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太阳升起来后, 窗边帘子微微晃出风的痕迹,窗明几净。
郁乐音一夜好梦,系统也结束了休眠模式, 一人一统都没察觉到昨晚出现了故障。
“早啊,宿主。”
“早上好!”
小纸人跳下了床。
床上除了有一点褶皱,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沈恪早已起床了。郁乐音下楼的时候, 余固刚从厨房出来,一手拿着一个烤好的大红薯。
“呼呼,差点烫死。”余固把烤红薯放在桌上,招呼沈恪过来吃早饭。
沈恪在低头看一张地图。
郁乐音被余固接上桌,站在烤红薯边上,烤红薯独特的诱人味道喷香扑鼻。
郁乐音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烤红薯的精华都吸进肚子里饱腹。
“你、你怎么还偷藏了烤红薯?”早知道有红薯, 他那天就不会选择包子了。
余固坐在餐桌边上, 用手指扒开烤红薯软化的外皮, 很烫很烫, 他边扒边烫手, 嘴里嗷嗷叫:“光明正大从地下室拿出来烤的, 怎么能叫偷呢?!”
修理店的地下室里储藏了一些保质期长的存粮。余固的老爹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常年会在地下室保存一定量的粮食。
“地下室还有些大白菜呢, 大白菜没有地瓜红薯保质期长,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得吃水煮白菜了。”
余固说完了,郁乐音看着他张嘴咬了一口烤红薯橙黄绵软的果肉, 一大口下去, 边吃边烫嘴, 咬出来更为柔嫩的内芯,可口诱人的香味更浓郁了。
郁乐音每次吃烤红薯, 总喜欢掰开后先啃最中间最黄最亮的部分,他觉得那里吃起来最甜了。
余固饿坏了,即使很烫,也风卷残云地解决掉了手上的烤红薯,然后视线挪到桌上,还剩下沈恪的烤红薯。
“他不会看地图看入迷了不吃吧?他不吃,我还有肚子呢。”余固蠢蠢欲动。
“吃太烫的东西会损害食道,有一定几率得食道癌。”沈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语气幽幽。
刚才烫嘴,也在一分钟内解决掉了一个相当于他手掌大小的烤红薯的余固捂住喉管,表情如鲠在喉:“不会吧,我好像每次都忍不住饿,趁着热就开始狂吃了。”
小纸人跳上他的手臂,踩了两脚,以示警告:“那你以后可得注意了。”
前世,沈恪回到了K区,接手了家族的企业,余固也被他带去了K区,成了得力助手。
他就在婚宴上见过余固一次,后面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沈恪把烤红薯掰开成两半,首先啃的就是中间最甜的部分。
和他品味一样,郁乐音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手指。
昨晚被窝里光滑赤-裸如白玉的男生浮现出来,沈恪感受着小纸人带给他的柔软触感,顿时感觉口干舌燥。
可能是烤红薯太干了,沈恪大灌了一口水,放下水杯,他问余固D13区有没有服装店。
茶余饭后,余固抱着游戏机和小纸人在玩深渊养成怪物的游戏,他抬头用茫然的眼神看向沈恪:“服装店?你要买新衣服啊?”
沈恪在看的是D13区的地图,余固从家里的储藏柜翻出来的,D13区的商店少得可怜,最繁华的商业街在边境地带。
“以防万一。”沈恪这么说着。
“什么万一?”郁乐音听不懂,小纸人的脑袋偏向了沈恪。
沈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意味深长。
“你穿的衣服?那得去边境的商店看看。”余固低着头边说,手指边操作着游戏里的角色,在小纸人的指挥下砍树、采露珠。
砍树是为了获取木材,用作家园建筑。收集露珠方便浇灌珍贵的花草,获得人工养的[怪怪果实]。
将采下来的[怪怪果实]放入烹饪用的锅中,加入探险时路边新鲜收集的松茸,和几棵还沾着小虾的海草,等烹饪的进度条转到白色区间后,点击[出锅],一道[奇怪大杂烩]就收入了背包。
“好了,现在可以喂给小水怪了。”
“好的长官。”
游戏里的角色走到漂浮的小水怪面前,把这道菜喂给它,原本只是一颗深蓝水球的小水怪舒展了身体,两只手和两条腿从球体凸出来,随后往家园的草地上飘去了。
头顶上冒出来黄灿灿的:等级5。
余固:“我靠,升级了,好耶!”
郁乐音:“好耶!”
“嗯……这次的新活动解密好难哦。”
游戏每次一更新版本,都伴随着一款轻松的小游戏。
“这次的小游戏一点都不轻松。”余固也察觉到了。
游戏的场景是一座水下迷宫,玩家要在迷宫里找到迷路了的小怪物们并送他们回家。
小纸人趴在游戏机上,支着脑袋认真观察着迷宫的走向。
余固伸手掏掏外套口袋,什么都没掏到:“怪事,我昨晚还留了两颗糖果在口袋里的,就吃完了?”
他搔搔头问:“阿音,昨晚不还给你几颗糖果当玩具吗?反正你也吃不了,给我吃得了。”
郁乐音心虚起来了,因为那些糖果昨晚全被他偷吃完了,不然他今早肯定饿得要在烤红薯上打滚。
空气沉默了一小会儿,看着僵住的小纸人,余固搔头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总不至于被阿音自己吃掉了吧,他连嘴都没有。
小纸人在桌上站得直了,理不直气也壮:“昨晚不小心掉到杂物间了,糖果都掉下去了,找不到了。”
二楼下一楼的楼梯扶手拐弯处的确有一个杂物间,是用木板盖的顶,和墙壁之间隔出来一条板砖宽的缺口,小纸人那么喜欢滑滑梯,掉下去也正常。
余固说服了自己,连连叹气:“杂物间很多年没清理了,东西乱七八糟,算了。”
在一旁的沈恪完整地听完了对话,看着理直气壮忽悠的小纸人,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这个小骗子挺会忽悠人的,他会不会也被忽悠过?-
郁乐音觉得今天的沈恪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奇怪。
早上他在忽悠余固的时候,回头就对上了沈恪嘴角的笑。
前世的他顶多了解20%,现在他知道了,沈恪一笑,生死难料。
那笑看得他心里发慌。
沈恪不喜欢骗他,其他人被骗顶多生气,沈恪被骗那得出人命。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对他最忠诚的。
但他忽悠的是余固啊。
昨晚他掉到了杂物间是被沈恪救出来的,但沈恪刚才也没有质疑他。
下午的时候,沈恪开车,问他一起去不去边境。
能出去玩,郁乐音当然要去。
前世的郁乐音是个社恐,但现在他藏在小纸人的身体里,说什么做什么事哪里要怕丢不丢人呢,他连脸都没有啊。
“话说你会不会已经被边境那群巡逻的卫兵们通缉了啊?我们一起去,总感觉会很危险。”郁乐音说。
沈恪系上安全带,挑了下眉:“关心我啊?”
郁乐音:“……你有没有觉得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呀?”
怎么感觉沈恪有点轻佻了。
“嗯哼。”沈恪不置可否。
昨晚忍住没抱住躺在他身边变成人的阿音,把人用力揉进怀里,防止一眨眼人消失不见,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克制了。
他欲-望很低,对于喜欢的东西,一定是要牢牢抓在手里,怎么接触都不够-
与中心城区的萧然惨淡相比,边境唯一一条商业街人烟旺盛,走在路上,身旁两侧吆喝声不断,沿途还有运送货物的机械人。
小纸人藏在沈恪的口袋里,悄咪咪冒出一部分脑袋,视线刚好能看清商业街上的风景。
一只黑色的大猫背上驮着一个快递盒从沈恪脚边路过。
郁乐音小声对沈恪控诉:“这是赤-裸裸的压榨!”
猫咪怎么能被强迫来替人类工作,他们应该得是人类的主子。
前世的郁乐音本来想养一只猫猫,但是管家爷爷说沈恪不会同意的,郁乐音伤心欲绝。
沈恪瞥了一眼前方的黑猫,冷淡道:“那是赛博宠物,不是真的猫。”
郁乐音:“你没有心。”
沈恪走进了一家男装店,店员见他气质斐然,典则俊雅,立即上前来接待。
这样的顾客店员在边境见多了,大多是被流放过来的有钱少爷,出手阔绰。
店员按照沈恪的外形与气质,给他推荐了偏冷色调的长款风衣。
在店里看了一圈,沈恪这才开口说话:“有没有活泼可爱一点风格的?”
店员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您要买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种风格我们店也是有的,请往这边走。”
店员走在前面,郁乐音悄悄从沈恪肩头探头:“你要给谁买衣服啊?余固?”
沈恪哪有这么好心关心别人有没有过冬的衣服穿?
“就在这里了。”店员指向她右手边陈列在衣架上的衣服。
那些衣服大多风格活泼,有的衣服上图案可爱,看上去比较适合给人感觉天真善良的邻家弟弟。
绝对不适合余固那个肥宅穿。郁乐音打消了对余固的猜测。
如今已经在过冬了,D13区戈壁滩多,植被覆盖率少,冬天的温差相当大。
沈恪一口气挑了这片区域所有他觉得好看的衣服,挑完后还问郁乐音这些怎么样。
郁乐音从一开始就摸不着头脑,不过衣服他觉得还挺好看的。
最后结账的时候,郁乐音看着那堆衣服,突然想起来,当初他要在游戏里买家园皮肤,沈恪连6铜币都掏不出来,还是打劫余固要来的。
“一共是5325铜币,可以少算点,您付5个金币就可以了。”沈恪看上去是富家子弟出身,店员笑眯眯道。
沈恪:“我没钱。”
郁乐音眼皮跳跳——他就知道。
店员表情错愕,刚要嘲讽,沈恪往桌上放了个通讯器。
通讯器是店员看过最高级的,是目前的最新款,还是半年前发售的。
眼前的通讯器表面99成新,没多少使用过的痕迹,拿到D区或者更远一点的C区去卖,高价都有人抢着要。
这款通讯器发售价格起码有50个金币,都够买下她这个店了。
店员测试了一番,除了被格式化清楚数据外,这个高级通讯器的性能还很好,各方面功能没有问题。
最后,沈恪拎了装着那些衣服的袋子走出店,店员还笑呵呵地恭送他走。
“你不觉得可惜吗?那个通讯器可以换50个金币诶,要是被余固知道了,他肯定又说你败家。”
沈恪不止换了这些新衣服,还从店员那里换了金币,不多,就十枚金币,为了以后养崽以防万一。
“你觉得我怕他说?”
郁乐音小声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也觉得有点浪费了啊,虽然这里粮食很重要,但钱也很重要诶,你本来就没多少钱了,还买这些不知道给谁穿的衣服……”
越说,郁乐音声音越小,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沈恪这家伙,不会背着他偷偷认识了其他男生吧?
“我觉得一点都不浪费,我心情很好。”沈恪勾着唇-
回去的路上,车子刚要驶入老城区的入口,一座高大的牌坊,石制的,石头表面斑驳着岁月的痕迹,牌坊上刻着“老街”两个飘逸的大字。
余固说这个牌坊还是茂叔亲手雕刻的。老街,按现在萧条凄凉,四处古朴破烂的情形来看,真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老街。
余固家的货车大概要维修看看了。沈恪坐在上面,车子在行驶,他会听见很大的发动机动静,嘶哑低鸣如挤满了灰尘的破风箱。
才跑了两次戈壁滩吸了灰便成了这副模样。
他手把着方向盘,微微左转,车子拐了个弯,在他旁边原本站在车窗边上缝隙里的小纸人“啪叽”摔上了车窗,然后慢慢滑了下去。
沈恪实在想笑,手腕抵在车盘上,伸出另一只手将小纸人接住,放好:“……睡着了?”
郁乐音确实有点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需要的睡眠和食物貌似越来越多的。
“……没有。”郁乐音嘀咕着,揉揉犯困的眼睛。
他看向车窗外,看到了一抹身影。
“你看那个人,在阳光下的皮肤好白啊,真好看,不过他在干嘛?”
“……看了一圈这里的风景,两根手指摁了一下两边的太阳穴,嗯……然后在手里的本子上写了什么东西?到底在干什么啊?”
沈恪散漫地给个眼神,阿音说的那个人在阳光下白得发光,面无表情,像是丧失了表情管理,手上确实拿着本子,执笔在上面写些什么东西。
“我猜,可能是人造人,帮政-府做事的。”
“卧槽,那它们背书考试岂不是超级牛逼!”郁乐音前世成绩不是很好,大学没毕业就退学了,被他继父送给了沈恪。
虽然成绩差,但没能完成学业始终是郁乐音前世的遗憾。
前世他和沈恪结婚后,相比于在继父家里多了许多自由,但也少了很多。
那时候的沈恪生怕他跑了一样,连他出家门口都防备着,怎么会放他出去继续完成学业?
“卧槽”“牛逼”这些词沈恪从没讲过,余固倒是经常说。
沈恪皱眉:“以后少跟余固说话,我说真的。”
郁乐音想起了前世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他和沈恪结婚后的。
但现在他能依靠小纸人的形象吐槽出来,只不过音量有点小:“你控制欲好强哦,我是自由的小纸人,又不是你老婆。”
沈恪沉默良久,郁乐音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他又蓦地开口了:“阿音?”
小纸人回头:“嗯?你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郁乐音愣了瞬,然后笑出来:“你不会发现了我的同类,然后想给我们配对吧?”
