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豫北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脸色灰败。
朱鹤林咬牙一把拽开江豫北身上的安全带，把他往旁边推，手炮丢江豫北怀里,自己坐上了控制台。
“是我害了宋微溪……”
江豫北抱着朱鹤林扔给他的手炮，整个人魂不守舍，不停呢喃着同一句话。
“是我……”
凝聚成球的巨大脓液在吞下宋微溪之后蠕动了好久才重新摊开, 朱鹤林只往下匆匆扫了一眼就立马继续全神贯注操控飞行器躲避触手。
不管是乌梅卡和宋微溪，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任务, 居然真的成功了。
朱鹤林心情复杂。
几个小时前，宋微溪才刚在雪山之中救下了他。而现在，她却被他种下的病毒杀死了。
江豫北还在心如死灰地说着是他害死了宋微溪,可却不知道真正害死宋微溪的罪魁祸首就坐在他旁边。
触手像是发疯了一般在整片草原上狂舞,无差别地吞噬着身边的一切，愈发庞大起来。
没有了宋微溪帮他们转移火力，再加上已经完全陷入了“要不我还是跟着宋微溪一起去死好了”的自我厌弃中的江豫北,一下少了两个帮手，只剩朱鹤林一个人,独木难支。
高空中的飞行器像是在大海上孤独航行却突然被卷入暴风雨的小船，飘零摇曳着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被巨浪打翻。
千万条触手蛛网般密密麻麻将飞行器包裹。
朱鹤林握着飞行器的操纵台一声苦笑。
是了。
他还在妄想什么呢？
就算真的从这片模拟世界中逃出去了，他又能躲过事后的调查吗？
上次的尤昊事件是因为有夏曙在其中周旋才保下了他。
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
可现在, 宋微溪已经死了，夏曙还会去承担风险, 花费精力保下他吗？
很明显，不会了。
不论是在模拟世界内，还是模拟世界外,他都已经躲不开必死无疑的结局。
那就……这样吧。
朱鹤林苦笑着松开控制台，闭上眼-
宋微溪正站在燕谨模拟出来的虚拟房间中。
他爸、方有有、格斗课的老师顾维,还有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周有仪，四人全都贴着精神力连接贴片，表情各异地看着她。
“居然真的连接成功了。”周有仪惊叹道：“这种技巧如果能加以研究，应用到战场上的话肯定会起到难以预估的奇效。”
“不可能的。想要创造虚拟通道的条件太苛刻了，只有宋微溪和燕谨才能做到。”
方有有正对着她的光脑十指翻飞，提心吊胆地监测着各项数据。
光是跨越星际网，只利用精神力建立通道这件事情对燕谨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消耗了，更别说他在连接宋微溪的同时还要把他们几个人也一同连接进去。
她怕燕谨承受不住，出什么意外。
宋微溪将目光转向站在最边缘，沉默不语的伟岸男人，“……爸。”
知道有解救宋微溪的方法，并且真的见到了宋微溪之后，宋复里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身形也不再僵硬，又恢复到了他原先那种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根本不像帝国总指挥官的状态。
“别喊我爸，我也没你这样的蠢女儿。出来之后立马给我回家一趟让我操练操练。我看你在学校里这段时间是自信心膨胀，太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忘了除了人外有人还有兵不厌诈了。”
明明还没有真的从模拟世界中出来，可一想到她爸那种惨无人道的单方面殴打训练，宋微溪整张脸瞬间垮下，痛苦万分，好像身体都跟着痛了起来。
通道终于彻底稳固下来，顾维连忙抓紧时间上前。
“宋微溪，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需要你在模拟世界内协作才能做到。”他伸开紧攥的手，露出宋复里刚刚交给他的东西。
宋微溪愣了一下，“小栗石？”
“对。这是方有有想出来的办法。”顾维说道。
“虽说我也不知道这石头到底是什么，但方有有说只要用精神力催化这个石头就能形成保护屏障，暂时阻挡病毒的感染。撑开屏障之后，你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攻击病毒。只要病毒被消灭，那么模拟机内外的连接阻隔就自然消失了。”
宋微溪眼神一亮。
确实。她在模拟世界之内最棘手的问题就是普通武器对病毒没用，但对病毒有用的精神力又因为会被感染所以没办法使用。
只要有了可以阻隔感染的屏障，攻破病毒对她来说确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可是……”宋微溪有些迟疑，“你们要怎样把小栗石送进来？”
她和燕谨的精神力连接说到底还是虚拟的，不管是现在所处的能面对面交流的空间也好，顾维修改的武器后门也罢，都终归是一串数据。但这颗小栗石却实实在在地是一颗实体产物，跨越虚拟与现实的壁垒，能做到吗？
“不是我们把小栗石送进去，而是你把病毒引进来。”顾维一字一句说道：“虚拟与现实的壁垒不可跨越，但燕谨却可以在这片空间内进行模拟。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我们激活小栗石之后把病毒引到这片空间中关起来，然后打败它。”
宋微溪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不可能！”
她的胸膛急速起伏，整个人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绝对不可能！”
一直紧闭双眼，咬牙维持通道的燕谨睁开眼，满眼满脸都是坚定，“我可以。”
“你不可以！”宋微溪立马反驳，甚至转身开始寻找怎么走出虚拟空间，回到模拟世界中。
“上次才维持那么一小会儿你就已经不舒服了。这个病毒体量这么大，你不仅要保持这么多人的连接，隔绝病毒感染，甚至还要把病毒完全关起来，在我攻击病毒的同时承受我的攻击。你是……”
你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后面的话宋微溪没有说出口。
燕谨又不是傻子。
他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她能不知道吗？
他只是想救她罢了。
“放我出去。”宋微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算没有小栗石，我也可以想到打败病毒的办法。快断开连接放我回模拟世界。”
“现在、立刻、马上！”
“宋微溪。”燕谨平静且执拗地朝她摇了摇头，“我刚刚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他把背挺得笔直，眼神无比坚定，“宋微溪，相信我。”
“就算你不相信所有人，但请至少相信我。”
他微微昂起头，似一朵雪中傲放的寒梅，“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可以站在你身边。”
“所以，相信我。”
宋微溪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周有仪望着燕谨，眼神中满是吃惊。
燕谨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家庭优渥，自身条件也好的缘故，他从小到大都显得比较与世无争。就算是决定上军校，想要努力考指挥系的时候看上去都是比较随意，游刃有余，没有太多执着的样子。
这还是燕谨第一次这么坚定、执着地表达一件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甚至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宋微溪……”
周有仪转头想再劝劝她。
毕竟有时候燕谨真的犟起来了，那是无论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与其在这干耗着浪费精力和时间，不如一鼓作气，破釜沉舟。
谁知道，宋微溪突然转身背对着燕谨，“打开虚拟通道放我回模拟世界吧。”
“宋微溪！”
顾维看着一路为了宋微溪努力过来的燕谨，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确实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危险，但也忍不住想要劝劝她。
宋微溪回过头，整个人像一把藏锋而出利刃。
她身后闪耀着大片大片的虚无与空白。
“不是说要我把病毒引过来吗？”她说道：“那总要先放我出去吧。”
刷拉一下，燕谨的眼泪流了下来。
害怕、兴奋，又或者是力竭，各种各样的情绪与状况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止不住颤抖，但宋微溪面前的通道却平稳而坚定地打开了。
“宋微溪，我在这里等你。”燕谨说道。
希望你不是在骗我放你出去，然后继续去独自面对这一切。
“好。”宋微溪勾了勾唇角，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
“等我。”
她身影一闪，快速跑出虚拟通道-
到处都是脓液与触手。
铺天盖地，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飞行器里，江豫北抱着手炮脸色灰败，神飞天外，朱鹤林则静静闭着眼等待即将来临的死亡。
有一声轻微的声响。
像是啵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冲破束缚，破土而出。
宋微溪操控着顾维重新给她加载了一遍数据的乌梅卡，突然出现在飞行器上空，举起手臂。
轰——
猛烈的炮火瞬间轰开所有围绕着飞行器的触手，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硬生生将坠落的飞行器停在半空。
联络器中传来宋微溪清晰明快的声音。
“江豫北，朱鹤林，你们还好吗？”
朱鹤林猛然睁开眼。
宋微溪？
她居然没死？ ！
江豫北也刷地一下睁大了眼睛，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宋微溪？”
他把脉冲炮随手一扔，双手捂住挂在自己耳边的联络器，“宋微溪，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联络器中，宋微溪轻笑了一声，“除了我还能有谁？话说起来，你们快控制飞行器飞起来啊。用精神力拖着飞行器消耗很大的好不好。”
江豫北终于回过神来，快速和朱鹤林换了个位置，控制着飞行器重新升空，喜极而泣，“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宋微溪：“不仅没事，我们还能获救出去了。”
乌梅卡抬高手臂又朝天空轰了几炮。
四处流淌的脓液硬生生被她炸出几个巨大的窟窿。被脓液所笼罩的天空终于出现了一抹原本的蓝。
乌梅卡穿过巨大的脓液空洞，飞上蓝天。
“跟紧我，我们要强行突破了！”
第62章
暗红色的机甲飞速穿破云层,留下一道白色的云痕，推进器喷吐着红光，发出响彻天际的轰鸣。
机甲之后是一架纯白的飞行器。它于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经过精准计算后的弧线, 协同机甲一起把排山倒海般的脓液病毒聚集到一起，往通道的方向冲。
模拟训练室内，所有人都贴上了精神力连接贴片,帮助燕谨努力维持通道稳定。
整个虚拟建造的模拟室内，面积逐渐而稳健的扩大着,从篮球场大小慢慢变成足球场大小。
但是还不够。
仅是这样的大小还不够容纳下所有的病毒。
顾维咬紧牙关，脸色发白。
他想过做到这件事情的难度有多大，却没有想过会艰难至此。
更何况他还不是建造虚拟空间的主导者,只是从侧边给予燕谨精神力支援罢了。
可连他都已经艰难至此,燕谨又承受着怎样的压力与痛苦？
光凭他们几个人有到底能坚持多久？
顾维有些不敢往下想。
宋微溪，你怎么还没有出现？
机甲飞行的轰鸣声由远至近，带着响彻大地的震动,轰地一声，暗红色脓液如同泄洪般涌入燕谨制造的虚拟空间。
小栗石激发出的屏障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脓液包裹,如同吹气球般膨大、隆起，逐渐填满整个空间。
但依旧不够。
虽然这个空间已经扩大到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了，但却依旧无法容纳所有的脓液。
燕谨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本身就已经开辟过一次通道, 现在是第二次。
就算他的精神力再强大也早已有了些许疲惫。
而这次，虽说有四人在他背后帮他支撑, 可需要开辟的空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他光是维持住空间不崩溃就已经花费了全部精力，根本没有继续扩大空间的余裕。
燕谨死死皱眉,咬牙努力坚持着。
看直播的时候他满眼都是对宋微溪的担心，以至于忽略了一些细节。直到现在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才开始觉得震撼。
宋微溪就是一直在与这样的东西周旋、战斗吗？
明明她看上去胸有成竹, 信手拈来的样子。
可只有自己体会过了才知道想要控制这些病毒到底有多难。
他知道宋微溪强，却没想过宋微溪能强到这个地步。
她就像深渊一样，强得让人摸不到底，望而生畏。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难以达到的事情。不管是考上在其他人看来无比难考的指挥系，又或者是以指挥系学生的身份力压所有机甲格斗系的学生成为格斗榜第一。
好像只要他想，就总能做到。
只有宋微溪。
宋微溪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根本无法超越的人。
而现在，他甚至出现了宋微溪无法追逐的念头。
好像她生来就应该站在最顶峰，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她。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他停留，永远留在他身边吗？
明明他刚刚才信誓旦旦，说了大话。可他真的可以与她并肩而立吗？
精神力使用过度即将崩溃的感觉逐渐将他的意志瓦解，燕谨的神智开始模糊。
脑海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第一次在格斗课上见到宋微溪；无意间知道宋微溪就是他喜欢了很久的S；她送他信息素珠子时的害羞；知道她也喜欢他时候的欣喜。
……
是了，她也喜欢他。
燕谨强打起精神。
就算她是无法超越，甚至无法攀登的高峰又怎样？
他就是要站在宋微溪身边！
他对她说：相信他。
于是她转过身，把整个后背都交给他。
他怎么可以辜负宋微溪对他的信任？
一丝血腥味从燕谨嘴角溢出。
原来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太过用力，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燕谨捏紧双拳，大脑重回清醒，飘忽的意识重新凝聚。
他要救出宋微溪！
他说过，他可以！
他要和她并肩而立！-
顾维一把撕下粘在自己手背上的精神力连接贴片，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正在实时监测燕谨数据的方有有死死皱着眉头，抽空瞟了顾维一眼，“受不了了？”
顾维看了一眼还在坚持的周有仪和宋复里，苦笑了一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挺明显的。”
“差距大又有什么用呢？”方有有的语气凉飕飕的，“再大也救不出宋微溪啊。”
顾维愣了一下，“为什么？！”
方有有叹了口气，“燕谨已经到极限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再过一会儿，通道就会承受不住病毒的攻击直接崩溃。是我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低估了病毒的威力。宋微溪她……出不来了。”
