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杜丰好像没看见，将一整碗的触手全吃下去。
看得头皮发麻的方辰疯狂使眼色给晏迁，他自然也看见这一幕，端着碗往厨房区，假装是去收拾。
厨房角落也开始出现一些黑色阴影，张牙舞爪的不断从角落向里侵蚀，但很快被另一股力量压制回去，维持着这个空间的短暂祥和。
方辰走进来小声道：“这是它快发现了。”
“寄生在杜丰身体里的畸变生物？”晏迁想能让杜丰梦境变化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一开始能控制是因为杜丰自我意识较强，现在恐怕……
他们必须要尽快出去，如果能顺便解决杜丰身上的畸变生物就更好。
“对，李博士给它取名【噬心梦魇】，本体不强，靠吸取被寄生者的生命力为生。”
【精神值-23。】
方辰的脸在他眼前像斑驳的墙体一样，身上的皮肤寸寸脱落。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晏迁已经听不清方辰的话，他握住手术刀，用力一割，刺痛将他拉回当下。
血滴落在地板上，方辰连忙拿过毛巾给他捂住，“你在干什么！”
晏迁找出放在厨房柜子下方的急救箱，止血，包扎，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他重新找回心跳的声音，“我要被同化了。”
系统的提示音在晏迁的自残行为下暂停。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使用系统就会让原本的精神值降低。
方辰能看见那些触手应该也是由于精神值降低的缘故，只不过他没有系统提示，不能将二者直接联系起来。
“同化？难怪……”方辰恍然大悟，“杜丰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这些人都成为了他的双腿。”
那些被拉入梦中的人恐怕都同化成这个梦的一部分，至于是变成何种形态，晏迁一点也不想知道。
晏迁冷笑，“你不是说相信科学吗？”
方辰干咳，“我那不是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实验的事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嘛。”
“行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真正的双腿。”晏迁看着杜丰就快吃完晚餐，走过去继续扮演一位合格的妻子，给他端去水和药。
晏迁敲了敲桌面，抬手问道：“你有感觉好些吗?”
“好多了，不用担心，儿子都跟我说了。辛苦你，还特地去找医生说情，他虽然是你老乡，但我们也不能白欠人家这个人情，等我腿好些就一起上门一趟。”杜丰扶着椅背站起来，晏迁连忙将人扶住。
大半边身体都靠晏迁的力气撑着，杜丰完全没有废多大力气，他奇怪道：“你力气之前有这么大？”
晏迁沉默一瞬，立即泄了点力，方辰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另一边，找补道：“为母则刚，为妻则强。”
不是，这么明显的借口他该不会相信……
杜丰点点头，显然相信了方辰的鬼话：“二娘这几天确实瘦了，人也憔悴了许多。”
……吧。
晏迁：“。”
方辰扶着杜丰擦身而过瞬间，简短的心声涌入晏迁的耳中。
【读心】在晏迁未主动启用的情况下，被动开启了。
【要是没有我就好了，可二娘和望飞又怎么办。】
像是猛地被针扎醒，晏迁意识到，杜丰其实并不想恢复双腿。
他只是害怕，身体常年多病的程二娘以及刚出社会工作还不稳定的杜望飞没了依靠。
方辰从房间出来，见晏迁一脸凝重，“怎么了？”
“你觉得为什么我们偏偏扮演的是程二娘和杜望飞？”
“不是随机的吗？”方辰回忆了一下刚开始进来的情形。
晏迁觉得又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又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找黑中介的？”
“我只是不想他再去爱德诊所，即使这是梦。”方辰坐在沙发另一头，看不清表情。
不对。
方辰并没有听见系统提示的那句话——
“请找到他的双腿，否则就会永远成为他的双腿。”
所以方辰并不知道离开的方法是找到杜丰真正的双腿。
晏迁扶额，那他就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他只好换了一种方式问：“我们帮杜丰找回双腿并没有离开这里，说明他的双腿并不是指的义肢。”
