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讲话?
你不过是一个佣人的女儿而已。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莫家给你的。
又是这样。这些话不断在顾满溪耳边环绕响起,她已经心累至极。
从小到大,总是有人不断的用这些话提醒自己,注意你的身份。
好像她天生就得低人一等,就得忍受这些少爷小姐的气一样。
顾满溪心头火起,破罐子破摔道:“你烦不烦?”
莫芯冉的质问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莫三小姐,”顾满溪冷冷道:“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是把我扫地出门也好,还是让我从青松退学也好,随你的便,行吗?以后佣人的生活区莫三小姐还别来了,不然这些低贱的地方,脏了您那高贵的脚,不是吗?”
一股脑吐出这些话,顾满溪转身离开。
懒得伺候了。
莫芯冉还留在原地,被她这话惹得眼睛都红了,她朝着顾满溪背影喊:“顾!满!溪!你给我站住!”
顾满溪一路不停地回了房,咕噜咕噜大喝了一杯水,为刚刚自己那直接在莫三小姐面前“开大”的举动感到畅快无比。
靠,这么久了,终于一吐为快了。
这种畅快感一直持续到顾母下班回家做饭,还一边高兴地说着这个月又得了多少奖金的事情。
她突然就有些心虚。
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要是把老妈的饭碗子给直接端了怎么办?
顾满溪夹了一块排骨塞嘴里,瞅着正聊着最近点心组又研发了什么新品获得了大夫人赞赏,聊得正兴头上的老妈,试探地问:
“妈,如果哪天……我犯了什么错……导致咱俩个——被莫家扫地出门,你会怎么办?”
顾母眼睛一瞪:“你犯什么错了?”
不怪她敏感,这臭丫头从小到大调皮捣蛋得很,也就上了大学才消停点,不然真是三天两头闯祸,让她脑袋疼得很!
“没有没有!”顾满溪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是说如果!如果!”
“那能怎么着?”顾母“嗨”了一声:“我们有手有脚的,还有一技之长,难不成离开莫家就不活了?总得想办法过日子不是?”
听了这话,顾满溪稍微松了一口气,结果气还没松完,顾母又警告道:
“不过你皮还是给我紧着点哈,不要给我闯什么祸!你妈我本金还没存到位呢,有啥都等我存够钱再说……”
顾满溪:“………”
妈,已经闯祸了怎么办?
——
东苑阳光花房里,郁盈正和女儿一起插着花。
她将一束大飞燕插进瓶子里,一边问:“怎么样?去青松还习惯吗?”
“挺好的,”莫千禾微笑着拿剪子修剪一株芍药:“学校环境挺漂亮,教授们也都很优秀。”
“嗯,青松毕竟是你爷爷那辈人的心血。”郁盈点点头,示意莫千禾把芍药插在合适的位置上,又问:“听说,青松的学生会又要选举了?”
“是。”莫千禾开口道:“母亲,您放心。”
“我听说这次有些不一样,”郁盈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不过对于禾儿你,我的确是放心的,大胆去做,知道吗?”
莫千禾眼眸微漾,点头应了。
“怎么样?”说起另一个话题,郁盈脸上浮现起了一些笑容:“昨天跟以川又吃饭了?”
对于母亲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莫千禾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诧异,只回答道:“是。”
“是要多多培养感情,”郁盈很满意:“听季夫人说,以川那孩子在他们公司里表现不错,很快就要升职了,我看啊,这季家,迟早是要给以川接班的。”
“嗯,”莫千禾依然笑着:“以川是挺优秀。”
她换了一个话题:“听说父亲出国了?”
“跑去荷兰了,说有个什么艺术展,”本来还高兴着的郁盈,提起莫正清就转了脸色,把茶杯一放:“你爸也是不像话!一天天的不着家,尽往外跑,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了!”
“母亲,”莫千禾忙宽慰道:“父亲志不在此,您就让他做他喜欢的吧,您还有我呢。”
郁盈这才缓了脸色,说得对,幸好她还有个懂事、听话又优秀的女儿。
她嘱咐道:“只要有时间,还是要多往老爷子那去,你爷爷最宠你了,我听说莫家二房那丫头,倒是天天往老爷子那跑呢,她倒是挺会来事。”
莫千禾道:“好,等下就去。”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郁盈的贴身管家敲门进来:“大夫人,大小姐,老爷子让大小姐去南苑一趟。”
郁盈:“什么事?”
