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洲眸色沉沉,让人看不真切,借着接花束的动作将宋望星拉到面前,克制住将人揉进怀里的冲动,嗓音低哑:“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黄色的花束夹在两人中间,宋望星顾不得看他,低头护着怀里的花,防止压到它,摇摇头:“不知道。”
不过…他又扬起白净的小脸看着谢怀洲。
“我看见一束很漂亮的花,就想到你,我把它买来送你。”
谢怀洲闻言瞳孔骤缩,呼吸都放缓了。
这句话不是告白,却胜似告白。
——我见世间美好,想到同样很好的你,我想与你一起看看。
“谢谢,我很喜欢,”谢怀洲低下头,与他呼吸缠绕,礼貌而又克制,“我很开心,可以,抱抱你吗?”
宋望星有些苦恼,收到礼物是会这样,爸爸妈妈给他送礼物,他也会开心得挨个抱抱,只是……
“我身上都是汗。”他骑了半小时,后背汗津津的,“你要是不嫌……”
唔!下一秒,宋望星被谢怀洲狠狠抱进怀里。
谢怀洲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望星……宝宝……
宋望星嗅着他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要…回抱回去吧?
宋望星手臂交缠环住谢怀洲脖颈,下巴小心搁在他肩上。
谢怀洲好热啊,比他都热!而且他的心跳好大声,咚咚咚,咚咚咚……
宋望星发现谢怀洲突然变得很黏人,不仅要抱抱,还舍不得他离开,总找这样那样的理由留他。
“天气很热,我们进屋喝杯水好不好?”
“我包里有水,喝过了。”
“骑这么远很辛苦,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也不是很累,就当锻炼身体。”
谢怀洲依旧拉着他的手不肯松。
“我不会插花,帮帮我,好吗?”
宋望星眨眨眼,骗人。
但是,“好吧。”
谢怀洲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透明方瓶,很漂亮,宋望星抱着去接水,又跑去找剪刀,谢怀洲像只大狼犬,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宋望星也不懂怎么插,拆开一大捧花束,装模作样修剪花枝插进瓶子里。
谢怀洲站在他身后,单手扶在桌面上,半圈住他的腰身,时不时调整花枝的走向。
宋望星假装看不见谢怀洲的动作,就说骗人嘛,不过他是个体贴的人,不会拆好朋友的台。
欣赏了下插好的花,别说,他还真有这个天分呢,插得很像那么回事哩。
自顾自地夸赞自己:“谢怀洲你家很漂亮,现在有了我送你的花,它更漂亮了。”
谢怀洲微怔,家?他从没把这里当成家,只是暂时的居所,所有装修都是交代下去让别人负责。
但在这一刻,宋望星赋予了它意义。
他轻声道:“是,有了你的花,家更漂亮了。”
“好啦,我们把它放在哪里?”
谢怀洲将花瓶摆在一楼最中心的位置,不管是进门还是下楼,都会一眼看中那丛烈烈生长的花束。
插完花宋望星要走,谢怀洲薄唇紧抿,沉默两秒正欲开口,被宋望星抢先,少年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他心口,小声道:“谢怀洲,不可以太黏人。”
他是第一次交朋友,但他见过很多人交朋友。
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短时间内建立亲密关系,根本来不及摸清彼此真实的一面,倘若再过分亲密,摩擦会被在一起的快乐掩盖,高涨的情绪催化着人包容退让,这时便是“我看你万般好”。
等到友谊趋向平淡,亲密关系中忽略的摩擦自然而然就会跳出来,让人忍无可忍,想象中的彼此形象破灭,争吵时气愤不已,脱口而出“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谢怀洲身子一僵,宋望星看他僵硬的模样,眯着眼睛笑起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想和你慢慢来,想和谢怀洲做长长久久的朋友。”
谢怀洲明白他的意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伸手捏捏宋望星的手,轻笑一声,“我知道了。送你到小区门口好不好?”
“好!”
太阳完全下山,微风习习,很适合散步。
谢怀洲推着车子,宋望星和他肩并肩,碎碎念,“我等下去图书馆填表,再整理下专业课的笔记,今天的英语还没有学……”
谢怀洲认真听他讲话。
“明天一天都是专业课,夜里有选修课……谢怀洲,你明天什么课?”他知道谢怀洲学的生物医学,江大重点建设学科,听学姐说,学校有把它拆分成学院的打算。
“明天也有很多专业课……”谢怀洲一一说给他听。
路灯初上,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斜斜,交叠在一起,相依相偎,亲密异常。
在安保大厅让人为宋望星做了信息录入,下次可以直接进来。
目送宋望星骑自行车离开,谢怀洲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回去。
他神色意味不明,径直脱光衣服换上泳裤,一头扎进泳池,不知游了多少圈一直没有停歇,拼命释放压抑克制的欲.望。
他的望星很聪明,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过早暴露心思。
***
周二傍晚宋望星突然从外面回来。
张锋知道他在图书馆学习,“怎么回来了?晚上不是有选修课?”
“我去取了快递。”宋望星背着书包在洗手池前洗干净手。
打开书包掏出好几个月饼。刚在菜鸟驿站拆了箱子,师母寄来的吃食全装包里了。
犹豫着走到两人中间,“这个是家里做的鲜肉月饼,抽真空的,你们要吃吗?”
