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永言的长眠梦境已结束】
【副本倒计时：5：59：59】
“what？！！”
云端正蹲在巨人的城市里, 准备伪装精灵给他们添添麻烦时，眼前陡然雪花一片，身体一轻, 被系统踢出了副本，左上角倒计时凝固, 随着玩家离开副本而慢慢变成透明。
“事情还没结束怎么就把我踢出来了……？”
他靠在墙上, 猝不及防地离开副本使得头有些晕, 云端顺着墙壁慢慢下滑, 还没坐到地上，突然手里传来柔软的触感。
耳边传来小孩子柔软的声音：“你怎么了？”
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孩！
他怀里空荡荡的，云端恍惚间抬头, 看见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黑色短发, 灰蓝的眼睛雾蒙蒙的, 穿一身朴素的灰袍, 衣服有点短了, 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和一双踩在地上沾着尘土的脚。
这显然就是他之前接住的小孩，长相稚嫩, 但黑发蓝眼这个特征没有变，只是凭空长大了好几岁。
鉴于从树上掉下来的一般不是等闲之辈, 云端决定把他带在身边。
他的手掌平摊在半空中：“出乎我意料，你长得可真快。现在有能力自己走路, 是不是？”
“……嗯。”男孩盯着云端伸向他的手，没有动, 直到云端催促般地将手往他那边递了递, 他才慢慢把手从背后抽出来，轻轻放在云端的手上。
云端反手一握, 牵着他往前走，突然想起手里触感不对，他低下头，把男孩的手掌翻过来，光滑白皙，已经没有了丑陋铁钉的影子。
他一愣，一把捉过男孩的另一只手，却发现上面仍然带着铁钉，男孩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看样子是不想提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我猜你不想说它们的来历，我也不会问的。不过我还是比较疑惑，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快的？”云端握着手里小小的手掌，随口说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道里。
“我不知道，你刚刚昏过去，我就变大了。”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他们绕过一个弯，没有看见怪的身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云端绞尽脑汁准备一个话题的开端，尽管男孩看上去并不太想说话：“这么久了，我都还没问你的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话？”
“名字？我叫夏。”
“夏？听起来真不错，一个生机盎然的好名字。我们接下来……嗯？夏？！！”
等等，怎么是……你啊！！！
云端猛地停了下来，震惊地低头，看了看男孩漆黑的头发和灰蓝的眼睛，以及就算是稚嫩但也并不相像的脸蛋，副本中的夏有着俊秀的，身材修长的精灵模样，再比了比还不到自己胸口的男孩。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混成现在这样的……”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
相处了这么久的友人突然出现在副本之外，还缩水成这么小的模样，换谁都不敢相信吧！
“我只记得我叫夏了，”男孩歪着头，表情迷茫，突然拉拉他的手，“按照斯尔德的规矩，你出了我的梦境，我是要给你奖励的。”
“梦境？奖励？我似乎什么都没干，如果在家里用金币搭积木不算的话。”云端答道，目光放在男孩蓬松杂乱的黑发上，他记得副本里的精灵有着一头又长又顺滑的金发，好摸极了。
蠢蠢欲动。
“都是斯尔德定的。这个怎么样？”夏皱了皱眉毛，拉紧云端的衣角。
云端听见耳边系统叮咚了一声，眼前展开一个任务框下拉，上面写了一串字：
【永言术士转职：可转职为永言术士，直接获得被动职业技能“言灵”】
【技能“言灵”：系统将采集玩家所说的所有语言，并将经过AI自主运算有概率实现并发生】
“这不就是，你的能力？！”云端马上理解了它的意思。
是夏在副本中表现出来的能力，说过的都可能成为现实，虽然最后带来的结果可能不太好。
“你如果不接受的话，我也没有别的能给你了。”男孩扯了扯自己的灰袍，灰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要哭出来，但仔细一看，眼睛里并没有泪水。
“这个就很好，”云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黑发，突然想起之前斯普提埃也是这么摸他的头，“我接受，它总不会给每个人都带来霉运的。”
【叮！系统提示：您已转职为“永言术士”，职业技能“言灵”已放入技能栏】
一个灰蒙蒙的技能呆在技能栏第一格，正随着他说话的频率不断刷新。
显然是被动技能正在不停地触发，大概系统正在计算他每句话发生的概率。
火把的火星随着人的走动，劈里啪啦地点燃，火光摇曳，照亮了他们脚下不远的道路，青石与泥土混合成的道路看起来并不宽阔，边缘上绿幽幽的青苔一晃而过。
他们沿着走道走了很久，半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云端拉着夏，十分确定这就是刚刚走过的地方：“这下可麻烦了。”
夏待在云端身后半步距离：“哥哥要离开这里吗？”
云端一顿，一旦知道这是一直在照顾他的友人，听见他喊哥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不得不离开，”云端轻轻呼了口气，墙边一只火把上跳动的火苗摇晃，“我之前接了一个委托要到帕达斯去，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意料之中，夏说道：“我当然要跟你去了，这怎么能分开呢。”
他看起来有点沮丧，突开双臂，一把抱住云端的腰，云端一愣，猝不及防，只好将手放在他背上，男孩温热的小脑袋窝在他怀里：“怎么了？”
又是突然间，男孩推开了他，主动抓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你知道怎么出去？”云端被他这样一抱一推搞得有些糊涂，“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个人说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
“只有一点点。”夏嘟囔一声，带着云端拐了个弯，推开一扇门，居然又回到了那个夏出生的那个广场。广场和他们离开时并无差别，只有高台下的水池在静静地泛着涟漪。
云端四处打量，没看见别的出口。
夏不说话，拉着云端走上高台，站在树下。
树上洁白的花早已枯萎，落下一地零碎的花瓣，夏出生的那个果壳就掉落在他们不远处。
只听见夏简短了念了两个单词，云端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空，匆忙向后跌去，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扶住后腰。
云端差点没吓死：“等等！夏……？”
他一惊，转头看向夏，男孩光脚半蹲在树藤上，姿态自然而娴熟，他注意到云端在看他，露出一个笑，念了一大串，云端只听见了最后的一个字。
“……致斯尔德！”
一时间高台轰隆作响，气流四泄，尘土飞扬，那棵巨树拔地而起，竟然肉眼可见的生长起来，越来越高，竟要破开穹顶的束缚一举冲到地面上！
云端来回摇晃几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巨树一点点顶开广场结实的穹顶，碎裂石块从他们身侧轰隆隆掉落，天顶将倾，半个广场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他们踩着巨树的枝桠，重回地面！
斯普提埃在盆地里来回砸了几十个坑，还没看见那个诡异的地洞，他狠狠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斯尔德在上，保佑云端吧！”
“队长，你真的不去遗迹里吗？”艾叶派了几个心腹带着大部分队员进了宝藏遗迹，他则留下来陪着队长寻找那个外地人的踪迹。
他喃喃自语，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转身的几秒内突然消失不见，“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难道他是哪支队伍的卧底，隐身做个样子？”
“可那个地洞的确不见了。”
艾叶咬牙：“时间不早了，队长，我们本来就已经没有抢占先机，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最根本的目的了吗……”
艾叶皱着眉头劝说他，斯普提埃猛地一擦额头上的汗，大口喘气，鼻翼翕动着，顶头有烈烈赤日将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照的有点发红。
正想说点什么时，地面突然出现了震动，震动越来越明显，几乎要使人无法站稳，斯普提埃的话还没出口，一把拔出重剑插到地上。
几秒后，他脸色难看地大喊一声：“就在我们下面！快走！！！”
大地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地面沙砾不住滚动，远处山丘上转动黄铜望远镜的侦察员们连忙去报告情况，盆地里没进入遗迹的人都已经发觉了危险，各自远远逃开，担心地眺望已经进了遗迹的人们。
也过不了多久，遗迹里的人用位移技能的位移，撕卷轴出保护罩的撕卷轴，有使魔的召出使魔带着跑，他们战胜了成百上千的人进入遗迹，却连一小部分都没探测完就强行被赶了出来，不然恐怕会被活活埋在里头。
“怎么回事？”
“哪里地震了吗？”
“什么时候地震不好现在地震！老子马上就要解开那个房间的密码锁了！”
“该死，我拿到的东西还在里面！”
“真是晦气！”
人群如潮水般从那个破旧的遗迹大门里出来，纷纷躲在安全的地方，遗迹的大门在剧烈震动下倒地，地面在一寸一寸地裂开，冒险者们不得不后退，一直退到非常后面的山峰上，看着盆地的地面寸寸陷落，露出一座城市的遗址！
侏儒古城遗址！
有人从城内的建筑风格上辨别出这个城市的从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座侏儒的城市意味着各种无比珍贵的矿石贮藏，失传的冶炼手法，不输于现在甚至可能更高的科技水平……
但又在下一个瞬间，惊喜的冒险者们又尖叫起来！
城内建筑在坍塌，遗迹最中间缓缓凸起，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凸起之上的建筑滑落，砸塌了周围的一排房屋，地面不堪重负，在尖叫声中逐渐撕裂，裂缝扩大，露出一抹绿色来。
树顶的叶子露了出来，接下来是整个树冠，裸露的褐色枝桠，粗壮的树干，那棵树似乎生长永不停歇，迅速拔高着，超过了潘切斯特盆地周围山峰的高度，冒险者们仰望着那棵树，直到它停住生长，顶天立地！
“那是……那是什么？！！”
第033章 chapter.32
云端和夏站在树冠的尖梢, 在冒险队们慌乱骚动的时候，不声不响从树上滚下来，把自己藏好。
