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声,场记板拍下。
君后宫中,一群妃嫔们依位次而坐,说说笑笑的聊了会儿家常。
聊着聊着,一位妃子忽然哭了起来。
“君后殿下,陛下已经足足半月没有翻臣的牌子,不知道是不是臣伺候的不好,陛下不喜欢臣了。”
有人开了头,妃嫔们纷纷哭诉起来。
有些人甚至已经两个月没被翻过牌子。
“陛下这半个月每天翻的都是洗月宫那位修君侍的牌子,修君侍盛宠正浓,连向君后请安都不来,这也未免太不把君后殿下放在眼里。”
季泽看向陆阶。
“竹嫔殿下,修君侍是你洗月宫里的人,这个事情你认为应该如何?”
陆阶微微一愣,手下意识放在腹部。
刚入宫的时候,他曾天真的以为只要不争不抢,就能保全自己。
他低调行事,谁也不得罪,却还是因为进宫半年就怀上龙种,被皇贵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他小产了,产下来的胎儿血淋淋的,一点呼吸都没有。
仿佛从他身上活生生剜下了一块肉。
时至今日,他仍然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他不断提醒自己。
这深宫之中,你不害人,别人就会害你。
妃嫔们的哭诉明显是君后授意的,君后隐忍多时,终于要向林楚发难了。
君后问他怎么看,并不是真的要听他的意见,是在问他的态度。
他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是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怀上的孩子,为了保住这一胎,他只能暂时站在君后这边。
至于林楚——
他可怜林楚的身世,名义上两人是主仆,私底下是真心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父亲让林楚跟着进宫,原是想让林楚帮他固宠,可这皇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进宫三年,他深切的体会到了这里是怎样吃人不吐骨头,而他也从天真烂漫的少年变得满心算计。
他不希望林楚也变成他这样,原本想着,等林楚在宫里待的时长满了,就给他找个好人家,把他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可林楚竟然乘他有孕,迫不及待争了圣宠,这原本也没有什么,林楚得了陛下的恩宠,他们二人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只是林楚有些忘乎所以。
就当,给他个教训吧。
“竹嫔,修君侍是你宫里的人,说起来,还是你带进宫的,”有高位妃子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你还想护着他不成?”
“修君侍确实是我带进宫的,可他如今也是陛下的妃嫔,君后执掌六宫,一切全凭君后处置。不过,以我对修君侍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故意对君后不敬,连着几日不来请早安,或许确实是累到了。”
陆阶话未说完,已经有妃嫔急着说:“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陛下也就新鲜一时,何况就算是伺候陛下辛苦,那也不该不来向君后请早安。”
“德妃殿下说的是。”陆阶点了点头,温声道,“后宫不可任由他坏了规矩,君后不如把他叫来,问问情况。”
君后对陆阶的态度很满意:“去请修君侍。”
林楚很快被请了过来,听了君后一通“和和气气”的斥责,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贵君是皇帝的亲表弟,背景深厚,自从两年前借口怀孕停了向君后的请安后,就再也没来过,君后不吭声,没人敢议论什么。
但他不一样,他只是家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外室子,以奴婢的身份被送进宫里。
为了过得有个人样,拼命的往上爬。
陛下去上早朝前不过说了句,若是起不来就不用去君后那里请安了,他竟然当真就懈怠了。
他不会质问君后,为什么皇贵君可以不来,他却不行。
他只是君侍,君后、皇贵君、妃、嫔、贵人,哪个地位不比他高。
他太清楚,人和人之间地位的差距。
自己羽翼未丰,险些因为皇帝的一点宠爱,就昏了头。
他举目四望,那些高位妃嫔们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小丑。
他又看向陆阶。
对方脸上有些担心,眼底却没有多少感情。
林楚的心沉到谷底。
谁都在看他笑话,谁都靠不住。
他微微垂眼,掩去眼眸深处凉薄的恨意。
“是臣疏忽了,臣日后必定日日请安,绝不懈怠,还请君后责罚。”
季泽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犀利了几分。
原以为,是个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的蠢货。
没想到,是个聪明的狠人。
季泽眼底的厉色转瞬即逝。
“你既已认识到错误,那我便小施惩罚,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再犯。”身为君后,哪怕将人嫉恨到骨子里,明面上也得处处彰显自己的大度,万万不能失了仪态。季泽放下茶盏,姿容端雅,“如此,罚你掌掴十下,抄写宫规二十遍,你可有异议?”
“臣不敢。”林楚抿了下唇,“是臣犯错在先,任凭君后处置。”
季泽点了点头,用下巴示意两名身后的宫奴。
简亦安和另一名宫奴走上前。
林楚已经按照剧本跪下,简亦安抬起他下巴,手心微微冒汗。
只要把他的脸打坏,自己就能饰演陆阶下部剧的omega三号。
不说一炮而红,至少能有热度。
以后再也不用演这种没意思的小角色。
简亦安兴奋得双眼泛红,他憋起全身的劲,左手用力掐着林楚下巴,右手高高扬起。
眼看这一巴掌就要狠狠打下去。
余光中忽然闯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高声唱呵的声音慢了半拍才响起:“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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