此时的郁乐音全然不知因为系统更新数据的失误,他已经被沈恪看光了。
沈恪还在等他的回答。
郁乐音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上辈子他就和沈恪一个人在一起过,勉强算强行在一起吧。
“我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算了,暂时想不出来什么喜欢的类型,随便编一个。
“温柔”一词出来,沈恪的脸色就变了,最后听到阿音喜欢的是女孩子,牙齿抵着硬腭,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冷笑着:“我还以为小神仙都清心寡欲,没有世俗的欲望。”
郁乐音没想到沈恪旧事重提,居然真的相信他的鬼话,不过最近沈恪确实有点奇怪-
游戏里的角色正在苦逼地挖矿,挖完矿还得砍树用来制作弓箭,方便射栖息在屋顶上的大鸟,偷袭它们获得禽肉。
这款游戏是深渊怪物养成,有时候余固就在思考,有些小怪物们也可以帮忙发电的嘛,那些长了翅膀会飞的怪物怎么就不能帮他抓天上的飞禽了?
玩游戏是为了获得放松,自己动手挖矿砍树一开始很有成就感,后期很容易疲惫的。
余固脑子里已经有下次在玩家体验与建议邮件里吐槽的点,还是很多吐槽点。
要是他是这个游戏的制作人,绝对要大刀阔斧改-革,把这款目前还算有点热度的游戏打造成全民爆火游戏。
“我们回来啦!”小纸人跳上余固搭着脚的茶几,凑上去看余固在玩什么游戏,原来还是那款深渊怪物养成。
“不错呀,家园建造等级快超过我了,继续加油哦。”
得到了小纸人鼓励的余固恍然大悟:“阿音,你不会真是上天派来陪我一起玩游戏的吧?呜呜好感动!”
“傻子,沈恪不让我和你说话是对的。”小纸人不理他,从茶几上跳下去,小短腿快跑着去投奔沈恪。
余固看着沈恪从车里提下来好多购物袋,他伸长脖子偷看,发现全是新衣服。
“好家伙!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去抢劫了?!”
沈恪之前明明只是个连6铜币都要拿槍打劫他的人啊?这么多新衣服。按照他对边境的物价了解,少说能有5个金币吧。
“他把通讯器卖掉了,你别把沈恪想得那么坏,一开始你不还打算抢劫他吗,还好意思提这件事?”郁乐音说。
“别啊,阿音,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余固欲哭无泪:“你怎么现在偏袒沈恪了?别忘了之前我们一起玩游戏很快乐啊!”
余固哭归哭,眼神无意瞥到了沈恪暂时放在沙发上的一个袋子,立马变了脸色,嘴里大喊“卧槽”。
随即用那种“我懂我懂”,透着某种不可说破的揶揄眼神看向沈恪。
“?”沈恪睨他一眼:“眼神好猥琐,以后别和他说话。”
他伸手在小纸人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小纸人十分配合:“好嘟。”
“我靠,我哪里猥琐了,你买这种衣服才叫无耻!”余固从袋子里把他看到的那套衣服扯出来。
郁乐音抬眼去看,首先看到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他低头,看到了一抹白色,仔细一看,是纯白的丝袜。
……丝袜?
“这是什么?!可恶啊,沈恪啊沈恪,你平时不和我一起看女仆动漫就算了,私底下偷偷买女仆装,好意思?”
余固控诉着,最后说出了关键的点,对宅男致命的吸引点:“这样就算了,去买女仆装还不带上我?”
余固在说什么郁乐音已经听不完整了,他的心思放在了余固手提着衣领的那件黑白女仆装上。
丝袜?女仆装?沈恪在店里什么时候拿的?
不对,沈恪买女仆装干嘛?自己穿?
郁乐音脑子里想象了一个高挑高冷的冷白皮女仆,面无表情站在他面前,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猜他是想自己穿。”郁乐音偷笑。
余固看向沈恪的眼神变了,直呼沈恪“好伟大”。
“我对女仆装颇有研究,所有二次元的女仆装,包括霓虹国的女仆装我都颇为研究,我可是专家。”余固自我吹嘘。
沈恪扫了一眼笑得小小身体发抖停不下来的小纸人,嘴角露出笑,眼眸倒是沉黑的:“阿音,觉得很好笑?”
尾音微勾,威胁感似有似无。
郁乐音挥挥小短手,努力憋笑:“没有、没有的事。”
“没有啊?那最好了,我怕以后你笑不出来了,那就可惜了。”沈恪云淡风轻。
郁乐音瑟瑟发抖,生怕被撕成碎片了。沈恪还是那么小心眼!
沈恪提着那些装衣服的袋子上楼了。
余固把小纸人放在游戏机上,对他说:“阿音,我怀疑沈恪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郁乐音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谈恋爱”这样的词放在沈恪那样冷酷无情,乖张恣意的人身上:“怎么说?”
余固说,前两天他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卫衣的男生来到他们店里,说要修一块表。
那块表看着挺贵,据余固多年土著人的经验,那个看着娇生惯养出来的男孩子大概是被放逐过来的。
前两天?他应该在楼上忙着打游戏。
沈恪那些衣服确实都是适合娇养出来的可爱风格男孩子穿的。
平时的沈恪没有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有欲望,今天买衣服倒是很积极,被恋爱冲昏了头脑也说不定。
系统偷偷吃瓜,恰到好处地开口:【我还以为沈恪喜欢你呢。】
郁乐音被系统的狂妄发言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上辈子我们俩算是家族联姻吧,因为利益关系才绑在一起,他肯定不喜欢我。”
系统:【我第一次看你这么坚定呢,当初接任务宿主你可以犹犹豫豫,最后差点摆烂,虽然现在也差不多在摆烂。】
“虽然在摆烂,但是我有时时刻刻在监督沈恪,提醒他要做个好人!”郁乐音理直气壮。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了。”
系统看着后台的数据,嗯,沈恪的黑化值明显下降并趋于平缓了。虽然忏悔值还是负数,基数大,但是很久没掉过了。
系统:“我觉得是听了的。”
郁乐音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听余固说,那块表沈恪快修好了,修好的那天他会通知粉卫衣来拿,到时候他俩可以一起看戏了。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但现在沈恪想要追求的人摆在面前,他倒是挺想看看的。
第二十三章
自从上次在老城区看见了改造人, 这些天,沈恪觉得老城区的改造人越来越多,越发频繁地出现。
这些改造人伪装成行动正常的人类, 在老城区的内部和周围进行勘测,像是来做城区建筑改造调查的。
D13区是整个Y市最靠近边境的区域,资源已经到了快枯竭的状态, 不适宜居住。
前几年上面决定把罪大恶极的罪犯统一流放到D13区后,曾经派工作人员和土著人商榷,劝服他们统一迁移至隔壁的D区,给他们一定的补偿。
但土著人有着强烈的安土重迁心理,一开始大家都不愿意搬移,尤其是那些中老年人。后来慢慢地,一些年轻人开始聚集在了边境, 逐渐朝D区过渡。
沈恪还没流放过来之前就想过, D13区这片地方迟早要改造成大监狱区。
大监狱区一定会戒备森严, 重重阻碍, 届时他再想办法逃出去的话, 简直难于上青天。
沈恪现在倒不是最担心这一点, 他最担心,到时候他被统一关进了大监狱里, 阿音该怎么办。
交给余固?那显然不切实际。余固那家伙有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沈恪!沈恪!快来救命啊!”
还没看到余固, 沈恪在修理店里就听到了余固哭着大喊的嗓门。
小纸人从沙发缝隙里探出头来,一脸茫然地看向沈恪。
沈恪有直觉, 店门外不止余固一个人, 他拍拍小纸人的脑袋, 让他藏起来。
余固哭得稀里哗啦,步伐沉重地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走进来。
老人家像是没了意识, 晕厥在余固的肩膀上,根据老人家熟悉的衣服,沈恪认出来余固扶着的是茂叔。
修理店外还跟着两三个脸熟的大爷,一脸担忧地望进来。
应该是发生大事了。沈恪过去帮余固一把,将昏迷的茂叔放倒在了沙发上。
茂叔躺在了沙发上,额头上有一块大血窟窿似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血。
“发生什么事情了?”沈恪视线从修理店外的大爷们脸上,移到了余固脸上。
余固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怕茂叔出了什么万一,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是刚才出去嘛,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茂叔躺在路边,半边脸都是血,呼吸薄弱……”余固哽咽着,茂叔儿子死了好几年,虽然平时对他耳提面令,但他知道茂叔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的。
“有个目击者说,刚才茂叔和一个黄毛起了争执,被他用力推了一把,脑袋砸到了大石头上,那个黄毛一脸慌乱,跑得没影了。”
茂叔流血过多,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沈恪伸出两根手指,放在茂叔的鼻息下。
还好,呼吸没断,只是比较微弱。
余固跑去找车钥匙,抓过沈恪的手往他手里塞,万分急切:“快开车送茂叔去边境的医院!”
沈恪脸色一凝:“恐怕来不及了,上次开车回来,那辆车就有些耐不住了。”
那辆货车用了很长时间,余固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它去边境购买机械元件。后来余固爸爸过世后,余固很久没再管过那辆车,很多零件都结灰生锈了。
为了那点希望,沈恪还是插上车钥匙,试着发动车子,没能成功。
余固一脸绝望。
郁乐音悄悄从暗处探头。
“系统,茂叔会没事吧?你可以救人吗?”
系统犹豫了一会儿,它是一串数据此刻也有了愧疚感:“对不起,我只负责和你有关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没有权限。”
老城区离边境医院起码要一小时路程,中间还得路过一段很长的戈壁滩,一时半会儿来不及。
一个平时和茂叔玩得好的大爷拿来了一个医药箱,是茂叔的,箱子外表破旧,但里面的东西是新的,除了上次给中弹的沈恪包扎用了一次。
老城区医疗设施落后,医院都搬走了,这帮老爷子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很好,很少生病,但也抵不住这飞来横祸。
“看看能不能先包扎一下伤口呢?唉,咱们这边也没有医疗机械人。”大爷无奈叹气。
“我会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我来。”沈恪接过了大爷手中的医药箱子。
他在K区预备队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情。
系统:“没想到沈恪还真是个好人嘛。”
郁乐音:“他应该是薛定谔的好人。”
系统:“……啊!宿主,好像有个从没在这家店出现的生命体过来了,你藏好!”
小纸人往柜子与墙角的缝隙深处躲了躲,没过多久,修理店门外果然传来了动静。
“我是来帮忙的。”
余固擦掉眼泪,望向修理店门外出现的男人,一身挺括的军装,看来去正气十足,应该是边境卫兵大本营的长官。
“你是?”余固皱着眉头,以为他们惹上了什么事情。
周泽方一脸正经:“我是新上任的卫兵总队队长,周泽方,目前是D13区大小事务的主要负责人。”
沈恪放下染了血的棉球,将用过的镊子放在托盘里,转头朝修理店门口看了一眼,还真是周泽方。
周泽方曾是他在预备队里的队友,不怎么熟。不过以沈恪目前所知道到的,周泽方不是个小人。
“你来帮什么忙?救人?”沈恪站在周泽方面前问他。
周泽方看到沈恪站出来,对他送去了昔日队友的慰问:“好久不见,沈恪。”
对于昔日队友的问候,沈恪态度无所谓,淡漠:“我知道茂叔是孙绍打的,他人呢?”
周泽方:“已经抓起来了。”
前任的卫兵总队队长对罪犯伤害土著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上任的周泽方并不会这样不负责任。
“事实上,我还带来了医疗机械人。”周泽方朝身后看一眼,原本在门外待命的医疗机械人缓缓走了进来。
医疗机械人走到了沙发前,挑了块空间比较的地方展开双臂,用折叠材料就地搭起了一个小型的无菌手术间,将茂叔抱了进去。
余固目瞪口呆:“这什么高科技?!”
这个医疗机械人是周泽方从K区带来的最新款的高级医疗机械人,远比余固小时候在D13区见过的高级太多了。
沈恪看了眼那个关上门的小型手术间,又看向周泽方:“建议把孙绍就地正法,不然我亲自上。”
他语气冰冷,周泽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训练队的日子。
那时候的周泽方和其他队友都是教官和沈恪阴影下的受害者,没人想和沈恪发生什么冲突,他说到做到的性格不敢惹。
周泽方心里发凉,但他身为负责人,还是得说:“孙绍会按照这里的规矩,扣除相应的忏悔值。”
沈恪蓦地发笑,笑得凉薄:“你看我就知道,忏悔值有用么?”
他的忏悔值都负一千多了。
周泽方知道沈恪说这句话什么意思,就算有了忏悔值的惩罚,流放的年限会延长,但有些罪犯摆烂放任,不管不顾,那才是最可怕的。
“孙绍很想回到A区,而你……”周泽方沉默了一会儿。孙绍想回去是贪恋A区的奢靡日子,而沈恪似乎没有任何牵挂。
“而你要是有牵挂的话,我不信你不想离开。”
角落里的小纸人悄悄探头,被沈恪看到了,沈恪眼神轻飘飘,落到了临时手术间前。
余固站在门外焦急等待。
又过了一小时,手术间的门被医疗机械人打开,捧着依旧在昏迷的茂叔走了出来。
“预计一小时内会苏醒。”穿着手术服的机械人对余固说道。
余固在心里感叹这真是高科技,一愣一愣地点头:“好好,谢谢你手术侠!”
余固带着机械人走去了茂叔的家里,把茂叔送到他家里去休息。
周泽方坐在沙发上环顾着一圈这家机械修理店,他手上的智能手环显示这家修理店目前就两个生命体,他和沈恪。
看来沈恪平时就和刚才那个叫余固的人住在这里。
医疗机械人回来了,周泽方也准备离开。
沈恪本来一脸淡漠,直到周泽方临走时又往后看了一眼这家修理店,脸色有些谨慎的疑惑,转头问他:“这里就住着你和余固?”
