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来和我一起抓内鬼!
程谦面对沈明修的威胁面不改色, 叙南星正在犹豫,就听程谦缓缓收回手,笑道:“将军果然是深思熟虑, 我这人经常与各种毒物接触, 手上恐怕也会有毒残留,是不该随便同我接触, 不过两位可以放心, 我……”
“本王只是单纯不想让你碰他而已。”沈明修打断了他的话,程谦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又听他对叙南星道:“这位是在大辰边关长大的西树巫医。”
这话说得其实颇为不礼貌, 明摆着在说程谦虽然在大辰长大, 本身却还是西树人,不能确定其是否有反心。
小青龙却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这人的身份值得被怀疑是内鬼, 要多加注意。
“巫医为何会在军营中?”叙南星偏头小声问沈明修,后者却是勾起唇角笑了笑:“不如直接问程先生。”
程谦似乎早就对他的态度有所预料, 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奇怪的笑容:“没有办法,这里虽是大辰的军营,也有人被西树耳濡目染, 相信巫医而非医师, 我有存在的理由。”
他本以为叙南星会跟着沈明修说些什么明嘲暗讽的话,却看叙南星点点头,抱紧自己的小包袱, 笑道:“那这段时间就打扰了,我初来乍到,一切还要麻烦程先生多加照顾, 辛苦。”
程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叙南星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他态度不好, 心里也轻松许多,抬手为他撩开营帐门帘,没有看见身后叙南星朝沈明修比了个手势。
——想要获得怀疑对象的信任,先把怀疑对象的疑心消除,先信任他才是上道。
因着叙南星和旁人同住,小龙崽们就不方便和他呆在一起了,沈明修的主帅帐白日里也经常有许多人来往,小家伙们就还是由杨遇带着。
幸好诵年和行舟都已经长大,不用怎么操心,也非常懂事,不会露馅,完全可以放心放在杨遇身边。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叙南星整理了自己的床铺,撩开营帐门帘正好看见巡逻营地的士兵换岗——如果那位内鬼先生想要找机会做坏事的话,这个时间段是最完美的,毕竟巡逻的士兵正在这边交接,其他地方就有了一时的空档,无人看管。
小青龙打算出去逛逛。
熟悉环境外加看看能不能偶遇内鬼。
“你去哪儿?”叙南星正准备迈步,就听身后原本已经睡下的程谦坐了起来,问道,“这边白日里和晚上的天气完全不一样,夜里狂风大作,你就不怕被吹飞?”
叙南星回头看了他一眼:“我随便走走,就在附近溜达溜达,很快回来。”
他说完也不听程谦再说什么,抬脚便走出了营帐,看了一眼不远处从缝隙中透出点点烛光的主帅帐,之前他就看见几个副将进帐和沈明修商讨战事,现在竟然还在忙活吗?
小青龙默默收回视线,沈明修这会儿估计没空找自己,他干脆把目光投向就在医师营帐斜对面角落里的马厩,想着去看看玄鹰好了,这一路过来他也和玄鹰亲近不少,明明是匹战马,却总是喜欢从他怀里叼花生糖吃。
偏偏沈明修又不让玄鹰多吃,每次被那双圆溜溜水汪汪的大马/眼盯着,叙南星根本受不了,只能掰一点糖渣渣给它解解馋,一来二去,这一人一马之间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
他一边往马厩走,一边记着营地的布局,免得自己等会儿走丢了,忽然想到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内鬼,小青龙在心里笑了笑,终于看见了正在百无聊赖发呆的玄鹰。
黑马也瞧见了他,马儿的眼睛在夜里比人要好用十几倍,玄鹰踏了踏马蹄子,发出激动的哒哒声,不等叙南星走近就已经伸头过来蹭他的脸。
小青龙被它蹭得差点倒下,可见玄鹰有多兴奋,叙南星连连低声安慰它,玄鹰这才慢慢安定下来,低头咬了一口食槽里的干草,却又颇为嫌弃地噗噗两声吐在了地上。
叙南星往地上一看,干草竟然已经被玄鹰吐了满地,一点儿也没吃,他还以为是玄鹰不喜欢吃,一转头就看见黑马隔壁的马厩前头地上也都是被吐出来的干草。
玄鹰不喜欢这边的马料有可能是吃不习惯,毕竟一路上吃的嫩草更多,口味被养刁钻了,但这边原本就有的战马为何会不愿意吃草料?
叙南星心中疑惑,拍拍玄鹰的大脑袋,让它安静一会儿,自己则来到了旁边的马厩前头,从地上捡起一把被扔出来的干草,又在那马面前晃了晃。
后者没见过他,先是警惕地上来闻闻,熟悉之后才低头闻嗅他手中的干草,紧接着就嫌弃万分地喷了叙南星一身热气。
“难不成是草料有问题?”叙南星盯着手上的马料,却看不出来有哪里不对,也看不出被下毒或是变质的迹象,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小青龙回头看去,正好看见程谦一脸“原来你在这里”的恍然表情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程谦愣了一下才道:“我没有跟着你,天气不对,我已经提醒过你一次,等会儿真的把你吹跑了我怎么和沈将军交代?”
叙南星不动声色地将草料扔回地上,盯着程谦看了一会儿,后者被他盯得蹙眉:“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吧。”叙南星看他面上不像作伪,他也可以确定方才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在,程谦的确是刚刚找过来的——但目前作为叙南星的怀疑对象,小青龙不能排除是不是他之前动过草料手脚的可能性。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马儿们也是聪明的,根本不吃今天晚上的干草,顶多被饿一顿,倒也无伤大雅,不过还是要尽快把这个事情告诉沈明修。
程谦却是注意到了他脚边地上的杂乱干草,毕竟一大片很难不留意:“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弄的。”叙南星给他让开了地方,打算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程谦上前去蹲下盯着干草看了一眼:“这草料被人换过了,别担心,我不会怀疑是你做的,毕竟你才来营地这么一会儿……说实话,你连粮仓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小青龙非常诚实:“不知道,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程谦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拍拍衣服站了起来:“今天晚上就当没看见这个事儿,莫要打草惊蛇,明天去查名册就知道了。”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被查到,这人也不会如此大胆了。”叙南星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真不怀疑是我吗?”
“不怀疑。”程谦拽着他的衣袖把人从反方向的路上拉回来,“你都路痴到找不回营帐,应该也不会聪明到第一天晚上就对战马下手。”
小青龙在此时抓准机会放出灵气探寻了一番他的想法,结果发现这家伙心里正在吐槽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儿知情的意思,只好默默把能力收了回来——他的能力也并非想读心就能读心,想要不留痕迹,不被察觉地探知,就必须趁着对方松懈之时下手才行。
他想了想还是道了个歉:“对不住,我还以为是你动的手。”
“因为我是巫医?”程谦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没事,我已经被怀疑很多次了,也不是没受过刑。”
他说着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伤痕斑驳的手臂,叙南星看那伤口之深都觉得心里发毛,有些地方甚至已经伤到了骨头。
“用你们这边的话来说,我是大辰人和西树人生的小杂种。”程谦自嘲道,“大辰怀疑我,西树不接纳我,两边人都抓我去拷问过,这身上的伤正是他们留下的——你怀疑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和沈将军不太对付,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在这里除了沈将军,不要相信其他人。”
叙南星没想到他会在摆明自己的态度之后又要他信任沈明修,程谦一边走一边道:“这里的人都各有打算,说是心怀鬼胎也不为过,他们不信任沈将军,面上又要装着——我看你和沈将军关系不错,记得提醒他一句,我也知道有内鬼,但内鬼真不是我。”
程谦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举起双手表明态度:“我并非是为了向你卖惨求同情,但我真的没有做内鬼的必要,我能留在这里已经是被开恩了——信与不信在你,说与不说在我。”
“……为何同我说这么多?”
“你看,你这不就开始怀疑我的诚意了吗?”程谦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往后咱俩还得睡一屋,我不想随时随地防着你而已。”
叙南星点点头,又道:“但我还是得怀疑你。”
程谦也点点头:“你当然得怀疑我,不然真正的内鬼怎么能放心继续行动?”
……
次日清晨,叙南星是被马蹄声惊醒的,他猛地坐了起来,还以为外头打仗了,掀开被子就要穿衣服,却听背后程谦道:“没事,是晨间的外圈巡逻回来换岗了。”
叙南星松了口气,却还是开始穿衣服,他身后程谦也跟着坐起来:“你起这么早做甚?没有伤员的话,我们随军医师也没事做。”
“起来搞点东西吃。”叙南星打了个哈欠,动力满满地站了起来,瞥了程谦一眼:“现在我还得装着怀疑你,你就别和我一道了,等会儿给你带点好吃的回来。”
只要把话说清楚,小青龙对谁都好相处。
程谦摆摆手,躺下翻了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心想军营里还能有什么好吃的,顶多就是稀饭配馒头,再加一大锅白菜炖豆腐罢了,运气好的好还能有几块肉。
可他躺下没一会儿,就被从帐篷缝隙中飘进来的香味勾得没了睡意——好香。
他犹豫地坐了起来,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没事干的士兵也被这个香味吸引,急匆匆从他帐篷前头跑了过去,有一人被他叫住,程谦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外头怎么了?”
“是昨天沈将军带来的那个医师,他正在校场边上做饭呢,这味儿也太香了,程先生你快点起来!”士兵眼睛发亮,撂下这句话就跑了过去。
程谦将信将疑地出了门,正好看见杨遇手里端着个木板做的盘子,上面放了两碗稀饭和一份菜,热气腾腾的,正飘着那阵香辣的气味。
“程先生,饭菜在那边。”杨遇和他点了点头,转身撩开帐子走了进去,程谦皱眉想着,这位大国师,胃口还挺大,一个人就要吃两碗稀饭。
他没有往更深处去想,也就错过了帐子之间两个小龙崽扑向饭菜的画面。
来到校场边,平日里连早饭都没几个人吃,现在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程谦也跟着拿了碗筷站在队伍后面等着。
他刚站好,身后就多了几个人,竟然是刚跟着队伍出去早巡回来的沈明修和解行,这两人手上也拿着碗筷。程谦再往旁边一看,商重和商影正站在他身边的位置,好奇地伸长脖子试图搞清楚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香,比我娘做的萝卜烙饼还要香。”商影忍着用筷子敲碗好让前面的人走快些的冲.动,余光瞥见程谦,笑着打听道:“程先生你昨天睡得怎么样?一直空着的帐篷里多了个人,习惯吗?”
程谦低着头道:“还好。”
他与这几个人平日里都不怎么来往,不知为何今日却将他都围住了,难不成是叙南星告了状?程谦抬起头看了一眼前头正在帮着伙夫给众人分发饭菜的叙南星,心中始终对他怀疑不起来——看昨天晚上的聊天,叙南星没理由抹黑他。
“我去翻过当值的名册了。”商重忽然道,“昨天当值的是个去年参军的年轻人,已经让人去查了。”
沈明修点点头,抬起手拍了拍程谦的肩膀,把人惊了一下,差点抱着碗跳出二里地,见这小子转头看过来,沈明修才道:“有人让我同你道歉。”
“可别,将军你没把我当年的事儿抖出来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程谦连连摆手,“我被怀疑已经习惯了,没那么矫情,再说了,叙先生的确是个心思单纯好相处的人,话说开了就算没事了。”
解行用筷子点了点程谦:“又没事,你当年作为细作要给将军下毒,毒还没下就被我们抓了,就算抖出来也算不得大事。”
商影笑着道:“顶多算丢脸事儿。”
程谦僵硬地勾了勾唇角,就当是没听见,恰好这个时候队伍也已经轮到他了,周围几个人也都安静下来,看向叙南星。
小青龙今天做的是一大锅还算清淡的辣炖白菜豆腐,又从诵年那里“借”了一大包牛肉干来,虽说放进锅里也没多大改善,但混合着香料炖出来,也能飘香整个营地。
叙南星看见是程谦,接过他的碗给他多盛了两小块牛肉,后者端着碗手里又被塞了两个大馒头,看着冒尖的饭菜,程谦愣了一会儿才走开,找地方坐着一个人吃饭去了。
他身后几个人打了饭菜之后又都围着坐在了程谦周围,程谦还没吃两口菜,一抬起头就看见叙南星也笑眯眯端着自己的碗坐在了他对面。
程谦:“……?”
“程先生,昨夜你怎么知道让我们去翻名册?”叙南星碗里被沈明修放了两块肉,他低头吃了一块,含糊不清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第082章 成长期发作了!!
为了不操之过急再引起内鬼注意, 解行干脆带着双子副将先行去忙,等候沈明修的消息——给战马下毒可不是小事儿,若是被现场抓着, 可是能直接砍头的。
名册上查出来的年轻人叫白二, 记录在册的有关他的信息都说明他是个清白的人,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他是边关土生土长的, 家中只留下一个妹妹, 其余家人都死在了几年前西树与大辰发生的一次冲突之中。
程谦能说出来的也就是这些,叙南星听完发现和自己调查的并没有不一样,有些失望:“若是想要借此机会为家人报仇, 那也该是对西树人下手吧?”
“这不一定。”沈明修接过了话茬子, “那场冲突我有所耳闻,当时人员混乱……”
“也有可能是大辰人下的手。”程谦沉声道, 他正好吃完了饭,起身去将碗筷交还给伙夫, 又回来坐下,这才继续道,“边关的大辰人, 和其他地方来的大辰人, 可是不一样的。”
小青龙已经在昨夜同程谦的对话中了解到了一些,听他这么一说,也了然于心:“他们看不起边关的人?”
“也并非全然如此, 他们觉着边关的人待久了,总会和西树有所勾结。”沈明修道,“这次内鬼的事儿也正好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白二不一定是内鬼?”叙南星听得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沈明修摇摇头道:“不,我还是觉得就是他——你看, 这次的事中有西树人受到牵连吗?”
叙南星摇摇头,却是恍然道:“你是说,他杀的那个失踪的士兵不是边关本地人?”
“没错,出事儿的那位的确是从朱州过来的,到边关刚刚半年,也许是他和白二起了什么冲突,才导致了白二杀了他之后慌乱无章,只好伪装成是西树人下的手。”程谦低声道,他说完这话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道,“可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我不想招惹麻烦。”
叙南星站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程谦没想到他的打算竟然是和沈明修演了一场戏——巫医和沈将军带来的医师关系不和,听说大吵一架之后,那位俊俏的小医师便被沈将军拎进了主帅帐。
“真是……”程谦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前,看着趁无人时从主帅帐探头朝自己笑的叙南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对方的确将他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夜里,白日出去的巡逻队带回来一个消息,他们遭遇了西树的突袭,一死一伤,其中那个伤员正是众人想要寻找的白二。
事态紧急,正好是沈明修等待的开战的好理由他便带兵前往前线计划借此事挑起事端,带上了商家两兄弟,解行则留下负责守营。
他这一去就是两天。
第三天的傍晚,叙南星坐在小床上,盯着沈明修空荡荡的床看,为了不让自己老想着他,小青龙只好开始对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进行复盘——他和程谦先后去看过白二,白二对自己有所提防,只愿意让巫医替他治疗,看得出来他对于“外地人”的防备心实在是很强。
这么看来,他如果真的是给战马下毒的人,,这样的做法估计也是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可他没想到战马一点事儿没有,大家的注意力都还放在那位疑似被“西树”残害的士兵身上。
小青龙仰头倒在床上,他能听见隔壁小龙崽们睡觉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心中总算是安定许多,想着这两天虽然不见沈明修回来,到底也没听见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应该是没有出事的。
他也想过要不要偷偷去沈明修身边看看,又怕他担心,只好一直忍到现在,两天都忍下来了,不过是多一天,有什么忍不了的?