顾维的眼中含着巨大的震惊，“怎么会……”
他看向依旧在苦苦支撑的燕谨，“那你怎么不……”
“怎么不阻止他吗？”方有有回道：“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希望，阻止了他就真的会听话停下吗？”
顾维苦涩。
是啊……
他不会。
“所以说啊。”方有有感慨，“我现在只希望燕谨崩溃的时候我能抢救及时，争取让他不要受到太大反噬。”
模拟舱中的七名学生闭着眼睛，面容平静，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丝毫异常。
可如果燕谨失败了，那他们就真的要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了。
明明应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们未来的路还没有开始却要就这样结束了吗？
顾维咬咬牙，“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使用精神力稳固通道呢？”
方有有抬眉看了顾维一眼，“不可能的。”
“所有加入进来的人都必须通过燕谨作为媒介。能连接我们四个已经是燕谨的极限了，帮忙的人越多反而会让燕谨加速崩溃。”
顾维：“那如果媒介是我呢？我来成为连接燕谨与其他人精神力的中转站，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实现让其他人加入了？”
方有有震惊地看着顾维，就连手中的数据监测都暂停了。
“你疯了？”
顾维听到方有有不可思议的语气。
“这样做的话，你的精神力甚至会比燕谨崩溃得还要快。”
顾维：“现在哪还有时间管什么后果？我就想知道，可行吗？”
方有有神情复杂，好半晌后才勉强吐出两个字，“可行。”
顾维点头，“那后续接入操作就要麻烦你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模拟训练室的门打开。
与幽暗寂静的室内不同，门外日照当空，人声鼎沸。
“顾老师！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学生们有没有事情啊？”有其他老师迎上前拥着他问东问西。
顾维被一大群人围着，叽叽喳喳的声音连成一片，让精神力使用过度的他甚至有些眩晕。
他抬了抬手，“安静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请求你们的帮助。”
蹲在门外的老师和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着他。
顾维：“现在我需要你们的精神力支持来达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有可能会让你们的精神力受到重创，甚至产生不可逆的损伤。所以，有愿意承担风险，精神力等级高的人来帮忙吗？”
学生们面面相觑，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现在静得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也是老师，保护学生是我们的责任。”突然有老师说道。
有学生站起来：“顾老师，我精神力等级高，我来帮忙。”
寂静的空间瞬间恢复嘈杂，吵嚷起来。
“还有我！我精神力等级也高。”
“我我我，我S级！”
“我双S级！”
……
所有人都在往顾维面前冲，高举着手毛遂自荐。
顾维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里是军校。
这些学生全部都是值得帝国托付希望的未来-
整个虚拟空间中，病毒铺天盖地狂涌，一阵一阵冲击着小栗石铺开来的精神屏障。
连周有仪和宋复里都有些体力不支，无以为继。燕谨更是整个脸都因为用力而憋得通红，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样。
通道已经停止扩张近十分钟的时间了。
按照方有有的计算，在第三分钟的时候燕谨就会因为精神力崩溃而倒下，可现在时间比预计的已经超了七分多钟，燕谨还在硬撑。
好在，这些苦苦支撑并不是白费力气的无用功。
方有有左等右等，望眼欲穿，终于等来了顾维发送来的连接请求。
她立马动手把顾维的信号接入进来。
下一秒，已经停滞了许久的扩张中重新开始进行。
像是久旱逢甘霖，沙漠遇绿洲。燕谨只觉得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庞大的力量，推着本已经力竭的他能够继续往前走。
燕谨精神一振，看到了希望。
背后支撑着他的精神力源源不绝，虚拟空间也在稳步扩大。直到某一刻，奔腾不息往空间内狂涌的病毒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一台暗红色的机甲和白色飞行器跟着挤进了空间中。
“燕谨，关闭空间，快！”
燕谨听到了宋微溪的声音。
他立马控制通道关闭，将所有病毒全部关进了空间内。
病毒似乎是察觉到自己遇到了埋伏，开始剧烈涌动，挣扎起来，整个空间地动山摇，岌岌可危。
宋微溪驾驶着乌梅卡，带着飞行器穿越小栗石设置的屏障，看着屏障一点一点压缩病毒，将它完全包裹起来。
她将双手抬高，调转炮筒，咔地一下对准了正在剧烈挣扎的病毒脓液。
普通武器对病毒完全没有作用。她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凝聚起来，借着小栗石屏障的保护，利用这台乌梅卡的炮筒朝着病毒的核心发射出去。
乌梅卡悬停在高空之中，如同一把锋芒毕露，足以击穿一切的利刃。
汹涌的精神力自那台暗红色的机甲中涌出，凝聚在炮口，形成一道幽蓝的光。
狂风涌起。
空间与屏障都剧烈抖动起来。
周有仪、宋复里、燕谨。
正在门外连接着无数老师与学生的顾维。
死死盯着数据浮动，随时准备出手救援的方有有。
每个人都脸色惨白，已经到达极限。
嗡嗡的轰鸣声在炮口鼓动。
宋微溪猛然睁开眼，轰鸣声压缩成了一条尖锐的直线，幽蓝的光将整个幽暗的房间照亮。
“燕谨，你准备好了吗？”
燕谨抬头仰望。
压缩到极致的精神力一圈一圈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波动，连同宋微溪的声音一起重重敲在他心上。
她像一座无坚不摧，不可战胜的神明。
可他在她身旁。
燕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眼神坚定，嘴角带笑。
“我准备好了。”
下一秒，炮火在整个空间响彻。
第63章
所有蹲守在模拟训练室外的学生都看到了如梦似幻的一幕。
这样的场景他们只有在上课讲帝国过去辉煌战绩的时候才有可能看到。
可现在, 这一幕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暗红色的S级机甲悬停在万丈高空之上，炮口对准下方疯狂挣扎、翻涌的不知名暗红色脓液。
一道巨大的幽蓝光束从天空中直穿而下，将脓液瞬间洞穿。
小栗石激活的屏障哗啦一声全部碎成了小片小片的玻璃碎渣, 纷纷扬扬落下。好不容易才铸建起来的空间也承受不住能量如此巨大的一击，裂痕如蛛网般密密麻麻逐渐蔓延。
所有人都感觉到好像有一鼎巨大的铜钟对着他们的脑袋敲响，嗡地一声,眼前白光闪过，头昏眼花。
有人在喃喃自语。
“S级机甲！我居然看到了宋微溪在操控S级机甲, 这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我的天，那团巨大的脓液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它不是模拟世界里面的东西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当中？是我在做梦还是这个世界在做梦？”
“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居然是人能发出来的吗？ 2S级和3S级的差距居然有这么大？”
“论坛里嘲讽宋微溪名不副实的人真应该过来看看。宋微溪强成了这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赢过她的人存在吗？”
……
精神力凝聚成实质性的龙卷风, 风暴席卷之处, 脓液就像豆腐般被瞬间碾成了渣。遮天蔽日的暗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速缩水，不过片刻就被焚烧成一片虚无。
同一时刻，坚持了许久的虚拟通道也终于承受不住,碎了。
被脓液、宋微溪的精神力、他人的精神力还有虚拟空间反噬多方面同时攻击，燕谨脸色惨白,站得笔直的身形忍不住晃了晃。
方有有立马断开所有精神连接，冲上去查看燕谨的情况。
“燕谨，你怎么样？还好吗？”
燕谨恍惚了一瞬, “方有有？”
他的眼神空洞而没有焦距地望着因虚拟通道崩溃而逐渐消失的宋微溪，停顿了一下, “你怎么没在监测数据？宋微溪呢？”
燕谨的语气虚弱至极，差点被掩埋在巨大的震荡之中。
可方有有还是听到了。
监测几十个人的数据没把她忙死，现在听到燕谨说的话, 她反而快要被气死了。
“你还管什么宋微溪啊，先管管你自己行不行！”
燕谨露出一个恳求的眼神, “宋微溪呢？”
一口闷气梗在方有有心头，差点没把她憋死。看着燕谨可怜巴巴的眼神，方有有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宋微溪没事。虽然虚拟通道崩溃了，但是病毒已经完全消灭，被困在模拟世界里的人应该过一会儿就能正常登入登出。”
“那就好。”
燕谨松了口气，嘴角勉强勾了勾。但因为力气用尽，在方有有看来燕谨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话。
然后下一秒，他就昏倒了。
方有有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朝她砸下来，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燕谨扛了过去。
方有有松了口气，十分感激，“周副将。”
周有仪朝她点了下头，将燕谨平放在地上。
方有有立马转身冲回去，扛了她的光脑和监测器又冲回燕谨身边，各种贴片一股脑往燕谨身上堆。
宋复里听到了方有有刚才对燕谨说的话，知道宋微溪真的得救，神情轻松了不少，也走上前，“燕谨怎么样了？”
方有有带来的设备不多，只能给燕谨做个简单的检查。可就这几项简单的身体数据都乱得让人没眼看，方有有直接倒抽了口凉气。
燕谨的精神力这次是真的受到损伤了。这数据的混乱程度甚至和两年前刚分化的宋微溪不相上下。宋微溪分化后硬生生暴走了八个月才在第一军团的帮助下稍微安定下来，那燕谨呢？又要暴走多久？或者说……会不会直接醒不过来了？
方有有当机立断站起身。
“我现在就联系研究院派飞梭来接人。”她抬头看了一眼宋复里，“将军……”
“去吧。”宋复里点头。
得到许可的方有有立马开始联系研究院里的人。宋复里沉思片刻，抬眼的时候目光和周有仪对上，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周有仪立马明白了宋复里和他是一样的想法，“宋指挥官。我们……出去？”
宋复里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宋微溪躺着的模拟舱，随后和周有仪一起走出了模拟训练室。
模拟训练室之外已经炸锅了。
所有和顾维精神力连接过的学生和老师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整个人都处于“我到底看到了什么非现实主义”的魔幻中，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宋复里和周有仪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的一瞬间，炸锅的学生们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霎那间静止。
身为军校生，有哪个不认识第十军团军团长和第一军团副军团长的？
逐渐意识过来的人群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宋复里和周有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连他们都突然出现，再加上突然被断开的直播，删得干干净净的论坛，还有刚刚和顾维精神连接看到的，现在已经在人群中传开来的那一幕，所有人都从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这次选拔赛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宋微溪和燕谨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强行进行多人精神连接的顾维也受到了宋微溪的精神力冲击，眩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好在他只是间接性地和燕谨连接，所以受到的冲击并不大，没有像燕谨那样晕过去。
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静止，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些疑惑地回头。
“顾老师。”周有仪微笑着朝他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和宋指挥官有些事情想和学校商量一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能麻烦您带个路吗？”
顾维愣了一下。
虽然宋复里和周有仪什么细节都没说，但顾维知道，他们这是要联系学校高层，开始全面封锁消息了。
毕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有关于瑟坎得帝国的间谍。
更别说宋微溪和燕谨。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名学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但就方有有那个语焉不详的态度来说，他们两个都绝对不简单。
只是这些东西就不是他一个学校老师能探究的了。
顾维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哪里，我现在就带您去。”
顾维和站在门外的几个老师沟通了一下，让他们管理好学生秩序，把嘴巴闭紧，不要在论坛上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随后便走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几名老师立马行动起来，控制现场秩序，疏散人群，让所有学生该上课的回去上课，该训练的抓紧去训练。
孟宇站在人群中，随着老师的疏散逐渐往机械院宿舍的方向走。
自从知道领袖要对付的人是宋微溪之后，他就一直在关注学校论坛，连自己的选拔赛复习都放下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病毒爆发的这一天，他立马跑过来，想要亲眼见证宋微溪的死亡瞬间。可没想到，事情走向居然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孟宇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群人，居然连从没接触过的精神域病毒都能破解？
还有燕谨那个古怪的连接通道和虚拟空间。
他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领袖想要对付的很明显是宋微溪，但他觉得，燕谨说不定比宋微溪更需要想办法好好针对。
孟宇死死拧着眉头，手托下巴沉思。
看来，等机械系的选拔赛结束之后他要尽快把有关于论坛的计划重新捡起来了。
就算暂时不能实际伤害到燕谨，他也要让所有人失去对燕谨的信心，让燕谨绝不可能出现在未来的战场上-
宋微溪从乌梅卡中走出来，踩在微风轻拂的草原之上。
一旁的飞行器也缓缓降落，江豫北和朱鹤林从里面走出来。
