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图澜娅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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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压根儿没动身离开的打算。
这一点,不知情的谢苡夏仍然在苦口婆心地和她妈妈说些尽可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本着不至于陷入最坏境地的初心——
“好歹他是你曾经的丈夫。”
她的妈妈直接捂起了耳朵。
母女互换了各自的角色,母亲没说一句有教育意味的话,反而是女儿百折不挠地引导她的母亲,说出了那句在中老年朋友那里颇为经典的论调:“一日夫妻百日恩。”
“夏夏,你才多大,你怎么会说这种裹着臭脚布的话?”司琦不可置信,她妈妈这个年龄段的老人说出这些倒也无可厚非,而正值青春年少的谢苡夏说这些简直令她猝不及防。
到底是自己的失职,绝大多数的时候不在女儿的身边。
苡夏语气转而变得很低落,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学习优异、在很多地方大放异彩的小女孩:“我是你们的孩子,就算你们没有办法和以前一样,也不希望关系闹得太僵……”
创伤的痕迹斑驳可见。
“抱歉,夏夏,”司琦突然意识到苡夏夹杂在他们其中的难处,她认错,“妈妈又只在意自己一个人的感受了,差点忽略了你。”
她松了口,郑重其事道:“之后,我会给你爸爸回电的。”
“你现在就打吧。”夏夏催促。
“妈妈,半个小时之前,你不是还说永远是我的’后盾‘,”女儿试图使她被迫回想起塞纳河边的承诺来,“怎么这下子连我这么微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了?”
司琦原本就表个态,现在可倒好,做戏得做全面了。
她方才是说谢沉已经走了,谁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走;又或者走了,也根本没有走远——
折回来可费不了什么功夫。
“要不,再等等,万一你爸爸现在正在开车,他对巴黎的路况又不熟悉,”司琦打了个岔,仿佛真是设身处地为前夫考虑的贴心前妻,“我们这样岂不是影响了他的视野?”
“不影响。”
一记闷声从外面传来。
男人俨然正站在门框外,一墙之隔,对屋内发生的动静了如指掌。
“欢迎。”
女人敞开了大门,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丝毫“热烈欢迎”的影子,抗拒冷淡得异常明显。
司琦不愿意和谢沉继续有相处的空间。
可她清楚看见自己身上的犹豫。
就算是为了夏夏,为了她这一次能够度过一个安稳的不因为破碎家庭而动荡不安的暑假,司琦选择了隐忍不发。
不过,她不得不提醒谢总一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抱歉,无意听见了这些。”谢沉尽管极尽克制内敛,但得意的神情仍然无处遁影。
难得觉得自己的女儿如此深得他意。
“客厅有个勉强能落脚的地方,”司琦随手指向一张单薄的折叠沙发,“承蒙谢总不嫌弃,可以住两晚。”
“怎会?”
笑时,她明眸善睐:“我很好奇,这里对于谢总而言就不算陌生的场所了吗?”
急于拆穿这拙劣的谎言。
谢沉双手撑在那张白色亚克力桌上:“有熟悉的人在。”
若不是为了在夏夏面前彰显他们之间的“友谊”,司琦犯不着忍受一旦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公寓内,便俨然化身为男主人般的毫无觉悟。
旁人寄宿别人家,总是不安的,时时刻刻要记得别人的恩情。
可到谢沉这边风气便不同了。
倒像是被请来的。
一度,司琦和谢沉之间暗流涌动,却又同时无话可说,这基于孩子面而逼真的戏码,这已经是成人之间的最佳版本。
谢苡夏平常也不见得和父亲这么亲近,但她深知母亲已经作出了极大的让步,要是让她还亲自为父亲铺床,这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了:“爸,我和你把沙发床打开吧。”
“你确定你有足够的力气?”
