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喰鬼，安柔一个npc想都别想，没有武器没有技能，就算找到喰鬼线索，也只是送死而已。
卖包子？安有年一个人就够了，再者两天内也卖不出三千金币的利润。
安柔坐着人力三轮车，一路沉思，回到无烟巷口。往返二十余里地，车费不便宜，整整20金。
安柔付完钱，走向包子铺。经过美发店时，往里看了一眼。
没发现红姐的身影。
想必是昨天受惊吓又当众出丑，短时间内没脸出门了。但这不耽误她一早就派人过来，给安有年撂狠话催交房租。
安有年也说，涨不涨租连镇长老爷都管不着，反而是租户赖着，会被治安兵抓走。
一句话，除去玩家，npc们的世界，也是一切向钱看。
打麻将倒是个好选择，红姐和双美姐妹估计不敢来了，但她可以找别人……
安柔寻思着，前面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老弟啊，看着啊，哥哥教你怎么提升npc好感度。”
两个男人站在自家包子铺前，个子都不矮，从侧脸看，长相都称得上英俊。安柔昨天还有心思欣赏一番，这会儿见得多了，早已无感。
他们头上各自顶着光屏，【爷王lv28（青铜）】【暴富lv1（黑铁）】——有一个是1级新人玩家。
安柔停住脚，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老板，一个肉包。”爷王手一抬，上面出现五个金币。
安有年笑呵呵接过，用油纸包包好包子递过去。
爷王没接，掌心又多出一把金币：“再来五个。”
“哎！”安有年笑没了眼。
其他人看不见，安柔看得一清二楚，爷王身前弹出一方光屏，上面写着：【包子铺老板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友善。】
爷王点了下光屏左上角某个按钮，光屏变成可见模式，名叫暴富的新人玩家“噢”了一声，满脸恍然。
“懂了没？这是个氪金游戏，npc见钱眼开，只要摸对花钱的门路，好感度升上去，任务线索自然有了。”爷王说。
他依旧没接安有年递过来的油纸包，手里再次变出一大把金币，太多，以至于不少都滚落到地上。他的手干脆一翻，让所有金币哗啦啦洒在地上。
安有年不解，只听爷王笑道：“一百个肉包。”
他身前的光屏弹出一条新通知：【包子铺老板好感度+30%，当前好感度90%，迷恋。】
“跪下，狗爬一下给爷看看。”爷王笑嘻嘻看向安有年。
安有年小眼睛睁大了，从小山般的蒸屉后绕出，膝盖不由自主下坠。但他看到了安柔，胖乎乎的身体保持着屈膝弓腰的姿势，没进一步动作。
“不够？”爷王嗤一声，金币又一次从他掌心落下，源源不断，在青石板上砸出悦耳的钱币声响，“狗爬，捡多少钱，我买你多少包子。”
光屏中，好感度没再变化，可安有年僵硬的身体恢复轨迹，手脚膝盖都落到了地上。
他脸上挂着更深的笑容，眼睛被挤没了，一边捡钱，一边仰起粗短的脖子：“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爷王得意地看向暴富：“看明白了吧？”
“王哥，这是不是有点太伤人自尊了……”暴富迟疑，游戏新人看到与真人无二的npc，一时间没调整过来心态。
“一团数据而已，哪来的自尊。”爷王拍拍他肩膀，也没要包子，转身走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安柔全程冷眼旁观。等安有年捡完所有金币，才迈步走向店里。
“肉肉，回来啦？”安有年跟进来，用围裙擦着手，“怎么样，卖出去没？”
安柔默然深吸一口气，没吱声。
安有年只当她没卖出去，忙又安慰，把刚刚捡到的金币都从余额里取出来，放到桌上。
“那地卖不出去也正常，没事的没事的。肉肉看，刚才那位阔气的先生一口气买了这么多包子，五百多金呢。这两天多几位这样的客人，店租就凑够了，指不定还能给肉肉买身新衣裳。”
安柔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她尽力说服自己，安有年只是个npc，根本不是她所谓的“爸爸”。
但理智终究只是理智。
安柔蓦地抬头：“再学几次狗爬？”
复杂情绪化作一句讥讽。其实跟在后面的还有质问，但安柔没能说出来。
和安有年视线交错的瞬间，她的意识仿佛穿越一个短暂黑暗的隧道，进入到一片黑白世界。
“好冷，真的好冷啊……”
有人在呻.吟，是安有年的嗓音，不复憨厚慈爱，只剩空洞和死气。
但黑白画面和声音无关。
白墙木门，门边一块腐朽的木招牌。木门打开了巴掌大的缝隙，一张惨白如石灰雕刻的脸夹在其中，眉毛如八字，和耷拉向两边的嘴角几乎平行，眼睛睁得极大，显得其中的眼瞳变得很小。
那双眼瞳忽悠一转，定定望过来。
安柔隐约听到了一声干咽口水的咕噜。
“肉肉，肉肉？”
安柔回过神，视野中重新蔓延开色彩。
安有年扶住她的肩膀，胖脸上关切的神情，让安柔几乎以为自己那句讥讽，实际上没说出口。
