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告白
“还没好?”殷南迦皱起眉, 陆白琛的手掌停在他脸颊旁悬浮好久,久到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脸都被陆白琛手散发的热气感染。
“好了。”陆白琛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殷南迦大松一口气, 睁开眼睛。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掌心就传来一点细微的疼痛。
殷南迦低头看,站在他手腕上的小胖鸽已经把他手心的食物都吃完了, 这会儿却还在啄他。
还一边啄一边看他。
抬头又低头的, 忙得不得了。
殷南迦无语,这也太聪明了点儿。
他不由有些失笑, 跟陆白琛说:“再给他倒点儿。”
他买的饲料在陆白琛手里拿着。
陆白琛依言又倒了些饲料放到殷南迦手上。
鸽子咕咕两声又低下头去啄食。
殷南迦嘀咕:“这么胖了还吃。”
陆白琛笑了笑,气氛正好, 他将心中留存已久的疑惑问出口:“你眉毛上的疤怎么弄的?”
殷南迦顺着鸽子背脊的手微微一顿, 很快又恢复如常,随意答道:“以前被殷礼划了一刀。”
陆白琛皱眉, 克制想要抚上他眉毛的冲动, 问:“殷礼是谁?”
殷南迦道:“我那个便宜弟弟。”
说到这里殷南迦露出一个有些自嘲的笑容:“他那时候才5岁,我能跟一个5岁的小孩子计较什么。”
事实上是他完全没有计较的资格, 划了他之后殷礼先哇哇大哭, 引来了殷胜和方慧心, 两人看着流血的殷南迦和流眼泪的殷礼。
方慧心一下就扑上去抱住殷礼哭, 殷胜看了一眼殷南迦,吩咐下人来给他消毒包扎, 也立马去哄殷胜。
殷南迦那时候心脏的钝痛远胜于被划破的额角。
鲜血流进眼睛,刺激他流下眼泪, 迫使他闭上眼睛。
那种感觉经年之后仍旧烙印在他心底。
“可你那时候也才6岁。”陆白琛低沉的声音打断殷南迦的回忆, “你应该跟他计较,揍他了没?”
他知道殷南迦有一个异母弟弟, 只比他小一岁,原来叫殷礼。
殷南迦抬头看着陆白琛,他问得很认真。
殷南迦哑然失笑,半晌才回答:“当然揍了,打得他半个月不敢去幼儿园见人。”
其实并没有,殷礼被爷爷压着给他道了个歉,事儿就算完了。
爷爷是他的爷爷,但同样也是殷礼的爷爷,他不希望他们兄弟阋墙,说他做哥哥的应该让一让弟弟。
不过很遗憾,直到老人家去世,也没能看到兄友弟恭的场面。
——他们并没有将对方视为亲人。
陆白琛略微满意这个答案,也伸手摸了摸小胖鸽的脖子。
“再有人欺负你我帮你一起还手。”陆白琛开玩笑似的说,但殷南迦莫名品出了两分认真。
他挑挑眉:“要是欺负我的人是陆灵儿呢?”
陆白琛毫不犹豫:“我帮你揍她。”
虽然他并不觉得陆灵儿能对殷南迦造成哪怕1点的有效伤害。
殷南迦夸张的咧嘴:“哇,欺负女生,还是小朋友,你这个人有没有一点底线啊!”
陆白琛彬彬有礼:“我一向是没什么禁忌的。”
殷南迦闷笑着听陆白琛口嗨,嘴上是这样说,但陆白琛是他见过最正直善良、有正义感的人。
会救下素不相识的omega、为他人的期望努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拥有好多教科书上的优秀特质。
但这些殷南迦都不会说出口,他只是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给陆白琛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对视,都忍俊不禁。
殷南迦手腕上那只小胖鸽像是赖上了他一样,吃完了饲料又开始啄他的手。
殷南迦把手举起来试图放飞它。
但鸽子稳稳站在他手腕上,老神在在、纹丝不动。
殷南迦无奈,不想站着,就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景点长椅的雪都被工人清理过。
他坐在长椅上,陆白琛又给他手心倒了饲料。
鸽子立马欢快的开始点头。
殷南迦看着他吃得那么欢,起了坏心眼,不停的用手逗弄鸽子的脑袋,打扰它进食。
鸽子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见缝插针的干饭。
一人一鸽玩了好一会,小肥鸽突然狠啄了一下殷南迦逗弄他的手指。
“嘶——”这一下跟它要食时玩闹似的啄弄殷南迦的手心不同,是用了力气的,殷南迦本来被冻红的手指尖一下白了。
“过分了嗷!”他皱眉不爽的盯着继续干饭的鸽子,“哪有边吃饭边打厨子的!”
陆白琛坐在他旁边闷笑一声,拉过他的手看,确定没有流血。
小肥鸽还是有分寸的。
小肥鸽终于把殷南迦手心里的食物吃完,扑棱扑棱翅膀就要起飞,走之前还给殷南迦留了一份大礼。
殷南迦几乎在它离开自己手腕的那一刻就从长椅上跳起来。
陆白琛下意识跟着起身:“怎么了?”
殷南迦惊魂未定的看着棕色木质长椅上一小坨白棕色带水的物体。
抓狂的检查自己手腕和裤子。
确定邪恶的肥鸽子失了准头,没有成功把便便拉到自己身上。
他立马转头对远去的鸽子比了个中指。
陆白琛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失笑出声,被他瞪了一眼后,右手握成拳,试图掩饰笑意。
但他眉眼都弯起,显然无济于事。
殷南迦郁闷的收回手指,看着远去的白鸽飞向天际。
即使空中都是鸽子,它也胖的那么独特,那么有辨识度。
殷南迦看着看着,突然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染成了橘色。
连带着盘旋的鸽子们身上都被渡上了融融暖光。
一轮橘红的圆盘悬挂在海平面上,不仅仅是天,连海面上粼粼的倒影都是橘红色。
浮光掠金,璀璨至极。
远处巨大的风车旋转切割着这明媚的光。
落日的余晖照映在满地白雪上,将冰冷的白雪都染上三分温情。
殷南迦听见远处莫云夏咋咋呼呼的惊叫:“好漂亮!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落日!”
“这个光好绝!氛围好绝!快给我拍照,你们几个都给我拍!”
“不会?什么不会!给我瞎拍!拍一百张总能出一张片吧!”
“快啦快啦,拜托拜托——”
不怪莫云夏歪缠迟勋几个,这的确是很漂亮的落日,即使在海滨长大的殷南迦,也很少看到这么完美的霞光。
他转过头跟陆白琛说:“很少见这么”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陆白琛正专注的盯着自己。
“你看我干嘛,看海啊内陆人。”殷南迦用嘴硬掩饰咋咋呼呼的心脏,“这样的海景可不多见,错过可别遗憾。”
陆白琛没有移开视线,就看着殷南迦,看他的慌张恼怒,看他的惊喜微笑,也看他的故作镇定。
暖橘色的光斜照在殷南迦的脸上,为他度上一层柔光,但他依旧锐利漂亮。
在他身上,便是那和煦的落日余晖也多了几分艳光。
“可我想看你,这样的殷南迦也不多见,错过我会遗憾。”
陆白琛轻笑,声音温和,好像不愿惊扰什么一般,轻柔的声音一直飘到了殷南迦心里。
像一片羽毛落下,泛起细密的痒意。
殷南迦耳朵一下开始发热,并且感觉脸上的温度也在上升,立马又想插科打诨,但这次陆白琛并没有再和他一起糊弄。
在某一个瞬间,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陆白琛没有铺垫,直白的问:“殷南迦,我可以追你吗?”
“什、什么?”殷南迦下意识反问,陆白琛刚才说什么?
陆白琛往前了半步,拉进和殷南迦之间的距离,重复:“我想追你,可以吗?”
这话问得礼貌极了。
但往前这小半步却充满侵略性,让殷南迦忍不住想后退。
但他的半只脚已近往后迈了,他又止住。
往后退的话,也显得太怂了吧!
殷南迦倔强的站直了,看陆白琛的眼睛,里面是他自己的倒影。
殷南迦只坚持了两秒就移开视线,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开口含糊的说:“你想追就追呗,追小爷的人多了去了。”
陆白琛笑起来,心中悄悄松了松,温柔道:“那我得努力一点。”
“行行行,你努力吧!”殷南迦压制住想要弯起的嘴角,不愿意往后退,就选择推开陆白琛,“你挡到我看太阳了。”
陆白琛顺从的侧身,和殷南迦并肩。
殷南迦看着海,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觉得那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些。
他转头伸手给陆白琛侧着的脑袋掰正:“别看我,看太阳,懂?”
陆白琛无奈被迫转头,突然问:“你是在害羞吗?”
“什么?”殷南迦怀疑自己听错了。
害羞?自己?
他冷笑一下,又给陆白琛的头掰过来,盯着陆白琛的眼睛气势汹汹。
“谁害羞?乱造谣年级排名掉一百。”说着紧盯着陆白琛和他对视。
陆白琛失笑,温柔的看着殷南迦,不仅不妥协还挑衅:“谁先转开视线谁害羞。”
殷南迦这个胜负欲一下就干到顶,抱臂紧盯着陆白琛的眼睛。
即使那双眼睛温柔得好像有水在流动,殷南迦耳尖红的快滴血,目光也未移开半寸。
莫云夏环场拍片,自拍也拍景,已经想好朋友圈拼图九宫格要用什么文案了。
拿着手机找景,两个眼熟的人就进了她的取景框,一闪而过。
莫云夏下意识把手机挪回来,隔着屏幕看着对视的两人。
那两人站得极尽,又一动不动的。
有那么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但又有点暧昧?
好怪,不确定再看看。
莫云夏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看看真人,又移回来看看取景框。
视线来回挪动好几次。
她突然嘿嘿一笑,打开录像对着那两人。
站得好近,据说站的近,对视很容易一不小心就亲上去。
哎呀,干什么呀,搞得人心黄黄的!
第052章 真假情侣
陆白琛看着殷南迦的眼睛, 里面只有自己。
——他在专注的看着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忍不住战栗,无法抑制的极缓慢凑近。
近到殷南迦开始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此时气氛正好,在白色的沙滩, 有落日和飞鸟。
余晖落到陆白琛下垂的眼睫上闪烁着柔和的光。
或许他应该拒绝,哪有刚说追人就上嘴的。
但殷南迦一动不动,哪怕紧张到屏息, 眼睛不自然的快速眨动。
他也寸步未退。
或许他也在期待什么。
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开始纠缠, 陆白琛微微侧脸,殷南迦轻抬起下巴。
“南迦, 这边有只章鱼,你过来看看——”
殷南迦突然听到自己名字, 下意识猛地推了一把陆白琛, 朝声音来处看去。
远处的沙滩上迟勋一边大喊他,一边挥手, 脑袋乱转。
因为两人中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又有很多鸽子飞来飞去,迟勋一时间没找到自己在哪里。
他松了口气, 看向被自己推开的陆白琛有些脸热。
陆白琛脸上遗憾的神色太过明目张胆, 殷南迦不由白了他一眼。
清了清嗓子道:“迟勋叫我们, 过去吧。”
“好。”陆白琛点头, 跟着殷南迦往迟勋那边走去。
两人走进,发现其他五个人都已经在那边了。
莫云夏正追着迟勋打:“你知道你让我错过了什么吗?混蛋!!!”
迟勋不明所以, 躲着莫云夏的攻击,“什么啊, 大小姐, 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莫云夏叉着腰喘气:“你什么都不懂!”
神情咬牙切齿。
迟勋皱眉,视线一转就对上过来的殷南迦和陆白琛, 看向后者时,突然觉得身上一冷。
他不由搓了搓手,下雪天就是冷。
“咳,什么章鱼,值得你大呼小叫。”殷南迦咳了一声问迟勋。
迟勋立马找回主动权,让大家看沙滩上一个玻璃瓶。
众人蹲下去看,一只小小的浅褐色章鱼,细看还带着些斑纹。
殷南迦仔细的看着章鱼身上的蓝色点纹,很认真的看才能看出来是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环。
“蓝环章鱼?”他话音中微微带了一些疑惑。
迟勋一拍大腿:“是吧,就是蓝环章鱼!”
莫云夏蹲在他身边,看着伸出罪恶的小手,想要拨弄一下瓶子。
迟勋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剧毒,别乱摸。”
莫云夏气急:“我不知道有毒吗,我就想翻一下瓶子,没想碰章鱼!”
迟勋就是报复!
莫云夏想拍回去,但迟勋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已经把手缩回去了。
赵廓看着玻璃酸奶瓶里的章鱼,问:“怎么处理?”
陆成棋看着说:“扔回海里吧,免得游客捡回去。”
众人点头,以前还真发生过这种事情,蓝环章鱼喜欢在浅海沙滩活动,有的游客不认识蓝环章鱼,误以为是普通的可食用章鱼,捡回去当宠物或食用的都有。
迟勋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根树枝,伸进玻璃瓶戳章鱼,试图把它弄出来。
但这只章鱼非常倔强,吸盘牢牢地吸在玻璃瓶上。
又不能把它连带玻璃瓶一起扔回海里,不然等会儿海浪一推它又上岸了。
“没点其他的工具吗?铁钳?手套?”赵廓看他弄半天都没能把章鱼弄出来。
迟勋不由看向殷南迦,他记得打雪仗时南迦戴着手套。
殷南迦见迟勋看着自己,目光一转看向陆成棋。
陆成棋也是骑自行车来的,一定带着手套。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陆成棋只能从荷包里掏出手套戴上。
他的防风手套和陆白琛是同款,具有一定防水性,轻松的将章鱼扯出来手一扬扔进海里。
脱下手套后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套,手套上粘上了水生生物身上特有的粘液。
在清洗之前,他不想再戴了,但也不能直接放进荷包里,他嫌弃。
很显然这就是殷南迦为什么不想戴着陆白琛手套上手的原因。
折腾完,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海平面之下。
冬季夜晚总是来的格外早一些。
一行人又去城市广场吃晚餐。
今天不仅下雪,还是情人节,一行人过年都格外富有,但也格外抠门。
迟勋说:“我得买个新游戏机。”
赵廓:“我得存着用作买手机的备用金。”
莫云夏:“我新看上的lo裙可贵了!已经付了定金,就等着付尾款了。”
何斯阳:“我压岁钱已经花完了,我买了一颗纯金的转运珠,保佑新的一年赵姐老六后退,考试蒙的全对!”
殷南迦想了想,说:“我也得买游戏机。”
虽然殷奶奶给他的红包挺大,买了游戏机还能剩下大半,但存着也好,免得哪天惹殷胜生气,他直接断了自己的生活费。
他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干过,为了压着自己服软。
五个人一起看着陆白琛和陆成棋,就剩下这两个一看就很富有的人了。
赵廓先开口劝:“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说的是今天情人节,好多餐馆搞活动,什么情侣半价,七五折。
他们想去的火锅店也打折,情侣七折,但同行单身狗原价。
赵廓看着陆白琛,一边悄悄瞥殷南迦,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陆白琛看着殷南迦,见他看上去没有反对的意思,走到他身边。
莫云夏立马挽起何斯阳的手:“咱俩现在就是一对了,阳哥!”
何斯阳手臂弯折一些方便她挽着:“好的,夏姐!”
迟勋慢了一步,问莫云夏:“你怎么不挽着我!”
莫云夏哼了一声:“你根本不知道你今天让我错过了什么!”
迟勋无语,他究竟让莫云夏错过了什么啊,值得她这样记仇!
无奈他只能看向剩下两个alpha。
一看身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全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抗拒。
“要不我原价”迟勋到底下不去手。
但赵廓打断他的话:“勋哥!咱俩凑合凑合吧!阿棋他不差钱!”
赵廓一把揽住迟勋的肩,小声在他耳边说:“我今年期末考得太差了,压岁钱比老六的头发还要少!”
迟勋无语,那是挺少的,不由拍了拍赵廓的肩膀,“廓爷,那咱走着!”
一行人往火锅店走去。
服务员将他们引到一张大圆桌前,示意他们可以用手机扫码点餐。
何斯阳立马跟服务员说:“我们有三对都是情侣,只有这位单身,其他人都可以打七折吧?”
服务员看了他们一眼,微笑着说稍等,对着别在衣领上的麦低声说了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同样服务员穿着的女生走过来,两人耳语一阵,女服务员看了“三对情侣”一眼。
笑眯眯的开口:“抱歉,你们之中只有一对情侣哦,只有他们俩个可以享受七折优惠。”
说着手掌斜下,指向殷南迦和陆白琛的方向。
何斯阳侧目,狡辩:“你们是只给AO情侣折扣?”
说着还搂了搂莫云夏的腰,莫云夏也挺直了背脊。
殷南迦和陆白琛两个人一点身体接触都没有,座位还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哪里有他和他夏姐亲密!
女服务员立马解释:“不是的帅哥,我们尊重所有的取向,但本店今天只给真情侣打折哦。”
女服务员笑眯眯的说:“我还从来没有看错过是不是真情侣哦!”
殷南迦嘴张了张,为了打折忍下来说他们不是情侣。
服务员目光温和但坚定,莫云夏焉下来,何斯阳也悻悻:“fine,准确的。”
服务员笑着下去了,七人开始点单,总不能因为不打折饭都不吃了。
“早知道他们家服务员里还有这种高手,今天就不来这家了。”何斯阳嘀咕。
看人真准啊,一下就看出来那对有意思。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这家的火锅是老字号了,他们还是吃得非常满足。
吃完饭后莫云夏和何斯阳与其他五人分道扬镳。
迟勋和赵廓今天早上是司机送过来的,现在准备打车回去。
刚才他们一行人是坐公交来的城市广场,陆白琛他们的山地车锁在沙滩服务区了,明天再让人去取。
今天晚上情人节城市广场人太多,堵车了。
五人干脆往家走回去,就当散散步,到车少的地方又刚好有公交,便坐公交到了老街路口。
准备横穿老街回家。
殷南迦最近一段时间都特意避开了那条最近的小路走,毕竟上回有一点实在不美好的记忆。
不过这次他们好几个人,就没什么忌讳了。
等再走到那条小路,殷南迦却意外发现,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了路灯和监控。
原本在晚上显得阴暗逼仄的小道,显然被打扫过。
随意乱扔的垃圾和遗留的、几乎在这里生根的建筑垃圾一起被清理了。
路看起来整整齐齐,意外有安全感。
殷南迦不由出声问:“这里什么时候装的路灯和监控?”
迟勋和赵廓也正惊奇,这条路他们也走了那么多年,就没见过它这么像正经路的时候。
陆成棋倒是知道,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咳,是上回□□来奶奶家拜访,聊天时阿琛提过一嘴吧,没想到市里那么重视城市建设。”
陆白琛在静海一贯表现得不爱交际,上回留在客厅听陆成棋父亲和书记寒暄,陆成棋还觉得意外的。
现在看来里面有点什么啊。
陆成棋暗暗挑眉。
殷南迦一愣,陆成棋这句话,后面半句就是装饰,重点是前面那半句。
陆白琛主动引导的?