谢苡夏也不明白父亲从来是个理性的人,他该不会认为他的前妻会好心到为他做这些吧。
司琦哂笑:“宝宝,你爸爸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活应该还是能干的。”
为了使得女儿不至于闷闷不乐,她可以大度地把这碍人眼的家伙留下,甚至安置在客厅,忍受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然而,谢沉留下,可从不代表放任他驱使她替他做这些。
司琦暗暗吐槽,眼前矜贵的男人是个惯会享受生活的,都已经低人一等的来求人“留宿”了,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等着自己这个分开七年的前妻给他铺床、做家务呢。
果不其然,男人的意图从未收敛:“年岁渐长,确实需要一个人搭把手。”
谢苡夏看穿了她这个当前妻的为难之处,再度主动要求:“爸爸,我来。”
谢沉深知,她根本不会舍得自己女儿干这些粗活。
“别,还是我来帮你爸爸吧。”这话说得不情愿。
坦白而言,纵使后知后觉,司琦也没办法揣着明白装糊涂,自从谢沉进门的那一霎那起,好像每一步都在他的盘算之内。
当真正动手的时候,司琦根本没有使上任何力气,沙发的一只脚已经为谢沉腾空拎起。
虽年岁渐长,但这些力气多半还是有的,不至于害她为此受累。
但也就等同于说,谢沉摊开折叠床的事件从头至尾根本不需要她的“搭把手”,他不过是借“帮忙”的由头,营造出他们彼此帮扶的假象。
这种微妙的“和谐”,转瞬即逝。
司琦完完全全地松开了她原本也没有支撑的手,但也不晓得怎么一回事,男人因此匍匐在地。
好似她故意制造这种事端,害他摔倒一样。
“没事吧?”
“没事。”无疑是沉着眉心这么说的。
这样一来,在即这个热心母亲的形象多半已经受到了影响。
“本身就有些腰伤……怕是要在你们这儿多躺两天了。”
司琦这会儿低声笑出来,以往谢沉留给自己的刻板印象,一夜之间悉数被打破。
“爸,妈妈和我都不会赶你走的,”谢苡夏星眸闪烁,期盼着从她那里得来肯定的答复,“你说是吗,妈妈?”
司琦:这一刻,她不是很想当这个妈妈。
常年和谢沉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女儿,就算心中有所偏向,她这也不是无法理解。
但非要令离婚七年的男女同处一个屋檐下,苡夏年纪还太小,阅历尚浅,司琦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你爸爸既然腰脊椎这么受伤,我想,睡这沙发床着实不大好呢。”
丈高一尺,魔高一丈,司琦也并非完全没有应对之策:“不如,等四季有了房间,还是赶紧过去吧。”
没等她的宝贝女儿发话,她一面又无奈“妥协”般回答:“其实你爸爸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们就算离了婚,说到底也是’朋友‘。”
朋友这着重强调的两个字,似乎更像是给在场另外一个人听的。
她的声线渐而甜美:“快去睡吧,宝宝。”
谢苡夏总算相对满意地离开了,长时间的飞行旅程,令年少的她感到吃力。
她与父母各自道了声“晚安”。
回想这样的情节,再度在她的人生当中发生,也就是“互道晚安”的小事,也已经整整相隔了七年。
回望了一眼人到中年的父母,颜值上的对等、出色,没有随着年龄增长而稍显逊色,他们之间有种奇怪的磁场,她说不上来,只见他们依旧是体面的、站在人群当中一眼就如同无法令人忽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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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苡夏一走,女人立即换了张面孔:“演够了吗?”
“怎么会想到利用我们的女儿当说客的?”司琦干脆瞪了男人一眼,“我还以为这种事,你高高在上的谢总不屑于做呢。”
“不择手段又如何?”
他从沙发上起身,动作干练,完全不像是腰椎旧伤发作的模样。
“司琦,我们好久没见了。”
谢沉的兴致有几分特别:“上个月,唯一一同电话,就算是为了骂我,我也很高兴。”
他追问:“你还记得我的号码,不是么?”t?