“宋微溪！”江豫北三两步蹿到宋微溪面前，眼泪差点掉下来，“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
宋微溪正在检查光脑，闻言笑了一下，“多亏了燕谨。”
江豫北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在一旁嗯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微溪有些好笑地摇头，“别嗯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和你无关，更不是你的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检查你的光脑能不能顺利登出。我们还是抓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有了宋微溪开头，话似乎就没那么难说出口了。江豫北十分严肃地摇了下头，“不，是我情绪太不稳定，一会儿害怕，一会儿疏忽，完全忘记了自己军校生的身份。如果这真的是在战场上，我早就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同伴，死了多少次。”
江豫北深吸一口气，“不过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谢谢，剩下的东西等出去之后我会自己好好反思。”
说完，江豫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下头，错开和宋微溪对视的视线，抬起自己的光脑点了几下，“好像确实可以正常登出了？”
“那就先出去吧，其他的事情外面再说。”
宋微溪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朱鹤林，最后点了下光脑上的登出按钮，化作一道数据流缓缓消散。
嘁——
模拟舱的舱门缓缓开启，宋微溪摘掉和模拟机的连接贴片，从舱中坐起来。
明明才过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回到现实世界之后的宋微溪居然有一丝轻微的不适应。
她走出模拟舱，活动了下手脚，四处看了一圈。
他爸和周有仪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穿着清一色白大褂的陌生人，方有有正指挥着那群人把燕谨往模拟训练室外搬。
“怎么回事？”宋微溪立马上前，“燕谨怎么了？”
方有有正盯着数据，听到宋微溪的声音眼睛亮了一下，“你顺利出来了！”
她朝宋微溪的身后看，剩下的六个模拟舱也相继开启，学生们一个个从舱中坐起来，脸上全是带着几分惊悸的茫然。
方有有一把抓住宋微溪的手腕，“虽然你看上去活蹦乱跳的没什么事，但你还是得和我一起回趟研究院做检查。燕谨的事情等到了研究院我再和你说。”
说完她又扭头去看剩下的六名学生，“你们老师正在模拟训练室外疏散人群，一会儿你们几个都跟着老师去医院里做一次全面检查。”
方有有带着宋微溪和燕谨回了研究院，还没等宋微溪开口提问，不由分说就把宋微溪往她的专用体检室推。
“先去给我做检查！别觉得自己没事就疏忽大意，燕谨就在这里又不会跑，等你检查完了再说！”
无奈，宋微溪只好去了体检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全部检查了一遍，耗费了五六个小时，直到确认宋微溪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体检室的工作人员才放她回来。
方有有依旧守着燕谨。让她比较庆幸的是，相比较于最初的那种大幅波动，燕谨现在数据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依旧在异常范围值之内。
方有有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燕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又会不会像宋微溪那样暴走。
研究室的门嘁一声自动打开，做完全身检查的宋微溪走进来。
“燕谨怎么样了？”
方有有的身形僵了一下，唰地一下回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精神力使用过度需要休息几天，观察下情况而已。”
她讪笑两下，“你的体检报告刚刚已经有人发给我了，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可以回学校去了。”
宋微溪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双眼紧闭的燕谨，“我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但燕谨不是吧？他这次大概很严重？你不告诉我是怕我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被戳中心事的方有有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哪有？没有的事……”
宋微溪走上前，垂头看着躺在床上，身上贴着许多仪器贴片的燕谨，突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冰冰凉又软糯的触感缠绕在指尖。
宋微溪想着她第一次捏燕谨耳垂，燕谨眼神飘忽，脸色通红的样子，微微笑了一下。
“我不回学校。”宋微溪突然说：“我回家一趟，找我爸。”
“啊？”
方有有还在想如果宋微溪知道了燕谨的真实情况，非要自己出手动用精神力治疗燕谨，结果再次搞个两败俱伤怎么办，却突然听到宋微溪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要走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回家做什……哦哦哦，找将军商量一下这次模拟机被投放病毒的事情是吧？”方有有松了口气，根本不敢追问宋微溪为什么不继续问燕谨的事情，就怕她突然杀个回马枪。
“那你快回去吧，这时候将军估计也差不多和校方那边打好招呼了。”
“嗯。”宋微溪依旧垂着头看燕谨，突然弯下腰，凑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了几个字。
“燕谨，我相信你。”
相信你能战胜精神力暴走。
相信你能重新回到学校，站在她身边。
说完，宋微溪直起身子朝方有有挥了下手，“那我走了，燕谨就拜托你了。”
第64章
宋微溪回到家的时候宋复里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只是宋微溪垂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她爸。宋复里见状果断冲上去，抬腿一扫,巴掌一摁就把刚进家门的宋微溪给摁到了地上。
宋复里：“偷袭！”
反应过来的宋微溪：“……”
见自家女儿脸蔫蔫的，也不向以前一样和他顶嘴，宋复里这才缓缓放开手。
“怎么回事？浑身都是破绽。”
“燕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宋微溪从地上爬起来, 走到沙发上坐下，“爸, 你说……”
“停，不要给我说这两个字。”宋复里坐到宋微溪旁边，打断她, “首先学校是学校, 军团是军团，军团可以给学校施压，学校可以找军团协助, 但这件事情终归轮不到军团来管；其次我很忙，要管的事情太多, 这种事情虽然严重，但却又严重不到一定需要来找我；最后，你就不怕你爸是间谍？ ”
宋微溪张了张嘴, “我……”
“你小时候，我怎么教你的？”宋复里再次打断宋微溪, “你的家庭给了你得天独厚的优势，但那不是让你自大、自负的资本，反而应该让你更加谨慎。你自己选择要上军校,那我就把怎么当一名军人教给你，你分化后自己选择要把责任扛起来,那我就教你要怎么肩负许许多多人的期许和生命。在第一军团的时候还好，可现在回学校了，同学的追捧和安逸的生活就让你把这些全都忘光了？我一直在你耳边强调，重复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宋微溪讪讪，“对周围一切微小的奇怪氛围和不同寻常都要抱以十二万分的细心和警惕。”
宋复里突然摆了一下身体，整个人坐得笔直，“那你做到了吗？”
宋微溪羞愧，“……没有。明明论坛上都局势都那么明显了，我却一点都没想到间谍会入侵选拔赛的可能。”
宋复里点头，扭了扭手腕，“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会和学校一起去查这件事情的。”宋微溪眼神变得坚毅起来。她站起身，“谢谢爸。”
“别急着站起来。我刚刚对你说的那么多话，你知道要点在哪吗你真的听懂了吗？”
宋微溪从进家门起就笼罩在她身边的那种若有若无的阴霾终于全部消散，自信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只是这一次，除了自信，她的脸上又多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像是一下子成长起来，变得更加可靠的成熟与安全感。
“我听懂了。你……”
“你”字刚出口，宋复里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朝宋微溪伸出巴掌，想把她往地上扣。而宋微溪，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立马侧过身体，轻松躲过。
她的眼神亮亮的，脸上扬起有些张扬的胜利笑容，“我看到你给我的提示了。你提示我你也不可信，你坐直了身体，你扭了手腕。一切微小的奇妙氛围和不同寻常都不能放松警惕。我真的懂了。”
宋微溪这副表情，像极了接到飞盘奔回来要夸奖和奖励的小狗。就算再怎么老成，她也终归才21岁，偶尔会露出些孩子气，需要父母的夸奖与肯定。
宋复里望着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儿，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点头，“很不错。你可以回学校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校方施压，封锁消息。其他的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帮助。你要靠你自己成长起来，未来才能保护你自己，保护你喜欢的人。”
听到喜欢的人，宋微溪有些羞赧，“你知道了啊。”
他能不知道吗？
燕谨那孩子可是在模拟训练室里直接对着他大喊“我要救我喜欢的人”。
宋复里笑着摇摇头，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燕谨不错，我不反对，你妈肯定也会喜欢。只是你们两个啊，有感情是好事，但要能守得住。你明白吗？”
宋复里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宋微溪，“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了救对方双双送死，我想看到你们两个互相成就，成为对方最坚强的后盾而不是弱点。”
宋微溪感动，“爸，我……“
哗啦——
难得见自家爸爸正经的时候，宋微溪的感动才刚冒头，还没“我”完，突然当头一泼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宋微溪看着自家爸爸手里空空如也的水杯。
宋复里十分遗憾地摇头，“还是太嫩了啊。”
宋微溪咬牙切齿。什么父爱，什么感动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恰巧宋妈妈从楼上下来，看见女儿回来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了她正在滴水的头发。宋妈妈脚步一滞，扶着楼梯扶手看了看地上的一大滩水渍，又看了看拿着空水杯的自家老公。
她深吸一口气，噔噔噔下楼，伸手就是一拧，“要死了你，怎么在家里天天就是造？不知道做家务有多累吗！趁早给我滚回什么大石头星、小石头星守门去，别在家给我捣乱！”
玻璃水杯掉到合金地板上啪嗒一声摔得粉碎，宋妈妈一看，手里的劲更大了。
宋复里捧着被拧的耳朵连连讨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我来收拾！这些都我来收拾！”
宋妈妈这才大发慈悲松开手，和蔼地看向宋微溪，“既然都回来了，那就留在家里吃饭吧，妈妈给你做提拉米苏。”
宋微溪现在对“提拉米苏”这四个字有些过敏，过敏反应具体表现为一听到就会联想到某种香气，然后就开始忍不住地牙齿发痒，想咬某种东西。
宋微溪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
听见满地狼藉都是老爸打扫，宋微溪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头发上和身上的水往地上拧了拧，“不了妈，我还有些事要抓紧回学校。我上楼吹干头发，换个衣服就走。”
在宋妈妈遗憾的眼神中，宋微溪捂着自己的后脖颈落荒而逃。
这一局，是父女两个人的双双败北。
等宋微溪吹干头发，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宋复里正跪在地上擦地板。
是宋妈妈美其名曰“让你知道知道做家务到底多辛苦”而不让他用家政机器人，必须用最原始的方式，用□□来体会一下劳动人民的辛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宋微溪早就见怪不怪。
从小到大，她都是充网费送的。偶尔再客串一下几千万瓦大灯泡。
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宋复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企图维持住为人父的尊严。他把抹布背到身后，重新端了杯水，板着脸，背挺得笔直。
“要回学校了？”
宋微溪警惕地盯着自家爸爸手里的那杯水，走到大门的时候以她爸为圆心绕了好远一大圈，就连穿鞋都要抬头面对她爸。
“嗯，我回学校了。”
穿好一只鞋，又穿另一只。她爸依旧端着杯水看她。
她爸正在休假中，军团里的大小事物都是夏曙在管。以前夏曙还没坐上第十军团副军团长位置的时候，就算她爸正在休假，上一任副军团长都会隔三差五地抱着一大堆文件来她家敲门要她爸过目。
可好像自从夏曙上任之后，她爸休假就真的变成了休假，从没有一份文件往他面前摆过。
宋微溪穿好鞋，站起身，看着她爸，突然问了一句话。
“你说你军团是军团，不会管学校里的事。那尤昊那件事怎么是夏曙在管？”
宋复里喝水的动作一愣。他放下水杯，看着站在房门前的宋微溪，突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反问她，“你觉得，你的爸爸可信吗？”
那微妙的语气，还有那个笑容，让宋微溪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空气里某种奇怪的氛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实质性的暗黑漩涡，想要把她往里吸。好像有一双大手抓住她的四肢把她钉在原地，她的大脑嗡嗡作响，第六感发出的危险警告在她脑海里轰鸣。
从刚进门起，她爸就一直在暗示性地说一些东西。
要注意周围一切微小的奇怪氛围和不同寻常。
军团是军团，学校是学校。
他很忙，没时间管那么多事。可那是间谍，是精神域病毒，是能重创整个菲斯特的重要东西，不是什么寻常小事。
他说，你就不怕你爸是间谍吗？
你传递给爸爸的消息，还有爸爸传递给你的消息，这中间经过了多少人？这些消息会被多少人关注，又会被多少人篡改？
你的爸爸，真的就完全可信吗？
那一瞬间，宋微溪浑身汗毛倒竖，手臂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寒颤如电流般走过全身。
她喉咙干哑，“爸……”
宋复里收起那个有些诡异的笑，又恢复了以往没个正形，嬉皮笑脸的模样，“你管夏曙做什么？”
他端着水杯优哉游哉喝了一口，“她就是这样强势的性格嘛，什么事情都喜欢管。她想管就管呗，总之她能力出挑，经过她手的事情都被处理得很好，我也放心把事情交给她管。”