沈恪脸上表情不变:“不然呢?”
看沈恪的反应,周泽方觉得大概是他想多了,但他总感觉背后有道视线一直看着他们。
周泽方带着机械人离开了,沈恪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脸上流露出一丝紧张感。
预备队出来的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阿音探头太多次了,周泽方应该有所察觉。
等到修理店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小纸人从缝隙里流出来,跑到了沈恪的大腿边,仰头扯了扯他的裤腿,沈恪自觉地把小纸人拖起来,放在了手心。
郁乐音不知道他已经被人怀疑了,看着沈恪,语气担忧:“茂叔爷爷没事吧?”
周泽方带来的医疗机械人是目前最先进的,既然机械人说茂叔会在一小时内苏醒,那茂叔一定是脱离生命危险了。
郁乐音放心了,他觉得这里的老爷爷们,包括余固都是不怎么坏的人。
“阿音,最近尽量待在楼上,别下来了。”沈恪的语气沉重。
如果阿音真的只是片小纸人,沈恪绝对有办法保护好他。
可是他知道阿音是个会变成人的小纸人,是个还没察觉到上次晚上无意在他眼前已经现身的小糊涂蛋。
沈恪不敢赌。
流放至今,他第一次产生了无力的挫败感-
沈恪那句“待在楼上”让郁乐音感到有点紧张。
楼上是安全的,一般不会有人上来,就算有人要上来,下面还有沈恪和余固拦着呢。
“系统,你说我是不是暴露了?沈恪那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吧?”
郁乐音回忆周泽方来的那天,他是藏在柜子后面了,但是因为担心,悄咪咪探了好几次头。
系统:“或许是吧!但是就算被发现了,那可能也只是怀疑,宿主你现在是个无生命体,仪器检测不出来的!”
“那我还是暂时避避风头吧。”郁乐音有些郁闷。还好沈恪把游戏机给他送上来了,这些天就让他宅在楼上继续给他家园的小怪物们肝食谱和成就点吧!
他待在沈恪的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阳光照进来窗几明净。上次沈恪从边境买来的衣服还挂在他的衣柜里。
家园里的小怪物们茁壮成长,养到了一定等级还会变换形态,有的小怪物甚至会改变物种。
小怪物可以靠打败他们来捕获,或者完成一定的挑战可以获得,还可以靠配种,配种有一定概率获得稀有物种。
郁乐音前阵子将一只纯黑的【影】和一只长尾巴的淡蓝色海兔放在配种窝里配种了,得到了一枚桃色的怪物蛋。
经过几天的孵化,现在这枚怪物蛋终于要破壳了。郁乐音激动地点了【破壳】。
【啦啦啦啦……答案揭晓——是稀有的小魅魔呢!】
小魅魔?!稀有物种!
郁乐音点开怪物图鉴,小魅魔浑身半黑,眼睛大大的很可爱,胸脯前有一颗桃红色的爱心,尾巴翘起,尾巴尖也缀着桃红色小爱心。
要是对小魅魔做出抚摸的动作,小魅魔的两只眼睛会冒出桃红色的爱心。
【如果春天到了,那一定是小魅魔的主场!】
现在离万物躁动的春天不远了,刚得到稀有物种的郁乐音有点郁闷。那他得给处于发-情期的小魅魔找很多的配种对象吧。
“宿主,沈恪那衣柜里的女仆装你要不要试一下?”
郁乐音听到脑海里的系统这么说。
“你在说什么浑话?那是沈恪买给粉卫衣的,又不是给我买的。”
系统:“偷偷穿试试看!要是宿主喜欢的话,我下次去总部更新数据,就可以把各类的女仆装安排进商店了!”
商店?郁乐音想起了之前他使用【不准随地大小变】福利卡时,想选除了丑丑的衣袍之外的衣服穿,由于任务进度不够,被限制购买。
“有没有不是女仆装的,正常的衣服呢?”
郁乐音觉得他穿女仆装应该会很违和。
系统激动:“当然有!还有丁-字裤和肚兜!”
郁乐音:“?”
他的系统怕不是盗版了?
系统:“对不起!我看错数据了,那是隔壁海棠分局的服装。”
“怎么会串了数据呢?我检查一遍更新日志吧,应该是上次更新数据出现问题了。”-
茂叔动了手术后,在家里的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余固终于等到他苏醒过来。
大难不死捡了一条命回来的茂叔有点像蔫了的刺球,没了平时那个暴躁老头的模样。
说话也蔫了,有气无力,余固得凑上去,看着茂叔苍白的嘴皮子动了动。
“小余啊,我后院大水缸里还养了两条鱼,你煮了吧,给我喂点,其余的你和沈恪吃了。”
那两条鱼茂叔养了很久,一直想等到重要的日子吃,现在大概觉得人生世事无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
“好好好,茂叔,喝点鱼汤您也好得快些。”余固开开心心找了个捞鱼的网,把大水缸的两条鱼捞了起来。
那两条鱼被茂叔养了很长一段时间,很肥的两条鱼,还是刺很少的那种鱼,煮出来的鱼汤一定相当美味!
余固走之前,在茂叔枕头边上放了个便捷的通讯器,要是一有情况,茂叔可以及时联系他。
他提着两条肥大的鱼走回了家,刚走到门外,听到了里面沈恪在和别人讲话。
沈恪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淡漠镇定,另一道声音有些害羞待放一样的,欲说还休。
余固心想,怕不是上次那个粉卫衣的男生来取机械表了?沈恪还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呢,这下真有热闹看了。
今天真不错,可以喝鱼汤,还有激情的“瓜”可以吃!
宋缘没想到他刚来D13区这个传说中的生存地狱,就能遇上沈恪。
他是A区的,曾经陪爸妈去K区参加过宴会,听说过沈恪的名字。
他们说沈恪是大法官众多子女中出身最低的,最不受宠的,却也是最心狠手辣的。
宋缘听他玩得好的朋友说,沈恪长得很好看,是会让人看一眼就腿软的那种好看。
他知道前几个月沈恪被亲生父亲流放到了D13区,现在他也因为一时糊涂串通间谍,犯了大错被流放过来了。
如果在K区,他不会招惹为人狠戾,又不受宠的沈恪。
但现在大家都是被放逐者,谁也不比谁高贵。他也很想在被荒漠与戈壁滩包围的D13区和沈恪来一场异域风情的恋爱,这一定能更新他恋爱史上最刺激的记录!
沈恪早就修好了宋缘的机械表,收了宋缘付的口粮报酬后,把机械表推给了他。
机械表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宋缘一直没接,反倒是和他聊一些有的没的话题。
沈恪不耐烦,眉宇间展露出冷意:“还不走?要我送你?!”
余固偷偷躲在门外看,看到沈恪这个反应,明白过来应该是他和阿音误会了,沈恪一看就不喜欢这个粉卫衣男生啊。
宋缘长得漂亮,从小没被拒绝过,他完全没去思考沈恪露出来的不耐烦,断章取义以为沈恪要送他,喜笑颜开:“好啊,你送我回去,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
沈恪眸色是无高光的黑,面无表情看着宋缘,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不好!为了防止沈恪痛下杀手做傻事,余固顺势一步跨到了门口,大喊一声:“沈恪,我回来了,今晚吃鱼!”
宋缘刚才被面无表情的沈恪盯得有些后怕,转头看向余固,松了一口气。
“这位顾客,我们马上要打烊了,天色已晚,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余固装模作样地劝服宋缘回去。
宋缘转头看看沈恪:“可是他刚说要送我诶。”
余固差点吐血。大哥,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现在都在地府投胎了!
他难以置信这样蠢得自以为是的人怎么在D13区活得下去。
最后宋缘还是拿上他的机械表离开了,虽然有些不舍得,但他总感觉沈恪看他的眼神很可怕,像是在看死人。
人走后,沈恪走过去,把人关上了。
他轻描淡写瞥了眼余固:“早就回来了,一直在门外偷看什么?”
余固以为自己藏得够隐蔽了,对警惕心如此高的沈恪怕得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那啥,要是我没及时出现,你不会要掐死刚才那个人吧?”
沈恪回头对他勾唇笑了笑,看起来人畜无害:“怎么会?我现在看上去是会干那种扣忏悔值事情的人么?”
像,太像了哥。你现在笑得贼像反派。余固不敢说。
沈恪不能让自己的忏悔值再扣下去了,因为阿音不喜欢-
郁乐音无聊地趴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看到了一抹粉色上衣的身影从楼下的修理店走出来。
他猜,这个应该是沈恪喜欢的那个男生,长得确实还挺好看的。
系统刚才出了点故障,说提前回总部更新数据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郁乐音还瘫在窗台上晒落日的太阳,依稀嗅到了浓香的鱼汤味。
应该是他出现幻觉了。
系统:“宿主我回来啦!这次我又更新数据库了,这就和你绑定起来,等会儿传输数据的时候,你可能要暂时休眠几分钟,然后醒过来就可以啦!”
“那我回床上躺着。”小纸人爬上了床,平躺上去。
“好哦,现在传输数据开始!”
郁乐音陷入了暂时的睡眠。
等他再次醒来,睁开眼,郁乐音觉得神清气爽,少了很多束缚感。
“我感觉这次更新的数据不错呀。”
他刚说完,从床上坐起来。等等!他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光-裸着的!
“我夸早了,这是什么啊,我都没有选择使用福利卡,快给我变回去,等会沈恪推开门以为我是什么人,把我一手噶脖子了我就死了啊。”
系统也很着急:“坏了啊宿主,我怎么收不回去了,好像被病毒入侵了呜呜。”
郁乐音:“呜呜。”
变不回去了,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系统:“宿主,你快找个地方藏好,沈恪好像要上来了!”
“你!”郁乐音连忙用被子捂住光-裸的自己,后来一想,等会儿还是会被沈恪一把扯开被子,看光了。
他跑去了衣柜,打开一看,只有沈恪的衣服和那套女仆装是用衣架挂着的,其他的折叠着放在一堆。
“宿主,他快上来了啊啊啊啊啊啊!”
来不及了,一套衣服太难穿了,还得穿裤子,于是郁乐音把手伸向了那往头上一套,再往下一拉就能盖住全身的女仆裙。
小纸人不在楼下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沈恪担心阿音会无聊,上来看看他。
整个上楼的过程沈恪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推开门的瞬间,察觉到了房间里有异动,眼神蓦地变得狠厉。
首先乱的是他的衣柜,被人打开翻找了东西,没有关上。
其次是他的床铺,早上他将被子铺得很平整,现在铺展开来,被子底下鼓起来一道长长的小包。
视线逡巡一圈,没有发现小纸人的存在。
沈恪站在门口,眼神再次锁定床上被窝鼓起来的小包。
嘴角又露出了笑,邪恶、得逞、如恶龙般如愿以偿的笑。
他反锁上了门,屋内唯一的窗户也关上了。
说是瓮中捉老婆也不为过。
沈恪慢斯条理地走到了床边,单膝跪了上去,慢慢掀开了被角,露出来一张他魂牵梦绕的脸。
即使见过一次,当对上阿音那双乌黑漂亮的眼睛时,沈恪还是忍不住惊艳,屏住了呼吸。
郁乐音轻盈地眨了眨眼睛,对沈恪wink一下,隔空吧唧一口:“爱你哟~”
然后趁沈恪不注意,整个人往被窝更深处滑下去。
沈恪被郁乐音魅惑到,清醒过来后,一手抓住了执迷不悟的郁乐音,勾唇笑道:“还想跑?”
他一只手掌往被窝更深处一摁,直接断了郁乐音的后路。
郁乐音一脸生无可恋地被沈恪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系统早装死了,天亡我也。
沈恪把人揪出来,离开了被窝的遮挡,他看清楚了阿音此刻的全貌。
阿音穿着他亲手挑的女仆裙,头发乌黑细软,许久未打理变得半长的头发盖住了白如雪的耳尖,眼圈有点红。
那两个乌黑葡萄般的瞳孔湿漉漉的,咬着唇看着他像是要哭了。
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小可怜。
一个轻吻落在郁乐音眼圈的微红上,如羽毛般,沈恪用这辈子最温柔的细语说:“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第二十四章
郁乐音很害怕沈恪, 真的。
小纸人形态他可以说任何想说的,做任何想做的,胆子越来越大。
现在被打回了在沈恪面前胆子不如鹌鹑的原形。
前世沈恪在书房开线上会议, 管家爷爷说过沈恪开会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他。
郁乐音上辈子有次路过书房,门没关紧,他听见沈恪在房里用冰冷的声音批评下属办事不利。
沈恪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对其他人的要求自然也是高标准的,就连管家爷爷都被批评过。
不过有一次,郁乐音不知道书房里有人,书房门是敞开着的,很安静,像是没有人在。
书房有前后两个门,他从摆满书架的门进去, 在里面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挑到了一本想看的小说。
然后抬步穿过书架, 走到另一边的书房沙发区打算躺着看书, 就这样撞破了正在开会的沈恪。
还听到了沈恪在用冷冰冰的语气宣布听上去很机密的决定。
屏幕上正在开会的员工看见进入摄像头区域的郁乐音, 集体愣住了。
郁乐音知道他闯祸了, 连忙用书挡住脸, 连忙说“对不起”。
因为害怕会被沈恪骂,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发抖的哭腔。
他当时用书挡着脸, 没看到沈恪的脸色, 倒是听见了沈恪说了句“会已经开完了,你可以在这看书。”
郁乐音当时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沈恪的耳麦里满是员工对会议突然结束的倒吸气和疑惑。
那时候沈恪的语气郁乐音忘得差不多了, 但应该和沈恪现在的“别怕”一样让他心安。
阿音在怀里呆愣了许久, 乌黑瞳孔还是颤抖的,沈恪想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产生了误会, 让阿音这么害怕他。
郁乐音把被子往他的方向扯了扯,堆高的被角盖住了半张脸,显得人更瘦小了。
他好看的眼睛眨眨,瑟缩在被子下,看着沈恪,半晌憋出来一句:“我不相信你。”
他才不相信沈恪什么都不会对他做呢,沈恪那么腹黑,那么小心眼,恨不得完全控制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看到阿音这副模样,沈恪都怀疑阿音是不是之前认识他。
真的奇怪。小纸人形态的阿音明明无话不说,胆大妄为,现在倒像是每一个毛孔都在害怕他。
郁乐音揪紧被角盖住自己,一副害怕被沈恪拖下床暴打一顿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有这种想法,沈恪明明没有家暴过他。
原本是单膝压着床单,现在另一条腿也压上了床,沈恪勾着唇朝郁乐音靠近,笑得意味深长:“你以为一床被子能挡住我么?”
