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大家忙了一上午, 张冬和张母两人做的午饭十分丰盛,三荤两素一汤,万安还把二舅哥张夏也请到了家里和大家一起吃法。


    吃过中午饭, 张冬把万安拉到一旁和他讲自己掏钱和两个哥哥一起买猪崽养猪的事情,以防他一会儿从两个哥哥的口中得知这件事会因为感到被欺瞒而生气。


    “这件事也是我娘今天来家里才告诉我的,一会儿我就要和我大哥和我二哥签契书了。”张冬虽然觉得万安不会不同意这件事, 但还是多嘴问了他的想法,“你觉得这件事怎么样?我待会儿要不要签契书?”


    万安摇摇头, 他能有什么意见啊?


    确定万安没有意见后,张冬走到亲娘身边把万安对此事的态度讲给她听,随后说道:“娘, 我都跟你说了万安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你怎么还让我去问他?你看看,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嘛。”


    “你们两口子过日子,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往后多得是。”张母没有和自家小哥儿仔细讲这话中的意思, 只是让他遇事多和万安商量, 扭头去指使二儿子去写契书。


    张夏乖乖应下, 接过万兴递过来的纸笔仿照他曾经跟在师傅身边看过的契书样式“唰唰”写下三份尽可能完善的契书。


    张母见二儿子听话地去写契书, 回过头又一脸正色地和自家小哥儿说起话来, 生怕他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当初万安没有和你说一声就让他二哥搬到家里去住,你不是挺生气的嘛,你可不能干和他一样的事情。”


    张冬看到娘的表情严肃, 他也不禁收起不在意的情绪,认真地点头, “娘,我知道的, 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和万安好好说的。是之前他和我说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才觉得晚点告诉他我给家里买猪仔的事情或者直接不说这件事也无所谓。”


    张母叹了一口气,自家小哥儿啊,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想得太简单也容易出问题,“我以前也和你爹说我会拿你小姑当亲妹妹看待,但是你看,她经常插手咱们家的闲事,我心里一直都很烦她。你爷爷奶奶也说会把我当亲闺女对待,但是老两口对待自己生下的孩子都做不了一碗水端平,更不要说对我这个外姓儿媳妇掏心掏肺了。”


    “还有我和你爹,我们俩嘴上说对谁都是一样的疼,但是你看我们俩对你二哥,他自己给自己找了师父,寻了一门手艺,我们觉得不管怎么样他都有手艺傍身,日子肯定比你们几个孩子过得好,我和你爹心里就会觉得少关注他也不会有问题。当初家里给你看病,你二哥担心家里没钱去给他师父借钱给你看病,我和你爹嘴上会数落他几句,说家里的事情不用他一个没有成家的汉子操心,有我和你爹还有你大哥呢,但是我今天和你说实话,当初我和你爹借一圈借不到钱,听到你二哥从外面借了钱,而且还说他自己会还钱,我们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你瞧瞧,你二哥是我亲生的儿子,我从小把他养到大,我和你爹有时候做事还是会不自觉地忽略他。虽然我和你爹会尽量不偏心,嘴上说得特别好听,但是你去问问你二哥,问问他对这个家有没有怨气,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委屈。还有你大哥、大嫂、你三姐,还有你,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生家里人气的时候。大家都这样的,嘴上的话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但实际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张母说完长叹一口气,“乖乖啊,娘今天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你不能听万安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能因为你们成亲了把万安听你的话当作是理所当然。我和你爹是几十年的夫妻了,我自认为脾气一直很好,也有因为他先斩后奏做其他事情和他翻脸的时候,更不要说你和万安了。”


    张冬被说得有些羞愧,难堪地低下头不敢和娘对视,自从万安上次和他说的那些话以后,他确实会觉得无论他做什么事情,万安都不会生气,理所应当地认为万安永远会顺着他。


    “娘,我知道错了。”


    “你这也不算是错,以后你和万小子凡事商量着来。”张母也不忍心数落自己的孩子,她刚才说那些话就是想让他能长点心,和万安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嗯嗯!”张冬重重地点头,“我以后做事情之前会和他商量着来的。”


    母子俩刚谈完心,张夏已经把三份契书都写好了,过来叫小弟去签契书。


    张春、张夏和张冬三兄弟依次在三份契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然后一人保留一份契书。