司琦侧了侧脖子,凭空对着男人冷笑了声:“谢沉,你该不会因为记得你的号码就认定我对你还和以前一样吧?”
“没,我就是庆幸于你还没有忘记。”
司琦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忘却那一串的数字,抛开这些不重要的细节,她给男人树规矩:“我提醒你一声,你要占用这个客厅我没有意见,我也不介意在夏夏面前扮演温柔善良的前妻——”
明媚大方的脸上尽是警告之意:“但别的,你想也别想。”
谢沉的西服很自然地搭在她挂衣服的铁架上,而她的外套被罩在他的里面,她第一眼望去的时候却并没有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只不过是他们熟稔的做法。
直至第二眼,才隐约看见了端倪。
这不由令司琦心中的警铃大作。
谢沉见她分隔开他们各自的衣物,也并不恼怒,他的脸上始终是这种不悲不喜的神色:“本来没有多想的,经由我太太的提醒,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些……”
司琦重申了一遍:“我不是你的太太。”
“曾经是。”
司琦言语犀利并且刻薄:“曾经?曾经最不值钱了。”
人人探讨过去,人人受过去的影响,可谁也不想单调地活在过去,重温那段并不美妙的婚姻。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就是因为我沉闷、无趣,令你索然无味,你就想着去外面找别的男人?”这声诘问,似乎也已经在男人胸中憋闷了太久。
“你该睡觉了。”她拒绝回答。
第19章 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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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芸大半夜跑到酒店的大门口,也不上楼,低垂的眼眸每一次随着新到的旅客而有意抬起,却一直陷入“希望——失望”的重复循环,直至这边的服务人员询问齐了她的情况,并且借给了一条酒店的羊毛坎肩,以抵御巴黎的夜寒。
“希希,你一直待在这里做什么?”
蒋欢这才发现自己的闺蜜已经脱离自己身边太久。几度欢愉过后,她总算记起第一次来到巴黎的希芸。
从金碧辉煌的圆旋楼梯走下来,她一眼就通过单薄的身影认出了自己闺蜜,并且有些埋怨她人在异国他乡还乱走的孩子气。
“我……之前在这里见到了谢总。”希芸支支吾吾,最后没有隐瞒。
可她或许也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姐妹之所以这么器重自己,舍得花血本将她带到巴黎来一起玩乐,多半也是看在自己和谢总潜存的关系上面。
所以,适时地抛出“谢总”,不会让姐妹有任何的不快。
果不其然,蒋欢埋怨她的心思一扫而空,她直白而又露/骨地笑道:“我就知道,原来你之前恋恋不舍,不肯早点和我们去那该死的秀场是情有可原的。”
“挺好,既然你知道谢总也订了这家酒店,你就在这里等吧。”
蒋欢押注在自己姐妹身上,对希芸清纯的魅力有着过分的自信,而这一点总是让希芸备感压力。
巴黎夜晚的风狂乱的吹着,空气的质量也和水质一样,蒋欢不愿忍受,便先行一步:“我先去睡了。”
临走前,蒋欢不忘再度鼓励起自己的好友:“把谢沉抢过来,我倒要看看司琦那个女人还敢不敢这么狂。”
“还赶人,”蒋欢的目光恶狠狠的,对司琦的做法怀恨在心,“以为全世界都任凭她这种底层出生的女人做主了吗?”