他看向陆白琛,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陆白琛不在意道:“大概十一月,我只是顺口一说。”
殷南迦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能够顺口一说,还是说明放在了心上,不然特意去想都想不起来。
他被算计那件事最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因为张家主事的张昊大哥给了殷胜足够的好处。
虽然张昊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张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害,割让出给殷胜的利益,说是张大心甘情愿的也不为过。
毕竟他有了多正当的理由,来解决自己年岁渐长、碍眼的弟弟。
除掉他的心腹大患,只是割让一些利益,太划算了。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一定有张大的手笔,不然张昊一个没有脑子、没有人脉的傻.逼,怎么能拿到那种级别的违禁品?
但殷胜还是决定交换利益,轻轻放下。
完全不顾及殷南迦的心情和脸面。
——原来对殷家大少爷作出这种事,是能通过一点利益就抵消的。
知道殷胜决定的时候,殷南迦失望了一下,只有一下下。
毕竟他早知道殷胜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殷胜对他的态度。
他还反过来安慰气坏了的邵玲。
邵玲说殷胜拿自己亲儿子换利益,说他根本不是人!没有一点舐犊之情,没有一点底线!
他当时还狠狠点头附和了,让邵玲别为了这种小事生气,他没有受伤不是吗。
可他没有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原来还有人会为他考虑,为他点亮一盏盏路灯。
第053章 炸海鲜
这件事像一点水滴, 滴落到平静的湖面,让殷南迦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接下来的一段路他都很沉默,不过他本来也不是话多的类型。
除了陆白琛没人发现异样。
一行人走到别墅区分开, 各回各家。
陆成棋家就在陆奶奶家旁边不远那幢别墅,殷家顺着走还要进去一些。
陆成棋跟两人点头打招呼后进了家门。
没走两步就到陆奶奶家,陆白琛停步跟殷南迦说:“等我一下,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殷南迦脚步顿住, 侧目看着陆白琛,眨了眨眼说:“那你快点。”
陆白琛点点头大步进去, 没过多久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上面没有再次加工的包装,露出的就是刚出场的、朴实无华的外表。
“抱歉, 我应该包装一下的。”陆白琛原来是打算开学送的, 网上下单的礼物包装纸还没有到。
但他现在想提前送给殷南迦。
借着路灯明亮的光,殷南迦一下就看到了上面的图案跟大字。
最!新!款!游!戏!机!
他一点都不介意没有额外的包装!
“新年快乐。”陆白琛微笑看着他。
殷南迦克制了两秒才接过游戏机, “同乐。”
看在陆白琛那么上道的份上, 他就不跟他计较上学期他害自己游戏机被收缴的事儿了。
“晚上冷,你快回去吧。”陆白琛跟他说, 虽然他很想再跟他待一会儿。
殷南迦没察觉到陆白琛的不舍, 扬了扬手往殷家走。
他的心完全被游戏机吊住了。
回去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
回家就拆礼物, 玩了半宿, 凌晨才睡。
寒假还剩几天,殷南迦不愿意待在殷家, 也不想和那对母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元宵都还没过, 他也不好到迟家去住。
接下来几天干脆早出晚归去市图书馆补作业。
他终于想起被遗忘在角落的物理化寒假作业。
同行的还有陆白琛。
是陆白琛主动约他去看电影, 被殷南迦不解风情的拒绝,表示自己爱学习, 要在图书馆生根发芽。
陆白琛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立马说自己可以跟殷南迦一起去图书馆。
于是殷南迦顺利获得一位骑山地车的司机。
收假前一天,两人在市图书馆。
殷南迦只剩下最后一张化学试卷,不到半个小时就写完了,也不检查,把卷子往旁边一叠卷子上一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终于写完了。”奋战了整整三天啊!
坐在他对面的陆白琛年前就写完了所有作业,这三天看他只写数理化生,不由问他:“你其他科目的作业呢?”
殷南迦看着他,“你不是知道吗,都在学校。”
陆白琛又问:“你明天回学校赶?抄的完吗?”
没错,不是写不写得完,而是抄不抄的完。
英语还好,语文的工程量可不小,不是一天能抄完的,何况还有十几篇作文。
殷南迦不在意:“抄英语就行,语文不写了。”
说着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坏笑:“好学生没见过吧,这叫选择性挨骂。”
陆白琛失笑:“确实,长见识了。”
只见过一科不落和一科不写的。
陆白琛收起没看完的书放进书包里。
殷南迦觉得还挺有意思,有人来了图书馆还自己带书来看。
两人收拾了东西一起出了图书馆。
殷南迦帮陆白琛提着书包,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因为陆白琛骑单车稳,他都懒得跨坐,都是侧着坐,感觉更自由。
最近他都不在殷家吃饭,结果陆白琛第一天早上发现过后,也开始陪着他在外面下馆子。
他说了不用陪,但陆白琛固执的跟着他。
殷南迦只能带他一起,这几天尝遍了别墅区到图书馆路上好几家味道很好,或者很有特色的餐馆。
有米其林也有本帮菜和苍蝇馆子。
不过今晚是最后一餐了,明天就得返校上晚自习。
事实上需要赶作业的殷某人决定上午就返校,又得抄一大堆英语试卷,还得去宿舍收拾铺床。
不提前根本来不及。
“左拐吗?”陆白琛的声音被风送进殷南迦耳朵里。
今天他们要去吃一家炸海鲜,静海是海滨城市,海鲜是最常见、最必不可少的食材之一。
他大声回答陆白琛:“对!”
他坐在后座,声音容易被向后的气流带走,必须要大声一些陆白琛才能听清。
自行车顺利的停在了一家叫做“云记炸海鲜”的店。
陆白琛的山地车有类似共享单车的锁,很隐蔽而且是指纹开锁,很方便停车。
殷南迦等陆白琛锁好车把书包扔给他,陆白琛单手接下书包。
两人一起走进餐馆。
这是一家融合本帮菜馆,主厨据说是法国来的,整体装修很有格调。
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微笑着将两人引到座位上,将两份菜单分别递给两位客人。
菜单用了汉法双语,名字是用汉字写的,但下面会附上法语的简单做法。
殷南迦一贯是不看具体介绍的,就看着图片和名字点菜。
“来一份面包蟹,炸海蛎、脆炸生蚝、椒盐北极贝、芥末虾球和一份海胆捞饭。再来个美乃滋和法式芥末酱拼盘,来两罐冰啤酒。”
殷南迦点完抬头问:“陆白琛,你要什么主食?或者还有什么想加的菜?”
陆白琛看着菜单,有些犹豫的问他:“你点的这些菜以前都吃过吗?”
殷南迦莫名其妙,道:“吃过啊。”
陆白琛又问:“没什么不适吗?”
殷南迦后知后觉问:“怎么了?”
然后仔细回想了一下:“上回是去年夏天来过一次,吃完后好像是有点拉肚子?难道不是我那天吃的东西太杂了吗?”
去年开学前和迟勋他们三个来过这边聚餐,回去是有点不舒服,但那天他们不止吃了这家,还吃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只以为是自己吃的太杂太油腻导致的。
服务员闻言欲言又止,想解释他们店很干净卫生的!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陆白琛叹了口气,跟殷南迦说:“他们家的芥末虾球放了蓝莓酱增添风味,应该是量很少,所以你反应不大。”
殷南迦张了张嘴,翻到芥末虾球那一页,没看到任何蓝莓的图案啊。
他的视线落到右下角方框。
抬起头无辜的看着陆白琛。
陆白琛心一痒,确定了他的想法:“是右下角法文写着,选用秘鲁蓝莓制作的蓝莓酱腌制,会增加食物的香甜嫩滑。”
果然,殷南迦淡定的点点头,没事,反正吃过了,还没死。
陆白琛合上菜单看向松了口气的服务员问他:“你们家还有别的菜放了蓝莓吗?”
服务员立马回忆,报了两道菜的名字。
陆白琛点了点头,道:“芥末虾球换成炸鱿鱼圈,一份水果拼盘不要蓝莓,海胆捞饭来两份。”
服务员立马记下,拿着本子离开。
陆白琛问殷南迦:“你有已知强过敏源,在外面吃饭怎么还不注意?”
殷南迦下巴撑着餐桌道:“这谁知道炸海鲜里还放蓝莓酱的。”
“只要是食物就有可能,蓝莓不是什么少见的食材。”陆白琛看着殷南迦因为手撑着而有些鼓起的脸颊,声音放缓:“以后还是注意一些。”
“嗯嗯。”殷南迦点头。
陆白琛一看就知道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在心里叹息,也是,他要不是个对这方面不太在意的人,当初也不会问都不问就吃了自己送的蛋糕。
以后他来注意一些吧。
这头殷南迦却在失神。
他蓝莓过敏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但殷家餐桌上、冰箱里还是常年备着蓝莓。
醒目刺眼。
殷胜也知道,不过那对母子很喜欢吃蓝莓。
尤其知道他蓝莓过敏后,殷礼对蓝莓的兴趣超级加倍。
殷家只要做蛋糕、果汁,其中必定有蓝莓。
每一次端到他面前他们才会假惺惺的说,哎呀又忘记他蓝莓过敏了。
小学时,殷南迦还因为方慧心的“忘记”进过医院。
那次邵玲气急,直接冲进殷家,也不管殷胜夫妻,直接问殷爷爷要说法。
殷爷爷见外人都知道了,也是大怒,狠狠罚了殷胜一顿,后面这些牛鬼蛇神的事情才消失。
但蓝莓从没有在殷家缺席过。
殷胜的说法是,他只要不吃就好了,别人还爱吃呢,他不能这么自私。
殷南迦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对殷胜的指控连冷笑都懒得,直接无视。
但,看,有心其实并不用多言。
殷南迦看着陆白琛,不知道是因为陆白琛第一次见到他蓝莓过敏,是在那么一个微妙的时间,是陆白琛亲手送上的过敏源。
还是他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只那么一次他就牢牢记住了,还能处处注意。
“怎么这样看着我?”陆白琛对上殷南迦的眼睛微微一笑。
殷南迦勾了勾唇角,对他说:“这顿饭不AA了,我请,报答琛哥明天给我抄英语的恩情。”
陆白琛被他一声“琛哥”叫得耳廓发痒,心脏跟奶猫抓一样。
殷南迦叫得平常,他却心如雷动。
经常有人这么叫他,但让他反应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
——好想再多听几次。
于是陆白琛开口跟殷南迦商量:“一张英语试卷叫一次。”
“什么?”殷南迦一时间没跟上陆白琛的思路,没听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白琛镇定的重复:“一张英语试卷叫一声哥。”
殷南迦立马翻脸:“滚,美得你。”
说着偏过头用行动表示不想理陆白琛了。
陆白琛深感遗憾。
菜很快上桌,两人遵循食不言寝不语,沉默的吃东西。
不得不说殷南迦在静海土生土长十几年,不爱回家吃饭又有点零花钱。
不敢说静海美食全尝遍了,但怎么也吃了个七八成。
这炸海鲜的味道是真不错。
海鲜裹着蛋液,再裹上一层淀粉或者面包糠,侵入高温油锅里炸制。
海鲜的咸鲜完美的被激发出来,配着店家自制的酱汁,超绝的味道!
在寒冷的冬日,两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等吃完出去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街上的灯光都亮了起。
陆白琛载着殷南迦回别墅区,驶至老街口,殷南迦拍了拍陆白琛的腰,道:“放我下来,我要散步消食。”
自行车停下,陆白琛也一起下了车。从殷南迦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包,将之挂在车龙头上,推着车跟殷南迦一起走。
两人并肩走在居民楼之间,充满生活气息的道路上。
陆白琛突然跟殷南迦说:“大后天是我生日。”
殷南迦意外,问:“你十八岁生日吗?”
陆白琛点头:“嗯。”
又问他:“你要不要送我一份生日礼物?”
“特别一点那种,我最想要的,你刚好能给的。”
殷南迦脚步顿住,看向陆白琛,陆白琛随后也停住,望向侧后方的殷南迦。
明亮路灯下,锦簇白雪中,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良久。
第054章 品茶
殷南迦看着逆光中晦暗不明的陆白琛, 他的暗示,不,或许说明示。
太明显了、太直白了。
让人想委婉拒绝都做不到。
良久殷南迦只能直白的说:“一罐啤酒就把你喝高了?你今天有点想得太美了。”
才说追他几天?
又是让喊哥, 这下还直接让他答应在一起。
——美得他。
殷南迦向来只知道alpha喜欢做白日梦,没想到beta也不多承让。
陆白琛失声闷笑,他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不愧是殷南迦啊。
哪怕他前面做了铺垫, 哪怕气氛那么好。
他还是那么清醒。
他玩世不恭、乖戾表象下, 让人喜爱、欲罢不能的清醒。
“好吧,那我继续努力。”陆白琛笑着跟殷南迦说。
殷南迦哼了一声, 似笑非笑的调侃:“追人作业都不给抄啊,别人追人都是帮忙写作业的——”
陆白琛投降:“没问题, 如果你放心的话, 明天你的英语作业我帮你写。”
殷南迦非常非常想答应,但是赵季的脸适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算了, 我自己抄。”
虽然赵季必然知道他不是自己写的,但如果抄都不是自己抄的话, 态度未免太不端正了, 他怕被弄死。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很快走到了别墅区。
殷南迦跟陆白琛挥了挥手, 脚步不停往殷家走去。
他要回去收拾东西,一想到明天就能离开殷家, 他觉得别墅区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陆白琛目送他的背影远去,推着山地车进陆家。
将车在车库放好后进主楼。
他在玄关处换好鞋, 走进客厅看到陆奶奶正坐在沙发上, 和保姆阿姨一起看下午刚送过来的手工旗袍。
“这绣得真不错,雅丽果然还是得苏绣。”陆奶奶戴上了金属框的老花镜, 细细的看着手上旗袍的纹路。
出自非遗传承老师傅的手艺,自然是不一般,值得细细观赏品味。
保姆阿姨跟了陆奶奶几十年,对这些好东西也能看出三分门道。
不过她说:“这上面的花纹我瞧着也好看,不过我更喜欢老夫人上个月拿到的那条湘绣莲花的,那上面的莲花跟开在面前似的,还是双面绣,可真厉害!”
陆奶奶就笑她:“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花了,叫人怎么穿得出去!”
保姆阿姨笑道:“那有什么不能穿的,衣服左右就是给人穿的,您穿着那么好看,谁见了不称赞,谁管它花不花哨,要我说,就是花哨些才好!”
两人相视又是一阵笑。
陆奶奶笑着,抬起头看见站在玄关处的陆白琛,立马放下手中的旗袍,对他招手:“阿琛回来了!过来坐。”
阿姨轻柔的拿起旗袍退下,准备给陆奶奶放回衣帽间。
“奶奶,张阿姨。”陆白琛走过去和陆奶奶打招呼,“我去厨房泡杯茶,奶奶你要添茶吗?”
他看着奶奶面前的茶杯还有大半杯茶,正冒着蒸腾热气。
陆奶奶笑道:“我不用添了,这是你堂伯母送来的新茶,说喝着爽利,但我尝着却觉得太甜了些,喝不惯,你试试?”
陆奶奶指了指茶几上那杯微黄茶汤的清茶。
摆摆手让陆白琛坐下来:“让小刘给你泡茶,厨房的东西你不熟悉。”
陆白琛点头坐到了陆奶奶对面的沙发上。
晚上炸物吃太多了,喝杯茶缓缓。
陆奶奶发现自己孙子最近似乎变得爱喝茶了,刚来那两个月没见他喝几杯茶,连现在年轻人爱喝的奶茶都不喝。
最近倒是把家里的茶尝了个遍。
热茶很快端上来,陆白琛接过轻缀一口。
入口是清冽微苦,有浓郁的毫香,回甘微甜微涩,还带着清浅的花香。
是一款很清雅的茶。
很清新,不过不如红茶醇厚,苦味很淡,□□含量应该很少。
难怪喜欢红茶的奶奶喝不惯。
陆白琛安静的慢慢喝茶。
最近他把家里的茶都尝遍了,包括今晚这一杯,没有一款是殷南迦的味道。
今晚这种茶有点像,尤其是回甘的芦苇和花香。
但没有那种特别的,隐匿着甘甜的苦涩。
他喝了大半之后放下茶杯,问奶奶:“这茶叫什么名字?”
“白毫银针。”陆奶奶看着他。
每次阿琛喝完茶总要问茶的名字,偏偏看不出他的喜恶。
敏锐如陆奶奶这下直接问他:“你是在找什么茶吗?”
陆白琛淡定的否认:“没有,随便问问,以后出去与人品茶,总要能说个皮毛才好。”
“这样啊。”陆奶奶还有些狐疑,但也没有深究。
“奶奶,我上楼休息了。”陆白琛起身和奶奶说。
陆奶奶点头。
陆白琛回到房间后不着急洗澡,而是打开微信找到以前认识的某个二代。
记得他母家似乎是做茶叶生意的。
陆白琛跟他聊了几句确认后,让他帮忙尽可能多收集一些茶叶品种寄过来。
数量不用多,类似品尝款小样那种就行。
对面一口答应下来。
陆白琛转账过去,他还连连推辞不肯收。
陆白琛直接发语音过去:“收了吧。”
人情他承,但账也要算清。
对面听了陆白琛的语音,倒是不敢再推辞,收了转账又和陆白琛聊了两句,然后识趣的不再多打扰。
陆白琛这才收起手机去洗漱。
次日早上,殷南迦起了个大早,拉着行李箱就出门。
下楼梯时他头特铁,没有拎起箱子,就拉着一阶阶楼梯摔下去。
在复式别墅发出巨大的噪音。
保姆听到这声响立马上来表示可以帮他拿下去。
他果断直接的拒绝。
“夫人和小少爷还在睡觉,这”保姆面露难色。
“睡他们的呗。”殷南迦一边拉,或者说摔行李箱,一边无所谓的说。
他就是故意的。
保姆显然也知道,对这个不常回家的大少爷更是不喜。
垮着个脸站在一旁。
殷南迦一点都不在意,愉快的走出殷家大门,尤其听到后面殷礼沙哑的怒吼后,心情更佳。
静海三中不会有人比他更期望开学的人了,学校对其他人来说是高配版监狱,但对他来说那才是自由的天地啊!
想学习就学习,想玩就玩,想逃学就逃学!
还没有讨厌的人。
——学校,就是天堂!
殷南迦坐在迟家车上,吃着邵玲给他准备的早餐和水果。
昨天迟勋就和他说了,今天他们一起返校,结果没想到这么早。
关键是邵玲听说殷南迦想早点返校学习后,整个人都非常、非常感动,一边觉得我们南迦真乖啊!
一边更嫌弃自己一个暑假没看书没写作业的儿子。
所以现在和殷南迦一起坐在后座的迟勋困倦又不爽,对着殷南迦哀嚎:“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早返校,就不能让我睡寒假最后一个懒觉吗。”
殷南迦一边叼着虾饺,一边义正词严:“已经高二下学期,马上就要高三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然后乖巧的跟邵玲说:“邵姨,我已经把物理化生的作业都写完了,新的学期我也一定会好好帮助辅导阿勋的!”
