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喂,女人——!”


    中原中也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了红发女巫的衣领,他满脸不爽,语气凶狠地开口:“你居然卖给我假药?!”


    雪莉娅非常淡定,即使到了这种时刻,她也是顶着一张扑克脸,气定神闲地眨眼。


    “假药?你没长高吗?”她漫不经心地开口,没有半分畏惧,“长高了,就代表我的药是真的。”


    “既然药是真的,客人似乎没有这么对待我的必要吧?”


    说完,她用手指点了点中原中也的手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泛着凉意的温度轻触碰手背那一刻,中原中也身形一僵,他像是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性别一般,迅速收回手,将目光移向一旁。


    雪莉娅:“……?”


    不懂,这是在干什么。


    “药是怎么回事?”


    恢复理智的帽子君用不太自然的口吻问道。


    “只是有时效限制而已。”


    雪莉娅实话实说。


    中原中也的眉梢不受控制地跳了了两下,语气不善:“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啊。”雪莉娅语气无奈,“客人你那天晚上直接骑上你的摩托车就走掉了吧?”


    中原中也倏地沉默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晚的情况,似乎确实是这样。


    但当时这个魔女也完全没有叫住他提醒他一下不是吗?


    怎么看她都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再生气似乎也没什么用,因为他确实长高了,无法证明是卖假药的,更没办法说她故意坑骗他,药只是有时限,他没问,她也没说而已。


    中原中也叹了声气,突然感觉有点疲惫。


    “你这两天晚上怎么没出摊?”


    雪莉娅整理好领口,望着他说:“实不相瞒,我这两天在忙着搬家的事情,没什么时间出来摆摊,而且我准备开店,大概不会再在这种荒郊野岭出摊了。”


    “开店?”中原中也疑惑地呢喃了一遍她的话,接着,他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颇有些生气地质问,“你有许可证吗?你之前卖我药的时候不会还是无证营业吧?”


    “证……”


    又是证。


    这已经不是雪莉娅第一次听到这个东西了,这个世界的人真麻烦啊,她不过是想租个房子,折原临也就像是讲课一样给她念叨了一大堆条条框框的规矩。


    现在她说要开店,这个帽子君也上来就怀疑她无证营业。


    怎么?


    租房要证,她一个人类口口相传的那种坏女巫卖个魔药,还得遵纪守法?


    “我卖给你的是魔药,我是正式的魔女,只要是魔女,都可以卖魔药的。”


    因为不是魔女,也不做出来魔药。


    中原中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对她的说法保持怀疑。


    “你的魔女衣服呢?”


    “哦,这不是你们这个世界不是没有魔女么,我也不好意思太招摇。”雪莉娅平静地解释道。


    中原中也:?!


    什么叫做“你们这个世界”?


    他其实以为她是什么特殊的群体。


    就像是隔壁的王权者和他们的氏族,以及培养超能力者的学园都市一样。


    原来她是从别的世界来的魔女。


    真魔女啊?


    中原中也忽然理解了她之前为什么深更半夜出现在郊外,也明白了她这两天为什么没出现。


    刚到这个世界,确实需要熟悉一下。


    他也确实不应该强求一个异世界来的魔女有什么异能开业许可证。


    “咳。”


    赭发青年掩唇咳了下,表情颇有些不自然,眼神更是飘忽不定的,一副要做贼的模样。


    “那个……”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魔女小姐,你的那个魔药,有永久的吗?”


    雪莉娅:“……”


    长高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有是有,但是我要重新做,而且价格会特别贵,你确定要吗?”女巫小姐口吻幽幽地提醒,“概不退换哦~”


    中原中也沉默了。


    他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须臾,小声问了句:“我要,但是我也有一点想法,你有没有那种,嗯……阶段性的魔药?”


    雪莉娅脑袋宕机了一下。


    “什么意思?”


    “就是慢慢见效的,不要一下子长到两米高的,像是人类自然成长的速度那样。”中原中也解释道。


    猛长两米高又变回一米六后的这几天,中原中也觉得自己的经历……


    可以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首先。


    突然长到两米,找借口都没几个人相信他是真的自然长高,虽然他确实是拔苗助长的。


    其次就是。


    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一米六的,当晚他还喝醉了,肯定搞出了非常尴尬的局面,醒来以后他从黑手党的医务室内离开,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好意思直视大家的眼神。


    “……”


    太尴尬了!