叙南星想得很好,可他没想到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成长期会在今天晚上发作,明明都已经安静了一路
——小青龙是在大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他几乎浑身是汗,呼吸急促地蹬了被子,仰面躺在床上瞪着营帐尖尖的顶蓬,身体某处仿佛有一汪水,正迫不及待地渴//望迸//发。
叙南星翻了个身,努力让兴/////奋平静下来,奈何这次的成长期来势汹汹,他根本抵抗不了,若是在过去,早早就沉睡了的小青龙大不了就在睡梦中度过了,可现在他没有沉睡也不能沉睡,只能硬生生扛着欲//望的席卷和折磨。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叙南星偏过头盯着沈明修的空床看——他从程谦那里搬过来之后,还没有和沈明修拥抱过,毕竟那天晚上夫君就带兵出去了。
想要沈明修的气味笼罩自己。
想要沈明修触//碰他,在身体的最深处刻//下熟悉的印记。
哪怕只是指尖,也想要接近。
小青龙蜷缩成一团,目光定定地看着沈明修的枕头,沈明修的被子,沈明修穿过的整齐叠在床边的衣服……衣服!
衣服上有沈明修的气味!
叙南星眼睛一亮,他艰难爬起来,下床踏着鞋子踩在地上时腿脚都是软的,要不是他扶了一下床边,恐怕这会儿已经趴地上去了,小青龙咬牙站稳,此时此刻沈明修留下的一切对他而言成为了巨大的诱//惑,他今天晚上就算是把这几步爬过去,哪怕是爬到一半晕了,都得把衣服抓到手里再晕。
好在他的理智还没有彻底消失,终于来到沈明修床边,小青龙直接把自己整个人扔了上去,伸手将沈明修的衣服勾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似乎是沈明修的朝服,带上这件衣服也许是为了避免有圣旨传来,到时候衣着不便吧。
想起他第一次看见沈明修穿这身衣服时的样子,小青龙心中顿时燃起了一把更烈的野///火,将朝服珍惜地抱进怀里,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留下的气味,总算是满足了些许。
虽然这点儿满足并不能盈//满心中巨大的空缺——成长期的小青龙,会对夫君有更强烈,更旺///盛的渴///望,一丁点儿气味只能算是隔靴搔///痒。
叙南星将朝服展开当做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试图让气味笼罩自己,这显然比抱在怀里要有用得多,只是……
“唔嗯……”叙南星夹///紧双///腿,难///耐地从鼻子里发出强忍的哼唧,气味并没有舒缓他的渴///求,反而让那种感觉如同潮//*水般更加强烈了。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向营帐门口,想要看见某个身影的出现,沈明修当然不会突然出现,小青龙只能继续忍耐一波强过一波的欲//求。
正想着反正也大半夜了,说不定明天早上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大不了就变回小青龙呆在营帐里不出去,想到这里他尝试了一下变回原形——然后就变不回去了。
叙南星:“……”
呜呜。
他正绝望着,根本没听见营地前头的马蹄声,那是有人回来了的预兆。
沈明修将玄鹰安顿好,和商影确认了马料没问题,又去了一趟医帐,看见受伤还未痊愈的白二正睡着,转头对商影道:“派人守着,明日我来问话。”
“知道了,将军快去歇着吧。”
沈明修站在杨遇营帐门前,听着里头熟悉的小龙崽睡觉的动静,这才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进主帅帐去看看叙南星睡得如何,因着叙南星身份特殊,他便没有让人守着这边,免得惹出事端——按理说这个时候营帐里应该是安安静静的才对,可沈明修却听见了一些不对劲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痛苦呻///吟。
而且声音特别熟悉。
沈明修心下一惊,忙撩开帐子走了进去,摸黑点亮了一根蜡烛,却发现叙南星床上没有人,只有杂乱的床铺,而声音是从和外间有屏风相隔开的里面传来的。
“南……星?”沈明修快步走进内间,却在看清楚小夫郎时愣住了——叙南星脸色酡///红,正在他的床上低///促喘//息,而他身上披着的朝服袖子已经被小夫郎夹在腿///间蹭得发皱,主人公却丝毫没有得到抒///解。
沈明修顿了顿,转身放下了营帐的第二层帘子,又用绳结锁上这才转身再次来到床边,小夫郎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却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人靠了过来,指尖便下意识地勾住那片还带着风霜气息的衣角,不愿意再放开。
“南星,我回来了。”沈明修将人心疼地抱进怀里,边关冲突事出突然,他没有考虑到叙南星的身体就离开了两三天,这是他的错。
他的怀抱温暖到让叙南星发出一声喟叹,忍不住更加亲近,情//热之间勉强争回一丝理智:“成……是成长期……”
“我来帮你。”沈明修低头在小夫郎额角落下几个轻吻,“夫君回来了,别怕。”
无人注意,主帅帐的唯一一抹亮光在不久之后消失在黑暗中,同营地周围的萤火一同归于平静,只剩下几句耳边细语随夜里逐渐狂///欢的大风消散不见。
“嘘……小声点,还有人在隔壁。”
“唔唔……”
……
一夜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对叙南星而言自然是漫长无比,成长期带来的欢///愉和苦楚让他这一夜几乎没合眼,直到校场响起晨练喊口号的声音,他才刚刚被沈明修从浴桶里抱出来。
小青龙脸上的红色已经消退,眼角是狠狠哭过之后留下的殷红,他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任由沈明修托着给擦干净身上,这才塞进了被窝。
叙南星仅存的意识在沾到枕头的瞬间就跟着主人一块儿会周公去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营帐外解行叫了沈明修一声,让他尽快到粮仓去一趟,后者应了,却还是坐在床边定定地盯着小夫郎——叙南星的龙角和龙尾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冒出来的,完全收不回去,到了这时候沈明修才发现两者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原本的龙角如玉一般盈透,现如今却变得硬了许多,色泽也从原本的稚嫩青色变成了上好的青玉一般。
而龙尾的鳞片也更加耀眼,就连龙尾巴尖儿上的钩子也变得锋利更甚,若非沈明修还算小心,现在身上定然被钩子划了伤口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他给叙南星沐浴时躲闪不及,被钩子蹭了一下,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和他平时受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沈明修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我让杨遇来看着你,好好休息。”沈明修俯身蹭蹭叙南星的侧脸,后者正沉睡着,一动也不想动。
沈明修又看了他的睡颜一会儿,等到解行第二次来催才终于起身出了门:“人抓到了?”
“果真和将军预料的一模一样。”解行见他终于出来,松了口气,脸上带上了些激动神色,“那小子知道两位医师闹翻之后,私底下拉拢了程谦,要同他一起在粮仓动手脚,暗中埋伏的人把他抓了个正着。”
程谦虽然是随军的医师,在众将士的眼中却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毕竟他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西树反贼的血液——白二恢复过来之后会试图接近他也是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这个营地的异类。
利用程谦是叙南星和他商量之后才决定下来的,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有多么不受欢迎,似乎只是看在叙南星的面子上,哪怕出卖自己的名誉也要为他把事儿办成。
“程谦呢?”沈明修回头将营帐的帘子并拢放好,不让阳光打扰小夫郎,这才和解行一前一后往粮仓的方向走去。
解行叹了口气:“程先生现在正在自己包扎,他没想到白二手上还拿了匕首,东窗事发时被那小子划了一刀,不过他说没有什么大事。”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程谦正等在前头,手上的确被白色绷带包了好几圈,走近之后见沈明修正在看他的手,程谦道:“将军,我验过了,这匕首和那个被害的士兵脖颈上的伤口正好吻合,正是白二动的手。”
“人已经被关起来了,按理是该押送回京再作处罚,将军你看?”解行斟酌道,按他的想法还不如一刀把白二剁了,大战在即,居然还出来个内鬼,刀子不砍敌人,却挥向了兄弟!
沈明修摆摆手:“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他,让商重给京中飞鸽传书,问过皇上意思再说,他很在意这件事。”
“是。”解行领了命令下去了,程谦却还跟在沈明修身后,见他看过来,小声道:“将军,斗胆问一句,昨夜叙公子进了主帅帐,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他还好吗?”
沈明修停下了脚步:“你看着并不是想问这个,有什么话就直说。”
程谦举起双手,动作扯到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军中有人在传,说叙公子是将军的……呃,情郎。”
他说完又忙补充道:“我也是方才听说的,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事关将军和叙公子的名誉……”
沈明修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是想知道,便自己去问他——他看起来很信任你。”
程谦闻言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时沈明修已经进了充当粮仓,为了混淆视听,和其他营帐没有不同的帐篷里。
巫医回头看向远处的主帅帐,好半天才终于从乱麻一般的信息中理出了一条明晰的丝线来。
程谦:“……不,不会吧?”
主帅帐中叙南星被杨遇带过来的两只小龙崽一边一个围住,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等会儿会迎接什么。
第083章 居然遇到了敌袭!!
白二对一切罪证供认不讳, 问起原因时却闭口不谈,解行气得差点一脚把他踹得去见佛祖,本想骂他一顿解解气, 沈明修却只将他拉住, 丢下一句话:“既然如此,今天夜里便杀了吧, 我看也没有押送回京的必要了。”
“是。”解行点点头, 知道沈明修这是在等待白二的心理被攻溃,他家中毕竟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定然是放心不下的。
果然, 原本猜到自己会被带回京城再问罪的白二听见这话, 整个人都愣住了——军中严禁动用私刑,沈明修怎么说杀就杀?他不怕被人告发?
沈明修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发出令人胆寒的一声轻笑:“想要让你消失,只需要一个理由罢了——巡逻时走丢了不见人影, 大半夜为了喝酒暖身子,结果醉倒在地被冻死……想要一个人不留痕迹地彻底不见我有的是办法。”
“……我,我不想死。”白二忽然激动起来, 他的妹妹才十一岁, 不能这么小就没了人照顾!白二双手被捆在身后,只能膝行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明修面前,面对眼前居高临下的沈将军, 白二愣是红了眼睛,咬牙切齿道:“将军,我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吗?只要你留我一条命, 我就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营地中的其他细作, 西树的……”
解行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上前一把将他抓着领子拎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其他细作?”
白二颤巍巍道:“我杀的那个混蛋……是因为他欺负了我妹妹,我是被那些人发现了行踪晚饭威胁才照他们说的做的,把尸体挂在门口当做警告……那些人现在还在军营中,只要将军想知道,我……”
“你不信任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沈明修缓缓蹲在他面前,沉声道,“否则你就会在我来的时候来求助我,而不是听从对方的威胁继续做坏事。”
白二语噎,沈明修盯着他颤抖的瞳眸看了一会儿,忽然嗤笑道:“想要活下来,那就得拿出和你的小命对等的筹码,光说不做是没用的,我能抓到你一个内鬼,我就能抓到剩下的——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没用的,还不如杀了干净。”
解行闻言刀锋出鞘,在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呼吸声的营帐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尖锐声响,白二被这一声惊得后脖子发凉,那一瞬间他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脑袋落地,忙磕头道:“将军,我可以为你做双面间谍!我可以潜进西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额头在军营的石子地上磕出了血,甚至有小石头嵌进了皮肉之中,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一边磕一边道:“将军,求你了将军……我还不想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磕得一头血,眼前也开始一片模糊时,沈明修终于再次蹲下与他平视,白二晃晃悠悠勉强稳住身子,眼花缭乱地看向沈明修。
后者却是轻声道出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你妹妹,我会派人替你照顾。”
白二松了口气,身子一歪栽倒在地上,嘴里还在重复着一句话:“多谢将军,多谢……沈将军……多谢……”
解行把刀收了回去,虽然他很想一刀把这小子剁了,可不得不说他对沈明修做出的决定是认同的,一个死人顶多泄愤,一个活着却永远消失的人却能成为他们的另一双眼睛,为他们源源不断地递来消息。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程谦被叫进来替白二治疗,他看着狼狈不堪却还留着一口气的叛徒,还没来得及愣神,就听正撩帘子出门的沈明修对他和解行道:“留他一条命,今天晚上就把人带出去,扔在西树边上,他知道该怎么做。”
……
叙南星这一觉直接从早上睡到了傍晚。
醒来时外面正狂风大作,呼呼风声仿佛穿过了帐子,就吹在耳边一般,边关难得的夕阳毫不客气地从营帐的缝隙之中钻进来,落在叙南星床边地上,诵年正在床底下的垫子上伸出小爪子一伸一伸地试图把霞光抓进手里。
叙南星听见声音,翻了个身趴在床边往下看,诵年正好也肚皮朝上去抓被角,两父子看见对方都愣了一下,小龙崽小声嗷嗷着用尾巴将自己支撑起来,勾着床沿上去用鼻子蹭蹭爹爹的下颌。
小龙崽温热湿润的小鼻子弄得叙南星痒痒的,行舟也从弟弟身边探出脑袋,在爹爹伸过来的掌心蹭蹭龙角,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爪爪将弟弟搂住,两只小龙崽顿时滚作一团玩去了。
床底下时不时嗷呜两声,叙南星听着颇为安心——如果腰没有那么疼就更好了。
小青龙悲催地发现即便是成长期,他也能清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哪怕是各种细节,例如昨夜沈明修怕他受不住,试图停下来时,是他扶着夫君的胸膛将人按倒自己骑了上去。
再比如,沈明修的指尖在他腰间留下的触感,到现在也不曾陌生。
叙南星掀开被子往里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干净亵衣底下看见了斑驳痕迹,说实话,超级精彩——虽然两个人都收着了,却还是留下了青青红红抓痕吻痕。
甚至是咬痕。
小青龙默默放下被子,完全不敢想象沈明修是怎么在他的大腿根和后腰留下牙印的,越想这个他就越忍不住动动腿,结果那处咬痕一动就又疼又痒。
简直……刺激。
“没救了。”叙南星缩回被窝里,正巧这时有人从外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听脚步声并不是沈明修,果然就见杨遇从屏风边探了个头出来:“南星哥你醒了?”
“现在几时了?”叙南星试图坐起来,然后就被事实教做人了,只好小心翼翼重新趴回去,杨遇手上端着饭菜进来,放在了桌上:“刚刚酉时,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
叙南星伸手在床边晃晃,两个小龙崽各自抓住了他一根手指,小眼睛眨巴眨巴,看样子不饿。
“南星哥你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俩下午已经吃了一整包牛肉干了,一点儿也不饿。”杨遇把桌子搬到床边,好让他不用下床就能吃饭,小青龙觉着这副样子在小辈面前有些没面子,坚持要自己起来吃。
杨遇也不勉强他,只是将被子团起来让他靠在背后,好让他能不那么难受。
他这种仿佛什么都知道的架势让叙南星心里甚是没底,难不成昨天晚上杨遇还是听见了?
“没听见。”杨遇一看他用余光瞥自己,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奈道:“主帅帐有两层帐子,隔壁听不见什么声音的——我知道这个事儿,纯粹是沈将军告诉我的。”
叙南星顿了顿,吃了两口稀饭,才想起来问:“明修人呢?内鬼抓到了吗?”