坐在副驾驶的邵玲大为感动,扭头看他,道:“南迦,你只要专注自己的学习就好了,迟勋他已经没救了,我和你迟叔叔准备大学送他出国,混个文凭回来就好,你是要上清北的人,不要因为他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殷南迦咀嚼的动作一顿,和迟勋对视一眼。
迟勋立马问邵玲:“什么出国?你们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就要出国了?!”
邵玲叹息,这一声是真的有些心累:“不出国,你能考上国内的学校吗?要是只能读个二本,那还不如出国。”
迟勋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反驳的话,于是看向殷南迦。
殷南迦吃完了虾饺和水果,收起玻璃饭盒。
看向迟勋道:“我赞同邵阿姨的观点,比起国内二本,出国留学回来对你将来接手迟家或者做其他的都更好。”
殷南迦拍拍迟勋的肩。
迟勋没想到殷南迦也这么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把头偏向一边,拒绝继续交流。
邵玲通过后视镜看了傻儿子一眼,心中叹息。
车安静的驶向静海三中。
今天开学,大早上临校的几条街私家车明显变多,但还不至于拥堵。
他们的车顺利停在了校门前。
两人从后备箱将行李取出,邵玲跟着下了车,见两人东西都拿好了,张开手向前,照例要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殷南迦松开行李箱回抱邵玲。
相拥几秒后松开。
邵玲看向迟勋,问:“不跟妈妈告别了?”
迟勋臭着一张脸,但还是松开紧握的行李箱立杆,张开双手抱住邵玲。
邵玲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知不觉,她的儿子已经长那么高了,比她还高大强壮,但还是个孩子心性。
邵玲松开迟勋后跟他说:“还有一年半,努力吧,要是你能考上个一本,就可以不用出国。”
迟勋张了张嘴,半晌才小声说:“知道了!”
声音带着两分赌气的味道。
校门前不能久停车,在第三次被保安催促之后,邵玲匆忙上了车,跟两人挥手道别。
两人拖着行李箱往校园里走。
殷南迦撞了撞迟勋的肩,调侃:“不是吧,真生气了?有什么好气的?”
迟勋憋了半路了,他本来就不是很能藏住话的人:“我为什么一定要出国留学,在国内念二本怎么了,给家里丢脸了吗?!”
殷南迦脚步一顿,伸手毫不客气就往迟勋头上招呼:“还好刚才你没在车上说,不然你能喜提邵姨的开学第一揍。”
迟勋生气的瞪着殷南迦,吼他:“怎么!你打我干嘛?”
殷南迦眼睛一抬就吼回去:“就打了,能不能动动脑子!”
早上的校园本就没有几个人,寥寥两三人听到校霸和校霸好像要吵架,更是躲得远远地。
生怕殃及池鱼。
殷南迦冷静下来跟迟勋说:“你从小到大考试倒数,在外人面前叔叔阿姨说过你半句不好吗,有人内涵你成绩不好,邵姨还会直接怼回去,她那么知礼的人,就差指着那人鼻子骂了。”
“你读二本他们有什么丢脸的,你不读书也丢不着他们的脸,但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有计划吗?”
“如果你有目标有计划就去跟叔叔阿姨说,他们不会不支持你。”
“没有计划按照他们给你规划的路线,你以后会轻松很多。”
“说句不好听的,将来你接手迟氏,国内二本的学历能让你脸丢到地心去。”
“你去国外,文凭反而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你的处事能力和人脉,是你的眼界。”
第055章 你人真好!
迟勋顿在原地愣怔的看着殷南迦。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他知道南迦比他们聪明, 一向比他们想得多,但没想到他那么透彻。
殷南迦见他委屈愣怔,也放缓了语气:“阿勋, 你到了需要做选择的时候了。”
迟勋沉默的点点头。
两人沉默走在校园里,直到岔路口要分开时,殷南迦才对迟勋说:“即使最后你没有考上一本, 不想出国, 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跟你站在一边。”
迟勋看着殷南迦认真的眼睛, 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但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alpha了, 不可能再哭鼻子。
于是他自认为酷酷的点头, 拉着行李箱往男AB混寝去。
殷南迦知道要给迟勋一些时间,上午就没有打扰他, 收拾好宿舍后补了个回笼觉。
直到手机;铃声将他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胡乱摸手机, 眼也不睁,凭借记忆滑动手机屏幕, 接通电话:“喂”
声音带着浓厚的后鼻音。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才传来陆白琛的声音:“还在睡觉?你不是说今天上午就要返校补英语作业的吗?”
殷南迦脑袋还没开始转, 这一觉他睡得特别放松、特别沉。
“啊几点了?”殷南迦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手机那头陆白琛的声音略有些失真。
导致过了十几秒殷南迦才反应过来。
“三点三点半?!”殷南迦一个激灵, 从单人床上坐起, 瞪大了眼睛看自己手机屏幕。
显示3:31PM。
“靠!”他暗骂一声立马翻身下床。
才发现对面床不知道什么时候铺好了,室友的书桌上也整齐的放满了物品。
他早上来时, 室友的床和桌子都还是空的。
真贴心啊,不知道整理了多久, 竟然都没有把他吵醒。
殷南迦薅了一把头发, 对手机那头的陆白琛说:“挂了,马上来。”
说罢挂掉电话冲进浴室洗漱, 五分钟后出来收拾书包,挎着往教室走去。
殷南迦微微喘着气到教室时,班上的人已经来了大半。
陆成棋借用了最靠近班级前门的第一个座位,一边玩笔,一边看着他说:“终于来了,就剩你一个人没报到了。”
殷南迦不跟他废话,抢过他手中的黑色中性笔找到自己的信息签上名。
陆成棋推了推眼镜,调侃他:“殷神今年略显慌张啊,上学期报道的时候不是很狂妄吗?”
殷南迦签完名直接把笔拍到陆成棋脑门上,凑近他,眼神凌冽,语气危险,道:“写完假期作业的人,才有资格狂妄——”
他现在是英语一笔没动的怂包。
陆成棋这厮一看就跟陆白琛一样,早写完所有作业了,身上的松弛感不要太明显。
还有心情跟他贩剑。
殷南迦懒得多理他,匆匆到了自己座位上。
进座位之前狠狠剐了正在抄作业的迟勋一眼。
这厮竟然一整天不叫他,自己差点就睡过头了!
他这是在报复自己今天训他!
可惜迟勋抄得太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殷南迦的死亡凝视。
殷南迦一归位,立马好几个人围上来。
“迦啊,我的迦你可算来了!”
“呜呜呜,殷神你终于来了!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啊!”
“殷神!快给奴家!”
“人家也要——”
殷南迦从书包里掏出厚厚一叠卷子夹着习题,“拿去,别在我面前骚了。”
以莫云夏、何斯阳为首,几个人立马上前拿走他的物理化生作业到一旁瓜分。
等几人离开,刚才起身让他进座位的陆白琛才坐回自己位置上。
殷南迦看着陆白琛开口:“英语作业呢?”
说完才发现自己因为着急,语气似乎太凶了,张口想解释一下。
就听陆白琛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在你座位里,帮你整理好了。”
殷南迦立马伸手掏桌子,把一叠厚厚的,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英语试卷被拿出来。
他翻了翻,第一张是陆白琛的试卷,下面一张是同款白卷,两张一套叠得整整齐齐,都不用他费神找对应的卷子。
“好人哥!”殷南迦这一刻简直热泪盈眶,“我愿意跟你做一辈子的同桌!”
陆白琛明明听到了完整的一句话,但脑海中回荡的却是:我愿意跟你做一辈子
难得的他竟然觉得有些脸热。
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也不看书了,手撑在课桌上看着殷南迦飞快抄作业。
过了一会儿突然像想起什么,问殷南迦:“你吃晚饭了吗?”
殷南迦眼也没抬奋笔疾书,“没有。”
陆白琛默然,果然,二十分钟之前他打电话殷南迦还在宿舍睡觉。
现在看这个情况,他怕是根本不打算吃晚餐了。
陆白琛拿出手机摆弄,过了一会离开教室一趟,再回来时,手上拎了一个纸袋。
他把纸袋里的粥拿出来,是大号纸杯装的,插上吸管就可以喝。
陆白琛将吸管插上,递给殷南迦,道:“吃点东西吧。”
说是递,其实就是放到他的桌子边缘。
殷南迦的课桌上已经被试题卷铺满了,所以他只能放到这些试卷旁边。
“不吃,没空。”殷南迦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现在一只手拿笔,一只手翻页,是真的一点手空不出来。
六点钟开始上晚自习,但英语试卷有二十多张。
平均下来他十分钟得抄近两张试卷。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变身八爪鱼。
陆白琛见他真的一点空没有,根本停不下来。
想了想,试探性的拿着粥凑近了他嘴边。
他看见何斯阳这样干过,那时候殷南迦伸手接过了何斯阳递过去的牛奶。
殷南迦嘴巴被塑料吸管碰到的时候愣了一下,偏头看了陆白琛两秒。
陆白琛坦然和他对视。
他收回视线,吸了一口送到嘴边的粥。
——是海鲜粥,味道意外不错。
陆白琛手差点一抖,要不是以前训练过手的稳定性,这下就栽了。
缓过来后突然觉得这样也很有意思。
他右手撑着下巴,左手举着粥喂殷南迦。
这其实也是一个很需要细致的观察力和耐心的活儿。
还好这两样特质陆白琛都有。
陆白琛观察着殷南迦嘴里的粥咽下去没有,彻底咽下去才喂下一口。
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殷南迦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他抄作业入神的时候,牙齿就不知道动了,会含着食物,直到反应过来才重新咀嚼。
像小动物一样。
好可爱。
莫云夏拍了拍身边埋头抄作业的何斯阳。
第一下何斯阳没有抬头,一边抄作业一边问她:“干嘛?”
莫云夏没有回答,又拍了拍他,并且更用力。
“干嘛!”何斯阳皱眉,艰难将视线从试卷上撕下来看向莫云夏。
莫云夏嘴巴微张的看着前面,何斯阳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也愣怔的张开嘴。
看着前面那友好、充满类似粉红泡泡的氛围。
惊愕的转头,无声地问莫云夏:他俩真在一起了?
莫云夏也用唇语回答:我不知道啊!
何斯阳:这还不是在一起!肯定在一起了吧!
莫云夏:那南迦没说啊!在一起南迦应该会跟我们说的吧?
何斯阳觉得不是:情人节!你还记得情人节那个服务员!
莫云夏一下捂住了嘴巴。
哇,这样说是哎,他俩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吧?!
那个服务员小姐姐都看出来了!
何斯阳和莫云夏对视,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交流完,又忙不迭低下头开始抄作业。
殷南迦在陆白琛的投喂下,喝完了一整杯海鲜粥,并拒绝了他再喝一杯的邀请。
陆白琛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满足。
纸袋里还有他为了凑配送点的两杯粥。
他想了想,问身边的人:“有人想喝粥吗?”
隔了一条过道的迟勋精准的捕捉到关键词,立马抬起头:“什么粥?谁的粥?”
他从中午开始,屁股就没挪开过板凳,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陆白琛把纸袋递给他。
迟勋两眼发绿光的接过。
粥好啊!节约时间!特别适合赶作业的时候喝!
他一拆开,竟然还是纸杯装的,还有吸管!
他抬头感动的看着陆白琛:“琛哥,你人正好!”
同桌兼难兄难弟赵廓,跟着巴拉纸袋,发现了另一杯,也是感动得两眼泪汪汪,“琛哥,你真好!”
迟勋迫不及待的插吸管喝了一口,两眼放光:“竟然还是海鲜粥!好好喝!”
赵廓也一边暴风吸入一边点头附和:“温度也刚好!温热!琛哥,你对我们真好!”
迟勋赞同点头。
后座看着两只傻狗捡剩饭,还感动得无以复加的陆成棋无语。
海鲜粥是因为殷南迦喜欢,温度刚好温热可以大口喝是因为快放凉了啊!
还对你们真好。
真要对你们好就喂到嘴边了,还用得着你们自己拆包装拿着喝?
但看着陆白琛毫不心虚的点头说不客气,陆成棋还能说什么?
让前面两人睁开眼看看世界?
别沉迷在试卷中了,不然恐怕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铃铃铃——”
赵季踩着晚自习的铃声进教室,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大堆奋笔疾书的后脑勺。
她冷笑一声,用讲台上的木质长尺敲了敲讲台,发出声响,下面的立马安静下来。
赵季开口:“现在,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别给我拖拉,十分钟之内必须都收齐!”
“不是吧季姐,新学期你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就那么无情吗?!”
“下晚自习再交吧,球球了季姐!”
“就是,下晚自习再交作业吧!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拜托拜托——”
赵季微微一笑,随后脸色一变厉声道:“各科课代表还不赶快行动起来!
本来还在犹豫的各科课代表立马开始动作。
以此同时,殷南迦写下最后一个单词,收笔入鞘,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抄完了。
他就知道赵季一定会在上晚自习第一刻就收作业,还好赶上了!
多亏了陆白琛!
每张卷子后面的英文作文部分,陆白琛竟然还用便利贴帮他写了一篇新的。
他看到的时候心中的鼓胀和酸涩都难以言明,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想,要不然答应陆白琛算了。
这是什么中国好同桌!
他一定是全世界最优秀的追求者吧!!
他人好好!!!
但英语将他的热情都给磨灭了。
陆白琛好,但英语坏。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他今天累死了。
殷南迦终于得空打了个哈欠,跟陆白琛说:“你收化学作业的时候顺便帮我收一下物理呗。”
得到陆白琛同意的回复,他立马倒在桌子上。
英语使他元气大伤,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动。
赵季站在讲台上,被各科课代表和学生纠缠,也没注意他们班物理课代表趴在桌子上不干活。
等十几分钟后,她如愿收到了各科的作业,带着一串拿着作业的课代表回办公室。
陆白琛是最后一个返回教室的人,他去了化学老师办公室之后,又去了一趟物理老师的办公室。
回六班的路上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火辣的辣条味道。
他忍不住用手捂了捂口鼻。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的辣条打翻了,竟然这么大的味儿。
他快速通过这个班级,走到楼梯处下楼。
刚走到六班门口就听见班里格外喧闹。
“靠,哪个alpha易感期吗?怎么味道那么冲?”
“这味道我记得,是楼上八班的麻辣王子!”
“什么鬼名字?”
“因为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像麻辣王子的辣条,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啦。”
“闻着确实很辣。”
“平时也没有这么辣啊!”
“估计是易感期是的原因,操,这个味道让老子好烦躁!”
第056章 第一封情书
易感期吗?
陆白琛皱眉, 立马走进教室到自己位置上去看殷南迦。
他正趴在桌子上,一手弯折,一身伸直越过课桌伸出去。
脑袋埋在弯折的臂弯中。
后座莫云夏脸色通红, 一边捏着鼻子,一边狂喷抑制剂。
alpha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容易引起omega的发情期。
班上其他两个小O有一个面色潮红, 一边发抖一边哭。
另一个情况也不太好。
陆白琛心一沉, 立马去看殷南迦的情况。
只见他趴着,露出的耳朵的部分也已经绯红。
陆白琛皱眉, 轻声问他:“很难受吗?”
殷南迦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突然从桌子上起来, 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然后机械侧移看向陆白琛, 平静道:“楼上八班的A是吧?要不我去做了他吧。”
什么玩意儿,易感期还来学校, 现在大爆发搞得整栋楼都不得安生。
“不守A德就该去死。”殷南迦平静的说出恐怖的话。
陆白琛仔细看他的脸色, 见只是有些微红和烦躁,心下暗松口气。
附和:“的确, 您看是毒酒还是白绫?”
“腰斩吧。”殷南迦被这股辣条味弄得很难受。
alpha的易感期极具攻击性, 一般omega闻到会非常难受, 容易进入发情期。
比如同班其他omega。
但殷南迦却莫名觉得受到了挑衅。
——区区alpha竟然想标记他, 这种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殷南迦揉了揉太阳穴,大概是楼上那位A的信息素等级不太高, 他出现了信息素排斥反应。
这种排斥反应相比omega,跟alpha更像。
目之所及, 他们班的alpha都因为楼上那个麻辣王子易感期的信息素, 出现不同程度的烦躁。
克制如陆成棋此刻额头上青筋也一跳一跳。
——对于alpha来说,现在光抑制住自己不跑上楼和麻辣王子打架, 就需要耗费大量自制力。
所以还是beta好啊,殷南迦看着几乎不受影响的陆白琛。
这时广播突然响起教导主任老六的声音:“突发情况,请同学们在老师的组织下,有序的离开教室回到宿舍,期间身体有任何不适立马上报!现在omega先走,然后是alpha,最后beta。重复一遍”
物理孙老师喘着粗气出现在六班门口,年级里omega老师都回避了,包括六班班主任赵季。
六班的疏散由他来负责。
孙老师一边喘气一边组织学生:“现在omega同学立马回宿舍!快!”
陆白琛起身让殷南迦出去。
殷南迦和他摆了摆手,走出教室。
孙老师在他们几个omega走过身边时嘱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马上联系老师知道吗?你们赵老师虽然不能过来,但是很担心你们!”
“知道了!”
“好的,孙老师。”
等确定整栋楼的omega都离开后,alpha也开始撤离。
但给他们的嘱咐是:“不准打架啊!觉得烦躁就看书、刷题静心!今晚上谁要是打架,明天就到操场跑二十圈!”
一群alpha烦躁又隐忍的回了宿舍。
然后才是情绪稳定的beta。
孙老师道:“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有和alpha住混寝的,今晚多注意一下,他们要是打架你们也别掺和,立马告诉宿管和老师!最重要的还是保护好自己!”
陆白琛是最后一个进宿舍的,毕竟他的三个室友都是alpha。
一进宿舍他就感受到不同以往的紧张气氛。
迟勋、赵廓这俩,平时晚上在宿舍喋喋不休恨不得睡一张床上抵足夜谈。
现在却一言不发、满脸燥郁。
陆成棋则坐在书桌前刷题,背对着,陆白琛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想来也不会太好。
这就是alpha,不仅会被omega的信息素影响,也会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影响。
在拥有比beta更好的体力脑力的同时,变成臣服本能的野兽。
这就是陆白琛为什么不愿意分化的原因。
他垂下眼眸,拿了毛巾进浴室洗漱。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此之前他感受到过omega的信息素,具体却只闻到过殷南迦的信息素。
陆白琛拿进浴室的,掩藏在毛巾下的,是熟悉的,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他看着注射器眼底意味不明。
从年前到现在,他都没有注射过抑制剂,现在看来他的腺体确实在发育,竟然都能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但,他果然还是不想分化成alpha。
熟悉冰冷的液体再一次进入身体。
熟悉的疼痛、熟悉的幻象。
最后出现的是,熟悉的、殷南迦的侧脸。
他不知道他的决定是不是对的,但他不想分化,更不想放开殷南迦。
等陆白琛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迟勋早等在外面了,期间还敲了两次门,陆白琛都没有回应。
这回看见陆白琛满身水汽的出来,忍不住开口揶揄:“今天怎么在浴室待这么久?撸了?”
语气实在算不上友好。
陆白琛一个眼刀飞过去,迟勋后背一酸,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麻溜的进了浴室。
都是麻辣王子的锅,搞得他今天晚上心烦气躁,还去摸老虎屁股。
烦死了!
