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织梦的印象中, 散兵一直都是可靠而强大的模样。是会对他很好很好，满足他所有想法的好朋友。
织梦也坚信着，他们会是永远的好朋友。
但是现在, 他的好朋友被绑在冰冷的高台上，像是食材一样任人宰割，这一幕深深地冲击到了织梦的认知。
紧接着, 无边的愤怒汹涌而来，迅速冲垮了织梦的理智。
他举起单手剑, 将它宛若箭矢般向着罪魁祸首疾射而去——
“赞、迪、克, 我要杀了你！”
一旁，辅助着这场实验的学者们，看着气势如虹的长剑疾驰而来, 神情从原本被打扰的不悦变作了恐慌，在危险的威胁下立刻离开了原地，一哄而散地飞速远离了实验台。
而被攻击的目标, 却是不紧不慢地瞬移般离开了原地, 躲开了那凌厉袭来的单手剑。面上犹带着几分遗憾，像是在可惜这场被打断的实验。
但紧接着仿佛是无穷无尽的风之箭矢，伴随着数个程漏斗状的狂暴风卷快速袭来, 过于冷厉的风箭和吸力极大的风卷让多托雷的笑容逐渐消失。
猛烈的袭击遮挡了视线，但躲闪中的多托雷还是轻而易举地确定了织梦的所在——
实验台旁, 那飞舞着的粉色披风格外显眼。
多托雷红眸微闪，笑容重新攀上唇角。
因为这一次，拿捏住弱点的他, 注定了会是赢家。
*
攻击了多托雷, 迫使他离开原地的织梦，第一时间赶去了散兵身边。
他抓住人偶少年的手：“快走, 阿散。”
为了不误伤阿散，先带阿散离开，他才好解决那个赞迪克。
但他被拒绝了。
“不。”人偶少年缓慢却坚决地抽回了手，看着他的目光极为复杂。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被拒绝的织梦震惊又不解，接着满脸的杀气，双眸变色。
“那个坏人伤害你，我要杀了他。”
看着织梦突然变成苍空般，充斥着漠然和杀气的苍蓝双眼，以及身后逐渐出现的，隐隐散发出恐怖气息的蓝色光球，散兵愣了一瞬，反抓住织梦的手，阻止道：“你不能杀他，多托雷暂时不能死。”
“……为什么？”
身后扩大的蓝色光球一顿，原本就要攻击的织梦有些理解不能地看着他，那双苍天之瞳注视着面前的人偶少年，往日里被织梦忽视的信息均数出现在了脑中。
阿散他不是人类。
他的身体，被切开的背部并没有露出人类肉/体应有的血肉组织，反而像是某种木头被切开的纹路一样。
以及，除了背部的切口，散兵的胸前，其中空缺的部分——
“是因为……”织梦脑中似乎闪过什么，有一瞬的恍惚：“阿散想要一颗心吗？”
“不是。”散兵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皱眉继续道：“我有我的计划，总之多托雷不能死，你先离开——在一旁看着我也行，不要做多余的事，织梦。”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人偶少年堪称昳丽的面容露出惑人的，并隐隐透着疯狂的笑容。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织梦。”
“但这不能建立在伤害你的前提上——”织梦语气激动，神色难看，那双原本漠然的苍空之曈却泛着泪光。
“我也可以给你一颗心，我也一定要杀了他！”
实验台上，因刚刚的实验而暂时使不上劲的散兵，睁大着双眼，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发生——
伴随着蓝色光球飞出，一阵惊天动地般的轰鸣后，织梦从自己的胸口挖出一颗……“心”。
粉白色的，正处于最美好的绽放状态的，泛着雾一般光泽的，花朵状的“心”。
在散兵瞳孔猛缩的那一瞬，这颗“心”就被织梦放入了他空缺的胸口。
“我的心，给你……”
散兵原本无力的身体突然被注入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一把抱住倒下的织梦，看着织梦心口的空洞，满脸空白地下意识冲着烟尘弥漫的方向大吼。
“快救他多托雷——”
……
*
在回应散兵的要求救织梦之前，多托雷要先抢救一下自己，顺便换一个实验基地。
因为在织梦最后的攻击中，原本的实验基地毁于一旦不说，巨大的轰鸣声几乎整个须弥城的人都听到了。
半死不活的多托雷勉强先抢救了一下自己，接着毫不犹豫地带人撤了，将剩下的烂摊子都推给了同样半死不活的阿扎尔。
阿扎尔：……
哪怕阿扎尔满肚子的脏话，他也要咽下去，带着满身的绷带并撑着拐杖去给须弥城的学者们以及居民们解释爆炸的原因。
总之，这只是一场学术实验意外造成的爆炸。至于是什么实验，因为涉及到教令院的秘密，那就无可奉告了。
这种一如既往的傲慢态度，倒是让须弥城的居民们放下了心。彼此互相交谈了几句后，就纷纷散开了。
虽然也有人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但身为教令院的大贤者，神明之下的第一人，阿扎尔可以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就算有人怀疑表面上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暗地里探查。
爆炸事件勉强处理好，阿扎尔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就不得不回去躺尸修养了。
毕竟他在须弥再怎么有权利，可身体到底是不年轻了。这次被爆炸波及到，没死只是断手断脚已经是走运，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起码要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三个月，实验的事是别想了。
可恨的多托雷，都是他把那个危险分子带回来的！
眼看真神就要在他们手下诞生，结果半途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暴力打断，珍贵的材料更是被毁了大半需要重新寻找并制作，阿扎尔简直要吐血了。
早知如此，他当时就不该同意多托雷随便带人进实验基地。
这边阿扎尔悔的几欲吐血，那边的多托雷倒是心情振奋。
啊，他念念不忘了几百年的珍贵实验品，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收收你的眼神，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
冷厉凶狠的语气一出，多托雷这才勉强收住了眼中的兴奋，抬头对着一旁眼含杀气的散兵轻笑道。
“别这么紧张，斯卡拉姆齐。”蓝发青年恍若没察觉到杀气，慢条斯理地解释。
“毕竟，不仔细看看，认真检查一下，我怎么帮你去救他呢？”
散兵的杀气顿时一滞。
人偶少年垂眸，看向躺在床上，无声无息，仿若死人一般的黑发小少年，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捏紧了拳头。
不，他才不信织梦是死了呢。
几百年前他就知道，织梦是没有呼吸的……织梦只是，只是暂时睡着了而已。
见散兵不再用充满杀气的目光看他，多托雷才满意一笑，说出了他的判断。
“织梦这种状态，倒是与失去了混沌炉心的遗迹守卫颇为相似。”
散兵看着织梦的心口，沉默不语。
“不过——”在散兵再次变得凶狠的目光中，多托雷拿出织梦心口的神之心，看着那处空洞再次冒出袅袅雾气，嘴角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真是不可思议，这神之心，倒是跟织梦的心颇为相似。”
*
那天爆炸发生后，抱着突然倒下的织梦，散兵只是暂时慌乱了一瞬，下意识地喊多托雷帮忙外，后面其实是试图自己救人的。
织梦挖出了自己的心给他，胸口留下了一处无法愈合的空洞，甚至还有一缕缕飘渺的雾气从空洞中飞出，像是香烟般袅袅不散。
看着那处雾气袅袅的空洞，散兵不禁想到几百年前织梦化雾消失的一幕，这仿佛是织梦一点点消逝的生命力般令他心生恐慌。
散兵试图将那颗心还给织梦，他没想过要织梦的心，也不需要对方的心，他只要织梦好好的就行。
但是在他刺入自己胸口，触碰到那颗心之时，却仿佛穿过一片雾般穿过了那颗心——
当时被织梦托在手中的那颗心，现在却仿佛虚幻的一般无法被触碰。
织梦胸口处的空洞还在冒着飘渺的雾气，散兵的心却像是被泡在冰水里一般凉了半截。
他不死心地试了又试，甚至将织梦空洞的心口与自己的心口相贴，但那颗花朵一般娇艳美丽的心却仿佛感受不到前主人的生命垂危一般，依旧自顾自地绽放着，丝丝缕缕的雾气冒出，带给现主人源源不断一般的强大力量。
经过了当年的事，如今的散兵是渴望力量的。因为拥有力量才能拥有价值，拥有价值他才有了如今的名字和地位。
明明是为了放置神之心而诞生的人偶，却因创造者认为他过于软弱而被拿走了心，散兵也是渴望拥有一颗心的。
但是现在，拥有了更强的力量也拥有了一颗心，感到到从心口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力量，以及真实的心跳声，散兵本应该感到满足的，可他却只感到了难以言喻的绝望。
不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这种，这种愿望被扭曲实现的样子——心，对了，他已经拿回本该属于他的心了。
散兵如梦初醒般，立刻拿出那枚棋子一般紫色的神之心，并将之放入了织梦心口的空洞处。
既然织梦将自己的心给了他，那他就将自己的心给织梦！
神之心也拥有强大的力量，它能不能让织梦重新苏醒？
只要织梦一醒，散兵就立刻让织梦把心拿回去。他有没有心都无所谓，但是织梦不能失去心，他厌恶甚至憎恨织梦失去心的样子——
一如几百年前，他被织梦抛弃的样子。
*
“你在说些什么废话？”散兵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行就换人，我不是来听你这些废话的。”
闻言，多托雷没忍住面色一黑。
这可是他珍贵的实验品，不要跟实验品一般计较。
多托雷恢复了平静，就是嘴角的笑容假了几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难道没告诉过你，他究竟是人，还是魔神吗？”
“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与神之心这般匹配的。”
散兵紫眸阴郁：“他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只要说能不能让他醒过来就行。”
“这需要一些时间——”多托雷红眸微转：“有神之心在，他这具身体暂时不会溃散，不过是需要一些时间与神之心融合。倒是你，现在要放弃机会了吗？”
蓝发青年勾起笑容，循循善诱：“等你成神那日，说不定就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加快融合的速度，唤醒织梦的意识，让他苏醒了。”
第82章 抓住
急匆匆赶到须弥城的提纳里, 向着城门口的守卫和街道上的人们打听了一下后，依旧没能找到织梦。
他顿觉不妙，立刻去教令院的风纪官处找了赛诺。
好在赛诺此时并没有离开教令院, 听到提纳里带来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指挥着一群风纪官们帮忙找人。
尤其是那个伪装成教令院的学者，以课题招人名义恶意诱/拐小孩子的赞迪克, 在寻找受害人的同时也务必要把对方捉拿归案。
竟敢在须弥城做这样的事，真是胆大包天到完全不把风纪官们放在眼里了。
然而了解完案情的风纪官们冷着脸怒气冲冲地出去后, 傍晚时分却是神情忐忑地回来的。
因为他们找遍了须弥城, 都没能找到那个叫做赞迪克的假学者不说，甚至连那个作为受害者的小孩子都没看到。
明明守卫的三十人团信誓坦坦地表示早上确实是有一个穿着粉色披风，格外漂亮但明显不是须弥人的黑发小少年进了城且没有出去过, 街道旁的小摊老板们也说因为那个孩子外貌出众所以有些印象，早上是见过那个孩子路过，但奇怪的是风纪官们在城里却就是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哪怕他们最后一咬牙, 配合着三十人团以追查要犯的名义在须弥城内挨家挨户地搜了一遍人, 却愣是没查到那个早上进了城，赛诺大人要求找的孩子。
真是见了鬼了。
风纪官忍不住暗骂一声，然后眼看着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 想着他们失败的任务，还是神色忐忑地回去汇报了。
听完了汇报的大风纪官面色凝重, 汇报的风纪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心中更是不安，苦着脸连忙又补了一句。
“我们已经找遍了整个须弥城啊赛诺大人！”
不是他们不给力, 实在是这件事它太邪门了啊。
“你确定真的找遍了整个须弥城？”旁听的提纳里突然灵光一闪, 想到了什么，绿眸紧盯着他。
“教令院呢？教令院找过了吗？”
“那个假学者怎么敢进教——”风纪官下意识地回答, 接着发现了之前的思维盲区。
对啊，虽说那个叫赞迪克的是个假学者，但难免他有个真学者的同伙啊！他们搜遍了除教令院外的整个须弥城都没找到人，那没搜过的教令院不就更可疑了吗！
风纪官顿时恍然大悟，赛诺和提纳里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互相对视一眼后，赛诺立刻下令拦住教令院的各个出口，同时搜查教令院。
提纳里起身告辞：“我也去找导师帮忙。”
*
这场由大风纪官赛诺发起的搜查令，最终在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呵止。
得到被下面学者举报的风纪官暴动消息后，大贤者阿扎尔就面色发黑地制止了对方。
身为神明之下第一人，整个须弥的实际掌控者，大贤者阿扎尔将赛诺喊来就是一顿大骂。
因为风纪官的权利是他们贤者赋予的，哪怕是大风纪官也没有资格去管贤者们的事，所以赛诺今晚连贤者都不放过的搜查令实在是逾矩。
同时，阿扎尔威胁着表示，只要他想，大风纪官这个位置分分钟就能换人。
赛诺看着这个他一直以来都保持尊敬的大贤者，一时间竟觉得对方无比陌生。
……
另一边，提纳里的行动也并不顺利。
他的导师，生论派的贤者纳菲斯一看到他，先是神色惊喜地将提纳里迎进来，接着又开始老生常谈地想要邀请提纳里留校任教。
提纳里神色无奈地再次拒绝了对方，然后正了神色开始谈起正事。
提纳里想要导师用他贤者的身份权利，配合风纪官们在生论派仔仔细细找一遍人。有风纪官们几乎找遍了须弥城却不见人的前列在，他实在是担心织梦。
虽然对爱徒的再次拒绝很遗憾，但听到提纳里的请求，纳菲斯还是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可找人行动才开始不久，就被愤怒的大贤者出面制止了。
看着大贤者愤怒离去的身影，提纳里担忧的神色，纳菲斯想到什么，但那点灵光一闪而逝，他最终还是没能抓住。
只能叹了口气，对着提纳里歉意地表示，有大贤者的命令在，他现在没办法帮忙了。
提纳里失落的同时，心中突然升起了疑惑——
大贤者的愤怒，真的只是因为感到了赛诺的冒犯吗？
*
对于织梦的失踪一事，没能找到人的提纳里很是愧疚自责。
如果他那天能陪织梦一起去须弥城就好了，就算织梦再厉害，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他这样放任不管的态度跟对方那个不负责任的哥哥有什么区别？
满心愧疚的提纳里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由冒险者协会寄给远在蒙德的丽莎，让丽莎告知织梦的哥哥织梦失踪一事，以及他会努力追查此事。
无论如何，孩子无故失踪，哪怕会被怨恨，他间接弄丢了人家孩子的事总要告诉人家家人的。
至于赛诺，因为之前在教令院下达的搜查令被大贤者制止后，他就被大贤者针对了，目前腾不开手，否则这封信就该是他亲自去蒙德交给丽莎了。
做完寄信一事，提纳里疲惫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位于巨木之上的教令院，神情有些复杂。
尽管他没有依据，但却莫名地感觉，织梦失踪一事，好像与教令院有关。
赛诺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提纳里若有所思。
然后直至织梦失踪了将近半个月，依旧没能被找到的一日，道成林内也迎来了一金一银，一大一小的两位旅行者。
*
提纳里救治了因灵酚香而陷入昏迷的金发旅行者，就从对方的同伴，一个可以飞在空中，叫做派蒙的小精灵口中得知了他们来须弥的目的。
一是为了旅行，二是接了朋友的委托，寻找在须弥失踪的朋友织梦。
提纳里闻言一愣，他写信后这么久都没得到蒙德那边的回应，还以为是不是信在半路上出了问题，正打算再寄一封信呢，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蒙德来的人。
不过——
“为什么不是织梦的哥哥来？”
提纳里感到不解，弟弟失踪了这么久才下委托让人来须弥，作为哥哥难道就不着急吗？
“因为——啊，空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金发旅行者的苏醒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在提纳里先确认空暂时无事后，他们先自我介绍一番后，就立刻以织梦的事展开了交谈。
“我们前天刚忙完了稻妻的事，正打算离开的时候被那个酒鬼诗人委托，说是织梦在须弥失踪了让我们帮忙找找。”
说到这里，派蒙有些不满地在空中跺了跺脚：“当初明明说好了一起去稻妻的，结果织梦自己先偷跑了，最后竟然还比我们先来了须弥不说，结果人还失踪了……”
讲到这里，派蒙原本被织梦说走就走丢下他们的气也消了，开始担忧起织梦来。
“酒鬼诗人说阿贝多，就是织梦的哥哥正在进行很重要的实验，暂时不能被打扰，所以让我们帮忙找找织梦。他究竟去哪里了，提纳里你把织梦失踪之前的事都跟我们讲一下，让我们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被旅伴说完了所有台词的金发旅行者在一旁连连点头，看向了一旁的狐耳少年。
提纳里叹了一口气，很是愧疚地对他们讲了一遍织梦失踪之前的事。
“那天……”
*
在了解到织梦失踪的前因后果后，空在须弥调查织梦的失踪案的同时，也没忘记想办法见一面小吉祥草王。
毕竟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如果能见到小吉祥草王，也能拜托对方找一找织梦。人到底是在须弥失踪的，也许身为须弥执政神的小吉祥草王会知道些什么。