    三兄弟刚签完契书又把各自那份收起来,恰在这时,文哥儿一家提着礼品上门了。


    文哥儿的公婆从文哥儿那里听说了冬哥儿让他们家的人摆摊卖热水的事情,都觉得冬哥儿的主意十分不错,对于他们家目前的困境简直是雪中送炭。


    文哥儿一家想好好感谢冬哥儿帮他们出主意,这不,估摸着冬哥儿家应该已经吃过午饭了,他们一家整整齐齐,提着礼品、抱着孩子登门拜谢。


    文哥儿的相公和公公被万安几人迎进了堂屋,留下文哥儿和他的婆婆和冬哥儿母子二人说话,文哥儿的婆婆见到冬哥儿的娘亲便对着她把冬哥儿好一顿夸赞,随后又说起他们一家人对冬哥儿的感谢之情。


    张冬在一旁听得脚趾抓地,文哥儿婆婆的热情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尴尬地挪到抱着孩子的文哥儿身边和他悄悄说话,“文哥儿,你婆婆好会说话啊,我被他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哥儿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娘就是这个性子,夸起人来能把人夸成一朵花。咱们乖乖听着,她夸一会儿就会停下来的。”


    文哥儿说的没错,他婆婆和冬哥儿亲娘把冬哥儿夸了一通后便说明了来意,他们今天上门是来感谢冬哥儿的。


    他们家的情况一直不太好,想要摆摊做生意又不知道能卖什么,家里有孩子有病人需要照顾又离不开人,只能赚一些辛苦钱。冬哥儿的话让他们醍醐灌顶,给他们指明了一条赚钱的门路,原来赚钱的门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他们在冬哥儿说出来之前却一直没有想到。


    除了上门感谢冬哥儿,他们也有另一个打算,他们想每月把摆摊卖烧开的水赚来的钱分给冬哥儿夫妻俩三成。


    这个提议一开口便遭到了包括冬哥儿和万安在内的人的反对,开玩笑呢,白白得三成利钱可怎么好。


    无论怎么劝,文哥儿一家都不愿意改变他们的主意,最后是张母这位长辈替小两口拍板做了决定,让文哥儿一家每月把卖热水赚的钱分二十分之一给小两口。


    “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们赚钱也不容易,我们家冬哥儿只给了你们一个建议,木柴、热水、推车都是你们自己准备,你们给他们两口子这么多钱,他们拿着也觉得亏心。”


    万安和张冬经过一番商量,定下了收利钱的期限,“我们也不能一直要你们辛苦赚来的钱,你们给我们分完三个月的利钱,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最终,又经过一番讨论,文哥儿公婆每月将他们老两口卖热水赚来的钱中的二十分之一分给万安和张冬两口子,一直给够六个月。


    ……


    等到文哥儿一家和大哥他们离开以后,万安给冬哥儿的手里塞了一两银子和其他碎银,“这是大哥走的时候塞给我的,我不想收,大哥硬塞给我的,说是还咱们之前给两个孩子看病的钱。我接了大头,让大哥把散钱收回去了。”


    张冬点点头,把银子放进了钱匣子里,放完银子后,张冬貌似无意地问起万安对他拿钱和两个哥哥合伙做生意,又给文哥儿出赚钱主意的看法。


    万安挠挠头,尬笑两声,“还行吧,我没什么看法。你和我两个大舅哥一起合伙赚钱挺好的,就是……你下次给其他人出完主意以后麻烦和我说一声。今天我看到文哥儿一家带着东西上门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张冬听明白了,根据他对万安的理解,万安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只不过没有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万安,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和你商量以后再决定要不要给别人出主意。”


    万安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会一直冲冬哥儿呲牙傻笑。


    张冬见万安笑而不语,越发觉得娘说得对,他确实做错了,不管万安对他要做的事情是支持还是反对,他都应该提前和万安商量一下。


    三天后,镇上的人惊讶地发现集市上多了一个专门卖豆腐脑的小摊子和一个专门卖热水的小摊子。


    当天下午,文哥儿高兴地跑来找冬哥儿,“冬哥儿,你猜我爹娘今天一天赚了多少钱?”


    张冬摇摇头,他猜不出来,卖热水应该挺赚钱的,但是能赚多少他也不清楚。


    “五百二十三文!”文哥儿兴奋地一把抱住冬哥儿不撒手,说话的声音抖得不像样子,“五百二十三文啊!这都是因为你,冬哥儿,谢谢你!”