    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魔女的这几天,中原中也想通了。


    他不是不能接受原本的自己,就是对长高有那么点执念。


    嗯,真的不是很多。


    也就是从15岁开始一直喝牛奶到22岁的执念。


    毕竟他从15岁开始就被一个讨厌的家伙叫小矮子嘲笑到现在——!


    啊啊,现在想起来那张青花鱼一样的脸还是很想狠狠揍上一拳。


    冷静一点,中原中也。


    青年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两下,这才暂时平复下来,压抑住自己刚燃起的怒火。


    坦白说,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不想要两米的身高。


    他只要比太宰治那个混蛋高就行了。


    太高了也不好,远远望去,像是一根柱子一样,还有点吓人。


    但是一次性蹿太高,也没什么说服力。


    他不想再经历上次一样的尴尬局面了。


    所以。


    中原中也朝面前的魔女询问起关于一次长高一点的魔药,他才22岁,现在长高在生理学上也没什么问题吧?


    还在生长期呢。


    “也就是说,你想要慢慢长高,比如一两个月长高一点,嗯,三五厘米的那种?”优秀的魔女小姐很快明白了客人的意图。


    “嗯。”中原中也点头,神色略有些紧张,“能做吗?”


    “能。”


    雪莉娅第一时间点头,接着话锋一转,没什么情绪地表示:“但是要加钱。”


    中原中也:“……”


    说真的,这个魔女是不是有点贪财?


    “加多少?”刚好,他不缺钱。


    “你是我的第一个客人。”雪莉娅答非所问,之前那副淡漠无感情的语调也缓和了许多,“可以给你优惠,就不收你钱了。”


    中原中也:?!


    “你说真的——?”


    他的声调一下抬得很高,满脸惊讶,怎么也不敢相信,如此珍贵的药水这个魔女居然不打算收费。


    “你刚才不是还说得加钱吗?”


    想到这里,他的热情迅速冷却了。


    “嗯,是得加钱,但是可以用别的来交换。”


    雪莉娅用手抵着下巴,表情慎重又认真:“坦白说,我刚来到这个世界,缺很多东西,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送你魔药,你帮我忙?”


    “也就是说,你想要我的人情,顺便再利用一下我。”


    中原中也脑子转得很快。


    “这么说也没错。”雪莉娅不否认,她茶色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青年,很直白地问,“所以,你愿意给我利用吗?”


    “……你还真是直接。”中原中也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继续聊下去,他扬了扬声,“你想要什么?”


    “能用钱解决的话倒是可以商量。”


    至于别的,牵扯到港口黑手党利益的,就恕不奉陪了。


    “嗯……”红发女巫迟疑着,带着点试探开口,“一片土地?”


    中也:?!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想要什么?”


    “土、地、”


    雪莉娅又强调了一遍,字正腔圆的,“我想开店卖点魔药,但是你们的世界好像土地特别贵,不过你别担心,我不要你出钱,我再倒卖点魔药赚钱就好,主要是那个什么,土地的所有权好像不是很简单就能搞到的?”


    她觉得这方面来说,中原中也可能比折原临也靠谱。


    因为折原临也在这点上一看就不怎么认真,再者,雪莉娅潜意识觉得长期和对方合作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赭发青年轻嗤了声,似乎对她很不满意:“不止所有权,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开店是要证件的吗?像你这种违规营业很快就会被查封的。”


    雪莉娅皱了下眉,不大高兴。


    好烦哦,到处都是证啊证的。


    “不过,我可以帮你解决。”


    青年大喘气地道。


    雪莉娅:?!


    她啪的一声合十双手,茶色瞳孔晃动着明丽的色泽,语气极为感动:“真的吗?帽子君,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东西!”


    “喂!”


    中原中也瞬间像是只炸了毛的动物一般,一跳三米远,满眼戒备地盯着她,浑身都是拒绝靠近的排斥气息。


    雪莉娅:“……?”