宋复里放下水杯，“这次事件啊，如果夏曙还想管，你就继续让她管。”
“知道了吗？”-
整个菲斯特帝国大学里突然迎来了一阵诡异的平静。
机甲格斗系本来为期一个月的选拔赛因为某种原因突然半个月不到就结束了。至于那个“某种原因”到底是什么，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好像那些巨大的危险就这样突然间被埋藏起来，不再被人提及，一切都恢复了风平浪静的和平。
生活照旧。
宋微溪回学校之后突然沉默寡言了起来，没有去追究精神域病毒到底是谁下的，甚至没有去和校方商量该怎么把那个下病毒的间谍揪出来。
她不再去格斗场，每天就是教学楼、模拟训练室和宿舍三点一线，没课的时候偶尔去趟研究院看看燕谨的状况，低调异常。
校方除了封锁所有消息也没有任何动作。
好像这件事情就这样没有结果，突然之间戛然而止，然后消失了。
但宋微溪没有心急。
她甚至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件事情。
面对江豫北和李舟其私底下的追问她也只是一笑带过。
江豫北气呼呼地指着宋微溪骂她没有心，燕谨都那样帮她，以至于自己陷入昏迷，可宋微溪却没有丝毫行动，然后被李舟其阻止。
李舟其依旧戴着他的兜帽，仰头看向宋微溪，“如果你某一天需要帮助了，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宋微溪的表情无懈可击，笑着朝他点头，对他说谢谢。
只有宋微溪自己知道她隐藏在平静下的愤怒。可她势单力微，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又过于根深蒂固，连她爸爸都没办法完全根除。
她只能等。
等某个答案自己送到她手上。
在等待的不只有宋微溪，还有朱鹤林。
他做好了从模拟舱里出来后就要接受多方调查，甚至身份暴露，被菲斯特帝国处死的觉悟，但却唯独没想过这种可能。
其余六名参加选拔赛的人身边总是会有悄咪咪问一些情况的朋友，只有他，因为性格凶悍，没有朋友，所以身边没有一个询问的人。
就连夏曙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联系过他，给他派其他任务。只是依旧可以从星际网的各种军方消息中看到她的身影。
虽然知道这种虚伪的平静终有一天会被打破，但朱鹤林还是感到庆幸，他可以再苟延残喘多些时日，甚至怀着几分侥幸心理。
会不会……夏曙和林准真的舍不得牺牲掉一个3S级alpha，会不会菲斯特真的就没查到他。
半个月后，整个菲斯特帝国大学的选拔赛都结束了。
机甲格斗系虽然选拔赛结束得早，但参加军演比赛的名单却是和指挥系还有机械系一起出的。
只是这一份参赛选手名单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指挥系：燕谨，替补：孟星河；
机械系：苏亦晓，替补：孟宇
机甲格斗系：宋微溪、江豫北、朱鹤林，替补：李舟其。
军演比赛向来都是只有五个人，为什么独独今年突然有了三个替补？
燕谨这个还可以理解。毕竟他突然生病，请假请到现在还没见人影，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校，有个替补还算正常。但为什么机械系和机甲格斗系也有替补？
就算一定要有替补，机械系的苏亦晓是完完整整参加所有选拔赛，真真实实选出来的第一名，孟宇也是仅次于苏亦晓的总成绩第二，但机甲格斗系的这份选手名单又是怎么出来的？
明明机甲格斗系的选拔赛都没有比完就被中断。
最后还是机甲格斗院出来给了解释说明。
这是机甲格斗系选拔赛历年来的规则。
机甲格斗系的选拔赛选手之间可以相互攻击，所以选拔赛时间没到就结束比赛很正常，因为总会有人被提前淘汰。
这次选拔赛入选名单就是这样确定的。选拔赛中留到最后的三人是宋微溪、江豫北和朱鹤林，所以参加比赛的人也当然是他们，至于李舟其这个替补，是因为他是剩下四人中最晚被淘汰的，所以成绩最好，成为了替补。
许多同学都对这份名单抱有一定怀疑，但只要讨论，就一定会牵扯进半个月前机甲格斗系选拔赛的那场风波，然后再次被各种禁言，反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军演比赛名单出来的那天，宋微溪收到了苏亦晓的消息。
【苏亦晓：选拔赛结束了，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我们也可以继续开始制造机甲了。还和以前一样，休息日在机甲院见面吗？ 】
宋微溪看着消息，心念一动。
【宋微溪：恭喜入选。是的，一切照旧。那我的机甲就继续麻烦你了。 】
这次，她会开始注意以前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的那些细节。
选拔赛名单公布的第二天，宋微溪收到了来自方有有的消息。
燕谨终于醒了。
第65章
嘁——
自动门打开又合上, 宋微溪走进方有有的研究室，脚步轻快。
“我来了。”
方有有正坐在大型光脑前，背对着宋微溪十指纷飞,不知道在做什么。
宋微溪环绕研究室一圈，没看到燕谨的身影。
“燕谨呢？不是说他醒了吗？”
听到宋微溪的声音，方有有转身, 叹了口气，“醒是醒了……”
方有有这表情,一看就是情况不太好的样子。宋微溪心里咯噔一声，皱眉，“出什么问题了？”
方有有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还是直接带你去看看吧。”
穿过白色合金金属板组成的廊道,宋微溪跟着方有有到了她以前在研究院住的那个房间。
门外就地坐着个人，身边摆满了一圈器械，房间的自动门开着,但激活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透过屏障偶尔可以看到燕谨一闪而过的身影。
宋微溪对这个场景简直不要太熟。休学呆在研究院的那两年, 每次从暴走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景象。
她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信息素净化装置被开到最大，四周空空荡荡, 只有一圈亮到晃眼，不分白天黑夜的光。
为了能监控她的状态,所以房门不能关。但她在暴走，房间内又不能进去。所以只能这样设置一层屏障，她出不去,但屏障外的人可以观察她的状况。
那时候所有负责她的研究员都穿着白大褂隔着屏障坐在地上浑身紧绷地盯着她，周围是摆了一地的各种监测仪器。
直到她终于清醒过来之后,那些研究人员才会稍微松口气，然后盯着各种数据，带着满脸的警惕隔着屏障一遍又一遍重复问她：你清醒了吗？你是真的有意识的清醒了吗？你能有条理的和我们沟通吗？
虽不至于成为噩梦，但终归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记忆。
坐在地上的研究员听见脚步声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轻车熟路地和方有有打了个招呼。
“来啦？虽然没有像宋微溪当年那样疯，但燕谨的状态还是不容乐观啊。”
方有有朝宋微溪摊了下手，“这下你明白了吧？”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微溪点头。
想必好不容易才醒来的燕谨和当年的她一样陷入暴走状态了。
“通知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帮帮忙。”方有有隔着屏障伸手一指，宋微溪看到了双眼赤红，正在拼命嘶吼，用拳头砸墙的燕谨，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宋微溪不知道当年暴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但通过旁人的叙述也可以想象的到，应该比现在的燕谨还要更疯狂些。
那种浑身上下满溢而又无法发泄的暴躁感觉她知道得很清楚。就像一瓶拧紧了瓶盖却被疯狂摇晃的碳酸饮料，整个人身体中都是那种想冲出束缚，却又被死死闷在瓶子里的气泡，好像快要爆炸。
宋微溪看着燕谨，满眼担忧，“我该怎么帮？”
“Omega的发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完全不一样。燕谨现在的数据十分混乱，我们不确定他是否能像以前的你一样通过暴力发泄慢慢恢复平稳，我们害怕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率先崩溃。”
方有有蹲在地上和另外一名研究员一起看各种仪器上的数据，“经过讨论，我们决定让燕谨强制退出发情期状态，以保障他的精神力不再继续爆发。”
“强制退出发情期状态？”宋微溪皱眉，“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然做得到。”方有有无奈，“虽然这里是研究院，通常都用药物和科学解决问题，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最原始的方法？不然菲斯特帝国这么多omega ，难道各个都要在发情期里发疯？”
宋微溪反应过来了，“该不会是……”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方有有站起身，“我们想让你终身标记燕谨，强制让他退出发情期。”
……
终身标记。
宋微溪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对于omega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代表他从今往后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和标记他的alpha绑定，甚至改变他未来的人生轨迹。
方有有看着犹豫的宋微溪，干咳了一下，“当然了，这种事情我们肯定是会撤掉所有监控仪器的。我们会提前告诉你需要注意的情况，然后给你和燕谨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宋微溪脑子嗡嗡作响。
某些源自于alpha的原始本能在她体内蠢蠢欲动。
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可以用理智压制本能。不然的话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宋微溪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打断依旧在滔滔不绝的方有有，“我不会终身标记燕谨的。”
方有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啊？”
“可……你和燕谨不是……”
“是。但我不会终身标记他。”宋微溪看向房间内依旧在疯狂暴走的燕谨，“至少不是在他完全失去理智，没办法自己做决定的现在。”
“这样对他不公平。”
方有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她叹了口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你要是真的答应了，就不是宋微溪了。”
“可我没有夸大其词，燕谨目前面临的危险也都是真的。 Omega和alpha的生理构造不同，即便是同样等级的精神力暴走会产生的问题也不同。要是再继续让燕谨这样暴走下去，他的精神力和身体都会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燕谨对抑制剂过敏，用你的信息素做出来的药也没办法应对现在这种情况。即便不终身标记他，那也给他个临时标记吧。多注入一些你的信息素，或许能减轻他的精神力暴走，压制他的发情期。”
临时标记这种事情宋微溪早就对燕谨做过，方有有以为宋微溪不会拒绝的，可她看到宋微溪依旧在摇头。
方有有诧异，“为什么？”
宋微溪没说话。
她本来想答应的。可当要点头的那瞬间，她突然想到了燕谨对她说过的话。
正如燕谨所说的，她不可能无时无刻在他身边。如果一直依赖临时标记，那某一天她突然不在他身边了怎么办？
以前的宋微溪或许会嗤之以鼻，觉得自己很强，足够保护好燕谨，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经历过选拔赛事件之后，宋微溪才意识到，有时候不是足够强就能抵抗所有风险的。
燕谨需要足够谨慎，更需要靠自己强大起来。
他不能，也不必依赖任何人。
包括宋微溪。
因为他也可以同样强大起来。
他不需要保护，他可以站在她身边。
正如那天燕谨对她说的——要相信他的力量。
房间内，燕谨的暴走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长时间对着合金墙壁捶打让他的双手有了丝丝血迹。或许是身体对疼痛的本能躲避，他已经放弃用拳头，开始用自己的脑袋撞墙了。
“能打开屏障让我进去吗？”宋微溪的眼中有些心疼，“我不想给他临时标记，但我想稍微给他一些引导，让他找到能自己对抗暴走，恢复理智的方法。”
“当然可以。”方有有松了口气，“喊你来就是想要你来帮忙的。”
方有有示意坐在地上的研究员打开屏障，宋微溪一个闪身冲了进去。
刚一进房间，宋微溪的脑子就嗡地一声要炸了。
空气里充满了提拉米苏的香气，像滚烫的糖浆那样浓稠，甜到发腻，好像搅一搅就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连迈开步子都觉得有些艰难。
房间里有空气净化装置，已经开到了最大，风声嗡鸣，但没有任何作用。
宋微溪后勃颈的腺体突突直跳，本能作祟，牙齿发痒。
燕谨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空间内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立马调转方向，顶着头往宋微溪的方向冲。
燕谨离得越近，信息素的香味就越浓，也越来越热。
他就像一个移动的太阳，宋微溪才刚扣住燕谨的手腕，皮肤的热度几乎要将她烫伤。
宋微溪原本的计划是稍微释放一些信息素，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引导燕谨的精神力，让他找到一个抒发的方向，却没想到竟然是她先着了道。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别说散发信息素了，就连保持理智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宋微溪十分庆幸那段时间和燕谨私底下的信息素抗性训练让她不至于一碰见燕谨的信息素就立刻被诱发易感期。
要不然现在疯的人就要变成两个了。
被宋微溪压制的燕谨疯狂挣扎，手上的血液一不小心蹭到宋微溪嘴角。
宋微溪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就下意识舔了一下，浓郁的信息素霎那间在宋微溪的嗅觉和味蕾中疯狂爆破。
宋微溪本就支撑得辛苦，这下连眼睛都要红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制体内的冲动。可吸进体内的不是冰凉的空气，而是来自燕谨的提拉米苏香。
宋微溪几欲抓狂。
她咬牙切齿，双手抓着燕谨把他往墙角推，用自己的身体和双腿将他牢牢锁住。
“燕谨！醒过来！”
身高劣势，宋微溪没办法把燕谨完全锁住，他还有一丝活动空间。
燕谨像被困的发狂野兽般在宋微溪怀里扭来扭曲。活动不了四肢就用头，毫无章法，一下一下往她颈侧撞。
宋微溪倒抽一口凉气。
现在的燕谨就像一颗装满了某种药物的炸.弹，她想躲却不能躲，想压制却又没办法完全压制，只能任由他在她怀里乱蹿拱火。
宋微溪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这是即将进入易感期的预兆。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和燕谨一起疯。
宋微溪脚下一绊，将燕谨整个人放倒，让他靠着墙壁坐下。用一只手将他的双手反扭，扣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肩头，一条腿压住他的双腿，整个人半跪在他身上。
身高劣势终于被宋微溪解决。
她压着燕谨，稍微拉开一些距离，闭眼平复自己的信息素波动。