可惜跳下来的时候没太注意高度, 云端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摔得懵逼而茫然。
脚步声传来, 缩小版的夏溜溜达达走到他旁边, 蹲下来瞅他, 试图把他从土里拔出来：“……哥哥？”
人类望着天空,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日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玩这款游戏。
好不容易站起来，云端脱下鞋子抖沙子, 随口说着：“血条掉的有点多啊, 可惜身边没补药, 有点麻烦。要是明塔在就好了, 我记得他是光明骑士, 带治愈术的, 还能迅速止疼……”
“你想要那个职业……不想要我的吗？”夏沉默了两分钟，突然开口。
“不不不, 我其实不适合当骑士，你这看上去就不错, 虽然我的长项也不是打嘴炮。”
云端穿上鞋子，绕开看上去快要发疯的冒险队们, 从侧面走到盆地上头去，这群为了财富而疯狂的冒险者撕开卷轴, 尝试着用自己的方法拯救这座珍贵的侏儒遗迹；又有些直接拎着剑冲下去, 化作不起眼的黑色小点，在支离破碎的遗迹内左右横跳。
“……请求支援……”
“……这里似乎有……”
“……能不能……”
这下整个潘切斯特盆地都乱成了一团, 连不是同属一个冒险队的人都混在一起，渴望从别人的嘴里撬出情报。云端带着夏，轻盈地从他们之间穿梭，也没人注意这边。
看来没人看见刚才他们从树上滚下来。云端心想。
他们顺着斜坡，刚走了一段路，突然背后传来熟悉的粗犷的声音：“斯尔德保佑！”
云端转头，意料之中，是那位身材高大，喜欢挥着重剑和人打招呼的队长。斯普提埃匆匆跑过来，薅了一把云端的脑袋：“你果然活着！真是斯尔德保佑！”
身后艾叶大呼小叫：“队长！队长！下手轻点！人家那小细脖子的！”
听了云端省略了不少重点的简述，斯普提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原来是通往遗迹底层的路……不对啊！难道遗迹会主动把人往下拖？！”
云端心虚地低头看，和夏对上了眼。夏睁着灰蓝色的大眼睛，有些无辜地捏了捏云端的手指。
“谁知道，说不定是它自己想不开。”斯普提埃琢磨片刻，自己得出结论。他一低头，和夏也对视，“呃……这小孩哪儿来的？你路上捡的？”
云端总不能说是从遗迹里面顺出来的，不然夏的人生安全真不能得到保证，天知道周围耳听八方的冒险者会对他做什么。
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编瞎话：“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的，小朋友没看见家长，正着急地嗷嗷哭呢。”
斯普提埃看了看神情镇定的夏，茫然地摸着头，没看出来一丝嗷嗷哭的痕迹来。
忙碌了一天的冒险队重新聚集在一起，驻扎营地的地方相隔不远，在侏儒遗迹中心那颗巨大的树周边作棋状分散。
这次大家似乎默认了出遗迹就不动手的原则，和周边邻居相安无事，白天的大混战简直就像梦一样，伴随着石块轰隆的巨响和魔力炸裂的尖锐声音。
夜晚来临，所有驻扎的营地都自顾自地点起火把，插在帐篷边缘，人群簇簇，来往密切，潘切斯特盆地周围森林中树影攒动，有不少人离开营地，到森林里去。
“先生，他们去森林里做什么？”
云端带着夏，从管后勤的人手里领了一点食物，捧着热汤，看见不少人摩梭着自己的武器，还有些甚至拿出不少好东西来。
云端眯着眼睛辨认，发现是一些夜晚照明用和增强魔抗的卷轴，虽然营地里到处亮着火把，但火焰的光芒的确不能和魔力卷轴相比，看久了东西眼睛容易疲倦。
还在琢磨着给云端多放两块牛肉的后勤人员笑道：“他们去碰碰运气，夜晚的潘切斯特森林总会有不少带着好东西的异变生物，它们的皮毛和牙齿通常会是抗魔护甲的好材料……”
“……然后卖给佣兵中心就能赚一大笔钱。”云端熟练地接上他的话，两人对视而笑。
叮！
云端发现有人给他来信，打开私聊，发现是尖叫奶油的通讯。
“怎么了，奶油？”
他撩起帐篷的帘子，还要防止帐篷边缘挂着流苏的绳链不要掉到汤里面，夏凑到他身边，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碗，让云端可以空出两只手把帐篷的挡帘系好。
尖叫奶油的声音几乎要淹没在人群之中，背景音很嘈杂，还能听见营地里随处都是的大喊大叫：“没事，我只是问问朋友的情况，毕竟斯普说你被遗迹主动吞进去了？”
云端一阵无语，半天反应过来：“虽然本质上的确是这样的，但这种说法……”
“哈哈哈哈不要介意嘛。”
骑士的声音空灵而轻巧，似乎在移动中，还带着微不足道的喘息声：“那我去找你聊天好了，这边好像也没我什么事情，营地的事务不太需要我来插手，顶多帮个忙什么的——哇哦！”
“怎么了？”
这边云端还在指望夏能把热汤喝下去，然而在地下泡了不知道多久的精灵，连脾气都变得不太一样，似乎有些畏惧汤的温度，沉默着想把碗放地上晾而不是趁热喝。
云端只好摸摸他的脑袋和肩膀，尊重他的习惯。男孩似乎也颇为依赖云端的抚摸，还主动凑上来蹭他的手心。
人类收回手，有些疑惑，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夏歪头：“不……没有。”
另一边奶油停了话头，声音跳跃的仿佛想立马吹声口哨：“我看见一位帅哥，和我一样是一位骑士，站在门口好像在问什么。”
随着她的走进，那边询问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云端慢慢地喝着汤，嚼里面的大块牛肉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对，是的，我来找人……”
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前不久刚听过，只是之前他在夏的副本里待了这么久，没听过类似的。
“来找一个男孩子，大概这么高，穿这种款式的衣服……嗯对，名字叫云端……”
明塔！
一听见自己名字，云端瞬间反应过来是谁，问道：“奶油？你还在吗？”
“我在，怎么了？”
“那个人，你去问一下他的名字？”说着，云端从软垫上起身，刚刚开始喝汤的夏停住动作，扬起小脸，云端匆匆说道，“我马上回来，”立刻出了帐篷往营地门口走。
很快，云端在门口看见正在交谈的尖叫奶油和明塔，对面也看见了他。
正是那个温和宽厚的骑士，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连个行李都没带，只有背上的一把剑，他看见云端后猛地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太好了，你看起来并没有遭多大的罪。”
“骑士团已经在那边整顿好了，我们可以直接穿过盆地去帕达斯。”
云端向他们分别介绍对方，然后带着明塔去找斯普提埃。
那位队长正坐在营地中心的篝火处，和一群人碰撞酒杯，他的重剑从背上解下来，被主人当成拐杖插在地上，摇摇欲坠地立着。
火星迸发，将他们的脸庞映的通红，酒的香气从每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还有人将做完汤剩下的肉串起来放在火上烤，肉类半生不熟时滴落的油脂和香气令所有路人驻足。
云端穿过摇晃的人群，发现自己没法故作轻松地拍斯普提埃的肩，只好退而求其次，拽了拽人家的袖子：“队长？”
“哎——不行，再来……嗯？云端？你也来了？喝酒吗？不过小朋友不能喝酒。”
斯普提埃笑呵呵地把酒杯往云端脸上送去，又猛地收回来。
云端顿住，一字一顿：“先生，我成年了。”
队伍里合眼缘的小朋友找到了他的监护人，现在要离开了。
斯普提埃还有些不舍，试图哄云端留下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接下来还有另一个遗迹要去，那个遗迹据说也挺有意思，你不想一起去看看吗？”
说起遗迹，云端还有些心动，毕竟大陆上的遗迹又不是无限再生的，探索一个就少一个，但毕竟接了明塔他们的委托，现在让别人等他们等了这么久，不好再继续拖下去。
“有机会的话，也许会的。”云端沉默片刻，有些模棱两可地说。
他们没有选择立刻离开，毕竟夜晚的潘切斯特森林远比白天危险，于是明塔也领到了一个帐篷，稍作休息，等天光重新亮起，正式和队伍里的人告别，云端才跟随明塔穿过森林，重新和队友团聚。
云端很快见到了新增客户端，在骑士团的临时营地里。
对方应该也是刚被找回来，满身狼狈，头发上还乱糟糟地沾满了火鸡毛，脚上甚至只穿了一只鞋，在看见云端后差点没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云端！啊亲爱的云端！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呜呜呜……”
嘴上诉苦你手上在做什么？！！
云端不着痕迹地避开新增客户端想要把鼻涕擦在他身上的手，按着夏的肩让他坐下来休息，身量不高的男孩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坐下时明显松了口气。
“这你从哪里捡来的？”新增客户端用纸巾抹了一把脸，一边向骑士团询问有没有备用的衣物。值班的骑士沉默地看了看他狼狈的衣装，迅速找了一套体面的制服。
云端道：“遗迹里带出来的，目前得跟着我一起走。”
至于夏的副本什么的，实在太长，况且临时营地里人也不少，到处有死里逃生的地精来回蹦跶，不是很适合长篇大论。
夏坐着休息，听旁边人聊天，一言不发，看起来十分乖巧。
新增客户端声色并茂地讲述他是如何从小火鸡的爪子底下死里逃生，又是怎么误入了一个特殊地图，跟里面的怪物大战三百场才获得胜利。
他往腰上一抹，云端注意到他的腰上除了原有的空间袋外还多了一个更小的袋子，应该是传说中的武器袋，伸手进去，便拿出了一顶……魔术帽？
云端打量片刻，评价道：“跟杰那顶很像。”
“就是一个职业，还能不一样到哪里去，”新增客户端得意地转了转帽子，随即把将手掌盖在魔术帽上，“来来来，看我放个技能。”
他嘴唇微动，魔光闪过，数十只鸽子从魔术帽里扑棱着飞出，一眨眼便消失在天边。
“攻击技能，”新增客户端满脸骄傲，“魔术飞鸽，有一定的扇面攻击范围的。不过念咒的时候得念准了，不然就容易变成这样，”
他同样低声念了什么东西，手掌伸入魔术帽，一抓，一提——拎出来一只红眼睛的兔子。
新增客户端粗暴地把兔子放到一旁，让它自己蹦跳着逃走：“不然就真的容易成一个街角变戏法的。”
他指了指那只兔子，翻了个白眼。
第034章 chapter.33
“说起来, 杰呢？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他。”
云端环顾四周，没有杰的踪迹，“好歹是我们的任务npc。”
虽然他自己也总是想不起来杰的存在, 整个行路过程中，杰一句话都不说, 只埋头赶路, 存在感极低。
“说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新增客户端也左右看了看, “他总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跑远了, 和副本里感觉很不一样……难道这就是死过一次的人的区别？”
云端站起身来，夏也跟着站起来，云端往前走了两步, 夏也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云端低头, 两个人对视, 夏扯住他的衣袖。
他有些无奈：“你得继续坐着休息, 夏, 我去找找我的同伴。”
夏摇摇头, 云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让他跟着, 最后在营地的外围找到了杰，对方坐在一块石头上, 怔怔地眺望远方的天空，短发零碎, 那柄短剑被他拴在腰上，硬邦邦地戳着石头。