安柔挡开他的手，皱着眉轻轻摇头，那幅画面停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肉肉啊……”安有年的语气透出无奈。
果然，她是说了那句话了的。
不知为何，安柔下意识打断他，问：“你早上出去了？”
“……是出去了一趟，昨天忘了买蜂窝煤。”安有年不知闺女为什么问这个。
安柔回忆着招牌上的字：“小张煤铺？”
“不是呀，咱家买煤一直去的黄家煤铺。小张……倒是会路过。咋了，肉肉？”
安柔思索片刻：“我出去一下。”
“先吃中饭吧，肉肉，肉肉？”安有年连忙跟上。
*
无烟巷外是百花斜街，因街口有座百花楼而得名。正值中午，百花楼人声鼎沸，连门外廊亭上都坐满了吃饭的客人。
正巧，爷王和暴富也坐在其中，看样子，正在品尝百花楼的招牌，百花烧鸡。
安柔垂了垂眼眸，随手将安有年塞给她的包子扔给街边乞丐。乞丐略带惊诧的目光目送她走远，在百花楼前面停下，低头四顾，时而跺一下脚。
“怎么办怎么办……”几番逡巡后，安柔焦急的低语终于引起暴富注意。
暴富眼睛发直，喃喃：“npc？”
爷王撇头看了眼，也来了兴致，随口说：“这么漂亮，肯定是了。怎么样，老弟要不要学以致用一下？”
暴富几秒才反应过来：“王哥是说好感度？”
爷王还他一个“要不然呢”的表情。
两人起身离桌，爷王背起手跟在暴富身后，一副前辈模样。暴富回头看了看他，踟蹰后，终究按捺不住美色吸引，走到安柔跟前。
“美……小姐，丢东西了吗？”比起爷王前番表现，暴富的态度堪称绅士，“要不你告诉我丢了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安柔被吓了一跳，畏怯的眼神在他胸前停留一瞬，移到他脸上。
暴富的注意力却被身前弹出的光屏吸引了：【未名npc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50%，无感。】
好感度明明提升了，他却像被浇了一头凉水似的，若有若无的淫思冷下去。提升10%才到无感，岂不是说明，美女npc一开始对自己是排斥的？
正颓丧着，光屏弹出新通知：【未名npc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友善。】
与此同时，安柔突然抓住他手臂：“我的钱袋丢了，怎么办？我买煤的钱都在里面呢！”
暴富精神一振：“多少钱，什么样的钱袋？”
“是个棉布钱袋，颜色……就跟我的衣服一样，白色的。”安柔说，“里面有五百金呢，要是我爸……妈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杏眼中已然起了水雾。
“你别急，我帮你找。”
爷王向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眯起眼：“钱袋？笑话，这游戏需要钱袋这东西吗？”
暴富不解：“王哥，什么意思？”
“蠢，npc也有余额账户，这是他们唯一算得上道具的东西。”爷王低骂，“这一看就是专门用伪装卡坑人的玩家。”
“不可能啊，王哥，玩家怎么会对玩家产生好感度？”
暴富把光屏通知展示给他看。
游戏里，玩家在npc看来是天命者，他们毫不避讳地在npc面前提及“游戏”“道具”之类的词，传进npc耳内，都会被系统自动抹除。同理，外人可见模式的光屏，在npc看来仍旧是一团空气。
除了安柔。
安柔微微动一下心念，爷王也收到一条光屏通知，未名npc好感度下降10%，到了排斥状态。
安柔泫然欲泣的表情带着些许被质疑的不满：“我说的是真的！刚刚我去买煤，被伙计吓到了，跑到这里才发现钱袋丢了。你们不信就算了，我自己找！”
话音未落，对面两人各自收到一条光屏通知。
【任务线索：伙计。】
【关联任务：中宿镇潜藏的喰鬼，关联度5%。】
安柔站在半透明的光屏后面，逆向读有些费劲，但也算一览无余。
很好，好感度和任务线索，两项试验都成功了。
暴富看向爷王：“王哥，这是啥？”
“线索啊！还问！”爷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神色欣喜，可抬眼才发现安柔已经走开了。
他忙追上去，不料有人捷足先登。竟是一个同在百花楼廊亭吃饭的玩家，越过阑干径直跳到安柔身前，吓得安柔连退两步。
“小妹妹，你是在哪被吓到的，跟哥哥仔细说说？”这名顶着【苟命长】id的玩家笑嘻嘻说，伸手在地上一拂，留下一堆金灿灿的金币，“跟哥哥说清楚了，这五百金币就送给妹妹。”
话音未落，一杆长枪从安柔身侧激射而出，直奔苟命长咽喉。苟命长反应也快，脚尖一点，就侧身避开，手里同样多出一把武器。
长枪一击不中，爷王已经快速冲到安柔身后，探手握住枪尾。枪身震颤，嗡嗡作响。
“在欧力地盘上跟我抢任务，活腻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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