但在刚调查不久，就意外被牵连进花神诞祭这一阴谋的空和派蒙，却是在解决这一阴谋后，同时完成了以上两点目标，并因此衍生出了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两个好消息是他们见到了小吉祥草王，还从对方口中得知了织梦的消息。而与之相反的两个坏消息是，小吉祥草王自那一次后再联系不上织梦，被贤者们囚禁在净善宫的她亦无法插手须弥的事。
“那个孩子的梦境很特别。”有着白绿色半长发，衣裙同样是白绿配色的小草神皱眉说道。
“我有注意到，在织梦进入须弥城的那一刻，愚人众的第二执行官博士就盯上了他。”
“什么！”派蒙立刻担心道：“织梦被愚人众的执行官盯上，那不是很危险吗！”
空亦是神情凝重。
回想他们这一路遇到的几个愚人众执行官，无论是公子，还是女士，亦或是那个散兵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而织梦——他虽然能隐隐察觉到织梦的实力不弱，但问题是那孩子年幼性格又格外单纯好骗，空不觉得那个博士想不到这一点。
毕竟现在人已经被骗走了。
见此，小草神纳西妲露出歉疚的神色：“很抱歉，因为织梦的梦境很特殊，哪怕之后我一直有注意着，可是却再也没见过他的梦境，更何谈进入了。”
“没有再见过织梦的梦境了？怎么会这样？”派蒙惊呼，意识到了不对：“总不能是织梦之后再也没有睡过觉吧？”
这个猜测更吓人了。
“我会再努力探查的，说不定后面就又能联系上织梦了。”
说完，纳西妲正了正神情，表示除此之外，她还要查清贤者们的意图，接着会对与愚人众勾结的贤者们进行纠正和惩罚，她需要他们的帮助。
而空他们也需要纳西妲的帮助去寻找织梦的下落，空努力稳住神情，意识到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和小草神绑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合作共赢吧。
*
接下来的日子里，经过一系列的事件，成功混入打倒大贤者，解救草神的队伍后，空突然发现，织梦失踪似乎也与大贤者息息相关。
比如说教令院至今还没能填平的那个大坑，空和派蒙就觉得十分眼熟——
他们貌似在蒙德也见过这样的大坑，还亲眼看到过织梦是怎么砸出来的，就是这个坑比那些坑大了点而已。
再加上路过学者们解释说这是大贤者们造成的学术意外，空很轻易地就把大贤者和织梦联系了起来。
那位大贤者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在空他们去询问之前，操控了一群须弥群众的博士突然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为了不伤到无辜群众，不得不令他们逃走。
紧接着又在禅那园汇合时，意外与海芭夏的意识链接中，看到了散兵过去记忆的空更是得到了有关织梦的确切消息——
那个在散兵记忆里，与他相依相偎，最终化雾消散，长着一张放大版织梦的脸的少年，空不信对方跟织梦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么再结合织梦之前对散兵莫名的执着，不用猜空也知道织梦究竟去哪了。
一定是在散兵那里！
“噫——那不是更糟糕了吗！”听到金发旅行者斩钉截铁地表示织梦肯定在散兵那边的派蒙睁大双眼，满脸地担忧。
“散兵之前就那么凶，织梦肯定很危险吧。”
危不危险空暂时没空去想，因为他们又要再次逃命了。
最终，在聚集了书记官艾尔海森，前大风纪官赛诺，迪希雅，妮露以及一众阿赫玛尔之眼成员的帮助下，他们成功救出了纳西妲。
救神成功后，空和纳西妲进入教令院内重建的造神工坊。
在纳西妲和所有须弥民众的帮助下，成功打败自称“七叶寂照秘密主”的散兵后，空也成功找到了织梦。
在纳西妲伸手取走雷神之心的那一刻——
正机之神胸前的铁盖打开，昏睡着的黑发小少年顺着神力的牵引漂浮而出。
在空和派蒙的震惊，纳西妲的凝重神色之中，紫色的神之心从织梦的胸口缓缓浮现。
派蒙大惊失色地捂嘴：“神、神之心怎么会在织梦身上！”
“不——”位于正机之神头部，被数根紫色导管固定在空中的散兵，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目眦欲裂。
“还给我——”
他像是看着那颗飞出的神之心，又像是看着昏睡之中的织梦，修长的五指绷直到极致地伸出，紫眸中透着绝望的疯狂。
“还给我——”
同样漂浮在空中的小草神看着他绝望而执拗的神色，空中黑发小少年失去神之心的填补后开始冒出烟雾的胸口，深绿色的十字形瞳孔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最终，她还是坚定地拿走了神之心。
下一瞬，人偶少年不顾周身如同灼烧一般的痛楚，挣开所有导管后向前奋力一跃——
他抱住了织梦下落的身体，重重地从空中坠落。
“织梦！”
浓重的烟尘四起，空和派蒙顾不得迷眼的风险，直直冲进了烟尘之中。
第83章 拯救
忍耐痛苦, 渴望力量，散兵终于登临神位。
但下一瞬，他就立刻对着昏睡不醒的织梦使用了自己的神之力。进入了对方的意识之中, 试图找到并唤醒织梦。
他如今既已成神，那么当初那种无能为力感觉，他再也不想忍受了！
而围观神明于自己手中诞生这一幕的博士, 却只是在露出了意味深长地笑容后，无视了教令院一行人的兴奋狂喜, 转身悄然离去。
毕竟蠢货的狂欢, 不理也罢。
博士摸了摸胸口的花朵，红眸中满是不屑。
呵，这些蠢货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
那可是，来自世界之外，足以颠倒虚实的力量啊……
*
织梦的意识深处, 是一片看不到尽头, 仿佛无穷无尽的雾海。
散兵位于其中，竟一时分不清方向。
他试图一直前行，但却像是在原地踏步般, 四周的雾气依旧缓慢地运动翻滚着，与最初一般无二。
新晋神明面上的傲然之色缓缓消失。
他紧紧攥住拳头, 稳住心中的慌乱，朝着前方的雾海疾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又奔跑了了多远, 时间仿佛在此时此刻无限的拉长再拉长, 心中翻滚汹涌着的情绪也仿佛在逐渐淡去。
散兵死死地盯着前方无穷无尽的迷雾，只余满心的执拗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登神, 却好像依旧距离织梦如此之远？！
不是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吗！
明明一次又一次许下了同样的约定，织梦却又要再次背叛——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消失殆尽。
散兵在那个熟悉至极，正在与针线作斗争的身影后站了良久，最终张了张嘴。
“——你在做什么？”
那个身影一惊，针头刺入指尖都仿若未觉，转身就是灿烂的笑颜。
“阿散！”
漫天的迷雾在此刻都仿佛化作了花朵，如同许多年前那般，瞬间抚平了散兵心中的所有不甘。
*
好消息，散兵找到织梦了。
坏消息，这是过去的织梦。
看着自己此时的玩偶身躯，散兵有种被不知名的存在愚弄了的感觉。
他想要拯救，想要找到的织梦，却像是时间回溯般，以昔日之影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使得刚登神不久，傲气却处于最巅峰状态的散兵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但在看到织梦甜甜的笑容，听到织梦亲昵的呼唤，以及那过于亲近的亲亲后……散兵就只感觉脑子晕乎乎飘飘然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太真实了，一切都太真实了。
就仿佛，他真的跨越了时间回到了过去一般。
但是，他却变成了玩偶的姿态……这个玩偶甚至还是他在织梦的意识深处亲自做出来的。
被某个存在玩弄的感觉愈发真切了。
是传说中的时间执政？不，对方真的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吗？
这些疑惑，却像是在织梦的询问中得到了解答。
“在我的梦里，阿散有看到其他人吗？”
梦里有其他人？
散兵突然福至心灵，有问题的果然是织梦的梦，亦或是意识深处吗？
织梦说他做梦时经常会看到三个黑衣人，散兵却从中听出了问题。
他当年捡到织梦时，对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最初的他白纸一张的时候都有所不如。
毕竟散兵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和由来，他知道自己是由雷神巴尔泽布所制作，用来盛放神之心，却因一滴泪被认作过于软弱不合格而放弃的人偶。
散兵一直都很清楚自身诞生的缘由。
但是织梦，当初的织梦却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的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诞生。
那么现在的织梦呢？他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诞生的吗？
面对散兵的询问，织梦感到些许奇怪，但也很坦然的回答。
“我不是说了吗？我睡在一个透明的床上，妈妈把我喊醒了，然后就把我送到了这里。”
是的，散兵在与织梦再遇时听过他这个说法。但再听一次，他还是感觉这个说法真的有许多不对的地方。
是谁将织梦放在了透明棺材里？艾莉丝又是在哪里看到的棺材，继而唤醒了他？
以及，织梦他现在，真的是人类吗？
“我当然是——”先是下意识地想要承认，可织梦想到了什么，又有些迟疑。
“妈妈是精灵，我应该，也是精灵吧？”
织梦的回答充满了不确定，散兵也对织梦的真实身份愈发不确定。
正如散兵说的那句话——
“他来时像一场梦，美丽易碎。走的像一场梦，消逝无痕。”
可是……
可是凭什么啊！
他明明已经登神，却还是无法实现曾经的承诺无法挽回那个人啊！
明明说了要在一起，明明说了不想离开，明明他已登神，为什么他还是无法抓住织梦啊！
穷极神明之力，他为何还是追不上那个人的身影……
*
在与过去的自己见面的那一刻，这段穿越时间，如梦似幻的经历也就此结束。
位于巨大机甲头部，操作着正机之神的散兵睁开的双眼看到位于机甲胸口位置，与神之心一并为他输送力量的织梦，又扫过下方兴奋中的学者们，紫眸中却满是阴郁和冷意。
不满意，不满足。
神明的伟力应当远远不止于此，这些废物也不过如此。
他想要更强的，远超于七位神明的，能够让他抓住那个人的力量——
超越七神，乃至超越天理，让他能够实现曾经承诺的力量。
*
一切的野望，都结束于坠落的那刻。
散兵的绝望促使他生出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本因挣断导管而倍感痛苦虚弱的双手，一个紧紧地抱着身上的织梦，一个死死地掐住了织梦的脖子。
如果注定无法活着在一起，那么一同死去也——
“啊！散兵你快点放开织梦！”
派蒙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散兵下一瞬就看到了那个讨人厌的金发旅行者窜到他面前，伸手扒开了他的手。
“你、你——”散兵愤怒到几欲失声。
在织梦被夺走的那一刻，人偶少年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最后的最后，他只听到那个叫做派蒙的括噪家伙惊恐的声音。
“空、空织梦他怎么没有呼吸了——”
*
结束了一切，空和派蒙位于净善宫内，面对着纳西妲无奈给出的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他们终于找到了织梦，且对方只是处于深眠状态，并非是死去。
坏消息是，织梦虽然还活着，但这种状态非常危险，且随时有可能死亡，也就是原地消失。
是的，这个原地消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死后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那怎么办！”派蒙顿时泪眼汪汪：“纳西妲你没有办法救救他吗？织梦、织梦他还那么小，怎么就要死了呢！”
“我很抱歉……”小草神纳西妲神色愧疚：“也许神之心可以稳定他的状态，但是——”
但是她现在已经没有神之心了。
空也是紧紧皱眉，在稻妻时历经了同伴的死亡后，他更是无法接受织梦死亡的命运。
他还记得初见时织梦的生动活泼，哪怕织梦有一手令人避之不及的厨艺，过多的奇思妙想，也无法让人否认对方的天真可爱。
那真的是一个好孩子，不应该因为愚人众的原因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这里，等待着无法避免的死亡……
深深地吸了口气，空让自己保持冷静，认真地询问：“纳西妲，你可以告诉我织梦现在的确切状态吗？让我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他与妹妹自星海而来，穿越无数世界，他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纳西妲被他的认真触动，就仔仔细细地将她检查出的结果告知了空。
“织梦现在的状态与机器类似，就像是遗迹守卫失去了混沌炉心，枣椰蜜糖没有了枣椰，没有了维持他本质稳定的核心存在，他的形体也就无法得到稳固而消失了。”
“啊？”派蒙听得晕乎乎的：“先不提你的那些形容，你是在说织梦失去了心脏所以活不了——等等你不是说织梦这个状态只是沉睡吗？人类没了心脏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啊！”
“还是说——”派蒙指着床上的织梦震惊万分：“他他他、织梦他不是人？！”
“我没有说过织梦是人类啊？”纳西妲有些惊讶地看她：“不如说，如果这个孩子是人类，失去了心脏这么久，他早就已经没救了。”
派蒙：……
看着一旁因震惊而石化的派蒙，空却是松了口气。
不是人类好啊。
非人类有非人类的好处，这样他才能用更多的方法来试图拯救一波织梦，总之先稳定织梦的形态不消散再说。
空想了想，问：“如果我找来一个拥有强大力量东西，可以稳定织梦的状态吗？”
“我可以确定神之心拥有这个效果。”纳西妲欲言又止地看他：“但是你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可以媲美神之心的东西吗？”
“愚人众抢走了四颗神之心！”派蒙突然灵机一动：“我们可以想办法抢一颗来，或是找其他三神借神之心……但是前者我们需要对上冰之女皇，后者要对上水神和火神，怎么想都办不到吧！”
派蒙刚说完，就又泄了气。
空沉思片刻，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纳西妲面色一变。
“怎么了？”
纳西妲叹了口气：“散兵醒了，挣扎着想要出去，让我把织梦还给他。”
“不可能！”派蒙大声拒绝：“都是他把织梦害成这样，他最后还想杀了织梦，绝对不能放他出来看到织梦！”
空颇为赞同地点头，他可不会忘记自己冲进烟尘之中时看到的一切。
散兵当时是想掐死织梦的，虽然最后被他阻止了，但那时的杀意可不是假的。
“但是，散兵说织梦需要他。”纳西妲神色犹豫：“他有办法稳定织梦的状态。”
“什么！”派蒙不信：“真的假的？这不会是他的计谋吧！”
“他不像是在说谎。”纳西妲否认了，并补充了一句：“而且，他现在十分虚弱。”
派蒙还是不信：“他都这么虚弱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织梦需要的是强大的力量啊。”
空却是神色一变，看向纳西妲寻求确认：“纳西妲，织梦失去的心脏，是在散兵身上？”
纳西妲点点头。
“什么？”这又一次震惊到派蒙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织梦把他当好朋友，结果他却挖了织梦的心？！亏我以为是博士干的，结果散兵竟然也动手了吗！”
空也有一瞬的不敢置信，但想想他见过散兵的那几面对方都对他满满的恶意，也有些默认了派蒙的想法。
纳西妲叹了口气：“总之，我先放散兵出来再说吧。”
那种自残般的挣扎，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
被放出来的散兵姿态狼狈，后背乃至周身的衣物上都还沾染着紫色的能量液。
但他不以为意，第一时间冲向织梦。
无视了空和纳西妲紧绷的神态，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织梦心口那道袅袅升起的烟雾，却又在触碰到的那一瞬收回了手。
人偶少年闭了闭眼，转身看向纳西妲。
“织梦的心在我这里，但我无法取出。你有办法把它取出来吗，布耶尔？”
看着撕开自己胸口的衣物，露出雪白胸口的人偶少年，纳西妲还没回答，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就是你夺走了织梦的心吗？”
净善宫内传来脚步声，屋内的几人看去，就见发色一灰一金的两人走了进来。
“艾尔海森，和——”派蒙睁大双眼：“阿贝多！”
第84章 绝望
自织梦出发去须弥后, 阿贝多就以他双胞胎哥哥的名义将阿贝少介绍给了蒙德的其他的朋友们。
之后，阿贝少就忍无可忍地对自己的名字表达了抗议。
毕竟这个名字真的是一听就非常敷衍。
阿贝多微笑地看他：“可是，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名字吗？”
回想到那天, 自己在阿贝多询问名字一事时而嘲讽地随口的一句话——
“名字？呵，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既然你这个完美造物叫阿贝多，那我是不是应该叫阿贝少？”
阿贝少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更重要的是, 谁知道阿贝多那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阿贝多难道不应该让他再重新想一个名字的吗？
这么想的, 阿贝少也就这么开口抱怨了。
然后就听到阿贝多从善如流地表示：“那么, 你现在再想一个名字也不迟。”
顿时，阿贝少所有的抱怨就都被堵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阿贝多，突然反应过来, 咬牙切齿道：“你耍我呢，阿贝多！”
阿贝多的笑容真实了许多。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好了。我们是家人, 我当然会帮你，会支持你的——当然，前提是你想要的, 想做的不能是坏事。”