被压着的燕谨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挣扎得更凶了。他从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拗着脖子拼命往宋微溪身上撞。
宋微溪只稍微压制了自己几秒钟就不得不再次睁开眼，信息素和精神力一起缓缓散出。
“燕谨你……”
听我说。
后面三个字没能说出口。
宋微溪又疼又震惊，整个人呆在原地。
燕谨趁着宋微溪靠近他的时候，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第66章
燕谨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片暴风雨的中心。
他站在孤岛之上,四面环海。幽深的黑夜将整个世界笼罩，狂风怒吼，大雨如注。
凄厉的闪电一道又一道撕裂天际, 黑压压的云覆盖下来，几欲把这座孤岛摧毁。
离岛十分遥远的地方有一束微光。燕谨握着斧头，在孤岛上拼命砍树。
逃离孤岛的唯一办法就是在这场暴风雨把天撕裂之前造出一个木筏, 追光而去。
燕谨用尽全力，一下又一下挥舞着斧头,木屑飞溅。
可风雨摇曳，他费劲全力都砍不下哪怕一颗树。
雷声轰鸣，幽蓝惨白的光将这座孤岛点亮,下一刻又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整座岛都是被暴风雨打落的树叶和枝条。
燕谨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 唯有斧头砍到树上的那一瞬间才能让他那快要爆炸的愤怒微微缓解。
暴风雨更加肆虐。
为什么？
为什么他永远追不到光！
燕谨咬牙切齿奋力砍着，手被斧柄磨破皮也毫无知觉。鲜血混着雨水洇入土地，脸上的早就分不清是汗。是泪,还是雨。
他无差别攻击着周身的每一块土地，斩断狂风,劈开暴雨，发泄着快要溢出来的暴戾。
刺啦——
一道巨大的闪电撕裂天空，乌云聚拢, 更沉，更低。
燕谨无法挣脱, 愤怒而绝望。
天突然破开一道口子，射下一束光，与昏暗的世界分庭抗礼, 微风与青草的香气从裂口中传来。
燕谨愣住了。他抬头往上看，好像看到了从洞口中伸出的一双手。他扔掉斧头,想顺着手往洞口爬。可那只手却将他死死摁住。
燕谨怒不可遏。他拼命挣扎着，毫无章法地四处乱撞，可却怎么样都找不到突破口。
最终，他一口咬在那只手上。
手呆住了，可力道却没有减，依旧死死地钳制着他。
洞口中传来自由的气息，燕谨却无法摆脱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狠地撕咬着手，把所有求而不得的怒火全部发泄在那只手上，就算嘴中有了血腥味都毫不松口。
暴风雨依旧在肆虐，洞口被黑暗挤压，越来越小。
燕谨急红了眼，发疯般撕扯着嘴里那块肉。
他恨！
恨不能把这只阻挠他的手拆吃入腹！
血腥味越来越重，燕谨大口大口吞咽着，发了狠地用力挣扎。暴风雨朝洞口席卷，手在微微颤抖。
可不论暴风雨如何汹涌，燕谨如何疯狂，洞口却始终坚持着，钳制燕谨的那双手也始终坚定而有力。
“燕谨，你听我说。”
洞口中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这声音燕谨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到底来自于谁。
“你所处的环境是你自己的精神力所制造出来的世界。你平和，它就平和；你疯狂，它就更疯狂。”
“你看到我给你引导了吗？静下心来，压制住你心中的暴戾。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出去。”
“这是两年来我总结的经验。”
“闭上眼睛，好好感受光来的方向。”
燕谨牙齿紧咬，呆呆抬头。
风中送来阵阵红酒香。
很神奇。
被这阵风包围的燕谨慢慢平静下来，好像身上所有竖起来的刺都被这阵风抚平，他的身体逐渐放松，呆愣愣松开了口。
有人在轻轻抚摸他的头。
“很好，就是这样。”
暴雨逐渐远去，暖融融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一股悠远绵长的精神力从洞口中伸出，与他的连结在一起。
“原来你的精神力世界是一座孤岛，和你的外表还真不太像。你想来我的精神力世界看看吗？”
精神力互相连接的感觉太过于美好，燕谨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我想。”
“那你就要努力醒过来了。”
从洞口伸出的手逐渐松开对燕谨的钳制，慢慢缩回去。
“记住我刚刚对你说的话。你可以靠自己走出这片暴风雨的。我相信你。”
“别走！”燕谨朝洞口伸出手，拼了命地想要抓住什么。
他意识飘忽，好像真的随着他的心意飞了起来，跟着手一起冲进洞口中。
滚烫、灼热的气息瞬间将燕谨包围。
明晃晃的刺眼灯光在他眼前形成一道又一道重影。
他闻到了自己的提拉米苏香气。
世界天旋地转，半晌后才慢慢归位。他看见宋微溪吃惊的脸。
“你……醒了？”
燕谨晕晕乎乎，意识像漂浮在云层之中。
他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般努力理解宋微溪的话，片刻后摇头。
“没有。”
他的精神力世界中依旧是一片狂风暴雨，只是宋微溪的引导给了他片刻逃离的自由。等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就会再次回到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孤岛之中。
是他贪恋那阵温暖，不想就这样回去。
燕谨争分夺秒，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宋微溪，将头埋在她颈侧，浑身滚烫。
“抱抱我，宋微溪。”
他的声音很小，充满祈求的味道。
宋微溪闻言，慢慢松开对燕谨的钳制，半跪在地上，将他抱进怀里。
“抱紧我。”
宋微溪缓缓收紧胳膊。
“再紧一点。”
不够。
怎么也不够。
燕谨窝在宋微溪怀里，明明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力量在加重，在慢慢收紧，可他心中的渴望和空洞却依旧填不满。
他将双腿盘在宋微溪腰间，整个人蜷缩起来坐进宋微溪怀里。
燕谨生平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身高来。
要是他再矮一点就好了。
这样宋微溪就能将他整个抱住，包裹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尽管他已经一再蜷缩，却没有办法完全体会宋微溪怀抱的温暖。
他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眼前好像有个巨大的沙漏在倒计时，警告他清醒的时间正在流逝。那座被暴风雨覆盖的孤岛在向他逼近，可他却怎么也无法满足，整个人越来越急躁。
为什么他不能属于宋微溪？
为什么宋微溪不能属于他？
“标记我。”燕谨紧紧抓住宋微溪的衣摆，声音急切，“宋微溪，标记我！”
“燕谨，冷静点。”
宋微溪将燕谨牢牢箍在自己怀里。
“不是你让我相信你的吗？不是你想要自己面对、战胜这一切，而不是依靠标记的吗？被暴风雨吞噬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走出来的不是吗？”
燕谨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根本听不清宋微溪在说什么，只听见秒针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在他脑中无限回响，越来越巨大。眼前的温暖正在逐渐抽离他的身体，那种冷入骨髓的阴暗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周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燕谨不顾一切地攀在宋微溪身上，像是临死前最后一秒的拥抱那样绝望。
血腥味传来。
带着股淡淡的红酒香。
燕谨混沌的大脑闪过一丝清明。
他努力睁开眼看清一片重影中的世界。
那是一个血肉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
在宋微溪的肩膀上，牙印很深。
燕谨倏地想到那只被他撕咬的手。
攥着宋微溪衣摆的手稍微松了松。
“是你吗？”燕谨晕晕乎乎问。
宋微溪托住燕谨快要晕倒的身体，“什么是我？”
燕谨努力睁开眼，将额头靠在宋微溪肩膀上，侧过脸，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像知道自己做了坏事的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在伤口周围轻轻舔了舔。
“是我咬的吗？”
脸侧传来一丝轻微的震动，是宋微溪在笑。
她的下颌线崩得很紧，被燕谨舔过的肩膀也很僵硬。但她没有阻止燕谨的动作。
“这算什么？”燕谨听见宋微溪含笑的声音，“我又不是没咬过你。”
宋微溪的指尖轻轻拂过燕谨后勃颈的腺体，又游离到燕谨的喉结处。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还咬了很多次。”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宋微溪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燕谨的耳根挠痒，带着些许暧昧气息，“以后我会咬你更多次。你如果受不了了，咬我也可以。”
燕谨的脸微微发烫，像是煮熟的虾一样微微弓着身子，浑身通红。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的头像鸵鸟一样埋进沙子里才能稍微缓解一些这种害羞的心情。
可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宋微溪一分一秒。
喉结再次滚动。
他呼吸颤抖而急促，忍不住伸出舌头又舔了宋微溪一下，忍着害羞轻声说道：“我给你咬。咬多少次都没关系。”
眼前再次浮现那个巨大的沙漏，轰鸣的雷雨声缓缓靠近。
燕谨依依不舍，紧紧抱住宋微溪，“我要回去了。”
“不是回去。”宋微溪轻轻抚摸燕谨的后脑勺，“那里不是你的归所。我已经把所有经验都教给你了，你可以靠自己走出来的。”
嗅着红酒香，燕谨埋在宋微溪肩窝里乖乖点头，“好。我会走出来的。”
分离的不舍战胜了害羞，无端让他生出无边勇气。
他收回双手，沿着宋微溪的腰线缓缓上移，最终停在宋微溪的脖子上。
燕谨双手环抱，搂住宋微溪的脖子，整个人攀附在她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宋微溪耳边说了一句话。
“在我失去意识前，我想去你的精神力世界看看。好吗？”
“好。”
宋微溪缓缓散发自己的精神力，与燕谨的连接在一起。
恍惚间，燕谨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开阔草原。
微风与青草的气息缓缓吹拂，宋微溪站在草原之上微笑着朝他缓缓招手。
燕谨冲上前将她抱住。
“这就是你的精神力世界吗？和你的人一样美好。”
不像他，把自己困在一座孤岛里，只能呆呆地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土地。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所以在这里就没问题了吧？”燕谨喃喃自语。
他搂着宋微溪的脖子，在她嘴角边轻轻吻了一下。
“宋微溪，抱抱我。”
他的身前是大片大片绚烂的阳光，身后是撕裂天际的电闪雷鸣。他的大脑混混沌沌，倒计时在他耳边轰鸣。
宋微溪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抹温热就将她的唇畔含住。
“给我一个希望，一颗种子。”燕谨含糊而急切的声音传来，“我想要走出孤岛，来到有你的世界。”
宋微溪叹了口气，回抱住燕谨。
青草逐渐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微风替他们盖上被子。
宋微溪的信息素将燕谨完全笼罩，深入他的精神力深处。
燕谨难捱地攥紧手边的青草，筋骨突出。
他再次咬在宋微溪肩头。
最后时刻结束，他松开牙齿，有些失落的看着宋微溪没有任何印记的肩膀。
这要是现实世界就好了。
燕谨闭上眼，精神力缓缓消散。
他回到了那座被暴风雨吞噬的孤岛上。
但这次，他抱着一束光。
第67章
距离选拔赛结束又过去了半个月时间, 还有三天就是一月一日，新的一年。
那天是整个首都星的公休日，休息完之后通过菲斯特帝国大学选拔赛的那八名同学就要开始为期三个月的集训, 为四月中旬正式开始的军演比赛做准备。
今天一早，请了一个多月假的燕谨终于再度出现在学校，坐在教室里上课。
孟星河来得有些晚, 刚一进教室门就看见燕谨坐在座位上，愣了一瞬后走到他旁边坐下, 十分做作地嘁了一声。
“你回来的时间可真巧。要是等明年再回来，去集训的人就要变成我了。”
燕谨脸色稍微有些白，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但眼睛明亮, 精神很好。
他跟着孟星河开玩笑, “是啊。辛辛苦苦拿回来的比赛名额可不想这么拱手让人，所以拼了命也要爬回来啊。”
孟星河摇头，“行了行了,你还是先养好身体吧。你这样没头没尾的突然请假一个月多，真的很吓人。”
一个多月前机甲格斗系的选拔赛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就算及时禁言也少不了有许多在私底下悄悄讨论的。
孟星河有可能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细节，但作为一名指挥系学生，要说他一点风声都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 即便是突然见到了消失许久的燕谨，孟星河也愣是一个字没问。
自从燕谨请假开始,整个帝国大学就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指挥系的几名学生都有感觉。大家都是谜语人，互相看一眼,心知肚明，讳莫如深。
有关于燕谨请假的话题就此终止, 孟星河很聪明地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话说，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宋微溪怎么没来看你？”
没想到，提到宋微溪，燕谨的脸突然刷地一下红了。
不同于以往那种害羞，燕谨这次的表现除了害羞还多了些其他东西，尴尬、纠结、不敢面对。
燕谨整个人绷得笔直，“我、我还没告诉宋微溪我销假了。”
孟星河：？ ？ ？
“你说的是……你、还没、告诉宋微溪你回学校了？”孟星河满脸不可思议，着重强调了一下“还没”两个字。
“你都和……”孟星河比划了一下，“黏成那样了，你居然没告诉她？”
“你在瞎说什么！！！”燕谨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整个人都炸起来，脸色爆红，心虚得不行，“我我我、我才没有！”
指挥系的都是群什么人？心眼一个比一个多，人一个比一个精。
孟星河一眼就看出了燕谨的不同寻常，手托下巴，眯眼，目光探究，怀疑，“你和宋微溪之间怎么了？吵架了吗？看着不像啊。吵架不是你这样的态度啊。”
燕谨扭头望天花板，“好了，别说闲话了，马上就要上课了……对了，这一个多月的课还要麻烦你把笔记借我复习一下。”
话题转换过于生硬，硬得孟星河啧啧摇头，连连感慨还是宋微溪有办法，把他们的心脏榜第一名影响成这个样子。
燕谨依旧望天望地，企图把有关于宋微溪的事情糊弄过去。
可学校里消息传播的速度何其快？才一个上午的时间，论坛里就已经充斥着大量燕谨销假回来上课的帖子，平常没什么人的指挥院食堂今天摩肩擦踵，全是来和燕谨“偶遇”的，差点走不动道。
宋微溪理所当然收到消息了。
当然，这个消息是江豫北告诉她的。
如果不是江豫北给她发消息，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上完课，宋微溪也去了指挥院食堂“偶遇”燕谨，论坛上有人发燕谨的实时定位，找起人来飞快。
燕谨正在和孟星河一起吃午餐，看见宋微溪身影的时候筷子停在嘴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吧嗒。
肉掉在餐盘上。