当然不能!沈恪可是能徒手掰断一根铁扳手的!郁乐音被沈恪渗人的笑意吓到,猛地朝后一撤,后脑勺撞到了床头柜。
“嘭”的一声,撞得眼冒金星,眼角霎时逼出了泪花。
郁乐音用力咬住唇,咬到下唇泛白,他忍住没哭,豆大的泪花在发红的眼眶里打转,看了沈恪几眼,那眼神里有委屈、责怪,还有隐隐的挥散不去的畏惧。
阿音被逼得后退撞上结实的床头柜绝非沈恪的本意,他瞳孔微张,薄唇抿着,紧张地把郁乐音摁在怀里,伸手去摸摸他的后脑勺。
“我错了,不该吓你。”沈恪语气里是浓浓的愧疚,幸好阿音的脑袋没有撞出包。
“哼哼。”对于他的道歉,郁乐音并不领情。
沈恪笑着哄他:“阿音,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沈恪已经拿出了这辈子不可能出现的柔情蜜语,却没想到阿音听了,反而离他更远了,抓紧小被子看着他,像是一只睁大眼睛,充满警惕的小猫。
郁乐音:“你正常点,别耍诡计!我脑子本来就没你聪明,刚才被你害得撞到了脑子,现在更玩不过你了。”
“你,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沈恪怎么可能对人这么温柔?说那种甜言蜜语来迷惑他,他心里发毛。
沈恪眸中带笑:“为什么这么怕我?还以为我要杀你?”
郁乐音表情视死如归:“你就不怀疑我是派来杀你的细作?”
沈恪忍笑:“哪有你这么笨的细作?”
和他躺在一起,睡得比他还熟,连现身了都没察觉到。
郁乐音面色涨红:“你!”
“好了,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沈恪下了床,站在床边,给郁乐音一点距离上的安全感。
郁乐音揪着被角,谨慎地瞟向沈恪:“你想问什么?”
沈恪站在床边,站姿漫不经心:“你之前是不是……”
看出了郁乐音眸中突然加深的畏惧和谨慎,沈恪头偏向窗外,散漫道:“算了。”
郁乐音正紧张地等待沈恪的问题,沈恪却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眨眨,呆愣的:“什么?”
沈恪轻笑:“反应过来大概是个无聊的问题,就不问了,但是你还欠我一个问题,以后等我想到什么好问题再说。”
“……流氓。”郁乐音知道他怎么斗都斗不过沈恪的。
刚才吓死他了。据他对沈恪的了解,他差点以为沈恪刚才想问他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余固一个人在厨房奋战了将近一小时。他从茂叔家里捞来的两条鱼到现在还没下锅。
两条鱼躺在满是血污的砧板上,开膛破肚,翻着死鱼眼。
两颗失去光的死鱼眼对着的方向,余固正在上网查阅着怎么处理活鱼,怎么熬鱼汤才不腥。
逐帧看完了美食博主发布的教程,理论知识到位了,但他从来没弄过鱼汤啊!
万一弄出来很腥,很难喝,他自己可以强迫喝完,但这样的话怎么给茂叔和沈恪喝啊,不能糟蹋粮食啊!
要不问一下沈恪?虽然沈恪是富人区来的少爷,但说不定懂怎么煮鱼汤呢?
沈恪文武双全,掌握的方面实在太多,在余固心里,沈恪就是无所不能的。
于是系着粉色围裙的余固拿着锅铲跑上楼去找沈恪。
沈恪的房门紧闭着,余固握上门把手,居然没打开。
大白天反锁着房门,在干嘛?睡觉?沈恪那家伙不是每天十点准时睡觉,用不着补觉吧?
难道出事了?余固脑洞大开,他想起来差点害死茂叔的那个黄毛。
那个黄毛小子似乎也是沈恪想弄死的对象。黄毛为人那么阴险猥琐,说不定串通了那个粉卫衣宋缘来偷偷害沈恪。
不然世界上怎么会有智障读不懂沈恪那么明显不耐烦到想杀人的情绪?
宋缘看似来修机械表,实际上肯定是来拖延时间,刺探敌情的。
茂叔刚才躺在床上和他坦白了,前阵子下雪天的晚上,有两个男人在他家房子周围鬼鬼祟祟,其中一个人就是黄毛。
阴魂不散,真是十分可气啊!
余固把耳朵贴在沈恪的房间门上,倾耳侧听,周围一切安静,他并没有听见沈恪房间有什么打斗的动静。
倒是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在对话的声音。
他差点忘了,说话的人应该是阿音。阿音最近都乖乖待在房间里,防止被新来的卫兵队队长抓走。
余固正要抬步转身离开,一门之隔的房里蓦地响起了瓷器砸地碎裂的声响,接着就是沉闷的撞击声。
里面不会在打架吧?!余固心里本就有所怀疑沈恪房里有陌生人,现在更确定了!
不行,作为沈恪相依为命的朋友,阿音最忠实的伙伴,他得去看看情况。
沈恪的房门进不去,那他就去天窗看看情况。
沈恪的房间正上方有个天窗,但是很多年没用了,余固爬上去,用围裙擦掉了天窗玻璃上的陈年积灰,把脸埋进天窗口里,贴近距离去看玻璃下的情况。
房间里,沈恪将摔倒在地上的郁乐音扶起来。
郁乐音还穿着那件女仆装,裙摆下肤色雪白的膝盖摔出了两个红印。
沈恪将他扶到床上,语气无奈:“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他觉得阿音穿那件女仆装很好看,阿音不这么觉得,大概是觉得很别扭,想脱下来换掉。
沈恪说帮他换。
他怕人跑了,怕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梦,怕只剩下一张不会说话的小纸片。
阿音那么怕他,自然是不肯的。自己走向靠近房门的衣柜,腿却发软,平地摔了一跤,砸落了摆在衣柜边上的花瓶。
膝盖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磕红了,还好没有因为花瓶的碎片再受伤。
郁乐音坐在床边,看着单膝跪在他脚下,替他在擦红的膝盖上涂抹芦荟胶的沈恪,咬着唇,心里愈发不安。
沈恪越是不好奇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骗他,郁乐音心中的恐慌就越像不断往里充气的气球。
感受着气球越来越胀,迟早会爆裂。
膝盖上的擦伤处理好了,沈恪捏着那管芦荟胶,在郁乐音身边坐了下来,两个人都坐在床边。
郁乐音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挪了又挪。
“还挪?等会儿又摔了。”
沈恪一把手把郁乐音拉过来,郁乐音出于惯性跌进了他胸膛里,沈恪又把他扶了起来,他立刻在床边坐好。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现在一看见沈恪就腿软。
沈恪走到衣柜取了一套新衣服给他,眸中带笑:“去卫生间换吧,这次别再摔了。”
“刚才是意外!”
新衣服应该是洗过了,郁乐音捏在手里,忍不住低头嗅了嗅,新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余固家里的洗衣机已经坏很久了,修不好了。
难道是沈恪亲手洗的?
这些新衣服也是给他买的?
郁乐音垂着眸,眼睫轻轻地颤了下,思绪有些乱了。
第二十五章
在浴室里换上了新衣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郁乐音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自己活生生的样子了。
记不清了。
沈氏别墅里烧死他的那场大火似乎已经过去很久, 很远。
郁乐音摸上了冰冷的镜面,镜子里的他看着有些陌生,五官还很青涩, 原来他之前长这个样子。
不当人的时间太久,他都忘记了。
“宿主,要是我再也无法更新最新的数据了,你还会爱我吗?”
系统被不知名病毒堵住了与外界连通的通道,现在只是个伴生聊天随从。
郁乐音:“没爱过。”
系统:“呜呜,我成了没用的东西。”
“可是这样,总部那边就无法判定你是否在做主线任务, 那你最后不能完成当初的签约任务了啊?”
完不成主线任务, 郁乐音还是无法获得身体, 灵魂居无定所。
郁乐音对着镜子眉眼弯弯:“反正你和我从来没在做主线任务呀, 在乎这个干嘛?”
他和系统现在都脱离了总部的控制, 系统大晚上也用不着跑去总部更新最新数据了。
系统支支吾吾:“话虽这么说, 但是以后你可以肆无忌惮玩小怪物养成游戏了,我只能看着你玩。”
郁乐音:“你很久之前不是跟我说娱乐功能关闭了么?!”
系统:“诶嘿, 娱乐功能那么好, 我当然是骗你的。”
“只是可惜啊,我以后看不了隔壁海棠局的小伙伴们分享的激-情片了, 可惜。”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系统。”郁乐音听系统介绍过海棠局, 隶属于海棠局的系统个个xp大放送, 从上次系统抽风出来的丁-字裤和肚兜等备选服饰就能看出来。
系统:“不过我可以看你和沈恪的现场直播啊,嘿嘿。”
“你看不了, 应该大概率会是马赛克吧。”郁乐音宅在家的时候,也看过那么几本系统文的小说。
系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宿主你居然没反对诶,看来我真的会有现场直播看诶?”
“别乱想!”
郁乐音没注意,将脑中的想法说出了口,声音大得穿过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沈恪推门进来:“想什么?”
见郁乐音换好了衣服,从上到下扫了郁乐音,从卫衣的前襟到合脚的裤腿。
“还挺合适的。”沈恪笑了。
连郁乐音自己都惊讶,这套衣服怎么那么合身,他抬起眼眸瞄向沈恪:“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尺寸?”
沈恪朝他走几步,身上飘着和他身上衣服一样的清香,靠近他,喉间压着轻佻的笑:“当然是某天晚上某人天降在我被窝里……用手量的啊。”
郁乐音垂着眸,揪着手指,脸在发烫,不敢看他:“……变、变态。”
沈恪开始脱-掉上-衣,头一偏,黑色上-衣从头上扯了下来,露-出一片精壮的冷白胸-膛。
余光里,郁乐音还靠在门口。沈恪随意开玩笑:“我要洗澡啊,还不走,想看啊?”
视线里,郁乐音的脸颊越来越红。
沈恪以为他过敏了,走上前,伸出手,用指腹触摸上他的脸颊。
绵软的触感,微凉与滚-烫的碰撞。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沈恪把郁乐音扶住,盯着他眼睑下加深的绯红,眸色深沉得不怀好意。
郁乐音咬咬唇:“才没有。”
沈恪视线朝下一瞥,再抬头,一双狭长的眸直勾勾看着他,低低地笑:“那你的两条-腿怎么站不直了?脱个衣服都怕我?嗯?”
尾音轻笑。
郁乐音腿在发虚发软,要不是靠着点门,快要站不直了。
上辈子和沈恪结婚后,每次沈恪一脱-衣服,就是他们要做的讯号。
日复一日,一晚上七次都是平均数,郁乐音形成了腿软的条件反射。
沈恪没死在他身-上,他也没死,是两个奇迹。
后-腰被施加的力道掐了下,郁乐音直接瘫-软在了沈恪怀里,沈恪搂着他,潮-热的呼吸涌入他的耳道,痒痒的。
“小色-鬼。”
郁乐音眼眶湿漉漉的,有点委屈:“……明明是你变-态。”
“……嗯,是我龌龊。”沈恪微凉的手心去抓郁乐音的手,把它贴在腹-肌块上:“想不想摸摸看?”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
沈恪是高强度体能训练的预备队里出身的,腹-肌垒块分明,薄韧紧实,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芒。
两条灰色裤系带垂落,腰间宽松,深刻的人鱼线绵延进松垮垮的裤-腰,欲落不落,涩-度拉满。
系统看到的果然是马赛克,但不妨碍能听到声音:“快上啊!这么帅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手心已经贴了上去,郁乐音咬着唇把手心贴得更近,摸第一下的时候,他听见沈恪在他耳边轻-喘,很骚。
摸都摸了,一不做二不休,郁乐音放大了胆子,圆润的指尖像是在沈恪的腹-肌上画画,沿着深刻的薄肌线条慢慢移动,滑下,往深处勾住了布料,轻弹松开,很轻佻的动作。
郁乐音不敢相信,他居然能这样像嫖-客一样调-戏沈恪。
心里很爽。
“啪”的那声响点燃了逼仄空间的一点火,烧红了沈恪的眼。
他直勾勾地偏头看着在他身-上惹火的郁乐音,漆黑的双眸烧着不可明说的欲。
在沈恪凑近他,眼圈烧红,呼吸沉沉,想要亲他时,郁乐音及时躲开了。
从他臂弯轻巧地溜走,打开门溜出去,只余半边身子凑进来,沈恪僵在原地有些茫然,郁乐音看着很想笑。
“那我就不打扰你洗澡啦!”