愤怒中的阿贝少顿时一愣，随即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不再理会对方了。
阿贝多笑容不变的跟了上去，劝说道：“名字的事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想。只要是你想出的名字, 我觉得那都会是最好的名字。”
“比如说阿贝少？”阿贝少扭头看他。
阿贝多肯定点头：“比如说阿贝少。”
阿贝少静静地盯了他片刻, 随即转身离开了。
“比起说这些无聊的话，不如跟我去一趟雪山。”
“你在雪山上做了什么？”阿贝多倒是不意外的跟了上去：“那是要去解决一下, 免得伤到了雪山上的冒险家们。”
“我才不管他们。”阿贝少别扭地反驳：“我只是看到织梦经常去雪山，不想让他碰到罢了。”
才不是关心那些冒险家们呢。
阿贝多先是想到对方的那些东西可能奈何不了织梦，接着意识到了阿贝少只是在嘴硬，不禁轻笑一声附和了对方。
接下来的时间，两兄弟先是一起去雪山上处理了一下阿贝少的实验品们——一群变异的冰系骗骗花们——再清理了一下阿贝少的实验室，免得被偶然发现的冒险家们误用了那些阿贝少制作的药剂之类的炼金成品。
解决了这些，阿贝多又给阿贝少做了一套全身检查。
虽然阿贝多并不想那么认为，但阿贝少确实是师父认为的残次品，阿贝多担心阿贝少的身体会有问题。
为了阿贝少好也是为了其他人好，提起得知再预防总比出事后着急无措要好。
等到体检结果一出，阿贝多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结果很明显，阿贝少的材质未能突破师父莱茵多特期望的白垩层，所以被师父称为残次品。
而残次品的明显缺点，就是如同当初的魔龙杜林一般，拥有腐蚀一切的毒血……这对提瓦特的大部分生灵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对阿贝少而言同样如此。
而阿贝少想要如同他一般行走在大地之上，就必须要确保自身永远不受一点伤害。
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世界上总是会有许多意外。
想到这里，阿贝多突然有些庆幸那天织梦的灵机一动，否则他可能没办法这么平和地与阿贝少化敌为友。
而那天阿贝少一旦受伤，恐怕蒙德城的大家就危险了。
到那时，哪怕他有心想保阿贝少，恐怕也有心无力。
总之，为了让阿贝少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行走在提瓦特大陆之上，阿贝多请了长假，拉着明白了利害关系的阿贝少在雪山上做起了实验。
这场实验持续了数月之久，但就结果而言却是没有丝毫本质上的进展。
目前为止，阿贝多只能多制作一些灌注了岩元素的保护手镯给阿贝少佩戴免伤，其他的，比如说抑制毒血效果的药剂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
阿贝少都快绝望了，明明自由近在咫尺，却好像就永远停在了咫尺。
可是，看着忙碌了这么久，一心想要给予他真正的自由与新生的阿贝多，他好像没办法再说出那种不管其他人死活的话了。
直至那一天，龙脊雪山上的实验工坊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被迎进工坊内，向来不干正事的温迪难得一脸的正色，将手中的玉盒递给了阿贝多。
“阿贝多，你哥哥的事暂时由我来看顾，你带着艾莉丝给的盒子去须弥的净善宫找小草神。”
阿贝多接过盒子，瞬间明白了什么：“织梦出事了？”
“咳，织梦的心出了问题。”温迪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催促着：“艾莉丝说她有办法，总之你快去须弥吧。”
与一旁听到织梦出事就忍不住焦虑担忧的阿贝少对视一眼，阿贝多当即应下。
“好，我这就去。我哥哥他，就暂时拜托您了。”
*
阿贝多连夜赶去了须弥教令院。
教令院目前的情况是，大贤者以及他的同伙们都被革职并流放，现在是由曾经的书记官艾尔海森做代理贤者，重新就任大风纪官的赛诺从旁辅助，两人忙得团团转地处理前大贤者留下来的一系列烂摊子。
但在阿贝多表露出自身身份，并表达想要求见小草神的意愿后，艾尔海森还是推开其他公务接待了他。
身为与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一起合作过的同伴，在拯救小草神之余，艾尔海森也听过派蒙说过织梦的事，也知道那个孩子目前正在净善宫由他们的草神大人看顾着。
而这个自称是织梦哥哥，来自蒙德西风骑士团并就任调查小队队长，叫做阿贝少的少年此时来次的目的，一目了然。
他国官员的弟弟在他们这里出了事，一个处理不好是会激发两国矛盾的。
所以在确定了阿贝多的身份后，艾尔海森干脆利落地将人带去了净善宫。
比起他来亲自诉说，还是让对方直接亲自看吧。
因为是小草神亲自任命的代理贤者，又在之前的拯救计划中出力甚多，艾尔海森被赐予了可以直接出入净善宫的权力。
但是他们来的时候不巧，刚好听到了散兵的那句话。
阿贝多怎么可能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再加上温迪来的匆匆催的急切，又只给他说了几个重点，以至于路上一直满怀担忧的阿贝多没忍住直接发问了。
“就是你夺走了织梦的心吗？”
散兵闻言看去，当初针锋相对，如今也依旧不和的两人顿时对上了视线。
刹那间，净善宫内弥漫起浓郁的火药味。
派蒙的声音反倒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阿贝多收回视线，快速扫视了一圈后对着在场中唯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弯腰，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
“蒙德城阿贝多，见过草神大人，非常感谢草神大人对织梦的照顾。”
*
在艾尔海森也行了一礼后，纳西妲温和地让他们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织梦后，反而有些愧疚地对阿贝多道。
“你的弟弟在须弥出了事，我……很抱歉。”
“这并不是您的责任，草神大人。”在上前看了看织梦，并从派蒙口中了解了大致情况的阿贝多显得很冷静：“身为兄长，我很清楚织梦的性格和实力。这个世上，能轻易取走他的心，还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人——”
阿贝多色的眸子格外锐利地看向一旁的散兵：“除了这位散兵先生外，哪怕是风神大人也无法做到。”
散兵与他对视着，却是一改往日的针锋相对，反而紧紧攥着拳头，像是默认了般沉默不语。
他能说什么？织梦的心确实是给了他，他无法否认这一点。
倒是一旁原本还在愧疚的纳西妲忍不住思维发散了一瞬，连风神都能拉出来作比较，蒙德的风气竟是如此自由的吗？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派蒙摇了摇头，努力甩开脑中其他的念头后，连忙上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些东西等织梦醒了再说吧，总之，纳西妲你快试试，把织梦的心回归原位吧。”
*
因为教令院还有许多公务要忙，艾尔海森就先行告退了。
接着在散兵的配合下，纳西妲试图取出那颗散发着源源不断力量的心。
但就像是散兵的无数次触碰，博士死性不改的触碰那般，纳西妲的手也一样穿过了那颗心。
那朵如同花儿一般娇艳的心脏就像是认定了散兵的心口一样，稳稳地扎根于此，任由他人如何在它虚实相交的躯体上来来回回，也依旧纹丝不动地充当着散兵的心脏。
在散兵暗藏希翼的目光中，纳西妲无奈地收回了手。
“抱歉，也许是我能力有限 ，我无法将这颗心取出。”
纳西妲组织着措辞：“它好像，并不愿意离开你。”
人偶少年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了。
“怎么会这样！”派蒙大失所望，对着散兵的态度更不好了：“你是不是对织梦的心做了什么？还是说是那个博士干的？”
“别拿我跟博士相提并论。”散兵的脸色也很不好，但还是解释道。
“这只能是织梦做了什么，博士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对这颗心做什么。”
否则这颗心不一定还能在他心口好好呆着，也许当初织梦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其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无法取出这颗心。
散兵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本来是想，用他登神后的姿态去见织梦，去完成他们曾经的约定。
他们会在须弥的神座之上重逢。
但是他没想到，织梦会来的那么早，还直接撞上了他被改造的那一幕，以至于变成了现在的情况……
“那现在怎么办？”派蒙有些绝望地看向床上的织梦：“小织梦自己把自己的活路给堵死了啊！”
空也没忍住扶额叹了口气。
好吧，是他和派蒙误会散兵了，不过织梦真的不是被骗了吗？怎么连心这种重要的东西都能随随便便地送出去啊！
阿贝多你就是这么教弟弟的吗！
刚拿出玉盒，就收到空谴责视线的阿贝多：……
不他没有这么教弟弟！
就在散兵思考着，既然自己没死那就去找个神抢神之心之时，余光瞥到阿贝多拿出一个玉盒，胸口中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散兵下意识地捂住心口，紫眸死死地盯着那个玉盒。
那个，那种共鸣一般的感觉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贝多打开玉盒，露出其中弥漫着淡粉雾气的粉色花朵。
第85章 是谁
那颗心无比契合地没入了织梦空洞的心口, 那处空洞就肉眼可见地恢复成了平坦的肌肤。
派蒙顿时大喜：“好了，你们快看，织梦他好了！”
不用派蒙提醒, 其他人都看到了这奇迹般的一幕，面上皆是一片喜色。
阿贝多总算是松了口气，关键时刻艾莉丝女士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 弟弟保住了。
而散兵，在最初的喜色过后, 他捂着自己依旧在剧烈跳动心口, 突然感受到什么面色一变。
“不对，你们快躲开——”
“啊？”在派蒙等人疑惑的目光中，由两颗心共鸣而产生的淡粉雾气极快地淹没了众人。
被雾气弥漫的净善宫内, 恢复了曾经的幽静。
*
“空，空——”
在一阵阵的呼唤中空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入目的，就是派蒙从担忧转变为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 你终于醒了, 真是吓死我了。”
“抱歉，让你担忧了派蒙。”先生歉意地笑笑，空突然想到什么, 一坐而起警惕地看向四周：“等等，刚刚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
“派蒙也不知道。”随着飞去的派蒙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 我们就在这里了，不过这里看起来有点眼熟……等等，这里, 这里不是风起地吗！”
看着不远处显眼的风神像, 派蒙忍不住惊呼出声：“我们刚刚不是在须弥吗！”
空也想起来了。
这里确实是风起地，还是他当初苏醒时的地方, 但是他们刚刚明明是——
“哥哥！”
突如其来的呼唤熟悉的声音使得沉思中的空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与他有着相同金发，发间簪着两朵花，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空忍不住睁大双眼：“……荧！”
*
纳西妲看着面前的世界树，身为世界树的化身，她本能地知晓自己这是进入了梦境之中。
是织梦做的吗？这里有他的气息。
但是织梦把她带到梦中的世界树下，是想做什么呢？
不等纳西妲思考个清楚，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同样的白绿色半长发，同色的眼瞳，一样的衣裙，无二的面容，正在对她微微笑着。
“又见面了，另一个我。”
纳西妲微微睁大眼，心中却是泛起了难言的悲伤：“你……你是？”
*
“阿贝多哥哥，阿贝多哥哥，快醒醒，别睡了……”
阿贝多警惕地睁开眼，但入目的却是蓝天白云，以及可莉那可爱的笑脸。
“太好了，阿贝多哥哥终于醒了，我们快来一起玩吧。”
说着，可莉拉住他一只手，在阿贝多略带迟疑的目光中，织梦也突然凑了过来，牵住了他另一只手。
“阿贝多哥哥好不容易有时间，今天要陪我们一起玩哦。”
“织梦！”阿贝多微微睁大眼，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阿贝少走过来不爽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不是说好了今天一家人出来野游，你现在又犯什么困。”
看了看左右两边面露期待的可莉和织梦，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阿贝多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刚刚想说的话。
奇怪，他刚刚想说什么呢？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走了走了，我们该去炸鱼了阿贝多哥哥！”
“还要风筝，我有新的风筝游戏要给阿贝多哥哥玩～”
在可莉和织梦的催促中，阿贝多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疑惑和心中奇怪的违和感，看着自己身旁的家人们，逐渐融入了这温馨的氛围之中。
毕竟，和家人们去野外游玩再一起野餐，是他期待了许久的愿望。
*
“咚”、“咚”、“咚”、“噼啪”！
“倾奇者？”
“倾奇者！”
火光噼里啪啦，高温伴随着重物击打的声音，以及那一声声的呼唤，使得昏昏沉沉的人偶少年猛地惊醒。
“你没事吧倾奇者？”
入目的，是戴着头巾，额前有一抹红色挑染，目露担忧的青年：“今天怎么这么困倦，织梦也是，你们昨晚没睡好吗？”
而被他询问的人偶少年，却在看清他的模样后瞳孔猛缩，浑身都紧绷起来。
“嘿嘿，我们昨晚睡得有点晚……”
耳熟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散兵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再一次地瞳孔地震——
被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间编织着三朵粉花，剩余的都服服帖帖地在脑后绑成高高的马尾，精致而昳丽，美到雌雄莫辨的少年，正对他笑得绮丽而烂漫。
“你还好吧，倾奇者？”
看到人偶少年那副呆呆看着织梦的模样，丹羽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中带着些调侃道。
“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倒也不必就这么像个笨蛋一样一直盯着对方——算了算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下次注意别再熬夜了……”
后面的话散兵有些听不清了，他呆呆地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织梦牵着离开了锻造处，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现在不困了，倾奇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还要回去睡觉吗？”
一路上，少年模样的织梦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但他嗓音清脆悦耳，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织梦说了一路也没得到回应，不禁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侧首看他：“倾奇者，你今天好安静啊。”
然后就见倾奇者冷笑一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抓住你了。”
织梦顿时愣住了。
他无辜又疑惑的地眨眨眼：“你在说什么啊，倾奇者？”
这样的反应和姿态，无不与散兵记忆中的身影完全重合。
但是——
“假货就是假货，无论再怎么相似，都无法欺瞒我的眼睛。”
散兵面无表情地收紧了五指：“那一次，就是你愚弄了我吧？”
“哇啊，你这么厉害啊。”被掐紧了脖颈，与织梦模样一般无二的少年歪了歪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窒息一般笑了起来。
“没错，你猜对了，但是没有奖励哦。”
那轻快的语气，愉悦的神色，却是熟悉得让散兵的面色愈发难看，语气难免多了些厌恶。
“偷用别人的脸做这些，就这么让你高兴吗？”
“欸？”少年明显愣住了一瞬，紧接着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什么别人的脸，我明明就是长这个样子的呀。”
见人偶少年愣住，他复又笑了起来：“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和他就是同一个人呀，所以你和我也是朋友啊。”
一秒回神的散兵面无表情：“我的朋友只有织梦。”
少年笑意吟吟：“那真是巧，我也叫织梦。”
“是吗？”像是被气到了，散兵冷笑一声，手中用力——
“但是我不信。”
下一瞬，面前的少年与四周的一切像是镜子般破碎，散兵被突如其来的雾海淹没在其中。
*
空与荧重逢了。
两兄妹和派蒙一起开始了旅行，第一站是距离不远的蒙德。
此时的蒙德正遭遇风魔龙的威胁，空和荧挺身而出，由此成为了拯救蒙德的英雄。
同时，他们还和蒙德的大家都成为了好朋友。
在决定前往下一站的璃月时，蒙德的大家都来为他们送行了。
在蒙德众人的欢送下，空和荧均是笑着挥别了他们，带着派蒙继续开始了他们的旅行。
重新走到风起地，那一切开始的地方，空突然停下了脚步，惹得荧和派蒙有些疑惑地跟着停下步伐看过去。