“把我们赶出秀场,这么离谱的操作,难怪谢总最后不要她。”
“说到底就是上不了台面。”
最后的话仍然不外乎是对司琦这类的人的嫉恨:“也不想想别人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希芸局促不安地剥着指甲边上的肉刺:“我……只是周末假期马上就结束了,得回国了,想顺道和谢总打个招呼而已。”
夜幕低垂,等待男人的年轻女孩说只是单纯地为了“打个招呼”。
蒋欢笑而不语,这个世界上,当然没有谁为了打个招呼动辄半夜在凉飕飕的夜风里等的。
她告诉孙诚飞:“别留门了。”
她想,以希芸这套纹着白色蕾丝边又纯又欲的裙子装扮,配上一双楚楚动人如小鹿般容易迷失的眼,今晚自然有她的去处。
……
然而,依照谢沉的想法,之后的几个夜晚完全没有回到酒店的打算。而等了半个晚上,缩成一团的希芸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她决定上楼,却发觉蒋欢他们定下的套房,无论如何都开不了门。
被迫没有去处的希芸回到酒店的大厅打转,但换班过后的工作人员就没有之前的好脸色了。
反而将她视为闲杂人等混入酒店的,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被设法驱逐那般。
她已经对谢总的回来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却发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人影。
很容易让人误认为谢沉的堂弟谢煜,突入抵达了酒店的大厅。
与其在寒风苦守,不如大胆赌一把。
希芸鼓足勇气来到谢煜的身前,向他说明自己的碰到的困难,谢煜原本置若罔闻,他一个人在外浪迹久了,当不了什么热心肠的国人,直至从她口中再度听见他堂兄“谢沉”的名字。
谢煜中断了办理入住的工作人员的聊天,等级手续办到了一半,转身问她,“你跟我哥很熟吗?”
“我……只不过是他公司里的人。”
她将自己在恒星几个月的经历陈述得异常清楚:“之前在行政部工作,可是后来谢总把我分配去了零售部。”
“那你和谢总也算是认识了。”谢煜很少见堂哥谢沉会对公司职工进行亲自调动。
想来,这其间的关系有几分特殊的。
谢煜本想继续琢磨堂兄目前的感情状况的。
猛然发现眼前的女人格外眼熟。
“我今天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谢煜眼尖,单凭扫过一眼,他的记忆格外清楚,可以说“过目不忘”,时装秀场外的一幕早落入他的脑海之中,他想起那同行的三人,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该不会是孙诚飞的女人吧?”
希芸拼了命地摇头,生怕和那类人扯上半分关联似的,殊不知,她能入境法国的相关费用,全部都算在了孙诚飞一个人的账上。
“我和他没有关系,只不过孙总的女朋友是我闺蜜,”希芸努力才能使自己不再抽泣,“他们和我住的是一间有两个房间的套房,可现在房门却上了锁,我回不去了。”
她徐徐蹲下来,无可奈何地捧着毫无生气的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上去像是那家伙办的事。”谢煜对孙诚飞轻蔑的态度可见一番。
“好了,”倒也谈不上过分的心疼,只不过看在眼前的女人或许和他堂兄认识,有过关联的面子上,“我帮你开个房间,别在楼底打转了,这里的应侍生会觉得奇怪。”
“谢总,你人真好,”希芸明白这个酒店的价位,淡季最便宜的房间至少一千欧,而谢煜不曾问过一句当晚的价格,直接替她check in,她感激不已道,“方便给我一个号码吗,等我回国收到这个月的工资,我立马转账给您。”
“不用。”
谢煜又问:“那你知道我哥现在在哪?”