云端看他坐在那里, 甚至在一瞬间以为那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晚上好, 杰。”云端一跃，跳上了那块不算大的石头, 硬是在他旁边坐下来，夏找不到位置，最后啪叽一下坐在草地上。
杰有些意外地转头看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晚上好。”
云端露出探究的眼神，不过出于礼貌，他很快转移了视线，看向远方。
“你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也许你需要一个倾听的人。”
没想到杰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们一同眺望着这茫茫大地，深褐色地面与灰蓝天空几乎融为一片，不远处是颜色更深一层的山峰，如同一道影子般若隐若现。
泥土之上草木簌簌，营地里亮起了火光，橙红的一点火苗足以照亮一大片地方，骑士团的骑士们休息整顿，剩下为数不多的地精们则一个挤一个挨在一起，紧闭双眼，他们经历过惊吓和逃难，实在是累坏了，不一会儿便呼噜冲天。
白色的帐篷里映出摇晃的人影，云端听见下边夏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他也止不住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是时候休息了，明天是最后的路程，恢复精力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云端轻声说道，
“你先去吧，我想再自己呆一会儿。”杰这么说着。
“好吧。”
云端耸耸肩跳下来，带着夏回营地帐篷，身后杰一动不动，凝固在带着草木清香的夜风中，眼神怀念，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没想到哄男孩去睡觉也是个难题，云端已经拜托明塔为夏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帐篷，单人的，可以拥有一个私密空间的那种。
然而夏怎么说都不去，缩在云端的帐篷里不走。
他还一把扯过云端的睡袋，把脸埋了一半在里头，露出一双大眼睛来。
“两个人睡觉比较暖和。”夏漆黑的短发扑棱在睡袋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云端梗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夏拽住衣服下摆：“哥哥……我很冷，想和哥哥一起睡。我和哥哥一起睡。”
他重复了一遍。
这一点倒是真的，云端自从在遗迹里见到夏，他就一直是这副低温的模样，手脚冰凉，连脸蛋都摸不出一点热气。
云端摸了摸他的额头，开始回忆自己的睡姿，最后发愁地想起自己的睡姿并不算好，起码对旁边人并不友好。
他决定去睡夏那个小一号的睡袋：“两个人睡一个睡袋会很挤的……这样，你乖乖地睡觉，我就在旁边陪你好不好？我还可以给你……给你念故事，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对不对？”
也只能趁着夏还是缩小版，没恢复记忆，用哄骗小朋友的方法还勉强管用。
小朋友瞅了他一眼，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云端盘腿坐在旁边的软垫上，绞尽脑汁回想曾经讲过的故事：“嗯，曾经有个小男孩，他最喜欢的就是开飞……玩游戏，他是当时最厉害的玩家……”
火苗陡然一抖，人影晃动。
云端迷迷糊糊地自己也不知道讲了什么，半晌过去，自己眼皮先阖了半截。
夏就发出了细细的鼻音，呼吸均匀而绵长，云端摸摸他的额头，小朋友发出软绵的呼噜声，在睡梦中也不自觉地蹭他的手心，翻个身，将他的手紧紧抱在怀里。
“夏？”云端轻轻呼唤夏的名字，没有得到别的反应。
他连着打了两个哈欠，觉得念故事把自己都念困了，迷迷糊糊间掀开睡袋钻进去，把脑袋枕在睡袋自带的靠垫上，闭上眼睛。
夏睁开眼睛，微笑起来。
第二天云端爬起来，万分疑惑自己怎么还是和夏睡在了一起。
不过也没纠结多久，骑士团整装待发，三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潘切斯特的重要城市——帕达斯。
在城门口接受检查的时候果然引起警觉，明塔介绍了云端几个作为他的雇主，才得以放行。
帕达斯作为重要的贸易城市，和原来只能作为新手村的小镇不是一个层次，街道要宽敞整洁很多，人来人往，明塔找了一处价格实惠的旅馆，将他们安顿进去。
“我们晚上再出门，找到帕达斯的地下黑市。”明塔详细地介绍他们的行程。
新增客户端对此提出疑问：“你不是说自己来找妻子？地下黑市……哦！我知道！是不是有很多隐秘的消息都只在地下黑市流传，所以我们只能去那里找？！”
“其实是因为女巫在黑市。”明塔摊手。
所有人在白天都可以自由活动，云端他们决定一起逛一逛这座城市，本来想邀请杰也一起来，可惜杰拒绝了，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并对不能和伙伴一起出门表达了歉意。
“实在是很抱歉，我今天不是很想出门。”杰关上门之前低低地说了一声。
“他的确是得好好休息一下，毕竟npc没有体力条支撑。”
云端和新增客户端并肩出了旅馆大门，旅馆老板端着一大杯麦酒坐在柜台后面，正眯着眼睛享受，柜台上散落着数枚铜币没人收拾。
他轻声说着话，“虽然，我总有一种他不太像是活人的感觉。啊，可能有点不太尊重，但他总是用那副表情坐在那里……”
“对对对，我也这么觉得，”新增客户端表示简直不能更赞同，“他上次在那儿坐了两个小时还没动过，当时我还以为他睁着眼睛睡着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恢复记忆了，才会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活过来了？”
“这哪是活过来了，明明是又死了一次……”新增客户端嘟哝一声。
魔术师左右看了看：“说起来，你家那个小朋友呢？今天怎么没见到他。”
云端一怔，下意识地想起了早上夏缩在被窝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说道：“小朋友，都是喜欢赖床的。”
新增客户端做了个手势表示了解：“比如我小时候，就能赖床赖到我妈拿臭袜子来熏我。”
他们逛了一趟帕达斯明面上的街道店铺，看见的尽是些光明正大的东西，便宜的贵的多的目不暇接，但总没有他们想要看见的东西。
“比如说魔术师的技能书，这个职业有这么奇缺吗，这么久了一本都没看见。”
新增客户端在出了第十三家卖技能书的店后吐槽道，现在他的技能栏也只有魔术飞鸽这么一项职业技能，而杰表示要等他集齐三个职业技能后才会给他特殊的第四个技能。
云端沉默地看了一眼他的技能栏，第一个技能还是个被动技能，意味着他现在一个有效攻击手段都没有，这个时候连新增客户端那个帽子里飞鸽子的技能看起来都很不错。
他们拨开重重人群，尽力回到大街上，这时旁边有个穿黑裙子的小姐听见他的话，轻轻笑了一声。
“魔术师？这边街上一般不会有魔术师的技能书，你得去地下看看。”
两个玩家一愣，转过头去想问个清楚时，那位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夜晚来临，他们站在街道角落的井盖旁，盯着打开的井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周围围了一圈人，正用不耐烦的表情打量他们。
“到底跳不跳啊。”
“这几个是外地人吧，怎么跳个井都这么磨磨蹭蹭的。”
“你们不跳我跳了。”
“赶紧让开好吗，你们堵住后面想要跳的人了。”
云端他们用沉默的态度表达不敢相信这个井道就是地下黑市的入口，也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多人光明正大地从这里下去，怪不得那个打听消息的骑士十分钟后就回来了，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是明塔以身作则，率先跳下去，随后是他的两个副手骑士，接下来是云端和新增客户端，云端学着他们的姿势下去，可能是在这个游戏里自由落体的经验多了，居然也不怎么紧张。
几秒的失重后，他稳稳地落到了一个破旧的铜质小车里，小腿被绊住，不由自主往后坐去，一屁股坐在小车的座位上，长久失修的小车发出难堪重负的剧烈吱嘎声，旁边是明塔的副手骑士，见状好心地扶住他，让他调一调重心。
“这地方要是一不小心没站稳，恐怕得一个跟头栽下去。”云端自言自语道。
小车前进在完全悬空的轨道上，下边是万丈悬崖，但并不黑暗，悬崖底部和旁部都肆意生长着个头极大的发光水晶，将整个岩壁照亮，五光十色，晶莹剔透，宛如一条发光银河在悬崖之下静静流淌，将这危险之地也映照得浪漫至极。
一辆小车只能坐两个人，云端抓着前边的扶手，一阵剧烈摇晃后，小车缓缓开动，还能看见前边拐弯处明塔的背影。
而后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新增客户端的尖叫：
“我的鼻子！！！”
第035章 chapter.34
云端转过头去, 恰好看见新增客户端捂着自己的鼻子，仰着头，脚下步伐一错, 脸上的表情都还没改过来，就被小车的护栏一拌, 用倒栽葱的姿势掉了下去。
“……喂！！！”
不过幸好他的衣服下摆比较长, 刚好钩住小车的栏杆尖角, 在一阵刺啦衣服撕裂的声音中, 新增客户端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抓住小车的栏杆，历尽千难万险终于翻进了小车。
小车另一个座位的乘客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地下市场和地面上的果然不太一样, 所有的店铺都开在悬崖上的洞穴里, 其中用木板构架出让人通过的走道, 每次有人走过时, 看起来并不牢固的木板总会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撕裂声。
不过今天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有很多店铺都关了门, 在洞穴上方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
肉眼可见，大部分客人都涌向药剂店, 云端注意到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要么脸色蜡黄, 要么全然苍白，裹着严实的衣服, 带着帽子和口罩。
他突然想起站在井盖旁边催促他们赶紧跳的人们，好像大部分也是这样的装扮。
他们路过人满为患的药剂店, 在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悬崖上的水晶散发出柔软的、透明的光线，从木板的缝隙里穿过, 将他们的眉眼映照得清晰可见。
“难道最近帕达斯有出现什么传染性的疾病？”
明塔同样注意到这些，他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转头对云端他们说道，“我们现在要去找人，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有什么要购买的。”
顿了一下，“小心些，我看现在情况不太好。”