燕谨放下筷子，端着餐盘拔腿就跑。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孟星河的座位背对大门，没看到宋微溪，咬着筷子，看着燕谨狼狈逃跑的背影满头都是问号。
直到宋微溪走到跟前了孟星河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和燕谨之间怎么了？”
宋微溪本人也是摸不着头脑，“没怎么啊。燕谨这是……在躲我？”
很明显，就是在躲人。
可为了不影响燕谨的后续治疗，除了燕谨刚醒那一天，宋微溪是再也没去过研究院。总不能是因为她没去研究院看他，所以燕谨生气了吧？
燕谨不是那种人啊。
可她又是什么时候惹到燕谨的呢？总不能是他刚醒的那天吧？
……
等等！
刚醒的那天？
……难道？
宋微溪突然垂头笑了一下，笑得孟星河心里发毛。
“怎么回事？”
宋微溪继续微笑：“没什么。可能需要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消化一下吧。”
孟星河：？ ？ ？
虽然他们指挥系各个都是谜语人，但宋微溪这话说的比整个指挥系的人加在一起还要迷。
但有什么所谓呢？
孟星河耸肩，“你们开心就好。”
无非就是某只狗又被创，吃完了饭还要被迫塞一嘴狗粮而已。
至于单身狗的感受，这群酸唧唧的小情侣怎么会懂呢？
他没酸。
他才没酸。
他怎么会酸？
孟星河猛O叹气。
什么时候爱情的烦恼才能降临到他头上啊-
自从选拔赛事件之后，孟宇心中就有了关于如何针对燕谨的计划。可他没想到的是燕谨居然从那天开始就一直请假，直接让他的计划搁置到现在。
论坛里散播的燕谨销假回学校上课的消息他也看到了，正在上课的孟宇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燕谨回来了。
他的计划终于能实施了！
等今天晚上他就要立刻开始，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另一边，燕谨从食堂逃跑后一直心惊胆战，害怕宋微溪又跑来找他，或者给他发信息，但宋微溪却一直没消息。
燕谨奇怪之余又有些庆幸。
还好。
还好宋微溪没来找他。
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夜晚回到指挥院宿舍，燕谨复习完孟星河发给他的笔记，准备早点休息。洗漱完毕，他坐在床头拿起光脑看了一眼。
宋微溪依旧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燕谨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失落。
这种情绪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不想面对，却又期盼宋微溪能主动。但宋微溪如果真的主动了，他又会开始躲避、害羞、逃跑。
他开始变得不像他了。总喜欢东想西想，对一些小事情都敏感得要命，一直不断纠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宋微溪会不会讨厌这样的他？
燕谨想得入神，发了好半天的呆才回过神来。
与精神力暴走搏斗了一个多月，尽管现在清醒过来但他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力都很容易疲惫。
他想了半天，担心了半天，最终还是抵不过困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
燕谨放在床头柜的光脑突然自己亮了一下。
燕谨睡得很沉，没有丝毫察觉。
孟宇死死盯着自己光脑上的画面，小心翼翼避开防护程序，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面对燕谨在光脑里的残留精神力。
可入侵病毒却没有碰到任何阻挠，一路畅通，直接进入了燕谨光脑的数据端中。
孟宇看着自己光脑上显示出燕谨的光脑界面，无比诧异。
亏他还考虑到了入侵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还模拟了一下假如被发现后的逃跑路线。
可实际操作起来居然这么简单？
他居然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这破解速度相当于是燕谨没有在他的光脑之中留存哪怕一点点精神力，纯靠光脑本身的防护系统在运作。
这年头，除了精神力使用过度后虚弱亏空，还有人会不在自己的光脑上留存精神力保护光脑不被入侵的吗？
孟宇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原因，最终只能摇摇头，不再继续深究。总之这么容易就入侵成功，方便的是他的计划。
对着燕谨光脑里的数据仔仔细细检查一通，孟宇挑选出其中一部分复制到自己的光脑上，然后抹除自己在数据中留下的足迹，心满意足退出了燕谨的光脑。
燕谨啊燕谨，真是没想到你校园男神的外表之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次我看你面对他人的讨论和审判时又要怎么狡辩！-
第二天一早，论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贴主是一串乱码。他上传了许多图片，每一张图都出乎人意料之外。
帖子的热度飞涨，才转眼间功夫就已经传遍全校。
燕谨今天没课，正在宿舍里继续复习孟星河给的笔记。光脑嘀嘀两声，是宋微溪给他发的消息。
【宋微溪：燕谨，你今天没课吧？快来一趟我们以前一起训练的那个模拟训练室，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
燕谨握着光脑的手微微颤抖。
最终还是要来了吗？
不管再怎么逃避，终究还是有要去面对的那一天吧。
好在经过一个晚上的缓冲，燕谨的心态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大义凛然地给宋微溪回复了一个字。
【燕谨：好！ 】
很快，宋微溪又发来一条信息，后面跟着一个帖子分享的链接。
【宋微溪：来的路上可以先顺便看看这个帖子。我猜你肯定没看，要不然你不会这么平静的。 】
帖子？
燕谨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与他的想象有出入。宋微溪说的想和他商量一下不是关于研究院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而是严肃的正事。
他点开宋微溪给他分享的链接，一个大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自己加自己的嗑CP群，自己发自己嗑CP的点，自己看自己的同人小皇文。你们喜欢嗑的CP到底是真是假？怕不是一切如梦似幻都是炒作，其实是有人在暗箱操作，抓着你们这群“小天真”疯狂喂屎。 】
燕谨整个人都石化了。
什么喂屎不喂屎的。
他想死一死。
死是不可能真死的。
但能社死。
第68章
燕谨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反正前二十年是没有。
无视一路上的探究目光,燕谨迅速跑到那个熟悉的模拟训练室，里面已经聚集了认识不认识的一大堆人。
宋微溪、江豫北，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短发女生。
短发女生正在她的光脑上十指纷飞,虚空中展开一个共享屏幕，宋微溪和江豫北两人看着屏幕，神情凝重。
燕谨身体还没恢复,跑得又太快，再加上心虚、尴尬、害羞等等情绪,进了模拟训练室的门之后心脏还在狂跳，嘴巴发干。
宋微溪率先看到燕谨，向他招手, “燕谨, 你来了。这是苏亦晓，我正在拜托她追查发帖人的IP。她也是我们军演比赛机械系的队友。”
燕谨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看着宋微溪的表情愣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
一路上跑来的时候燕谨思考过很多种宋微溪可能会有的反应, 却唯独没想到这种。
他有点摸不准宋微溪的态度。
燕谨只看了帖子标题，没看里面的具体内容，但想也想得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样的。
宋微溪把这些全部看完了,却还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他打招呼，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是在帮他追查到底是谁发的帖子。
宋微溪有这样的反应，燕谨应该觉得开心才对。
可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内心反倒忐忑不安, 心好像在悬崖上走钢丝，看不到边, 摸不到底。大风刮过，忽上忽下，摇摇欲坠。
他惯于剖析、反思自己，情绪总在可控范围之内，没有太大起伏。就算是遇到什么问题，出了什么错误他也总能及时调整。
可遇到宋微溪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动作，情感与理智极度撕裂，总会下意识伪装，用矜骄强行压制本能和内心的真实想法，企图让宋微溪看到一个完美无缺的自己。
而这次嗑CP群的暴露就好像扯掉了他所有的遮羞布，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所有他想要隐藏的丑陋东西全都毫无遮拦地摆在宋微溪面前。
宋微溪会怎么想他？
会讨厌他吗？
燕谨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发现，他好像特别害怕宋微溪会讨厌他，害怕到听到“讨厌”这个词都会产生抗拒。
他实在是太喜欢宋微溪了。
这份喜欢让他患得患失，害怕任何有可能会让感情不稳固的风吹草动，害怕宋微溪给他的喜欢像一场全是泡沫的美好梦境，轻轻一碰就全部破碎，然后再也找不见。
宋微溪对这件事情没有反应真是再好不过。
燕谨不断安慰自己。
尽管理智告诉他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做法就是坐下来和宋微溪好好谈谈，消除所有有可能存在的误会和可能会影响感情的隐患。
可燕谨不敢。
他退缩了。
与其撕裂一切去获得一个可能不是好结果的答案，还不如维持现状，保持一个和平的假象。他宁愿粉饰太平，也不愿去想象那个有可能会到来的结果。
他根本没办法承受。
“我找到那个人的IP了！”
是苏亦晓的声音。
宋微溪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紧盯着苏亦晓共享出来的屏幕，“在哪儿？”
“在……”苏亦晓十指上下翻飞，片刻后她愣住了，“我们学校的……机械院宿舍？”
宋微溪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神情，继续追问，“能查到宿舍具体楼栋和房间号吗？”
“可以的。”苏亦晓迅速反应过来，继续追查，“是在男生宿舍，具体位置就在……”-
因为那个帖子，本就有无数人关注的燕谨更是走到哪都有一大堆人跟着。为了不打草惊蛇，去机械院男生宿舍的人只有苏亦晓和宋微溪，江豫北则陪着燕谨留在模拟训练室里面等消息。
燕谨心里惴惴不安，各种担忧涌上心头，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他十分害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宋微溪回来之后就再也不要他了，但燕谨知道就现在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跟着宋微溪一起去的。
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烦躁地点开那个帖子看，逼着自己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帖子主人放了很多图，第一张是燕谨为了进群创建的那个小号Y，后面则是Y在群里的聊天记录。
下面跟了一大长串回复，足足有几百页。
【 Y ？燕谨的小号叫Y ？是我想的那个Y吗？依稀记得前不久之前才刚曝出来宋微溪在星际格斗场的马甲叫S ，难道燕谨……？说真的，我哭死，燕谨你居然连小号都要和宋微溪起情侣名吗？什么喂屎不喂屎的，哪有喂屎这样喂的？这CP我直接嗑爆！ 】
【原本我对燕谨和宋微溪无感的，看完聊天记录之后我路转粉了。救命，这是可以说的吗？燕谨他真的好娇啊，完全打破了我对燕谨高冷男神的印象。
虽然披着马甲大家互相都不认识，但在群里发嗑点的时候他居然承认了诶！他是主动去找宋微溪的，和宋微溪分在一个班他很开心以及他觉得如果宋微溪是A的话，那他分化成O也没什么不好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这都不算真爱，那什么算真爱？我直接把民政局搬来，你们给我原地结婚好嘛！感谢贴主分享，但你这个带节奏的标题我不喜欢，下次最好换一个。 】
【真的好好嗑！意想不到的好磕，让我在床上扭成蛆，姨母笑咧到耳朵根的好嗑！自己看自己的同人小皇文什么的，这也太羞耻了吧！但我同意楼上的看法，燕谨真的好娇啊，完全想不到他私底下原来是这样的人。但我更喜欢燕谨了怎么回事？以前的燕谨高高在上的，一股子距离感，现在的燕谨一下子就真实起来了。 】
【燕谨他不仅看，他还催更呢！还不仅催了一次，他还下载下来看，他还在大半夜反复看了好几次！我没坏笑，我真的没坏笑。大半夜的不睡觉，燕谨你做什么呢？话说我们学校居然有这种嗑CP群吗？我居然不知道！这种好东西怎么能私藏？肯定要大家一起分享啊！ 】
但帖子中也不全都是这种和谐的声音，反倒是各种奇奇怪怪、带节奏的言论更多，情况和燕谨前几次在论坛上被讨论的时候一模一样。
【楼上这群人都是被洗脑的恋爱脑吗？这你们居然都能说嗑到了？你们长点心吧！试想一下，如果突然爆出一个陌生人加他和你的嗑CP群，天天YY他和你谈恋爱，还看他和你的小皇文，你不恶心吗？我的天，这是可以报警的程度了吧！ 】
【就是说啊。你们仔细看看聊天记录，燕谨他都说了些什么恶心的话啊。什么想当宋微溪的狗……正常人会这样想吗？他真的好变态啊。假如我被这种变态缠上，我肯定会天天睡不着，睡着了也是半夜做噩梦惊醒的程度。 】
于是，论坛再次吵起来了。
【哈哈哈，楼上你可别笑死人了。你怎么那么普通却自信啊？你自己扒拉扒拉全身上下，有哪个优点是值得被别人喜欢的？还假如有人那样缠你，你别做梦了，就你这嘴欠的样子，不说这辈子、下辈子，就算是下下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你的。 】
【谁还没点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了？反正匿名论坛我不要脸。我也想做宋微溪的狗，姐姐爱我啊！如果可以的话，谁还不想成为燕谨，和宋微溪在一起呢？ 】
【就是说啊。虽然看到燕谨问完狗狗问题就被认为是杠精被踢出群之后我笑了好久，但说真的，燕谨是真的勇啊。
而且燕谨一没偷拍，二没跟踪，三没舞到正人面前，都是自己默默的，四来本身就和宋微溪是情侣。人宋微溪都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到你们这里燕谨就成变态了啊？你们又不是当事人，有什么资格评判燕谨吗？
要我说，那些天天在论坛偷拍燕谨和宋微溪，实时播报他们坐标的人还更过分一点呢。燕谨对你们这群人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啊，任由你们拍，任由你们讨论。 】
【同意楼上的看法。匿名论坛我也不要脸了。我喜欢闻油漆味，一闻到就走不动道，站在那里陶醉深呼吸，站了大半天还依依不舍的那种。但就这种不算怪癖的怪癖都被人投过各种各样奇怪、怀疑的眼神，以至于我后来路过油漆味的时候根本不敢表现出来，只敢偷偷深呼吸几口。
就是说，有些人是什么新时代的“道德标兵”吗？难道世界上的人都得以你为模板活成一个样子吗？你又能证明你就是真正的绝对正确吗？懂什么叫求同存异吗？凭什么大多数人就能代表剩下那小部分人？菲斯特都民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有这些几百年前的恶臭遗老？ 】
【楼上说到我心里了！匿名论坛不要脸+1。其实我有异食癖，特别爱吃冰块和石头。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那种小小的，像沙子一样的石头。甚至于我能闻到下雨之后石头上飘出来的那种细微香气。我和油漆兄弟一样，闻到这种味道就走不动道，疯狂流口水，十分想冲上去吃一口。