“嗯,听说是已经就地处斩了,沈将军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杨遇看他听着有些茫然,解释道:“尸体不能埋在营地附近,在边关有一处地方是专门用来安葬战死的将士的,带给他们家人的只会有一副铠甲。”
毕竟一路上回去,尸身定然没法保存得很好,这也是无奈之举。
衣冠冢也算是尸骨还乡了。
叙南星点点头,三两下解决了饭菜,就见外头有一人影子闪了过去。
又闪了回来。
像是有人在门前徘徊,犹豫不定,想进来又在担心什么。杨遇也注意到了这动静,但他却像是很清楚:“是程谦,南星哥要见他吗?”
“程谦?他找我有事?”叙南星蹙眉道,“我与他目前对外的关系是闹崩了,这个时候见面不太好吧?”
杨遇又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军中有些传言,不听也罢,他估计也是想要来求证这件事——皇上给我派了两个影卫,我听他们说,程谦已经在外头踟蹰一天了。”
“什么传言能让他这么在意?”叙南星不解道,“和我有关?”
杨遇点点头:“南星哥如果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从你之前和程谦吵架被沈将军带进主帅帐之后,一天一夜没出来,大家伙都在猜测,说南星哥是背着景王妃和将军偷情呢。”
叙南星:“……?!”
小青龙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我……我成了自己的情敌?”
“毕竟将在外,家眷不离京是大家默认的规矩,皇上给你们两个开了特例,可没有状告天下。”杨遇憋笑道,“南星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叙南星沉思片刻,真心觉得这个传言……还不错!
“那要让他进来吗?”杨遇指指外头,两个小龙崽听要有外人进来,叽里咕噜钻进了叙南星的被子里,诵年还专门趴在叙南星身上,竖着耳朵听声音——像是捉迷藏一样!好玩!
叙南星好笑地把诵年塞进行舟怀里,行舟已经颇有一副长兄的架子了,小爪爪学着爹爹哄自己睡觉的动作也在弟弟身上拍拍,也不知道是不是挠到了诵年的痒痒肉,两个小家伙又闹了起来,简直活力惊人。
这个样子也不可能让程谦进来,叙南星干脆撑着身子起来穿了衣服,在找衣服时他看见了被单独隔开放着的,沈明修的朝服。
朝服已经没法看了,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让小青龙面红耳赤,决定找个时间亲手把这衣服洗了——好羞耻!!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叮嘱两个小家伙不要离开被窝,得到点头之后这才跟着杨遇出了门,程谦果然还在一边踌躇不决,看见两人出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转身跑路。
“程先生找我有事?”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营地不远处是正在换班的巡逻士兵,程谦听见他说话,只好又转回头来:“也……也没什么重要事,原本我是要去问沈将军的,是他让我来问你,我才来的。”
小青龙点点头:“你想问什么就问。”
程谦看着更慌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道:“叙公子,沈将军毕竟已有家室,你这样……最后恐怕会辜负了自己的前程。”
叙南星虽然已经想到他会说些什么,可当自己亲耳听见还是忍不住想笑:“是沈将军让你来问我?”
“嗯。”程谦点点头,然后就被叙南星勾着肩膀坐在了一边用来装马料的草筐子上,听他道:“你都听说过景王妃什么?”
程谦愣了一下才道:“我们这边毕竟离京城太远,我也是从过路的行商那里买药时才听了一些的……听说景王妃今年不过十九,很会做生意。”
“还有呢?”
“长得也很好看。”程谦看了一眼叙南星,“当然,叙公子也很好看,但这并不是……”
“还听说过什么?”叙南星笑眯眯地看着他,杨遇在一边用袖子遮着嘴,看着叙南星调侃程谦就忍不住嘴边的笑。
程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还是选择先跟着叙南星的问题往下说道:“他很会做吃的,开的店也都是和吃食有关,别的就没怎么听说了。”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沈将军和这位景王妃感情很好。”
叙南星起身在他面前站直,意有所指道:“你看我像是多大年纪?”
程谦斩钉截铁道:“十七。”
小青龙:“……为什么?”明明已经长大好多了!!
“反正不到二十。”程谦沉吟道,“就算年纪相近也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不能走歪路。”
叙南星莫名其妙想起了沈明修的舅舅梁沛,当时在虞州城他也曾经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被误会成是不干正事的,现在程谦也这么说。
“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叙南星喃喃道,程谦清了清嗓子:“叙公子看起来非常天真无邪,一看就很好骗,是好人。”
原本打算和程谦坦白身份的小青龙现在改了主意,他要和程谦打一架!
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捏到程谦的脸,就听营地外一声飞哨响彻云霄,程谦脸色一变,将两人推进了主帅帐里:“有敌袭!你们两个别出来!”
“什么?”叙南星闻言忙把杨遇塞到身后,“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敌人才不会和你约定好什么时候来揍你。”程谦从身边路过去集结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把剑,跟着一起往外冲去。
小青龙目瞪口呆,对杨遇道:“这年头巫医也要上阵杀敌?”
“他本身就会武功,”杨遇拉着叙南星进了屏风后面,两个小龙崽也停下了玩耍的动作,警惕地一边一个抓着爹爹的胳膊。
“这事有蹊跷,明修才出去,这边就有敌袭,明显是有人通风报信。”叙南星忽然起身道,“内奸不会冲阵,如果西树那边给了他承诺,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在找机会从营地逃走!”
“等等,南星哥你要去哪里?”叙南星起来得太快,杨遇身上又被压了两个小家伙,根本来不及抓住他的袖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叙南星撩开帘子又很快放下,他甚至听见了绳结锁上帐门的声音。
叙南星看了一眼营地大门的方向,敌军来的人应该不多,喊打喊杀声也已经距离非常远,看来还没来得及靠近,营地里也留下了四分之一的士兵负责驻留,却也都驻守在各个出口。
“……在这边。”叙南星在原地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马厩附近——他在那里感觉到了不同于士兵的紧张情绪。
第084章 小青龙被吹跑了!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 人类的感情太过于复杂,他从来不愿意主动去探听他人的心声,除非迫不得已——例如现在。
战士们冲阵杀敌,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营地。为了不引人注意或是惊动那个内奸, 叙南星打算变成小青龙去探寻一二。
变身时他已经做好了藏衣服的准备,连藏衣服的地方他都找好了, 可衣服并没有像是之前那样一变成小龙就落了一地。
小青龙看着空荡荡的脚底下, 终于发现自己没有变身没衣服穿的烦恼了!啊心中畅快无比,也想要尽快和沈明修分享这个惊喜,可他如果不尽快抓住内奸, 恐怕这个家伙还会给在回来路上的沈明修等人添麻烦。
眼下最紧急的, 便是把除了白二之外的内鬼全都找出来。
的确和程谦说的一样,边关太过于复杂, 人多眼杂,人心叵测, 他在来之前以为只是单纯的带兵打仗,不过输赢而已,没想到还有内鬼一说, 也没想到自己人会害自己人——他方才使用大范围读心时所“听见”的心声, 也并非只有紧张害怕,更多的是从将士身上读到的对西树的仇恨或是麻木,也有对兄弟们的担心, 所以叙南星才会肯定马厩附近唯一的紧张情绪就是那个内奸。
小青龙飞上营帐顶端,在无人注意的空中朝着马厩飞去,那儿果然有个男人正在用手上的工具挖马厩边上围栏下头的土地, 似乎是打算挖个洞逃走。
奈何他的身形太高大,挖洞需要花的时间也就更长, 叙南星在看清楚他身上的穿着时愣了一下——是之前和他一起做饭的那个伙夫。
明明那个时候看着是个非常和蔼的大叔,为何偏偏是他成了内鬼?
叙南星不甘心地再次用能力试探了一下,一点儿也没错,就是眼前这个挖洞挖得一头是汗的伙夫——他没有选择在饭菜上削减份量,也没有在吃食中下毒谋害将士,却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法,给西树通风报信,直接将军营置于危险之中。
眼下已经无心顾及他这么做的理由了,争斗必有死伤,伙夫呆在边关的时间比叙南星长多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他就是故意的。在叙南星看来,他不论是用什么借口来解释,在受伤牺牲的将士面前,这些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伙夫挖洞挖得眼睛都直了,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营地大门的方向,生怕这个时候有人回来发现自己,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看见了一抹青色的影子闪了过去,还以为是幻觉,正要再确认一遍,就看见一细细长长的没见过的玩意儿出现在了眼前——这东西不像是他见过的任何动物,头上长着坚硬的角,末端的尾巴上还带着钩子,一双金色的小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他太过紧张,看不清那玩意儿眼中是什么情绪,却是因为无知心中泛起一阵恐惧,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小青龙在他周围绕了一圈,在他心中这已经是个将死之人,虽然叙南星不会亲自动手杀了他,可没人会相信一个发了疯的内鬼的话,他便毫无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的能力来。
他心中担忧沈明修会不会也已经和发生冲突的两方遇上,会不会受伤,越想就越对眼前这伙夫生出厌恶来。
“……什么,什么鬼东西!”伙夫似乎吓坏了,一铲子挥了过来,他用的力气极大,一铲子差点将他自己的身子都带歪,可什么也没有碰到。
他自知要么是他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要么就是真的见了鬼,虽然不知道为何鬼会长成这样,伙夫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
他转身飞速挖起洞来,没一会儿中午挖出了一个勉强能让他通过的地洞来,当即丢了铲子,也忘记在手上留下一个趁手的武器,低下身子就使劲把自己往洞里塞。
洞口太小,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自己的大肚子给塞进去,正将脑袋探出去,就看见眼前的石子地上出现了一双鞋。
那鞋子顶端绣着他从未见过的金色纹路,在傍晚仅剩下的霞光中闪着光,伙夫第一个反应是被发现了赶紧跑,可他脚下却不听话地一动不动,只能呆呆地看着鞋子的主人缓缓走近。
黑色的丝质贴身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很宝贵的材料制成的,百毒不侵也说不定,伙夫顺着衣角往上看去,就落进了一双金色的眸子里——小青龙并没有发现自从昨夜成长期的事儿一过,他的瞳色也发生了变化。
黄金瞳在霞光里看起来诡谲异常,透露着高高在上的气场,可这人的脸在伙夫看来却还有些稚嫩:“……叙公子?”
“呦,认出来了?”叙南星在他面前蹲下,好整以暇地撑着腮帮子看向他:“西树在哪里接应你?”
伙夫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可他的嘴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自己开了口,他脸上露出惊惧神色,听着自己的声音被迫回答了叙南星的问题:“在十四五里地之外的枯竹林子里。”
“很好,那我们趁着大军回来之前把其他的问题也一道解决了吧。”叙南星站了起来,一手叉腰道:“你和他们透露了什么消息?”
伙夫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惧,可是他的嘴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他试图用粘满泥土的手捂住嘴,以免自己说出一些更该死的话来,就见平日里看着毫无威胁的叙南星勾起唇角,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啊,看来西树已经从你嘴里知道了不少东西,你居然连大国师的事儿都和他们说了……是吗?原来大国师在你眼里随随便便就能当作交易的筹码吗?”
读心对于情绪快要崩溃的人而言是最容易的,也是最不费力的,若是沈明修对自己有所防备,叙南星要读他的心,恐怕要费一点儿精力。
眼前的伙夫已经临近于崩溃,他原本就挤在土坑里动弹不得,此时更是脚下没了力气,跌坐在了洞里,又听叙南星问道:“和你接头的人是谁?”
伙夫已经放弃挣扎了,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和一个死人没有两样了,自暴自弃被叙南星控制着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不认识他,但在战场上见过,是西树的一个小头领,脸上有三道伤疤。”
“还有什么你没说出来的?只要和西树有关,都告诉我。”叙南星记下了这个特征,看着下意识手抖停不下来的伙夫,知道自己在他眼里肯定和魔鬼没啥两样了,不过小青龙并不在意。
等到伙夫将所有知道的或是听说的都说完后,叙南星正准备给他来个言灵,好让这家伙忘记见过自己这件事,结果不远处一阵风腾空而起,伙夫惊愕道:“龙……龙吸水!”
叙南星猛地回头看去,果然有一道龙卷风正朝着这边席卷而来,边关天气变幻莫测,再加上西树是在沙漠中的绿洲,龙卷风很快就会演变成更可怕的沙尘暴。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边的军帐会是两层厚帘子——那是为了遮挡风沙,增加营帐重量,保证不被吹跑的!
小青龙一把将伙夫从坑里拎出来,奈何后者已经被他方才吓得腿软脚软,自己根本站不稳,叙南星只好将他囫囵个塞进马厩棚里,幸好马厩这边的柱子也都是经过特殊加固的。叙南星使了点小手段,将伙夫困住,不让他被风吹跑,也不会让他自己逃跑:“在这里乖乖呆着就没事,敢趁乱跑了就要你的命!”
伙夫连连点头,看着叙南星转身朝着已经卷着黄沙漫天而来的龙卷风将要吹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叙南星想要回去确认小龙崽们没事,负责守卫的士兵也早就已经躲了起来,毕竟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就算是西树的人也不敢在风中走动。
他这边眼看着快到了主帅帐附近,也已经看见了自己临走前锁上的绳结,没想到灵气会在这种时候变得紊乱,仿佛心中有一道锁链将他的经脉锁住,只一瞬间也足够致命,小青龙不得不停下来调整气息。
风中响起了渐渐靠近的马蹄声,玄鹰的蹄子比一般的马落地要重,很容易就能从马群之中辨认出来——是沈明修回来了!
可叙南星来不及欣喜,气息却是突然失去了控制,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画面变化,不受控制地变回了小青龙,偏偏这个时候他身边没有可以抓住的柱子或是帐布,愣是被已经到了身后的大风卷着吹上了天。
大风吹过,只有黄沙落在了营帐顶上,其余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等到风声远去,将搞突袭的西树叛贼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沈明修总算是避开了风沙回到了营地,可他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叫不见了?”沈明修盯着杨遇,蹙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杨遇欲言又止,一边目睹了叙南星在风中凭空消失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叙先生他……他就是,突然就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和话本里腾云驾雾的神仙似的。”
留下负责看守营地的士兵们都很愧疚——本来沈将军就不能带景王妃出门,肯定是寂寞得紧,才找了叙先生做替身小情人。
现在连叙先生都被风吹跑了。
沈将军说不定会把他们都给生吃了!
解行看着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很茫然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前叙南星过于神奇的伤口恢复速度就说明他不是常人:“难不成叙公子真是仙人?”
否则根本没法解释啊!
杨遇在众人越想越离谱之前把沈明修拉到了一边,轻声道:“会不会是被吹跑了?”
人形吹不跑,可龙形可就不一定了,小青龙也没比小龙崽们大上多少,被风吹跑完全有可能。
沈明修脸色阴沉,让解行去找商重商影两兄弟,各自带一队人出去找人:“树上和草丛里多注意,若是有山洞……也进去找找。”
他的小夫郎,到底被风吹哪儿去了?!