陆白琛用毛巾擦着头发,他到没有真生气。
只是想,迟勋不愧是殷南迦发小,如此熟悉的话语,相似的脑回路。
等大家都轮流洗完澡,几个alpha的情绪看上去也平复了不少。
迟勋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一边感叹:“麻辣王子今天的味道也太冲了,魔鬼辣啊!”
赵廓则在刷三中校论坛,闻言道:“笑死了,那厮据说是因为寒假作业没有写完,情绪激动易感期提前了。”
迟勋恍然:“我就说,怎么辣中还带着点怨气。”
赵廓回忆了一下,“去年他谈恋爱那会儿,信息素甜成卫龙了吧,据说寒假分手了,现在失恋加开学,一下给那哥们干抑郁了。”
“哈哈哈,好惨,原谅他了!”迟勋幸灾乐祸。
陆白琛一边看书一边听他们扯淡,听到这里翻书的手一顿。
转过椅子抬头问他们:“信息素的味道还会变化的吗?”
他以往因为不想分化,刻意避开了AO知识的学习。
现在却突然来了兴趣。
赵廓立马说:“会啊,怎么不会!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就是了,大部分的AO信息素味道都是固定的。”
迟勋也道:“这种会变化的可好玩了,闻他的信息素就知道他最近的心情状态。”
陆成棋出声补充:“其实所有AO都会变,只是大部分的变化不太明显,难察觉罢了。”
陆白琛若有所思。
陆成棋看他这样问他:“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陆白琛能闻得到殷南迦的信息素,陆白琛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殷南迦自己。
“没事。”陆白琛又转了过去,继续看书。
所以殷南迦的信息素会变化吗?
他到底是哪种茶?
会不会他已经喝过但没认出来?
陆白琛陷入沉思。
赵廓和迟勋却借着新话题又讨论起来,说得热火朝天。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第二天的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学生最讨厌的活动之一。
一个上午稀里糊涂的过去,下午正式开始上课。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殷南迦如愿和其他十几个没写语文作业的人一起被罚,在走廊站了一节课。
第二节是物理,他抖了抖站酸的腿回到座位上。
高二下已经不再学新课,他们开始了第一轮复习。
都是学过的内容,他就不想再听了,准备趴在书桌上补觉。
反正物理老师不会管他,只要他不影响别的同学,他可以在物理课做任何事。
突然一封粉红色,贴着爱心,还印着草莓熊的信封被缓缓推到他桌子上。
殷南迦立马往后仰,避开这充满少女魔法的精神攻击。
他看着陆白琛,小声问:“干嘛啊你?”
陆白琛用两根手指按着信封又往他那边推了推,同样小声:“给你的情书。”
殷南迦张了张嘴,这什么审美品味?
他和陆白琛打商量:“我能拒绝吗?”
陆白琛愣了一下,垂下眼帘有些受伤:“你连看一下都不愿意吗?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修改了很多版还是不满意,但因为太想给你看了,才鼓起勇气递到你面前的”
殷南迦:
你鼓起勇气选择了这个信封?
他看着陆白琛,故意的是吧你!
陆白琛回以无辜难过的眼神。
两人对视片刻,殷南迦败下阵来。
拿起信封拆开。
里面是一张压花信纸,微黄的纸张有很漂亮的纹理。
纸张上的压花,是白山茶花,排列错落讲究。
手擦过信纸,宣纸的颗粒感和印花的纹理相继,触感很奇妙。
这不是审美在平均线上吗!
殷南迦还没看内容就先剐了陆白琛一眼。
陆白琛撑着下巴看他,眼底的喜欢一点不掩饰。
殷南迦被他看得脸热,伸手一巴掌把他的头扭了回去。
哪有看着人看情书的。
或者说,谁会让收信人当场拆情书啊。
但拆都拆了,他展信看起来。
片刻后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一边口渴一边嫌弃:“字还不错,但好酸啊你,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多少女心事。”
陆白琛坦然接受他的评价,道:“因为一想到你心脏就会泛酸。”
“四道普!”殷南迦止住他的话头:“有点油腻了。”
“好吧。”陆白琛圆滑的转移话题。
两人小声打着嘴炮,过了一会殷南迦似是不经意,在整理桌面时,把随意放着的信纸和信封都收进了课桌。
“好土,这辈子没收过那么土的情书。”他嘲笑陆白琛。
但那封信晚上还是被悄悄带回了宿舍。
*
“殷南迦展信佳,写下这封信时,是除夕夜,我猜你可能在等待一场雪,但很遗憾今晚没有下雪。
不过一想到我们相距不过数百米,在同一座城市仰望同一片星空,观赏同一场烟花,我的心就好像随着城市广场的烟花一同冲上云霄,然后绽开。
我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欢欣又胆怯。
我很想像风一样拥抱你,但爱者怯步。
我难以自制往后退,对你的喜欢却与我背道而驰,向你汹涌。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发现自己那么喜欢落日,但细想才发现,我只是喜欢落日余晖洒印在你身上。
那是它最荣耀的时刻。
爱你动摇了我的信仰。
我喜欢你,但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殷南迦永远自由。”
第057章 生日
次日一早殷南迦被手机闹钟叫醒, 挣扎着起床洗漱。
带上他书桌上的盒子先去食堂买了早餐,才去教室。
毫不意外,他到的时候陆白琛已经坐在位置上。
他走过去把盒子放到陆白琛桌上。
陆白琛放他进去之后问他:“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殷南迦点头, 道,“生日快乐!”
两人身后的何斯阳突然抬起头,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 含糊不清的问:“生日?谁的生日?琛哥生日?!”
莫云夏也诧异:“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天呐我都没有准备礼物!琛哥是十八岁成人礼吧!”
说着她眼神往左边杀去,看向赵廓和陆成棋, 有些生气:“我们不知道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那么重要的生日!”
赵廓自己都是一脸懵,“今天是琛哥生日吗?”
他看向后座的陆成棋。
作为除了陆白琛本人和殷南迦, 全班唯三知道陆白琛今天过生日的陆成棋推了推眼镜, 摆手道:“阿琛不让说。”
“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用在意。”陆白琛收到殷南迦的礼物就很开心了, 其他的不重要。
本来他的成人礼应该回京市去办, 但他拒绝了他父亲的安排。
又以开学为借口,拒绝了陆奶奶想要帮他在静海操办。
他是真的不太在意这个日子。
但赵廓刚才的声音不小, 被旁边的同学听到了, 很快全班都知道了。
“琛哥今天18岁生日!”
“什么?学神今天生日?!”
“琛哥好惨, 开学第二天生日!”
陆白琛:
好多人来祝他生日快乐, 陆白琛只能微笑接受大家的善意。
还好没两分钟,早自习的上课铃就打响, 解救了他。
他才有空拆自己最期待的礼物。
殷南迦看他把自己送的盒子转圈看了一遍,才小心打开。
礼物被这样郑重对待, 让送礼物的人心情很好。
毕竟他可比陆白琛讲究, 他至少知道在礼物外面包一层卡纸。
陆白琛满怀期待的打开礼物,露出里面全新的充满设计的内包装。
——是一副耳机。
他惯常用的耳机品牌出的最新款有线入耳式耳机。
这款并没有在中国发行, 看外包装就知道是美版。
他跟殷南迦说自己生日才两天,他竟然能订到这款耳机,肯定是用了心思。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就像被棉花塞得满满的,柔软又酸涩。
他笑着跟殷南迦说:“谢谢,我很喜欢!”
“嗯。”殷南迦矜持的点点头。
不枉他加价弄到这款耳机,昨天下了晚自习还到校门口去拿快递。
陆白琛拿起耳机准备拆包装,突然有一张百元大小的白色卡纸掉落。
这张纸原来一直贴着耳机包装盒,夹在盒子和包裹的牛皮纸中间。
他拿起那张白纸翻过去看,另一面几个洒脱的大字醒目异常。
只见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殷南迦许愿券”六个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凭此券可以向心软的神殷南迦许愿一次。”
意外之喜。
陆白琛看向殷南迦两根手指夹着卡纸晃了晃,期待的问他:“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殷南迦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微微一笑,道:“你想的那件事不行。”
又说:“这是看在这是你十八岁生日的份上,赠送给你的,比你正牌礼物还要珍贵的赠品,建议好好使用。”
陆白琛点了点头,长长的“哦”了一声。
又仔细翻来覆去的看手中的卡纸,过了一会儿跟殷南迦确定:“这张许愿券没写使用期限,所以我什么时候使用都可以吧?”
“可以。”殷南迦点头,调侃道:“你把它带进棺材板都行,只要这张纸没有褪色腐坏,在地府我也给你兑换生效。”
陆白琛满意了,将卡纸仔细夹进自己最近看完的俄文小说中。
中午的时候他带着看完的小说回了趟宿舍,放好看完的书,顺便拿新的书。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殷南迦都没有看到过那张白卡纸。
这天晚上照例有一大堆作业。
陆白琛中午把上午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这会儿正写下午老师留的试卷。
突然教室的灯一下全灭了。
“停电了?”他皱眉,下意识看向殷南迦,确认他的情况。
就见窗外隔壁教学楼灯火通明。
他又扭头看走廊,走廊的白炽灯并没有熄灭,明晃晃的挂在天花板上,散发光明。
他正想着,是不是只有他们班的电路短路了,就见闹哄哄的教室有人将什么东西拿到讲台上。
一群人围着,莫云夏、何斯阳、迟勋和赵廓都在其中。
“打火机!”教室里太吵闹了,莫云夏必须大声喊,身边不远的迟勋才能听见。
迟勋把打火机递给莫云夏,她和身边几个女生迅速把蜡烛点燃。
在蜡烛照耀下,陆白琛看清那是一个三层的非常漂亮的蓝白色蛋糕。
他看着那个亮起一根根蜡烛的蛋糕,有些迟疑
这该不会,是给他的吧。
讲台上点完蜡烛的莫云夏已经大喊:“寿星!寿星快上来!”
“对啊!琛哥快来!”
殷南迦推了推有些愣怔的陆白琛,道:“上去呗!”
推了一下陆白琛不动,殷南迦又推一下。
这下陆白琛有反应了,干脆的拉着他的手站起。
“喂,你干什么?”殷南迦懵了一下,下意识想挣脱开他的手,但陆白琛力气太大了,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留一丝挣扎的余地。
“我想跟你一起。”陆白琛认真的看着他。
昏暗的教室里,他的眼睛倒映着幽微的烛光和自己的脸。
殷南迦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挣扎的手,任由陆白琛拉着他上讲台。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谢谢大家。”陆白琛郑重的跟大家道谢。
他不是在乎过生日的人,一向也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多特殊。
但在此刻,发现这群刚认识一个学期的同学们发自内心的祝福,和精心准备的惊喜,还是很感动。
他不是情绪很外露的人,此刻的感动含蓄而真诚。
“不用客气琛哥,我们抄了你那么多作业,这都是应该的!”赵廓先哈哈大笑。
立马引起一片附和之言。
“对,学神你值得!”
“琛哥我永远爱你和你的作业!”
“我可不敢和殷神抢人,我就爱琛哥的作业!”
这话立马引起一片起哄声:
“芜湖~谁敢和殷神抢人啊!”
“我看谁敢!我站在这,就是你们的爱情保镖!”
“就是!你们顶配绝配天仙配!!”
殷南迦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生到这一步了,什么情况?
他和陆白琛还没在一起啊!
不对,怎么全班都知道了?!!
他眼神冲着叫得最欢的体委杀过去:“胡说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芜湖~我们殷神害羞了!”
“哈哈哈,这谁还不知道啊殷神,上个学期琛哥可是帮你跑了半个学期的腿,他好爱!”
“就是!他还为爱唱后妈茶话会!”
“今天除了你的礼物,谁的礼物他都没收,说18岁只想收到你的一份礼物!”
说这话的是站在一旁的陆成棋。
他今早想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陆白琛,他直接跟自己说明天再送,今天只想收一份礼物,还让他给他爸和奶奶都打好招呼。
令陆成棋十分无言。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激动。
吵得殷南迦脑瓜疼,只能大声控场:“你们懂个屁!好了,准备唱歌吃蛋糕了,话这么多!”
莫云夏立马拿出蛋糕店送的至尊版寿星头箍,“琛哥快戴上!”
陆白琛一脸抗拒的看向花里胡哨还发着光的星星头箍。
莫云夏嘿嘿一笑,将头箍递给殷南迦,一边用眼神示意:给琛哥戴!
殷南迦打量了一下头箍,够了勾唇跟陆白琛说:“别动啊——”
陆白琛一脸抗拒往后仰了仰,但还是被殷南迦套上了头箍。
莫云夏拍手立马组织:“音乐准备!”
立马有几个同学掏出家伙什。
有竖笛、尤克里里竟然还有个卡祖笛。
随着莫云夏的指挥开始演奏生日快乐歌。
全班同学都跟着乐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殷南迦也跟着轻声哼唱,他的声音明明不大,却穿越音潮落入陆白琛耳中。
他的声音总是独特的,就像他的信息素一样,总能第一时间被自己的感官捕捉到。
陆白琛看着殷南迦,和他对视。
他不相信生日愿望这种纯粹的精神寄托。
但今天他突然想,如果生日真的可以许愿的话,那他贪心的希望殷南迦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希望朝朝像今朝,年年似故年。
“好了!寿星吹蜡烛吧!”众人唱完歌鼓掌起哄。
陆白琛微笑着点头,正准备吹蜡烛,但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尤其是殷南迦距离蛋糕只有几厘米的手,吹蜡烛的动作就是一顿。
太兴奋了大家,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不会想”
奶油大乱斗吧?
而且看起来他是那个首要目标啊。
陆白琛正有些发愁,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教室门口传来:
“——今天我就站在这里,看谁敢浪费食物!”
众人听着这声音就是一怂,看过去,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赵季倚在了教室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浑身周围的光晕看起来就像大魔王出场。
众人一时都有些悻悻。
陆白琛松了口气吹蜡烛。
殷南迦失望的收回微举起,蓄势待发的手。
他还打算今天拿下陆白琛一血的,这下没戏了。
蜡烛吹灭,门边的同学打开教室的白炽灯。
众人热热闹闹的开始分蛋糕。
第一块儿当然是寿星的,第二块儿则给了赵季。
赵季笑着接过了。
陆白琛今天18岁生日陆成棋下午就找她报备过,不然不可能他们吵了半节课都没有老师过来管。
接过蛋糕后赵季准备回办公室,她就是来同乐一下,同时警告他们这还是在学校,别闹得太过火。
“注意分寸啊,其他班还在上晚自习呢!班长和学委控制着点儿!”
等老师走了,大家明显更放得开些,几乎热闹了一个晚上。
陆白琛度过了十岁之后最开心、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第058章 体检
高二下学期开学后, 学习任务更加繁重,原本还算完整的周末缩短到一天:周六中午放假,周末回来上晚自习。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 全班哀嚎声遍野。
开学第一周周五晚上却突然通知,明天全校分批体检。
本来安静沉默的班级一下像炸开的油锅:
“怎么突然体检,一般不是放在下半期学期末的吗?”
“说是以后都改成上半年了。”
“明天半天能体检完吗?不会占用我们下半天的假期吧?!”
“本来假期就少!”
但通知已经下达, 抱怨也没有用。
第二天所有同学清晨就聚集在操场排队抽血。
排了老半天的队才抽完血, 殷南迦用棉签按着左臂内侧等身后迟勋几人都抽完血,一起往食堂走。
抽血需要空腹, 现在他们都还没吃早餐。
等吃完了早餐还要去文化楼做常规检查和内科。
alpha和omega还有额外的腺体检查。
常规检查是分批的,不像抽血, 一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涌入运动场, 十多个医生在前面也抽不快。
这会儿文化楼只有高二的学生,排队的时间还算能接受。
量完身高体重后, 殷南迦拿着检查单排在陆白琛后面做听诊。
他看着体检单上179的身高十分郁卒。
就差一厘米, 他就不能再长长吗?
退一万步来说护士姐姐就不能帮他写成180吗?
他探头去看陆白琛的体检单,身高处明晃晃写着“186”。
更难受了。
他叹了一口气跟陆白琛说:“身高要是能分享就好了, 你分我一厘米呗。”
陆白琛刚才也排在他前面, 没看到他测量的具体数据。
闻言问他:“你多高?”
殷南迦立马镇定道:“180。”
陆白琛点点头:“哦, 179啊?”
怪不得让自己分他一厘米。
一下就被看穿了, 殷南迦心痛。
“下一个。”前面叫。
陆白琛坐到前面的木椅上,医生拿着听诊器上前探听他的心跳。
殷南迦就站在陆白琛身后, 看他检查,突然往前探身去看他的体检表。
嗯, 视力那里5.2。
哇, 好逆天!
他不由更凑近些,想将其他的数据看清楚。
突然就听见医生喊他:“小同学, 你往后靠靠,这个同学的心率都不齐了!”
“啊、啊?”殷南迦有些懵,往后站直了。
前面医生又听了听,才挪开听诊器,接过陆白琛的体检单快速签名。
“行了,下一个。”
殷南迦坐上椅子,莫名有点脸热。
医生是过来人,看了眼等在一旁的陆白琛,又看殷南迦,轻笑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啊。”
说罢拿着听诊器在殷南迦左右前胸按着听了两秒。
就拿过他的体检表签名。
“我这么快吗?”殷南迦惊讶。
刚才陆白琛可是听了好一会儿。
医生只朝他挥了挥手。
殷南迦看自己体检表上没问题,又探头看陆白琛的。
也没问题啊。
“你怎么会心律不齐?家族有心脏病史吗?”他问陆白琛。
陆白琛沉默片刻后回答:“没有。”
殷南迦眉头皱起:“那怎么会心律不齐,刚才医生听了好久,你要不要做进一步检查。”
陆白琛侧头看殷南迦,难得他竟然这么迟钝。
他看着殷南迦,突然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刚才离我太近了。”
说话的温热气流扑在殷南迦耳廓。
殷南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感觉全身血液都往耳朵冲。
“滚,我去做腺体检查了。”他红着耳朵推开陆白琛去omega检查室检查腺体。
身后的陆白琛勾了勾唇角。
omega的腺体检查不仅要观察、按压检查,还要抽取腺□□检查腺体发育的情况。
殷南迦看着医生拿出一只细细的针管,但前面的针头却并不是很细。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前面那个omega被一针扎进腺体,疼的嗷嗷叫,但被两个医助按着,一点都动弹不得。
好朴实无华的提取方法。
周围等待的omega有好几个腿都开始发软,畏畏缩缩想出去,但大门也被医助把持着。
负责扎针的医生看着他们笑眯眯的道:“不是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检查吗?那么多次了还没习惯?”
“就是看着恐怖,其实也就比抽血疼一点点。”
“下一个!”
下一个omega巍巍战战的上前,哭丧着脸坐到椅子上被按住。
殷南迦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针头戳进腺体,忍不住后仰,就好像那针扎在自己脖子后面似的。
有不少omega都有类似的反应。
殷南迦以前可没有抽过腺□□啊!