少年时期的沈恪还是很好玩的嘛。
郁乐音说这句话时,还很调皮地wink一下,暧-昧又嚣张。
沈恪只想把人抓回来狠x,然后浴室门“啪”地从外面关上了。
沈恪:“……”-
关上门后,郁乐音肚子有点饿了,他现在是人形状态,生理需求和人类时期一样,一日三餐必不可少。
房门被敲响了,他猜敲门的人应该是余固。
余固极大概率会被他吓到吧,还是不开门了。
然后门就开了。
门外,余固拿着一串钥匙站在那里,有点冷漠地看着他。
他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被戳穿了。
“……我能解释,你听我解释。”郁乐音干巴巴地说。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余固被他忽悠过很多次,善意的忽悠。
余固表情淡淡:“我都知道了,午饭好了,下来吃。”
轮到郁乐音诧异:“……你认识我?”
“真拿你没办法,非要我过来带你下去是不是?”余固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往楼下拉着走。
郁乐音一头雾水,被余固摁在餐桌上坐下,余固在砂锅里给他盛了一碗闻起来还不错的鱼汤,乳白的汤汁下埋着炖得火候恰到好处的嫩鱼肉。
郁乐音低头喝了一口,余固凑在他旁边连忙问:“怎么样,好喝吗?”
“好喝,但盐稍微放得有点多了。”郁乐音捏着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还怕没味道呢。”余固松了口气。
“没事,先等会儿我们多喝点水中和一下。”郁乐音说。
余固点头:“不错,茂叔家里还有两桶纯净水,我等会儿扛一桶回来。”
郁乐音眼睛眨眨:“所以你真的知道我是谁?”
“你除了阿音,还能是谁?要是别人,早就被沈恪那个疑心病重症患者掐死了。”
余固站起来:“虽然有点玄幻,世界观有点崩塌,但我脑洞大,已经在煮一锅鱼汤的功夫里花时间接受了。”
“再说了,之前我就幻想过你可以突然变成人啊。”
郁乐音想起来了,上辈子沈恪名下有家很出名的游戏公司,出品的全息游戏火遍全球,主要负责人就是余固。
余固的想象力真的天马行空,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郁乐音饿着肚子,喝完了一碗鱼汤,吃了几块鱼肉,余固又给他盛一碗。
一手拿着汤勺盛汤,眼睛还往他脸上瞥。
“我脸上沾了脏东西?”郁乐音疑惑,伸手去摸脸。
“阿音,你长得真好看。”余固说着,脸有点红。
沈恪从楼上走下来,头顶盖着灰色干毛巾,黑色的发梢上还挂着水滴。
余固注意到他:“你这是咋的了,一脸臭屁,不会是我喝汤没喊你吧,我喊了,你没听到,别怪我啊。”
“别自作多情。”沈恪沉着脸拉开了郁乐音旁边的椅子,郁乐音埋着脸。
沈恪身上散发着冷气,郁乐音感受到了,是淋了很久的冷水澡才有的那种冷冷的水汽。
他当然知道沈恪为什么冲冷水澡。
这是沈恪这个变-态应得的。
余固站起来,举着一碗鱼汤,行为滑稽,却因为他一脸正经显得那么庄重。
“今天我们齐聚一起,是为了庆祝这家破小的修理店多了,不对,阿音本来就在,反正不管了,要说的都在汤里,我干了你们随意。”
刚喝完,茂叔就给他拨了通讯过来,说躺在床上快死了,怎么还不送鱼汤过去。
余固走后,郁乐音坐在沈恪旁边,安安静静又忐忑地喝完了第二碗鱼汤。
之后,沈恪把那辆沾满了灰的货车用水枪冲洗了一番。郁乐音百无聊赖,抱着游戏机进入家园,接着给他的小怪物们搞食物,陪它们玩游戏。
“阿音,替我拿一下黄色的工具箱。”
门外沈恪的声音传来。那辆车还是得修好,不然关键时刻没用就惨了。郁乐音走到修理台,提着黄色的小箱子去找沈恪。
过去的时候,沈恪一只手撑着车的发动机顶盖,郁乐音伸长手把工具箱递给他:“呐,给你。”
沈恪状似伸手去接,实则抓紧了郁乐音的手腕,天旋地转后,郁乐音被他压在了车窗上。
“这回看你怎么跑。”
沈恪勾唇,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如愿以偿。
第二十六章
郁乐音不知道为什么, 他好像没最初掉马那刻那么忌惮沈恪了。
或许是沈恪把他压在车盖上,俯身在他唇上落下轻吻时,看上去像是在报复被他调戏, 垂着的眉眼却流露一抹难以抑制的温柔之色。
上辈子的沈恪是上辈子的沈恪,如今在他面前的沈恪是他从未见过,需要重新认识的沈恪。
余固给茂叔盛了一个保温桶容量大小的鱼汤, 喂了老人家一顿午饭,从茂叔家里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吃空了的保温桶,晃晃悠悠走一小段路就来到了修理店的门口。
他看见阿音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抱着游戏机,从阿音时而微皱的好看眉眼,余固能看出来阿音一定又在玩这期超高难度的在迷宫找到小怪物并送它们回家的解密游戏。
阿音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治愈, 像是阿音从天而降的出场方式一样, 能让人感受到自己原来所处世界之外的宁静和美好。
余固想, 或许这才是他能这么快接受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阿音肯定是来充实丰富他枯燥生活的。
相比于小纸人时期, 现在的阿音多了些真实感。
要是阿音是他弟弟就好了, 余固心想,他肯定把所能给的最好的吃的喝的玩的, 都给阿音。
“余固, 你回来了啊。”郁乐音抬眸看他,自然得眉眼弯弯。
余固心头一击, 阿音不是他弟弟, 他也要把最好的都给阿音。
阿音的头发看上去许久没剪, 长得遮住了半只耳朵,弯眸笑的时候很像余固小时候在橱窗里看过的精致人偶娃娃, 余固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阿音的脑袋。
手刚放下去,背后冷不丁响起一声清晰的咳嗽。
沈恪正压着眼皮盯着他。
余固是真的忍不住,就差手指动动的距离就能摸摸阿音的小脑袋。
奈何沈恪的淫威,干巴巴地放下了手。
他还记得阿音说沈恪是他的主人,那阿音岂不是沈恪养的小宠物?
用小宠物形容阿音肯定不行。最起码他们两个人从长相看上去不像是哥哥和弟弟的关系。
“我刚听茂叔说,咱们这块地方马上就要拆迁,然后在夷为平地的地方新建一个大监狱。”
余固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上面那座天空岛的大人物们终于想起他们D13区这片快被遗弃的地方了。
前几年用软手段让这里的大部分人搬走,还剩下他们这些钉子户没走。
如今这节骨眼,不走不行,老城区这片地方人越来越少,土地愈发贫瘠。
郁乐音想起之前看到的仿生人,在街头巷尾做拆迁的准备工作。
他凑到坐在他旁边的沈恪面前,点了点沈恪手腕上形同枷锁的被放逐者身份手环,问他:“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手环里那负一千多点的忏悔值一夜清零,然后变成100啊?”
沈恪:“那是违法的,这样做的后果是再加负一千点。”
那就是再翻一倍?郁乐音眼神幽幽地看着沈恪:“那你当初是做了什么事情,能有负一千点的忏悔值?”
沈恪用指尖撩起郁乐音耳边垂落的碎发,漫不经心,黑软的发质感落在手心。
“我是被陷害的,你信么?”
自从沈恪被放逐过来,每个知道他是忏悔值负一千多点的人对他避而不及,看他像是在看某种被放出来的怪物。
就连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余固对他还是心存不小的忌惮。
郁乐音:“我信,现在的你是个好人,你前段时间对茂叔好歹没有见死不救。”
阿音的瞳孔一眼就能望到底,一眼能读懂。
畏惧、胆怯、愉悦或是此刻的真诚与坦然,一目了然。
沈恪垂着头,低低地笑起来-
老城区要拆,这家老旧小的修理店自然也是逃不过化为尘土的命运。
那只能搬去边境,另外盘下一家店用作修理店的新地址。
这次余固得去边境,他对边境的了解总比沈恪多,还得防止沈恪因为看上去很贵气,花钱又大方被别人当成肥羊宰了。
自然也不能留阿音一个人在家。余固从箱底翻出来一个身份手环,半年前有顾客落在他店里的,一个D13区土著人的身份手环。
被放逐者的身份手环是全黑的,土著人的是纯白的。郁乐音戴上了,面前显示了这个身份手环的身份信息,果真是土著人。
“一般看一眼是什么颜色就不会查你身份的,但沈恪的可能需要查一下,不过咱们去的只是边境的商业街,又不去隔离墙,不犯事就不会查。”余固说。
边境背靠着广阔的大戈壁滩,但资源较丰富,人口也比老城区密集。
郁乐音走在商业街上,总感觉比他上一次来这片地方感受得更加繁荣,更有生机。
“刚才走过来好像还是有一家商店需要转租的,要不然我过去看看?”
沈恪没意见:“那我们去前边看看。”
三个人兵分两路。郁乐音和沈恪走在一起,回头看了眼往另一个方向走的余固,对沈恪小声说:“刚才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家游戏机店,余固肯定是偷偷背着我们去玩游戏了。”
沈恪视线微垂,落在阿音因为凑过来伸长脖子露出来的一截脖颈上,眯了眯眼睛:“这么了解他?”
危险的信号,郁乐音选择逃跑,然后被沈恪抓着拐了回去。
沈恪搂着他的腰,摸了摸他的肚子,扁平的,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煮小馄饨的小摊,要不要去吃?”
郁乐音没钱,沈恪说这话肯定是他请客,没犹豫就答应了。
沈恪像是在占阿音便宜一样,揉着他绵软的小手,似叹气又似笑:“我真怕你哪天因为吃的被人骗走了。”
“才不会,我才不会这么笨,因为是你我才这么快答应的。”
因为是你。沈恪一颗心落在了如棉花糖柔软又甜丝丝的地方。
起风了,郁乐音似乎都能嗅到前方不远处的小馄饨摊子上,一粒粒薄皮虾馅的小馄饨挨个滑下锅,在汤里翻滚,等着他去咬开。
沈恪站在原地,阿音等不及拉起他的手,手比他小,抓着他的几根手指,牵着他往前走。
沈恪也不逗他了,反手抓紧了,宽大的手掌将阿音的手完全包住-
等郁乐音跟着沈恪走到了一个地方,发现这里还真的有一家馄饨摊子。
馄饨摊主在街边宽阔的平地上架起来一座连排的透明大帐篷,抵挡着寒风,坐在里面的客人面前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脸上笑容洋溢。
生意这么好,一看就很好吃!郁乐音迫不及待,不等沈恪,自己先跑去跟老板要了两碗小馄饨。
“好嘞。这位小客人是新来的吧,从来没见过呢。”
老板是个爽朗的大叔,笑呵呵地看着郁乐音,心想这孩子看着不像是在本地土生土长的,皮肤那么白,那么水灵。
郁乐音没说话,怕露出破绽,微微含着头,老板以为他害羞,就没多问,笑呵呵自己圆过去了,说了两碗馄饨是多少钱。
沈恪走上去付钱。一枚金币放在老板眼皮底下,老板吓了一跳,他小吃摊上最贵的馄饨不过也才12铜币一碗。
得亏老板生意好,零钱多,在钱包里翻来找去,花了半晌时间找给了沈恪足够的零钱。
两人走到摊位的空位上坐下来,沈恪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一双递给了坐在他对面的郁乐音。
郁乐音接了过来:“你好像也没多少钱了,以后还是别请客诱惑我了,我怕我把你吃穷了。”
沈恪不甚在意笑了笑:“那作为交换,每天给我摸一下。”
周围还有很多人,郁乐音自己都不好意思,真想用筷子堵住沈恪这个变-态的嘴。
后知后觉,刚才一路走过来,沈恪一直在摸他的手,便宜都被占尽了。
热乎乎的小馄饨很好吃,皮薄得入口即化,浸满了鲜美汤汁的虾馅在口腔中唇齿留香,郁乐音这么久头一回体会到了大快朵颐的幸福感。
帐篷里暖气很足,吃得额头冒出了一层薄汗,郁乐音抽了张纸巾擦掉汗,又抽了一张擦嘴。
卖掉了最新版的通讯器后,沈恪修好了从茂叔那里拿来的二手通讯器,修好了可以正常使用。
余固发了条消息,说他去的那条街的店铺嫌他们开的定价太低了,不愿出手。
正好郁乐音也吃完了,对他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其他可以租的店铺吧。”
他们找到了一家开杂货铺的商店,门面上贴着“转租”。
老板娘很和善,也急着转租店铺,以便搬去D区养老。
沈恪和她聊了几句,便带沈恪在店里四处看了看,最后带去了可以储存货物的地下室看看。
杂货铺里卖些吃的喝的穿的,还有一些小物件,外面还有一个小书摊。有些书被拆开了包装,有点泛黄了,应该是可供借阅的书。
郁乐音低头翻开了其中的一本看书名很有意思的小说,就当是等沈恪回来前的消遣。
他站在小书摊前,书很薄,他一只手能抓着卷起来的书,另一只手自然垂落在身侧。
故事情节引人入胜,大概是这样的缘故,郁乐音第一次没把手上的异样感当做一回事,还以为是什么东西飘到了他手上。
等他看完了这一页,抬起垂落的那只手要翻书时,手被人抓住了。
郁乐音回头,看见了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那中年男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文化涵养,说出来的话却粗俗:“小孩,跟叔叔走好不好,以后叔叔养你啊。”
边说着,还伸手想去抓郁乐音的屁-股,郁乐音大叫一声,把书扔到他脸上,砸掉了他的眼镜。
郁乐音被他抓着手,力气比不上眼前的中年男人,眼圈红得都快哭了,还是挣脱不开,只能不断后退。
可后面是墙,也没多少退路了,他用哭腔一直喊着“沈恪”“沈恪”。
眼镜中年男逼近他,紧紧地抓着郁乐音戴着白色身份手环的那只手,眼神痴迷露-骨,嘴里却骂着“贱民”“我是A区来的,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他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右边脸就被打了一拳,狠狠地歪到了另一边,嘴角出了血。
沈恪一脚把他踩在脚下,俯身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砸,把他的脸打歪打烂,杀红了眼。
耳边是扣了一百点忏悔值的警告。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镜被锤烂了,玻璃片碎成了蜘蛛网,人也早没了挣扎的劲,胸口的起伏越发平缓。