    张冬猜到会赚钱,但没想到会这样赚钱,高兴地回抱住文哥儿,他也为文哥儿感到高兴。


    文哥儿的情绪稍稍平复后便和冬哥儿讲了能赚这么多钱的原因,“大家平常都不舍得用木柴烧热水,但是用你们家那种大竹筒装满热水也只要两文钱,大家都舍得花钱买热水喝。大家你一杯、我一碗的,不知不觉一天就卖了五百多文。”


    没一会儿,张母也和冬哥儿的嫂子一起上门了,文哥儿和冬哥儿从两人的脸色中也能看出她们今天赚了不少钱。


    问了才知道,张母两人上午和下午各卖了两桶豆腐脑,中午又去码头和几个酒楼门口卖完一桶,一份豆腐脑两文钱,她们婆媳俩今天一共卖了七百一十六文。


    他们是高兴了,隔壁打听完消息出来的王贵父子俩却气得喘不上气,凭什么好事全让隔壁那家和跟他们两口子相熟的人占完了?!


    他们别高兴得太早!


    第42章 第 42 章


    就在张冬以为王家已经放弃对他们在背后下黑手的时候, 出事情了。


    中午吃过饭,万安推着推车出门摆摊去了,万安的二哥去了木匠铺子监工, 张冬和文哥儿备好下午要做馅饼的发面面团刚准备一起约好去河边洗衣服,这时吴大山的媳妇儿一边喊着冬哥儿的名字,一边跑进了院门。


    “不好了!冬哥儿, 不好了!出大事了!”


    “你赶紧去槐花巷看看你娘和你嫂子吧,有一群地痞流氓突然跑到他们家里面又喊又砸的!”


    “什么?!”张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 一把抓住吴大山媳妇儿的手臂,“嫂子,你仔细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有地痞流氓上门找事了?!”


    “那群地痞流氓好像是想要你娘和你嫂子把豆腐脑的方子交出来, 说是不交就要把她们的房子给砸了。我来找你之前我公婆和其他的街坊邻居已经去你娘她们的家里, 还有人说要去官府报案。”


    “你赶紧跟着我走一趟吧。”


    “好好好,咱们这就走!”张冬也来不及招呼文哥儿,丢下一句让文哥儿先回家的话, 便急匆匆跟着吴大山媳妇儿一起跑出门。


    “哎……”


    文哥儿看了一眼除了自己和孩子以外空无一人的院子, 又看了一眼大门, 思索片刻便准备抱着孩子去衙门一趟, 走之前还帮冬哥儿把房屋门窗都给上了锁, 拿走了大门的钥匙。


    张冬两人急匆匆赶到槐花巷,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张冬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娘和大嫂安慰。


    张冬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娘, 大嫂,你们两个人没事吧?那群地痞流氓呢?”


    张母看到自家小哥儿来了, 没忍住低头抹了一把眼泪,直接抱着小哥儿委屈地大哭起来, “那群王八羔子,砸了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就跑了。”


    “我们娘俩这是招谁惹谁了!啊?我和你大嫂正在家里烧火做饭,做饭做得好好的,一群不认识的地痞流氓就冲进了家里面,拿起房子里得东西就砸,我们娘俩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我不把那豆腐脑的方子告诉他们,他们就想拿着那手腕粗的棍子往我头上砸,幸亏当时你大嫂拽了我一把,要不然我头上现在就有碗大的窟窿了。”


    “幸亏这些街坊邻居来的快,那群地痞流氓一看人多就害怕了,赶紧跑了,要不然我和你大嫂说不定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了!”


    张冬又气又恨,看到娘和大嫂难过地低头抹泪,恨不得把那些地痞流氓全部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我们这就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把他们把那些地痞流氓都给抓起来!”


    周围的街坊邻居听到他们要报官,有人支持,有人反对。


    “报官可不是那么你们想的那么好报的,说不定还没进去就被人给打出来了。”


    “那也不能白白受这门气呀。”


    “就算你们报了官,咱们也不认识那群地痞流氓,上哪去把他们抓进大牢关起来?”


    “……”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着,张冬看到文哥儿带着三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是文哥儿的相公——李海。


    李海问了周围的街坊邻居认不认识那群闯进张母家中的地痞流氓,大家都摇了摇头,没有一个人认识那群地痞流氓。


    “那群人眼生的很,我们是一个都没见过,估摸着他们也不是住在咱们镇上的人。”一位老妇人说道。


    其他人也认同地点头,“对,一个都没见过,不知道他们是哪冒出来的。”


    李海听得眉头紧皱,这就难办了。


    李海带着两个捕快沿着地痞流氓逃走的方向一路问过去,最后从路人口中得知看到有一群地痞流氓跑出城了。


    李海回到张家婆媳俩住的地方把三人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婆媳二人,随后说道:“张大娘,你们要去衙门报官吗?如果你们想去衙门的话,我们兄弟三个带你们过去。”


    张母婆媳二人虽然想报官,但是她们刚搬到镇上没两天,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对于衙门又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想了想打算自认倒霉。


    听到娘和嫂子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张冬不认同两人的做法,“娘,大嫂,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咱们这就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把那群祸害人的贼人抓起来狠狠揍一顿!”