但我这件事我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也从来没和人说过，包括我的父母。因为我知道一说出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怪胎。但这是我的错吗？我没有影响他人，也没有触犯法规，更没有危害社会，我只是喜欢吃一些常人觉得奇怪的东西，我只是生病了。 】
【我是宋微溪和燕谨嗑CP群的群主。这些图片被曝出来，按道理说我也会跟着社死才对，毕竟群里的那些小皇文都是我写的。但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说写小皇文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件事情给当事人造成了烦恼的话，我道歉，并且以后都不再写了。我是说，我跟着被曝没什么大不了的。匿名论坛算什么？我什至敢带着我的大名出来晃。
我是江豫北，机甲格斗系大二生，是个爱穿粉色，喜欢小蝴蝶结和蕾丝，甚至喜欢穿裙子的男alpha 。我知道学校里有很多在看我笑话，说我是搞笑男的人。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和我喜欢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我成绩优异，行为端正，遵纪守法，热于助人。我有许许多多不会瞧不起我，还会帮助我的，堂堂正正的朋友。和那些只会躲在臭水沟里对人评头论足，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比起来，谁才是真正的变态？
至少我敢在匿名论坛里说出我自己的名字。
那么，贴主。
你敢吗？ 】
帖子里的风向就此全部改变，大量正向跟帖留言的涌入稀释了不好言论的占比，到最后完全跟不上路人发帖的流量和速度，直到一句话出现之后，宣告全面溃败。
【我是宋微溪。我喜欢燕谨，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如果说这些连缺点都算不上的东西在你们眼中都能成为罪大过天的人生污点的话，那大概没事就喜欢故意逗逗燕谨，喜欢看他害羞脸红又想黏着我的样子，喜欢嘴里跑火车，手欠脚欠的我也能成为千古罪人。
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因为有爱，所以我们可以互相包容，互相成为更好的彼此。 】
燕谨浑身一震，点在光脑上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他一直在害怕宋微溪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却没想到，原来他害怕的，她早就给了答案。
第69章
宋微溪和苏亦晓到达机械院的男生宿舍之后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在楼下等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顾维急匆匆赶来。
他看着宋微溪，神情有些复杂, “我不太懂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情特地把我叫过来。”
尽管顧维对宋微溪的事情没有丝毫了解，但自从选拔赛事件之后他就明白了宋微溪的存在到底有多特殊。
虽然他确实负责着学校许许多多的大小杂事，负责学校与军团之间的沟通,论坛也确实归他管理，但这件事既然宋微溪参与了,他就不觉得他能帮到什么忙。更甚者，因为涉及机密，其实他也是那个被禁言,或者直接被排除在外,不允许被知道任何事件细节的人。
宋微溪笑了笑，避重就轻，“顾老师说的什么话。有关于论坛、学校学生到处传播谣言,甚至入侵别人光脑的事情当然需要老师来处理，我一个学生也只能尽可能协助老师罢了。 ”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听上去没毛病，但顾维是不会信的。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上去吧。”
机械院的男生宿舍楼有好几十栋，其中alpha楼在最北边。当顾维一个男omega，宋微溪一个女alpha还有苏亦晓一个女Beta出现在宿舍楼的时候, 所有路过的人都投来吃惊的目光。
顾维是机甲格斗系的老师，机械系的学生大多都不认识他。
周围充斥着alph息素的味道,顾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人的房间号是多少？我们快上去吧。”
顾维问宿舍管理员要了临时的万能.钥匙，用光脑就能刷开房门，不需要虹膜、指纹或者密码。
宋微溪、苏亦晓和顾维进入宿舍房间的时候孟宇正背对着他们，脚边是几个被踢瘪了的纸箱还有散落了一地的长条状功能饮料。厚重的窗帘拉着，桌上摆着好几个光脑。
孟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分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人打开了他的宿舍门。
“凭什么？”
“凭什么！”
他一脚踹在早就破破烂烂的纸箱上。
“凭什么这群人这么信任燕谨？凭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在替燕谨说话？”
孟宇这话一说，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论坛上的那些言论已经钉死了是他做的。
想到这么长一段时间来她他通过论坛对燕谨的全方位攻击和诋毁，宋微溪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她走上前一把将孟宇摁到地上。
孟宇甚至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被摁在地上的时候还在龇牙咧嘴，“你是谁？为什么能闯进我的宿舍！”
苏亦晓十分自觉地走向桌子，拿起桌上摆的那几个光脑，掀开孟宇的眼皮，对着虹膜熟练一刷，紧接着连接到自己的光脑上。
宋微溪把孟宇的双手反扣，套上来宿舍时准备好的光锁，翻咸鱼一样翻了个面，把人甩到墙角，疼得孟宇嗷了一嗓子。
他这才看清突然跑到他宿舍里的不速之客是谁。
“宋微溪？！”孟宇表情惊恐，呼吸急促。
他快速扫过正在翻看他光脑的苏亦晓还有一旁拿着万能.钥匙的顾维，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但还有些不相信，企图反抗。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样擅闯陌生人的宿舍不怕受到处罚，被勒令退学吗？！不要动我的光脑！光脑这么私人的东西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翻看的吗？你们这样不仅触犯学校校规，还触犯法规了！快放开我！”
连接上了自己的光脑，苏亦晓追查起来速度快了不少，不过一会儿她就翻到了那几个被孟宇藏起来的虚拟主账号。
“我找到了。”苏亦晓拿着孟宇的光脑给宋微溪看，“所有数据都在这里，包括他在论坛给那些虚拟账号设置的回复以及这些账号回复过的数量和帖子具体名称。账号总共有三万多个，回复数量近二十万条。”
听到苏亦晓的话，孟宇面如死灰。
“怎么可能？”孟宇整个人瘫在地上，“我把IP藏得那么深，怎么可能找到我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到查我IP的？燕谨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宋微溪没理会孟宇，反而转头和苏亦晓说话，“再帮忙找找可以吗？查查他有没有和其他人的隐藏聊天记录。我怀疑他是瑟坎得帝国的间谍。”
“间谍……？”苏亦晓怔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低头继续摆弄孟宇的光脑。
没过一会儿，她震惊抬头，“……真的有。虽然不是聊天记录，但……”
“但？”宋微溪接过苏亦晓递给她的光脑。
她原本的想法是通过查找孟宇的聊天记录获得一些关于瑟坎得间谍网的线索，以及他们对待燕谨的处理方案，可那些聊天记录被删得一干二净，苏亦晓根本查不到，却意外发现了一些其他东西。
“这是某种病毒制作时没删干净的残留数据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毒，但应该对你挺重要。”
确实挺重要。
这东西宋微溪前段时间才刚和它大战一场，熟得不能再熟。
顾维瞪大眼睛，“这是……！”
他看向宋微溪，“我原本以为这只是有关于论坛的事情，却没想到能牵扯出这么大一件事。孟宇是间谍肯定没跑了，这东西我也肯定要上报的。”
宋微溪面不改色，“上报给谁？夏曙？”
“是。”顾维点头，“学校和军团方面的联系一直是夏副将负责的。”
宋微溪眯了眯眼，“尤昊那件事情也是吗？顾老师带朱鹤林见的人也是夏曙？”
顾维不知道宋微溪为什么突然提起尤昊和朱鹤林，愣了下，犹豫点头，“是。”
宋微溪问的问题古怪，从选拔赛结束至今发生的这些事情也处处透着古怪。他本以为宋微溪会拿出宋复里来压夏曙，像选拔赛一样让他把这件事情不要上报，可谁知宋微溪却突然笑了一下，点头。
“当然。叫顾老师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能捉到学校里的间谍是一件好事情，这件事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处理得了呢，当然要交给军团处理了。更别说他还有可能和选拔赛事件有关。”
宋微溪将光锁的密钥传到顾维的光脑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交给顾老师来处理了。”
收到密钥的顾维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同意我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夏副将？”
“当然”宋微溪挑眉，“为什么不呢？顾老师又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只是个学生而已。”
顾维苦笑，“只是个学生？哎，算了……好吧，那这件事情我就去上报了，谢谢你们。”-
处理完孟宇的事情，宋微溪和苏亦晓道谢，请她对这件事情保密。
苏亦晓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遵守承诺帮了宋微溪一个忙而已，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事情结束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先走了。大家公休日结束后集训中见。
宋微溪一个人回到模拟训练室的时候，江豫北已经走了。
“这种凑热闹的事情，他居然主动走了？”宋微溪吃惊。
“我让他走的。”燕谨有些不好意思。
江豫北当然不愿意走。
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江豫北。要不是他怕燕谨情绪爆炸所以留下来陪燕谨，他肯定就跟着宋微溪去找IP地址了。
宋微溪还没有回来，江豫北还没有听到事件后续，怎么可能愿意走？
可是燕谨看完论坛，原本想要粉饰太平的想法被宋微溪一句话打破，迫切地想和宋微溪单独谈谈，和江豫北弯弯绕绕说了好半天，再加上保证将事情后续告诉他之后，江豫北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只留燕谨一人在这里继续等宋微溪。
虽说想和宋微溪好好谈谈，但事情还得分轻重缓急，燕谨先问了关于论坛的事情。
“ IP追查得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一些其他事情。”宋微溪把所有事情大致给燕谨讲了一遍，包括把孟宇上报给夏曙。
听完宋微溪说的话，燕谨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宋微溪安慰燕谨，“我想，我爸大概也没有找到确切证据，没办法百分百肯定，所以给我提供信息的时候也是模棱两可的。把孟宇上报给夏曙也算是一次试探。”
燕谨回过神，有些羞愧，“我……我不是在想这个。”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孟宇做的这两件事情上。
入侵他的光脑，曝光他的小号，让他从精神上体会有可能失去宋微溪的痛苦，投放精神域病毒，让他从整个现实世界中感受到即将失去宋微溪的恐惧。
燕谨抑制不住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
把孟宇交给夏曙真是便宜他了。
要是孟宇落到他手上，他要让孟宇生不如死。
燕谨的眼中黑沉沉的，有些阴郁。宋微溪看着他，突然伸手摸了一下燕谨的耳垂。
“在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燕谨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乱错开宋微溪看向他的目光，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变回原来面对宋微溪时的害羞模样。
“没、没想什么。”燕谨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手指指节的肉里，整个人紧张得绷成了一条直线，“关于论坛上我小号的事情，我、我想和你稍微聊一下。”
宋微溪意外。
她以为这件事情终归要她来起头，燕谨不会主动的。
“好啊。”宋微溪笑了一下，“想聊什么？”
燕谨不断深呼吸，手紧张到止不住发抖，“我看到你在论坛上说的话了。你……”
虽然起了头，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在喜欢的人面前主动撕开自己，展露自己的一切，这件事情他从来没做过。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微溪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燕谨的下文，看着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太对，最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或许你觉得你自己隐藏得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我平常是能感受到一些的？”
听到宋微溪说的话，燕谨刷地一下抬头看她，眼睛瞪大。
“在你是燕谨之前，你也是谨言慎行啊。或许是隔着网络的原因吧，星际格斗场里的你反倒更真实一些。你的小计谋，你偶尔露出的坏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更甚至在和朱鹤林格斗时，你为了让所有人相信你是谨言慎行，不惜伤害自己。其实，你想隐藏的那些东西都已经暴露在你的那些小动作里了。”
“我……”燕谨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隐藏你自己，但从最开始，你还没有伪装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啊。你可以做你自己。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满足你的。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把后背交给对方，共同进步的吗？”
“我能看出来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但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在你喜欢我的前提下，我更希望你有自我。你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自己。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又喜欢些什么，你不用藏起来。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你明白吗？”