    她眨了眨眼,迷茫,不解,但尊重。


    默默后退了半步。


    目睹到对方退的那半步的中原中也:“……”


    炸毛的动物像是被她这番举动给唤回了理智,调整了姿势,不再是那副随时要跳起来打架的警戒状态,表情也略有些尴尬。


    他扯了扯帽檐,低声道:“抱歉,我不是针对你。”


    “没关系。”雪莉娅说,“我也不是很在意。”


    “……”该死的。


    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怎么说,这个魔女的眼睛……


    有点像太宰。


    她的眼睛是漂亮的茶褐色,有点像是枯萎的落叶,但又染上了一丝浅淡的绯色,比太宰的眼睛要更为清澈明亮一些。


    普通情况下他是不会透过这样一双眼睛联想到太宰的。


    问题是……


    这个魔女她像是太宰一样,甚至用同款动作和眼神看着他,以至于他一瞬间有点条件反射。


    果然。


    讨厌的家伙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


    等等。


    刚才这个魔女说什么?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东西——?!”


    他一下黑了脸,语气沉沉地开口:“魔女,你讲话的用词真的很不恰当你知道吗?”


    “还好吧?”魔女小姐歪头沉思了,但很快,她拒绝了反思。


    “我叫雪莉娅,这三个字你想怎么称呼随你喜欢。”


    是稍显突兀的自我介绍。


    “啊?哦。”青年下意识接上,“我是中原中也,你想怎么称呼也都随意。”


    “好的帽子君。”


    雪莉娅从善如流,往前走两步和他拉近正常距离:“你刚才说帮我解决开店证件的事情是真的吗?那土地我还有机会吗?”


    “前提是你也要完成我要的东西。”中原中也说。


    “我知道,两个月长高三厘米的药水对吧?”


    “嗯。”


    “我要过两天才能做出来,你把你的联络方式留给我吧。”


    “可以,你买手机了?”


    “对呀,用你给的钱呢。”


    “……”


    她还挺懂入乡随俗。


    交换联系方式后,雪莉娅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这里,隐身于黑夜。


    中原中也也没在原地停留,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嗯,解决了一件困扰他数年的事情。


    接下来,就等魔女的药水了。


    只是……


    “土地么……”


    真不知道这个魔女怎么运气这么好,出门就撞上黑手党。


    他还真能给他搞到,还能顺便把营业执照也给解决了。


    ******


    雪莉娅不知道和自己反方向而行的帽子君在想什么,她在想自己回去后研制药水需要的魔药,还好,他要的只是增高药剂,她的魔药是够的,不用再花时间种植。


    “雪莉娅,雪莉——”


    路西法喊了半天,都没喊回自家魔女的灵魂,忍无可忍,直接一个飞踢踹过去。


    “呃……”


    白猫在接近女巫脸颊一厘米的地方被她抓住,顺带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做什么?”


    路西法扑棱了几下四肢后才被松开,它跳上雪莉娅的肩膀,窝在她耳边问:“你和这个帽子先生谈好了开店的事情,那折原临也那边怎么办?你不是说要和他合作吗?”


    “嗯?不冲突啊。”


    雪莉娅不以为然:“和折原先生合作卖魔药,先赚点钱嘛,我可没指望他真的帮我介绍土地放我的小屋。”


    “诶?为什么?”


    “唔,怎么说呢……”她回忆着黑发男人那双过于精明又显得很锐利的眼眸,不自觉压低声音道,“和太过聪明的人做事,不太好。”


    路西法:?!


    “你的意思是,帽子君是笨蛋。”


    它悟了。


    “当然不是。”雪莉娅一口否认,“帽子君也很聪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还看出来我想利用他呢。”


    “只是……比起折原先生那种,呃,精神不太稳定的人,我选择帽子君这种偏正常的人。”


    白猫:“……”


    好像也有点道理,那个黑头发的确实感觉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所以我们现在是?”它试着询问。


    “和折原先生合作赚点钱,然后自己出去开店。最重要的是,和他合作的期间,我可以对魔药的价格有个大致的概念。当然,还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情报。”


    雪莉娅抬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安抚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折原先生恐怕也猜到我会这么做了。”


    所以。


    她才不想要和这种太过擅长洞悉人心的家伙,长期待在一起。


    “希望跑路之前,我能赚到一个亿吧。”


    她望着头顶深蓝色的天空,一脸神往地做梦。


    路西法:“……”


    你确实是有点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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