又被扣了一百点忏悔值,沈恪眼圈逼红,眸色似乎是血流成河的乌黑颜色。
郁乐音去抓他,被甩开了。
沈恪站起来,死气沉沉地在周围找东西,拿起了一把放在店门口卖的剔骨刀,眼神冷戾,不管死活。
郁乐音从后背环抱住他。
背上因为温热的泪水洇湿了,郁乐音哭着说:“求求你不要再变成我害怕的样子了。”
刀扔落地,沈恪反抱住他,眼底偏执的猩红杀欲褪去。
第二十七章
周泽方接到了一起报案, 说是在商业南街的杂货店里出了事,涉及到一个最近被放逐过来的恋童癖罪犯,还有一个忏悔值负一千多的放逐者。
后者周泽方一听就知道是沈恪。
在他到现场前, 卫兵已经将杂货店封锁起来了。
现场人很多,还有一些看热闹的路人,郁乐音有点害怕, 站在沈恪旁边拉着他的手。
沈恪不出所料地见到了周泽方。
他看着周泽方出现在面前,一身挺括的军装正气凛然。
周泽方先和他打个招呼:“又见面了。”
沈恪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句。
“怎么一回事?”周泽方问站得离他最近的卫兵,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得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躺在地上满脸血污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死,但也快了,奄奄一息。
郁乐音听见卫兵对周泽方说这个男人在小学当教师十几年期间,猥亵或□□了几十个小男孩,心里泛起了强烈的恶心感。
抓紧了站在他身边沈恪的手。
“这种恋童癖都不处以死刑, 上面的人是死了么?”沈恪表情讥谑。
应该是有关系, 没被处死刑, 反而流放到D13区来了。周泽方如此猜想。
“送他去就近的医院, 别让他死了。”周泽方让卫兵都走了。
眼神放在了一直靠在沈恪身边, 被沈恪护着的郁乐音身上。
“你们俩有没有受伤?”周泽方问。
沈恪觉得奇怪。他和周泽方曾经是在一个队朝夕相处的队友, 对方一定知道他出手打架很少会受伤。
这句话明显是拐着弯问阿音的。
郁乐音没想那么多,对周泽方摇摇头, 表示他没有受伤。
“他受伤了, 手腕淤青,有药没?”沈恪看向周泽方。
郁乐音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回家躺着。
没想到沈恪居然直接戳他的谎话。
沈恪感觉到手腕被掐了掐, 他反手握住了阿音的手指。
“我想回家, 好累。”阿音凑在他身旁小声说。
周泽方笑了笑:“当然有,在我办公室, 顺道去喝杯茶吧。”
于是郁乐音跟在沈恪后面,稀里糊涂地去了边境卫兵的大本营。
大本营由几栋高楼建成,门口有巡逻的机械人,高大威猛,看上去是个安全感满满、科技感十足的地方。
到了周泽方的办公室,郁乐音被带着坐到了会客间的沙发上,有秘书给他倒了茶。
“谢谢。”他接过来,回头却没发现沈恪,心里有点紧张。
“他们有话要谈,您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秘书笑眯眯对他说。
郁乐音觉得有点奇怪,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以我多年过剧情的经验,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周泽方认识你,你本来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人,我们系统局安排你和沈恪提前相遇,与此对应,有些情节会随之改变。”
对于周泽方,郁乐音印象不是很深,他也不确定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结果和系统猜的一样,沈恪问周泽方,得到的答案也是他认识郁乐音。
郁乐音儿时跟随母亲改嫁,继父家里还有个比他大八岁的儿子,周泽方和他是好友。
因为好友总是在周泽方面前提起他有个好看又可爱的弟弟,天天提,巴不得全世界知道。
因为好友性格内敛沉稳,不是那种喜欢炫耀张扬的人,周泽方对好友口中的郁乐音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后来去了趟好友的家中,见到了郁乐音,才知道好友并没有骗人。
“郁乐音那时候还挺社恐,怕生人,看到我,转身就跑回了楼上,关上了房门。”周泽方说。
沈恪沉默不语。
周泽方推给他一杯茶,抬眼看他:“本来我那个朋友还拜托我找郁乐音,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沈恪接过来那杯茶,声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拜托你找?”
周泽方:“他那个继父,是A区最大的富商之一,姓项,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身为K区大法官之子,沈恪在整个Y市的豪门圈子里多多少少听说过其他家族的事情。
周泽方说的那个项姓富商,像沈恪自己的父亲一样,滥情成性,家里的情妇两只手数不过来。
“前阵子有个情妇怀孕了,那个姓项的本来没想过还有女人会怀上他的孩子,特别宝贝那个情妇,情妇嚣张跋扈,郁乐音他妈作为妻子忍不了,和情妇起了争执。”
沈恪猜到了后面要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问接下来怎么了。
“两人在房间打架,吵着打着来到了楼梯口,郁乐音出来劝架,情妇摔下了楼,流产了,说是郁乐音推的。”
沈恪斩钉截铁:“不可能。”
周泽方:“自然不可能,但是情妇,甚至郁乐音他妈,都说是他推的,后来老爷子也不听人解释,差点拿槍崩了郁乐音。”
“我那个朋友为了保护这个弟弟,只能偷偷把人送出去,半路上发生了意外,人不见了。”
他说完,抬头看向沈恪,沈恪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还没问你,郁乐音怎么跟着你的?”
沈恪言简意赅:“捡的。”
小纸人本来就是他捡回家的。
茶凉了,在周泽方起身要走的时候,沈恪站起来问他:“你会告诉你那个朋友已经找到他弟弟了么?”
周泽方想起郁乐音跟在沈恪,看上去很信任他,笑了笑:“那我得问下郁乐音的意见吧。”-
还不知道余固知不知道他和沈恪到这儿来了。郁乐音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眼前茶杯里的茶早就凉了,秘书给他又添了一些。
在郁乐音百无聊赖的时候,还好沈恪回来了。
跟着沈恪一起来的还有周泽方。周泽方走到他面前停下,平时很严肃的人笑起来有种暖意,看着他:“毕竟我们才见过一面,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郁乐音眨眨眼,眼神有些迷茫。
另外两个人一致认为他是失忆了。
接下来一分钟里,周泽方同他解释了一些东西,解释了他认识他,解释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郁乐音听完脑袋有点痛。
倒不是失忆了,而是这段记忆很痛苦。人有选择性失忆,上辈子的郁乐音都不愿意回忆起这段往事。
还真的像系统说的那样,这一切情节串起来了,改变了故事的走向。
“你哥还在找你,要我和他说你在这里吗?”周泽方问他。
沈恪唇线绷紧。
那绝对不行!郁乐音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
“可以只告诉他我平安无事,但不告诉我在哪儿吗?”他说。
沈恪暗自松了口气。
周泽方面露纳闷的神色:“为什么?”
虽然那个家的确很糟心,但还有个会保护他的好哥哥在,日子不至于艰难。
“因为……”郁乐音顿声,突然挽住了沈恪的胳膊,贴着他,和他站在一起,“因为我喜欢沈恪,我要跟着他!”
沈恪那瞬间的心冲上了云霄,前所未有的畅快。
可惜,他在预备队的时候,上过微表情读心术课程,对上了阿音的双眸,知道这句话只是骗人的谎言。
阿音怕是不知道,他说话有多容易被戳破,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眸一眼就能见到底。
心情宛若过山车,沈恪很久之前就学会了保持一颗心冷寂,此刻他意识到阿音彻底成了他的软肋。
都是从同一支预备队出来的,周泽方望着郁乐音眸底的那抹心虚,又看了眼垂着眸看不清情绪的沈恪,心想:真有意思。
“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周泽方说,站在郁乐音面前,正气凛然:“放心,我说到做到。”-
两人回到了停车的地方,余固蹲在车旁边苦哈哈地等着,看到他们回来后,立马起身跑到郁乐音面前:“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俩怎么才回来?”
“店铺谈好了。”沈恪开了车门,堵住了余固继续问的心。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里的人都学会了一天一顿,身体适应了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
沈恪在街上看见卖糯米团子的小摊子,给阿音买了些,给他当晚饭。
郁乐音收到了一份糯米团子,沈恪以他还在长身体为由,给他当晚饭的。
郁乐音知道他长得矮,才一米七多一点,自然是比不得快一米九的沈恪。
不过糯米团子真好吃。
沈恪开门的时候,阿音坐在床边,往手臂上倒红花油。
他的手当时被那个眼镜中年男人抓着紧紧的不放,手腕上的一圈乌青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深得骇人。
“我来。”
郁乐音抬眼看到了沈恪,把红花油交给了他。
沈恪在他面前半蹲下来,用棉签浸透红花油,涂抹上了他手腕的乌青处。
“我觉得我应该多锻炼,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不会那么慌了。”
【大力出奇迹】的福利卡只有小纸人才能用,郁乐音现在很弱。
“下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沈恪说。
郁乐音笑他:“说得好像你能寸步不离,但你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沈恪抬眸看他:“阿音,你有多喜欢我?”
还在说这个话题?说谎的人裤子着火。郁乐音脸颊有点发烫。
“有这么多。”郁乐音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点高度。
沈恪盯着他的眼睛,此时郁乐音的眸色清澈见底,除了坦然没有别的杂色。
还好,这份喜欢比他想得多。
郁乐音:“你呢?”
他觉得沈恪有一点点喜欢他,不然不会有耐心照顾他吧。
沈恪拉着郁乐音的手放在心口。
郁乐音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跳动,他面前的沈恪墨色眉眼染上好看的笑意,耳边缱绻:
“有这么多。”
一整颗心都是。
第二十八章
同那家杂货店的老板娘签了合同, 交付了定金后,搬家这件事就此提上了日程。
这些天,老街的人该搬走的都搬走了, 茂叔的两个玩得好的老朋友也终于耐不住家里人的劝说,搬到了D13区以外更为安稳的地方。
茂叔还得在床上修养一段时间,养身体的这段时间, 余固每天都做好了饭给他送来,亲手喂给茂叔吃。
明明是上午,窗外天色阴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我看你这伺候人的手艺到了一定地步了,以后可以去富人区当个佣人讨讨生活。”茂叔背靠着床头柜,脸上的气色相比于上礼拜已经好多了。
余固笑笑:“我在您眼里就是个下人的命啊,说不定将来就算有机会到了富人区, 我连个佣人都做不上。”
“听说你又多了个小孩?”茂叔看向窗外, 视线所及以内的那栋两层半楼房就是余固家。
余固差点呛到口水:“什么小孩?叔你说清多点, 是我店里又住了个人, 但人家不是小孩吧, 成年了吧。”
“昨天老张走之前说余固家里多了个好看的男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逐过来的。”茂叔说。
余固点点头,也没反驳, 虽然阿音并不是放逐过来的罪犯。
沈恪却是。到时候大监狱区一旦建成, 他和阿音失去了沈恪的庇佑,那得相依为命了。
茂叔电子账户上还有些存款, 是这些年的积蓄, 还不少。他说等他病好了, 就去Y市其他的区域周游。
现在日子一天天过去,茂叔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他地里还有些庄稼,带不走,烂在地里也可惜。
“或许那小孩喜欢挖地瓜?”茂叔问道。
余固倒抽气:“不确定,不过看上去挺喜欢种田的。”
阿音喜欢在游戏里种地,现实中大概不喜欢吧,那双软白的手看上去可不像是干过体力活的。
茂叔往床上一趟,侧身要休息了,留给余固一句话:“反正你们谁把那一地的地瓜能挖的都挖出来,别给我浪费了。”
余固弱弱地确认一句:“挖出来就全归我们了啊?”
茂叔脾气爆:“废话!”-
郁乐音躺在沙发上玩游戏,抱着游戏机,收割掉家园里三天前种植的常规农作物。
常规农作物只适合给普通的小怪物们做食谱烹饪,那种稀有的怪物喜欢吃的食物必须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找种子。
沈恪在郁乐音身后,给他充当垫枕。郁乐音脑袋枕在他大腿上,耳边是清晰的新闻播报声音。
郁乐音抓着游戏机,回头看了眼沈恪在看什么视频,视频上是近期Y市所发生的重要事件,经济政治等方面的事情。
沈恪就比他大几岁,活得像个无趣的小老头一样。
“沈恪,你平时都喜欢什么啊?”郁乐音躺在他大腿上,抬起眼皮看他。
沈恪不假思索:“你。”
郁乐音立马坐起来,眼睑下的皮肤有点烫:“我知道!你上次说了,不要每天都说这种事了!我是在很正经地问你的兴趣爱好!”