这一整天,谢煜不见他堂兄的身影。
他从小有一段时间是跟着谢沉一起生活的,对优异得过分耀眼的堂兄自然崇拜不已。
也就导致了他这两天处理家族事务耗费的精力、其严苛程度远胜以往。
百忙之中,因为后场工作人员过命的交情,抽空去了半个小时时装秀,也光顾着在手机上回复各种邮件了。
希芸深感抱歉地蹙着眉:“原先,他也住这家酒店的。”
她深吸一口气,“后来,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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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就连司琦本身也睡不安稳,这并不取决于一个崭新的环境,她在欧洲大陆奔波有些年头了,暂且还没有遇上过类似的情况。
夜间去冰箱取瓶水的时候都很容易陷入兵荒马乱,公寓原本的环境就算不上宽敞,如今要避开一顿大佛,更是难上加难。
她开冰箱的动作很快引起了客厅中男人的注意。
“我给你烧水?”他开了灯,像是顾全她的视线,牺牲掉他的睡眠。
司绮一如既往地拒绝:“不需要。”
“让我来,”谢沉还是夺过了司琦手中加热的水壶,“免得你又认为借宿你家的人不懂得分寸。”
“谢沉,你今天的话很多。”
比平常任何一个节点都要多。
他恋爱时也不爱说话,总爱板着一张脸,上课如此,课后在草坪上也是如此,t?他老是捧着本她大概率会觉得晦涩难懂的书,偶尔她也会故意为了不同的“主义”和他争论,但他也鲜少反驳。
司绮看不明白,那到底是谢沉对她格外的纵容,还是说,他根本没有认真剖析过她的观点,没有把她当作势均力敌的人生另一半,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
他的沉默总是会引起她的隐忧。
以往,她总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的,不然,也不至于在婚姻的初期,总是在家等着他回来。
哪怕再晚,人已经迷糊地睡着了,屋里总还特意为他留着一盏灯。
他总不愿吵醒她。
等到第二天她发觉他有忙忙碌碌地准备投身工作,又忍不住怪他:“怎么不喊醒我?”
他只会用他的拇指指腹磨蹭一下她睡眼惺忪的脸,仿佛仅仅感知下她的体温。
而不会特意说明,是看她睡得太香了。
他不舍得喊醒她。
谢沉身上有太多的克制,那些很多没有表达的东西,会容易造成人情感上的匮乏。
她需要回馈,正面的回馈。
谁知道一个身份地位与他完全不适宜的妻子面对各种声音,她是如何保全颜面、生存得下来的?
望着谢沉烧水的身影,她想,他或许也不至于那么坏。
但她并不允许自己对谢沉产生过多的依赖,就像她以前那样,总不切实际地幻想有些人的一旦出现,会替自己解决掉所有后顾之忧。
没有一劳永逸的人生,当娇妻也不例外。
再说,她早就习惯了独立面对她困顿的生活。
除了一句简单的不能更过分的“谢谢”,她没有对谢沉说其他多余的、容易造成误解的话。
貌似第一个夜晚谢沉的表现,也和他大费周章地来到她的公寓的行为大相径庭,他没有逾越,没有以任何的举动使她感到不快,他甚至会替她倒完水之后,将咖啡壶安放在之前的隔板上。
然后,重新躺在那张狭小的、对于身高186公分的他而言稍显局促的沙发床上。
要知道,女人是很容易动恻隐之心的,司琦并不例外。
夜深人静之际,无人叫嚣是非对错。
人的心也总是比以往更柔软。
“要是腿没地方放,你可以去餐厅搬张凳子。”她释放出了很大程度的善意,宽容地替这位前夫解决面临的难题。
“好。”
“熄灯了。”
他们一前一后去按动开关的手却在黑暗中重新靠拢,他又一次重新握住了她。
第20章 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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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只大手顺着她的指缝,攀附而上。
两手交错,抓握的力道不浅,握紧之处,残留下或深或浅的红印。滑落时分,裙摆摇曳。
夜色总容易令人着迷。
即将上瘾,司琦却不再受感官的支配,她的手从他的掌心中迅速地抽离。
话说之前的放下戒备,是错误的。
一开始,她就应该有足够深刻的认知,谢沉远赴海外,陪同女儿来到巴黎,在自己公寓外徘徊不已,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明白他的“野心勃勃”,却又因为微小的举动,放下了她的戒备。
成人男女,尤其是有过彼此之间共同的经历的,重新聚在一起,很容易发生些“擦枪走火”的事情。
事后,这种收场方式又往往闹得不愉快。
女人以为睡上一觉就能重新得到男人的心,殊不知,男人本身就是受下半身操控的动物。
所以,清醒的司琦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一旦发生了,说实话,她压根儿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总不能说,你妈妈我虽然追求自由和浪漫的天性,但是有的时候对你的爸爸(的身体)又会产生些许眷恋。
那些混乱的情感关系,毫无意义,并不事宜讲给小孩听。
庞大的身躯依然笼罩着自己的四周,心跳是狂乱的,但这并不影响司琦的发挥。
“谢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思想境界没有得到半分的提升吗?”