“我们帮他恢复双腿，避免去爱德诊所，可梦依旧没停。会不会他最想看见的事情并不是恢复双腿？或者说这双腿并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认为身份是随机的，那我们成为程二娘的杜望飞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双腿……你是说，真正的双腿与程二娘和杜望飞有关？”方辰努力跟上晏迁说的话，脑子快烧出红温。
晏迁不卖关子了，直接说出答案，“他想要恢复双腿的原因是找工作，而找工作是为了家人，因为没有工作能力的家人在他眼里就像车祸失去的双腿。”
方辰用拳头砸在掌心，“他是想看见我们能够自立是吗？”
“但是，我们怎么可能在梦里做一些现实没发生过的事情呢？”
晏迁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正因为这是梦，我们只需要让杜丰相信就可以了，这个世界是根据他内心所想为形成的。”
“你的异能应该与催眠有关吧。”
方辰一激灵，看向晏迁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你也知道？”
“可以让杜丰相信我们说的话吗？”
“应该可以。”方辰之前打探情报就用了异能【c级·呓语】，能够对目标使用心理暗示，然后加入一些简单的指令让他们完成。
只是没想到晏迁已经知道了。
有种后知后觉被看穿的感觉，晏迁以前是这么一个人吗？敏锐度高到令人有些犯怵。
方辰想着。
可他之前和晏迁也不熟，单方面热脸贴冷屁股一段时间就放弃了。晏迁整天独来独往，对谁都爱答不理，唯独只在乎研究，一谈到最新的实验进度就有说不完的话，当然不是和他，是和李博士。
晏迁太直了，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所以李博士一开始并没有让他接触任何人体实验有关的事情，只是后面为什么变卦了……
之前的晏迁彷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可现在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方辰说不上来。
“你和朋友开了家诊所，你是其中一名主治医生，而我暂时当前台外加打扫清洁的。地址是潍坊大街107号。”
晏迁把自己的想法转述给方辰，让他在杜丰熟睡的时候施加暗示。
“这不是爱德诊所的地址。”方辰刚说出来就理解他的意思，“因为前面提到过爱德诊所和潍坊大街，所以施加按时会更真实是吗？”
“别问我，你的异能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晏迁看了方辰一眼，起身往侧卧走去。
“等等，你去哪？”
“天黑了不睡觉干嘛，明天一大早不是还得上班。”
晏迁说的太过理所当然，梦里的危机感都被他淡化了。
晏迁似乎对方辰催眠的事情十拿九稳，一点也不担心会失败，方辰忍不住好奇，“你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我不会操心还没发生的事情，但不睡觉是有几率会导致猝死的。”
最后两个字被晏迁咬的格外重，就好像他真的猝死过。
方辰整理了一下催眠的词，也转身进了主卧。
次日。
方辰的异能比晏迁设想的还要成功一些。
杜丰非但没怀疑，还主动要求去他们所在的诊所复查。
一路上方辰都没底，趁着下车的功夫偷偷问晏迁，“你觉得那个诊所真的会存在吗？”
晏迁将方辰的脑袋推回去，和他拉开安全距离，“会。”
两人走到潍坊大街107号，这里果然有一家诊所，只不过不叫“爱德诊所”，而是叫“向阳诊所”。
这名字一看就是方辰的手笔。
杜丰满意地点点头，连说三声，“好好好。”
方辰将杜丰推进去，路过的医护和病人都会主动向他打招呼，“杜医生好。”
在诊所逛了一圈，杜丰的精神状态比得知双腿恢复时还要好些。
诊所大厅人满为患，杜丰眼中带笑，看着晏迁，突然道：“谢谢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是吧？”
方辰暗道不好，看向晏迁，希望他说点什么话挽回一下，可晏迁神色平静，立在原地。
还没等到答复，梦境像烟雾一样散去。
【当前任务进度：80%】
为什么梦境结束了，任务还没有完成？
周围景物变幻。
蓝床帘，白瓷砖。
加湿器往外喷着水雾，空气中混合潮湿的消毒水味。
晏迁回过神。他们回到了病房里。
他看向手掌，那道划伤还在。
病床旁的监控仪器突然闪烁红灯，心电图跌成一条平直的线。
方辰连忙上前，打开抽屉里的除颤仪，晏迁已经剪开衣服，涂抹导电乳液。
滋滋的电流声依旧没换回杜丰的心跳。
杜丰的尸体在迅速融化，变成焦黑色粘稠的液体。
晏迁觉察不对，赶紧将人从病床上拉下来。
他的任务没完成，是因为杜丰体内的畸变生物并没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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