……
叙南星是被人戳醒的。
他只记得自己在风中被吹得七荤八素,没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都算是好的,在那之后他像是撞上了树干,再之后的事儿他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戳他的那人用的一定是小树枝,还是刚刚被风吹断的那种带着绿色的树枝,因为戳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小青龙实在不想睁开眼睛,他太累了,可身边这家伙像是要坚持戳到他醒过来为止才肯罢休。
叙南星咬牙切齿地翻身坐了起来,想要看看是哪个混蛋居然敢打扰他休息,结果睁开眼却只看见身边的火堆,以及坐在火堆旁边正默默收回手中树枝的蓝色眼睛男人。
“……四王子?”叙南星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他警惕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不远处还能听见雨点落在泥地上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呼延觉将树枝扔进了火堆里,山洞中顿时蔓延开来一阵并不算好闻的气味,叙南星皱眉用手将身边的味道扇去,就听呼延觉道:“这里是西树境内。”
叙南星:“……?!”
他被吹到西树来了?叙南星忙站起来,这才发现他之前躺的地方是一块削平了的木头,上面的痕迹还很新,看着像是刚刚才落上去的。小青龙回头看向呼延觉腿边的匕首,顿了顿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我得走了。”
“外面是雷暴雨,你觉得你能去哪里?”呼延觉叫住了他,脸上神色逐渐变得奇怪起来,“……而且就你这个样子,出去没一会儿就被西树的戍边兵抓走了。”
叙南星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里有一条比之前粗壮许多的龙尾正在悠悠然甩来甩去,似乎根本不受主人急切心情的影响。
小青龙正要伸手去摸头顶,就听古呼延觉道:“你是龙,大辰的图腾?”
手下不出所料碰到了温热的龙角,虽说手感比之前硬实许多,叙南星还是转过了身——呼延觉这家伙居然知道大辰信仰龙。
看来忽悠他一把并不是大问题。
只是在他开口之前,呼延觉又道:“西树要抓了你去献祭,你还敢出去?”
“……那你堂堂西树四王子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叙南星看向他身上破破烂烂的甲胄和脸上还没处理的各种伤口,又看他态度并非敌对,之前两人也有过接触,再加上杨遇对他似乎颇有好感,叙南星也就放下了些许警惕,“一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的模样。”
呼延觉沉默下来,叙南星没有再多言,扔下一句我走了,转身找到山洞口便冲进了雨里。
呼延觉松了口气,他的确是被心腹给出卖了,正四处找机会从好不容易回来的西树逃出去,谁知道碰上了大风大雨,只好找个地方躲避,却在中途捡到了沈明修的夫郎。
准确来说,是看起来很不对劲的夫郎。
他刚刚和宁殷达成了协约,可不想因为这么点事儿和沈明修撕破脸皮,出于礼貌才救了叙南星,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
不过没一会儿,叙南星风风火火又冲了回来,怀里还珍重地抱着什么东西,呼延觉迟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叙南星长出一口气,将怀里护着的东西展露出来,那是一个比西瓜小一点的圆形玩意儿,上面却不是绿黑花纹,而是青花瓷一般的纹路。
呼延觉猛地站了起来:“……龙蛋!”
“挺好,认得的话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叙南星突然有种和西树人真好说话的错觉,呼延觉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脸上的并非雨水,而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不见湿,看来是用某种方法将雨水隔开了。
小青龙把龙蛋抱紧,对呼延觉道:“来,老三老四,和四王子打个招呼。”
呼延觉:“……”
为什么是老三老四?!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许久之后终于想明白了,一声怒骂响彻山洞:“……沈明修这个变态!”
第085章 大青龙遮天蔽日!
“他哪里变态了!”小青龙对他的话显然非常不认同, 呼延觉手指点着他:“他居然和大辰的守护神有了孩子!亵/渎……这是亵/渎神明!”
“……西树也信奉龙?”
“那当然了!”呼延觉看上去像是快要气炸了,“我们甚至给龙神建了神庙,比大辰的还要雄伟……不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叙南星还是第一次看见呼延觉这么激动, 被他猛地抓住肩膀还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找东西把他手剁了, 就听呼延觉道:“是他强迫你的, 对不对?”
小青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为他的信仰找回尊严,可他并没有要成为他人信仰之物的意思。叙南星把龙蛋用衣服盖起来,淡定道:“不是啊, 我对他一见钟情, 我主动追上去的,龙蛋也是我勾引他生的。”
呼延觉倒吸一口凉气, 叙南星看他震惊的模样,像是快要厥过去了, 想着等会儿还得指望这位本土居民带自己从西树出去,还是别把人吓晕了,忙转移话题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你之前不是带了挺多手下的吗?他们人呢?”
呼延觉还没从叙南星的话里回过神来, 听了他的问题, 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回答:“他们把我卖了。”
“……卖了多少钱?”
呼延觉:“……”
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眼中沈明修的夫郎,而是西树和大辰信奉了几百年终于得见真面目的龙,甚至还让他亲眼看见了龙蛋, 呼延觉不得不对叙南星改观,同时态度也变得好相处不少,话匣子也就打开了:“我是偷偷回西树的, 来祭拜我的阿娘,没想到那群该死的玩意儿里通外合, 把我的行踪出卖给了我的兄长,差点被他们抓回去。”
这是叙南星头一回和呼延觉单独相处,从前只觉得这小子嘴巴毒还招人讨厌,如今一听反而来了兴趣:“对了,我一直想问,可没找到机会问你——你一个四王子,为何要和亲人背道而驰,去做偷偷摸摸的叛军?”
“……我与他们理念不同。”呼延觉忽然冷静下来,起身去将火堆弄得更旺一些,这才重新坐回叙南星对面的石头上,“我从小听阿娘说龙的故事长大,想要为西树守护一辈子的龙神,但父亲和兄长总说那些都是虚无的,一心只想抢占大辰的土地——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西树就那么点儿绿地,大家都过得不容易。”
“大辰也没有过得多容易。”叙南星道,“虞州城,梁洲,你也不是没见过瘟疫遍地的样子。”
呼延觉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我只想回家。”
“等等,你是说就因为你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他们就把你赶出来了?”叙南星抓住了重点,“那不是你亲爹吗?”
“是又怎么样?只要有人挡路,他连我阿娘都能亲手杀了。”呼延觉沉声道,“只要有利可图,在大辰皇帝面前夹起尾巴当只狗又能怎样?”
叙南星知道自己这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愧疚道:“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呼延觉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盯着火堆道:“没事,你要吃东西吗?刚生完的话,是不是会需要补充精力?”
小青龙想要解释他方才只是觉着白日里停滞的灵气终于通顺,怀里也就紧跟着多了个龙蛋,顶多灵气有些损耗,睡一觉就好了,此时却也知道他这是在主动扯开话题,给自己找台阶下,顿时对这位四王子的印象好了许多。
“你有什么吃的?”叙南星往他身侧看看,除了武器,什么也没看见,就听呼延觉道:“我去打猎。”
“别了别了,等会儿你再被吹得染上风寒,倒下的话我可拉不动你。”叙南星忙道,“咱们俩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如果这趟能顺利离开西树,你要来我们这里吗?”
“……西树的叛贼,如何能融入大辰之中?”面对叙南星的挖墙脚行为,呼延觉并没有很受用,面无表情地坐回了石头上,“我自己一个人四处躲藏好歹还能留一条命,进了你们大辰,就算你能说服他们不杀我,又要怎么解释你们的天子与我有约定?”
叙南星无话可说,他的确无法解释,迟疑问道:“你和皇上的约定……”
“他不伤西树百姓,而我面对西树皇族被屠绝不插手。”呼延觉道,“你还想问什么?”
叙南星面对他的直率回答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因为你是龙。”呼延觉向后靠在山洞石壁上,蓝色的眼睛在红色火光之中闪着光,一时之间山洞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和柴堆燃烧的噼啪声,山洞外风雨声呼啸,这里似乎成了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
小青龙:“……”
这可不行,他还要去找夫君。
叙南星坐不住了,待身上暖和起来之后,他就起身整理了衣服,用外衣将龙蛋裹起来,做成一个小包袱挎在身前。呼延觉在一边看得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我以为龙都会有储物戒什么的,好把东西放在里面。”
叙南星:“……我是龙,不是神。”
“你要在这种时候出去?”呼延觉指了指外头,叙南星想起在虞州城食肆后院,宁殷发现他的身份时,他貌似曾经有过呼风唤雨的能力,也许是凑巧,但他听了呼延觉对西树的描述之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万一这个世界,真的能任他左右呢?
“说不定我说雨停,雨就真的停了呢?”叙南星试探着往山洞门口走去,话音刚落,天边就落下一道雷电,雨下得更大了。
叙南星半天没说话,看来他的话在西树不起作用,呼延觉却是起身跟了过来:“我来带路。”
“等等。”叙南星一把拽住他,打了个响指,为他施了一个避雨的小玩意儿,“好了。”
“方才是在做什么?”呼延觉不解道,却被叙南星一把推了出去,他正要下意识地骂人,却是看见眼前的雨滴落下来被无形的一层屏障给隔开了,惊愕道:“这是……龙神的眷顾?”
“你想怎么叫都行。”叙南星回头朝着火堆一点,火焰顿时灭了,呼延觉看得惊奇又惊叹,可小青龙却无心于此,一边跟着他冒雨往前走,一边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呼延觉看他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干脆用自己的衣服包住手,这才一把抓住叙南星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过来,见叙南星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呼延觉嗤笑道:“谁知道你那夫君会不会乱吃醋,我可不敢乱碰你!”
说完才想起来叙南星方才问的,答道:“反正不会是想被大辰或是西树抓回去,这两个地方哪里都容不下我,大不了躲一辈子。”
风雨几乎遮天蔽日,卷着黄沙迎面扑来,如果不是有这么一层屏障在眼前挡着,两人恐怕都得吃一嘴沙子。
叙南星问道:“你当时不是想要杨遇做你的国师吗?你有想过当西树盟主?”
“那是以前了,现在那混蛋玩意儿也已经成了你们大辰的国师,要想抢他过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呼延觉自嘲道,“我也没有那个本事当盟主,我的兄长都要比我适合得多。”
“……还要多久才能到边关!”叙南星脚下踩进了黄沙里,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道,“我到底被吹了多远!”
下次他一定多吃一些,争取不被风吹跑!
呼延觉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漫天黄沙看去:“你有没有听见呼哨声?”
“有吗?”叙南星跟着扭头去听,“我什么也没听……”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唤马用的呼哨越过风沙飘了过来,叙南星这下不光听见了哨声,还听见了伴随而来的铁骑踏碎黄沙的马蹄声:“是什么人?”
“追杀我的人。”呼延觉拉着他加快了脚步,两人走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再回头去找山洞藏身,那处山洞定然也已经被发现了,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跑。
“我可以变成龙带着你逃跑。”叙南星灵机一动,一把将呼延觉扯住,后者却恶狠狠道:“那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我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西树想要拿你祭天!”
不论他与沈明修关系如何,就算是为了阿娘,他也不能让叙南星的身份被西树的人发现。呼延觉继续拉着叙南星往前走,警告道:“你不知道西树在大辰安插了多少眼线,只要你被他们看见,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地对上了消息,知道你就是龙,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找到你!”
“但……”
“虞州城鼎盛布行的张老板,朱州海峰酒楼的许掌柜……京城的商队和锦衣卫分统领!他们都是西树的人!”呼延觉道,“你觉得你暴露之后他们不会动手吗?”
叙南星挣开了他的手:“那又如何!活下去才最重要!”
呼延觉愣住了。
“你救了我一命,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带走,就算是为了杨遇,我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叙南星咬牙道。
呼延觉:“……什么叫为了杨遇?”
“小爷我也算是你的祖宗,我说话你好好听着就行!”叙南星将龙蛋往他怀里一塞,呼延觉还想让他好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为了杨遇那混蛋小孩儿,手上突然被塞过来的龙蛋差点没把他胆子吓破,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叙南星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只几乎可以蔽日干云的青色巨龙,那爪子就几乎抵他整个人大!
巨型的龙头凑了过来,金色的瞳孔中是无尽的淡定,龙嘴将包着龙蛋的包袱往他怀里拱拱——抱好了,掉下来你就完蛋了。
背后的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可两人朝向大辰的方向也在这时传来了逐渐靠近的兵马喊声。
青龙仰起颈子长啸一声,在黄沙之中显出人影来的西树骑兵被眼前的巨龙惊得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那双金色的瞳孔仿佛摄人心魂,骑兵不敢再看,等到回神时,却发现自己的脑袋飞在了半空中——他的眼中不仅仅有自己没了头颅的身体,还有传说中大辰杀神沈明修手中寒光乍现的兵刃之上,属于自己的热血。
“杀!杀!杀!”
解行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在看见眼前腾空而起的青龙时瞪大了眼睛,可眼前的战场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心中怀揣着惊讶还是挥舞着手中狼牙刀带领将士冲进了杀阵之中。
黄沙不知何时随渐渐平静的大风落下,天空中只能看见云霄之上的青龙朝着大辰的方向远去——以及被青龙抓在爪子上疑似是西树四王子的呼延觉。
……
沈明修带兵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消失了一天一夜的叙南星的身影,幸好那只青龙还没来得及变回人形,此时正落在营地门前——与受了惊吓的士兵对峙。
士兵好不容易看见沈明修和解行回来,几乎快要痛哭流涕了,正要上去问这怪物要怎么打,就看见沈将军翻身下马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怪物带着致命钩子的尾巴。
士兵:“……”
叙南星从未试过在那样的极端情况下动用这种从未使用过的力量,想想看他这两天还真做了不少从前没做过的事——昨天主动读心,还使用了言灵,今天又在刚醒来就用了避雨的法术,还在才生了龙蛋的前提下耗尽全力变成了巨龙带着呼延觉逃跑。
虽说当时已经有沈明修的兵马来接应,事情也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和呼延觉说的一样,他不可能在西树骑兵面前暴露身份,只好先行往回飞——说实话,他差点迷路。
此时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只能趴着不动才能休息会儿。
青龙缠绵地用尾巴将沈明修腰身卷住往龙头这边带了带,龙吻在他脸上蹭了一下,颇为亲昵地用行动和沈明修表达了一句话。
——别担心啦,被风吹跑的夫郎自己回来了!
沈明修长长地松了口气,轻轻揉揉青龙颈子上的绒毛,轻声道:“变不回来?”
青龙用脑袋拱了他一下,金色的龙眼颇为委屈地盯着他,沈明修会意,往后让了让——此时此刻他们都明白,这个秘密在军营中无法再隐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西树还不知道这件事。
叙南星正要变回人形,后爪突然被什么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就见呼延觉顶着一头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大背头从他身子底下爬了出来,无视周围或是疑惑或是警惕的目光,缓缓对着巨龙举起手中用外衣简单制作的包袱,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就递给了沈明修。
后者吃惊地接过来,呼延觉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无话可说,却还是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沈明修道:“你家老三老四。”
青龙似乎已经坚持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巨龙变回了人形,沈明修一把扯回打算开溜的呼延觉,把龙蛋再次塞回他手上,忙上前一把将叙南星接到了怀里。
呼延觉:“……”
“南星,你……怎么样?”沈明修抱紧小夫郎,连连在他额上亲了好几口,小青龙更是直接,吧唧一口在夫君唇上啃了一口:“嘿,有没有吃到沙子?”
不远处听说了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商重商影,以及之前分头行动负责寻找叙南星的程谦看见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商影:“……将军是不是有点负心汉?”
这样真的对得起景王妃吗?
程谦:“……”
第086章 满级医师叙先生!