“我很高兴，荧。”金发少年突然这么说着，然后伸手抱住了金发少女。
“就算是在现实之中，我也终会追上你的。”
金发少女愣了一下，紧接着在破碎的画面中，回抱了对方，嘴唇动了动。
说出的话语，都淹没在了雾海之中。
‘我们终会再遇的……哥哥。’
*
世界树之下，是世人难见的奇妙之景。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萝莉坐在树下，紧紧地贴着彼此。尽管彼此无言，但氛围却格外地融洽。
纳西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甚至是为了绊住她而特意创造的梦境、亦或是幻境——
但是她的心却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世上存在过另一个她，她们也曾相见过。
可最终，她们之间有一个不在了……
否则，她这心中的悲伤，仿佛无尽的委屈和倾诉欲又是因何而生的呢？
纳西妲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轻轻捂住了。
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做出了噤声的姿势。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女孩同样印着十字的碧色瞳孔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就让我们静静地待一会儿吧。”
“如果你厌倦了，可以随时离开。”
纳西妲被她的话安抚住了，就这样一起坐在树下，无声而亲昵地陪伴着彼此。
直至纳西妲接受了这份悲伤，决定带着对方的那一份继续前行——
她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她。
“嗯，再见了，纳西妲。”
下一瞬，雾海顺着破碎的空间汹涌而来，淹没了所有的一切。
*
风起地的大树之下，一条蜿蜒的溪水哗哗流着。
橘色的金鱼草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三三两两的蓝色冰霜史莱姆在水面跳动着，留下一片片薄薄的冰层。
织梦和可莉蹲在岸边，把一颗颗刚刚采摘来的树莓对着冰霜史莱姆制造的冰面丢了过去。
那头顶有着一层冰雪般的史莱姆眨了眨大大的双眼，看着面前冰层上的黄色树莓，蹦蹦跳跳着靠近后将它们都吞进了身体里。
“哇啊——”
看着冰霜史莱姆体内明显的树莓，织梦和可莉忍不住发出惊呼，双眼愈发晶亮地盯向其他的史莱姆。
“等一下把树莓再拿出来，冰冰凉凉的，一定更好吃了吧！”
可莉说着，忍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
织梦连连点头：“还有烤鱼，阿贝少哥哥去准备了，等会配着烤鱼一定非常好吃。”
“好棒呀，可莉今天超级开心！”
……
一旁的大树下，摆放整齐的画架旁，正在写生的阿贝多忍不住将这一幕画了下来。
左边是开心投喂史莱姆的弟弟妹妹，右边是皱着眉抓鱼的哥哥，蓝天白云，微风和煦，仿佛就连风神大人都在祝福他们。
接着开始他们的野餐，两位哥哥们做菜，香气使得两个弟弟妹妹们忍不住上前蹭了一口又一口，笑声时不时地响起，氛围格外地温馨愉悦。
一切的一切，都满足了阿贝多内心的愿望。
在傍晚来临的时刻，阿贝多的目光扫过阿贝少，可莉，最后定格在了织梦身上。
他伸手摸着织梦的头，笑容温和而坚定。
“织梦，等我们回家，就一起去野外玩吧。”
话落，面前所有的一切开始破碎，汹涌而来的雾海淹没了一切。
*
一望无际的雾海之中，众人在此重新齐聚。
派蒙看了看大家，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忍不住震惊：“刚刚那些都是假的？我竟然都没有发现，明明是发生过的事，我怎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没有反应过来呢！”
说到这里，派蒙又飞到空的另一边，庆幸道：“幸好空没有忘记，不然我们恐怕都出不来了。”
空却是叹了口气：“我也差点就忘了。”
那个幻境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明明知晓一切都是假的，但其中的人物却像是真的一样。
一旦忍不住沉迷，哪怕只有一瞬，都会失去一开始的清醒，就像是派蒙一样，逐渐沉迷进那个幻境了。
空看向神色各异的其他人：“你们也进了幻境？”
“那些都是真的吗？”纳西妲神色复杂。
阿贝多想了想，用严谨的态度回答：“不完全是真，也不完全是假，其中出现的人都是与我们有关，具体逻辑发展也与自身的想法有关，但只要坚定自身信念，轻易就能破除。”
闻言，纳西妲一时有些发怔，散兵却是冷笑一声。
“呵，再怎么真，假货就是假货。只有现实中无能的人，才会沉迷虚假的幻境。”
“你什么意思啊散兵！”感觉对方像是在内涵自己的派蒙不高兴了：“那个幻境那么真实，我才不信你在里面没有一点动摇！”
但散兵却没有理会她，他的目光直直看向雾海的一个方向，感觉到胸口强烈的共鸣，嘴角的冷笑更甚。
“看了这么久的好戏，还没有看够吗？”
顿时，其他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方雾海仿佛被他们的目光刺痛一般，从中一分为二，露出其中的场景——
粗壮巨大的花树之上，满树繁花似锦，落英缤纷。
而那巨树之下，一道手持花枝的粉色人影屹立于此。
伴随着雾海的褪去，那道粉色的身影缓缓抬首，露出昳丽的眉眼，含笑的唇角。
“初次见面，你们好啊，很高兴见到你们——”
有着乌黑的长发，精灵般尖尖的耳朵，眼角是妖娆绽放的花朵，怀抱花枝的少年漂亮得不可思议。
“织梦？”
派蒙面色震惊，忍不住出声：“你怎么跟织梦长的这么像！”
在他们或震惊或惊讶的目光中，精灵般美丽的少年轻笑一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织——”
“闭嘴！”
怒斥伴随着雷电闪过，对面被打断了话的粉衣少年却动也不动，任由那道攻击穿过自己，神色略带无奈地看向正满脸愤怒瞪着他的散兵。
“哎呀，这位朋友这么沉不住气吗？”
“散兵？”空皱眉看向身侧的人偶少年，现在事态还不明朗，他是不建议直接硬刚的。
阿贝多微微侧目，他其实也不建议现在就动手的。
纳西妲拉了拉散兵的衣袖，轻声道：“先冷静一下。”
散兵能不知道现在不能硬刚吗？
他当然知道，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冷静一点，应该从对面那个假货的废话中多了解一些信息，这样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
但是，但是对方用着织梦的模样出现，还大大方方的顶着织梦的名字，那与织梦极为相似的性格，以及与他心口共鸣的力量，曾经深入意识深处却见不到的织梦，无不透露出一种令散兵难以控制的恐慌信息——
或许是有许多的织梦存在，对面那个是，被放在水晶棺中的织梦也是。
可是，他现在没看到他的织梦，与这颗心所共鸣的人也不是他的织梦……那么，织梦呢？织梦去哪了！
是对面那个家伙取代了织梦吗——
一想到这里，散兵就实在是保持不了理智，也无法再冷静地思考了。
“我就问一次，织梦呢？”
看着对面人偶少年看似冷静实则疯狂的神色，对面的粉衣少年感受到了那份认真，也就收敛了一开始的嬉笑姿态，认真地回答了他。
“抱歉抱歉，我只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了一时有些激动，你冷静一点，我还没死，他也暂时没事的。”
“拜托了，冷静一点。”粉衣少年诚恳万分：“毕竟如果我受伤了，他也不会好过的。”
莫名感觉被威胁了的众人：……
派蒙睁大了双眼：“是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他是在威胁我们？！”
回答她的，是散兵的一声冷笑，以及漫天的雷光。
第86章 在哪
“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巨大的花树之下, 紫色和粉色的身影一攻一躲地在其中快速地穿梭着。
其中，粉色的身影只守不攻，甚至连连出声试图劝说对方停下攻击。但紫色的身影, 散兵却充耳不闻，毫不顾忌不说，甚至还下手越来越重了。
但这场闹剧般的追逐战只持续了一会儿, 就被迫制止了——
粉色身影，精灵般的美少年躲在了阿贝多身后。
“阿贝多哥哥救命啊！”
闻言, 原本冷静观战的阿贝多下意识地伸出手臂, 凝聚而出的岩元素挡住了汹涌而来的雷元素，将身后的人牢牢地护住。
人偶少年闪现在他面前，神色冷酷：“让开。”
“不。”阿贝多有些不赞同地看他：“你太冲动了。”
一旁, 空和纳西妲默契地上前，将散兵夹在了三人中间。
“阿贝多说得对，散兵你太冲动了。”派蒙先是对阿贝多的话表示赞同, 又接着道：“你先冷静一点, 我知道你很担心织梦，我们也一样担心，但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我们应该先问问这位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空和纳西妲纷纷点头，并用目光暗示了散兵一番后, 看向了阿贝多的身后。
阿贝少先是抓住身后少年的手臂，接着将人拉到自己面前，神色温和地询问。
“你好, 请问可以把我的弟弟还回来吗？”
阿贝多虽然没对上散兵的脑回路, 但他是个擅长搞研究的，再加上还有阿贝少这个例子在, 他多少也是能猜出点面前这人与自家弟弟的关系的。
曾经与弟弟第一次见面时，阿贝多就有种对方是同类的感觉。如今再看到面前这个完全是织梦放大版的少年，他更是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果然吗，织梦与他一样，都是被人为制造出来——
“为什么？”粉衣少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猜想，语气中饱含疑惑。
“我和他长的一样，性格名字一样，还拥有一样的记忆，可为什么你们对我和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呢？”
现场沉默了一瞬。
“这个、这个——”派蒙语气有些纠结地打破了沉默：“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人吧，你看起来还比织梦大了一些，根本就不能当做一个人吧！”
粉衣少年若有所思：“那如果我变小一些——”
“那也不一样！”派蒙大声打断：“在意织梦和了解织梦的人都不会弄错你们的，你明明就是另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和织梦抢一个身份啊？！”
“因为——我不告诉你。”笑眯眯地看着派蒙因自己的话表情从期待变得失落，粉衣少年悄悄看了一眼神色莫名，但却一直盯着他的散兵，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们来看吧。”
说着，他绕开了几人走向花树。
直至走到花树下再转身，高高举起手中的花枝再轻轻一挥，飘落的粉色花瓣随风起舞，一个透明的水晶宫随之出现在面前。
“织梦！”
散兵第一个扑了过去。
只见，透过水晶的棺材盖，能够清楚地看到其中穿着一身纯白浴衣，发间簪花，正沉睡着的黑发小少年。
但是隔着棺材，他伸手想要触摸，却无法触及对方分毫。
其他几人也纷纷上前，看到里面的织梦后，俱是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这个人还能沟通，也不像是有什么恶意的感觉。
纳西妲抬头，看向那个同样自称是织梦的粉衣少年，却注意到对方一直在看着散兵，似是想说些什么，神色略显纠结的模样。
“你很在意散兵？”突如其来的声音询问，让粉衣少年下意识地看着出声的纳西妲。
他又看了看一直盯着水晶棺，完全没给他眼神但散兵，点了点头。
“非常在意。”他直言不违。
然后，对着散兵直接道：“想知道怎么让他醒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们不能回答吗？”派蒙表示不服：“织梦也是我和空的朋友，阿贝多还是他的哥哥，你怎么只问散兵。”
“因为散兵最合适。”粉衣少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接着他不再理会空和阿贝多以及纳西妲变得若有所思的神色，继续对散兵道。
“就算你再讨厌我，如果不满足我的愿望，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救不了他的。”
满足愿望？空和阿贝多目光一凝。
散兵终于抬头：“你做了什么？”
“他在我的躯体中诞生，便是受了我的恩惠。”粉衣少年对他嫣然一笑。
“没有我的心甘情愿，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诞生。”
空/派蒙/阿贝多/纳西妲：！！！
信息量有点大，这几人顿时倒抽了口气。
散兵：“你问吧。”
这不出所料的回答，让粉衣少年笑容更甚。
但想到他要问的问题，就又收敛了笑容，微微蹙眉：“我想问，如果他醒来后不记得你了，还把你当做敌人，又做了很不好的事，比如说杀了你的朋友弟子亲人这些，你……你还会和他做朋友吗？”
“呵。”散兵冷笑一声：“我没有朋友弟子更没有亲人，我和他也不会因为这些成为敌人。”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
闻言，粉衣少年有些傻眼了。
仔细想想脑中的记忆，对方好像、真的、确实没有除了织梦外关系更好的人了……等等，这样一来他所纠结的一切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顿时，粉衣少年看向散兵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所以，这就是交非人类朋友的好处吗？”
他有些悟了，又有些颓废起来：“我的纠结好像没有意义。”
因为他对不起的那些朋友……都是人类啊。
*
“喂喂，你别丧了，散兵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快告诉我们怎么救织梦呀。”
看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沮丧气息的粉衣少年，派蒙连忙凑过去提醒道：“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当然不会。”粉衣少年语气幽幽，伸手再次挥动花枝，他身后的巨树树干，就化作了一面漩涡状的大门。
“你们穿过这道门，再完成另一个人的愿望，就能救他了。”
“什么？”派蒙惊呼，其他人也是纷纷看向粉衣少年。
“另一个人？”阿贝多皱眉，空忍不住出声：“可是你刚刚不是说，织梦是在你的躯体——”
总不能救个织梦还跟平时秘境机关解密一样来回跑个好几次吧？
不他不是嫌麻烦的意思，就是，就是现在太有那种平时进秘境解密的感觉了。
那种恍然又对味了的感觉，让空有些欲言又止，但粉衣少年却是懂了他未尽话语中的意思，意味深长地解释。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啊。”
*
散兵想要携带水晶棺一起进那道门，但被粉衣少年轻飘飘的一句话制止了。
“你确定吗？”原本还有些丧丧的粉衣少年闻言，目光略显微妙看向他：“我劝你最好不要。”
散兵微微皱眉，派蒙就忍不住问了：“为什么啊？还是说织梦不能移动？”
“你觉得，戳人痛楚会讨人喜欢吗？”粉衣少年诚恳地表示：“我觉得不会。不过如果你们有不同的想法，那就请便了。”
他笑意吟吟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格外残酷：“毕竟如果因此救人失败了，那也不是我的问题。”
此话一出，哪怕是散兵，也不得不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空和阿贝多以及纳西妲看了看彼此，心中多少有了些许猜测。
戳人痛楚？难道下一关（划掉）那道门后的人，看不得织梦？还是见不得棺材？
永远都是冲在第一线的派蒙不愧她旅行者嘴替的称号，继续开口了。
“那个，这个门后面的人，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提示啊？”
“我现在心情不好。”粉衣少年叹了口气，神情重新忧郁起来：“所以不行。”
派蒙：啊……失望.jpg
*
在散兵毫不犹豫地想要进入那道门之时，却被无比默契的三人一派蒙拉住并扯到了距离花树较远的一边。
“你们——”散兵眉宇一挑，但在他发怒之前，就被派蒙连忙打断。
“嘘，小声一点。”白色的小精灵轻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想先去救织梦啦，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先交换一下信息，首先是，大家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闻言，散兵略微安静了一些，下意识地看向远处花树之下的水晶棺。
纳西妲倒是知道一些：“这个地方与梦境相似，我之前去过织梦的梦境，这里与那里很像。”
阿贝多也有些猜测，看了一眼散兵：“是艾莉丝女士给我的那颗心，它好像与织梦曾经的心发生了共鸣或是什么联系，我们是被波及、也有可能是那位特意拉到这里。”
话落，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水晶棺，水晶棺旁正散发着emo气息的粉衣少年，以及对方身后那开着满树繁花的巨大花树。
“你们有注意吗？”阿贝多嗓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凝重：“那棵树上开着的花，与织梦的心十分相似。”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顿时像是勘破了某种迷障般，再次看向那棵花树时的目光就不对了。
派蒙更是如遭雷劈般尖叫一声：“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注意到！”
“我之前，完全没发现这一点。”纳西妲也是神色惊讶：“像是有人故意让我们忽略了这一点。”
空赞同地点头，他也一样，这么明显却完全没注意到。
“你是怎么发现的？”散兵皱眉询问。
明明他的胸口装着织梦的心，可是刚刚他也一样没发现这一点。就像是小草神说的那样，像是有人故意让他们忽略了这一点。