宋微溪说的这些话像地震一样撬动他的内心，让他动摇不已。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眼中绝不会犯错，绝不会失误的优等生，在万人的赞誉中成长起来，是父母的骄傲。
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绝不允许自己失败，甚至不允许自己做出或说出一个有可能会引起争议的动作或话语。
可现在，宋微溪告诉他——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情，做最真实的你自己。我永远会喜欢你。
“我……”从走进模拟训练室以来，这是燕谨第一次主动直视宋微溪，“我真的可以吗？你确定……”
“当然。”宋微溪点头。
“那……”燕谨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宋微溪伸出双手把燕谨纳入怀抱，“只想抱抱而已吗？你在CP群里说的那些话，看的那些东西你都喜欢吗？你所有渴望的，想要我做到的，都可以告诉我。”
诱惑过于巨大，燕谨再次干咽了一下，伸出双手抱住宋微溪的腰，整个人贴在她身上。
体温熨帖，信息素缓缓飘出，混合在一起。燕谨忍住害羞，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喜欢的。我其实……特别想呆在你身边，被你抱着。我不想和你分开哪怕一分一秒。宋微溪，你可以亲一下我吗？”
“原来是这样。”宋微溪回他：“我明白了。既然你喜欢，那我也不用有什么顾虑了，以后让你好好感受。”
说完，她微微退开一步又缓缓靠近，呼吸带着提拉米苏和红酒的香气，在唇齿间交换-
新年伊始。
今天是整个菲斯特帝国的公休日。
朱鹤林今天没有呆在宿舍，而是去了他在校外租下来的小房子。
这个房子原本是要等假死计划之后成为他暂时落脚的地方，可谁知道这一切都被夏曙和林准看在眼里，这个小出租屋也自然而然被搁置下来。
今天房子租期到了，朱鹤林是来收拾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的。
说是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应急食品和书而已。
应急食品朱鹤林没带走，直接送给了大街上环卫机器人的检修工，倒是那几本看上去已经被翻了很多次，有些破破烂烂的医学书被朱鹤林宝贝似的塞进了包里。
最后把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自己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之后，朱鹤林在光脑上把房子退租，房门密钥还给了房东。
从此以后，他在整个菲斯特帝国就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滴滴滴，光脑突然传来通讯声，联系人是一串陌生代码，朱鹤林愣了一下。
上次夏曙联系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串无规律代码。
他接通通讯。
“朱鹤林。”
果然是夏曙。
自从选拔赛事件之后，夏曙就再没联系过他。朱鹤林都以为夏曙是在和他撇清关系，等哪天被查出来病毒是他下的之后，他就要被放弃了。
夏曙这时候来联系他做什么？
朱鹤林的语气有些硬，“什么事？”
“你上次给我的药我查到了，那是燕谨的抑制剂。具体燕谨为什么不用普通抑制剂的原因我还不知道，但这种药肯定是针对燕谨的突破口。你上次不是说你那里还有很多吗？保存好。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这些药给燕谨下毒。”
有关于选拔赛病毒的事情夏曙是只字未提，但就她刚说的那些话，朱鹤林知道了夏曙的态度和立场——他还没有被放弃。
至于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到现在为什么都半点风声没有朱鹤林已经不想去思考。
他甚至开始麻木。
就这样吧。
能过一天是一天。
他已经看不清未来的希望到底在哪里了。
“好，我知道了。”
朱鹤林挂断通讯。
啪——
出租屋的灯被关上，金属墙壁的光泽暗淡下来。
朱鹤林背着他的包走出房间，自动门缓缓关闭。
新年，是整个菲斯特帝国的公休日。
一月一日下午，军方公关平台突然发布了一则新闻。
【孟宇，20岁，潜伏于菲斯特帝国大学的瑟坎得帝国间谍，擅长黑客技术。在菲斯特期间多次于民间论坛中挑拨发言，引起动乱，并在校园网络中投放病毒，危害多名学生。
菲斯特帝国军团对其判处死刑，执行日期为一月一日下午三时，枪决。 】
就算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但至少朱鹤林知道。
他做的所有事情都被这个叫孟宇的背了黑锅。这或许就是夏曙保下他的方法。
如果没有孟宇，那个被枪决的就是他了。
公休日当晚，宋微溪和燕谨等入选军演比赛的选手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
【请于明日早上八点在学校南门集合，前往集训地点。此次集训除了光脑和日常必需品之外不允许携带任何其他物品，请大家遵守规则，准时抵达，请勿迟到。 】
燕谨盯着信息里的集训二字看了许久。
集训的形式有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在论坛里透露过，大概就是所有参赛选手住在一起，按照时间表一起进行实战训练，旨在互相认识，磨合默契的过程。免得等比赛开始了，大家互相之间连人脸和名字都对不上号。
一个集训而已，还不至于让燕谨紧张。
他在意的是那个集训的形式。
集训开始了，是不是就意味着……
他要和宋微溪同居了？ ！
第70章
菲斯特帝国大学每年的集训都在同一个地点, 就在首都星上，做特快飞车两个小时就能到。
那地方原本是第一军团的一个驻扎训练场，但后来第一军团换了地方驻扎, 就把那个训练场空下来给了帝国大学。
刚巧在学校里集训有些施展不开，还会打扰其他同学学习，于是帝国大学便把这个训练场改成了军演比赛选手专用的集训基地, 第一军团知道后每年还会在四月份之前找个空档派军团里的尖兵来教学几天。
改造过后的训练场已经缩水了很多，但依旧大得离谱。更别提那些第一军团没有带走的, 已经被淘汰下来，但十分适合军校生用来练手的机甲和各式战斗飞行器。
放眼望去，这阵仗也就只有全菲斯特排名第一的帝国大学才有了。
宋微溪休学那两年在第一军团的其他训练场呆过, 对于眼前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甚至连瞟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选拔赛结束，论坛事件也以孟宇被枪决而告一段落，苏亦晓终于有空继续为她制作机甲, 可在调试数据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错误。
宋微溪从在学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就一直在和苏亦晓讨论，连燕谨都只是打了个招呼,没顾上说一句话。
上了飞车之后她也和苏亦晓坐在一起，讨论了一路。
她不吃惊，可其他人吃惊。
江豫北在飞车上的时候就脸贴车窗看了一路,拎着行李从飞车上下来之后更是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我觉得我们学校已经够大了，占地面积甚至已经超过某些小行星的总体表面积, 可这训练场居然比我们学校还大！”
“这还叫大？”作为负责人老师的顾维也拎着他的行李下车。
他以前就是第一军团的，只是因为战争中受了重伤，没法继续留在军团才退伍下来当了老师。对第一军团的一切,顾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知道这个训练场为什么被作废吗？就是因为地方太小了。第一军团里的尖兵，只需要一个五人小队就能把这里造个底朝天。”
听完顾维的话, 江豫北的下巴掉得更大了，差点没脱臼。
朱鹤林走下飞车，不停左顾右盼。听到顾维的话，他瞬间停下动作，抿了抿唇。
这里所有的建筑设施都还很新，用的合金建材也是最顶级的。
朱鹤林虽然没关注过瑟坎得军团的训练场是什么样子的，但印象中这种合金都被称为贵金属，产量很小，就连军团都不太舍得用。
而菲斯特，才用了几年就废弃不说，居然还给一个一年只会用三个月的学校来当训练场。
这让他想起刚进入菲斯特帝国大学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也和现在一样，像从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进城，见到什么都会惊叹。
因为这些东西在瑟坎得帝国都很珍贵，所有资源产出都被贵族握在手里，普通平民根本不可能见到。
而这一切，在整个菲斯特随处可见，甚至随意浪费。
出身真的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如果这些能属于瑟坎得。
……
暴殄天物-
顾维带着几名学生来到一栋别墅面前，点了几下自己的光脑，给所有人发送了一个密钥。
“这里就是你们这三个月住的地方，通行证和地图刚刚已经发给你们了。别墅后面有飞行器，一人一架，用刚发给你们的通行证可以开启。周围是各种环境的机甲训练场和其他类型的训练基地。所有地点都已经在地图里面详细标注，每天集训结束后想去哪儿加训可以自己去，但注意不要出训练场范围。”
“今天是第一天，会给你们一个上午的时间闲逛，熟悉环境，下午两点在地图上标记的第一训练场集合，正式开始集训。”
“别墅里所有房间都一样，用通行证刷过之后自动上锁，同时其他通行证失效。至于谁住哪间房，你们就自己分配吧。”
刚到训练基地，顾维还有一堆事情要忙，讲完注意事项就急匆匆走了。
分配房间这种小事还能出什么问题？不至于也要他来管吧。
七人进了别墅。
别墅有五层，一楼是公区，有客厅、餐厅、影像室、健身房、模拟训练室等等。从二楼开始就是住的房间，每层楼两间，顶楼还有一个开放式的游泳池和大露台。
江豫北环顾四周。
苏亦晓，他不认识。
孟星河，他也不认识。
朱鹤林，他很嫌弃。
李舟其，平常当朋友可以，但闷瓜蛋子一个，住他对门肯定很无聊。
宋微溪，他没胆子。
看来看去，最适合住一层楼当邻居的只有燕谨。
他蹿到燕谨旁边，一把揽住燕谨的肩膀，“我们住一层啊！”
燕谨仰头望天，飞快地偷偷瞟了宋微溪一眼，“这个……我……那个……”
宋微溪好像没注意到这边，还在和苏亦晓聊得火热。
江豫北看着燕谨“这个、那个”了半天，眼神频繁往宋微溪的方向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燕谨想要的邻居是谁。
哎……
江豫北忍痛叹气。
真是见色忘义。
看来他只能和李舟其做邻居了。
看燕谨支支吾吾，又想又害羞不敢说的样子，江豫北摇头，走上前拍了一下宋微溪的肩膀。
边拍还边忍不住想——他真是新时代好好A。就算好兄弟见色忘义了他都永远在帮好兄弟的路上。
感动。
十分之感动。
这种兄弟情，令人动容。
甚至忍不住落几滴眼泪。
值得被载入史册，举国讴歌。
江豫北抹了抹眼角，“宋微溪，选房间了，你和谁住一层？”
宋微溪正和苏亦晓说到最重要的地方，江豫北问的问题她都没过脑子，下意识就说了一句“和苏亦晓啊”。
霎那间，周遭的气氛凝固了。
背后凉飕飕的。
江豫北卡壳似的一顿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燕谨，然后立马回头。
他冲上去一把揽住李舟其的肩膀，也不管李舟其愿不愿意，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反抗，抓起两人的行李噔噔噔就往楼上冲。
“好兄弟，我们住一层！”
李舟其被江豫北突如其来这么一搞，吓都要吓死了，眼睛里全是惊恐。可他被捂住了半张脸，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呜拼命反抗。
“求你了，别挣扎了，我们快逃！”江豫北靠力量优势钳制住李舟其，凑到他耳朵边，用超级小的声音说话，“你可以偷偷瞄一眼燕谨，看看他的脸色。”
李舟其怀疑地看了江豫北一眼，然后瞥了一眼燕谨。
就一眼，他停止了挣扎，任由江豫北拎着他和两人的行李冲上最高层，远离即将到来的战火纷飞之地。
苏亦晓从自己的光脑里调出一组数据给宋微溪看。
因为是秘密数据，所以苏亦晓没有公然共享屏幕，宋微溪只能凑到苏亦晓的手腕前和她一起看。
两人头挨头，说话声音还小，偷偷摸摸的，看上去有那么几分橘里橘气的味道。
虽说alpha和omega在一起最合适，但也不是说alpha不能和Beta在一起。现在双A或者双O恋也不是没有， alpha和Beta又算什么呢？
孟星河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燕谨，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抓住苏亦晓的手腕。
手腕上的光脑还有数据呢，苏亦晓条件反射，一个反扭直接把孟星河摁住了。
孟星河懵了。
他本来想像江豫北把李舟其带走那样，做一个救人于水火的英雄，把苏亦晓也带走，给众人留一个十分潇洒的背影，可没想到他居然被苏亦晓暴扣了。
嗯……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他的格斗榜排名有那么一丢丢丢丢低，苏亦晓比他强很合理。
……
就真的只有一丢丢低而已！
被孟星河这么一打断，聊机甲是不可能再继续了，宋微溪终于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苏亦晓看清楚人之后也松开手，把光脑上的数据飞快关闭。
“什么事？”
孟星河揉揉自己被扭疼的肩膀，在闪过无数“恩将仇报，不管你了”的想法，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打算做一回好人算了。
“你仔细品品空气里有什么？此次不宜久留啊勇士。”
苏亦晓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虽然眼前这个刚刚抓着她手腕的人她并不认识，但集训前她看过队友信息和照片，能把人脸和信息对上号。
这个人好像叫孟星河吧？是指挥系的替补。
指挥系的人每根汗毛都长满了心眼，这是整个帝国大学的常识。
虽然搞不懂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但苏亦晓只思考了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决定跟孟星河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孟星河一整个无语住了。
“……上楼啊，姐们儿！”
“选房间收拾行李啊！你要住哪层啊？！”
“……四楼？”
孟星河更无语了。
“刚刚朱鹤林已经上去四楼了，你要和他住一层吗？”
朱鹤林的脾气在整个帝国大学都挺出名的。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甚至不愿意靠近他。
苏亦晓摇头，“那……三楼？”
孟星河认命般叹气，把苏亦晓的行李塞她手上，警告她，“别再拧我了啊！”
说完，他一手拎行李，一手拽着苏亦晓的手腕上了三楼。
苏亦晓走了，宋微溪还懵着呢。
她稀里糊涂提起自己的行李，自言自语：“怎么就走了？为什么不和我住一层啊？这样讨论起来也方便啊。”
她举步往楼上走。
“不过二楼和三楼也还好吧，就隔了一层楼而已。”
……
“不对，那我和谁一层啊？”
宋微溪上楼梯的脚步僵住，终于感受到了那股犹如从南极吹来的冷风。
她打了个寒颤，后背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额……
糟糕。
讨论机甲讨论得太忘我，她忘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
就是说。
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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