那一天, 营地所有人都知道了从天而降的那只青龙就是沈明修的小情人——叙南星似乎打算把这个天大的误会进行到底,沈明修只好配合,正好也能稳固众人心中景王妃还在京城的这个认知。
解行是知道内情的, 可他那会儿已经被各种事实砸得不知天南地方, 回过神来时也把叙南星是沈明修夫郎这事儿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眼前明显摆着一个更大更吸引人的真相,夫郎这层关系反而已经微不足道, 不值得关心了。
西树目睹这一切的骑兵已经一个不剩,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群人并非是来追杀呼延觉,而是打算趁着前方突袭开路, 冲杀大辰营地的, 碰巧倒霉遇上了已经急到跨越边关界线来找人的沈明修等人,一个活口也没留。
呼延觉倒是想走, 可偏偏叙南星晕过去之前指着他说了句不许走,虽然没有被当成俘虏关起来, 这两天他也被迫一直住在杨遇的帐子里——美曰其名,大国师看管异国俘虏,天经地义, 把呼延觉气得饭都不想吃。
时间就在将士们扫清余党的过程中过去了两三天, 叙南星才终于把之前花费的灵气用睡觉补了回来,只是醒过来时面对大变样的主帅帐陷入了沉思。
屏风被挪到了门口,桌椅板凳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柔软的兽皮褥子,好几块堆在一起,睡在上头既暖和又舒服。
叙南星摸摸身下的褥子, 翻了个身就看见诵年和行舟正抱在一起,将青色龙蛋护在中间睡得正香。小青龙抬手将两个小家伙拢近身边, 在龙角上分别亲了一口。
行舟没什么反应,诵年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发觉了什么,猛地睁开小眼睛,颇为委屈地扑进了叙南星怀里,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好几天没看见爹爹!可算是醒了!
叙南星有些招架不住小龙崽的热情,被他用小脑袋在下巴上蹭了好几下,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小爪子紧紧抓着叙南星身前的衣服,生怕自己一觉醒来,爹爹又不见了。
“你另一个爹呢?”叙南星安抚地揉着小龙崽背上的软毛,低声问道,诵年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又将脑袋砸进爹爹怀里,一步也不肯离开。
叙南星只得起身找衣服穿,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之前穿的衣服,估计是被拿去洗了,或者是直接报废了,毕竟之前动作那么大,弄坏了完全有可能。
可他又想起来自己变身时已经不会再弄坏衣服了,那就只能是沈明修把他的衣服脱了拿走了,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从前随身穿的那身黑色的丝质贴身衣服变了出来。
诵年对变得滑溜溜的爹爹很是好奇,趴在他肩膀上生怕抓不住衣服滑下去,看着叙南星将龙蛋从行舟怀里轻轻拿出来,诵年激动地跳下来用尾巴撑起自己,伸着小爪子在龙蛋上拍拍,嗷呜了一声。
是弟弟!
叙南星语噎,为何不能是妹妹?
不过龙正阳气盛,只能生儿子也是正常的,如果真的有了个小姑娘,他和沈明修估计都带不好。
行舟是个负责任的大哥,即便在睡梦中也不忘将叙南星还回来的龙蛋揽进怀里,用已经非常毛绒绒的尾巴盖住大半——叙南星能肯定这颗蛋里是两个小龙崽,是因为他的成长期度过之后,对同类的感知更加精准了,这颗青色的龙蛋里,两抹灵气的感觉特别明显。
用兽皮将崽子们盖起来,诵年还是赖在叙南星身上不肯下去,小青龙正在想办法把儿子哄下去,就听帐子被拉起来又落下的声响,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叙南星下意识地把诵年一把薅下来塞进怀里用衣服挡住。
“醒了?”来人是杨遇,叙南星还以为会是沈明修,刚刚提起来的欣喜一下子没了一半,前者知道他在等谁,就靠在屏风边道:“沈将军带兵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这两天我们正式和西树开战了。”
叙南星掏小龙崽的动作一顿,诵年立刻抱着他的手指不松手,就听爹爹道:“你们都没事吧?我之前在马厩那边……”
“你是说那个伙夫?”杨遇走上前来在他身边坐下,“他什么都认了,可他并不像白二那样知道其他的内情。”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叙南星欲言又止,杨遇道:“没杀,送到附近的府衙去了,过两天派人押送回京城再审。”
叙南星松了口气,他并非杀伐果决之人,对于生杀之事更多的还是不想经手,这也是他留那伙夫一条命的原因——若非必要,他不想杀人。
“对了,呼延觉呢?”叙南星依稀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还看见了他的身影的,这家伙心肠不坏,若是能够拉入麾下也是赚了。
杨遇指指隔壁自己的帐子:“和我住在一起。”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叙南星想起呼延觉对杨遇一口一个那个混蛋玩意儿,生怕这位四王子半夜爬起来掐死杨遇。
杨遇清了清嗓子:“南星哥放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就是老想着逃跑,让我给锁起来了。”
小青龙:“……”
为什么他一觉醒来,杨遇变成了抖S?
杨遇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他脸色也大概能猜出来:“我真没对他怎么样,西树的人一直想要抓他回去,我不这样的话他肯定就已经自投罗网了。”
叙南星觉得杨遇说得有道理,毕竟他冒着危险把呼延觉带回来也不是为了再看着他去送死。小青龙将诵年哄好,放在了行舟身边:“爹爹去找点吃的,你们要不要吃?”
诵年拍拍哥哥的肚皮,再拍拍自己的,那意思是吃过啦,不饿!
叙南星被他逗笑,看着他睡下这才起身和杨遇一起出了门,刚撩开帐子就看见许多道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其中有好奇,惊愕,也有恐惧和崇拜。
他这才想起来那天他以完全的姿态回到营地,是有不少人看见了的,这事儿他和沈明修都知道瞒不住,可他也没做好被围观的准备,士兵们的视线也并不算得上冒昧,大多数都在偷偷摸摸看,叙南星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什么也没看见。
“程谦在哪里?”从做饭的地方找了个空的小锅,叙南星一边切菜一边问正靠在门口看他的杨遇,这会儿伙夫也已经被抓起来了,新来的做饭的是一对本地的老夫妻,这会儿正在休息,叙南星也就没有让他们二老来帮忙。
那天程谦误会了他和沈明修之间的关系,他还没来得及和程谦解释,前头就有人来突袭了,算上那天,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天,他还没有看见程谦的人影。
“他是随军医师,不是等在营地里救人的。”杨遇道,“他是要跟着一块上战场,在后方负责救急的。”
叙南星这才明白那天为何程谦会如此熟练地同将士们一同冲锋陷阵,锅里的菜粥已经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叙南星找了一把干草裹住锅把,将菜粥倒出来在一边凉着,忽然想起来问杨遇道:“西树经常大风大雨吗?”
“风大是常有的,下雨……一年里只有秋天能有几回。”杨遇蹲在地上,看着身边叙南星也过来一起在门口石头上坐下,“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刚好让你遇上了一回。”
想起那裹着黄沙的瓢泼风雨,叙南星果断拒绝:“这种运气还是少来几次吧……对了,我回来那天的事儿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看到的人很多吗?”
“恐怕和南星哥你想的不太一样。”杨遇脸色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才道:“虽说你的真实身份在军中迅速传开,看见的人也有很多,不过都被沈将军及时封口,保证不会传出去。”
叙南星点点头,催他快说重点,杨遇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终于在叙南星迷惑又不耐烦的注视下道:“大家看你,可能是因为你那天变回来之后,抱着沈将军亲了很久。”
小青龙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等等,什么叫……亲了很久?!”
他不就亲了一口吗?
杨遇斟酌道:“后来你晕过去,沈将军抱着你带你回主帅帐,所有人都看见你迷迷糊糊勾着沈将军使劲亲。”
“等……”
“亲的嘴。”杨遇终于把话说完,长长出了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我也吃过了,南星哥你慢慢吃,我回去给四王子送点水。”
他说完便落荒而逃,生怕再被叙南星抓住问这问那,留下小青龙一个人在微风烈日下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看见了……亲的嘴……亲了很久……
小青龙觉得自己今天醒过来是个错误的选择,不如现在回去再睡一觉就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饭吃了,
“叙先生,前面送回来两位伤员,程先生不在,你能过来看看吗?”叙南星才刚端起锅,一个士兵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看见他在吃饭,脸上有些歉意,正要说要么你吃完再去,就见叙南星将粥饭放在了旁边,示意他带路:“在哪里?伤得怎么样?”
士兵愣了一下,忙走在前面带着他往医帐去:“叙先生走这边,他们俩受的都是重伤,不然程先生也不会派人将他们送回来……”
两人刚靠近医帐就听见里面几声叫骂,听那意思是“老子还能打送我回来做甚”,虽然原话带的脏话更多,带路的士兵讪笑着正准备让叙南星不要放在心上,就见叙南星毫不在意地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正在挣扎要下床重新奔赴现场的两个重伤士兵看见叙南星走进来,一个两个地,连带着负责熬药的小兵都愣在了原地。
“叙先生……”
“怎么是叙先生?”
“程先生还没回来吧……”
叙南星上前去将其中一人按回床上,后者根本不敢动——这年轻人不是双儿,却长得比沈将军还要俊,一双手骨节分明,力气竟然这么大!
小青龙看了半天,这士兵全身都是血,根本看不出来哪里受伤了,他只好问道:“伤口在哪里?自己指给我看。”
周边围观的小兵和伤兵一听这话都觉得叙南星没经验,平时程谦都是直接把人放倒自己找伤口的。
可面对着的人是沈明修的小情人,士兵们也不敢胡乱议论,心中虽然觉着他不靠谱,重伤的士兵还是把自己的绑腿松开,将裤腿撩起来,露出了几乎血肉模糊的小腿。
“这是……”
“被马蹄踩断了?”叙南星指尖在他小腿上点点,抹去了一些血迹,看见手下的皮肉下白森森的骨头戳了出来,他猛地收回手,之前带路的士兵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叙先生,你……你能行吗?先包扎一下等程先生回来也可以。”
叙南星连着两三天没吃饭,面前的血色让他有些眼前发晕,幸好还有一点儿精力支撑着,小青龙摆摆手,只让那人给了他一张凳子,又查看了一下另一个人的伤势。
另一个士兵伤在了心口上方,一支箭穿过了他的前胸,从肩胛骨穿出,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副铠甲。
怪不得程谦要把这两人送回来,都是已经杀红了眼的状态,若是一个激动冲上阵去,估计就没命了。
“我先给你处理。”叙南星选择了第二个士兵,他的贯穿伤会比较难搞,小青龙看了一眼腿伤的士兵,后者没有意见,甚至还凑过来看他打算怎么做,然后就被叙南星突然拔箭的动作喷了一脸血。
叙南星从他背后将箭猛地抽了出来,坚硬的箭身和血肉擦过的疼痛让士兵整张脸都白了,不过他正要叫出来时却发现这阵疼痛慢慢消失了,反而是伤处发痒——他也打仗四五年了,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太熟悉了。
这是血肉重新生长时才会有的疼痒!
他在周围的人被吓坏之前三两下把铠甲扒拉下来,已经被血渗透的里衣也扯开,所有人都看见了已经在逐渐愈合的箭伤。
小青龙花了一点力气才让他身体前后的伤口都愈合,他将已经折断的箭矢扔在脚边,长出一口气,盯着自己沾上了血的掌心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准备处理另一人的伤口——成长期过去之后,他的能力似乎都大幅度增长了,以前在梁洲,光是要为庄茂言将身体的毒祛除都花光了所有的灵气,这一次到现在都还没有觉着灵气有虚空。
他低着头专心用灵气为伤兵治疗,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众人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探究变成了心服口服的信任。
那断裂的骨头叙南星不敢乱动,他只能努力将其复原,幸好在他眼中裂口能够完全闭合,待这边伤势也逐渐愈合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似乎早有所料地将伤刚好就要往下跳的士兵掐着领子甩回床上,警告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伤好了,骨头可还没好,乱动再断了就别来找我。”
士兵被他的大力惊得一动不敢动,连连点头,就连受了箭伤的另一人也跟着忙躺倒,生怕也被来这么一下。
小青龙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伤兵送回来,这才起身准备去吃饭,谁知道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被人扶住才勉强站稳。
“叙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叙南星淡淡道,“饿了。”
于是等到沈明修回来时,就看见叙南星正端着锅站在军营门口一边往这边望,一边大口吃饭。
简直饿坏了!!
耳边玄鹰马蹄声停下的瞬间,男人穿上铠甲之后更高大的身影将小青龙笼罩,后者才刚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就被沈明修捧着脸亲了个结实。
程谦/士兵们:“哇哦。”
小青龙:“……”
饭还没吃完!!
让我吃饭!!
第087章 卧槽这里有凤凰!
“下次不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
叙南星一手拎着锅, 一手被沈明修牵着往军营里走,后者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看起来心情不错, 虽然一身血污, 脸上都溅上了血,却还是和叙南星调侃道:“那你上次当着大家伙的面占我便宜怎么说?”
“小情人撒撒娇不是很正常吗?”叙南星小声道, “你就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沈明修摇摇头, 低声道:“那不行,小情人撒娇太过热情,本王的嘴都被咬破了, 现在还疼着呢。”
叙南星还在为方才沈明修在众人之前亲他的事纠结, 听了他的话还以为他在说玩笑话,却还是忍不住抬眼瞥去, 睨见他嘴唇的确有干裂的伤口,现在已经结痂, 瞧着的确像是被叙南星咬破的。
小青龙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愧疚,沈明修居然顶着这个咬伤在众将士面前晃了这么久,还有可能已经被西树的敌人也看见了!
“我……我等会儿补偿给你。”叙南星一把拉住了沈明修的手, 先把人拉到厨房那边去, 把锅放下,这才转身打量了他一番,结果还没等他搞清楚沈明修有没有受伤, 就先看见了一群打完了仗闲着没事的士兵们趴在门口围观。
见叙南星眼神扫过他们,众人连忙四散而逃,沈明修本想伸手摸摸小夫郎的耳朵, 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受伤,结果手刚抬起来发现自己手上还带着血, 只好收了回来。
“又没事,我身上也不干净。”叙南星将他手拿起来放在自己头上,笑道,“你回来之前我也刚从医帐回来,受伤的人很多,但大家看着都很有干劲。”
“因为西树很讨人厌。”沈明修用还算干净的手指贪恋地捏捏小夫郎的耳垂,军营里条件没那么好,将士们都是直接到不远处的湖里去洗澡,脱了衣服大家都是一样的。
沈明修本来想着跟着也去洗一下算了,叙南星却坚持要自己烧热水,两个人就一边聊天一边等热水烧好,谁都没有提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杨遇似乎早就猜到这两个人久别胜新婚,肯定想要单独相处,早就把小龙崽们带回了自己的营帐,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分,士兵们该休息的休息,该换岗的换岗巡逻,一时之间营地里竟然也和深夜一样安静,只有远处树林里的晚秋的蝉鸣。
程谦在得知叙南星治好了伤兵之后,大为震惊,原本想要去找叙南星问个明白,结果半路杀出个大国师,杨遇老神在在地劝他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叙南星。
程谦不解道:“他现在应该也没事吧?”
医术讨论,怎么能说是打扰呢?