“满脑子都离开不了这点事么?”
克制、隐忍的男人深夜的欲/望抵达了顶峰:“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一个正常男人对女人的反应?”
“好啊,”她贴至他的耳边,肆意撩拨,“让我来好好告诉你。”
司琦仍旧是那个司琦,漫不经心开口随意提及的一句话,却总胜于万千。
他的耳朵在发热,逐渐变得滚烫。
而女人却借这么小的伎俩,直接逃脱了男人的控制,她轻易地从他两手撑起的围困中逃脱,仅仅是主动靠近了那么一下,然后,毫无眷恋地摆脱了自己。
客厅是有空调的,但这并不妨碍这个空间里过分的湿热。
很快,她房间的大门紧锁,插销也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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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苡夏醒来的时候,自己父母已经都不复存在于这个狭小的公寓里。
老实说,昨晚和父母各自道“晚安”的那一刻,她是舒心的。
梦寐以求的画面,终于在现实中得到了应验,哪怕只是短暂的,对于她而言,仍不可多得。
但她清楚地明白父母真实的关系。
不会有过多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然,父母也不至于都这么早的出门,离开这个共处一室的环境。
西式餐桌上,摆放着两份早餐,应该是父母各自为她准备的。
但不约而同,这父母两人,应该都没有开火、下厨,而是各自在巴黎的街头给她买的。
单调的毫无食欲的法棍,多半符合父亲的品味,而另一份中西结合,看上去很是全面,兼顾了国内饮食习惯和巴黎地方特色的,连乳酪都摆放得如此精致的,大概出自于母亲的手笔。
母亲写得字条一如既往的可爱:“宝宝,等我下午回来接你玩哦。”
至于父亲谢沉,并没有报告他的人影。
但回到父亲“借宿”本身,令谢苡夏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怀疑。按理说,既然关系已经破裂至斯,要不是自己有意在其中斡旋,父亲根本没有留下来的可能。
可是,父亲为什么非要留宿于此?
她想不明白,兴许是昨天长时间的飞行使她疲倦而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父亲真的不认识别的人了吗?
她怎么记得,自己有个同姓的堂叔,正好就在法国的分公司负责运营?
而父亲和他这位堂弟的关系,比起和家中其他人等,要熟悉许多。往年也总有走动,来往不少,交情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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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亲自恭候他最推崇的堂兄,可堂兄谢沉却半天没有透露他的行踪,这让他这些天的忙碌看上去甚是可笑。
但他可一点也舍不得怪罪这位堂兄。
和希芸的认识,交谈,也使他加深了对另外一件事的刻板印象——
那就是对自己的前任嫂子也就是司琦的怨恨。
多么愚蠢不堪的女人,才能选择离开他的堂兄。更令谢煜耿耿于怀的,是一辈子都那样高傲的堂兄,竟然也因为这场一开始就完全不对等的婚姻,而受到重创一击。
希芸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听得出来,堂兄这么些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一个人过活,一个人支撑这完整的一家公司,一个人在兼顾事业的同时替她照看他们的女儿。
“可能……人各有各的难处吧。”在街道转弯的咖啡厅里,希芸如是说也。
她说得委婉、温和,甚至听不出一丝批判的影子,但谢煜的表现则完全不同了。
他嗤之以鼻:“就司琦那样的女人,我还真想象不出我哥会被她这些手段玩弄的样子。”
希芸低语:“她不是什么坏女人吧。”
“她一个人拿着我哥大把的钱,在外面逍遥,还算不上’坏女人‘?”