他在人群中找到个眼熟的omega,扯着人的后衣领就扒拉过来塞到自己前面。
那人的同伴立马喊:“怎么还排到后面去了,你——”
话音在看到拉人的是殷南迦之后戛然而止,转过身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其他本来对这个同学往后排有意见的omega也是,看到殷南迦都安静如鸡。
被殷南迦拉过来的是楼上体育班的omega,他记得似乎是个射击运动员?
体育生小o一点都不介意被殷南迦拉到后排,早死早超生,晚死更享受啊!
除了最开始比较慌张,后面他就反应过来,主动问殷南迦:“怎么了殷神?”
殷南迦看着前面正在操作的医生问体育生小o:“那玩意儿疼吗?”
小o也跟着看了前面一眼,又眨眨眼睛,想起殷南迦去年还是beta,还没抽过腺□□呢。
小O想了想,道:“也不是特别疼,确实只比抽血疼一点,但那针头进去又酸又涨的,反正不好受。”
这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大家开始低声抱怨起来:
“我去年体检报告腺体明明发育成熟了,今年怎么还要抽!”
“抽腺□□比被alpha咬难受多了!”
“什么?你被A咬过了?不是吧你!!”
“意外,临时标记嘛!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常见个鬼啊,你都还没有成年,你爸知道了不揍那个A吗?”
殷南迦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终于到他了。
“校服外套脱了,衣领拉下来,把腺体全都露出来。”医生道。
殷南迦将校服外套脱下放到一旁桌子上,拉下衣领露出腺体给医生看。
医生带着丁晴手套的手按上他的腺体。
“嘶——”
好奇怪的感觉。
医生的力气不小,按着还有点酸痛。
医生跟他确认:“会酸痛是吗?”
“嗯。”
医生收回手去拆空注射器:“你的腺体发育情况不太好啊,人长得人高马大,营养一点没落到腺体上?”
殷南迦沉默两秒才道:“我是去年夏天才分化的。”
“这么晚?”医生有些惊讶,消毒然后将针头对准他的腺体,“你这个发育情况,可能会比其他同学痛一点,忍着啊,免得针头错位更疼!”
酒精擦上腺体那处皮肤,微凉过后猛的一疼。
那是针头刺入了腺体。
但更难受的是随之而来的的酸胀之感,腺体那块儿就像过电一样,忍不住轻微抽搐。
殷南迦的汗一下就出来了。
这种酸疼比打架时受伤难受十倍。
他的身体在抗拒这种抽取腺□□的方式。
“好了好了!自己伸手按着棉花,按两分钟就行。”医生抽出针头,“小同学不要怕,以后也别有阴影,成年之后就知道了,alpha咬的话没有针管那么疼的。”
殷南迦反手按着棉花倒吸冷气,另一只手拿上自己的外套就出门。
他信医生个鬼!
他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陆白琛是beta真的挺好的,以后他不用被咬。
不是,这关陆白琛什么事儿啊!
他将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扫除。
出门没两步就遇上同样捂着脖子从不远处alpha检查室出来的迟勋三人。
迟勋看见他还略有些龇牙咧嘴的脸,原本狰狞的表情一下就笑开了:“南迦!你也有今天!去年是谁笑话我一个alpha抽点腺□□疼的叫嚷半天!”
他身旁的赵廓也说:“我们alpha取这玩意儿可比你们痛多了,我们这就不是长着给人咬的,医疗都进步到21世纪了,采集腺□□就不能换种更人性化的方式吗!”
殷南迦拿着校服的手抬起,冲他们二人竖了个中指。
几人一起走回教室。
今天不用上课了,但得回去交体检表。
交了体检表之后殷南迦回宿舍拿行李箱,准备和迟勋在校门口汇合。
行李箱里主要装着换洗下来的衣物,他们宿舍没有洗衣机,绝大多数家在城区的学生都会把脏衣服拿回家洗。
殷南迦等在校门口不远处,曲腿坐在行李箱上。
迟勋还没来,陆白琛倒先来了。
他就问:“迟勋呢?来了没,怎么那么磨蹭。”
陆白琛拎着行李箱站在他旁边,回答:“我出门时他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那你们先走呗。”他看着陆白琛和后面几步的陆成棋。
陆白琛邀请他:“你要不要跟我们先回去?”
反正他们在一个小区。
“你们先走吧。”殷南迦摆摆手。
陆白琛看他又低下头专注的玩着游戏,有些无奈。
送他游戏机的时候他可没有预想过,有天需要跟游戏机抢夺殷南迦的注意力。
而且他竟然还是失败者。
陆白琛叹息一声,陪殷南迦一起等。
好在没过多久迟勋就来了,殷南迦刚好打完一局,将游戏机塞进书包,四人一起出去。
放假日,静海三中外的双行道都变成了单行道,因为有一边停满了车。
一行人向外走了点,殷南迦很快就看到邵阿姨站在一辆保时捷前面,和身边一人聊天,笑得很开心。
那人穿着长款的羊绒风衣,身形硕长,双手插在风衣兜里,随意倚靠在保时捷上,和邵玲聊天逗得对方连连失笑。
那不是迟叔叔,也不是迟家的司机。
殷南迦心中升腾起奇怪的感觉。
脑中的弦突然紧绷起。
忽然,不远处面向他们的邵玲看见了几人,笑着冲他们挥手。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见状也转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殷南迦的脚步猛地一顿,抓着行李箱的手一瞬间青筋毕露。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个无比陌生的人。
远处那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见他们一行人,目光中露出惊喜,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对他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准确来说,是对殷南迦露出的和煦微笑。
一直注意殷南迦动向的陆白琛见他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殷南迦猛地收回视线看向陆白琛,“你们家车在哪里?”
陆白琛指了指路边一辆宾利。
车就在前面两步,比邵玲他们还近一些。
殷南迦立马推陆白琛,“快,上车!”
宾利司机早就看到两位少爷,已经打开后备箱等着给他们放行李。
殷南迦一个箭步上前,也不用司机,自己麻溜的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去,回身还一把抢过陆白琛的行李箱也给塞进去,然后看走到车边的陆成棋也放了行李。
他就推着陆白琛上车,自己也跟着上了后座。
陆成棋识趣的去了副驾驶。
陆白琛被推着,上车前往邵玲和男人的方向看了眼。
殷南迦动作太快,迟勋懵了一下他就上车了,迟勋反应过来拍后窗:“干嘛啊,你不跟我走了?”
殷南迦放下一点后窗跟他说:“阿姨问起来你就说我同桌太热情了,邀请我坐他们家车回小区,我实在推拒不过!”
说完催促司机:“叔叔,快开车!”
迟勋就看着宾利丝滑的转向驶入车道。
什么情况啊?这还没在一起呢,就连娘家人也不要了!
叛徒!
迟勋唾弃一口恋爱狗。
拉着行李箱走到保时捷前,喊:“妈。”
然后看着他妈等她告诉自己旁边这位该叫什么。
走进了才发现男人并没有很高,比他还矮一些,只是身材比例好才显得高。
看着怪眼熟的,但感觉又很陌生。
男人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失落,但努力打起精神来,笑看迟勋:“这是小勋吧,长得那么高了!”
邵玲拍了拍男人的肩,跟迟勋介绍:“这是你黎珣叔叔,是南迦的爸爸。”
迟勋张大了嘴,被邵玲不动声色的掐了一下手臂才回过神:“嘶——黎、黎叔叔好!”
“小勋也好,叔叔给你带了礼物,放在你家里了。”黎珣温和的看着迟勋,“先上车吧。”
车开出去一段路,殷南迦忍不住回头看,但已经离开了静海三中的邻街,他想再看一眼的人被远远遗落在人群中。
陆白琛看他收回视线,问他:“怎么了?”
殷南迦脑袋往座椅上一靠,仰头看着天花板,平静道:“没什么,我有点累,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闭上眼睛。
但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他其实没见过黎珣,或者说没见过黎珣真人。
但见过很多他的照片。
每年黎珣都会寄一些照片给邵玲,邵玲会带他看照片。
所以即使没见过,但那个人的样子一直被他记在心底。
他刚才猛地一见到真人慌了神,其实他没必要逃跑,也跑不掉。
他的生身父亲,怀胎十月生下他的人。
也是在他周岁前就将他抛弃的人。
反正等下他也要去迟家,他们肯定会见面,除非他转头去殷家。
以他对殷胜的了解,自己这两位父亲关系可不融洽,殷胜乐得他不见黎珣。
但回比起殷家他宁愿面对这位陌生的爸爸。
殷南迦在心下叹了口气。
陆白琛见他手背搭在眼睛上,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即使知道他现在根本不可能睡着,还是拿出毯子给殷南迦盖上。
殷南迦一动不动,装作熟睡。
因为他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现在陆白琛问他任何问题他都回答不上来,也不想回答。
他现在心非常乱。
车一路驶向老街,到别墅区迟家门口停下,陆白琛“叫醒”殷南迦。
殷南迦下车拿行李和他们道谢。
邵玲他们在后面还没回来,他拖着行李箱进迟家。
难得迟叔叔竟然在客厅坐着,拿着平板看财报。
见殷南迦一人走进来,往后望了望确定后面没有人,便问他:“南迦回来了!你邵姨和阿勋呢?”
殷南迦听到了那个微妙的停顿,扯了扯嘴角跟迟父打招呼:“迟叔,邵姨他们在后面,我坐同学家的车回来的。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迟父了然,立马道:“哦哦,那你先上去休息吧!”
殷南迦提着行李箱上楼。
明明知道躲不过,还是忍不住拖后一点。
他现在明白上午检查室那些小O的心态了。
进了房间后他一跳,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不知道多久后迟勋敲了敲门进他的房间。
看着趴在床上装死的殷南迦,迟勋觉得自己还挺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突然出现了个活爹,谁能不缓缓啊!
但,迟勋劝他:“饭还是要吃的,一个下午没吃东西,你不觉得饿吗?”
片刻后殷南迦从床上爬起来,薅了两把头发,又进浴室洗了个脸,深吸一口气跟迟勋说:“下去吃饭吧。”
两人下楼,三位长辈在客厅坐着说话叙旧,餐厅桌上摆满了食物,但没有人过去。
果然,殷南迦叹息,都在等着他。
他挤出个微笑上前,跟长辈打招呼:“邵姨,迟叔爸。”
黎珣在看到他下楼时就站起了身,这会儿听见他喊自己,几乎是立马眼睛就湿润了,张嘴想应下,却哑了声音。
半晌才挤出回应:“哎南迦。”
殷南迦脸上挂着礼貌但疏离的微笑。
他对黎珣的心情不同于殷胜,殷胜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殷家是他将来绝对要远离的地方。
黎珣却是陌生的,更像一位不熟悉的远亲。
但这么多年也是因为黎珣拜托邵玲照顾他,才让他得以喘息,不用时时刻刻活在殷家,殷胜的阴影之下。
但他和这位爸爸并没有什么话想说。
黎珣则是太激动了,几乎哽咽。
他的孩子啊,他当时休学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从他身上掉下来的骨血,他人生的一部分,却因为他识人不清,受了那么多苦!
他本应该在爱和呵护里长大,但自己当时太软弱了,将他的孩子留在狼窟里。
这些年他没有一天不想他,但他只能看着邵玲发给他的照片和视频,透过屏幕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想象他第一次说话、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跑步
他牙牙学语该有多可爱,能跑步之后一定会很开朗吧!在上幼儿园后一定很受欢迎,他的宝宝那么漂亮
现在他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很好看、很优秀,但他错过了他人生整整16年!
以至于他们以世界上最亲密的称呼呼唤彼此,却如同陌生人。
邵玲见气氛一时有些僵住,连忙起身打圆场:“哎,快开饭吧,南迦肯定饿了吧?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一顿都不行的!”
迟父也立马站起来:“对对,开饭吧!”
说着率先往餐桌去。
殷南迦和迟勋跟着上桌。
邵玲捏了捏黎珣胳膊,低声道:“阿珣,你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相处,会好的!”
黎珣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酸涩压下,微笑着跟邵玲说好。
两人随后也落座。
这顿饭吃得殷南迦很尴尬,他有些难以忍受黎珣温和但火热的视线,他想给自己夹菜还得先看邵姨的眼神,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这道菜。
他应该知道自己的口味,却总是要跟邵姨确认一次,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错。
让殷南迦胸口像有一头困兽一般,冲撞撕咬他的心脏。
让他酸涩疼痛。
可又愤慨,既然当初离开,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也不需要他这一份所谓亲情了,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打破自己还算平静的生活?
他还有一年半就要去上大学,就成年了,彼时他就能彻底掌握、决定自己的生活。
他一定会离开静海,离开殷家,去开始他新的人生。
而黎珣,从来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自然也从没出现在他的计划中。
他像一个错误符号,来势汹汹的闯进他已经设好的方程中。
殷南迦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但他没有加快速度吃饭,甚至饭后也没有立马上楼,而是在客厅留足了时间陪伴长辈说话。
他们提到他时,他还会微笑着点头。
最后还是黎珣柔声跟他说,让他和迟勋上楼休息,他才笑着退场。
殷南迦想要礼貌周全的时候,也是挑不出错的。
他莫名想到当初竞赛时,陆白琛在京市表现出的与在静海时截然不同的游刃有余。
想,他说得没错,人有时候很难做自己。
他突然就想听听陆白琛的声音。
殷南迦加快速度回房间,并且反锁门,把想跟进来的迟勋关在外面。
差点被门板撞到鼻子的迟勋猛地后退,半晌对着殷南迦卧室的门比了个中指。
你勋哥不跟闹脾气的小孩计较。
殷南迦回到房间后直接拨打了陆白琛的微信电话。
听着手机机械的原始铃声,突然想起现在是晚餐时间,陆白琛会不会在吃饭,他直接打电话过去是不是太打扰冒昧了?
但没等他挂电话,电话就被接起。
“喂。”陆白琛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半天没听见对面的声音,又问“殷南迦,怎么了?”
殷南迦眼睛一酸,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喂,没打扰到你吧?”
陆白琛看了眼客厅坐着和陆奶奶说话的,专门赶来静海给他补送生日礼物的父亲,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花园的三色堇,柔声回答:“不会,你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都不会打扰。”
要是平时殷南迦一定会骂他酸死了,但现在却是沉默片刻后突然问:“陆白琛,你和你妈的关系怎么样?”
陆白琛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发现他的声音不对,这下不回答,反问他:“今天跟邵阿姨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的生父吗?”
殷南迦看着苍白干净的天花板,嗯了一声。
陆白琛了然,他对殷南迦的身世是知道一些的。
尤其见过殷南迦后,陆奶奶还老喜欢在他面前提他的事情。
陆白琛靠在花园的椅背上回忆,周围并没有人。
他想了想说:“我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性omega,他和我父亲其实是家族联姻,但婚后感情意外不错。”
“印象中她很喜欢穿裙子,喜欢打理花园,喜欢音乐和一切浪漫的东西,也喜欢做慈善,很善良。”
“我外公外婆有三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对我妈妈很宠爱,当时外公因为某些遗留问题有点麻烦,但他们并没有打算牺牲我妈妈的婚姻来获助或进行利益交换,是我妈妈主动提及的。”
“比起父亲,我从小和妈妈相处得比较多,她对我很温柔、很好,会精心给我准备惊喜,会在我装病逃避上兴趣班时帮我一起骗过医生,还经常劝父亲不要对我太严厉。”
陆白琛说着,脑海中刻意久不回忆的画面,重新生动起来。
一个穿着长款浅黄色碎花裙的女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抱他坐在花园的小茶桌上吃面前的小饼干和小蛋糕。
“阿琛今天生病了,生病是很难受的事情,所以可以多吃一块小蛋糕和小饼干!”女人摸了摸他的头跟他眨眼睛。
陆白琛脸红红的很高兴,他用力点点头。
妈妈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有戳穿他,反而帮他一起隐瞒医生。
这让他撒谎的心理负担减少很多,开心的拿起小叉子吃蛋糕。
爸爸说蛋糕太甜了,对牙齿不好,每三天才可以吃一块儿。
昨天他刚吃过,按道理他要两天后才可以再吃一块儿。
今天这显然是意外之喜。
他人还小,坐在板凳上脚还碰不到地面。
他就一边晃着小腿一边吃奶油水果蛋糕,眼睛看着妈妈去给她的植物浇水。
彼时正值春天,百花争春,前仆后继争相开放。
妈妈拿着水壶在花间流连,她的裙摆随着动作展开,也像一朵花一样。
像一朵会呼吸的花。
不过花园里最好看的并不是这些鲜花,而是妈妈看向他时露出的笑脸。
那是陆白琛心中最美好的时刻之一。
虽然爸爸回家后批评了他,但妈妈站在他这一边。
在爸爸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截断他,说:“我们阿琛已经很厉害了!爸爸不可以这样说阿琛。”
“就知道上班和给阿琛安排兴趣班,他已经多久没出去和小伙伴玩了!”陆妈妈点着陆父的胸口。
陆父无奈的捉住她的手,道:“上个星期他还把周家那小子揍了一顿,我被周明暗着骂了两天!你别太惯着他。”
陆妈妈哼了一声:“阿琛回来跟我说了,是周家小孩儿先捉弄大院里的狸花猫的,我们阿琛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多有正义感!”
“你”陆父无奈。
陆妈妈直接抱起陆白琛就往楼上走,不想听这个工作狂再说她宝贝儿子的不好。
陆白琛被抱着,面朝陆父。
陆父伸出手点了点他。
陆白琛用食指拉下眼皮,给爸爸做了个鬼脸。
他就知道,他们家妈妈才是最厉害的!
“我妈妈是个很好的人,但她并不是一个很坚强的人。”陆白琛冷静、客观道。
殷南迦听着,脑中一个温柔的身影逐渐成型。
他感觉陆白琛有些方面其实跟他妈妈还挺像的。
他伸直手挡住天花板下吊灯刺眼的光,缓缓开口:“我今天是第一次见这个爸爸。”
“周岁以前大概也见过吧,但那时候我完全没有记忆。”
“你知道吗,邵姨每年都会送我两份生日礼物。”殷南迦突然跳转话题。
“知道。”
陆白琛有点印象,听过迟勋在宿舍抱怨殷南迦才是他妈的亲生儿子,零食全是殷南迦爱吃不说,每年生日礼物都是双倍!
殷南迦伸出的手缓缓握紧,似是想要收拢那束光,“其实有一份是这个爸爸送的,我很早就猜到了。”
“如果这么说可能有点矫情,如果他爱我,那么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我?”
“如果不爱,又何必费这个心思?”