“他是闲着,沈将军可没闲着。”杨遇尽量委婉道,“程先生你也知道的,他们两个……”
杨遇也没有办法,南星哥要演戏玩,他们就都得陪着演——他努力朝程谦使眼色,幸好后者是个聪明的,在他眼皮子打架之前总算是搞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我懂我懂,大国师不必多言。”
两人假惺惺地互相恭维了一会儿,这才各回各家。
小青龙完全不知道杨遇为他做了这么多,此时他也不像是杨遇告诉程谦那般闲着,实际上他非常忙——忙着把沈明修弄到意乱情迷。
最开始只是两个人一起沐浴而已,只是洗着洗着小青龙就开始不老实了——他想要给沈明修展示一下他新发现的身体的变化。
龙随蛇性,叙南星现在保持人形也可以拥有龙的舌///头了,关键的是,龙///舌顶////端是有小小的分叉的,这是沈明修第一次见到这么主动的小夫郎,景王爷被按在兽皮毯子上亲得险些喘不过气。
“感觉……怎么样?”叙南星也有些气///喘吁吁,明明他才是掌握主控权的,结果身上比沈明修还要红,舌///尖在唇///间探/出又缩回去,沈明修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小夫郎,正想伸手夺回主动权,就被突然冒出来的龙尾三两下控制住了双手。
沈明修笑道:“这是要做什么?”
“说了今天我来。”叙南星手撑在他心口,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向夫君,“你不许动。”
想着又怕等会儿自己激//动起来尾巴松了,干脆拿过一边自己的腰带,将沈明修的手捆了起来,还不忘问他:“紧不紧?不会疼吧?”
沈明修很想告诉他,其实这种捆法他随便一挣就弄开了,只是两人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胡闹的时间,正好他也想看看叙南星能做到什么程度——据他所知,他的小夫郎远比他想象中要大胆。
比如现在。
眼前被柔软的布条遮住,小青龙的手指温柔地从他耳边擦过,在脑后将布条轻柔绑住。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被蒙住眼睛的沈明修,叙南星几乎是入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动作。
沈明修眼睛被布条遮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靠身体上的感觉来感知小夫郎在做什么——叙南星的手指其实并不纤细,平时做糕点也会留下一些细微的擦伤,只是每次变身都会自动修复这些伤痕,也就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沈明修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小青龙灵活的指尖在他的脖颈停留片刻后,缓缓向下抚去,划过心口,再继续向着更危险的地方……
“……南星。”沈明修忽然出声道,“你没必要做到这样。”
叙南星低头看看并不算小的小明修,心里也如擂鼓一般——他还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但眼前的人是他几千年才遇到的第一个喜欢的人,两人连龙崽子马上都有四个了,他还能怕这种事?
小青龙俯身探出舌////尖,迈出了尝试的第一步——他并不是很排斥这样做,沈明修也为他这样做过呢。
没一会儿叙南星就觉得今天的决定甚好,他竟然听见了沈明修从来没发出来过的声音,什么叫美人低音炮,这就是!
小青龙简直赚了!
然而没有经验的后果就是他被沈明修的东西呛得咳嗽了大半天,沈明修显然也没有想到叙南星今天能做到这个地步,听他咳嗽想要将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看看他怎么样,就听小夫郎一声“不许动”。
……沈将军只好重新躺了回去。
然后小青龙就身体力行给他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补偿”——虽然到了最后,他实在没力气了才把主动权交还给沈明修,后者竟然也学坏了!
蒙着眼睛做什么的……
小青龙痴//迷看着夫君的脸,果然还是觉得自己赚翻了!
……
也许是拜成长期所赐,即便是这样胡闹,叙南星也没有难受多久,沈明修给他洗第二遍澡时,他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晕过去,反而非常配合地抬手又抬腿。
中午的休息时间过了之后,沈明修就被解行等人叫了出去,看来是战事还有需要商量的地方,小青龙自顾自换了衣服去医帐逛了一圈,可他忘记了军营里没有高领的衣服,他脖子上和抬起手时露出的斑驳新鲜痕迹都被人看了去。
士兵们:“……”
沈将军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是个美人君子,没想到如此威猛。
怪不得出来打仗还要带小情人。
沈将军不能惹,现如今叙先生更不能惹!医术简直生猛!
叙南星从医帐出来时正好装上过来给伤兵换药的程谦,后者像是有事要找他,只说让他在门口等会儿,叙南星却警觉地嗅到他身上有血气。
于是等到程谦终于忙好,准备来问问他是怎么治疗那些伤兵时,就被叙南星一把拽住了胳膊:“你受伤了?”
程谦愣了一下,下意识捂住肩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愚蠢,完全暴露了伤口在哪里,再要解释便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小伤……我自己处理就行。”
“你是医师,手最重要。”叙南星不置可否,却是松开了人,“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程谦瞪圆了眼睛,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衣服已经连带着亵衣被叙南星扒开了一半,医帐里面本来就无聊准备听热闹的士兵们见状正要惊呼,就看见叙南星身后出现了一个煞神。
沈明修一眼扫在士兵们身上,大家伙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地盘上去,该装睡的装睡,该发呆的发呆。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小青龙听见了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回招招手:“过来帮我按着他。”
“我可以自己……”程谦还想争,就见沈明修凑过来看了一眼道:“都见骨头了,你的手不想要了?”
程谦果断放弃,却还是试探着商量道:“我不动,沈将军你别按我行吗?”
他怕等会儿人没事,被沈明修按得有心理阴影了。
沈明修点点头,站在了叙南星身后,看他手脚麻利地给程谦处理伤口,幸好程谦只是皮肉被砍开,并没有少一块肉,他只需要让血肉重新融合生长就行——经过这几次治疗,叙南星发现自己对于灵气的掌控也比之前要更加精准,完全不用像在虞州城时,光是往饼里注//入灵气都要那么小心翼翼了。
程谦原本想要问的一切都在自己身上得到了答案,他没有亲眼看见叙南星从青龙变回人形,眼下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属于人类力量的存在。
作为西树和大辰的混血,他对于龙的崇拜可以说是平常人的双倍之多,从小仰望的神明就站在他面前,程谦险些就神游天外不知所言了——只是当他看见沈明修的手从叙南星腰上环过时,又觉着叙南星似乎又从神明变成了普通人。
“好了。”叙南星看着虽说不算是恢复如初却总算已经愈合的肩膀,松了口气,“你方才说找我有事?”
程谦摇摇头,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郑重地和叙南星道了谢,小青龙摆摆手:“这都是举手之劳,你做的比我要厉害多了,在战场上那么危险,你负伤了也还要照顾伤员,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
“的确。”沈明修嗯了一声,程谦哪里敢让他感谢,正要找个借口开溜,就听叙南星问道:“这两天你有见过呼延觉吗?就是我带回来的西树那个四王子。”
“见过一次。”程谦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沈明修,后者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掌心在叙南星腰上揉按着,程谦再一联想叙南星身上的痕迹,根本不用猜都知道这两个人之前干了啥事。既然沈明修都没有意见,程谦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在你被找回来的第二天,那位四王子想要逃跑来着……”
“然后呢?”
“然后他就被杨遇两下放倒带回去锁上了。”沈明修把话头接了过来,感觉到怀里小夫郎听见这个回答身体一僵,觉得挺好玩,又道:“我看着杨遇挺喜欢他。”
小青龙心想还是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呼延觉吧,毕竟是他把人带回来的,可他可没有把人带回来关着的意思。
“先不提这个,时间还早,陪我出去一趟。”沈明修睨了一眼程谦,后者默默离开后他才继续道,“白二的家里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就剩下一个妹妹,他替大辰做事,我答应过他要替他照顾家人,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叙南星点点头:“去牵玄鹰?”
玄鹰对于再次见到叙南星表示很高兴,当在叙南星身上咬出来半包花生糖时就更高兴了,可惜主人在旁边,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包糖又被分成了一半——主人真是非常小气。
叙南星坐在沈明修身前,听着玄鹰不服气地鼻子吐气,笑着向后靠在沈明修身上:“它好像对你很不满。”
“不满也没用,吃多了糖就睡不着,到时候烦人得紧。”沈明修拍拍玄鹰黑色的马鬃,黑马甩了甩脑袋,甩开蹄子往前跑去,叙南星吓了一跳,幸好沈明修的手从他身前抱住,才没让他翻下去。
玄鹰并不是什么宝贵的马种,却胜在耐性马力极好,可以和汗血宝马一比,又颇通人性,在京城时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好马,沈明修受伤退下来之前,玄鹰甚至还吃了一段时间的皇家马料。
真是跟对主人有饭吃!
黑马载着两人跑了快一个时辰,停下来时也丝毫不见气乱,还悠哉悠哉自己找了一处草多的地方停了下来,看那意思是让沈明修把它拴这儿就行。
叙南星对玄鹰喜欢得不行,要不是沈明修拦着,他估计得上去抱抱黑马的大脑袋。
“白二是本地人?”叙南星和沈明修一前一后往不远处的村落走去,这里三面环海,叙南星第一眼就越过平房看见了远方的蓝绿色大海,惊喜地抓住了沈明修的手指:“是海!”
“等回京之前带你来这里玩,怎么样?”沈明修勾勾他的指腹,低声问道,“身体还难受吗?”
小青龙笑道:“身子不难受,嘴酸。”
因为夫君真是非常雄伟。
这村子没有名字,在外头看着挺小,靠近了叙南星才发现这里竟然和一座小城差不多,方才看见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这是附近唯一一座城池,因着靠近西树,互市也在这边举办,所以是由两国使臣管理的。”沈明修和他解释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那边……”
沈明修话还没说完,一人手中拎着几块木头从两人身后走过,不小心撞到了叙南星,忙停下来和他们道歉。
结果叙南星一和这人对上视线,两人都愣住了。
小青龙:“……”卧槽凤凰。
对方:“……”卧槽龙。
第088章 明明你才最好看!
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 看着和这村镇格格不入,叙南星和他互相看了一会儿,后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真对不住, 我赶着回去, 冲撞二位了。”
“……没事。”叙南星摇摇头,那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沈明修在一边道:“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那家伙……是只凤凰。”叙南星蹙眉道, “罢了,先去找白二的妹妹吧,今天还得赶回去呢。”
他说着主动握紧沈明修的手, 正想说走吧, 就听沈明修道:“等会儿若是还有时间,带你去找方才那人聊聊如何?”
小青龙愣了一下, 沈明修带着他进了村里,低声道:“你们俩看着像是有不少话想说。”
叙南星笑道:“还以为你要吃醋呢。”
“吃醋做甚?你不喜欢我了?”沈明修调笑瞥他一眼, 就听小夫郎道:“喜欢得紧呢,你呢?”
沈明修忽然低头在他唇上偷了一吻,小青龙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吓了一跳, 沈明修指尖在他掌心划过,叙南星愣是读懂了他的想法——情不自禁想亲你,当然喜欢。
两人在村中打听了白二的住处, 因着白二是村中唯一一个还没娶妻就参军的年轻人,还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村子里的百姓也还算热情, 只是本地方言着实有些难懂,叙南星好不容易才搞明白他们是在说白二的宅子靠近海边。
“正好先去海边逛一圈。”叙南星伸了个懒腰, 想起来刚才那只凤凰似乎也是往海边走的,他只是随便一想,没想到来到海边之后还没等他好好欣赏大海,就看见海边有人正溜溜哒哒散着步,竟然就是那只凤凰。
凤凰没看见他,自顾自拎着木头往东边的房子去了,想必就是住在那里的。
“还真是巧呢。”叙南星喃喃道,沈明修也看见了那人:“白二的宅子也在东边。”
“那更巧了。”两人也往东边走去,这才发现白二的宅子竟然是和那凤凰的房子挨着的,这海边风大,都是一些小石头平房,家家户户都有个小院子,只是院墙低矮,藏不住人。
叙南星看着院子里的凤凰还没注意到自己,本着大家都不是人的原则正要上去打声招呼,就听见隔壁院子里响起一声少女受惊的尖叫。
沈明修反应快,带着叙南星从隔壁的院墙翻了过去,正好瞧见一个中年男人衣衫不整正从房门半掩的屋里跌跌撞撞跑出来,身上还带着血。
这家伙一出来看见院子里两个大男人站着,登时愣住,之后就是慌乱:“你,你们是什么人!”
叙南星没理他,越过他朝着屋里走去,偏偏这人还大着胆子要来拦住他,被沈明修一把贯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小青龙走进屋里才发现地上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身上原本鹅黄色的衣裙被扯得七零八碎,手上还拿着一把见了血的剪刀,看来外头那人身上的血就是被她划出来的。
“你……”
“别过来!”叙南星话才刚出口,就见少女人还没爬起来,先把剪刀扔了过来,只是手法不太好,越过叙南星砸在了他身后墙上。
叙南星忙道:“白姑娘,我是你哥哥的熟人,白二是你哥哥吧?”
少女听见白二的名字,猛地回头看过来,叙南星才看见她惊恐未退的脸上都是眼泪——衣衫破碎的少女,用来拼命抵抗的剪刀,以及屋外正在哀嚎求放过的男人,不用猜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得先表明身份,再表明来意——小青龙试探着靠近她,缓缓蹲下,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正要解释自己是谁,就被少女扑了个满怀。
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受了莫大的委屈,家中唯一的哥哥也不在身边,若今天无人相救,她恐怕就要和外头的歹徒同归于尽才能保全清白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叙南星还是第一回应对这种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幸好少女及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擦干净眼泪,说了句谢谢恩公,就要越过叙南星去捡在墙角的剪刀。
叙南星一把将她按住:“已经没事了,不要冲动!”
少女摇摇头:“哥哥说了,要斩草除根!”
小青龙:“……”
他们这边还在僵持,就听见屋外一声惨叫,不干好事的男人鬼哭狼嚎喊着饶命,叙南星心下一惊——沈明修不会随便动手,谁在打人?
少女也被杀猪一般的惨叫惊住了,都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还是看见叙南星起身去看,才忙跟在了他的身后,看清楚外头动手那人后,少女低呼一声:“芳川大哥回来了?”
“你识得他?”叙南星回头看向一下子就放心下来的少女,后者已经对眼前这个好看的恩公有了信任:“嗯,他叫鹤芳川,住在京城,老家在这边,每隔两年会回来一次。”
叙南星默默将这些一一记下,打算等将来回到京城再找机会打听这人,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发现和自己一样不是人的家伙,当个朋友也行。
看着少女衣服单薄破碎,叙南星干脆脱了外衫披在她身上,少女又红了眼眶。
院子里沈明修在男人快要被打死之前及时拦住了鹤芳川,后者拳头上还带着血,也不知道是他的手破了,还是沾上了那人身上的血,看着挺壮观。
“没打死吧?”叙南星凑过来看看,发现那人胸口还在起伏,这才松了口气——就算是坏人,也还轮不到他们来定罪处罚——“这附近的官府在哪里?”
“……不如打死算了。”鹤芳川看清楚叙南星身后少女的可怜模样之后,忽然道,“反正活着也没用。”
沈明修一把将还想上去踩两脚的鹤芳川拦住:“你杀了他,你还得坐牢……先把他绑起来吧。”
少女闻言立刻从院子角落里拽出来一卷麻绳,几人将男人绑了起来,正好这时有附近出海回来的渔民和听见声音的村民聚集过来,看见被绑在门口的猪头男人都是一惊,还是少女鼓起勇气上前去将男人的罪行一一数落。
原来这男人是村上的破落户,早就盯上了家中无人照顾的少女,先是试图将她家唯一的铺子吞并,可这必须双方同意,写下保证书送往商会才行。一处行不通,男人干脆打起了少女本人的主意,打算生米煮成熟饭,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白家吞吃下肚。
今天也不是他第一次过来威胁,只是动手动脚还是头一回,还遇上了叙南星和沈明修,以及从外地回来的鹤芳川。
“早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没想到居然能做出这种不当人的事儿来!”