    “算了吧,大家都说不认识那群歹人,就算报了官,让捕快们去哪里抓人?”张母苦着脸摇头拒绝,她也想把那群歹人抓起来,让他们为他们的做法付出代价,但是没有人认识那伙人,去哪里把那群歹人抓起来嘞?


    张冬又气又没有办法,郁闷地沉着脸不说话,默默埋怨自己的无能。


    张母婆媳两人好声好气地把街坊邻居和三位捕快送出门,文哥儿抱着孩子没有离开,选择留着这里陪着冬哥儿三人。


    “咱们赶紧把被那伙人砸坏的东西都收拾好吧,说不定一会儿房子的东家听到动静就过来了。”张母也难过他们婆媳二人遭遇这种无妄之灾,但是也知道他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平头老百姓遇到地区流氓只能自认倒霉。


    文哥儿把孩子放在一旁,让孩子自己玩,随后便走过去帮着张母婆媳二人收拾被歹人们弄乱的房子,冬哥儿叹了一口气也过去帮忙一起收拾。


    “一会儿都收拾好房子,我就去找我二哥和万安。”


    张母虽然不想让二儿子也知道这桩糟心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反对自家小哥儿去找二儿子。


    ……


    事情和张母想的一样,四人刚把房子收拾到一半,之前把房子租给张母婆媳二人的东家上门了。


    房子的主人刚进门看到自家房子的惨状十分生气,不满地冲他们大吼大叫起来,不愿意再把房子租给眼前这对婆媳。


    “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把我的房子住成这副鬼样子了?”


    “……”


    “你们瞅瞅,你们瞅瞅,这房子租给你们的时候好好的,这才让你们婆媳俩住几天就成了这副样子?啊?我跟你们说,你们赶紧把你们婆媳俩的东西都搬走,这房子我不租给你们了!”


    “……”


    房子的主人冲四人发完心中的郁气,直接给当初租自己家房子的婆媳俩下了最后通牒,“我也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总之今天你们必须把这房子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今天晚饭之前,你们婆媳俩必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晚上我来收房子,要是让我看到你们婆媳俩还赖在房子里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你们把我的房子搞成这个样子,半年的房费你们也别想要回去一文钱!”


    说完,房子的主人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房子,留下张母四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知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最后是张冬开口说了一个提议,“娘,大嫂,你们就先住到我和万安家里去吧,我们家里还有一个空房间没有人住呢,你们刚好可以搬进去住。”


    张母婆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和苦笑,根本就不想给冬哥儿添麻烦,没想到她们最后还是要麻烦冬哥儿两口子。


    张母苦笑着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娘,大嫂,既然你们两个人同意了,那咱们现在就赶紧把这个房子收拾好,然后拿着行李去我家里。等咱们把东西都搬到家里,我再去找二哥他们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嗯嗯!”


    四人花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把房子和行李都收拾好,他们带着孩子和行李回到槐树巷,刚走到拐弯处,便看到冬哥儿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原本锁着的大门如今也全都开着。


    张冬他们刚走过去便有人告诉张冬,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他的家里遭贼了,万安摆完摊回来打开门就看到家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张冬五人带着东西走进去,看到万安兄弟两人脸色阴沉地收拾着被弄乱的房间和被放火烧毁三成的木材,面粉、面团和大缸碎片散落一地。


    张冬赶紧进卧房去查看钱匣子里的银钱,发现钱匣子里他今天中午没来得收起来的铜板和碎银都被贼人偷走了。他又赶紧出来去后院查看他平时藏钱的地方,看到那地方没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冬查看家中银钱丢失情况的时间,万安兄弟两人也从张母三人的口中得知张母婆媳俩住的房子被地痞流氓闯进去又打又砸,最后婆媳俩被闻讯赶来的房子主人赶出来的事情。


    万安收拾好脸上的阴沉表情,乐呵呵地让丈母娘两人安心住下,又拎着两人的行李帮她们拿到了和堂屋挨着的西厢空卧房,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听到消息从集市上赶到槐花巷,又从槐花巷赶过来的张夏上门找人,得知娘和大嫂被赶出来,又看到小弟家里在同一天也遭了贼,脸上的表情也阴得吓人,直接开口问万安兄弟俩是怎么打算的。


    “安子,大兴,你们两个人怎么想的?知道是谁干的吗?打算怎么办?要报官吗?”