“何况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陆白琛看着面前在路灯下亭亭玉立的三色堇,在寒冷的冬季也能肆意绽放。
他一直是一个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人。
但对殷南迦不一样。
他没有劝殷南迦体谅大人的难处,说那些干巴巴安慰的话,而是说:“其实你不必为此烦心。”
“他当初选择放弃你,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那都不是你该考虑的。不是你做的选择,你不必承担后果。”
“所以,你可以选择恨他,恨他缺席你的人生,恨他生下你又抛弃你,恨他突然出现让你措手不及。”
“殷南迦,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殷南迦愣怔了下,“可我有什么资格恨他,他是生育我的人,那么多年或许一直默默关注着我,还拜托邵姨照顾我”
陆白琛垂眸道:“但你心底深处还是责怪他,意难平。”
殷南迦沉默,无法反驳。
电话那头传来陆白琛略微有些失真的声音:“正是因为爱和恨都不够纯粹,你现在才会那么痛苦。”
“那么南迦,试着和他相处一下吧。”
“就像数学一样,去做,才能找到破题之法。”
殷南迦挂了电话后,伸直手臂瘫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是啊,因为爱和恨都不够纯粹。
他对殷胜就没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就是明明白白的讨厌。
可对黎珣试着相处吗
殷南迦心里很乱,难得失眠。
次日,两个高二牲毫不意外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
迟勋先被自己老妈叫醒,梦游一样洗漱完,带着叫醒殷南迦的任务,游荡进他的房间,对着床上一大坨就横扑上去。
和被子下的人形成一个十字交叉状。
“操——”殷南迦还在睡梦里猛地被巨物压住腰,在剧痛中惊醒。
他咬牙切齿撑起上半身,看着像头死猪一样横趴在自己床上的迟勋,蹿起拳头对着他的后背心就是狠狠一拳。
“啊——”迟勋吃痛,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人一下就清醒了。
半晌后两人一人扶着腰,一人弯着背,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餐厅处黎珣和邵玲正坐着聊天,迟父今早有事早早就出了门。
见到两人下来,黎珣立马起身,微笑着看他们:“南迦、小勋中午好,快过来吃午餐吧!”
殷南迦放下扶着腰的手,扯出笑容和他打招呼。
等他们坐上餐桌,邵玲笑着跟殷南迦说:“今天的菜都是你爸爸做的,快尝尝,他可厉害了,是米其林三星的主厨呢!”
殷南迦闻言笑道:“是吗?”
说着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鱼吃。
入口咸鲜细腻,回味带着柠檬香味却一点不酸,反而很是清甜。
“很好吃,好厉害。”殷南迦称赞。
迟勋也开动,以暴风吸入的速度进食,“哇,这个鱼好好吃!这个这个虾也好吃!这个牛排也好好吃!”
黎珣被迟勋逗得一乐。
温柔的看着两个孩子吃东西。
迟勋是大开大合的吃法,看着就香。
殷南迦则看起来不紧不慢,斯文优雅,但碗里的食物以奇特的速度快速消失。
一点也没比迟勋少吃。
邵玲看着都有点尴尬了,怎么跟没吃过好饭一样,家里还亏待过他们两个?
她叹了口气跟黎珣说:“孩子长身体,食量大。”
黎珣点点头,笑道:“我们高中那会儿也是寄宿,回家不跟他们一样吗,学校食堂哪儿有家里的饭好吃。”
“确实,哪会儿我可喜欢去你家蹭饭了,当年阿姨做菜就很好吃”邵玲突然顿住,自己一时话赶话嘴快,连忙想补救。
但黎珣却笑了笑,不在意道:“我做饭的天赋可能就是随了南迦祖母吧。”
邵玲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勉强之色,心下微松。
看来他是真的放下了。
黎珣父母在他高三那年车祸去世,那大概是他人生不幸的开始。
好在现在他走出来了,南迦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
一切都在变好。
殷南迦一边吃着饭,一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等吃完了饭他们上去收拾行李,又得返校了。
这回是黎珣单独开车送他们两个去学校。
殷南迦知道这是邵姨想让他和黎珣多相处,又怕他们尴尬,放个迟勋在场。
殷南迦犹豫一下还是上了副驾驶。
迟勋坐后座,因为吃太饱犯食困,上车就睡。
保时捷慢慢开出小区行驶上路,黎珣在等绿灯的空隙偏头看了殷南迦一眼,问他:“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果然,每一个不知道怎么聊天的中国家长开口第一句就会问学习。
虽然黎珣在法国生活了十几年,但是在中国长大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殷南迦挂上营业笑容:“还可以。”
黎珣便说:“听你邵姨说你数理化的成绩很好啊!”
殷南迦感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但是英语成绩稍微差一点?”
“是有这个情况。”殷南迦镇定点头。
黎珣偏头看他笑了笑,道:“也没关系,人总有不擅长的科目。”
“你应该没有留学的打算吧?”黎珣询问殷南迦。
殷南迦点头,道:“没有。”
“那英语过得去就行,不过国内好一些的高校,毕业应该要求英语至少过四级的。”黎珣又说。
这是殷南迦从没有想过的问题,他连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没有拿到,就要开始考虑大学毕业证了吗?
黎珣见他不答话,立马换了个话题:“听你邵姨说你大学想学机械设计?”
“是的。”
“那有理想院校了吗,这方面国内最好的院校是哈工大吧?”
殷南迦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魏院士,“哈工大太冷了,我可能不太能适应那边的气候。”
黎珣点点头,他没有让殷南迦努力适应一下气候,毕竟那可是国内机械摇篮。
而是问他:“那你有目标院校了吗?”
殷南迦长久沉默,保送泡汤了,这让英语38分的他,怎么敢说自己梦想院校是京大。
多少有点冒昧了。
黎珣见殷南迦又沉默,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学习方面的问题的,他高中的时候也不喜欢父母问自己学习的问题。
何况他和南迦整整隔了十六年的距离。
倒是殷南迦见黎珣有些尴尬,主动问起:“您什么时候回国的?”
“哦,我是这周三才回国,这次回来是准备在国内长居。”黎珣立马说。
“也挺好的。”殷南迦道。
黎珣沉默片刻,还是直接撕开了遮羞布,也是自己的伤口,他说:“南迦,对不起,这些年没有陪伴在你身边。”
殷南迦脸上的笑意微淡:“您不用这样说。”
语气客气疏离。
黎珣心一痛。
但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他们太久没见,需要更多的相处来熟悉彼此。
他紧赶慢赶,在外祖父的葬礼完后立马回国,就是怕拖到南迦高三回来,见面会影响他的学习、他的状态。
现在他们往后每周都能见一面,以后一定会好的。
两人没有再说话。
黎珣送他们到三中校门口,目送着两个孩子拖着行李箱进学校,才在后面车辆的笛声催促中离开。
殷南迦进学校之后松了口气,回宿舍放东西后到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时,和角落正抬头的陆白琛对上视线,原本杂乱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些。
他走到自己座位旁,陆成棋突然递了个蓝色盒子过来,道:“小林哥回来了,给你带的礼物。”
殷南迦接过盒子坐下拆开,一边惊讶的问:“林哥回来了啊,那怎么不见他人?”
陆成棋道:“他只回来两天,今晚就要走,早上看见我就刚好托我把礼物带给你们了。”
这个你们说的是殷南迦和迟勋。
林邻是他们小区大两岁的哥哥,小时候带着殷南迦他们玩过。
他初中就出国留学了,但一直和殷南迦他们保持着联系,每次回国都会给他们带礼物回来。
殷南迦点点头开始拆礼物,突然感受到身侧一道炙热的视线,不由偏头去看。
就见陆白琛盯着他,挑眉问:“你们关系很好?”
早上他和陆成棋晨跑回家时遇到那个叫林邻的alpha,给陆成棋送了礼物,笑着拜托他给殷南迦带去。
那个A当时笑得很碍眼,用一种亲昵的语气说:“周末南迦肯定还在睡懒觉,现在打扰他,他一定会发脾气的,听说你们关系缓和了,就麻烦你了!”
他说起殷南迦时的语气让陆白琛很不喜欢。
殷南迦看着陆白琛整个人都散发出不虞的气息,勾了勾嘴角,故意道:“还行吧。怎么,礼物没有你的份就这么不开心吗?”
陆白琛冷哼一声。
殷南迦故意到他面前拆礼物。
结果拆出来愣了一下,竟然是最新款游戏机。
他不由看向陆白琛。
陆白琛也看着他。
殷南迦咳了咳,“这个我有了啊,某人已经送过我礼物,这放着也是浪费”
“阿阳,借给你玩。”殷南迦递给斜后座的何斯阳。
别人送的礼物他不好直接转送,所以说是借,但并不用何斯阳还。
后座的何斯阳受宠若惊,“真的吗?!!我的迦!我的活爹!我永远爱你!”
殷南迦矜持点头:“爹知道了。”
回头看陆白琛,就见他已经低下头看书,但唇角轻轻勾起。
殷南迦不由在心里好笑,但这一个小插曲倒是冲散了他郁结的心情。
第059章 幽灵反应
接下来一个月殷南迦都处在忙碌的学习、生活。
他每周末都能见到黎珣。
黎珣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即使看起来那么想靠近他、弥补他。
但仍旧克制,让他松了口气。
如果黎珣太热情,他是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个小插曲, 来自陆白琛。
陆白琛每周一都会送他一封情书,他表面嫌弃,实际怀着不为人说的期待。
但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僵住了。
因为除了信封, 这整篇信是用全英文写的。
当时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陆白琛:“请问这正是给我的吗?”
陆白琛勾着唇角笑道:“真的是给你的, 不喜欢吗?”
殷南迦冷笑一声,拿出手机就打开了某度翻译。
点击拍照翻译, 英译中,三秒生成全文。
陆白琛凑过来, 道:“机翻会是什么样子?”
他有些好奇。
殷南迦往墙靠, 扭过身不给他看手机屏幕。
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施施然放下手机, 将那封信“随意”塞进桌膛。
动作看似随意粗鲁, 实则信纸没有一点褶皱。
陆白琛看了他好一会儿,有点怀疑, 机翻出来东西, 真的能读吗?
殷南迦心中冷哼, 敢给他写英文, 就别怕他糟蹋好东西。
但接下的的三个星期一,他分别收到西班牙语、阿拉伯语、法语的情书。
殷南迦瞠目结舌, 不由发出,发自肺腑的疑问:“你写情书还找人代笔?”
陆白琛听到这话额角抽了抽, 忍耐道:“我跟某人可不一样。”
殷南迦冷哼一声。
他才不会告诉陆白琛他已经从机翻, 升级到在平台找人翻译。
机翻太僵硬,还有些语序狗屁不通。
人翻就正常多了, 酸不拉几完全就是陆白琛的风格。
在收到第六封俄语的情书那周,殷南迦同时收到另一个惊喜。
“确定了?下周出发?”殷南迦隔着陆白琛问迟勋。
迟勋狠狠点头:“刚才我和廓爷路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
“nice!”何斯阳高举双臂,“我爱研学!”
只要能不在学校,不学习了,他什么都爱!
教室里立马沸腾了,等到老师进来都还没有平复下来。
“今年会去哪里啊?我想去厦门!”
“今天周五,还有两天!”
“我想去哈城看冰雕!”
还有大胆学生直接问任课老师:“老师,我们下周要去研学吗?”
老师老神在在的答:“啊?我不知道啊!现在上课了,安静!”
但学生们怎么可能安静得下来,一个个交头接耳、异常兴奋。
任课老师回了办公室就跟赵季抱怨:“不知道那帮小崽子从哪里提前知道了,下周要去研学,现在一个个兴奋的呦,人还坐在教室,心早就飞出去了。”
赵季笑着安慰他两句。
第二天周六放假前,大家终于得到来自官方——赵老师的肯定。
赵季站在讲台上道:“这周末回去准备好换洗的衣物,每个人最多带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要是多带了现场扣下,你们研学回来再还给你们!”
“这次去西安研学,班里有汉服的同学可以带一套,会有自由活动时间给你们拍照的。”赵季看着下面兴奋得不行的兔崽子们,也笑了笑。
这次研学七天六夜,也就是下周整周时间。
“周一上午九点在学校操场集合,坐高铁去西安,都别迟到了!”赵季说完,又回答了几个小问题,笑着收拾教案离开。
莫云夏快乐疯了:“竟然是西安,哇!西安!汉服!大唐不夜城!”
何斯阳也开心:“你去年是不是也送了我一套汉服来着?”
莫云夏猛点头:“去年你们生日,我都送了汉服!你们记得要带哦!”
又看向低着头打游戏的殷南迦:“南迦!”
“知道了。”殷南迦头也不回答应莫云夏,他正在通关关键。
手在游戏机上按出残影。
陆白琛闻言挑眉,殷南迦竟然还有汉服?
不知道他穿上是什么样子。
陆白琛本来对研学可有有无,现在期待一下拉满。
赵廓推了推迟勋问他:“勋哥,你也有汉服啊?”
迟勋回答:“必须必啊!”
赵廓摸了摸下巴,道:“那我也来一套吧。”
又问陆成棋:“阿棋你要不要也来一套?”
陆成棋拒绝他:“不用了。”
“怎么这么不合群呢!”赵廓批评他,又跟莫云夏说,“夏姐,给我们仨也挑一套呗,我把身高三围发给你,你看好了我给你转账!”
莫云夏比了个OK,“到时候我们七个一起去拍照!”
莫云夏立马就打开手机开始看,现在寄到静海肯定来不及了,她直接把地址填成在西安住的酒店。
他们整个研学的流程都已经出来,包括乘坐的车次、酒店和参观景点。
学校都整理好发给家长。
周一早上邵玲把两人送到学校,开心地跟他们道别:“玩得开心呀,这周我跟你爸爸去巴黎玩,你们有事就给你迟叔打电话。”
对殷南迦说。
殷南迦一边打哈欠一边点头。
黎珣回国匆忙,巴黎那边的餐厅还没有打理好。
他和人合伙在包括巴黎在内的好几座欧洲城市开了连锁餐厅。
现在有意来中国发展,那边的事务就得交接好。
告别邵玲,两人一言不发,像丧尸一样游荡进校园,去操场。
昨晚他俩联机打游戏,打到凌晨三点,今天不到七点就被邵玲叫醒。
到了操场,陆白琛一眼看到殷南迦,见他这个状态就知道他昨晚一定熬夜了。
上大巴后就让他靠着自己休息。
他们先要统一签到,坐大巴去高铁站,再乘坐高铁直达西安。
殷南迦全程像游魂一样,拉着行李箱跟着陆白琛。
进站,上电扶梯陆白琛都会提醒他。
直到上高铁,陆白琛特意和人换了双人座,殷南迦一坐进靠窗的位置,放下小桌板就开始睡。
旁边位置上,被迫清醒了一路的迟勋羡慕嫉妒,为什么他没有一个全程包办的引路人,他也很想睡觉!
嫉妒了两秒,迟勋也在座位上安然进入梦乡。
没心没肺高中生的睡眠质量就是这样好。
几个小时后高铁在西安站停靠,殷南迦终于清醒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来西安,以前他们每次寒暑假出门玩,虽然莫云夏总喊着来西安,但最后还是一次没来过。
在酒店放了行李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今天已经到下午,学校没有安排任何活动,让他们在周围逛逛。
但学生们必不可能那么老实。
莫云夏顺利在酒店前台拿到自己前天下单,并加急的顺丰快递。
拆包后按款式分给赵廓三人。
陆白琛那天没听到这几人聊天,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套,拿着没拆封的衣服沉默。
莫云夏嘱咐他:“等会儿换好衣服五点钟我们出去吃饭,然后去大唐不夜城玩儿!”
说完立马转身回去。
她要抓紧时间画个美美的妆!
陆白琛回房间和陆成棋面面相觑。
这次游学毫不意外又是两人间。
他和陆成棋一间房,迟勋和赵廓就在他们隔壁房间。
殷南迦则和同班的omega杨牧一间房。
杨牧喜提第二次跟殷神一起住,非常开心!
殷南迦换好衣服后就趴在床上玩手机,杨牧从他换衣服出来就是眼前一亮又一亮。
忍不住问他:“殷神,你这件衣服哪里买的,可真帅!”
他头也不抬,懒洋洋到:“夏姐买的,你想要问她要链接。”
“可、可以吗?!”杨牧激动,他可以跟殷神穿上同款吗!
殷南迦奇怪的偏头看他一眼:“有什么不可以?”
又不是他的私人订制。
他回头在群里发消息:
【社会主义接班人(7)】
+:@云云子 好了没,饿死了。
阳光开朗大男孩:1
你廓爷:1111
你勋哥:11111111
你勋哥:你要化成天仙吗?这么久!!
云云子:好了,差不多了!
云云子:你们下楼吧,在大厅碰头!
殷南迦一个翻身起床。
汉服宽大的下摆在空中划出漂亮弧度。
终于能去吃饭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跟杨牧说:“我出去了,赵老师问就说我就在附近吃饭。”
杨牧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殷神真是越看越帅,等回头他就跟夏姐要衣服的链接!
殷南迦出门等电梯。
到大厅时远远就看到几个穿着各色汉服的大高个站在大厅一角。
但即使站在角落也异常醒目。
他走过去刚好看见陆白琛转过来。
两人皆是一愣。
殷南迦见陆白琛身上暗红色绣银的改良飞鱼服。
宽肩窄腰大长腿。
偏艳丽的暗红色配上陆白琛那张没有表情,但骨骼立体、五官优越的脸。
他的冷漠压下了暗红的俗气,反而显现两分禁欲煞气。
仙品。
殷南迦轻咳了一声,在心里给莫云夏点了个赞。
他走过去,陆白琛才反应过来,喉头微动,对他勾唇一笑。
呦呦呦。
琛哥今天有点艳光四射了。
殷南迦咳了咳,心脏横冲直撞。
却不知陆白琛在看到他时心脏跳的有多快。
殷南迦穿着藏蓝色织金直领大襟衫,袖口系着护腕,腰间配着玉佩。
腰带将腰掐的极细,肩宽腰窄、身板笔正。
懒散走来的样子活像大户人家千娇百宠的小公子。
可偏偏他脖子上还带了黑色抑制环。
像是一道枷锁,锁住纯白,让人想在上面肆意妄为,留下自己的墨迹。
“喂喂!你要不也看看我们?”迟勋在一旁不爽道。
他和赵廓在旁边摆了半天的poss,殷南迦楞是一眼没看过来啊!
殷南迦轻咳了声看向迟勋,他穿着唐圆领袍,跟赵廓一深蓝一灰绿,衣服是一个款式。
陆成棋则是月白色飞鱼袍。
都还可以。
“帅帅帅。”殷南迦点头敷衍。
迟勋翻了个大白眼,你要不要在敷衍一点?
你俩眼睛都快粘对方身上了!
赵廓和他勾肩搭背、挤眉弄眼:你打扰他俩干啥啊,自讨苦吃!
不久何斯阳也穿着一身黄白色大襟纱袍也下来了。
一出电梯就直奔他们而来。
走到近前时夸张的往后仰身,用手挡住眼睛,张大嘴道:“哇瑟,好耀眼!”
“你用手挡住也没有,爷的帅气就是这么具有穿透力。”赵廓往后薅了一下头发,配合道。
“好吧,那让我直面你们的帅气吧!”何斯阳放下手,看了看他们,又看看自己。
“怎么你们的衣服都那么帅,我的就那么具有文人气质!”何斯阳到嘴边的娘换了个词。
这么说也没错,他的衣服看起来就文质彬彬,但他们几个的看起来就很帅很酷啊!
莫云夏偏心!
何斯阳握拳,等下一定要骂她一顿!