沈恪微凉的手指摸上他的脸颊,感受到指腹上的发烫,勾唇笑道:“那你脸红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郁乐音小声。
沈恪每次顶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对他说这种缱绻暧-昧的话,郁乐音心总会有些乱。
沈恪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看着他,沉黑的眸中有融化的笑意:“你的。”
郁乐音手掌被贴在沈恪的脸上,脸本来就烫了,还搞这么犯规的操作。
上辈子的沈恪一开始很正常,和他保持礼貌的距离,但等他放松警惕后像是变了个人,一口一口把他吃掉了,横着吃,竖着吃,折起来吃……越来越过分。
想起了前世沈恪的变态行为,郁乐音用手捏了捏沈恪的脸,一巴掌呼到他脸上:“你本来就不要脸。”
沈恪压着他的手,把人摁在怀里:“现在越来越大胆,嗯?之前不是怕得腿发软?”
尾音上扬,压着逗弄的心思。
郁乐音抓着他的手臂,一点都不怕了,眉眼弯弯,看上去有点小得意:“你自己惯的,怪我咯?”
沈恪无奈地笑笑,说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一会儿,余固兴高采烈地提着空饭盒跑回来,对郁乐音说他们即将有一地的红薯可以吃。
郁乐音瞪大眼睛:“为什么?”
余固简单地将茂叔说的话转述一遍:“茂叔让我们自己挖,挖上来的就是我们的。”
余固已经把下地的工具翻了出来,递给阿音一把小锄头。
郁乐音摆弄着那把小锄头:“现在就去吗?”
余固自己找了把大一点的锄头:“当然!都挖起来,我们以后一天可以吃三顿了!”
在吃的事情上,余固和他一样,都有高昂的热度。
郁乐音把小锄头拖在身后的地面上:“那走吧,你带路啊。”
余固:“没问题!”
因为整家店都要搬迁,东西繁多且杂乱,需要事先收拾,他们两个人走后,沈恪开始用纸箱子把贵重的东西整理出来,装箱封好。
修理店周围的活人基本都搬空走光了,静悄悄的,所以一听到修理店有人走进来的动静,沈恪就捕捉到了。
“是你?”
来的人是金天。沈恪挑了下眉,从修理台后面绕出来,走到他面前:“来找死的?”
金天手上抓着一个机械表,面对沈恪的靠近很慌乱,昔日的阴影还历历在目,他摆摆手,求饶道:“我只是来修东西的啊,不干坏事,绝对是来修东西的!”
沈恪眼神落在他手里的机械表上,金天立马把表递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表的确是坏了的。
“上次孙绍把那个老头推得半死不活,我压根不在现场啊,还是后来听说的,还包括之前,也是孙绍怂恿我来的,我其实没那么坏啊,我还有点用的啊!”
金天说着说着,语无伦次了。
沈恪轻描淡写乜他一眼:“比如?”
这是在问他有什么用。金天嘴唇哆嗦:“……那这一时半会我也体现不出来,这总得给我点时间和机会让我表现吧。”
“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假意投敌,别和我耍花招。”
最后几个字,沈恪稍加重了语气,听上去如同暴风雨前平静的死寂。
金天差点跪了:“我说,我说,我就是前几天看你在商业街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周泽方还请你们去喝茶,你们出来后一点事都没有,现在周泽方是这片地方的老大,我也没那么傻,我肯定不跟你们对着来了,求求你们信任我!”
沈恪似笑非笑:“你消息倒是挺灵通,孙绍呢,死了没?”
金天点点头:“上次不是害了那老头吗,周泽方让卫兵把他抓起来,但孙绍不肯,反抗时槍走火了,当场死亡了。”
周泽方上任之后,着手整顿了D13区的治安,小有成效,还剿灭了原来金天作为靠山的盗贼团伙。
金天知道沈恪和周泽方都是从预备队出来的,神通广大,现在他靠山都没了,要想在这里存活下去,总得找个新的靠山。
金天觉得他应该还没让沈恪厌恶到像厌恶孙绍的那种地步,他好好表现,等到时候和另外的罪犯一起关进了大监狱区,说不定别人看他是沈恪或周泽方那边的人,还会给他点面子。
金天在口袋里掏掏,掏出来珍藏的两支营养液:“这里是两支营养液,一定要信任我啊,以后我打下手也行啊。”
沈恪接过那两支营养液,随机扔给金天一支:“喝了。”
“你这、你这肯定是在家里被毒惯了,这么不信任人呢,我都这样了,还敢下毒不成?”金天坦然地拧开营养液,仰头喝光了,没事。
他听说沈家的食物的确不能乱吃,沈家有一个小孩在很小的时候就是这么被毒死的。
在本该安逸享受,完全放宽心的家里都这样充满了心机和暗算,想想就可怕。
谁让沈恪他爸搞那么多外遇,那么滥情,害得这一大家子勾心斗角-
郁乐音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折起来的裤脚上全是泥土。
手上、脸上也是灰泥,不像是去挖地瓜,倒像是去地里撒泼打滚鬼混回来了。
郁乐音气喘吁吁,沈恪给他倒了杯水,看着阿音像只小花猫的脸,伸手蹭掉了他额角的泥,在指尖揉捏掉:“你们在地里打架了?”
郁乐音摇摇头,咽下了一口水,润湿了干涸的喉道,放下水杯开始说:
“我刚才和余固在地里挖得好好的,突然来了一条狗,要啃我们的地瓜,这是我们辛苦挖上来的,肯定不能给狗吃了啊。”
“我和余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着锄头追着狗赶,余固还和那只狗互相汪汪叫,比谁的声音大。”
“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我没站稳,屁股落地摔了一跤,屁股上肯定有两个泥印……”
后面再说了什么,离沈恪的思绪越来越远,他只是偏头这么看着阿音,一瞬不瞬看着,静静地听阿音在说,嘴角漫出笑意。
阿音一边说着,笑了起来,眼眸中那股光芒越来越亮,眉眼弯弯,仿佛长风沛雨的春天,充斥了鲜活的生命力,纯真而勇敢。
这简单的喜悦,大概是他一辈子想守护的东西。
郁乐音说着说着,注意到了沈恪在走神,似乎看着他走神了,嘴角却有笑意。
“你在笑什么?”郁乐音歪头去看沈恪的眼睛。
沈恪回过神,扯唇笑了下:“有么?大概是觉得很幸运。”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喜欢我之类的话,真是的,说一天了,想亲我就直说。”
沈恪抱着阿音,下颌枕在他的颈间。
郁乐音闭上眼,等了半晌,沈恪还是这么抱着他,安详宁静。
沈恪突然这么正常,他还有些不习惯,这是开始纯爱了吗?
郁乐音抬头朝后看一眼,脑袋被沈恪按回来。
“乖,让我抱一会儿。”
第二十九章
一个星期后, 郁乐音顺利搬进了新的住处,有了新的房间。
早上的天色灰蒙蒙的,边境地带靠近矿区和生产区, 空气远不如老城区清新。
郁乐音住的房间窗户开口朝向一棵大树,到了深冬树叶依旧深青,是一棵专门用来净化环境的仿真树, 长长的树枝压着窗台,快要长到房间里来。
这间屋子大概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郁乐音搬进来的时候,桌上有一只积了一层灰的晴天娃娃,洗干净后,郁乐音将它挂到了窗台边上的树枝上,每次一开窗就能看到。
“阿音,你帮我看看这两张图片哪一张更好看?”
余固就住在郁乐音房间隔壁, 两人的房间挨着, 房子的隔音比较差, 直到半夜郁乐音还能听见余固在隔壁激情连麦打游戏。
等余固拿着游戏机走过来, 郁乐音近距离看着他眼睑下的黑眼圈, 就知道他一晚上熬夜打游戏没睡觉了。
因为他自己也没睡好。
“我觉得这张比较好看。”伸手指向了右边的图片, 郁乐音打了个哈欠。
“那就这样,就听你的, 我相信你的运气。”余固注意到了阿音在打哈欠, 忍不住也打了个:“你昨晚不会也熬夜玩游戏了吧?”
郁乐音瞪他一眼:“你没注意到房间隔音很差吗?你打了一晚上的槍击游戏,我躲进被窝里用枕头盖住耳朵都能听到很大声, 仿佛在我耳边开槍一样!”
余固瞳孔震惊:“啊?这、这真是罪过, 我不是故意的, 抱歉啊!我以为这里的房子和原来我家的隔音一样很好。下次绝对绝对不熬夜打游戏影响你睡觉了!”
商业街的建筑都是第一任卫兵基地长官负责监修的,说是专门防风防沙的建筑材料, 但没想到隔音效果这么差,肯定是偷工减料了。
“也有可能是你打游戏鬼哭狼嚎的声音太大了!”郁乐音控诉。
余固倒抽气:“难怪昨天晚上我恍惚听到了敲门声,安静了一会儿,又没听见了,我还以为我幻听,真是对不起!”
郁乐音因为缺觉,眼皮下的乌青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惹眼。
余固羞赧地搔搔后脑勺:“阿音你怎么不睡个回笼觉,反正也不用你干活。”
郁乐音摸着凹陷下去的肚子,面无表情:“饿得睡不着。”
“我这就去烤点地瓜给你吃。”余固说。
郁乐音拦下他,面露难色:“……有没有别的吃的,这些天我们吃的都是地瓜,我都快变成地瓜了。”
余固:“还有一百多斤白菜。”
郁乐音:“……还是算了,就地瓜吧。”
现在的家离商业街的小吃摊很近,下楼走一小段路程就能找到吃的,但大部分价格很高很高。
商业街的店铺租金直接付给卫兵基地,据余固所说,租金也很高,这样一来,他们的负担就更高了。
他身无分文,不好意思因为嘴馋就找沈恪或者余固借钱,他也还不起。
这栋房子算上地下室一共三层,一楼是商店和一间卧室,二楼有两间卧室。搬进来之前,他们三个人摇骰子决定谁住哪间。
沈恪抽到了一楼的房间,郁乐音和余固房间靠在一起,因为糟糕的隔音效果煎熬了一晚上。
郁乐音常常觉得沈恪是无所不能的。
比如现在沈恪仿佛一个专业的木工,虎口卡着的木尺在手上转出帅气的弧度,又流畅自然地顺手收回来,贴在了踩在脚下的木桩上,测量长度,刻画标示,裁切尺寸。
“你在做什么?”一晚上没睡好,郁乐音无精打采地走过到沈恪身边。
沈恪用干净的没沾染木屑的指关节轻贴上他眼睑下的乌青,皱着眉:“怎么没睡好?认床?”
郁乐音就着沈恪摸他的脸的姿势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卷翘的眼睫上挂着被困意逼出来的生理盐水,眼眶湿漉漉的。
“都怪余固,熬夜打游戏,吵死了。”
余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很大声:“阿音,我真的错了!”
余固的房间和阿音的靠着,说起这件事,沈恪就不得不佩服他的运气。
“或许余固可以和我换个房间,我睡在你房间隔壁,我作息固定,无不良嗜好。”
郁乐音点点头:“我觉得很好啊。”
沈恪笑了:“对你来说很好,但我大概会整晚整晚睡不着。”
“为什么?”
郁乐音刚问出口那刻就反应过来,垂下眸,手指绞在一起。
“你每天脑子里除了我是没有其他东西了吗?不要随地随地说这种话啊!那这样干脆我们直接住一间屋子好了!”
“真的?!”沈恪沉黑的眸子在这一刻如同狼的瞳孔,看见猎物的那刻,喜悦毫无掩藏。
郁乐音差点气死:“假的!”
如果他和沈恪一个屋,晚上更别想睡觉了。
垂眼的视线下,他看着脚边被切割出来的几块木板:“你在做柜子吗?”
“嗯,缺个装工具的柜子。”沈恪长腿一勾,原本在另一边的双扶手木椅子被勾了过来,一个眼神示意,郁乐音转头望一眼,原地一坐下就能躺进去。
“你会的东西好多。”
相比之下,他像是个小废物。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沈恪在一半的空间里继续完成木柜子的制作,在另一半空间里的郁乐音也很安静,两人的场景在时不时响起的木锯声中融合得和谐恰当。
游戏机就在手边,郁乐音却没有点开。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用网络查些东西。
“《我靠捡垃圾月入一百金币》?”沈恪站在郁乐音的身后:“看别人的白日梦看得这么认真?”
郁乐音羞赧地关掉了视频:“……这不是白日梦啊,别人在分享经验诶。”
沈恪恨铁不成钢:“也就你相信,你看评论区是不是还有什么加群手把手教你捡垃圾?”
郁乐音用力点头,要不是沈恪突然打断,他看完视频都要加群了。
沈恪扶额:“我真怀疑之前是谁在养你,养得这么好骗。”
“怎么突然想捡垃圾,家里有些废纸壳,要是对收集废品感兴趣,可以拿去回收站。”
郁乐音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愁闷着脸:“这附近好像有个垃圾场,要是我去捡垃圾,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沈恪握着玻璃杯,正想喝水,差点被这句话气笑了:“是不是没睡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乐音坐在椅子上,换另外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愁眉苦脸:“我说真的啊,我早就有去捡废品的计划了,我在这里好像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因为我好像什么都不会。”
沈恪不以为然,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为什么非要会点什么东西?”
“……因为完全是废物会被抛弃的吧。”郁乐音过往的经历这样告诉他。
“呵,就算是全能的也会被抛弃。”沈恪捏了捏郁乐音的脸:“脑袋没睡清就开始胡思乱想,到底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郁乐音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在安静的空间里,这动静落在郁乐音耳中像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他脸红地把脸瞥向一边。
“好吧,我就是饿了。因为吃饭要钱,我没钱,我又不好意思一直花你们的钱,所以就想赚钱。”
“就为了这个?”听这个语气,沈恪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
郁乐音低着头点了点。
他听见了沈恪离开的脚步声,回头偷偷瞄了一眼,沈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走出来了,在他面前停下,低头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钱包。
“这是我所有的家当,电子账户早就被冻结了。”
郁乐音捏着钱包,沈恪突然这样,他有点紧张:“……你不会要包-养我吧?”