“你恐怕对世界上的人都太仁慈些了吧。”
希芸越是不舍得说指责司琦的话,就越是显得司琦这样的女人毫无良心、品德败坏。
谢煜的愤怒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往年,司琦在南法,他联系起来或许也并不方便,可现在听说她人也到了巴黎。
他不介意,当这个出头的人。
这顿早饭结束之际,希芸主动掏出了钱包,小巧玲珑的她挡在柜台前:“谢先生,多亏了您昨天的热心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顿早饭理应我来请,”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真不知道如何表达对您的感激呢。”
谢煜不通女人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更早一步地买单:“不用了。”
他们谢家的人t??,没有让女人付钱的习惯。
然而,就是在提交visa卡的那一刻,被兄长冷落至今的谢煜终于等到了谢沉的召唤。
“在哪?”
“四季附近,”谢煜手中提卡的动作放缓,“沉哥要来公司巡视吗?”
三十一岁在其他场合游刃有余的谢煜在自己兄长的面前旋即紧张了起来。
谢沉的优异有目共睹,如果目标是谢沉的话,那可能一辈子都难以企及。
早年,他就认识到谢沉身上过分的早熟以及商业天赋。
整个家族在产业链转型升级、面临重重困境的同事,他们俨然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整个谢氏后继有人。
所以,就算兄长在他情感上作出不够理性的选择,他也能力排众议。
没有人会想彻底得罪了谢沉。
对于老一代的人而言,后生可畏,还不如早些松口,劝谢沉的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好让自己未来在谢氏混得更如鱼得水。
兄长不冷不热地发了话。
“分公司既然交给你,我当然认为你这个能力将这块区域的公司业务办好。”
“不必妄自菲薄。”
“暂时没有巡察的打算,我来这里,不出于公务的打算。”
谢煜提议:“沉哥,那你还和我们几个聚一聚么?”
他的兄长却兴致全无:“看情况。”
“正好珩哥也来了,我本来还想着晚上做个局……”
“章珩?”
“珩哥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往常他慵懒一人,不常在外跑的,今年还挺反常的,一个月内,都已经入境两趟了。”
谢煜在堂兄面前大肆探讨着章珩身上发生的转变,“要不是了解珩哥不婚不育、根本不打算不找他的人生伴侣,我都快要怀疑他的女人在这里了。”
电话另一头是长久、持续的沉默。
“你把章珩约出来,”谢沉扯了扯眉心,“等会,我找个地方,大家一起聚一聚。”
原本见不到堂兄的谢煜这下子总算得到了见面的契机。
而整个全程,都被另一头的希芸逐字不落地听见了,谢煜正在接听电话忙碌的空隙时长并不短,而她这一位原本主动请客的人却一动不动,既没有主动付款,也没有其他的打算。
“走了。”接完电话的谢煜心情大好,没有计较这种“谁来买单”的无聊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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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不明白这次会面的目的,但章珩深领其意。
谢沉愿意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而不是自己直接找上自己,已经非常能够说明他们之间潜存的问题了。
谢沉在猜忌、怀疑,很显然,作为以往的朋友,他肯定想要打消他的顾虑。
但作为男人,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甚至不屑于去否认他又来一趟法国的目的,甚至于听说“夏夏赴法”的消息以后,提早备好了不止一份的礼物。
如果让谢沉得到他的动态,那势必谢沉会怒不可遏。
他不是没有见过谢沉因为这段感情受到的波及,以至于他会产生试探司琦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人生本身就是一场好玩的游戏,有的时候,人作为旁观者,不能参与其中,是不会甘心的。
所以,在谢煜询问他会不会过去的时候,他几乎立马就点了点头。
不同意的、退却的男人,可太过窝囊。
“没想到咱们几个江城的兄弟,都能在这儿聚在一起,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不是巧合,谢煜。”他告诉这位自己属实不算太讨厌的晚辈,提前预知了这场聚会可能“不大愉快”的结局。
谢沉会通过这种途径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因这见着朋友前妻而对一个地方产生莫名归属、并且在一个月之内两次入境的事实,章珩本身没了一开始的负罪感——