贴身管家压低声音道:“是三小姐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在哭,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了,老爷子说让大小姐去安慰安慰,毕竟是两姐妹,大概比别人安慰有用些。”
“这丫头,简直被二房宠得无法无天了,”郁盈轻哼一声:“一天天的尽会惹事。”
“好了母亲,”莫千禾起身道:“我去一趟就是。”
南苑,莫芯冉房里。
又大又奢华的套房里,以三小姐喜欢的粉红色为基调,装修豪华得像个公主房,到处挂着摆着名贵的收藏品和艺术画,由此可以看出房间主人在莫家的受宠程度。
不过此刻地板上,已经是碎了一地的花瓶。
“你们都给我出去!”
佣人们有些心疼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这些古董花瓶要是拿出去卖,够他们这些人一家子用一辈子了。
莫子成无奈地退出来,对于正在气头上的妹妹,他也无计可施。
“子成。”一转身,莫千禾正走过来。
“千禾,”莫子成挂上笑:“你怎么来了。”
莫千禾也笑:“爷爷让我来看看。”
莫子成指了指门,示意房间里的动静:“正在气头上呢,千禾你还是别进去了,等下被这丫头不管不顾地冒犯了。”
“没事的,”莫千禾往门口走:“自家姐妹,我当然得去看看。”
盯着莫千禾进了房间,莫子成这才哼了一声。
又想到了什么,他沉着脸念出一个名字:“顾满溪!”
莫千禾进去的时候,莫芯冉刚好把里面的佣人全赶了出来。
“芯冉,”她轻声开口:“这是怎么了?”
莫芯冉本来就在气头上,看到莫千禾过来,更气了。
她也不傻,倒不至于对着长姐大呼小叫,只冷笑道:“千禾姐姐,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莫千禾语气宠溺:“我们芯冉心情不太好?”
眼前这个表面无懈可击的女人,对她的态度越温柔亲近,莫芯冉就越讨厌。
爷爷都不在这里,装这么到位做什么呢?
她直接开口问道:“千禾姐姐,你是商学院的,为什么要去哲学院上课?”
莫千禾的笑容优雅:“芯冉,就算学商,有时候学一些哲学的逻辑思维,总是有用的。”
“好,”莫芯冉点头,继续问道:“就算学哲学有用,那你为什么要和顾满溪坐在一起?”
“顾满溪?”莫千禾状似回忆了一会这人是谁,这才恍然大悟:“哦,她啊,只是上课的时候她迟到了,教授让她坐前排,前排又只有我那有位置,恰巧而已,怎么了?”
莫芯冉仔细盯着莫千禾的表情,却发现她依旧只是笑容淡淡,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没什么,”最后她笑了笑:“只是顾满溪是我的人,看到她和姐姐在一块,好奇问问而已。”
“你的人?”莫千禾意味深长:“是我太久不回来了吗?我怎么记得安家的那位小少爷,以后才会是芯冉——你的人呢?”
她一脸疑惑,好像这话真的单纯只是在表达疑问。
莫芯冉脸色一变:“你!”
安家少爷,是莫正宁在莫芯冉小时候就给订下的娃娃亲,平时莫芯冉最讨厌提起这一茬,莫千禾这句话是精准踩到了她的雷点。
莫芯冉气死了:“那又怎样!我迟早会让母亲把这个婚约取消掉的!”
“取消?”莫千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那就祝芯冉妹妹如愿以偿吧。”
“我当然会如愿以偿,”莫芯冉靠近莫千禾一步,直面着她,脸上闪过一丝讽刺:“我不会像有些人,为了争权夺利,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轻易舍弃。”
莫千禾依然平静地笑着:“芯冉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你不需要懂,”莫芯冉轻哼一声:“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以及未来,顾满溪都会是我的人,这就够了。”
“这样啊……”莫千禾轻叹一声,仿佛像在感慨莫芯冉的天真一般,不过她只点点头:“我知道了,看来芯冉你的心情好了很多,那我也就放心了。”
莫芯冉:“我心情好得很,就不用姐姐操心了。”
“既然这样,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莫千禾抬手抚抚她的刘海,一副长姐的模样:“你自己好好的,有什么事可以多来找我。”
“谢谢千禾姐姐,”莫芯冉挤出一丝笑:“请便。”
莫千禾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去,唇角勾起的弧度终于收起。
她心中暗叹,母亲说得没错,这丫头确实是被二房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如此天真,天真到有些蠢的程度。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以及未来,顾满溪都一定会是我的人。”
脑子里还回响着莫芯冉刚刚那句话,莫千禾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的妹妹,你知不知道,这个愿望,只怕是永远都没办法实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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