玩家们欢呼一声，撒开腿溜了，仿佛刚被家长放出来玩的小朋友。
他们迅速钻进了技能书店铺，然后绝望地看着价格发呆。
一本技能书，十五个金币，相当于一百五个银币，相当于两个星期的饭钱。
“让我咸吧！这游戏玩不下去了！”
新增客户端数了数自己包裹里的硬币，一把薅住自己头发，看着价格流下了穷鬼的眼泪；
云端则翻遍了前后十三家店都没有找到适用于永言术士，哪怕是看起来有点相似的技能，终于也露出了崩溃的表情，两个人对视，感觉前路漫漫。
“得想个法子赚钱。”
云端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不然真的，什么都维持不下去了，包括对这个游戏的热情。”
“七个金币叠四个银币，还有零散十几个铜币，”新增客户端还在锲而不舍地数钢镚，就算系统已经帮他计算清楚，他露出令人潸然泪下的笑容，“我敢说，刚进游戏一个星期的新手都比我混得好。”
店主人从左边的柜台后面冒出头，咚一声坐在一把木椅上，将柜台前边两个玩家吓了一跳。
“缺钱还来买技能书？”百无聊赖的店老板打了个哈欠，他翘着腿，从手边的书柜里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东边有个梦境，你们可以去试试，据说很能赚钱。”
梦境？听起来是娱乐类型的副本。
云端起了兴趣，追问道：“是怎么样的梦境？”
“你们去看了就知道。斯尔德总是偏爱外地人，会给他们‘梦境’当作优惠。”店老板咕哝一声，木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他刚想再换个舒服的姿势时，另一边的伙计打碎了玻璃，尖叫一声，将店老板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蠢货！！！”
二十分钟后，新增客户端和云端站在一辆缓缓开动的小车上，下面是空荡荡的悬崖。
崖壁上无数一点也不符合这个游戏画风，奇丑无比的怪物在蠢蠢欲动，从黑暗中露出猩红的双眼，令人不由联想到各类或可怕或悬疑的科幻作品。
“这些怪物长得有点意思，”云端皱眉瞥开眼睛，他向来不看这类文学作品，生怕做噩梦，“我哥之前看的末日片，里面好像就有这种东西，几乎长的一模一样。”
“……我差点以为这公司去星球爆炸剧组借了他们蜥蜴人的模型，”新增客户端吐槽道，“你看这激光眼，毫无区别。”
系统可能顾及到两个新手过副本的困难度，还特意给每个人都配了把热武器。
新增客户端露出谜一样的表情，云端瞅了他一眼，莫名想起了刚进游戏时遇到的那只尤尼克，不知道它过得怎么样。
他可怜的队友琢磨着给武器上了膛，不敢置信地掂了掂手里的武器，轻的有些飘。
“这么多的怪，就给我十五发子弹？！！这什么狗系统！指望我百发百中还是一颗弹打两只怪？”
“也许系统是希望能增加攻击技能的熟练度。据说技能的攻击力不仅跟自己的属性挂钩，还和熟练度和武器属性挂钩。”
云端提了提自己沉重的子弹袋，尝试着上了一颗，满满的子弹袋在这瞬间空瘪下去，他猜测系统自动装填武器，接着思考要不要蛊惑新增客户端扔了他的技能。
副本在玩家准备后两分钟正式开始，小车陡然晃动，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面推。
黑暗一阵骚动，猩红的眼睛逐渐聚集在一起。
伴随着系统倒计时结束，崖壁上弹跳力惊人的怪物冲他们扑过来，张大长着利齿的嘴；然而体积并不算小，在空中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估计傻子都能打。
云端抬起手，连瞄准都没有，一颗子弹飞出，打中了怪物的胸膛，溅起一蓬墨绿色的血液。
怪物发出尖细的叫声，化作一抹烟消失不见。
“难度不高诶！”新增客户段也过了最初的紧张与不知所措，端着武器兴致冲冲地开始古早的射击游戏。
哒哒哒打完了十五发子弹后，把武器一扔，抓出自己的魔术帽，一时间呼啦啦空中飞满了鸽子，耳朵里也塞满了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
一枚细小的白羽落在云端鼻子上，痒意传来，他抑制不住打了个喷嚏，子弹擦着怪物的耳朵飞出，击碎一旁的岩壁。
那只怪物兴奋地扑上小车，小车重心改变，不住地往旁边倾倒，新增客户端的重心也跟着左摇右晃，白羽的鸽子在空中扭曲，意外击落不少怪物。
云端把住栏杆，一只脚踩住车子的另一端角落，小车的轮胎和轨道剧烈摩擦，迸发出一串火星飞溅。
他一甩武器，抵着怪物的额头扣下扳机，火药炸裂，怪物发出尖叫消失，小车晃了晃，重新回到轨道上。
“你的鸽子掉毛了，它们是不是长时间没补充膳食纤维？”云端又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你见过吃草的鸽子吗？！”新增客户端大吼一声，然而还是被淹没在鸽子拍打翅膀的声响中。
他的技能看起来有些失去控制，一连几次都是从魔术帽里摸出兔子，魔术师看起来要兔毛过敏了，每抓出一双兔耳朵都要尖叫一声。
最后小车里挤满了毛茸茸的白毛红眼睛的兔子，连云端腿上都趴了几只。
副本不难，他们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进去时两个人干干净净，出来时身上沾满了鸟毛，活像是从哪个禽类养殖场里逃难出来的。
“由此可见，有技能不一定比没技能的好。”云端评价道。
副本结算时，系统很大方，金光闪过，包裹里一阵叮叮当当金币落下的美妙声音响起，穷鬼们蹲在副本入口处，热泪盈眶。
“我们在这里过夜怎么样？！”新增客户端擦了擦眼角，“发家致富不是梦。”
云端给他泼冷水：“副本扣你体力——没看见你的体力条已经见红了？”
技能店的店老板刚把搞事的伙计从头喷到脚，一转头，又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从门外冲进来，轻车熟路好像天天在这儿轧马路。
他见怪不怪地挥了挥手，看在他们很可能是他的潜在客户的份上：“两位晚上好。你们看起来胸有成竹，有了想买的技能书了吗？”
新增客户端昂首挺胸地点头，然后一想存款数，脸一僵。
“啊，只能买一个技能啊……”
魔术师徘徊在店里唯二的两本技能书之中，不知道要选哪一个；云端就比较好选，他根本没看见他的职业技能，于是挑了一本法系技能书增加攻击力。
付账的时候，他发现新增客户端选了那本位移技能书，封面花里胡巧，价格也格外花里胡巧。
云端挑眉，按他对新增客户端（存款）的了解，队友不太应该选这本书：“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攻击技能？”
“我已经有攻击了，接下来得选一点逃难用的技能，免得打架时腿比别人短一截。”新增客户端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眼那本技能书，“人生嘛，总得有舍有得。”
他们回到约定好的地方，明塔已经在这里等候。
“我们打听到灵魂女巫的居所，可以过去了。”骑士团团长抬手附在耳边，利用不知名工具向副手传递消息，不一会儿，另外两个骑士从人群深处走出来，汇集到一起。
两个外地人不太清楚灵魂女巫的传说，明塔只好一边走，一边跟他们讲述，玩家们露出好奇的眼神，慢慢淹没在来往人群之中。
第036章 chapter.35
全大陆的人都知道, 十三位灵魂女巫各个拥有超凡的能力。
或医术精湛，能用一滴神奇的炼金药水救活已经失去呼吸的人；或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将一个人的光明面和黑暗面清清楚楚地剖开；甚至, 有位女巫能沟通神祗，听见无所不能的斯尔德说话。
明塔他们寻找的就是其中一位女巫, 能够知晓所有过去的事情。
骑士团团长还算迅速地打听到了她的居所, 只是, 和有形可循的行踪相比, 在她那儿咨询问题的价格倒是显得飘渺难控，有些便宜到只需要你自己也回答她一个问题，有的却贵到需要人付出生命。
云端拐了七八九十个弯后, 穿过岩壁底下阴森的洞穴, 又在尽头拐进个分岔口, 接着在全然黑暗的情况下摸索着走了一段路。
黑暗的尽头迸出星星点点连绵的火花, 豁然一亮, 灯火通明, 眼前大厅的尽头只有一扇房门，明塔上前敲了敲。
不一会儿, 一个年轻的女声轻笑着响起：“敲门的，哪位啊？”
“明塔, 和他的骑士们，还有两位来自外地的小客人。”
不等他们回答, 女声再一次响起，听起来像是捏着嗓子在和自己对话。
“哎呀, 都是珍贵的客人, 请进！请进！”女声又重新变回原来的声调。
嘎吱，他们推开房门走进去, 门在他们身后咚一声关上，房间完全陷入了黑暗。
云端微微扭过头，感觉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袖子，他后退一步撞上去，身后发出“啊！谁！谁踩我”的尖叫。
“先生，你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云端叹气，新增客户端也压低了声音哼哼唧唧，“嗨，没事，我就是……就是看不见东西有点慌张！”
如果诚实地说怕鬼就更好了。
但黑暗的房间还是被惊动了，骑士们警惕地把手放在佩剑上，中央缓缓亮起来的一张桌子，一束光从上面打下来，同时亮起的还有桌子后面的左边半张脸，似哭似笑，折射着金属光泽，半张脸上的眼睛似乎缓缓眯起。
“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欢迎你们。”它的嘴在灯光掩映下好像在一张一合，发出尖细女声。
“请问有什么要问我的吗？什么都可以的哦，只要能付得起价格。”
灯光在一瞬间熄灭，亮起时出现了右边的半脸，同样是细腻的金属光泽，发出活泼而柔软的年轻女声，听起来甚至不超过二十岁。
“想好你们的问题，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尖细女声掐着嗓子叫喊出来，略微有些刺耳。
“请坐！请坐！一个一个来问吧，我可有耐心了！”活泼女声发出清脆的笑声。
云端随着众人，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只觉得这位女巫电视剧看得比新增客户端还多，耳边传来魔术师坐下来的巨大声响和椅脚挪动的摩擦声，听着动静也能感觉出来他一点也不紧张了——甚至可能还想笑。
灯光大亮，云端眯起眼睛，见桌前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身穿亮丽而华贵的长袍，披着绣着巨大花朵图案的斗篷，长发柔顺地披下来，发间点缀着几点绽开的白花。
她的眼角到脸庞点着一列闪光片，云端不经意数了数，一共六个。
她的手上还举着两张金属的半脸面具，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开场结束了，来到我们的正式环节——开始吧，从这位英俊的骑士开始？”
她指的正是明塔，明塔一顿，放慢语速询问他的妻子的踪迹：“大概就是这样。”
“你找了她六年了，还要继续找下去？”女巫将面具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她的目光悠远而深沉，眼瞳深而边缘浅，恍惚间看人时仿佛带着黑洞般的魔力。
“是的，永不放弃。”明塔沉声说道。
“你真幸运，我喜欢六这个数字。这样，你只要寻找一个事物，”女巫的视线从明塔的眼睛转移，掠过桌上没了热气的茶杯，桌面曲折的花纹，桌边骚动的人们，最后放在云端身上，“瘟疫源头。我需要你找到它。”
从女巫嘴里说出来的消息可不是一般的消息！这种事情都不是开玩笑的！
“瘟疫？！已经扩散到哪里了？”明塔一怔，警惕地回想自己行程中的各种异样。
然而云端想到了另一个点，被明塔问出：“你不是‘过去’？连你也不知道瘟疫源头吗？”