“该死啊!真是该死!”
百姓们七嘴八舌对着男人骂起来,又帮了忙把男人直接拖官府去了,少女一一谢过,这事儿才算是终于了了。
“多谢几位出手相救,若非有诸位,我今天恐怕真的要同他玉石俱焚了。”待众人走后,少女一转头就给三人跪下磕了头,叙南星想拦没拦住,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依依,先去换身衣服吧。”开口提醒的是鹤芳川,少女脸色已经红润不少,都是刚才说话激动说红的,闻言点点头,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叙南星的衣服,抬头看向他,后者摆摆手:“无事,一件衣服而已。”
少女这才快步回房关上了门。
“还好今天有两位,我那边听见动静慢了些,否则她今天真的要出事了。”鹤芳川向两人作揖道,“多谢。”
“你和白二是什么关系?”沈明修忽然问道,鹤芳川愣了一下:“认识而已,刚好又是邻居,阁下是?”
“他是我手下的人。”沈明修轻声道,“白二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之前托我替他照顾妹妹,我便带着夫郎过来看看。”
“……他还活着吧?”
“那肯定的。”叙南星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道,“只是有些事需要保密而已,等打完仗就会回来了。”
鹤芳川点点头,视线在他二人身上转了两圈,像是在沉思什么,小青龙看了一眼夫君,后者指指自己的唇——亲我一下,就让你去。
叙南星心想这算啥,踮起脚尖在他嘴角吧唧亲了一口,拍拍他的胸膛:“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完上前一把勾住鹤芳川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拉着人走到了门外,这才松开:“……你怎么比我高?”
“……因为我会飞?”鹤芳川也是第一回见到真正的龙,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互相自我介绍之后,就开始问起了对方的事儿。
听到鹤芳川至今单身时,叙南星摸摸下巴道:“不应该啊,你长得也还行,没人看上你?”
“有,我看不上而已。”鹤芳川同他一起蹲在门口小声道,“方才那人叫你夫郎?”
叙南星骄傲道:“嗯,那是我夫君,好看吗?”
鹤芳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凑近他闻了闻:“你身上为何不止有你自己的气味?你还认得其他龙?”
“哼哼,这是我儿子的气味。”叙南星笑道,“已经孵出来两个了,前几天才刚添了一个双黄蛋!”
似乎是觉得双黄蛋这个叫法很好玩,鹤芳川也笑道:“真好啊,你有那么多同类,我只认识一些鸟。”
“在京城?”
“嗯,不过目前能化形的也只有一只青雀而已。”鹤芳川听见身后房门吱呀响起,起身站了起来,“你们到时候回京城再来找我罢,我今天回来只是为了给友人带个东西,现在就要走了。”
叙南星点点头,看着鹤芳川回了隔壁的房子,将之前拿着的木头装好,便挥挥手离开了。
“走了?”沈明修靠过来,“那小姑娘看着像是有事找你。”
叙南星回头看去,果然看见那叫做白依依的少女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家中勉强收拾了一番,正站在屋檐下不好意思地看着这边。
小青龙觉得颇为稀奇,虽说他是比较好说话,可一般人看见他和沈明修站在一起,应该总是会先注意到沈明修才对,毕竟沈明修这么好看。
沈明修听了他的嘟囔,无奈笑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有些正确的认知?”
小夫郎总是说夫君好看,可在沈明修看来,明明叙南星才是世上顶天的好看。
“你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看你好看,你看我好看。”叙南星笑得露出小虎牙,没有注意到沈明修看见他笑颜时一瞬间的恍神。
自从成长期过去之后,叙南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许多,从刚认识时的少年气,做生意赚钱时的小财迷模样,到后来逐渐能够独当一面的当家做主,再到现在,竟然多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沈明修很难说清楚,可他知道,那只是引着他对叙南星更加喜欢的感觉。
他的小夫郎,天下第一好。
沈明修也从不遮着掩着,他要所有人都知道叙南星有多好——当然,有些时候还是要自己独享的。
不知怎么的,沈明修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叙南星骑在他身上主动起伏时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欲,以及一向不曾掩饰的对自己的爱意和沉迷。
景王爷默默走到门口,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夫郎太诱人,他得克制一下被回忆勾起来的想法才行。
他身后白依依给叙南星拿来了小板凳,后者却表示他不累,只是问道:“你哥哥现在暂时回不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白依依年纪实在太小,不然他完全可以将她带回军营,哪怕是帮着那对老夫妻做饭也行,可她才十一二岁,放在哪里都是需要被照顾的年纪。
“爹娘生前有留下一家布店,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白依依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下了头,叙南星知道她大概是想起了那群歹徒对亲人做的坏事,带着她将话题拉了回来:“布店还在开吗?”
白依依摇摇头:“哥哥不在家之后,就被人抢走了,我不敢和他说,也就是婶娘们看我年纪小,给我一口饭吃,我才活到现在。”
叙南星心中颇为感慨,但光感慨是没有用的:“被谁抢走了?若是我给你把铺子抢回来,你能自己管好吗?”
“……我不知道。”白依依抬头看看他,再看看门口的沈明修,“我也不认识你们。”
“他是带领大军来打仗的将军,你哥哥就是他麾下的兵。”
“那你呢?”白依依将视线收回来,“你这么好看,也是将军?”
小青龙听她没夸沈明修好看,反而夸的自己,心中泛起疑惑,却还是耐心解释道:“我只是个随军的医师,一个大夫,也是在他手下干活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替你把店抢回来,你自己做生意,要么我送你去别的地方……”
“我要留在这里等哥哥回来。”白依依还不等他话说完就抢着道,“我答应了哥哥要在家里好好等着他打完仗回来的!”
沈明修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叙南星在身后比了个手势,让他先等一会儿,却听白依依带着哭腔道:“二位恩公,我哥哥会活着回来的,对吧?”
白二的罪行是可以被抵过的,只是他如今身在西树,为了赎罪扮演另一个角色。
小青龙顿了顿,抬手在她头顶揉揉:“放心吧,我保证等到打完仗,你就能和哥哥重逢……现在先带我去见抢你店铺的那个家伙吧。”
第089章 赚钱和支援不冲突!
这座村镇比叙南星想象中要热闹许多, 虽然不像虞州城那般分东西大街,只一条街道在海边一路向东,竟然也能在傍晚人挤人的繁华。
来往的行商, 以及从西树或是其他周边小国特意过来, 又或者只是临时停靠的商船,甚至是游舫, 都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没有店铺立足的也不怕, 一块布在地上一铺,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不要钱似的往上头一倒,便等着客人过来挑了, 也有背着行囊走街串巷, 有人招手才停下来展示自己卖的是什么。
街边的店铺有的挤破了门槛,也有店门紧闭的, 白依依带他们过来看的却是一家开着门,没人进去的布店。
非常普通, 也就是卖一些平常样式的布匹和手工制作的绢花,坐在里头百无聊赖守着店铺的是个瘦高个子的男人,年过半百, 看起来就一副尖酸刻薄, 不好说话的模样。
果不其然,三人到了店门口,叙南星才刚确认门头牌子上写的的确是白家布店, 那男人就已经冲了过来,若非小青龙躲得及时,定要被他推出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不买东西就不要站在这里杵着耽误我做生意, 没眼力见的家伙!还有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不是和你说了这地方已经是我的了吗!还来做甚!像之前一样滚回家哭去!”男人连珠炮似的将三人都针对了一遍, 一手叉着腰,瘦削的脸上一双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看着颇为吓人。
白依依没有如他所愿,像以前一样被吓跑,她紧紧攥着叙南星的衣角——主要是她不敢靠近沈明修——少女从叙南星的一番话中意识到,她没有过多的选择,要么成为他人的附庸,要么自己支棱起来。
她选择后者。
“李宣,这店地契上写的还是我爹娘的名字!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白依依一嗓子喊出来没把别人吓到,倒是把正准备开口问话的叙南星吓了一跳,他垂眸看了一眼紧张到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指都在发抖的少女,默默把视线收了回来。
也对,他只在这里呆一个下午而已,白依依自己不坚强起来的话,以后还有得受。
“地契?你找得到地契?当年早就一把火被烧了,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吗?”李宣瞪着眼睛,嘴角却带着奇怪的笑容,“那把火是谁放的,你也没有忘记吧?”
白依依身子一僵,就听李宣道:“就是那群要了你爹娘老命的混账玩意儿,你要找/人/报/仇就找他们去,找我来做甚?你这店没人看管,我替你收着不是顶好的吗?”
“……你怎么有脸提当年的事!带头的人就是你儿子!”白依依肩膀抖动,带着哭腔小兽一般嘶吼道,“官府抓的人,是他自己在大牢里畏罪自杀的,我和哥哥才是被伤害的人!”
原本只打算在外头守着的沈明修听见这话,眉头一蹙,叙南星也是一愣,原本以为只是这人趁虚而入,抢人店铺,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茬,总算是清楚为何白二要这么拼命,也明白白依依在村中受人欺负不敢吭声的原因了。
有人在这儿压着白家呢。
叙南星看向摆明了耍无赖的李宣,这事儿简直就是一锅乱粥,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明修,却看见后者正和一个本地的村民说话,手上递了什么东西过去,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回头来勾了勾唇角,用口型道:“放心。”
小青龙便伸手将白依依的脑袋按回身后,自己上前一步道:“李老板,生意可好?”
他这话在平时听着没什么事儿,可在这种情形下听在李宣耳朵里未免就多了些阴阳怪气——生意好?好个屁!他在这里坐一天连个苍蝇影子都见不到!
李宣死死瞪着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叙南星:“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和白家的事儿管你屁事!”
“李老板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要在这边做生意的小商人而已,碰巧看上了这家店面,坐北朝南,地势极好啊。”小青龙意有所指道,“按理说生意应该火爆才对,可你这……”
他这话明摆着就是在骂李宣不懂做生意,李宣哪里听不出来?他当即变了脸色,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就要将几人赶出去,却听见门外一阵嘈杂,还没等他扫帚打到叙南星身上,门口就多了几个官兵:“吵吵嚷嚷,哭哭闹闹的,闹什么呢!”
李宣欺软怕硬惯了,看见白依依找了人来帮忙也不带犯怵,可一瞧见官兵手中的大刀,顿时缩起了脖子,想要给官爷倒杯茶套套近乎,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扫帚,那枯竹子做的扫帚眼看着就要从叙南星身上扫过去,白依依心下一横——她也知道叙南星和沈明修不可能帮她一辈子,再不拿出点本事来,恐怕还没等到哥哥回来,她先被别人欺负死了!
小青龙只觉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一松,随即将自己往旁边用力一推,再转身时就看见白依依已经捂着脸躺在地上,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颇有一副撒泼打滚的架势:“李老板打人了!快来看看呀!”
叙南星:“……”
厉害。
李宣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平时缩头缩尾,见了人就躲,居然还有这种泼妇模样的时候,连忙丢了手里的扫帚:“我可没碰到她!和我没关系!”
说着又要去把白依依拉起来,奈何少女比他这把老骨头结实又灵活,愣是把躲来躲去的动作弄出了一副被李宣欺负的场面,官兵原本就是领了顶头上司的命令,来帮着撑场子的,见状心想那还了得!
几个官兵大步上前一边一个将李宣架住,白依依却铁了心要在今天把事儿都给解决掉,过了今儿她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这股劲。
“大哥,几位大哥!”白依依捂着脸的手松开,露出了被捂得通红的小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人还抢了我家的店,恳求几位大哥替我做主!”
“……呸!地契都没了!是谁的店还不是我说了算!”李宣居然狗急跳墙,叙南星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开口道:“地契一式两份,官府没有备案吗?”
此话一出,李宣登时一愣,显然他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官兵虽然不认得他,可认得门口门神似的沈明修,又见这两人像是认识,忙道:“若是年份不长,是能查得到的……”
“劳烦请你家大人通融一下,将地契找了送来。”沈明修拍拍官兵的肩膀,他原本也不打算动用这边的关系,现在看来直接拿出身份压人会更简单方便,“这家店我买下来了。”
李宣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叙南星眼睛一亮,沈明修这句话提醒他了,这边看着就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从虞州城到这边虽说要花些时间,可这边的商人哪个不是远路而来的?
时间加上商品的质量,就等于高利润。
陆燕手下的那批绣娘基本上都是在梁洲落难的,本来就是给达官贵人做衣裳的,洪水瘟疫一过,老板也没了,只好跟在陆燕手下做一些粗活。
叙南星见识过她们的手艺,在这边打开市场完全不是问题,白依依虽说年纪小,只要有人带,从今天的事儿中看来,也是个有胆子,敢作敢当的……
两下权衡之后,官兵也紧赶慢赶将地契找了送了过来,小青龙非常爽快,当场掏出小腰包,问过白依依后,才在李宣的瞪视下按她报的价格付了钱,又当着官兵的面新写了地契,盖了印。
“这店还是你的,在我的名字下,会更安全。”待官兵将强行占人店铺的李宣带走之后,天色也已经晚了,叙南星叮嘱白依依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找麻烦了。”
白依依对他二人简直感激涕零,要不是叙南星拦着,她又要跪下磕头了,送叙南星离开之前,她才终于擦干净了哭红的脸,忐忑道:“恩公说的那位陆姐姐,何时过来?”
“怎么也得一个多月才能到吧,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叙南星临走前道,“一切保重。”
“嗯,我一定帮恩公赚大钱!”白依依冲着两人的背影挥挥手,挺直了腰背喊道。
叙南星趁着夜色窝进沈明修怀里,听见这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黑夜中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坚毅的身影回身往村中走去。
“……我脸上写赚钱两个大字了?”小青龙扭回脑袋,不解道,“我也没说赚大钱啊,她怎么知道的?”
沈明修下颌抵在他头顶蹭蹭,双手环过他的腰身握住缰绳,笑道:“因为你看着就像小财迷。”
动不动就开始自顾自思考赚钱和利润,随身携带的小腰包,以及腰包打开后几乎能闪瞎人眼的银票厚度——要不是眼神中偶尔会透露出精明,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人傻钱多还好骗的富家小少爷。
叙南星听完了他的话,又气又想笑,只是在马背上不好转身,听完也就罢了:“赚钱好,我喜欢赚钱。”
赚钱养夫君,还得养龙崽子,将来他还想多开几家店,最好能在京城开一家奶茶的分店,哪怕是在外城,他也觉得一定能赚大钱。
“挺好,钱多不压身。”边关白天热晚上冷,这会儿风逐渐大了起来,沈明修干脆解开外衫将小夫郎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头。
叙南星离开虞州城时是八月份,现如今已经快十一月了,边关的季节变化比京城和虞州城要更加分明,白日里虽说还有些阳光,越到深夜风就越刺骨。
“要知道把诵年或者行舟带上了。”叙南星嘟囔道,“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暖和,像小火炉一样。”
想着怀里如果能抱个小龙崽就好了,叙南星在耳边风吹声和玄鹰的马蹄声中闭上了眼睛,随着身后温暖的胸膛颠簸起伏,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半夜醒过来时,沈明修已经带着他回到了军营。
小龙崽们将被窝暖得可舒服,小青龙被脱了外衣塞进被窝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诵年一骨碌滚进叙南星怀里,幸福地被爹爹抱住,行舟则是坚持要把青色龙蛋一起带进被窝,只是龙蛋太圆,他怎么滚都滚不对方向。
最后还是沈明修出马,一手大儿子,一手双黄蛋,齐齐塞进被窝里,看着行舟和诵年将龙蛋团在中间,两个小家伙又被叙南星抱在怀里,沈明修坐在兽皮毯子边盯着他们,只觉得心里一片安定。
“将军,西树动兵了。”营帐外头解行刻意压低声音道,“估计半个时辰就能到边关,商家两兄弟已经按你的计划埋伏在那边了。”
“嗯,我马上过来。”沈明修应了一声,又在小夫郎和儿子头上各亲了一下,这才起身轻手轻脚穿上厚重铠甲,来到营帐外却发现解行还在等着他:“还有何事?”