正想着,一个穿着唐装的女孩子从电梯中翩跹而出。
不仅穿的隆重,连头发都仔细打理过,满头珠翠。
脸上妆容也完美无瑕,还贴着花钿。
“主角,总是要最后一个登场的!”莫云夏翩跹到他们面前转了一圈。
宽大的裙摆像花朵一样绽放开。
“漂亮漂亮!”殷南迦给面儿的开始鼓掌,懒散的抱拳,问:“那么公主殿下,我们能去吃饭了吗?”
“那去吧。”莫云夏矜持的点点头,将右手伸出来,“小阳子,扶着哀家,啊不是,本公主!”
何斯阳一边配合的托着她的手腕,一边吐槽:“你暴露了太后。”
莫云夏怒:“胡说!人家还未婚未育,什么太后,是公主!”
一行人打闹着向外走去,结果刚出门就撞上正准备进酒店的赵季。
赵季环视一圈。
还挺花里胡哨的。
“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去附近吃饭!”殷南迦镇定道。
“对对,我们下高铁还没吃饭的,饿死了!”
“大众点评上附近有家口碑很不错的西安菜,我们准备去尝尝!”
“哎,姑姑您吃了没,要不要一起去啊哈哈哈!”
“好啊。”赵季微笑应下。
众人凌厉的目光一下向赵廓杀去。
赵廓:我就是随口一说啊!
根据中国人社交礼仪,姑姑你不是应该推拒的吗?!
你推辞一下吧,我绝对不会问第二遍的!!
赵季笑着看这群小兔崽子吃瘪。
这么隆重出行,一看就不是在附近吃个饭这么简单,这是连一天都等不得?非得今天晚上就出去浪?
但这群孩子里别说其他人,就是赵廓,初中就能和独立朋友一起出去旅游。
该有的安全意识还是可以的。
何况那么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只有莫云夏一个女孩打架没那么在行。
赵季便说:“算了,我才吃完饭,就不和你们一起再吃一顿了。”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脾气都收敛一点,这可不是静海。照顾好莫云夏,就她一个女孩你们都让着点,也别让她被人欺负。”
“最后,晚上十一点前一定要回酒店,我会去查房的,没按时回来你们试试!”
众人皮子一紧,立马答应:“好的,赵老师!”
“没问题!”
“必须的!”
一群人推推拉拉赶紧离开。
他们还真在附近吃了个晚餐才去景点。
到大唐不夜城之后刚好六点半,景区开始亮灯不久。
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人不是人多,没有假期档人山人海之感。
但因为是热门景点,人也不少。
人流量处于一个还比较热闹但不拥挤的程度。
走在仿古街道上,十个行人中有八个都穿着汉服。
但殷南迦一行人依旧瞩目。
无他,这远高于平均值的身高和颜值,引得好多路过的行人一边眼睛放光看着他们,一边和同伴窃窃私语。
回头率百分之百。
“好帅啊,是男模吗?”
“他们的衣服好像都是一家的,是xx家的模特吗?”
“怎么可能,你看他们的气质就不像模特好吧,估计也是游客。”
“哇,那个女生好幸福,身边有那么多帅哥!”
“我实名制羡慕!”
“我喜欢那个带着choker的那个!也太欲了吧!!”
“我喜欢他旁边那个暗红色飞鱼服的那个,好A啊!”
在莫云夏的强烈要求中,六个男生围在她身边,她在众星捧月的C位。
啊,这就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将来走马灯都要放进胜利结算的!
虽然这六个帅哥没有一个是自己的,还内部消化。
但,那又怎样!
路人又不知道。
殷南迦几人陪着莫云夏走了半圈,还一起看了表演“贞观之治”,满足她的虚荣心才分开逛。
陆白琛自然跟在殷南迦身边。
两人一路走,走到了不倒翁表演处。
殷南迦看着还挺有意思,偏头想跟陆白琛讨论一下这个不倒翁的物理原理。
突然感觉余光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靠近,一看是不倒翁小姐姐正朝自己倒来。
他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感觉面上一阵轻纱拂过。
然后腰突然被搂住,大力扯过。
陆白琛皱眉看着不倒翁小姐姐,将殷南迦拉进自己怀里。
殷南迦双手撑在他前胸,心脏猛的漏掉一拍。
惊讶的抬头,就见陆白琛不善的看着演员。
他顿时明白过来,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人家是正常跟游客互动,不是吧你!”
这个醋也吃。
那边的不倒翁小姐姐摇晃着捂着嘴偷笑,似乎觉得他们的反应很有趣。
陆白琛也知道自己反应太大了,但就是不爽。
他硬邦邦的问:“这个看好了吧?我们去下个景点吧。”
“行行,去去去。”殷南迦推了推他。
让他松开自己。
陆白琛搂在他腰上的手是松开了,改成拉着他的手腕。
殷南迦就这样被他拖出了人群。
两人一起看了花灯斗彩,又去看大雁塔的灯光秀。
等都逛完一圈,两人才找到地方休息。
“你坐着,我去买两瓶水回来。”陆白琛对殷南迦说。
“去吧。”殷南迦挥挥手。
陆白琛很快回来,殷南迦笑看着他走进,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猛地一顿,脑子像被电磁波冲了一下,有些恍惚。
一股半甜半辛辣的,龙舌兰的味道直冲他脑海,随之而来后颈的腺体开始欢欣雀跃,随着脉搏一起跳动。
那是贴着抑制贴,带着抑制颈环也没有办法阻止的,信息素的味道。
陆白琛发现他的异样,眉头皱起,三步做两步上前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感受到殷南迦的信息素突然变得很躁动。
殷南迦坐在长椅上看过去,却没有在看陆白琛,而是透过他的身影,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一位同样惊异的、俊美的alpha。
两人在对视的一瞬间就像完成了某种仪式,那是协刻在基因里的,只要闻到对方的味道就能确定的神秘本能。
殷南迦猛地喘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焦急的陆白琛。
他右手不动声色按上左手手腕上的信息素检测器。
按下释放抑制剂的暗钮。
“我没事,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殷南迦拉住陆白琛的手腕,制止他向后看的动作。
说着站起身,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换他带着他往回走。
却没有看见,陆白琛在侧身的瞬间往后看,看见了不远处有些愣怔的alpha。
“zhou,怎么了?”同行的一位白人男性拍了拍周揽。
周揽回过神,温和俊逸的脸上露出微笑,对同伴说:“没什么维克多,我们继续参观吧。”
他周围还有还几个白人,有男有女,看着穿着汉服的路人和仿古建筑惊叹。
周揽一边回应着他们,一边视线却看着那个穿着汉服的短发男孩离开的方向。
他确定对方也发现、感受到了自己,却离开得那么果断。
他的心脏犹在雀跃,无法平静,他相信对方也肯定是。
他们能有那种幽灵反应,匹配度肯定很高,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但那个男孩却走得那么坚定,是因为有伴侣了吗?
和他在一起那个高一点的男生?
殷南迦拉着陆白琛快步往回走,等走出相当长一段距离,手腕上皮下注射的抑制剂似乎也开始起作用,他才慢慢放缓脚步。
就突然感觉一直拉着的手腕传来强大的阻力,迫使他停下脚步。
——拉不动了。
殷南迦回头看,就见陆白琛平静的看着他,问:“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殷南迦眼神有些闪烁,道:“不是快到时间了吗,要过去跟大家汇合啊。”
“只是这样吗?”陆白琛看着他的眼睛。
殷南迦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啊,镇定的看着陆白琛的眼睛:“要不然呢。”
陆白琛看了他良久,心中叹了口气,知道逼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便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给你,水。”陆白琛将水递给他。
刚才他走得太急了,没有接过陆白琛的水。
这会儿他接过一下灌了大半瓶。
他们一起往回走,很快和大家碰头。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一行人立马打车回去。
赵老师的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要是他们十一点钟没出现在酒店房间,谁知道那个恐怖的女人后面有多少手段等着他们。
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在死线之前冲进酒店房间。
殷南迦还和来查房的赵老师正好碰面。
赵季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十点五十九分,点头道:“很好,时间观念不错。”
“下次要是提前五分钟就好了,毕竟提前五分钟才是社交礼仪不是吗?”赵季笑看着他。
殷南迦点了点头,表示:“下次一定,赵老师。”
说着回了房间。
杨牧已经洗好澡,穿着睡衣窝在单人床上用平板看动漫。
这会儿给殷南迦开门,跟他打招呼时松了口气:“殷神,还好你回来了,刚才十点钟的时候赵老师和另一位老师就一起来查过房了。”
“当时你不在,我心脏都跳到嗓子眼了,还是赵老师说没事,你跟她报备过了,那个老师才放过我的!”杨牧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殷南迦点点头,“谢谢了。”
“没事儿!”杨牧受宠若惊,立马道。
已经挺晚了,殷南迦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就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四月的天还没有回暖,洗澡时他却将水温调得很低。
从刚才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衫龙舌兰味alpha之后,他的腺体就一直在躁动。
而且非常奇怪的,他竟然看一个陌生alpha很顺眼。
别的alpha闻起来都很臭,但那个alpha的味道竟然令他不反感。
这很不正常。
哪怕殷南迦做了十七年beta,但AO之间大名鼎鼎的幽灵反应还是听过的。
幽灵反应,全世界只有万分之一AO在一生中有机会遇到。
如果一对AO的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那么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或者不需要见到对方,只要相距不超过千米。
他们就能感应到对方,在信息素的吸引下找到对方。
大多数有幽灵反应的AO,都会在对视的第一眼爱上对方。
那是来自基因的吸引。
殷南迦以前觉得这太扯淡了,这是什么骗小孩子的爱情童话。
两个没见过的人,一闻到对方的味道就爱得要死要活了。
你什么味道?罂.粟花吗?
罂.粟花还是臭的呢。
但是今晚腺体不同寻常的异动直接给他上了一课。
他竟然在自己和对方都非发情期时,仅仅只是目光对视,摄取到对方少量信息素,就有提前发情的预兆。
第060章 毫无预兆的发情
陆白琛和陆成棋一起回房间, 没等两分钟赵老师就来敲门检查。
送走赵老师后两人相继去洗漱。
陆白琛第二个洗漱,等他从浴室出来,却见迟勋和赵廓也出现在他们房间。
“嗨, 琛哥~”赵廓侧躺在陆成棋床上,掐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叫陆白琛,一边还冲他抛媚眼, “来造作啊~”
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冷漠问:“你们来干嘛?”
迟勋大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游戏机:“来战斗吧!少年!”
“不。”陆白琛冷漠拒绝。
“来嘛来嘛!”赵廓猛男撒娇,在陆成棋床上滚成一条蛆, “阿棋说你带了游戏机的!”
陆成棋在一旁额角抽了抽:“滚下来,别把我的被子弄成腌菜!”
那是为了找机会跟殷南迦一起打游戏, 陆白琛心想。
但想到殷南迦, 他的眼神就是一暗,今天晚上出现的那个alpha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想了想, 他拿出游戏机,“来吧。”
“哦也!三缺一就等你了!”赵廓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
他们想玩的是一款需要四人联机的冒险游戏。
陆白琛操作着拿着骑士剑的小人, 似是不经意随口插进迟勋和赵廓的聊天, 问:“你们除了林邻, 小区里还有其他年纪比较大一点的玩伴吗?”
“什么玩伴?”赵廓一边脸跟着手指用力, 面目狰狞,一边说, “再大一点就是我姑他们了,谁敢和他们一起玩, 被他们玩还差不多。”
“就是。”迟勋突然坏笑:“琛哥, 你很在意林哥啊~”
陆白琛过了一会才道:“没有。”
那一看就构不成威胁,真正让他在意的是今晚那个白衬衫alpha。
如果是以前殷南迦就认识的人, 那迟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其他人不知道,迟勋也一定知道。
陆白琛把小boss刚才爆的装备递给迟勋的游戏人物:“你装上吧,你不是缺个甲吗。”
赵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哀嚎:“我也缺个甲,我还缺武器,琛哥你要不看看我!”
迟勋则立马大笑着接过装上,乐不可支:“哇,紫装!我爱你琛哥!”
“南迦可以我也可以!”
陆白琛嫌弃:“我不用你的爱。”
迟勋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嫌弃,乐得在陆成棋床上打滚。
陆成棋:
陆白琛这才平静的开口,问迟勋:“殷南迦以前谈过恋爱吗?”
他怀疑那人是不是殷南迦前男友。
迟勋拿人手短,嘿嘿一笑:“没谈过,放心,我们南迦包纯的,倒是你,琛哥,你谈过吗?”
他还试图给自己发下打听一点情报。
陆白琛一边操作游戏人物虐怪,一边道:“没有。”
“呦,咱琛哥这卖相竟然没谈过?”迟勋有点不信,“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啊!”
陆白琛手指不快不慢,漫不经心道:“以前不感兴趣。”
又问迟勋:“殷南迦喜欢什么样的?喜欢年级大点儿的吗,一定要A吗?”
在此之前他其实没细想过这些问题,他能感觉到殷南迦对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意思。
但今天殷南迦看那个白衬衫的眼神实在太不一样了。
让他不由有些怀疑。
迟勋费解的看了眼陆白琛,你不是追到人了吗,虽然你俩一直不承认,但谁看不出来啊?
不觉得自己现在考虑这些问题太晚了,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但看在紫装的份上,他还是开口:“没有吧,就看感觉啊,南迦是个很看感觉的人。”
就对你挺有感觉的。
没见过他面对谁那么放松过,今天早上你别说拉着他过安检,就是拉着他去卖器官他都不知道。
迷瞪着就敢跟你走。
“看感觉吗”陆白琛小声重复。
又问他们:“什么时候,一个omega会突然注意到一个陌生的alpha?”
“或者说,一对陌生的AO会注意到对方?”
“啊?”赵廓黑人问号脸,“一、一见钟情?”
迟勋想了想:“见色起意吧!刚好对方长成了自己的天菜?”
赵廓又说:“那也可能是闻到了对方的信息素?信息素匹配度比较高吧!”
“有道理!”迟勋说,“哎我感觉我和李佳佳匹配度是不是也挺高的,我看她就是比夏姐漂亮,但大家不都说夏姐才是班花吗?”
赵廓立马看他,嘴巴夸张的张大,揶揄道:“原来你喜欢李佳佳!她本人知道吗?!”
“滚呐——”迟勋推了他一下,有点脸热。
陆成棋却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游戏里抬头,看向陆白琛,有些迟疑道:“幽灵反应?”
陆白琛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像是一道闪电当头劈下,豁然劈开他眼前的迷雾。
杂乱的记忆涌现,扭曲的花园、阴沉如同黑夜一般的天空、看不见尽头的大雨,和连磅礴大雨都洗刷不掉的血色
好像来自灵魂的巨大的冲击,甚至让他眩晕了一秒。
片刻后,他不动神色深吸一口气,问陆成棋:“这有什么预兆吗?”
陆成棋还没有回答,迟勋却突然觉得今天陆白琛很不对劲,游戏屏幕也不看了,盯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白琛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重新操作游戏小人,“没什么。”
话音和平时没有两样,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手指有不自然的细微抽动。
赵廓没发现奇怪起来的气氛,道:“这有什么预兆,书上不是说了吗,眼睛一对上就知道下半辈子就是对方了。”
“你别说,我还挺想体验一下,所谓‘像有幽灵带着电磁穿过身体,带来命运般的预兆’是一种什么感觉。”赵廓咋舌,听着怪玄乎的。
但马上他又耸耸肩道:“不过这个概率太小了,绝大部分AO,这辈子都遇不到这种事情,听起来更像爱情童话。”
迟勋稍微放松一点,附和:“也是。”
陆成棋却知道点什么,看了眼陆白琛,又想到奶奶对自己的嘱咐,突然说:“你们还记得去年运动会吗?”
“记得啊!”
“必须的!”
“那绝对会是我这辈子最燃的运动会,就我们那个万米接力的记录,十年之内都不可能被破!”赵廓握拳豪情万丈。
迟勋也说:“那是!”
他又道:“我们南迦跳高也是真帅,这么优秀的南迦,就是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拱一朵好白菜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陆白琛。
赵廓却继续激动道:“琛哥,去年有运动会长跑,你的英姿会一辈子铭刻在我心底!”
“差一秒,只差一秒就能破纪录了!那可是国一alpha学长的记录啊!琛哥一个beta能做到这种程度吊炸了!那各种帖子在论坛整整挂了一个星期!”
陆成棋听着,冷不丁说:“但殷南迦是个omega,你不分化,你们之间永远都会差这一秒。”
陆白琛猛然抬起头盯着陆成棋,眼底的寒气几乎能凝结成水滴落。
赵廓张大了嘴巴,游戏也不打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发小。
不是吧,兄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那可是你本家皇太子啊,你这样直言上谏,不怕将来等太子登位了,先拿你开刀吗?
迟勋也震惊的视线在堂兄弟两人之间来回。
这话也没错,但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陆成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了?
这话连赵廓都不会直接说出口吧!
陆白琛和陆成棋对视着,谁都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
房间里的气温似乎都在缓慢下降。
迟勋打了个抖,突然跟赵廓说:“这、这也挺晚的了,要不咱俩先回去睡了”
赵廓立马点头:“我觉得行!”
两人麻利的从陆成棋床上下来,穿鞋出门一气呵成。
等门被打开又关上,陆成棋才率先挪开视线,低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陈述事实罢了。”
这句话更是刺痛陆白琛。
他猛然回头,将游戏机丢在桌子上,上床跟陆成棋说,“我要睡了。”
陆成棋也放下游戏机上床,顺手关了所有的灯躺在床上。
房间里从喧闹到安静得只剩下呼吸的声音。
安静得好像刚才的愉悦热闹不存在过一样。
但两个人都知道彼此没有睡,没有谁睡得着。
陆成棋有点头疼,早知道就不说了。
是奶奶让他有机会引导一下陆白琛,原话是:
“阿琛肯定还是介意他母亲的事儿,唉,他本来就应该分化成alpha的,被心情影响得到现在也没分化,这都是他爸爸做的孽,算了这些事儿也不好跟你们小辈说。你就记得有机会引导阿琛一下,他现在是不是喜欢一个omega?你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陆成棋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陆奶奶并不是他的亲奶奶,而是大奶奶,他奶奶的妯娌大嫂。
但她在他们家说话比他亲奶奶还好使多了。
加上他亲奶奶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大奶奶也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养。
他心中是不希望看到奶奶因为阿琛的事儿这么愁的。
但本家的事情他知道一些。
大伯和现在那位唐夫人据说就是幽灵反应,一见钟情。
今天他听着陆白琛的话头就不对,那个幽灵反应他脱口时就知道不好。
但他还是选择最后再加一把猛药。
现在搞得气氛那么尴尬,他只希望殷南迦不会真的遇到幽灵反应。
可千万别,一见钟情都比这个好。
一个人一生得多幸运才能遇到两次幽灵反应?
一个人得多倒霉一生才能被幽灵反应伤害两次。
第一次失去母亲,第二次失去初恋
陆成棋立马在心中道一声罪过。
可千万别
第二天在酒店外停车场集合时,殷南迦很明显感觉到几个alpha和陆白琛之间奇怪的氛围。
他走过去,见陆白琛比平时更沉默,甚至有些低气压。
眼下也有点泛青,看起来没睡好。
他不由看向迟勋,无声问:他怎么了?
昨天分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
迟勋悄悄后退半步,退到陆白琛的视角盲区,用手抹了抹脖子。
这么严重?