“浓度最大的地方……就在潘切斯特，所以这些天帕达斯有很多看起来像是重感冒的人。”女巫先回答了明塔的第一个问题，接着手指点了点下巴，“你要知道，斯尔德不会允许规则以外的能力存在，就算我能知道过去，但也只能知道一千年以内的过去。时间每流逝一秒，这一千年就会往前进一秒，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她打了个响指，面前冷茶陡然变成一杯热咖啡，被女巫优雅地端起来：“所以有些人是我看不透的。”
“至于你的妻子。她被关押在小圣堂后面的监狱——是的，悬浮岛的小圣堂。”
回应她的是椅子被推开后发出椅脚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骑士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他看上去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可悬浮岛是天族的领地！”
“她就是一位天族，不要怀疑。”女巫的咖啡杯在桌面上敲了两下，被推开的椅子自动前移，明塔不自觉重新坐下。
女巫道：“她打破规矩生下了你的孩子，这使得她被惩罚了……附赠一点内容，劝你最好不要鲁莽地冲上悬浮岛，毕竟你的孩子在天族的领地生活的还不错。”
明塔仍然不敢相信：“她隐藏了她的翅膀，怪不得……”
“你呢，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吗？”
出人意料，她主动转向云端，似乎是在期待云端问问题。
云端想了想，作为一位外地人，他只能在游戏玩家这上头下功夫：“唔，我比较想知道，世界上有哪里有永言术士的技能书？”
没想到连女巫自己都愣住了：“永言术士？我只在古籍上看见过。但如果连我也不知道，那它一定是一千年之前的出现过的职业，而且这一千年里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继承它。”
女巫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想到一点不算答案的答案。
“我只能给你点建议。人类联邦的中央图书馆最高层，有一个全职的副本，据说任何职业都能在那里打出技能书，毕竟斯尔德的职业太多，所以我也确定不了真实性……也许你可以试试。”
有消息就不错了，看来以后有时间得去图书馆转一圈。据说人类联邦的图书馆还是斯尔德大陆七大建筑之一，极具参观价值——说不定还能拍个照。
他微笑说道：“这样就可以了，非常感谢。”
“接下来轮到我，轮到我了，”女巫抢着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身边那个男孩，是不是叫夏？”
“是的，怎么？”云端点头，这件事身边所有人都知道。
“没什么。”女巫摇摇头，发起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也请各位早点休息吧。”
魔术师也问过之后，云端咀嚼着女巫的话，跟在明塔后面出了房间，又再次拐了数不清的弯出了洞穴。
他小心地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板，发光水晶的光亮从木板缝隙里透出来，将眼瞳映的发亮。
正避开一个突起的小疙瘩，随意抬头一看时，突然看见一个不到他胸口高的身影在重重人群里一晃而过，不太显眼的灰袍和黑发异常明显。
他一怔，想起了早上缩在被窝里睡懒觉的黑发男孩。
那个难道是夏？！
就要追过去，身边的新增客户端抬手拉了他一下：“云端！云端你看！要不要去参加那个活动？”
云端迅速回头望去，是一个飞镖射气球的活动，再回头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踪迹，让人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他在原地转了半圈，直到新增客户端再次问的时候，冷静回答到：“去，怎么不去。”
在新增客户端惨不忍睹的技术对比下，云端手掷飞镖十发十中，顺利赢下一个半身高的棕色猫头鹰玩偶，大眼睛，还带着一副红棕色的眼镜，十分可爱，抱在怀里能挡住所有看路的视线范围，云端把他举高，不知道怎么处理它。
和猫头鹰萌萌的大眼睛对视了两秒后，云端抬手吹了个口哨，不抱希望地站在原地等候，半分钟不到，从半空中撕开一道绿色的通道，人群惊叫一声纷纷躲避，下来一只……毛茸茸的尤尼克？！
“为您的安全保驾护航，先生！”
正是那只他刚进游戏就带着他砸了人家屋顶的尤尼克！它这些天看起来在尤尼克协会过的非常不错，毛发泛着光泽，用眼睛就能看出壮了一圈，连声音都变得浑厚有力。
“暂时不需要保护我的安全，谢谢你的好心。现在你曾经连累过的无辜人士需要你帮忙。”
“非常愿意，尤尼克遵守承诺！先生！”
人群见没有危险，重新涌来，大街上恢复了人流与拥挤。
云端把猫头鹰玩偶举起来，凑到尤尼克跟前：“我需要寄一个定时快递——等到我发消息给你，你再把东西送过来，这样可以吗？”
尤尼克脖子一缩，猛一下和猫头鹰玩偶看了个对眼：“当然可以，先生！不过请允许您忠诚的尤尼克提一个问题，请问我要去哪里才能得到这位美丽的猫头鹰小姐，先生？”
“我们不歧视跨种族恋爱，但我想你是抓不起这么小的飞镖……”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扔飞镖的摊位，魔术师还在那里奋斗着，而明塔和他的副手骑士已经不知所踪，云端记得他们是说要去买一些东西。
当然，骑士团来帕达斯的目的肯定不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稍等，先让我写点字。”
他从旁边店铺里借了一支笔，在猫头鹰的衣服内侧写下一句话。
云端目送着尤尼克钻入绿色通道消失不见，缝隙合拢，一瞬间又看见了那个灰袍的身影，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确定，那就是夏！
第037章 chapter.36
他拨开前边人的肩膀, 急匆匆地追过去，没听见身后新增客户端叫他的声音。
队友挠了挠头皮，不知道云端在干啥, 只好匆忙扔完飞镖拿了一个气球当安慰奖，同样追上去。
明明和夏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 却怎么也追不到, 云端挤开一个又一个人, 提高声音喊他：“夏？！停下来！等一等好吗？！！”
说完, 前面追逐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云端一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死死盯着那处地面，不理解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不见。后边新增客户端赶来, 双手撑在膝盖上边大喘气, 发出哲学三问：“云端, 怎么啦？追什么？这哪儿？”
他们左右四望, 街道尽头是一处石质的拱门, 长长的灰柱子雕着花朵藤蔓和摆动四肢的人影。拱门后面却是一处空荡荡的街道, 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人往里面去。大家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忽视这里。
“我刚刚看见夏, 他往这边跑，但是突然就不见了。”云端说道, 再次疑惑地看了看那个拱门，总觉得这个拱门带着点他熟悉的气味。
就好像……就好像刚才他和新增客户端去打那个娱乐副本, 他们要在一处悬挂在洞壁上的路灯下面绕三圈，才能让系统把他们给传送进去。
“哦, 就是一直跟着你的那个男孩子。他来干什么？你不是说他赖床？”新增客户端疑惑道。
“再喜欢赖床的小孩最后也会自己乖乖起来的, 只要他们的肚子不听使唤。”云端摸了摸这个看起来就很诡异的拱门，没看出什么异样。
“我七八岁的时候, 据我妈说，能光着脚满小区跑，她在后面追都追不上，还躲在垃圾桶里不想出来……哦不对，那是我四岁的时候喜欢干的事情。”
他们一同跨过拱门，云端只觉得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正想继续往里面走时，新增客户端亮出了他的嗓门：“云端！这是一个副本！一个战斗副本！！！”
【系统提示：欢迎来到战斗副本——集市的长夜】
云端盯着视野上方新刷出来的一条系统提示，绝望地翻了翻自己只有两个技能的技能栏：“我的眼睛没出问题。我们现在出去还是继续往里面走？”
“肯定要出去啊，战斗副本欸，我们两个人咋打？”
【系统提示：检测到只有两位玩家参与副本，且均不超过十五级，副本难度降为一颗星】
“……就算是两个人，当然也是可以打的，你看这系统多么的智能。”他迅速地改了口，和云端一起往里面走去。
战斗副本不愧于它的类型，只有战斗，上来就打，毫不含糊。
只不过出来的怪物没有上个副本那般奇形怪状，而是正常的人型怪物，大部分是集市的客人们，从街道两边的店铺里涌出来，摇摇晃晃，看起来没什么理智，各个双眼猩红，咧着嘴，看起来略像是末日片里的丧尸。
“所以这游戏策划和丧尸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一个两个长得都好像从科幻世界来的一样。”新增客户端有些无语。
集市的石板之上映出数只怪物的身影，云端看了眼自己的技能栏，长按按出提示，并拉到视野左下方，按着提示摆了个手势，再慢吞吞地念了个咒语：“……！”
三只冰箭从他手掌里飞出来，飞速扎在一个怪物肩膀上，冒出几个可怜的红字伤害。
它瞬间被扎成筛子，还不放弃追击他们，幸好技能冷却比较短——毕竟只是一个低等级的速发魔法——他再次念咒，三只冰箭在同一只怪物身上打出伤害后，怪物长长地哀嚎一声，血条降到底。
那边的新增客户端打怪也十分顺利，怪移速非常慢，这使得新增客户端可以从容地拿出他的魔术帽，使用帽子里飞鸽子的技能。
数十只鸽子振翅飞出，噗嗤噗哧飞速打在怪物身上，一连串伤害红字冒出。
怪物血条下降三分之二，尖叫着冲他扑来。
新增客户端后退一步，使用第二个位移技能，手腕一个用力，魔术帽甩出，在前方画了一个圈，在圈的最高点留下一个魔术帽虚影，自己则往旁边跑了几步，念咒再次飞鸽，打死这个怪物后顺便引来另一只怪，在怪即将扑到身上之前，把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整个人瞬间回到了第一次使用技能的位置。
魔术师惊喜地把帽子从脸上摘下来：“位移技能这么好用的吗！”
怪一个接一个被击杀，第一批小怪算是清理完毕，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往前走去。
走过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两侧店铺原本半敞着的门砰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第二批怪物——黑市的各个店主人。
顾及到两位玩家还是新手级别的等级和聊胜于无的技能积累，系统只出了两位店主人，一位是生意火爆的药剂店老板，另一位则是给过他们赚钱建议的技能店老板。
相比起有位移技能的新增客户端，云端的打怪过程就显得有点艰难，他几乎是用一次技能就往远处跑一段，药剂店老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速度和他差不多，比刚才那些行动缓慢的客人要快上不少。
他异常艰难地把血条削到百分之三十以下，看着浑身上下哪儿都是冰箭的怪物，觉得自己浑身疼：“你那边怎么样？”
