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原以为身边多个人会睡不安稳,结果却是多虑了。睡在崭新柔软的被褥上,她的睡眠质量特别高,一觉无梦到天明。
倒是宴和景瞧着有些精神萎靡,偶尔还会打个呵欠。
“没睡好吗?”南乔见状问道:“是不是不适应身边多了个人?”
倒不是因为这个,他带商队走西域的时候,什么恶劣环境没经历过,睡大通铺都算是条件比较好的情况了,有时候遇上特殊情况,还要跟牲口挤着睡好取暖。那种情况他都能安睡,身边睡个人算得了什么!
宴和景略一犹豫,看南乔:“你夜里睡觉有些不大安稳。”睡熟之后手足并用的扒拉在他身上,寝衣滑落一小截露出胳膊和小腿,略一动就会触碰到滑腻的肌肤和身前的柔软......
他就像个木头柱子一样一动不动的躺了一夜,醒来时浑身关节都僵硬的咯吱作响。
南乔眨眼,待明白过来后,禁不住面上发烧:“这,我可实属不知情。”
她向来是一人独睡的,自然无人发现她睡姿不佳的事。
“嗯!”宴和景点点头:“现在去县城吗?”
南乔想要解释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有种微妙的憋屈感,神情微妙的瞅着他:“去,早弄完早安心。把桌上的点心带上,若是饿了可以垫一垫。”
两人雇了辆骡车,接上张媒婆便直奔县城。
“怎么这么早?”张媒婆坐在骡车上呵欠连连:“我跟你们说,去早了没用,官府这会儿还没人上值呢!”
“偏劳妈妈了,您先吃快点心甜甜嘴。”南乔递过去一块枣泥酥:“衙门那边我夫君找人打点过了,说定了叫一早过来,不好叫人家久等。”
宴和景偏头看她,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南乔没察觉,还在轻声细语:“再者,今儿还要待客呢!妈妈是大媒,届时一定得来吃喜酒。”
有钱拿有酒肉吃,人家态度还好,张妈妈早起那点怨气便散了,捏着枣泥酥咬一口,眯起眼睛:“真甜!到底是老字号,舍得放好料。之前我给别家说媒,得了包点心,也不知道是在哪家买的,寡淡无味的,家里几个小的都不乐意吃。”
陆家给的就不一样,昨儿她带回去那包点心,几个孩子抢的几乎要打起来。如今这粮价疯长,这些精细点心就更昂贵了,孟氏为了继女的婚事倒是真舍得。
他们来得早,到了城门外时正好赶上开城门,就成了头一批进城的人。
交了入城费用后,骡车便直奔县衙而去。
宴和安已经在等着了,见了他们也不废话:“东西都带齐了吧?快些,杨老爹等着你们呢!”
张媒婆赶紧带上婚书和男女双方的户籍文书进去,杨老爹一句不多问,利索的给他们落了籍,办完才露出笑意,把按了双方指印的婚书递回去,道了一声恭喜。
“快些回去吧!”宴和安面上也带了笑意,弟弟的婚事解决了,他也算松了口气:“今日要设宴待客吧?稍后我向县尊大人告个假,带你嫂子前去吃喜酒。”
一行人才离开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负责本地宫女采选的宫使便进了昌平县。随着宫使的到来,一道命令被迅速下发到周边村镇。
但凡十五至十八岁未婚女子,全部暂停嫁娶,将姓名上报官府进行采选。若有隐匿瞒报者,定不轻饶!
衙役们都被派下村镇传达命令,同时也是盯着当地百姓,杜绝他们仓促结亲逃避采选的可能。他们骑马出行,速度比骡车快得多,等南乔等人回到青石镇,宫女采选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心急如焚,订了亲事的想要立即成亲,没定亲的到处找适龄儿郎。什么聘礼、嫁妆,这些放在以前能叫结亲双方闹翻脸的东西此刻也统统不重要了。
张媒婆顿时成了香饽饽,才下骡车就遇上好几拨人来找,为了抢人险些当街打起来。
“哎呦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呦!”张媒婆被拉来拉去的,险些闪了腰:“你们找我也没用啊!县尊老爷下了令,官府肯定不给办婚契的。没有婚契,成了亲也不作数的!”
心下却感慨陆家女好运道,恰恰抢在事发之前完成了婚契,眼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南乔跟宴和景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回到了家,孟氏趴在大门后面,透过门缝往外瞅,远远瞧见两人过来便赶紧打开了门:“怎样了?可妥当了?”
