难看了很多,对他抄作业的行为很不能接受:“你一点不过脑子做啊?”
顾淮:“没怎么明白,这学期再学学吧。”
“一学期有一学期的内容!”裴呈璟脸上的恼火又多了,“这学期又不会教这些了,不懂就要当场搞明白,不然日积月累,到毕业都不会做!”
顾淮暗暗吸了口气,看着少爷明亮且认真的眼睛。
他没有因为裴呈璟的话有重语气,撑着桌边收起最后一张卷子:“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吧?”
裴呈璟:“怎么不担心?你本来就跟不太上,现在这样……高阿姨她也不会放心……”
顾淮这才把胸腔里的气吐出来:“裴少爷,你着什么急啊?”
裴呈璟一下定住,这个问题好像比物理题还难,他企图寻求提问者的问答:“我着什么急?”
“每个人的学习方法不一样,”顾淮把作业都收捡好,没收少爷给的草稿本,“你们有家教,我有我的习惯,要做作业就认真跟着自己的学习节奏做,不是见面待一起的理由。”
裴呈璟的脸和耳朵陡红:“你……”
顾淮拉好书包拉链:“我要回去帮我妈打打下手,收拾收拾东西什么的。”
说罢他背好包站起来:“裴呈璟,你也知道题要搞清楚,平时要有这些心思,就多琢磨两遍基础公式,能做出百分之八十的题。”
裴少爷脸上的胀红消不下去,在他走出卧室门的时候扔了辅导资料,喊声巨大:“顾淮,你真的油盐不进!”
辅导资料的书脊砸在门上,闷着响,让顾淮的耳膜震了一下。
他睁开眼睛,这些杂乱的回忆延伸到梦里,闷响变得绵长,在脑袋里留下刺痛——身上也不怎么轻松。
全是昨晚,失去控制和难以忍受的少爷咬的。
酒店的窗帘被紧紧的拉上,分不清天光,但整个房间里,酒味混合着膻腥的气息,酿出浓重的燥,让顾淮的脑子飞快苏醒,昨晚的混乱和疯狂也变得清晰。
他伸了伸手,要去抓裴呈璟。
但身侧空空荡荡,只泛着温热,那少爷看起来已经离开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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