殷南迦看向陆白琛直接问:“怎么了?”
陆白琛垂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殷南迦还要问,老师却开始喊集合,让大家站好队。
学校在西安这边也租了大巴出行,他们几百人一起移动,要是每次有几个不听话的,就够老师头疼了。
殷南迦只得站好队,等到了大巴上坐好,才用手指戳戳陆白琛,问:“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你要我说什么?”陆白琛平淡的反问。
殷南迦看着他这个态度,有些无语。
不愿意说是吧,又不是自己惹他了,在这里跟他别扭。
殷南迦带上卫衣的兜帽,脑袋往窗户一偏就开始补觉。
不愿意说,他才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惯的他。
陆白琛看着他的动作,身侧的手掌不禁狠狠收拢成拳。
片刻后同样头往过道偏,补觉。
他昨晚一夜没睡着。
一路晃晃悠悠来到兵马俑遗址。
车一停陆白琛就睁开了眼,眼底没有一点睡意。
反而是殷南迦被叫了好几声才醒,边打着哈欠边下车。
老师将他们分成了多个小队,一个小队三十人。
分别投放至不同的俑坑。
因为他们人太多太集中了,这样能尽量不影响其他的游客。
一个老师带着一支队伍,由导游带着他们参观,为他们讲解。
看完了兵马俑又去丽山园,然后吃午饭。
下午继续去骊山和华清宫。
晚上吃完晚饭回到酒店,没有人再想动弹。
殷南迦不得不感慨,莫云夏强烈要求的第一天出去玩是对的。
这样跟团一天下来,根本提不起出去的欲望了。
累倒是其次,主要人多就得等,等其他同学、等车、等集合。
非常心累。
而且陆白琛今天竟然只有两次主动跟他说话,还都是叫他下车。
这是追人的态度吗?!
这是冷暴力!
这种对象最讨厌了,还不如吵一架,不行就散。
以前看他还以为是个长嘴的,没想到是这样。
殷神不会惯着任何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大巴的座位已经固定,第二天他还是坐在陆白琛旁边。
这回一上车他就将头上的鸭舌帽拉下来,根本不给陆白琛开口的机会。
但突然听见耳边他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殷南迦满脸问号。
什么叫他有要跟陆白琛说的?
语气跟捉奸似的。
神经病。
殷南迦换了个姿势,半边身子都扭向窗户,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陆白琛看着鸭舌帽檐遮挡住殷南迦大半张脸。
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为什么不理我?
陆白琛的心沉了沉。
他脸上的黑眼圈更重。
那天的事儿一直压在他心底,他完全不受控制一遍遍去想。
去想他和殷南迦的以后。
每次推演的结局都是白衬衫会从自己身边抢走殷南迦。
他们的匹配度那么高,并且已经感应到对方。
就算他和殷南迦在一起,他能给殷南迦什么?
以后殷南迦发情期也只能注射抑制剂度过。
一次两次还好,他或许不会在乎。
但次数多了呢?
殷南迦会不会对此感到厌倦?
就算他尽全力去给殷南迦尊重和爱,但生理的隔阂注定他们无法彻底相拥。
陆白琛再次对分化产生疑虑。
以前他也犹豫过,但更多是厌恶变成alpha。
但他现在却徒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紧促感。
他要是早点分化就好,他和殷南迦的信息素匹配度肯定不会低,毕竟他那么早就闻到过殷南迦的信息素。
要是他早点分化,现在是不是有资格去争?
而不是喜欢的omega和另一个alpha在自己面前有幽灵反应。
迟钝的他却只能感受到殷南迦的信息素在躁动
殷南迦一觉醒来又到要下车的时候。
陆白琛看着比上车时气压更低,看着他欲言又止。
殷南迦直接撞开他的肩往前走去。
现在他很生气,无论陆白琛现在想说什么,他都不想听!
今天第三天,整个上午唯一的行程是参观古城墙。
下午则去了碑林博物馆。
第一天过后老师们发现他们的行程太紧凑了,几乎就是走马观花看一遍,没有达到“研学”的目的。
从第二天开始他们的节奏就放缓了。
这的确轻松了,但又不免有些无聊。
直到晚上吃完晚饭回酒店。
殷南迦正要进自己的房间,忽然肩上搂过一只手臂。
迟勋搂着殷南迦的肩,冲与殷南迦同行的杨牧呲着大牙,笑得灿烂:“你先进去吧,南迦还没有吃饱,我们再去搓一顿!”
杨牧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移动,很快点了点头,先进房间了。
殷南迦等杨牧关上门才用手肘怼迟勋。
迟勋早有防备,松手躲开。
殷南迦挑眉看他,问:“干嘛?”
迟勋大大咧咧的拽着他的手肘往外走,“哥请你再吃一顿。”
“不用,我饱了。”殷南迦虽是这样说,却任由迟勋拉着自己往外走。
很快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烧烤摊。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烧烤店开始热闹的时候。
隔得远远,殷南迦就看见一张卡座上赵廓冲着他们招手。
迟勋加快速度拉着殷南迦过去。
赵廓给他们一人开了罐啤酒。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烤串,但显然没人动过筷。
殷南迦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廓和陆成棋,又看了眼身旁的迟勋。
抱臂靠在椅背上,挑眉问:“怎么?还摆上鸿门宴了?”
“哎呀!”赵廓一皱眉,然后笑道:“殷神这是哪里的话!”
说着夹了块儿烤羊排到殷南迦面前的盘子。
“您吃!”
殷南迦看着面前的羊排打量片刻,“下的什么毒啊?”
赵廓立马道:“这怎么可能!”
殷南迦兴致缺缺,抬了抬眼皮直言:“有什么事儿就说,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要不是迟勋也在场,他说不定还真会怀疑赵廓给自己下毒了,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迟勋和赵廓闻言一齐看向陆成棋。
殷南迦顺着他们的目光也看过去,这还关陆成棋什么事儿?
这一看,他发现陆成棋竟然也挂着黑眼圈,而且比陆白琛还要重。
他记得他和陆白琛一间房的吧?
“你和陆白琛你们吵架了?”殷南迦不确定的问。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俩能吵什么。
他俩的相处模式,陆成棋明显让着陆白琛啊。
“还是搞上了?”
“殷南迦!”陆成棋皱眉低喝了一声。
殷南迦闭起嘴颇有兴味的看着他,不过那淬毒的嘴只闭上了一秒,立马又问:“不然你找上我干嘛?你跟陆白琛晚上妖精打架了?都一脸萎靡。”
陆成棋深吸了一口气,好久没感受殷南迦的冷嘲热讽了,还有点不适应起来。
现在可见这两天殷南迦和阿琛冷战也是心气不顺。
会不爽就好,注意力还没有被别的妖精勾走。
陆成棋不再绕圈子,干脆了当的问:“第一天晚上去不夜城,我们分开后,你和阿琛碰到了什么?”
殷南迦脸上的懒散稍微一收,沉默两秒后问:“陆白琛跟你们说了什么?”
陆白琛一个beta,又闻不到信息素。
他不应该发现的。
“阿琛没说什么。”陆成棋低声说:“是我们误打误撞猜到的。”
“殷南迦,你是不是遇到幽灵反应的alpha了?”
殷南迦面上有些愣怔,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只能沉默以对。
半晌后他才道:“遇到了又怎样,我又没有打算发展什么后续。”
他就是觉得麻烦才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没想到陆白琛这么敏锐。
陆白琛这些天这么别扭就是因为这个?
对自己的魅力那么没有信心?
还是对他就这么不信任,觉得他是见异思迁的人?
陆成棋推了推眼镜,声音压得更低:“阿琛对这个很在意。”
“当年他爸爸和现在在一起的唐夫人,就有幽灵反应。阿琛妈妈就受不了丈夫出轨,抑郁自杀了。”
“这件事对阿琛的打击很大。”
殷南迦松开了交叉抱臂的手,有些愣怔。
他见过陆父和唐夫人,却不知道原来他们
怪不得陆白琛这几天是这种反应。
殷南迦和陆成棋都沉默下来。
迟勋见状咳了声,“我们南迦肯定不是这种人,就算有幽灵反应,就算真喜欢上那个啥A,也一定会说清楚的!”
殷南迦闻言立马一个眼刀杀过去,骂他:“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那个A?”
“那不就得了!”迟勋一拍巴掌。
赵廓也松了口气道:“那你们把话说开就好了啊!琛哥这几天就像一个行走的制冷机,毫不夸张的说,路过他我都得抖三抖!”
殷南迦嗤笑一声,突然想起什么,问:“这关陆成棋什么事儿?为什么你要牵头跟我说这个?”
一个问题再次让气氛凝滞。
殷南迦转头看向迟勋:“说。”
迟勋心中暗骂,嘴上含糊道:“那天,就老棋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一直拿话刺激琛哥”
殷南迦皱眉看了眼沉默扶额的陆成棋,转头又逼问迟勋:“陆成棋都说了什么?”
迟勋眼睛不自然的转动,声音更含糊:“就说你是omega,琛哥是beta,你们之间永远隔着点距离啊什么的说、说了两次。”
迟勋的话音再模糊殷南迦也听清了,他直接被气笑,瞪着陆成棋,恨不得把面前的盘子摔倒他脸上。
“陆白琛真是你堂弟吗?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殷南迦扯着一边嘴角,冷声嘲弄陆成棋。
陆成棋头更低了,不敢跟殷南迦对视。
殷南迦拿着面前的冰啤酒仰头就灌了大半瓶。
陆成棋他怎么敢的!
明知道陆白琛在意幽灵反应还拿性别刺他!
陆白琛这几天该有多难受!他还一无所知跟他闹脾气。
管你妈beta还是alpha,跟你陆成棋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都没有嫌弃过陆白琛半句!
“你陆成棋全身上下一千八百个嘴巴子吗?多口多舌要是管不住,老子一个个给你缝起来!”
殷南迦直接把还剩小半罐的啤酒砸到陆成棋身上。
“哐当”一声巨响,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对这边指指点点。
殷南迦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酒液,起身对匆忙走过来的老板说:“抱歉,影响你生意的费用对面赔。”
话罢抄起手机往外走。
殷南迦大步走回酒店,心中的焦急和自责同时炙烤着他。
一想到这两天陆白琛欲言又止的样子,想到他今天想跟自己说话,但自己不配合、拒绝交流的态度,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快点,再快点!
殷南迦大步走了一段路之后,忍不住迈开长腿跑了起来。
他飞奔在大街上,引来行人的侧目他也不在乎,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去陆白琛身边跟他解释清楚!
夜晚的风带着城市的喧哗和初春的料峭,划过少年人的脸庞。
簇拥着他飞奔去见心上人。
殷南迦跑回酒店,喘着粗气进旋转门,一边给陆白琛打电话。
铃声响了十几声,直至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
殷南迦咬牙,打开微信给陆白琛发语音:“陆白琛,接电话!”
发完消息又开始拨打他的电话。
一边走出旋转门。
“先生,我们酒店最近只有顶层的总统套房,您看?”
“先生?先生?!”
殷南迦一走出旋转门脚步就猛地一顿。
这个味道,是——龙舌兰!
殷南迦触电般的抬起头,就见酒店大厅前台处,一个穿着羊绒大衣的俊美男人正看着他。
两人一对视,以两人为中心,各自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涌出、碰撞。
他们像两个台风眼,以信息素为战,彼此对抗又交融。
信息素的交融就像最致命的上瘾品。
一瞬间,男人和殷南迦都陷入毫无预兆的发情期。
陆白琛从浴室出来时,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响。
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是陆成棋的电话。
他顿了一下,才接起,冷淡问:“有事”
“阿琛!殷南迦出事了!”
陆白琛猛地顿住,手颤抖得拿不住手机。
手机摔倒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跑到电梯前狂按下行键,但电梯毫无反应。
陆白琛喘着粗气,紧握拳,断然转身拉开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走楼梯往下赶。
“阿琛,殷南迦和一个alpha在酒店大厅同时进入发情期,酒店大厅现在被封锁了,所有alpha和omega都进不去!”
“目前进去支援的beta都被那个alpha打伤驱逐。”
“那个alpha的攻击性非常强。”
“那个alpha想标记殷南迦。”
陆白琛在楼道里狂奔,他的动作非常快,下一层楼不到三秒,并且速度还在逐渐变快。
拐角处他直接紧握着栏杆,利用惯性和臂力跨越过去。
几乎用“飞”的速度下楼。
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和恐惧过。
他不应该在明知这座城市,有和殷南迦匹配度很高的alpha之后,只顾着跟他赌气,他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殷南迦现在怎么样?
是那个alpha吗?
殷南迦会无助吗?会害怕吗?
还是他会喜欢那个和他信息素匹配度很高的alpha?
可是无论怎么,他都应该在清醒的时候做选择,而不是这样陷入被动发情!
拜托,殷南迦,坚持一下!
*
殷南迦一手用尽全力撑着alpha想往自己腺体处凑的脑袋,另一只手摸索拿起酒店前台的仿古青花瓷瓶,奋力砸向alpha的头。
alpha吃痛松开了一些对他的钳制。
殷南迦喘着粗气,想一脚踢开alpha。
但发情期让他的肌肉变得松弛,身下异处流出温热黏腻的润滑。
这一脚没能撼动压在他身前的alpha半分,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而他自己全身发软,叫嚣着想要被alpha疼爱,想要被贯穿。
他的大脑、他的理智早就分裂成两半。
一半是omega的本能,哄诱他放弃抵抗,只要他放弃抵抗,alpha就不会再伤害他。
反而会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会给他信息素,给他疼爱,给他想要的一切。
什么都不要想,放下一切顺从命运的安排。
他们的匹配度那么高,以后一定会相爱,会幸福。
内心深处还有个声音在他脑中低喃:放弃抵抗,他会标记你,那是很快乐的事情,之后他还会给你一个家。
一个不用再颠沛流离的,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安稳的家。
一个家吗
殷南迦本就不清明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被他砸到的alpha暴怒,扯着他的头发往后拉。
他对于omega的反抗感到十分暴躁,这明明就应该是他的omega!
他为什么要反抗?
凭什么?!
龙舌兰的味道变得更加辛辣,刺激着omega的所有感官。
alpha狠狠的扯着omega的头发,抓着他的脑袋就想往下摔,但潜意识告诉他不可以这样。
omega是非常脆弱的生物,要温柔一点对待。
“你别、别再反抗了,好不好?”alpha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字眼,他低下头埋在omega颈间。
苦涩中带着甘甜的茶香充盈他的鼻腔,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
但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要更多!要彻底占有身下的omega!
他要标记他,拥有他的一切。
他的味道只能属于自己!
殷南迦的额角破了,血流进眼里刺痛让他被迫闭上左眼。
某一个瞬间他好像回到了六岁那年。
鲜血流进眼睛,世界都被染红的绝望感蔓延开。
但比起眼睛刺痛,更让他恐惧的是无力感。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流着血等待他人施舍般的垂怜。
“好,我不反抗了,你、你松开一点,弄疼我了”
殷南迦哑声跟alpha说。
alpha迟疑了一下,对omega的牵制还是放松了些。
因为混沌大脑中,为数不多的理智反复提醒他,omega是十分脆弱的生物
从二十三楼客房到一楼酒店大厅,陆白琛用了不到两分钟。
他还没有到大厅时就闻到了殷南迦的信息素。
前所未有的浓郁,前所未有的馥郁香甜。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股霸道辛辣的酒味。
两股味道对冲,又呈现一点交融的前兆。
陆白琛红着眼撞开大厅安全通道的门,入目是满地的混乱。
破碎的水晶摆件碎片散落一地,折射出生命最后的璀璨。
折角的木桌和碎裂的岩板上还沾着点点鲜血。
大厅的角落有受伤的beta工作人员压低的呻吟。
他的腿因为阻止施暴的alpha而被打折,但他不敢随意移动,甚至不敢发出大声的痛苦呻吟。
怕引起失去理智的alpha的注意,被二次伤害。
原本明亮、整齐、干净的酒店大厅变得无比混乱。
没有人再能阻止那个失去理智的施暴者。
——除了所有人眼中的受害者。
在陆白琛的瞳孔中,殷南迦握着破碎、尖锐的青花瓷瓶颈,用力刺向alpha脖颈。
这一下他几乎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
但因为发情期肌肉发软无力,加上左眼的模糊,这一下还是刺偏了,没有刺进alpha的脖子,而是刺伤了他的锁骨上方。
不规则的尖锐物体刺进身体发出剧痛,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出。
彻底惹怒了发情期的alpha。
他明明说过不会再反抗的!
他骗我!
要让他失去反抗能力才行,那样他才会被自己乖乖标记!
alpha这次没有再犹豫,抓着殷南迦的头发就要将他的脑袋往地板上砸。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拳头带着劲风打上alpha的颧骨。
令他被打翻到一旁。
接着无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砸到他身上。
alpha被动挨了十几拳,但发情期的alpha爆发力极强。
他找到一个空隙,猛地用力掀翻身上的人,暴怒反击。
陆白琛在看到殷南迦时就已呲目欲裂,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杀死这个敢伤害殷南迦的alpha。
此时经受过专业、系统训练的痕迹,真正在陆白琛身上显现。
即使面对爆发力略胜于自己的发情期alpha,他仍旧在三招之内制服对方,手臂牢牢的锁住对方喉咙。
alpha很快涨得脸色通红,嘴巴微张想要说什么,但窒息状态下,人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而陆白琛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直到手臂的衣服突然被扯住。
殷南迦艰难的爬过来,拉住陆白琛的衣服,开口是声音虚弱而沙哑,眼泪不受自己控制的流下。
“陆、陆白琛咳咳。”
“松、松开,松开!”
见陆白琛盯着自己,但动作没有一点放松。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不是狠厉或凶悍,而是,无比的惊慌和恐惧。
殷南迦的眼泪流得更凶,左眼不受控制的紧闭,右眼也被眼泪彻底模糊视线。
他上前环住陆白琛的脖颈,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
“陆白琛,别怕。”
湿润温热的泪水蹭到脸上,过了片刻,陆白琛才松开手臂,紧紧的回抱住殷南迦。
力气大到好像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
殷南迦吃痛,身上的酸软和对信息素的渴求节节攀升。
但他没有挣扎,反而竭力举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陆白琛的后背。
陆白琛埋在他颈间的头缓缓抬起,和殷南迦对视。
殷南迦的头发凌乱,汗水和泪水还有鲜血混在一起,实在狼狈。
发情期让他即使那么痛苦,依旧满面春色。
可睁开的、满是眼泪的右眼里没有欲望,干干净净的呈着对他的怜惜。
他跟自己说:“陆白琛,别、别怕。”
陆白琛的眼泪倏地落下。
是他太胆怯,他不敢分化,才让殷南迦受到这样的伤害。
他是个胆小鬼,一直活在童年的阴影之下,骗自己已经痊愈,但伤口在安然的表象之下扩大腐烂。
他甚至不敢去抱紧自己的爱人。
“殷、南迦,对不起”
陆白琛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哽咽着、捧着殷南迦的脸。
殷南迦好难受,越来越难受。
但他还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缓缓凑近陆白琛,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我爱你,陆白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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