“吃!”万坤接过月饼,不过,家里?望星家里还有别人?没敢多问,“一人俩就行。”
扔俩给张锋,“给。”
张锋接过后不知想到什么,拆开包装咬了口。
“嗯?”停顿一秒,惊讶道,“不错,很好吃。”
“我尝尝。”万坤也拆了吃,连连点头,“好吃!”三下五除二解决月饼。
“再吃个,就爱吃鲜肉,现在外面卖的月饼味儿不对,还是自家做的好。”
宋望星笑得很开心,比自己被夸还要开心。
“那多吃点,这还有很多。”
“不用。”万坤嘴里塞着月饼,含含糊糊,“哪能吃那么多。”
张锋吃完手里的月饼,擦干净手,“对,等下还吃饭,不能吃太多。”
宋望星继续掏着书包,“我这里还有花生,也是家里做的,盐焗的五香的…有好几个口味,可以当零嘴。”
万坤拦住他,“放你那儿,想吃找你拿。”
“好!还有谢怀洲的。”宋望星抱着书包走到谢怀洲桌边,拿了两块月饼放他桌上,想想又添两块,又添了一块。
多给点!要是不喜欢吃可以还给他,要是少了,万一谢怀洲不好意思要呢。
张锋:“谢哥不在,要不发个消息说给他带了月饼?”下面话锋一转又道,“还是别!万一他不打算过来,你这么说他还以为你叫他回来拿。”
宋望星点点头,是这样!不发消息了,谢怀洲今天课很多,要多歇歇。
张锋:“晚上他要是过来,我们和他说。”
“麻烦你们了。”宋望星把包里零食掏出来放好,洗洗手准备去食堂吃饭。
等人走后,万坤问张锋那个吃不吃,不吃给他,正想上手抢,张锋一把夺走,“有个主意需要你配合。”
万坤:“……”
他长出一口气,苦口婆心:“哥,我求你,你现在本末倒置,说好住寝室抱谢怀洲大腿,你现在放着金山不讨好,还从中作梗,要让谢怀洲知道,你家小公司不想要了?醒醒。”
张锋有些动摇,谁料万坤下句话莫名触动他神经。
“而且望星那么好,人两个特别般配,你干嘛总……”
张锋大声打断他,“谢怀洲那种家世宋望星也配!他一个乡下来的,有什么资格走岔路?他的人生没有容错率,还学别人当同性恋!”
万坤错愕,那么激动干嘛?不是他这这什么心态啊?
宋望星在食堂吃饭,老师发语音问他有没有收到月饼。
星:嗯!收到了,给室友了,说很好吃,有个室友一口气吃两块。
老师回复:“那就好!要一起住四年,得和室友搞好关系,也不是说让你讨好人,尽量友善,大家和和气气……”
音筒贴在耳边,正笑着突然听到杂音,不是很清晰,但,他又听了一遍,那句话是“20床换药”!
宋望星握紧手机,立马打去电话,“老师您在医院吗?我听见护士说换药。”
老师还想糊弄,宋望星声音艰涩,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在医院?我听见了。”
那边,师母的声音断断续续,“发现了就不要找借口……在外会胡思乱想……手机给我……”
师母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在住院,乳腺结节做了切除,小手术。”
“小手术,干嘛要瞒我啊?”宋望星声音很轻,生怕隔着手机惊到师母,她做了手术得好好休息。
老师接过手机解释:“是这样,你师母这个结节是4级,医生说可能发展癌,当然人也是把各种情况说清楚,要活检看看,干脆就手术切除再病理确诊,良性就没事。”
“小琨有朋友在省医院工作,让我们过来,安排的手术,特别快。你师母恢复得很好,刚还和你说话,你听声音没变化吧。就是病理结果得等,周五能出,就看良性恶性了。”
手术前一天妻子还特意给望星打过电话。
老师:“不知道结果也不敢告诉你。月饼花生早做好了,故意推迟到这几天让邻居帮寄,营造刚做好的假象。谁知道……哎,你听力太好了。”
“肯定没事,不会有事的!”宋望星语气笃定。
“就是啊,我和你师母也觉得没事,就怕你胡思乱想。”
宋望星眼泪盈在眼眶里,故意说:“我就那一次嘛,我又不傻,都怪同学迷信。”
“哈哈好!真不用担心,好好上课,啊。”
“嗯!有小叔叔在,我很安心。您和师母不用操心我,我一切都好。这几天不用给我发消息,您照顾好自己和师母,出结果要告诉我。”
“好!行,你小叔送饭来了,不说了,在外注意身体。”
“您也是。”
挂掉电话,眼泪不争气地掉在米饭上,宋望星气恼地抹了把脸,很大力,搓得脸蛋发红。
干嘛!真讨厌,晦气不晦气,不许哭了!肯定没事的啊!
克制住眼泪,吃了两口米饭,今天的米有点硬,哽在喉咙里好难咽下去啊。
选修课上,他心神不宁,查了许久乳腺结节相关内容。
忍不住胡思乱想,想到高中同学拿他瘟神避着,又回忆和谢怀洲最近的相处,突然有些难过。
上完课回去,打开门便看见张锋在垃圾桶前扔纸巾,看他回来变了脸色又扯两张扔里面。
“望星回来了?”神色不自然。
宋望星轻轻点头,走进去瞥了眼垃圾桶,好几张纸巾遮盖,看不到下面。
张锋突然按了下柜门。
柜子合叶有点僵,咯吱一声柜门弹开露了条缝隙。
宋望星抬眼看去,里面放着四块月饼,衣服稍微遮盖,大概匆忙,没盖严实。
他微微一怔,看向张锋桌上,那里还有一块月饼。
最后看向谢怀洲桌子,上面五块月饼没有了。
“谢怀洲回来过吗?”他垂下眼眸,听见自己问。
“啊对,回来了。”
宋望星轻声问:“月饼拿走了吗?”
张锋:“拿走了,还让我们和你说声谢谢。”
宋望星沉默了会,小声问:“那你柜子那几块是偷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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