解行眼神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那个,叙先生不去吗?”
“他只是个医师。”沈明修意有所指道,“我从来没想过带他上战场,那些争斗血色,他不该看见。”
解行顿了顿,点点头:“走吗?”
“走。”
大风卷动着旌旗,辰字旗猎猎作响,将士们的身影在夜色笼罩之中,朝着边关更深处行去。
叙南星睡了没一会儿,不知怎么的突然醒了过来,他起身叫了沈明修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小青龙睡不着了。
……
这场战事持续了很长时间,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又一场拼杀才刚刚落幕。
沈明修目光沉静,紧盯着对面土坡之后的风吹草动,却是拍拍解行的手臂:“准备撤退。”
“撤退?”解行疑惑道,“还差最后一道防线就能冲破了……”
“他们一直在拖,根本没有使出全力,若是再不退,恐怕会中计。”沈明修斩钉截铁道,“我在恋战上吃过大亏,不可能再上一次当。”
解行想起来那次沈明修和蛮族的战役正是因为冲动恋战,最后才整整两年没能回归战场,握紧了拳头:“是,我这就传下去。”
大辰的大军悄无声息地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对面大半夜搞偷袭的西树却没有任何动作——最后一波撤离的沈明修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解行从旁边土坡上滚下来,高大的身躯却是轻如燕子,落在沈明修身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将军,就差我们这边了。”
沈明修却在这时才发现了西树不对劲在哪里——他们太安静了。
先是搞出大动静试图夜袭,结果眼看着大辰撤兵却不为所动,这一点也不正常。
“回撤,先行撤退的方向有埋伏。”沈明修拎起解行,两人从土坡后一跃而起,对面竟然也没有动作,解行这时才怒骂一声:“坏事了!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点子!”
“他们有大国师震场。”沈明修已经猜到了西树会派风泉过来,毕竟他已经是一枚弃子,在这里发挥余热倒也正常。
解行骂了一声:“我们也有大国师啊!”
杨遇看起来一点也不笨!一肚子坏水!
沈明修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沉声道:“对面的大国师是杨先生的师父。”
解行:“……”
眼看着已经能看见前头大军的背影,解行一颗心还没放下来,就看见后方杀出两队西树士兵,他一声嘶吼还没出口,愣是被头顶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盖了过去。
沈明修看着天幕之上迎着云间日出盘,引来水柱将西树士兵冲得七荤八素的大青龙,心跳不自觉漏跳了两拍。
是他的小夫郎。
第090章 小青龙很生气!
如果说沈明修看见叙南星时只是心跳加速, 当他远远看见青龙头顶上还有两只抱着龙角的小龙崽迎风被吹成圆球球时,景王爷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可西树目前还无人知晓叙南星的身份,之前见过他的人都被灭口, 今天如此声势浩大, 不可能不被西树注意到,只要沈明修表现得像是不认识他, 就不会有人往他身边的人身上想。
所以他不能喊叙南星。
……然而他忘了, 这一切的前提还需要叙南星不做出一些特殊举动才行。
地上的西树士兵被水柱冲得遍地都是,大部分都晕了过去,也不免有些运气不好的, 被冲得挂在树上或是被马蹄踩在了底下。
青龙看上去非常生气, 在天空中盘旋了两圈之后,忽然越过边关朝着西树飞了过去。
叙南星的确很生气, 不管是他大半夜醒过来发现沈明修不在身边,担心加上夫君可能有事瞒着他, 问杨遇,杨遇也说不知道,找解行, 结果解行和商重商影都不在。
小青龙这才猜到他们夜里有行动。
他想找到沈明修很简单, 在西树的人出来偷袭之前,他都是躲在远处远远看着的,可这伙人一出现, 叙南星心里憋着的一把火就被点燃了。
他知道战争不可能那么简单就结束,兵书上说兵不厌诈,其中的诈自然也会在身边发生——更何况大辰和西树都有自己的打算, 互相吞并……但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而且这次若非他出现得及时, 大辰大军定然会受打击。
青龙回过头,金色瞳孔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了他要找的那人,沈明修和其他人一样仰起头看向他,又很快将视线转开。
看,他们甚至在人前连互相认识都不敢表露。叙南星收回目光,一声龙吟悠长地响彻云霄,有不少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更有甚者直接倒在了地上——吓晕了。
风泉大国师是说过大辰可能有龙神现世,可当传说中的玩意儿出现在眼前时,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将,将军,追吗?”解行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疾行两步凑近沈明修,小声问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沈明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他生气了。”
解行:“……?”
这么远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生气。”沈明修回头看向西树的方向,那边正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漫天黄沙几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看着像是青龙正在发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仿佛能听见西树营地传来的哀嚎声。
“王爷!”商影负了伤,坐在大哥的马上被带了过来,“现在怎么办!”
沈明修目光在地上倒成一片瑟瑟发抖的西树士兵身上一一扫过,周身气场猛地变冷了许多,商重一看见他脸上冷色,连忙捂住还想问什么的弟弟的嘴。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明修这个表情了。
还是别靠近比较好。
他正想着就发现解行已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远假装帮忙清点人数去了,商重心中暗道,不愧是沈明修麾下直属的副将,果然知道何时进退。
他这边正想跟着跑,就听沈明修道:“商重,把所有西树俘虏都带回去,商影,快马加鞭回营地让大国师给京中去信……”
商影已经被方才那一幕吓傻了,看见沈明修的脸色又被震了一下——他一直在西树边关驻守,这次还是头一回和沈明修打交道,传闻中的杀神狠戾无情,所到之处从血海尸山归为一片宁静,他原本还以为这些都是假的。
毕竟他们所见到的沈明修出门还要带着小情人,看起来就是个很有人情味的将军,平时也不会对着他们摆冷脸,巨大的割裂感让人不得不认真起来,商影点点头:“去信说什么?”
“就说,西树我收下了。”沈明修握紧缰绳,玄鹰被牵引着调转马头,他就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冲向了边关线。
解行和商家两兄弟处理残局绝对没问题,他这一转身也并非冲动——他要把小夫郎找回来。
远处的天幕已经被青龙搅和得一塌糊涂,若非季节还没到,这会儿就该雪花与黄沙共飞了,然而看样子叙南星还不打算停下来。
小青龙的确不打算停下来,西树的营地被他带来的大风几乎吹成了平地,下头的人有吓晕的,有躲闪的,也有跪在地上请求龙神放过的,只有一人顶着猎猎狂风在朝着他挥手。
那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儿,看着还算结实,只是看起来随时会被风把头上本就不剩几根的头发吹飞,却还是抓着身边倒下去的营帐使劲朝这边挥动着手臂。
“嗷呜?”他头顶的行舟看着那老头儿发出一声疑惑的嗷呜,诵年听着哥哥的声音,也往下看去,心想这个爷爷怎么不害怕他们?
两兄弟还没想明白,叙南星却是一头冲着那人飞了过去,巨大的青龙犹如遮天蔽日的大山,落下时四只快有一人大的龙爪深深刺进了脚下的土地,土地崩裂,土石飞溅之间,那老头儿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目眦欲裂地盯着青龙看了一会儿,正要跪下去,就看见青龙龙角上一边一个冒出来两个小龙崽的脑袋。
老头儿愣了一下,竟是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可算是得见龙神真面目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个小的哈哈哈哈哈哈!”
叙南星抬起爪子,伴随着身后的惊呼声和哭喊,在老头儿身上点了一下,一瞬间老人与看上去还是孩子的杨遇相处的画面在青龙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只留下老人眼中杨遇藏在拉货的马车中被送出西树的景象。
哦,原来这就是杨遇的师父。
小青龙收回了爪子,高高仰起脖颈,正准备离开,老头儿终于是虔诚地跪了下来,嘴里念叨道:“小徒儿安然无恙,一生的心愿也得以实现,老夫这下可以安心去了……哎呦喂!”
老头儿——也就是西树的大国师风泉,话还没说完就被叙南星一爪子轻轻放倒,向后跌坐在地上,一抬起头就对上了青龙金色的眸子。
叙南星用爪子点点他,那意思是别急着死,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老头儿莫名其妙地读懂了他的眼神,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大概是青龙将这几句话传达给了他,就看见抱着他龙角的其中一个小龙崽变成了个四五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对他开口道:“爹爹说,杨遇哥哥还在等着给你养老呢。”
诵年说完这句话又紧紧地抱住了叙南星的龙角,青龙再次腾空而起,在西树领地的上空留下一声带有威胁意味的龙吟,掀翻了风雨,在黄沙之中朝着大辰的方向飞去。
被留下的老头差点被他起飞时带来的这一阵风吹翻,叽里咕噜爬起来之后,眼前只剩下了几个巨大的龙爪印坑,证明他方才看见的一切并非幻觉。
“大……大国师!不好了啊!”
风泉刚站稳,就听前头有人回来通报:“不好了!那沈明修杀过来了!”
“有多少人?”风泉愣了一下,忙问道,却听士兵道:“就,就他一个人!”
风泉:“……还等什么!跑啊!”
龙神想要解决的问题,他也想要解决,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西树盟主得是个靠谱的,风泉一边嘱咐尽量少带东西,使劲跑就完事了,一边想道,西树不变天的话,恐怕什么都改变不了!
……
沈明修一人冲进西树境内,拿下五座城池,没人知道他手上有多少人命,只是听说前来援助的西树大军到达这些城池时,驻守的士兵们几乎一个没少,只是都被赶回了西树皇城。
大辰的大军迅速跟上,在不伤百姓的情况下占据了这几座城池,严加管理,只进不出,消息传回京城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沈明修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他没找到叙南星,可一回营地就看见了正在门口等着的杨遇,他便知道叙南星定然已经回来了。
玄鹰精神抖擞,在门口不愿意进去,沈明修便让人看着它,让它自己在外头溜达。
杨遇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道:“南星哥也才回来没多久,一刻钟之前才刚到,叫了热水,估计是在沐浴。”
沈明修拍了拍杨遇的肩膀,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拿下西树,沈明修却在这个时候纠结起来——叙南星生气了,他该怎么办?
站在营帐门口,景王爷愣是半天没敢动,在一边看热闹的解行等人急得不行,就在这时营帐的门被一只手撩开,头发还湿着的小青龙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衣,看见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他让开了一些地方,目光轻轻从他身后扫过。
沈明修回头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人,这才跟着他进了主帅帐。主帅帐一侧的确放着浴桶,只是不止一个,一个完全没有用过,看来是给他留的。
沈明修抿了抿唇,想要上前去先认错,却听叙南星道:“我没生气。”
景王爷想说看着不像,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青龙坐在兽皮毯子上,一边拿过布巾擦头发,一边斜睨他一眼,终于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他身前,抬手想要替他解开身上染满血污的铠甲,却见沈明修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小青龙:“……?”
你还躲?
“脏,怕弄到你身上。”沈明修解释道,抬手两三下将铠甲解了,扔到门口去,这才举起手示意叙南星想来扒衣服的话可以继续动作了。
叙南星说是没生气,实际上还是有点在意沈明修没有把这么危险的事告诉自己,万一他受了伤,自己却不是第一时间能在他身边的。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少爷,沈明修完全没有必要将他一直护在羽翼之下,被小瞧了,被不信任了——被留在原地了。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小青龙抱着手臂赌气道:“你自己脱。”
沈明修顿了顿,指尖从衣襟探入,不着痕迹地朝着已经回到兽皮毯子上盯着自己看的叙南星一眼,后者被他这个眼神看得莫名其妙,正想问他怎么了,就见沈明修衣衫半开,指尖从小青龙平时都舍不得碰的地方绕了过去。
沈明修的胸肌和腹肌原本就很完美,最近在战场上练了一阵子,看起来简直就是诱惑小青龙的最佳利器。
而沈明修的手指,方才正从叙南星想摸想亲却不敢动手动嘴的小豆子上抚了过去。
叙南星:“……”
卧槽。
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小青龙大脑快要宕机,耳边只听见沈明修将沾血的衣服丢在了一边,再抬起头时沈明修已经将手伸向了腰带,叙南星直呼不行不行,从毯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你……你做什么?”
“沐浴啊,不然身上都是血。”沈明修用非常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沈明修握住他的手腕,拉着小夫郎的手放在了心口,随着手下沈明修的心跳声,那淡淡颜色的一点就在他掌心磨蹭着,叙南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沈明修一声压抑着的低哼。
“嗯……”
叙南星:“……!!!”
小青龙很没骨气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要往后缩,却被沈明修拉住:“……松开!”
“不松。”沈明修将人抱进怀里,“我很想和你道歉,可你从前说过,我们之间不谈这个——那我想用另一种方式,可以吗?”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勾子,叙南星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记得自己点了头,然后他的手就被带着放在了沈明修的腰带上。
“可以帮我解开吗?”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是交融一般缠绵不已,小青龙好不容易找回一丝理智,正准备和他解释自己真的没有生气,就被沈明修托着后脑按在了心口。
胸肌其实挺软,还很有弹性。
叙南星眨巴眨巴眼睛,耳边又砸下一记重击:“要尝尝吗?”
他说这句话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尾音勾得人心里痒痒的,更让人心中“想要尝尝”的想法无限放大。
小青龙:“……”
小青龙:“想。”
遂尝之。
因着还有事要忙,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可半个时辰后,路过主帅帐的将士只要看见了叙南星,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沈将军真是勇猛。
且变态。
尤其是难得被放出来的呼延觉——这位四王子在听说了叙南星的壮举之后,就一直想要来看看他怎么样了,结果一来就看见叙南星浑身没骨头似的挂在沈明修背上,顿时转身走人。
简直没眼看。
大捷之夜,没有人狂欢庆祝,所有人都在休息,“和好”的两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营地不远处的山坡上看星星,小青龙白天累坏了,眼皮子正打架,余光却看见本该呆在杨遇营帐的呼延觉身影一闪,朝着西树奔去。
叙南星愣了一下,想要起身去找杨遇查证此事,却被沈明修拉了回来:“是杨遇放他走的,昨天就和我说过了。”
“可是他回去之后……”
“不会死。”杨遇的声音在山坡下响起,叙南星这才注意到他跟了出来,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他命不该绝,也绝不该死在西树……”
他顿了顿,注视着呼延觉的背影道:“……要死,也是死在我的床上。”
叙南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杨遇抬起头,对二人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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