沈恪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两星笑意破开沉黑的眸:“包-养你太贵了,这点钱包括以后的钱勉强够养你的。”
郁乐音不敢看此刻沈恪的眼神,每次和沈恪眸中的缱绻对视,他似乎都要融化在其中了,脑子轻飘飘的。
“……不是勉强,这些钱已经太多了,我肯定花不了这么多钱,我不要。”郁乐音摇头。
沈恪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边坏笑:“我没说是无条件给你的。”
“我、我不接受包-养的。”郁乐音声音抖了抖,往椅子深处躲了躲,抱紧了自己。
他上辈子切身体会过沈恪如火烧野草般旺盛的x欲,像是发-情期一样,三天两头下-不来床是常有的事情。
阿音的双-腿又在打颤发软,沈恪单手包住阿音的膝盖骨,身体靠近他,压迫感来袭。
“每天把我想得这么龌龊,嗯?小色-鬼,我才要问你整天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别靠这么近啊。”郁乐音心慌得厉害,把头撇向一边想躲他,“那、那你到底想说什么条件?”
把头撇向一边的后果是,沈恪只要一低头就能吃到阿音脖颈上白-软的肉。
手掌握上了椅子的扶手,再靠近一点点,沈恪呼吸喷-洒在那截白净的脖颈上,亲眼感受着因他吐息而泛红的皮-肉。
“我的条件是给我……”
郁乐音那句“变态”就要说出口了,沈恪笑了下,接着说下去:
“给我照顾好一个叫郁乐音的小笨蛋,让他每天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这句话经由沈恪说出来,像是在昂贵的钢琴上敲出了低沉美妙的曲子,郁乐音像是熏醉了,脑子发麻。
他轻咳了一声,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恪,望进那双他曾经很害怕的眸里:“这个条件有个附加前提。”
沈恪没听说这个说法,愣了下:“什么?”
郁乐音双手挽上他的脖颈,眉眼弯弯:“只有沈恪平安喜乐、顺遂无忧,郁乐音才能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第三十章
春天来的时候, 艳阳长风,D13区的荒野上一颗去年冬天鸟儿飞过时,衔在鸟喙里无意掉落的种子冒了个绿尖, 发芽了,展示着在春季独享风流的生命力。
沈茉一瞬不瞬盯着荒野上唯一的那抹绿色,心里感慨着那粒种子顽强的生命力。
下一秒, 视线里一只鞋前脚落在柔嫩绿尖上,后脚跟再离地时,那粒种子不屈不挠生长出来的芽儿就此湮灭在了属于它的第一个春天。
“站住。”
鞋的主人听见有女人喊他,转过了身,看见了一个长相冷酷美艳的女人,嘴里吹出来痞气的口哨:“哟,美女, 想和我结伴么?我以后保护你啊。”
D13区的放逐罪犯里不乏有女性, 性格不一, 强势的, 软弱的。
女性罪犯的比例小, D13区生存又艰难, 有不少男罪犯以保护女性为理由,想在这里找个伴儿。
沈茉冷笑, 抬起长腿一脚踢倒了眼前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男人, 把他踩在脚下,男人的脸侧对着刚被他踩烂的绿芽。
一股陌生的气息涌入他的鼻息, 这股气息微甜发涩, 他突然又反应过来, 这是属于春天的青草气息。
高跟鞋用力碾压男人的脸,沈茉垂着眼皮乜着他, 冷情道:“我让你给这棵种子道歉。”
男人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笑得抽抽,用力睁大眼睛向上去看沈茉:“他妈的,你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
他用力睁大的眼睛被碾进新鲜的土壤里,那刚被他踩过的土里,沈茉艳红的唇勾出明艳的笑:“再装糊涂,眼球可是要踩爆了哟。”
男人能感受到眼球要充血爆炸了,眼角开裂,立马说:“我道歉,我错了,我不该踩,草!”
空中巴士送来的新生放逐罪犯纷纷到齐了,在机械人领队的指挥下,三两成群,稀稀拉拉地走在一个范围内朝目的地前进。
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新建成的大监狱。
“你才下来没多久,脸上怎么有土,这么狼狈?”
“妈的,告诉你,千万别理队伍里那个穿黑裙的疯婆子。”
沈茉一个人走着,身边三米内没有靠近的人,不少人刚才目睹了她完全碾压式的出场秀,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沈茉若无其事,毫不在意。
没关系,在这里她还有个亲爱的弟弟,不算太孤单呢-
坐上了大巴,沈茉看着前方的后视镜,满满一车的人。
这些年Y市经济低迷,犯罪率直线上升,K区的空中监狱再也装不下那么多的罪犯,只能另找地方关了。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障其他区域的稳定,把他们全关在这个不毛之地。
看着窗外飞扬的飞沙,沈茉心想在这里她最受不了的应该是皮肤要变得粗糙了。
大巴路过了一堵高高的围墙,之后离高墙越来越远,看似高墙就这么短。
实际上,沈茉贴在窗上往后看,能看到横贯在整片无垠荒漠上的高墙,挡住了半边天空,挡住了逃离的希望。
难怪她那所向披靡的弟弟被放逐了大半年,连个动静都闹不出来,原来D13区的防卫这么严密。
“早就听说D13区鸟不拉屎了,原来是真的啊,一只鸟他妈都见不到,我爸妈也是狠心把我送过来。”
“呵,我们还算幸运的,大监狱区刚建成,放心,好歹饿不死。”
“妈的,我在家连自己掉在地上的废纸巾都懒得捡,还真的指望我乖乖听话,靠卖劳动力赚取忏悔值啊,我跟你说,死都不可能!”
大巴上七嘴八舌,沈茉看了眼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她姓名下一栏记录着她的忏悔值:-675。
大监狱的大门很像是教堂前的拱门,似乎散发着柔性的忏悔之光,大门后有座高大的万字方碑,上面印刻着Y市的公民法。
走完了罪犯入狱的报道流程,负责后勤的机械人统一安排了宿舍,发放了生活用品。
沈茉看着手上一套黑,一套灰的狱服,丑丑的,突然想死。
“你叫沈茉啊,姓沈?怎么感觉和沈恪有点关系?”室友看着属于沈茉床铺上的姓名牌,露出好奇的表情。
沈茉不答反问:“你们认识沈恪?”
其他三个室友齐声回答:“当然,长得帅。”
“不过真正知道他是前阵子在猫咖和人打架,单手掰折了一个男人的手臂,好残暴,但是真的帅惨了啊。”
沈茉没说什么,他们沈家的人还是那么特立独行-
大监狱区设施完备,主要分为学习区、工作区和娱乐区,里面的罪犯白天工作六小时,晚上上课。
上午劳动了三小时,到了饭点,沈恪在餐厅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单人餐。
“不是,你每天这么省钱是要在网上养老婆吗?”
金天坐在他对面,点了一份豪华单人餐,他电子账户上还有很多钱,每天都吃豪华餐,而他每天看着沈恪只点最便宜的套餐。
大监狱区男女区域泾渭分明,除了在集体的大餐厅里和女人同桌吃饭,他们这些男性罪犯每天接触女性的机会只有一小时。
用忏悔值可以换一小时的网络娱乐时间,看看几个女人在直播跳舞,时间就到了。
“猫咖最近怎么样了?”
沈恪身份手环上记录着近期最新的一项违规,以及相应的惩罚,因为当众掰折了别人的手臂,他被罚一个礼拜不准进入娱乐区。
金天当时在现场,现在想起这件事还是感到后怕。
在他的印象里,沈恪是他见过最云淡风轻,心态最平和的同一辈人,人生遭遇重大挫折,被流放到D13区的那一天,他都没见沈恪有多大反应啊。
然而上一次,郁乐音在猫咖被人搂了两下腰,沈恪直接给人手掰折了,那哥们的右手到现在还夹着固定板呢。
有关研究表明,多接触小动物心境更容易平缓,不知道是谁的父母给大监狱区捐了一大笔钱,提议说多丰富丰富他们的精神世界,于是猫咖店开起来了,图书馆也有了。
“上次你整那出,现在谁还敢在猫咖对郁乐音动手动脚的。”金天说。
沈恪是不同意阿音在大监狱区打工的,但周泽方背着他偷偷问过阿音的意见,阿音没有拒绝,反倒很开心地接受了这个邀请。
周泽方说待在大监狱,有更安全的保护,郁乐音不会出事。
这里已经聚集了Y市最恶劣的罪犯,现在监狱外的D13区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反正他是看不出来阿音待在这里哪里安全了。
沈恪端着空餐盘放进自动洗碗机,转过身走了几步,背后有人喊住了他。
“沈恪。”
身后站着一个长相明艳,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沈恪眯了眯眼,表情危险。
沈茉,他同父异母的二姐,一个疯婆子-
午休时间,猫咖一如既往很多人。在机械人店员的帮助下,郁乐音只需要坐在前台负责收账和登记信息就可以了。
郁乐音觉得这个工作十分适合他,不用太多的技巧,在那些罪犯工作的时间,他可以近水楼台撸猫了。
“听说有人在餐厅打起来了?”
“真的啊?好久没看人打架了,去看看!”
郁乐音挨个轮流给猫咪换猫砂,每只猫咪都很粘他,喵喵叫着,郁乐音只能挨个摸摸猫头。
等他忙活完,店里的人走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有几个刚要离开,郁乐音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餐厅”“沈恪”“打架”这些字眼。
沈恪又打架了吗?前阵子明明答应他不再和人打架了。
金天从旁边跳开,但还是没能躲开了沈茉踢过来的一记飞腿,痛得嘴里嗷嗷叫。
他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向沈恪控诉:“这看上去哪里像是可以搭讪的女人啊,简直是母老虎!”
半小时前,他觉得沈茉长得很好看,还是沈恪的姐姐,简直近水楼台啊。
没想到招惹了一个疯婆子。
不知道谁传的餐厅有人在打架,明显是他单方面被沈茉殴打。
沈茉站在原地,她视线右方的沈恪自从金天挨打开始,无动于衷,并不打算出手。
“我还以为他是你朋友,沈恪啊,你这孤家寡人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沈茉笑得明艳夺目。
相反,沈恪的态度冷淡:“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沈茉能够和他一样被父亲放逐,沈恪早就预想过。
沈茉脚上是统一发放的平底鞋,却像是踩着昂贵的高跟鞋,走路的姿势那样优雅,宛若披着长尾华袍,沈恪知道那华丽的衣袍下爬满了虱子。
“没什么事,就是看看我亲爱的弟弟过得好不好,看样子过得很好,一如既往。”
沈茉笑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金天目瞪口呆:“她是不是个疯子?”
沈恪眉眼淡漠:“知道就离她远点。”
周围看热闹的人刚开始很多,目睹是一场乌龙后陆陆续续散得差不多。
沈恪眼神冷淡,转身时余光瞥见了右后方一抹熟悉的身影。
沈茉离开了。郁乐音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看什么,都发呆了。”顺着郁乐音目光看过去,沈恪看到了消失在转角的沈茉。
郁乐音摇摇头,收起来脸上深思的神情:“没什么。”
“在猫咖工作还习惯么?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去骚扰你?”
沈恪不想说,其实他每次看到阿音照顾那些小猫咪心里都会不舒服。
“还好啊,来店里的那些人每次心情都会变得宁静祥和,对我也很友善。”
郁乐音在大监狱区很受欢迎,长相漂亮,一双杏眼每次弯出小弧度,安静又纯真,像一阵风轻轻松松掠过了人心里。
这位负责的小店员还会听从多数顾客的匿名建议,为了营造更好的氛围,在营业期间戴上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猫咖的顾客更多了。
郁乐音就戴过一次,被人骚扰了,也是那天,沈恪掰折了那人的手臂,之后没人再敢骚扰他了。
对此,沈恪也有话不敢说。他答应过阿音,不要变成他害怕的模样,如果当时不是阿音在场,绝对不会只是一根手臂那么简单。
“倒是你,每次下手都那么重,我都怕你和别人打架,然后又扣光了好不容易赚来的忏悔值,以后如果可以用道理或者正义途径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这么冲动了,对你的形象也不好。”
“而且这样下去忏悔值一直不够,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啊。”
郁乐音不自觉说了一大堆话,只有他一个人说,沈恪安静听着。
他反应过来,蓦地噤声看向沈恪,眼神撇来撇去,眉眼犹豫:“我是不是太啰嗦了,你要是不想听,我以后不说了。”
沈恪黑冰般的眼眸面对郁乐音总成了一泓柔暖的春水,他笑着:“我喜欢你这样管着我,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
“……真是奇怪的癖好。”郁乐音小声嘟囔。
“那你把手伸出来。”郁乐音说完,沈恪果真照做了。
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东西,郁乐音把它放在了沈恪的手心里。
沈恪拿起来一看,是一张照片,看到照片里的人模样那刻,呼吸一滞。
照片里的郁乐音戴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雪白的,很衬那张漂亮的脸,对着镜头不自然地笑着,脸颊上有两团因为羞涩的绯红,诱人的青涩感扑面而来。
很像郁乐音现在的神态,他垂着眸,第一次送别人自己的照片,脸有点烫。
“你以后别干那种傻事了,不然又要挨罚,大不了以后就戴给你一个人看。”
沈恪把照片收好,笑得咧开了嘴角,嗓音酥麻:“好。”
郁乐音脸更红了,垂着眸小声告别:“……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沈恪正面抱了他一下:“阿音,你是不是比以前喜欢我多一点了?”
问完的时候,郁乐音很安静,沈恪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郁乐音埋进了他的颈间,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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