不外乎“前妻”而已,都已经分开这么些年了,何必抓着过去不放呢。
谢煜不明白玩世不恭的章珩说这些的时候竟然语调严肃,完全不像他之前认识的珩哥。
“晚上见。”
但谢煜没有细想太多,在他既定的认知里,这是和堂兄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么多年的情谊,又怎么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更改呢。
如果要谈分歧的利益,他们各自名下的资产都使得大家杜绝了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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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白相间、很明显属于地中海风格的顶楼餐厅里,露台被清场,罕见地多了几位贵客。
夜幕中,埃菲尔铁塔被点燃,发出柔亮的黄色的灯光,仿佛近在咫尺。
气氛很好,但谢煜却发觉了这两人之间的反常之处。
谢沉和章珩先后入场,谁也没有和平常一样多说一句话,谢沉缄默,而章珩平静地挑选着今夜的餐前香槟,却不曾参考过他们各自的意见。
“珩哥,最近哪阵风把你一而再地吹到巴黎来?”
“的确有想见的人。”章珩不屑于遮掩。
谢沉板着脸,对待朋友的宽容和善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无情提醒着对方:“那也得看别人想不想见你,不是么?”
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深知章珩想见的人是谁,这也是谢沉那么些年在婚姻当中严加防范,哪怕和司琦的关系出现问题,也没有想过让自己的朋友帮忙参与其中,一来他过惯了独立自主的生活,不愿意旁人的介入,二就是最不想遇到这种类型的状况——
他厌恶其他男人驻足在司琦身上的目光。
“这些就不劳谢总操心了。”
章珩已经以“谢总”相称了,谢煜这才意识到整个晚餐的不对劲,又或者,从他一开始负责组织开始,他就应该已经有所察觉,而不是到现在,无力地为两人之间的争端发愁。
“珩哥,你跟沉哥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这会不会太客气些?”谢煜机敏地察觉到两人之间加重的隔阂,试图以这种方式一笑而过。
章珩举着瓶昂贵的香槟,轻旋瓶盖,里面的气泡翻涌了上来:
“谢煜,我没有和你在说笑。”
“我跟你哥的确是多年老友,我也没有想过走到翻脸这一步,”章珩索性不伪装,看着朝沙发后仰而去、自信把控着全场的谢沉,“但是人总归应该跟随自己的本心活着的。”
“这一点,我没办法为了和谢沉称兄道弟,就舍弃我自己的想法。”
“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为如此么?”
谢沉讥笑,“章珩,难不成你这么一说,我还应该夸你很有道德么?”
对于谢沉建立起来的道德枷锁,章珩付诸一笑:“谢沉,你这话未免太阴阳怪气。”
谢沉大概率是已经是在下最后通牒:“我希望你及时回头。”
“或许,我可以选择不计较。”
章珩回讽:“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大度?”
谢煜听得云里雾里,完全没有半点头绪,但很明显,他的兄长谢煜和章珩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他们几乎站在了对立面,且看上去永远无法回到之前。
“犯不着,”谢沉这么些年最为忌惮的事情还是发生,只不过他仍然应付得从容不迫,“只不过我不认可你对她的感情。”
谢煜开始猜想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巨大的误会,且这种误会的根源是一个女人。
至于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让自己最信赖的两位兄长争锋相对,谢煜就不得而知了。
章珩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将和谢沉反目成仇的结果坐实,甚至于他根本没有和司琦外露过半分心意:“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员工,不需要你的认可。”
说罢,两人也差不多到了“不欢而散”的时候,谢沉轻慢地收起二郎腿,后仰而去的下巴重新充满优渥感地抬起——
“我该走了。”
“她和孩子还在等我回去。”
这话你完全听不见他的内敛、克制,反而更像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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