他率先瞅了一眼自己的血条，因为跑得快，怪物也没有远程攻击的技能，他只在念咒的时候挨了两下，还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安全区。
不远处传来新增客户端的声音：“没问题！这个马上就能死了！你怎么样？”
“我这个也快了，暴击了！百分之十五！马上就好，只要他不红血变异成boss……”
话音刚落，仿佛听见系统在耳边叮的一声响起提示音，技能栏的第一个技能瞬间刷新冷却时间，面前红眼的怪物在一个瞬间红血。
游戏界面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视野正中心是boss的血条，左边中间出现了伤害排行，新增客户端的伤害比云端高上一半，一秒内拉走了boss的仇恨。
魔术师好不容易用他微弱的攻击力磨死这只怪物，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转头就听见云端的喊声：
“……跑啊！！！”
轰！！！
一只拳头从他身边轰下来，新增客户端就地一滚，勉强躲开这一击，但还是被打掉不少血！
他连滚带爬地狂奔，一边崩溃地大喊：“他干嘛啊啊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我的妈呀！”
“这鬼游戏玩不下去了云端救命啊啊啊啊！！！”
“我也没多的手救你……啊！”
云端趁boss追着新增客户端绕圈，跑进大门敞开的店铺，里头杂乱非常，柜台上散落着不少药剂，他随手捞了一只看了看日期，突然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连保质期都没过，说不定这药剂不是摆设，他冷静地拔了盖子，伴随着店铺之外新增客户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喝了下去。
药剂入口，一股清凉从喉咙里滑下，没多少真实感，云端只看见自己人物状态下挂上了一个增加攻击力的buff，他砸了咂嘴，寡淡无味，仿佛只是喝了一杯白开水。
作为帕达斯地下生意最好的店铺之一，药剂店占地很大，云端绕了一圈上二楼，站在窗户后面抻脖子探头探脑远程打怪。
这窗户的地理位置很好，仿佛是特意做出来给玩家刷怪的，因为很明显，怪物被攻击之后，扭头到处看，都没有看向二楼窗口的云端。
新增客户端趁这个机会冲进旁边的店铺，学着云端的样子蹲在二楼窗户，不过可能是鸽子们的动静太大，这下药剂店老板很快就找到了攻击来源，同样冲进店铺，找准目标奔向二楼。
新增客户端一点也不慌，他扔出帽子，在原地留下帽子虚影，自己撑着窗户跳了下去，由于楼层并不高和游戏属性加成的原因，他只是踉跄了两下，立刻放稳了重心。
那位药剂店老板到了二楼后发现居然没了人，十分茫然地左顾右看，一抬头正好发现蹲在他正对面店铺窗户那里的云端。
云端：“……”
云端刚好念完了他的咒语，三根冰箭不偏不倚正好扎在怪额头上，伤害在这时刚刚好超过了新增客户端，仇恨转移，药剂店老板长啸一声，冲下二楼，顶着他落了三根冰箭的脑袋狂奔到了对面，云端气势汹汹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听着身后木楼梯的动静，直到动静越来越大，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跃——
一个灰扑扑的影子从店铺的角落里冲了出来，撞在云端身上，一大一小在地上抱着打了个滚，扬起灰尘一片，直到被赶过来的新增客户端拉起来。
“嘿，你俩咋回事？”
“……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新增客户端抓着夏的衣领让他站起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那个角落，怎么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夏晃了晃，没站稳，云端迅速仰头，见怪物从天而降，一把推开他。
中间空出一片空地，那个boss正好砸在中间空地上，然后……自己把自己砸掉了一小截血条。
它本身的血就不多，防御也不算高，云端推着夏的肩膀让他去旁边躲一躲，自己和新增客户端绕着boss搞三人转，十分钟后终于把它磨死，和尸体都凉了的技能店老板躺在一块儿。
新增客户端一屁.股坐在地上，位移技能硬是把他晃晕了，一脸懵地看着云端从角落里把名为夏的男孩拉出来，面对面站着。
第038章 chapter.37
“也许现在你肯告诉我,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吗？”
云端撇下嘴角，弯腰和夏平视，男孩睁大眼睛, 不自然地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吞吞吐吐地挤出几句话来。
“我下楼找你, 老板娘说你出去很久了。”夏扯了扯他的袖子。
“然后就找到了地下来？”云端平静地反问。
夏垂着脑袋, 看来他想不出好的回答, 看起来莫名有些心虚。
云端直起身, 不再追问，走向新增客户端：“摸到什么东西没有？”
“好东西啊，喏！掉了一张魔术师的技能书！不过好像没有你的技能书, 那装备给你吧。”
新增客户端掏了药剂店老板身上上下四个口袋, 掏出一张纸和两个袋子, 一个是武器袋, 解开袋口的绳子掉出来一柄法杖, 给了云端；另一个是空间袋, 他上下摇了摇，掉出来一地的炼金药剂和一些看起来奇形怪状的原材料。
三个人出了副本, 夏紧紧跟在云端后面，拽着他的衣角：“哥哥……”
云端没有回头看：“怎么？”
“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你自己去。”
夏停下来, 云端的衣角好像在他的手里生了根，居然一步路都走不动：“你在生我的气吗？”
云端没办法, 只好停了下来转过身：“我是很生气——随便跑出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对不起……哥哥。”夏没说原因, 只是瘪了嘴, 将脸颊贴在云端手臂上，黏黏糊糊, 比副本里的精灵还要粘人十倍，他微微仰起脸，大眼睛明亮，灰蓝的瞳孔清澈透明。
云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实在不能把这个小不点和精灵夏联系在一起：“咳……乖乖跟着我。”
夏也乖乖点头：“好。”
“云端！这边！”
新增客户端找到了出副本的路，三个人一踏出副本，周围景象扭曲，重新出现木板街道和接连不断的客人们。云端回头去看，发现身后是一堵灰色的、普普通通的墙。
在约定好的地点看见了明塔和他的两个骑士，那三个人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凝重，时不时对视一眼，似乎正在暗地里交流着什么。
“你们接下来的行程有安排吗？”明塔询问道，“我们接下来需要去一趟帕达斯的摆卖会。”
和拍卖会不同，摆卖会就是把所有的东西摆在一条单行的走廊上，越往后物品越珍贵，看客可以在经过的时候将价格写在下边来参与竞争，但是一旦走过去就不能再回头，自然也不能看见后面人的竞价。
云端刚想拒绝，突然手里一紧，他一怔，看向手上牵着的小朋友。小朋友小脸白皙，被他乖乖地牵着手，大眼睛无辜地看过来，瞳仁清澈。
“你要去吗？”云端询问，“说不定小朋友会喜欢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哥哥去我就去。”可能是之前偷跑的事情，夏乖的不可思议，小嗓音也软的可怜，云端再次起了一身疙瘩，“哥哥不想我去吗……”
哥，我喊你哥好不好，这样实在是不习惯啊！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不去的话，我找谁把你带回去。”云端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小朋友仰起脸，用光洁的额头在他手心蹭了蹭。
他们一行人顺利地进了摆卖会，发现了很多或珍贵或稀奇的东西。
比如一张特殊职业的技能书，再比如一个特殊的小装置，可以配合面具一起使用，可以在战斗的时候给你从鼻腔注射药剂恢复血条，不过需要适应不能呼吸的情况；
还有一些珍贵的矿石和武器，比如有一个武器居然只是一张纸！
“一张纸的武器，能用来做什么？”他有些纳闷地问道，前边跟着的就是明塔。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笑着回答：“那是复刻学徒的武器，被称为生物图纸，可以随机召唤一个傀儡，并利用技能改变傀儡的种族。”
“改变种族？在对战中都有什么实际用途吗？”
“是不是这样？”新增客户端挤在旁边唧唧歪歪，“对面跑得慢你就转成精灵溜它，跑得快就转成兽人干他，只有近战就变成天族在天上飞，远程近战都有就试试死不了的亡灵……呃，感觉适合当个替补，不知道pvp的时候实不实用。”
“就是很少有侏儒能得到这个职业，所以被定为特殊职业。”明塔补充。
他们继续往前走，经过了一些高杀伤的机械武器，停在一块宝石前面。
云端敏锐地发现明塔的情绪不太对，观赏前边那些展品时他都十分轻松，到了这块宝石就变为紧绷的状态，他还注意到跟在他身边的副手骑士将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皱着眉，神情严峻。
“这宝石长得可真不错！”新增客户端大大咧咧地趴在橱窗的玻璃上，瞅见下边的介绍，“莫里达斯魔力宝石，可用于镶嵌在法杖上，能提高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的攻击……卧槽牛逼啊！”
他一字一句念完了介绍，惊叹一声，身后明塔一言不发掀起旁边竞价牌上的红布，看也不看上边别人的价格，提笔写了一行字，云端勉强看见他写了不知道几个零。
“骑士团的财物不是都遗失在南培森林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钱买东西……”
他心里转了一个念头，没来得及多想，手里温软的触感突然离去，又在瞬间重新握住，小朋友略低的温度传来。
他低头看去，是夏晃了晃他的手，带着点不明显的鼻音：“哥哥，我们看看那个好不好。”夏指的是前边的最后一个展台。
他们走到展台前边，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正啧啧感叹些什么。
定睛看去，发现是一些零件，在特殊的光线下泛出青绿色的奇异光泽，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珍惜之处。
低头看介绍牌，上头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字。
【巴特雷侏儒王朝七架‘钢铁皇冠’之一《狄》的零件，该钢铁皇冠曾在多次与精灵的战役中大获全胜，拥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是巴特雷攻击力最高的钢铁皇冠；
融入金属武器后可将武器提升一到两个等级；
融成炼金宝石嵌入法杖可额外获得‘震慑’效果和魔力加成；
融成金属饰品可以全方位提升身体属性；
不做任何处理仅仅戴在身上，可以获得‘寻找稀有矿石’效果】
云端听见一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他也惊叹于这仅仅几个零件的惊人效果，正想近距离再看一眼时，夏扯了扯他的手，声音低落：“看完了，哥哥我们走吧。”
“你不喜欢这些？”云端问道。
“不就是一些金属块吗。哥哥，骑士先生和魔术师先生在那边等你。”