这样一想，直接点出这一点的阿贝多就显出了不同。
阿贝多沉思片刻，道：“可能是因为，织梦告诉过我这种花的名字？”
“织梦告诉你的？”紫发紫眸的人偶少年微微睁大眼，泄露出几分不平的心境。
散兵握了握拳，心中感到几分酸涩。
注意到这一点的空：……怎么感觉嘴里有点酸啊。
“什么名字？”派蒙追问，纳西妲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虚无之花。”阿贝多缓缓说道：“织梦曾经跟我说过，这是现实之中无法盛开的花朵，艾莉丝女士曾用特殊方法保存下来一朵，制成一枚蕴含着奇妙力量的胸针，然后送给了织梦。”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派蒙恍然大悟，转身看向自己的旅伴激动道：“你还记得吗空，织梦胸前别在披风上的那个胸针，还有织梦披风上的金色花纹，那不都是这个虚无之花吗？”
“派蒙不说，我之前都没注意到。”纳西妲先是恍然，接着微微皱眉，有些困扰的模样：“织梦身上确实是有这种花纹，还是提瓦特上没见过的花种，但是之前不知为何我竟然都没注意到。”
所以说，织梦，是提瓦特大陆的人吗？
纳西妲想了想，决定之后去世界树上仔细看一看。
空看了看阿贝多：“这个花，有哪里不对吗？”
散兵突然抬头，就见阿贝多也与他对上视线。
“之前有一天，织梦来找我说，他睡了一觉后，发现胸针里的花不见了，还做了一个想不起来的梦。”阿贝多目光直直地看着散兵。
“我告诉他说，可能是他的愿望实现了，里面的能量也因此被用掉了。再然后，你与织梦初遇，却表现出十分熟悉织梦的样子，织梦也十分信任喜欢你。”
这一字字一句句的话，如同被闷雷般击中了散兵，使得他瞳孔猛缩，僵在了原地。
如果是这样——
“所以，散兵，你告诉我——”阿贝多理清了所有的思绪，扬起唇角，目光却略显凌厉：“在织梦的愿望中，你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人偶少年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沉默不语。
气氛一时间沉重下来，派蒙忍不住飞到空身边拉住他的头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有了些许安全感。
至于纳西妲，她只觉得自己今天过得真充实啊，知道了好多以前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等这件事过了，她一定要去链接一下世界树。不然先有博士知晓她不知道的事，后有织梦和阿贝多说的这些她也不知道的事，身为世界树的化身，她要主动出击知晓各种知识和隐秘，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僵持着的气氛，最终被散兵打破。
他张了张嘴——
“织梦在梦中来找我了，我们成为了朋友。”
“我们许下承诺，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人偶少年注视着远处的水晶棺，笑容中透着难言的执拗。
“所以，我现在来找织梦了。”
“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阿贝多：嗯。
阿贝多：嗯？？！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但没等阿贝多细想，就听派蒙大喊道。
“喂喂你就这么走了啊，等等我们啊散兵！”
*
彼此交流了一下信息，散兵果断率先进入了下一关（划掉）那道门。
其他人也纷纷跟了上去，原地只余在原地emo的粉衣少年，以及不方便携带的水晶棺。
巨大的花树下，虚无之花粉色的花瓣一片片洒落，落在美丽的精灵少年身上，也落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之上。
但最终，它们都化作了粉白的烟雾，汇聚在了雾海之中。
……
一马当先进入了那道门，穿过令人头晕目眩的漩涡状门扉，散兵看到了一间明亮而空旷的房间。
“你们回——”
散兵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站在桌子后，穿着黑色制服，长发披散，少年模样的织梦。
“等等我们啊散兵！”
伴随着派蒙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声音，空和阿贝多以及纳西妲也出现在了这个房间。
散兵清楚地看到，那个完全是长大版织梦的黑发少年，神色从惊喜到怔愣，最终化作了失望。
“……抱歉。”黑发少年有些无力地重新坐下，语气低落：“我认错人了。”
而对面，已经看过来了的派蒙再次震惊：“又一个织梦！”
虽然但是……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大织梦啊！
“嗯？”坐在书桌前，原本失落的黑发少年有些疑惑地抬头：“你们，认识我？”
“我们——”“你的愿望是什么？”
散兵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派蒙的话，直接利落地询问。
黑发少年愣了愣，但还是如实回答：“我想再见一次我的朋友们。”
“这个简单。”派蒙兴奋道：“你的朋友们在哪里？我们是带你过去看，还是把你的朋友们带过来？”
黑发少年有些为难的笑了笑。
“虽然很想见见他们，但是——”
“——但是，我已经死了啊。”
第87章 醒来
这间空旷明亮的房间里, 除了上方高处摆着的桌子，就是下面四张列成一排的书桌，布局与教令院用来授课的教室极为相似。
黑发少年坐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衬着左右三张空落落的书桌，四周空荡荡的教室，显得格外地落寞。
而在黑发少年无奈说出自己已经死了这句话后, 教室内的气氛更是死寂了一瞬。
派蒙：！！！
派蒙：啊啊啊啊啊！
派蒙万万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问, 竟然就这么直接戳中了对方的痛脚……
阿贝多和空, 以及纳西妲却是微妙地明白了，之前那个粉衣少年为何劝他们不要带着织梦的棺材过来了。
先前已知，织梦是在粉衣少年的躯体之上诞生的, 粉衣少年说自己和面前的黑发少年是同一个人。
由此可得，织梦的身体也是面前黑发少年的身体。
那么，在死人本人面前带着人家的尸体给人家看……粉衣少年说的不错, 这样真的不讨人喜欢的。
别说届时还要必须完成对方的愿望……他们到时就算不会被对方穿小鞋, 也会被各种刁难的吧！
这么一想，那位直接提醒了他们的精灵少年，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但这边几人陷入了尴尬又庆幸的思绪, 散兵却是在沉默了一瞬后，语气犀利地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能满足你的愿望？”
——明明知道自己死了, 没办法再见生前的朋友们，但对方还是提出了这个愿望。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在对方的逻辑思维中，这个愿望是可以被满足的。
就如同之前那个人说的, 织梦诞生于他们的心甘情愿, 那么面前之人当初应该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黑发少年得到可以满足自己愿望的承诺了啊。
“因为有人跟我说，如果我答应心甘情愿地奉献死去的身体, 祂就满足我的愿望。”
不出所料的，黑发少年的回答与散兵所猜测的别无二致。
宛若长大版织梦的黑发少年突然对他们嫣然一笑，双眸亮如星辰。
“所以，你们就是那个满足我愿望的人吧？”
散兵/阿贝多/派蒙/空/纳西妲：……
虽然但是，他们也不能让死人复生，令阴阳相隔的人们相见啊！
现场的五人陷入了沉默。
“你们一定可以的吧？”黑发少年兴奋地站起身，神情充满了期盼：“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就等来了你们，你们一定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吧！”
“这个，那个——”这份期盼让派蒙有些压力山大，小心翼翼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不能满足你的愿望呢？”
“不能？”黑发少年愣了愣，面上的兴奋消失，眼中的光亮顿时熄灭。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讲台，又看了看空荡荡只有他一人的教室，有些空茫的眼中瞬间落下一行泪来。
“诶诶——你别哭啊！”派蒙被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飞到黑发少年身边安慰：“我只是说如果，只是如果，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一定会努力的！”
“如果再也见不到他们……”黑发少年完全没理会她的安慰，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那我的等待，他们的等待，都将再无意义。”
“我死的太过突然，我只是想要和他们再说说话。”黑发少年突然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对面的人偶少年，突然破泣为笑。
“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如果还见不到他们，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还活着？所以才不能来和我相见呢？”
看着与织梦别无二致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哭泣，散兵的手颤了颤，最终还是扭过头去，语气冷淡。
“如果你觉得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再怎么样，这又不是他的织梦。
散兵心想，他才不会让织梦哭成这样，也不会像对方的朋友那样没用。
他会让织梦重新醒过来的。
*
事情一时陷入了僵持。
同情心与好奇心都很泛滥的派蒙倒是有心想要帮忙，比如说询问黑发少年的朋友叫做什么名字，在哪里之类的。
但是她被空拉了过去，并用一句话打消了她所有的想法。
“他的朋友，不在提瓦特。”
派蒙：？！！
纳西妲亦是叹了口气：“从这里的布景，对方的衣着都可以看出。”
——对方是世界之外的人。
阿贝多步伐坚定地走上前。
“很抱歉。”浅金发少年神色歉疚而认真：“我们没办法满足你的愿望，但是我不能不救我的弟弟。”
他低下了头：“我很抱歉……请问，您可以换一个愿望，救一救我的弟弟吗？”
“你的弟弟？”黑发少年苦笑一声：“我这个被困在这里死人，哪里有能力去救别人？”
“你可以。”散兵突然出声：“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
此话一出，空派蒙和纳西妲都忍不住看向他，哪怕是阿贝多也不例外。
毕竟散兵这是，跟直接逼着对方去死差不多吧？？！
散兵却是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黑发少年，再次重复了一遍：“只要你愿意，你就能救他。”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很卑鄙，但是他必须要救织梦。
一路走来，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就连织梦，他也曾失去过一次。
所以这一次，哪怕他失去了一切，甚至沦为了布耶尔的阶下囚……他也决不能再失去织梦！
他可以死，但织梦绝对不行！
“他是你的朋友吗？”黑发少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
散兵眼睫颤了颤：“求你……救救他。”
闻言，一旁的派蒙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家伙也是会求人的吗！
“求您，救救我弟弟。”阿贝多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也一起恳求。
“我们与您的朋友不在同一个世界，注定无法完成您的愿望，但求您救救我的弟弟，他还那么小……除此之外的其他愿望我都会尽力满足。”
——散兵都能为织梦做到这种地步，他这个兄长自然也可以。
虽然很对不起黑发少年……
“等等！”纳西妲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目光灼灼地看着黑发少年。
“刚刚那位阁下说你们是同一个人，阁下又说自己死了，那么我们之前看到的人是谁？”
“嗯？”黑发少年迷惑眨眼：“你在说什么？”
他没听懂，空却是听懂了纳西妲话。
刚刚那个精灵少年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但这个黑发少年说他已经死了。
如果说人死了还有灵魂，黑发少年就是这个灵魂，那么之前那个精灵少年又是谁？
“虽然，虽然他们长的很像。”派蒙睁大了双眼：“但是他们一个是尖耳朵跟可莉一样的精灵，一个完全是人类的样子，这样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刚刚的精灵少年没有撒谎，那这两人是同一个人，可两人这虽然很是相似，但还是有些差距的模样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贝多陷入了沉思，散兵突然灵光一闪，对上了一切——
“是时间。”
散兵目光灼灼地看向黑发，伸手抓住了对方。
“跟我来，我们去见那个人。”
黑发少年下意识地拒绝：“等等，我不能离开这里——”
“你可以的。”这边，也想通了的阿贝多默契地抓住黑发少年，拉着对方向之前的门走去。
“我试过的，我真的出不去的！”
“你可以的。”
在黑发少年既不安又期待的神色中，他被拉入了那道漩涡状的门之中——
他成功离开了这间空荡荡的教室。
*
满树繁花，落英缤纷的花树之下，原本正在emo的粉衣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身体一僵。
他想躲起来，但又像是被无形力量困住原地。
“你，你是——”
熟悉的声音响起，粉色的身影缓缓起身，再转过身，对上来人震惊的神色。
除了衣饰和耳朵外，仿佛是照镜子般的两人面对面，一个面色震惊，一个垂眸淡然。
想到什么，一起跟过来的纳西妲看着他们，目露不忍。
散兵却是毫不顾忌道：“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就是你做过的事吧？”
“你死后，以这种姿态活了下来，失去了记忆，把你曾经的朋友当做敌人，最后杀了他们——”
“你在说什么！”黑发少年打断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粉衣少年：“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你是平行世界的我对吧？我记得你的——”
“没错。”粉衣少年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目光略显复杂地看着曾经的自己。
曾经，还是人类的自己。
精灵般的少年难得苦笑一声：“我当初只是想玩一场游戏，但谁知道，最后结果会变成这样。”
该怪花御没能提前唤醒他吗？
好像不能，因为这个游戏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要求对方不要太快找到他。
黑发少年愣愣地看着他，听着对方的话，一时有些无言。
“对不起。”粉衣少年上前，神色愧疚地对他伸出了手：“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你能，原谅我——”
“我不接受这个结果！”
黑发少年却是打开了他的手，神色有些激动：“你做了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们动手——”
“但是你也在对我的朋友动手。”粉衣少年神色失落：“身份不同，立场不同。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我偏偏在最后才想起来一切。”
黑发少年一时哑然。
他下意识地扭头，不想再看对方，却看到了一口水晶棺，以及棺中之人熟悉的面容。
“这是——”
“你忘了吗？”粉衣少年轻轻笑了：“这是在我们躯体之上诞生的奇迹。”
“无论如何，我们已经死去，属于我们的故事也已经落幕。”
粉衣少年静静地注视着他：“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
“但是，但是我还没有见到他们——”黑发少年不想放弃，他有些不甘。
“可是。”粉衣少年突然道：“他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在黑发少年下意识看过来的目光中，粉衣少年嫣然一笑。
“你还记得吗？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黑发少年突然恍惚了一瞬，耳边仿佛响起了熟悉的呼唤。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织梦。”“织梦！”
黑发少年定睛看去，熟悉的面容出现在了面前——
与他同样一身黑色/制服，发色却是一黑一白的两个高大少年。
他们同样注视着他，笑容中充满了重逢的喜悦。
他们肩并肩，一如当年。
*
巨大的花树之下，落英缤纷，美轮美奂。
但在亲眼目睹了黑发少年在闭眼的一瞬间化作花瓣消失的一幕后，饶是心大的派蒙，再看着这仿佛无穷无尽的落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他他怎么突然消失了？”
粉衣少年理所当然地道：“因为他的愿望满足了。”
散兵突然走到水晶棺面前，仔细一看后立刻回头质问：“织梦头上的花怎么不见了？”
“那你——”原本想问对方怎么没消失的派蒙一噎，飞过去看了一眼后惊呼：“织梦头上的花呢？是你做的吗？怎么不见了！”
其他三人也过来看了一眼，纷纷目露惊讶。
只见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之中，黑发小少年原本簪在发间的三支花朵，此时早已不见踪影。