南乔拿出婚书给她看,孟氏瞧着上面的指印和加盖的印鉴,长舒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蔡婆子站在门口瞧热闹,见到南乔两人便故意大声嚷嚷:“哎呦!陆家的,你家女儿好像也在采选范畴里啊!你把未来女婿找了来,莫不是想叫他们偷偷成婚?哎呀你可得三思啊,这若是被发现了,要被打板子蹲大狱的!”
声音之大,像是唯恐别人发现不了这里的事儿。
“蔡婆子!闭上你的臭嘴!”孟氏见了婚契,心中已然安定,闻言骂道:“我看你是老眼昏花到看不清事物了!睁大你那双狗眼看清楚了,我家南乔跟阿景的婚契!官府盖了印的!他俩已经是夫妻了!”
蔡婆子惊叫:“这不可能!定是你骗我的!你休想用这手段骗过官府去!咱们两家可是邻居,你家若是办喜事,我在家怎么会不知道?”
“这话说的奇怪,你与我家什么关系,你莫非不清楚?”南乔纳闷儿的看蔡婆子:“我家恨不得离你远远的呢,有什么事儿还得上赶着告诉你不成?管得那么宽,你当你是县尊老爷呢?”
与蔡婆子吵上一架也好,她冷静的想,正好借此机会,叫附近的人家都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免得再生事端。
宴和景皱眉打量蔡婆子,这便是那帮着孙家试图诓害南乔的牙婆?
蔡婆子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总觉得那蓝眼珠子邪性的很,叫他看上一眼后背都发毛。听说狼的眼睛在夜里是绿的,蓝跟绿也差不了太多,这小子会不会也像狼一样狠毒?
“我今早看到有人翻你家墙,”宴和景忽然开口,一句话就让蔡婆子跳脚:“看那身形,是个男人。”
啊?
南乔和孟氏都惊呆了,不光她们,所有竖起耳朵听他们争吵的街坊都惊呆了。
“你、你胡言乱语!”蔡婆子暴跳如雷,又不敢冲上来与宴和景理论厮打,往地上一坐便开始哭天喊地:“丧良心啊!我一把年纪了还被人造谣这些,我不活了啊!”
宴和景不为所动,继续说:“那人瞧着有些熟悉,我应当是见过的,细想一下应是能记起身份。”
蔡婆子的哭喊声一顿,哽在那里,仿佛一只被攥住脖子的肥鹅。
几个邻里婆子嫌躲在门后听得不过瘾,开了门探出头来瞧,一个个的眼睛亮的惊人,比宴和景的蓝眼睛更像是夜里的狼。
“定是你看错了!”蔡婆子色厉内荏道:“你那俩眼珠子那么奇怪,会看错也不奇怪。念在往后都是邻居的份儿上,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可别在外面乱说话。”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拍了拍土,高昂着头就回家去了。
哎呦哎呦!瞧热闹的婆子们相互挤眉弄眼,这是心虚了呀!陆家女婿说的一准儿是真的,要不就蔡婆子那泼辣货能就这么算了?定是怕那陆家女婿说出更多,这才跑了呀!
她们有心跟宴和景打听这事儿,又怵他大高个儿冷着脸的样儿,尤其一双蓝眼珠子,瞧着就觉得瘆的慌。
孟氏把门关好:“看这情形,今儿是没法子待客了。”
“不待也好。”南乔道:“咱们抢先一步拜托了困境,就别在这时候扎别人的眼了。以后找机会,亲朋好友聚一聚就是了。”
说罢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宴和景,好奇道:“你真看到有人从蔡婆子家出来了?”
孟氏也来了精神,眼巴巴的等着宴和景解惑。
宴和景也没叫她们失望:“真看见了,约莫在寅时末。”
天还没亮,鬼鬼祟祟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他当时是想追出去的,又担心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不安全,犹豫了一下,就叫那人给跑了。
不过他说眼熟也不是诓那蔡婆子,他是真觉得那人身影有点熟悉,应当是在哪儿见过的。
寅时末?还不到凌晨五点呢!天都还是黑的!
南乔惊愕:“你起那么早?”
“我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练练拳脚。”练功需要长久坚持,三两天不练习身子骨儿就会懈怠,他这些年坚持下来已经成了习惯了。
再者说,男人到了早上本就容易冲动,怀里还睡了个香软的美人,更是煎熬。
南乔却很高兴:“我也有晨练的习惯,以后你起来练拳脚的时候也叫上我,我们一块儿练!”
宴和景同意了,很高兴他们又找到了一样共同爱好。
孟氏想到南乔早上绕院子跑两圈就气喘吁吁那样儿,禁不住抽了抽嘴角。听到女婿要带着女儿一起练习,不禁暗自祈祷他可别太较真,到时候再把妻子给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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