云端抬头，看见同伴正向自己招手，他们一同出了展厅，在圆形大厅里等待展品最终归属的播报，这时夏踮起脚：“哥哥，我想去一趟厕所。”
他指了指旁边带厕所标志的房间，云端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男孩一溜烟进了厕所关上门。
明塔的竞价似乎非常高，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明塔去大厅尽头的房间交割货物，他按惯例将佩剑交给副手，自己一个人跟着引导人员进了房间。
不一会儿，他出来了，脸上神情放松了许多，从副手那里取回佩剑。
“拿到东西了？”云端实在是有些好奇，他凑到明塔旁边，“现在可以说说了吗？比如什么神秘任务之类的。”
“说给你们听也没关系，其实不算什么机密。”明塔见新增客户端也凑过来，不在意地笑了笑。
“元首的法杖丢了，找回来的时候没了上面最重要的宝石。我们和联邦有雇佣关系，所以就委托了我们把东西找回来，我们探测了宝石的魔力遗留，发现是在西南方向，就猜测是流落到了帕达斯的黑市。”
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一只手突然握上来，带着尚未蒸发的冰冷水汽，云端回头一看，夏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
“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云端随口说了一句，然后不经意看见了夏的表情，“怎……怎么了？”
之后才从别扭的夏嘴里撬出上完厕所不知道怎么冲水的尴尬事儿，一路上夏一声不吭。
摆卖会在大街的尽头，他们现在打算回到地面上，于是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后魔术师突然不再动弹，云端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一个武器店铺，由于武器店铺透明柜子里摆了很多东西，所以他也不知道新增客户端看的是什么。
“怎么了？”他问了一句，明塔几人也纷纷停下来。
“我看见了我的第二武器！”
新增客户端没多说什么，两步冲进店铺，趴在柜台上，惊醒了柜台后边打瞌睡的老板，云端这才发现有个生物蜷缩在柜台后面，皮肤油绿油绿，正是一位地精！
“老板！这个扑克怎么卖！”
新增客户端看完了扑克的属性，恨不得立马把手伸进柜台里，云端一把把住队友的肩膀，才免得他一头磕上柜台。
地精颤颤巍巍地看了他一眼，又脏又长的头发也跟着抖动，声音尖细：“四金币叠十五银币不接受二价！”
“四金币？有点贵了啊！”
新增客户端愣了一下，连忙翻看自己的个人账户，发现还有点余钱，应该是刚才那个副本结算后的剩余，“那……四个金币就四个金币吧。”
“是四个金币叠十五个银币！”地精瞪大眼睛纠正他，毕竟十五个银币也不是什么小钱。
“哎呀你都卖四个金币了，把这种零头抹了好不好啊，做生意要讲究实惠嘛……”
“连这点钱都付不出来，要什么武器。老板，四金币十五银币给你。”
第039章 chapter.38
一道少年声音插入, 钱袋飞来，刚刚好落在地精怀里，露出来的口子里盛满了硬币。
地精一脸惊喜, 刚要说点什么时，新增客户端也把钱放在柜台上。
“喂兄弟我先来的！我只是在还价, 这是正常的交易行为！“
云端转身看去, 一位穿着黑白两色长袍的少年抱肩站在他们后面, 仰着下巴。
“在你完成交易之前, 任何人都有机会得到它，”那少年长袍后摆扬起，大步走来, 右手在腰侧一摸, 一顶魔术帽从武器袋里被摸出来, 迅速变大, “还是说, 你要和我打一架分个胜负？”
他明明穿着单调颜色的衣袍, 白领黑靴，却能让人在他身上看见鲜艳的亮色, 长袍侧面印着一个咧开嘴笑着的小丑，镶了一圈菱形格, 看起来便觉得价值不菲。
“大家都是魔术师，有什么……哇！”
少年眉头一皱, 见新增客户端还在废话，便将魔术帽倒置, 另一只手在上面一盖, 瞬间抬起一挥，云端并没有被波及到, 他只看见新增客户端仿佛见了鬼一样尖叫一声，往后连连退两步，定住不动，他猜测是什么定身技能。
见新增客户端不再动弹，少年掀起唇角冷笑两声，转过身去指了指那副扑克牌：“老板，把这个拿出来给我。”
帕达斯处在人类联邦边缘，是中立城市，所以城内没有所谓的安全区，所有人可以在任何地方攻击别人不受斯尔德的约束，顶多会在人物状态上增加一层红名状态，死亡后复活时间长两倍。
而少年甚至只是使用了辅助技能，新增客户端连点血都没有掉，也自然没有变成红名。
他指挥着地精把东西拿出来，地精仍然有些犹豫，油绿绿的厚嘴唇颤抖了两下：“可是……这位客人也付了钱的……”
它捧着两袋钱袋不肯放手，毕竟里面的钱是一样的多，作为生意人自然要多为自己打算。
“喂！”
少年有些不高兴，手在虚空中划了两下，似乎要再拿一点钱出来，地精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越瞪越大，满脸期待神色，“如果这点钱买不了你的手动起来，那么四金币叠……”
呼啦啦啦！
一群鸽子振翅而出，少年猛地抬起脸，鸽子重重的撞在少年身上！
少年始料未及，一连冒了数不清的伤害红字后才一挥魔术帽，魔术帽的边缘熊熊地燃起火焰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挑高的火焰墙，将鸽子们阻挡在外面。
少年掉了血，两人共同进入战斗状态！
同为队友的云端眼前拉起系统大字：“嘿，怎么牵扯上我了？”
啥也没看见的夏靠在他旁边，拉住他的小指，又松开来拉住无名指，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把拽住他的食指。
就在这点时间里，魔术师们又过了好几招，少年明显技能比较多，攻击防御一点不含糊；新增客户端虽然翻来覆去就两个技能，但都是瞬发技能，连接快速，打起来滑不溜秋。
而云端作为压根不参与的局外人，和夏一同蹲在店角落，耳边是地精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不！救命啊——柜子啊啊！墙啊啊啊！！！玻璃啊啊啊啊！！！”
云端无语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夏跟着他一样捂住，店内正在打斗的两人被地精的声音震得一惊，一同停下挥动魔术帽的手，店内景象在一瞬间变换，眨眼便黑暗下来，又在所有人始料不及中亮起灯光！
中间出现一张桌子，系统提示随着地精嚎啕大哭的声音一起传来。
“赔不起了啊……你们打架我赔钱啊呜呜呜……我的债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呜呜呜呜！！！”
【欢迎来到对战娱乐副本：长毛地精的赌局】
【长毛地精是一位杂耍爱好者，他酷爱杂耍，有一次在古董店里看管古董时过于兴奋，用古董耍起杂技，古董五个碎了三个，长毛地精由此背上巨额债务，勤勤恳恳打工二十年还不清。为了还清它的债务，它踏进了赌场，并因此上瘾，在赌桌上沉沉浮浮又欠下一笔债务。现在，债主来讨债了】
长毛地精站在他们面前亮着灯的区域，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云端站起来，松开按住耳朵按到发疼的手，看着它双手合十，仿佛他们不这么做它就只能撞墙而死：“求求各位先生了！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新增客户端维持着半举着魔术帽的手，老半天才反应过来，犹豫着将魔术帽戴到头上：“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还有兄弟你这什么表情？!”
“救救我吧，求求你们啦！！！”
地精连连鞠躬，头都要磕到脚背上。
“那也请你告诉我们要做什么吧！”新增客户端看起来也是要崩溃，“怎么突然就把我们拉进来了啊！我对面那个人呢？！！我的扑克呢？！！”
“不难不难，只要先生赢了这场游戏就好，先生一定能赢的！”地精疯狂鞠躬，头砰地磕到了地上。
可怜的魔术师一脸懵地被推到桌子前坐下来，就在这时，他对面出现了原先那个少年，身后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地精绅士。
地精中很少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这位地精先生看起来仿佛和云端他们一样上过大学念过书，穿着一身连在人类社会中都很难见到的考究服饰，打着领结，鼻梁上架着一副黄铜边框的眼镜，沉沉地垂在鼻梁中下方。
它开口说话时，已经很难听见地精仿佛粘着鼻涕一样的口音：“尊敬的先生们，我得向你们述说这场游戏的开端。”
“这卑劣的下等人打碎了我名下古董店的古董后不知悔改，异想天开，进了我名下的一家赌场，又在赌场中欠下一大笔钱。到这还不停，它甚至打起了我赌场里的工作人员的主意，想要盗窃它们的私人财物。”
“如果先生们赢了，我免究它的债务，但是它需要赔偿偷窃带来的严肃后果。而先生们，则可以拿走我私人赞助的奖金和店内任何一样武器。如果是我这边的人赢了，”
它走近两步，站在少年身边，它的身量很高，且五官端正，除了皮肤油绿这一地精特征以外，完全就是个矮小的人类，“我就要带走它，它需要做一辈子的苦工；而先生们，可以得到一些安慰奖。”
“先生们完全可以放松一点，享受这场游戏。”
少年仰着下巴，坐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
“规则很简单，我们用这副扑克牌作为道具，”随着它的讲述，这时空荡荡的桌子上出现了一副扑克牌，“两位先生各抽取一到五张牌，点数大的为赢家；点数一旦超过十点半算爆炸——失败，J、Q、K代表半点。”
“这个，”新增客户端嘟哝一声，“很早以前的扑克牌游戏……我只玩过几次。”
“是的！先生一定运气顶尖！出手就赢！场场十点半！”长毛地精在他身后大声附和。
“一共五场。”地精绅士说完最后一句话，瞥了长毛地境一眼，“开始吧。”
话音刚落，桌子中央的扑克牌自动洗牌，几秒后停下，翻开第一张，红桃7，对面开场。
他眼皮微掀，伸手抽了一张，脸上神情毫无变化。
新增客户端跟在他后面抽了一张牌，云端低头瞄了一眼，五，一张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牌。
两个人再次抽了一轮，新增客户端低头一看，神情凝固，对方几乎是瞬间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摇头拒绝再次抽牌。
“你也太明显了，”他几乎笑出声，“一看就知道，你爆炸了？”
“……你才爆炸！”
新增客户端长长地哀叹一声，摊开牌，一张五，一张六，刚好超过十点半的范围。
第二场的开头倒是十分顺利，新增客户端连抽两张人头牌，想来也不容易爆，于是十分放心地抽了第三张，十点。
砰的一下，无声炸裂。
云端瞅了一眼，抿住嘴唇忍着不笑，抽出一直握在男孩手里的手指，盖在他柔软的黑发上。
夏仰头，云端的手掌心就正好落在他额头。
幸好队友吸取了第一场的教训，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示意对方抽牌。
对方探究地打量他两眼，没看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抽出第四张牌，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新增客户端几乎要在心里欢呼起来，他兴高采烈地摊开牌，和对方一样，两边都炸的灰飞烟灭。
“不过是场平局，有什么好得意的。”少年嗤笑一声，看着新增客户端抽了第三局的第一张牌。