“那是织梦的花。”散兵强调。
他记得织梦说过，那些花对他很重要——
“那不是给他的花。”粉衣少年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他意味深长地道。
“在我们之前待过地方，有这么一句话，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你对他的爱，还不足以开出这么多的花。”
这话说的，让人怪害怕的……派蒙打了个激灵：“所以，所以刚刚那个人是被诅咒死了？！”
阿贝多顿时目光犀利地盯向散兵。
散兵再次无视他，神色嘲讽地看着粉衣少年：“他死了你没死，是因为你没人爱吗？”
空和纳西妲忍不住侧目，神情微妙。
——等等，织梦还没醒，你嘴就这么毒真的好吗？！
谁知，粉衣少年还真就与众不同。他仿佛没听懂散兵的话一样，还神色认真地解释。
“不，是因为他没有我强。”
“他本来就只剩一缕执念了，被你一刺激就更弱了。我再满足他的愿望，他自然就心满意足地消散了。”
“所以，你没有消失，是因为没有心满意足吗？”派蒙提炼出重点，睁大双眼：“怎么这样，散兵不是回答你的问题了吗？你是在骗我们吗？你这样我们还怎么救织梦啊！”
“我当然没有骗你们，我会救他的。”粉衣少年神神秘秘地对着散兵招了招手。
“你过来呀，我们好好聊一聊。”
“等我们聊完，小织梦也就该醒了。”
……
*
粉衣少年和散兵聊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等两人重新再过来时，粉衣少年笑意吟吟地对他们道。
“你们能出现在这里，看来小织梦在那里生活的很愉快，都交了这么多朋友啊。”
派蒙挺胸骄傲道：“那是当然，我们和小织梦可是好朋友啊，。”
纳西妲有些愧疚：“他在须弥出了事，是我的责任，我自然不能不管。”
阿贝多亦是愧疚：“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织梦独自前往须弥。我应该陪他一起去的。”
粉衣少年看向他，笑容更甚：“艾莉丝果然可靠，给小织梦找了个这么可靠的哥哥。”
阿贝多：！！！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粉衣少年抬起花枝，对他们嫣然一笑。
“好了，很高兴见到你们。现在，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等等。”一旁的散兵抓住他的花枝：“织梦他——”
“他会醒的。”粉衣少年笑着对他保证，悄然挣脱了花枝：“不要担心，此次除去诅咒，你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雾海再次弥漫而来，派蒙忍不住遮了遮眼，大喊道：“那你呢？你要去哪里啊！”
粉衣少年笑着，轻轻挥下花枝。
“我会守在这里，等待着小织梦再一次回到这里的那天——”
“我们终将回归。”
雾海汹涌而来，淹没了面前的一切。
*
织梦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的他好像在奔跑，又好像在睡觉。浑浑沌沌间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但是他太累了，累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对、对不起啊，我太累了，等我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下下……
……
不知过了多久，织梦感觉好像没那么累了。
他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
织梦顿时有些急了，怎么睁不开眼呢，阿散还在等着他呢。
快点快点，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点……终于，织梦睁开了双眼——
“你也要背叛我吗！”
织梦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崩溃落泪，却怎么也挽留不下一团雾气的人偶少年。
这、这是怎么了？
阿散，为什么，哭了？
睡了太久，以至于此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织梦茫然，又心疼。
别哭了……织梦伸出手，想要擦去散兵的眼泪，却直接穿过了对方。
那一瞬，透过消散的迷雾，织梦终于看清了那个漫长的梦——
海边的初见，悉心的照料，相依相偎的两人。
篝火下的踏鞴砂，月色格外明亮。
*
漫长的梦境过去，织梦终于真正地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床边抓着他一只手的人偶少年亦是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织梦猛地扑向了对方。
“阿散，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第88章 等待
经历了一系列事后, 织梦成功醒来，其他人总算是松了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然后阿贝多就果断提出要带织梦回蒙德。
织梦：！！！
“还有阿散, 我要和阿散一起回去。”织梦拉着散兵的手不松，接着发现散兵的衣物破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些狼狈的样子, 连忙将他检查了一遍。
“呼，没有受伤啊, 吓我一跳。”发现对方身上没有伤口的织梦松了口气, 抬头对着散兵灿烂一笑。
“衣服破了没关系，阿散跟我回去，我给阿散买新衣服啊。”
“……嗯。”散兵看着他, 难得没有嘴硬。
但心中喜悦的同时，也多了些沉闷。
因为——
“不可以哦，织梦。”阿贝多笑容温和地又重复了一遍。
“散兵不能跟我们走。”
原本还在高兴的织梦愣了愣, 笑容消失了：“为什么？”
“因为他和博士把须弥弄的一团糟, 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离开。”
派蒙飞过来，神情愤愤道：“我们千辛万苦地打败他, 可不是为了就这么放过他的。做了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你说是不是啊纳西妲？”
“是的。”白发绿眸的小草神, 对上派蒙和织梦看过来的目光后，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
“做了坏事，就要接受处罚。”
“要被关禁闭吗？”织梦下意识地说道, 看了看身旁沉默不语的人偶少年, 又看了看纳西妲，神情有些忧虑。
“那要关多久啊, 我可不可以来看他？”
对上黑发小少年澄澈而纯粹，没有沾染丝毫黑暗的目光，纳西妲神色柔和了下来。
“当然可以。”对着织梦惊喜的神色，纳西妲含笑看向了散兵。
“至于要关多久——那就要看他愿不愿意将功赎罪了。”
闻言，除了有些似懂非懂的织梦，不仅是散兵，在场的其他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散兵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布耶尔？”
“你难道不愿意吗？”纳西妲回以微笑，并看了一眼织梦：“我想，织梦不会希望你被一直关着的吧？”
“当然不想。”织梦连忙点头，抓紧了散兵向她询问：“是要阿散帮忙做什么，就可以不关那么久吗？那我也来帮忙，你不要一直关着阿散好不——”
纳西妲没有回答，阿贝多的笑容就有些保持不住了，出声打断他：“织梦。”
“——阿贝多哥哥？”织梦下意识地看过去，投以疑惑的目光。
阿贝多顿了顿，叹了口气，接着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织梦，你阿贝少哥哥生病了，现在很想你。”
“什么？阿贝少哥哥生病了？”织梦顿时担忧起来，追问道：“他生了什么病？严重吗？”
“很严重。”阿贝多点头，面上多了些沉重：“先跟哥哥回去看看他吧，织梦。”
织梦想答应的，但是想到要被关好久禁闭的散兵，又放心不下他。
但不等他再纠结，就听到散兵突然对他道：“回去吧，织梦。”
织梦微微睁大眼，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散兵面上却是对他笑了笑。
“你出来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回去一趟了。”
“可是——”织梦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散兵的一句话打断。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人偶少年抬起手，摸了摸他略显稚气的脸蛋，神情是少见的柔和。
“不用担心，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找你的。
*
织梦同意了回蒙德。
但在离开之前，他对着纳西妲恳求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阿散说，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说一会话，草神大人？”
是的，在派蒙的介绍下，织梦得知了纳西妲的身份。
“当然可以。”看了看两人，纳西妲目光温和地答应了。
“太感谢了。”织梦高兴地道：“以后如果我能帮上忙的事，就直接告诉我，我一定会来帮忙——”
“织梦！”散兵皱眉打断他，并看向纳西妲：“不是说将功赎罪？有事找我就好。”
纳西妲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体贴地带着其他人先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织梦和散兵两人。
“有什么事要特意跟我说？”散兵有些奇怪。
他是了解织梦的，与旁人不同，织梦完全没有那种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的想法和顾虑，对方说话做事向来坦坦荡汤，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不能说的事。
就算是织梦刚刚直接把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散兵也不意外，毕竟织梦是完全没有羞耻这根筋，他只会在说完后好奇别人为什么脸红……
想到这里，人偶少年的面色就有些不自在了。
他双手抱胸，微微侧首，遮住了一边发烫的耳根：“如果是说想要帮我，那就不必了。我做的事，还用不着你来帮我弥补。”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帮阿散的。”先是保证并表示了自己的立场，织梦又接着道：“但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那个。”
散兵：“……哪个？”
“是我想起来的那件事。”织梦神情是少有的正色：“之前我打的那个家伙死了没？我突然想起来在踏鞴砂的时候就见过他。”
散兵立刻看向他：“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骗我说他叫赞迪克，后面还用刀子在你身上割的坏蛋，我之前就在踏鞴砂见过他！”
“博士？这怎么可能？”散兵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地否认。
这怎么可能呢？他当初在稻妻游荡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博士——
“我说的是真的，阿散你也见过他的。”织梦有些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骗人。
“就是那个埃舍尔，大家都见过的埃舍尔，他骗了我也骗了你们，丹羽才不会让你去关炉心，就是那个博士他在骗唔——”
突然被捂住嘴的织梦，神情迷惑地看向面前面色难看，瞳孔猛缩的人偶少年。
震惊、不敢置信、颤抖、以及……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织梦恍惚地觉得，阿散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我知道了。”
良久，散兵才收敛了所有的神色，语气平静地开口。
他松开了手，然后紧紧抱住了织梦，将下巴放在了织梦肩头。
人偶少年努力用最轻柔的声音道。
“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织梦。”
“等我处理好须弥的事……会去蒙德找你的。”
*
织梦跟着阿贝多离开了。
阿贝多拒绝了纳西妲提议的相送，询问了空和派蒙要不要一起回蒙德并被拒绝后，就带着织梦连夜坐船赶去了蒙德。
期间路过道成林时，倒是见到了提纳里和柯莱。
但因为阿贝多急着带他回去，织梦也就只是跟他们简单说了几句话，道了歉报了平安后，就跟着阿贝多急匆匆地走了。
成功赶上了回蒙德的船只后，阿贝多微微松了口气，织梦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须弥城的方向，抬手捂住心口，面上透着些许迷惑。
为什么他感觉，心跳的有些奇怪。
阿散他现在，在做什么？
*
送走了织梦，散兵的心并不平静。
埃舍尔就是博士？
他想起当初，求援失败的他回到踏鞴砂，那个叫做埃舍尔的枫丹人对他说，织梦死了，桂木死了，丹羽畏罪潜逃，还让他去关闭炉心。
他又想起织梦刚才对他说，埃舍尔就是博士变的，他骗了所有人，还说丹羽是不会让他去关炉心的……
哈、哈哈哈——
低着头的散兵突然大笑起来。
太好笑了，当初毫不犹豫相信了埃舍尔的他像个傻子一样！
散兵的笑声中透着一股讽刺，却在微微抬首时，露出面上扭曲的愤怒与憎恨。
刚进来的纳西妲：……
那什么，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但散兵已经注意到她了。
“有什么事找我，草神大人？”
面对他难得的敬称，纳西妲默了一瞬，斟酌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很急，你先休息一下？”
“但是我很急。”人偶少年笑意满满的模样，紫眸中却格外冷厉。
“有话直说，我既然答应了将功赎罪，就不会反悔。”
“无论是探查也好，暗杀也罢，我都会让你满意的。”
纳西妲：……
她一时竟不知是先让散兵别这样吓人，还是先否认自己不是那样的神……
最终，纳西妲疲惫地抹了把脸：“倒也不必做到这种程度，我只是想让你去一趟世界树而已。”
*
在大海上航行了数天后，阿贝多和织梦成功到达了蒙德的荆夫巷。
下了船后，织梦长长地松了口气。
比起坐船，他果然还是喜欢陆地的感觉。
下了船，两人稍作休息。之后，阿贝多雇了一辆马车，载着两人前往蒙德城。
赶路期间，阿贝多体贴地表示可以先在车上睡一会儿，到了蒙德城再喊醒他。
于是，织梦就乖乖地在马车里睡了一觉。
马车行走时摇摇晃晃的，很是催眠，织梦不知不觉就睡的沉了。
不知何时，睡得差不多了的织梦，听到耳边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平安回来就好。”
看到对面的人，织梦愣了愣随即目露惊喜：“凯亚哥哥！”
对面，黑皮蓝发的青年闻言一低头，见织梦醒了，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来。
“醒了啊小织梦，好久不见，去须弥玩的开心吗？”
织梦仔细想了想，除了后面那个博士很讨厌之外，其他的不论是提纳里柯莱还是看到了阿散都很开心。
于是，他点了点头，笑容烂漫道：“开心。”
“开心就好。”凯亚放下心来，就准备撤了：“回来先休息一下，可莉和阿贝少在琴团长看着，等你们休息好了再去找他们吧，我就继续巡逻，不打扰你们两兄弟了。”
话落，凯亚就果断溜了。
他生怕被喊住，然后织梦说给他带了须弥的特产，还是织梦自制的那种……那真是太可怕了！
“凯亚哥哥跑的好快啊，等等——”扭头看着凯亚的背影，织梦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阿贝多哥哥抱着啊。
“放我下来吧阿贝多哥哥，你也肯定很累了。”
面对织梦的关心，阿贝多也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他放下怀里的织梦，顺便给织梦整理了一下衣物，就对织梦伸出手笑道。
“可莉和阿贝少暂时不用担心，我们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织梦抬头看着笑容温柔的浅金发少年，果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重重地点头。
“好！”
*
散兵清楚地记得，不久之前在那片不知是梦境还是幻境的空间里发生的事，以及粉衣精灵少年对他说过的话。
“我很羡慕你，也很羡慕他。”粉衣少年没有理会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话。
“但是这没有意义，你也不必对我如此警惕，因为我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至于你和他的事情，我表示祝福，结果如何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散兵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基于我的经验，我给你一个忠告吧。”粉衣少年对他笑了笑。
“隐瞒会分离，强求会悲剧。”
粉衣少年注视着他，却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谁。
“顺应本心，你究竟是贪恋过去，还是在期盼未来？”
散兵一时愣住了。
……
散兵那时有些不明白粉衣少年话中的意思，但此时此刻，从金发旅行者那里确认历史是可以被修改的事实后，他突然就明白了那些话的意思。
历史可以被修改，他是要修改过去因他而起的悲剧，还是要守住与织梦再见的约定？
他这样被博士耍的团团转，还锲而不舍与博士合作，罪无可恕的蠢货，真的还配有未来吗？
踏鞴砂的大家，丹羽被博士杀死，桂木被试刀而死，工匠们亦受魔神残渣折磨……