一张人头牌，半点。
少年连抽牌的动作都谨慎了一点，他抽了一张握在掌心里，瞅了一眼就盖在桌子上，不再看了。
似乎是幸运女神在这么瞬间垂眸，新增客户端不敢置信地连抽五张牌，全部都是人头牌！
五小！
少年手里握着张牌，眉眼已经沉了下来。
地精绅士在这时往桌上看了一眼，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边的胜负：“啊，对方抽了五张半点，算两局赢。先生，你该加油了。”说完又往后面一退，匿入黑暗中。
少年咕哝一声：“这种全靠幸运点的事情……”
接着他一口气抽了四张牌才停下来，看神情似乎并不像是爆了牌。
新增客户端手里捏着三张牌，一共九点。
这是很难受的数字，不大不小，说赌一把也可以，说就此停手好像也没问题。
他格外犹豫，抽牌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身后云端捏着小朋友柔软的脸颊，已经放不开手了，小朋友乖乖地站在原地，脸蛋被捏得红红的。
“怎么不动了？”他随口问了一句，这使得新增客户端下定决心，抽牌！
一张人头牌，九点半！
“不抽了，九点半！”他得意地一摊牌，少年无所谓地把牌翻开来，十点。
最后一局，格外重要，云端瞅了一眼他队友手里的牌面，小声地在夏耳边说：“客户端看起来要赢，他手里四张牌了，三张半点和一张一点，很好的牌面，只要再抽一张不超过八的牌，就能稳赢，而且几率也比较大。”
“哥哥希望他赢吗？”夏学着云端的样子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当然了，只是总会有意外的呀，尤其是在这种牌桌上，什么翻盘都有可能发生……”
这时已经到了最后，新增客户端犹豫了很久，看了看对方手里的四张牌，再看看自己的牌，一咬牙，抽牌！
……九。
“靠！”他不由得骂出声。
少年了然地笑了起来，把牌摊开：“关键时候你差点运气。”
第040章 chapter.39
新增客户端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 盯着少年拿着那盒扑克牌扬长而去，头也不回，黑白的长袍边缘在空中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他他……”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最后只好自己跟自己生气。
“这是您的安慰奖，先生, ”地精绅士迈步过来, 从怀里掏出一张奖券递给新增客户端, “祝您游戏愉快。”
新增客户端随手扔进空间袋里, 毕竟这类奖券基本是谢谢惠顾的代名词。
三个人出了店门，明塔他们等在门外，有些奇怪。
“差点以为那位先生对你们做了什么。”他说道。
“啊我的扑克牌……”
队友一路上都在哀嚎, 直到出了黑市回到地面上, 云端眼尖地瞅见旅店老板从柜台上举起一个大玻璃酒杯就要砸下来, 最后忍了又忍才放下玻璃杯。
路过的老板娘一下抄走酒杯放回柜子里, 向他们送了个颜色, 云端默默地牵着夏离队友远一点。
深夜十一点, 他们在黑市里耗费了太多时间，每个人看上去都疲倦至极。新增客户端的精力发泄一空, 他在上楼梯的途中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听的云端也打了一个哈欠, 他牵着的小朋友也张开嘴。
他牵着夏回了房间，将夏安顿在旁边的床上, 把上午男孩睡乱的被子掀了掀，试图弄平整一点, 然后把男孩整个儿塞进去。
他看起来年轻得不像话, 却似乎对这些照顾小孩的事情非常熟练。
夏瞅了他一眼，乖巧地仰起脸：“哥哥, 晚安。”
云端挑眉，眼角微弯，露出一个微笑：“小朋友乖乖睡觉。晚安，夏。”
他轻轻地念男孩的名字，床头上略微昏暗的台灯照射出柔软的灯光，在布艺灯罩上漾出漂亮的光线，落在云端侧脸和鼻尖上。
夏把自己的半张脸藏在被子下面，听话地闭上眼睛，只是睫毛颤动，底下眼珠有些不安份地转。
然而不安稳的永远是第二天。
云端一脸空洞地睁开眼睛，听见他完全恢复精力的队友正在哐哐哐地砸他的门，砸得整个旅馆都能听见，甚至听见了隔壁有人低声抱怨的声音。
旁边夏闭着眼睛，把自己蜷缩进被子里卷啊卷，裹成一只小白蚕。
云端掀开被子打开门，新增客户端兴奋地闯进来：“我们该出门吃早餐了，我昨天看见很多帕达斯特有的美食！”
面无表情的云端一巴掌糊他脑袋上。
恢复了精力的杰也跟着他们出门，下楼时明塔和副手骑士坐在大厅的角落里，面前放着旅馆免费提供的早餐和白水，都只草草地吃了几口。
他们看起来正在十分严肃地讨论问题，直到云端几人走到他们旁边才转过头来。
新增客户端保持着他的热情：“嗨先生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帕达斯的特色美食？”
虽然美食十分具有诱惑力，但显然这个时候还是正事要紧。
明塔抱歉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陪他们一起去。
美食街的位置很好找，但比起里面众多美食，更惹人注意的是美食街最前面，规模最庞大的一座建筑，路过的人无不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云端他们自然也被这高大建筑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望去。
“看起来是什么神秘的宗教组织。”新增客户端看了半分钟，不确定地下了结论。
它的大门便十分气派，两扇足有四人高的大门大敞，雕着精细的花朵藤蔓；
往里走一点，还能看见大厅里伫立着一座黑曜石雕像，雕着的应该是一位地精绅士，拄着手杖，带着沉重的眼镜，半透明的镜面映出大厅内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无数的人类和地精进进出出，沿着大厅周围的石质柜台匆匆走过，受雇佣的地精坐在柜台上不断接受和递给物品，数十根绳子从二楼放下托盘来，拴着托盘的棕褐色麻绳扭曲。
地板被来回奔走的人们踩得咚咚响，所有人都在不住地交谈着，或期待或狂喜，一股浓浓的烘焙香气从上面传来，半开放的二楼一个窗口中突然喷出蒸汽来，充满了整个大厅。
云端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这个高大建筑。他回过神来，耳边是人们庆祝欢呼的声音，扭头问了问杰：“杰，可以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杰被云端扯了扯袖子，才反应过来，回想刚才在外头看见的名字：“国王馅饼交易协会……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国王馅饼彩票交易所！”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云端和新增客户端无声的询问。
“所有人都可以在新出炉的国王馅饼里选择一块作为自己的赌注，里面藏有一张小小的奖券，赢得最高奖励的人，将得到三十三的垂青和四千万大奖！”
旁边柜台上的地精正翘着脚趾，不停地给客人兑换新的国王馅饼，头顶几个晃晃悠悠的铁制托盘。它听见新来客人的谈话，扯着尖细嗓子介绍它们骄傲的国王馅饼交易协会。
“这是三十三开创的国王馅饼交易协会！三十三无所不知！三十三无所不能！三十三的梦想就是做一位名留青史的伟大的烹饪家！国王馅饼是他最伟大的发明！”
尖细的声音在大厅里久久回响着，所有听见它呼号的地精都放下了自己手头的工作，无论是为客人兑奖还是交易，都扔下了手里的事情，高举双臂欢呼道：
“三十三无所不知！
三十三无所不能！
三十三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烹饪家！”
“又开始了。这群地精的工作效率能不能再低一点……”
旁边有位先生将嘴里的国王馅饼咽下去，垂头不住抱怨地精们从来都没有提高多少的工作效率。
所有人一次只能购买一块国王馅饼，吃完手上所有的国王馅饼后才能购买下一块。
每个人的胃容量有限，这样也能限制购买国王馅饼的数量。而这种馅饼的价格并不贵，帕达斯本地的居民也经常买一块儿当早餐，有时候还能得到馅饼中的一点小惊喜。
一次开奖日十五天，云端他们刚好赶上了今天的十点开奖，他四处眺望着高耸的穹顶，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手。
他低头，夏踮起脚，趴在他肩上附在耳边说：“哥哥，你看那个标志！”
他顺着夏的指示看去，是印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巨大的交易所标志，一块馅饼和叉子的结合体，看着十分眼熟。
“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云端迟钝地低下头，和夏对视片刻眨眨眼睛。
过了两秒后猛地想起来，转向新增客户端：“客户端！你看看之前那个地精给你的奖券！”
“咋？”
之前拿到那张奖券后他一个字没看就塞进了空间袋，这时一脸疑惑地抽出那张奖券，恍然大悟：“哇呜！标志一模一样的。”
这张奖券边缘烫金，中间最关键的部分覆盖着一层覆盖物，需要人用指甲刮开，最上面就印着国王馅饼交易所的标志！
这是一张国王馅饼兑换券！
连忙把中间的覆盖物刮开，新增客户端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可兑换五块国王馅饼……”
香喷喷的馅饼落入手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敢置信，咬一口后浓郁的馅料涌出，饼皮松脆，入口即化，点点碎皮落在地上。
尝不出这是什么食物做成的馅料，起码不是星际人民常见的口味，估计是地精特有的馅料，带着一丝奶香，一点鲜甜，有一种奶油蘑菇通心粉搅和着土豆泥拌烘烤海鱼的奇妙口感。
据地精们介绍，它们的馅饼每周一换馅料，都是地精世界特有的口味，所以大家都不容易吃腻。
的确很好吃，他们三两下解决了一块饼，吐出一块用透明光滑的膜包住的奖券，拆开后奖券上写了一串数字，六位数。
“我的是213838……说不定能中个两个金币的安慰奖呢？”云端扬手，给新增客户端看了看数字。
一低头，看见夏还在小口小口地啃着他那块饼，吃到一半，秀气的小眉毛一皱，拆出一张奖券，云端凑过去看一眼数字，498543。
他随口一逗缩小版的有人：“还有十分钟就开奖了，万一夏得到了那四千万，希望买些什么东西呢？”
夏歪了歪头，十分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说：“带哥哥出去旅行，要走遍斯尔德的每一个角落。”
云端一怔。
他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问道：“为什么要带我出去旅行？”
“我想不起来。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
夏专注地凝视着云端，说出的话十分笃定，他灰蓝色的眼瞳透明而深邃，不太像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会有的眼神，“可是我必须得想起来。”
“多出去看看，就会想起来的。”
他看起来沉默而沮丧，默默地黏住云端，将脸颊贴在他手心里，像一只黏人的猫崽子，软了耳朵和尾巴，小心翼翼地将毛肚皮翻出来，送到对面人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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