织梦也是，最初因他被博士盯上，现在因他失去心脏……
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起。所有的劫难，都因他而来。
有那么一瞬间，散兵觉得，若是他不曾存在就好了。
踏鞴砂的大家不会遭此劫难，织梦亦不会失心濒死——
如果，他不曾存在就好了。
*
次日，休息完毕的织梦，被阿贝多带着去西风骑士团找可莉和阿贝少了。
今天的可莉被丽莎带着，在图书馆里听阿贝少给她念故事。
织梦看到两人时，忍不住冲了过去。
“可莉，阿贝少哥哥，我好想你们啊！”
“织梦哥哥！”看到织梦，可莉也很惊喜，张开双手迎了过去。
“可莉也好想你啊织梦哥哥！”
顿时，两小只亲亲密密地抱在了一起。
一旁，正悠闲地喝着茶看着书的蔷薇魔女，丽莎见此，露出一副哀怨的模样看着两小只。
“欸，我明明就在眼前，小织梦却对我视而不见，真是太伤人心了。”
闻言，织梦抬头一看，连忙牵着可莉上前：“没有没有，丽莎姐姐今天也很漂亮，我只是见到可莉太高兴了，才没有忘记丽莎姐姐。”
魔女小姐满意了，捂唇轻笑：“不愧是小织梦，嘴巴就是甜。”
一旁，与阿贝多面容相似的阿贝少忍不住咳了几声，目光瞄向织梦。
织梦顿时上前几步，停在他面前面露担忧：“阿贝多哥哥说你病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贝少哥哥？”
“我没事，不用担心。”阿贝少勾了勾唇角，复又收敛了笑容，目光关切地打量他：“倒是你，听说你在须弥受伤了，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什么？”可莉震惊：“织梦哥哥受伤了？谁干的？可莉要给织梦哥哥报仇！”
看着神情愤怒的小可莉，织梦连忙安抚：“你们别担心，我已经好了，全部都好了。谢谢可莉的关心，不过那个坏蛋我也打了他的，以后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可莉表示：“那记得叫上可莉，可莉也要帮忙。”
阿贝少冷笑一声：“还有我。”
“好好好……”
……
听着三兄妹的谈话，一旁的丽莎将目光看向被忽视的阿贝多。
阿贝多对她点了点头：“是愚人众的执行官。”
闻言，丽莎的笑容顿时就冷了些：“愚人众还是这么讨人厌啊。”
“放心，我会和琴说的。”丽莎对着阿贝多笑了笑，绿眸微眯。
“我们会让那些愚人众知道，我们蒙德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
蒙德城内，以愚人众执行官伤害了蒙德官员家人的名义，西风骑士团态度强硬地要求剩下的愚人众们离开。
西风骑士团和愚人众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但这些都影响不到织梦和可莉，大人们也不会让这些影响到他们。
两小只只知道，最近阿贝多和阿贝少这两个哥哥很清闲，带着他们各种出去玩。
织梦和可莉都很开心，精力充沛的他们甚至一起将蒙德城野外的魔物们都清理了一遍，让最近往来蒙德城的人们倍感安心。
执行任务，与优菈一起处理附近魔物的安柏：……
感觉任务被抢了……算了，她还是回城跟琴团长汇报一下，接着帮助城内的大家吧。
毕竟，有织梦和可莉在，野外是暂时用不着她了。
*
织梦和可莉疯玩了几天。
因为散兵说了会来找他，织梦也就安心下来，老老实实地在蒙德等着对方。
直至那一天，空和派蒙找到在摘星崖摘花的他。
“织梦，你——”金发旅行者神情紧张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散兵吗？”
“当然啊。”织梦有些奇怪，接着面色一变，追问道：“阿散他怎么了？”
“你还记得他啊。”派蒙挠了挠头：“我们发现，其他人都不记得散兵了。”
织梦：！！！
第89章 失忆
散兵跳进了世界树, 然后删除了历史中的自己，所有人都因此遗忘了他。
“这不可能！”
听完空的解释，织梦手中的塞西莉娅花散落在地。
“我没有忘记他……”黑发小少年据理力争着, 看向金发旅行者和派蒙的眼中却闪着点点泪光。
“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荣誉骑士哥哥？”
见此，派蒙一时哑然。
白色小精灵双眼看天看地, 最终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她的旅伴。
快说说话啊空，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你啊！
空：……
空叹了口气, 出声解释：“我没有忘记, 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世界树的变化无法影响我。你没有忘记，应该也是因为这样。”
派蒙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也不记得了，还是空告诉我的，不然我完全不知道散兵是谁——等等织梦你要去哪里！”
那抹粉色的身影已然远去, 独留一句话语被风传来。
“我要去找其他人问……”
“那也不用跑这么快——”派蒙嘟囔了一声, 接着看向金发旅行者。
“我们要追上去吗，空？”
空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而是沉思了一下，迟疑地问道：“派蒙, 你有没有觉得，织梦好像有一些变化？”
“啊？变化？我刚刚光顾着想怎么安慰织梦了，完全没注意啊。”派蒙愣了一下, 紧接着开始回忆, 然后睁大双眼不可思议道。
“等等，织梦、织梦他好像长高了！”
*
织梦一路疾驰, 飞快地赶回了蒙德城，只留给路人和守卫一阵带着灰尘的尾气。
回到蒙德城，织梦先是停下看了看天色，然后目标明确地直奔天使的馈赠。
天使的馈赠门外的桌椅上，锁定了那抹蓝色的织梦，一个加速冲了过去。
正张嘴喝酒结果先喝了一口灰尘的凯亚：“咳咳、咳咳咳咳咳——”
再抬头一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是谁，凯亚顿时咳的更厉害了。
风神大人在上，快点出点事让他去解决——
“凯亚哥哥。”完全不知道对方正在想些什么的织梦，一脸焦急地询问：“你还记得阿散吗？”
“——什么阿散？”勉强止住咳嗽的凯亚抬头，有些好奇地顺口问了一句。
“哪个倒霉蛋啊不，咳咳，是小织梦新交的朋友吗？我听着有些耳生。”
“阿散就是散兵啊。”织梦急得解释道：“凯亚哥哥快仔细想想，你之前见过他的。”
“好好好我仔细想想，织梦你先别急。”蓝发黑皮的青年见他这么急躁，连忙顺着他安抚了一句，接着开始回忆。
但是仔细想了一会，依旧没能从记忆里回忆起与这个名字相符合的面容，甚至就连这个名字听起来都格外陌生的凯亚，不禁歉意而探究地看向织梦。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也没有这个人，小织梦说的我之前见过他，是在哪里见的呢？”
谁知，这话一出，织梦顿时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顿时就灰暗了。
凯亚：！！！
凯亚这下有些慌了：“这是怎么了小织梦，你还好——等等别跑啊小织梦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但织梦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
他没有再去西风骑士团找可莉和丽莎姐姐以及琴团长她们，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散兵。
织梦再次疾驰离开了蒙德城，转而向着龙脊雪山而去。
他要去找阿贝多哥哥，阿贝多哥哥也是见过阿散的——
“等等——唔哼！”
前方突然出现了人影拦路，织梦又跑的太快来不及刹车，直接就这么撞了上前。
伴随着来者发出的一声闷哼，织梦撞在对方怀里连带着将对方一起撞的往后倒去。
整个人压在对方身上，撞懵了一瞬的织梦看着身下青蓝的陌生衣饰，感受到胸口突然剧烈跳动的心跳，莫名的感觉促使着织梦抬头，瞬间就睁大了双眼。
“阿散！”
被撞的来人：？？？
*
试图拦下织梦问路，但却被直接撞倒在地的来人，穿着一身青蓝色修验之人的常服，戴着的同色斗笠也随着摔倒被磕飞了出去，露出紫发紫眸，以及一张无比美丽的面容。
在这个紫发少年还在忍痛懵逼时，就看到将他撞倒在地，此时甚至还趴在他身上的粉衣小少年却在惊呼一声后，又惊又喜地再次扑进他怀里。
“太好了，你没事啊，真是吓死我了呜呜……”
紫发少年：？？？
“阿散，是在喊我吗？”他迷惑了一下，心中却莫名泛起了酸涩。
“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是阿散……你可以叫我流浪者。”
织梦：？？？
“你在说什么？”这下轮到织梦迷惑了：“你不是阿散还是谁？你只是换了一身衣服而已又不是换了个人。”
流浪者神色为难：“不，我真的不是……”
织梦攥着他的衣服泪眼汪汪：“阿散你不记得我了吗？”
“不是你别哭——”
“呜呜呜阿散把我忘了啊……”
“你别哭，我、我没有……”
……
在一旁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的优菈陷入了沉思。
……这什么跟什么？
以及，织梦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外乡人？
眼看着事情已经发展成织梦越哭越大，那个叫流浪者的外乡人从一开始的慌乱变成了差点就要承认他是那个人来让织梦别哭了，优菈这才收敛了思绪，从躲避处走了出来。
“咳咳。”
看着听到咳嗽声后同时看过来的两人，优菈淡定地道：“你们可以先从地上起来再聊吗？”
依旧躺在地上的流浪者和趴人身上的织梦：……
片刻后，两人终于站了起来。
“早上好，优菈姐姐。”抽噎了一下，眼眶红红的织梦还是乖乖地打了招呼。
流浪者担忧地看了看他，接着又看向面前身材高挑的蓝发少女。
“您好，优菈小姐，请问您一直跟着我是有什么事吗？”
原本只是偶然遇到，随意盯了一下外乡人的优菈，闻言顿时认真了些。
能发现她的跟踪，果然不是普通的外乡人。
但优菈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看向织梦：“织梦，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对。”织梦点头：“我上次去须弥就是找他，但是他现在忘记我了……”
优菈侧首，目光微眯。
突然被瞪的流浪者：……
“我真的没见过他……”流浪者有些无力地再次解释：“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阿散真的不记得我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织梦再次痛哭出声。
“你别哭了……”流浪者本能地去哄，但看着停了一瞬后顿时哭的更大声了的织梦，干脆眼一闭心一横直接道。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了，我就是阿散，我没忘记你。”
织梦的哭声停了，优菈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微妙。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突然就觉得这家伙没什么威胁了。
*
告别了要继续巡逻的优菈，织梦也高高兴兴地牵着流浪者回家。
突然多了身份也多了个朋友的流浪者心中复杂。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织梦时，就忍不住心生欢喜，甚至就连心跳也快了几分。
所以他才更不想被对方当做别人，哪怕那个人很有可能也是他……不过如果认下这个身份可以让对方不哭，那也不是不可以承认。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流浪者再次感到了几分酸涩。
织梦他认识的那个阿散，真的会是他吗？
这么想着，流浪者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忍不住问出了声。
“当然是啊。”织梦停下脚步，神色认真地对他道：“你胸口跳动的心可是我给的，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所以他第一眼就认出阿散了。
“你给我的心？”流浪者捂住心口，神色震惊看着他。
“是的，总之我是不会认错人的。”织梦松开了手，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虽然不知道阿散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之前也把阿散忘了，这下我们就算是扯平了，谁都不行生气了。”
“忘记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又见面了，当然可以重新开始啊。”织梦笑着重新对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织梦，请问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流浪者怔怔地看着他，随即也露出笑容，顺应本心，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愿意。”
*
织梦将流浪者带回了家，还如愿以偿地将他介绍给了可莉认识。
面对模样可爱，还会乖乖喊哥哥的小可莉，流浪者亦是回以温柔的笑容，还给可莉拿了之前在路上摘的苹果。
两人和睦相处的模样，看的织梦一高兴，就想下厨做几道菜晚上庆祝一下。
可莉：！！！
可莉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表示，丽莎姐姐说了今天要请她吃饭的，她今晚就不回来了，两位哥哥想庆祝就在家好好庆祝吧。
话落，金发红衣的小精灵立刻溜出了家门。
目睹了可莉一系列利落行为的流浪者，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又小心翼翼地对着织梦询问。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可莉不高兴了吗？”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织梦否认了他的想法，想了想后叹了口气，解释道：“是我的问题，因为我说要做菜，可莉不想吃我做的菜，所以就跑了。”
说着，织梦忍不住有些沮丧。
就连可莉都是这个态度，他做的饭菜真的很糟糕吗？
然后，织梦就感受到头顶的重量，微微抬头，就看到摸着他头的流浪者对他温柔地笑道。
“我可以尝尝织梦做的饭吗？”
织梦不禁睁大眼，感动万分，然后一把扑了过去。
“果然还是阿散最好了！”
紫发紫眸的流浪者接住了热情的织梦，神情有些羞涩，但还是坚定道。
“织梦才是最好的。”
*
织梦最后还是没有做饭。
因为刚进厨房随手拿起一个食材，织梦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须弥被迫一天做三百道菜的日子。
鼻尖仿佛还残留着油烟的气味，以至于织梦忍不住扭头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打算帮忙的流浪者一惊，连忙扶住了织梦。
“没事……”织梦放下食材，神情有些蔫蔫：“就是之前有个坏人一直让我做菜，我现在一看到菜就不舒服。”
“那就不要做了。”流浪者认真地看着他，并轻易说出了他的秘密。
“我不是人类，不吃饭也没关系。”
“你想吃饭，我来做就好。”
对此，织梦感动得垫脚亲了一口流浪者：“阿散你真好，我最喜欢阿散了！”
捂住自己被亲的脸颊，紫发紫眸的人偶少年顿时通红了脸。
*
吃过晚饭，织梦带着流浪者出去散了会步，顺便给他介绍了一下蒙德城。
“那边是猎鹿人餐厅，他们家做的食物味道都不错，阿贝多哥哥偶尔会带我和可莉来这里吃饭，明天带阿散去吃吃看。”
“那边是猫尾酒馆，迪奥娜姐姐是那里的首席调酒师，手艺非常好，就连做的果汁都好好喝，明天带阿散去喝。”
“还有上面，看到那个巨大的风神像了吗？那里是风神广场，白天的时候有好多人去那里听吟游诗人唱歌，温迪哥哥也经常在哪里卖唱，明天带阿散去听听……”
身旁的黑发小少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流浪者一边听一边注视着他，时不时应和一句，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就连心也变得无比宁静。
——最初醒来时的那些迷茫和空洞，在见到织梦的那一刻，就通通消散了。
就仿佛拥有了织梦，就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流浪者此时才恍然，为何刚刚苏醒之时，他就下意识地想要往蒙德来了。
——因为蒙德城里，有他想见的人。
织梦的介绍声突然停了，反而直直看向流浪者。
流浪者回以疑惑的目光，就见织梦突然粲然一笑。
“阿散，我今天特别开心。”
不仅是因为阿散信守承诺，说会来找他就来了，还是因为——
“一看到你，就特别特别的开心！”
顿时，流浪者只觉得一颗心都泡进了蜜罐里一样，透着一股齁人的甜。
*
远在至冬的地方，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外人看不懂的器械的实验室里，一群穿着白色衣物的男男女女分工合作，写写记记地忙碌着。
而他们围着的中央，是一朵泡在不知名绿色液体中的粉色花朵。
装着花朵的玻璃瓶被吊在高处，垂下的滴管在经过特殊的处理过滤后，却在断断续续地滴落着一种淡粉色液体。
经过数十天的积攒，滴落的淡粉色液体总算是勉强滴满了大致有十五毫升的玻璃容器。
而发现这一点后，在这些助手们渴望而克制的目光中，一个戴着面具的蓝发青年出现在实验台前，伸手拿走了装着淡粉色液体的容器。
“呵，成功了。”
蓝发青年，愚人众第二席执行官博士，将手中的玻璃瓶对准头顶明亮的吊灯，看着玻璃瓶中那似液体又似雾气的粉色存在，唇角高高地扬起。
世界之外，足以混淆虚实的力量，到手！
余光瞥了一眼绿色液体中明显蔫巴了些许的粉色花朵，博士面上的笑容更甚。
真好，还可以继续——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爆炸，那些协助实验的研究助手们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都被爆炸炸成了灰烬。
就连这间实验室，甚至是实验室周边一公里左右，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统统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炸成了灰烬。
……
“啊！”
夜间，熟睡中的织梦突然惊醒坐起。
“怎么了，织梦？”一旁的流浪者也跟着起身，神色担忧，伸出手就去摸织梦的额头。
“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织梦摇摇头，抓住了摸他额头的大手，神情有些蔫蔫。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的花突然爆炸了，我浑身一痛就醒了。”
流浪者沉默了一瞬，迟疑道：“……织梦，是你在握我的手吗？”
“当然啦。”织梦奇怪地看他：“不是我，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正值深夜，房间里一片黑暗，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但这并不能阻挡织梦的视线，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流浪者盯着他的，震惊而呆滞的目光。
织梦：？？？
“你怎么了，阿散？”
织梦只觉得满脑子问号，他伸手在流浪者面前挥了挥，但却被对方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手。
就在织梦一脸懵地想要继续问时，就听到流浪者略显飘忽的声音。
“所以，是我在做梦吗？”
织梦：？
像是接受了这个设定，流浪者一边红着脸看他，一边夸赞。
“原来织梦长大后是这个样子吗？真好看。”
织梦：？？！
第90章 接受
一夜之间突然长大是什么感觉？
织梦会万分沉痛地告诉你, 感觉很不好，因为一觉起来后就没有合身的衣服和鞋子可穿了。
看着穿上原本合身，现在却露出一截雪白腰肢的衬衫, 正在与怎么也穿不进去的鞋子作斗争的织梦，已经换好衣服的流浪者面色泛红地移开了目光。
“我、我出去给你买一身衣服……”
“但是去裁缝店需要量尺寸吧？”放弃了鞋子，织梦又揪着短了一截的衬衫, 叹了口气：“还是需要我到场啊。”
“那、那……你穿我的衣服鞋子去？”流浪者的脸更红了：“我们现在身高差不多，我的衣服鞋子你应该也能穿。”
“那你怎么办？”织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的流浪者, 手已经准备脱衣服了：“我可以在家里等你回来。”
织梦却是灵光一闪：“等等阿散, 我有办法了！”
在人偶少年迷惑的目光中，织梦先是跑出卧房，片刻后抱着一堆衣服和一双黑色长靴回来了。
流浪者愣了愣：“这是？”
“是阿贝多哥哥的衣服和鞋子。”织梦兴奋地回答, 顺便换起衣服来：“我可以先穿阿贝多哥哥的衣服鞋子去裁缝店。”
流浪者看着蓝衬衫配黑短裤，外搭白色风衣，脚踏黑色长靴, 完全焕然一新的织梦, 泛红的脸蛋逐渐降温，失落地垂下了眼。
织梦找到了衣服穿，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是……为什么他会感到失望呢？
不等流浪者继续emo，他就被织梦拉住了手。
下意识地抬头, 就见与他身高相仿的黑发少年对他嫣然一笑。
“走吧，我们去裁缝店，顺便也给阿散做几件衣服。”
“我？”流浪者愣了愣, 接着连忙拒绝：“我有衣服——”
“但是阿散还没有睡衣啊, 总不能一直借阿贝多哥哥的。”
拉着他的手，黑发少年不容拒绝地将人拉走了。
“还有, 一件衣服怎么够，要多买几件换着穿才行。”
说着，织梦又回头对他安抚一笑。
“别担心，我有摩拉的，阿贝多哥哥给了我好多零花钱呢。”
“……嗯。”
身后，流浪者顺着他的拉力行走，唇角逐渐上扬。
*
因为目标明确，织梦带着流浪者出了门就直奔城内的裁缝店。
到了店内也不废话，织梦依旧地点了衬衫和短裤的搭配，还配了几双鞋子，又给流浪者订了睡衣和两件常服，量过尺寸后两人匆匆离去。
织梦今天本来是打算带着流浪者在蒙德城内好好玩一天的，奈何一夜之间他突然长大了，这种变化的原因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没办法，织梦打算去找阿贝多哥哥帮忙检查一下身体，今天的打算只能作罢。
“对不起阿散，我下次再带你玩吧。”
站在猎鹿人餐厅的前台，在莎拉一脸这人怎么这么眼熟的表情中点了几个渔人吐司后，织梦有些歉意地对身旁的流浪者道。
“没关系。”流浪者倒是不介意，对他神色认真道：“身体重要，想玩什么时候都可以。”
织梦神色感动：“阿散你真好。”
流浪者顿时又脸红了，只觉得心再次噗通噗通地快速跳着，跳得他无措又莫名燥热。
陌生的感觉一阵阵涌来，让人偶少年一时有些不敢再看织梦，微微移开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黑皮蓝发，还用眼罩挡住一只眼的青年，正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织梦。
流浪者下意识地皱眉，有些不喜对方的行为，但又没弄懂具体的原因。
接着就看到，黑皮蓝发的青年抬步，笑眯眯地向着他们走来。
“早上好啊两位。”
在织梦听到声音，转过身的那一瞬，黑皮青年的话被迫卡住，面上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两位看起来有些眼生——织、织梦？！”
有那么一瞬间，凯亚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在做梦。
——虽然他平时是有点怕了小织梦，但今天这个梦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
身为蒙德城的骑兵队长，虽然因为大团长远征带走了所有的骑兵而痛失坐骑，但凯亚日常上班还是很准时的。
但准时归准时，早餐还是要吃的。
平时一个人住在蒙德城，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或西风骑士团的食堂就餐，不怎么在家开火的凯亚今天自然也打算在外解决一下早餐。
蒙德城内的餐馆中，猎鹿人餐厅最为出名，距离居民区也不远，凯亚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吃的早餐。
但是在凯亚今天照旧去猎鹿人餐厅时，前面那两个站在猎鹿人餐厅前台的两道人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嗯？这么显眼的新面孔，是刚来蒙德的外乡人吧。
等等，不提这个蓝衣服的外乡人，那个披着一头长黑发的家伙穿的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再等等，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这侧脸怎么也有点眼熟？！
凯亚忍不住停下脚步，向来笑眯眯的面上难得有些惊疑不定。
不过，对面那个蓝衣服的已经看过来了，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的凯亚一秒收敛了表情，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了。
然后，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黑头发的正脸……
虽然凯亚对每个外乡人都有一些微妙的意见，虽然他也不得不承认除了蓝衣服的外乡人外，这个黑头发外乡人也是个难得的美少年，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个黑头发的外乡人怎么长的这么像织梦？还是放大版的那种！
受到了惊吓，忍不住怀疑自己在做梦的凯亚，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为什么之前觉得那个黑头发外乡人穿的衣服眼熟了……
——能不眼熟吗？这不就是阿贝多常穿的衣服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凯亚就面临了更大的问题。
已知，这个黑头发的外乡人穿着阿贝多的衣服，长的像是织梦的放大版，看表情还疑似认识他——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早上好啊，凯亚哥哥，你也来猎鹿人吃早餐啊。”
灿烂的笑颜伴随着清朗的少年音绽放，凯亚仿佛听到了咔嚓一声什么东西碎掉了。
哦，碎掉的是他的自欺欺人啊。
也是啊……
长的像织梦，还能穿着阿贝多的衣服——这除了织梦还能是谁啊！
“凯亚哥哥，凯亚哥哥？”
与织梦神似，却更为绮丽的黑发少年突然凑近他，在凯亚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后，神情担忧地询问。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呆呆的？是没睡醒吗？”
凯亚：……
凯亚露出恍恍惚惚的笑容点点头。
“是啊，可能是我还没睡醒吧。”
说着，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我再回去睡一会，下次再见吧小织梦。”
哈哈哈他肯定是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看到织梦突然间就长这么大了？！
不然还能是他突然到了三年后看到了长大后的织梦吗呜呜呜，小织梦本来已经很难搞了这下突然长大了他还怎么搞的动（痛苦面具.jpg）！！！
不行了他要去找丽莎冷静一点，这什么炼金药水效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小织梦喝呢？太吓人了你不知道吗丽莎！
眼看着自从那个叫凯亚的黑皮青年一出现，织梦的注意力就都给了对方不说，就连现在对方走了织梦还一直盯着对方的背影，流浪者忍不住出声。
“织梦，你在看什么？”
“啊，我在看凯亚哥哥。”织梦下意识地回答：“凯亚哥哥太辛苦，每天连觉都睡不好，好辛苦啊。”
流浪者：……
虽然不太理解具体什么原因，但他莫名觉得那个凯亚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走的……
“这位先生，您的四份渔人吐司已经打包好了。”
织梦回神，转身接过打包好的纸包：“哦好的，谢谢，这是摩拉。”
付过钱，将纸包分给流浪者两个后，织梦笑着道。
“好了，现在我们出发去雪山吧。”
“嗯。”流浪者握着渔人吐司，眉眼弯弯。
*
龙脊雪山位于蒙德的最下方，与隔壁璃月的交界。
因为其长年不化的冰雪，恶劣到足以致死的环境，除了冒险家们外很少有人前来。
但阿贝多挺喜欢这里，还在这里建造了一个的实验工坊。工作之余，阿贝多就会来这里研究各种课题。
在将织梦从须弥接回来，并陪了弟弟妹妹们玩了几天后，阿贝多就又带着阿贝少回到雪山继续研究。
没办法，阿贝少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先不提远的，一旦出事最危险恐怕就是距离近的弟弟妹妹们了。
阿贝少也知道，所以一直都很配合。
但在实验明显碰到瓶颈的现在，阿贝多还在努力想办法，阿贝少却难免感到烦躁。
他自己烦了一会儿，又想到现在不是烦的时候，干脆起身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比如说……比如说制糖。
想起阿贝多说过，织梦平常比较喜欢吃糖，阿贝少干脆拿出之前解决骗骗花时剩下的骗骗花蜜，打算用这个给织梦做些糖块出来打发时间。
直至锅里的糖浆逐渐浓稠，空气中满是浓郁的甜蜜气息，阿贝少就把锅端了下来，并找来模具将冷却了一会儿的糖浆一一倒了进去。
做完这些，阿贝少就发现自己果然冷静了许多。
然后，阿贝少就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阿贝多哥哥，阿贝少哥哥！”
阿贝少一愣，是织梦？
可这声音有点不对啊。
不等他再多想，已经有两个人步伐匆匆地跑了进来。
其中一个黑发少年，穿着一身阿贝少分为眼熟的衣服，在他忍不住瞪大的双眼中直直向着跑来。
“阿贝少哥哥你快看，我长大了！”
阿贝少：？？！
是他最近熬夜太多，熬出幻觉了吗？怎么看到一个长大版织梦向着他走过来了！
还有，那个刚刚拉着他弟弟手的家伙又是谁啊！
直面阿贝少敌意的流浪者：？？？
织梦的哥哥，为什么看他的眼神有点凶？
*
总之，一系列的混乱终结于阿贝多的出现。
织梦先是将流浪者介绍给了两位哥哥，然后看到了两位哥哥对流浪者点点头，是肉眼可见的陌生态度。
织梦一时有些失落，原来荣誉骑士哥哥说的都是真的，其他人都不记得阿散了啊。
阿贝少皮笑肉不笑：“哦，是织梦新交的朋友啊，我是织梦的哥哥，你喊我阿贝少就行。”
阿贝多的态度就亲和了许多：“你好，我是织梦的哥哥阿贝多，欢迎你常来找织梦玩。”
流浪者像是没感觉到阿贝少的阴阳怪气和隐约敌意，腼腆一笑。
“哥哥们好，我是织梦的朋友，你们可以叫我流浪者。”
阿贝少面色一变：“谁允许你喊我哥哥的？”
阿贝多想了想，看了一眼阿贝少，却是笑了一声承认了：“如果论年龄，他喊你一声哥哥倒也没错。”
“呵，我可不觉得。”阿贝少双眼微眯，打量了一番神色茫然的流浪者，似笑非笑道。
“你说呢，这位流浪者？”
——都不是普通人类，装什么无辜呢。
流浪者摇了摇头，一派乖巧单纯的模样：“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哥哥。”阿贝多难得喊了一句哥哥，在阿贝少惊讶看过来的目光中，笑容温和地一字一句道。
“这是织梦的朋友。”
——不要太过分了。
听懂了提醒的阿贝少一时语塞：“……好吧。”
解决了阿贝少，阿贝多就对流浪者歉意道：“抱歉，阿贝少他就是这样，我会说他的，请不要因此影响你和织梦的友谊。”
“没关系的。”流浪者连连摇头，看向织梦的目光格外柔和。
“我和织梦，一直都会是朋友。”
“好了，先别提这个什么流浪者的事了。”阿贝少制止了这个话题，目光略带担忧地看着织梦，直入主题。
“织梦你这是怎么回事？是炼金药剂的效果，还是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阿贝多神色若有所思。
“我没有喝过炼金药剂。”织梦摇了摇头：“我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的，除了之前的衣服不能穿了，其他的倒是没感觉什么不对。”
“一夜之间？”阿贝少的面色不太好，身为人造人，同时也是一位炼金术士，对于他的认知而言，一夜之间突然长大可不是件好事。
因为一夜之间快速长大的代价，往往很大可能是失去大量的生命力。
“过来，我给你做一下基础检查。”
阿贝少拉过织梦就去了里面的实验室。
被拉走的织梦对着流浪者挥挥手，笑道：“阿散你别担心，阿贝少哥哥给我做身体检查，很快就能出来了。”
“……嗯。”看着织梦进了里面的房间，门被关上再看不见，流浪者的满心担忧却没有少去丝毫。
之前没有细想，现在想想，一夜长大明显有问题，他怎么可能不担心织梦。
“阿贝多哥哥……”流浪者看向一直在沉思的浅金发少年，想到织梦很相信对方的模样，有些期待地询问。
“您知道织梦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可能是‘心’的问题。”阿贝多这么猜测道。
流浪者：？？？
看着流浪者疑惑的模样，阿贝多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安慰道。
“放心吧，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看看他们。”
看着阿贝多离开的身影，流浪者忍不住握紧拳头，目光暗淡了下来。
他什么忙都帮不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好讨厌。
*
在阿贝多和阿贝少的努力下，当天中午就拿到了体检结果。
“结果怎么样？”流浪者立刻起身率先发问，比织梦本人还紧张。
阿贝少神情凝重：“一切正常。”
“太好了！”流浪者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被他的脸色又给吓得吊起了心。
“不是一切正常吗，那阿贝少哥哥你这是……”
“就是因为一切正常，才有问题。”阿贝多叹了口气，毕竟哪有正常小孩一觉起来长大了啊。
看向一旁还在往嘴里塞糖的织梦，阿贝多无奈的同时又微微松了口气。
“织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咔嚓咔嚓……我感觉一切都好。”双颊塞的鼓鼓不方便讲话，织梦就干脆咬碎了咽下去，对他们安抚道。
“别担心了，我感觉没事。”
“但是你突然长大总得有原因吧？”阿贝少紧紧皱眉：“织梦，你再想想，长大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流浪者想起什么，连忙道：“织梦说，他之前做了个奇怪的梦。”
阿贝多和阿贝少齐齐看了过去：“什么梦？”x2
流浪者看向织梦，神色认真道：“我只是听织梦简单提了一句，可能说的不清楚，织梦你好好想想再说一次。”
面对在场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织梦想了想后道：“是一个奇怪的梦，我之前头上的花不是都消失了吗？但是我昨晚做的梦里却看到了那朵花，然后那朵花就突然爆炸了，我感觉浑身痛了一下就醒了，然后阿散就发现我长大了。”
阿贝多和阿贝少陷入了沉思，接着目光齐齐看向某人。
流浪者愣了愣，有些不安：“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唔——”阿贝少正欲开口，就被阿贝多捂住嘴堵住所有的废话。？？？
对上织梦和流浪者疑惑的目光，阿贝多回以微笑。
“他想说你们不愧是好朋友，以后好好在一起玩啊。”
说完，果断拖着人走了。
被肯定并接受了的流浪者紫眸晶亮。
织梦亦是双眼晶亮，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果然，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阿贝多哥哥和阿散的关系都是那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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