    万安和万兴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便隐约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搞鬼,无非是隔壁那群阴沟里的老鼠。


    “我们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说不定丈母娘和大嫂房子里出现的那帮地痞流氓也是那人找来搞事的。”


    万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咱们不用报官,既然他们敢使坏,那咱们也让他们尝尝挨欺负的滋味。”


    “夏子,安子,你们一会儿和我去见一个人。”万兴说完,又去和冬哥儿三人说话,“亲家母,弟夫郎,你们放心,今天这顿气,咱们不会白受的。你们就不用等我们吃晚饭了,给我和安子留个门就行,我们哥俩今天估计会很晚回来。”


    张母三人虽然不知道万安他们要和谁吃饭,但也知道他们三个人是有正事要办。


    “你们去吧。”


    万成三人离开以后,张冬三人和留下来帮忙的冬哥儿还有其他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开始收拾被弄乱的房子。


    第43章 第 43 章


    万安家里遭贼的第三天, 和万安家挨着的王贵家里也出事了。


    王贵中午回家的路上被人用麻袋蒙住脑袋拖到小巷里一顿揍,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来了一群赌坊的打手逼着他和他爹还钱。


    “没想到啊,王家一群守财奴, 王贵和他老子居然舍得花钱去赌坊赌钱?”


    “平时谁能看得出来呢?而且更不得了的是,父子俩加起来一下子欠了赌坊百八十两银子,单单是王老头就欠了赌坊一百三十两银子!”


    “啧啧……”


    “……”


    “……”


    张母听着隔壁传来呼天喊地的哭声, 唏嘘不已,“人呐, 果然还是要脚踏实地,踏踏实实。”


    张冬把手里做好的馅饼放在竹圆盘上,平静地开口说道:“谁也没有逼他们赌钱, 欠下赌坊那么多银子, 只能怪他们自己。”


    他已经从万安那里得到消息,王贵父子俩已经在赌坊赌了七八年了,只不过父子俩一直都很谨慎, 不敢玩大的,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贵他爹越玩越大, 父子俩已经欠了赌坊两百二十九两银子。


    万安说本来赌坊的人不想这么早就找王贵父子俩让他们还钱, 是二哥万兴认识赌坊里说得上话的人, 前几天他们三个就是和那人吃饭,那人让赌坊的打手去王贵家提前催债。


    “你大哥,有你嫂子管着, 你二哥有我和你爹管着他,他们俩都不需要人操心。你可要管好万安啊, 可不能让他沾赌。”张母听到隔壁闹出的动静代入到自家人身上感到一阵后怕,生怕隔壁的悲惨下场有一天也会降临到自家头上。


    张冬本想信誓旦旦地告诉娘说万安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但是想了想人生几十年,哪有什么东西是能做保证的。


    “他要是真想赌,我想拦也拦不住啊,顺其自然呗。”张冬不想和娘过多聊关于赌的话题,他对这个字也是讳莫如深,生怕多说几次就会被沾上,便换了一个话题和娘继续聊,“娘,我二哥有和你说什么时候把炉子修好吗?”


    “说了,说了,今天早上我去街上买菜的时候特意去找了你二哥,他说下午就把修好的炉子给我送过来,明天早上就在外面的棚子里做豆腐脑,然后我和你大嫂推着万安给做的推车去街上卖豆腐脑。”张母说着又想到棚子下一直被闲置的案板和灶台,一时间颇为感慨,“还真别说,有时候想想,事情怎么发展,老天爷都给规划好了。”


    “本来就你和万安,你们俩夫妻俩租房子直接租一个小宅子就可以了,也不用另外搭灶台。没想到,现在这个房子都给住满了,外面的灶台也没有白搭,被我和你大嫂给用上了。”


    张大嫂在一旁也赞同地点头,“也是奇了,有时候这事情的发展,让人不想仔细琢磨都不行。”


    张冬也觉得神奇,手里的动作不停,笑着感叹道:“幸亏当时我和万安我们两个人找房子的时候找了这一个最大的宅子,要不然咱们就住不下了。”


    “当时我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放着小的宅子不住,就想找一个大的房子,幸好当初选了这个大宅子住下来。”


    ……


    隔壁的动静一直闹到下午万安摆摊回来才慢慢弱下去,从始至终,张冬、张大嫂和文哥儿他们三人都默默在院子里做事,没有出去看热闹的想法,倒是张母实在好奇隔壁闹到最后会选择如何处理那上百两银子的赌债,一时没忍住跑出门和挤在隔壁门口的人一起看热闹。


    万安刚把推车停到院子里,就看到丈母娘一边叹气一边唏嘘着进了家门,然后丈母娘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痛心疾首地说道:“万小子,你可千万别和隔壁那对姓王的父子一样啊,赌坊可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想进就能进的,进去指定要脱层皮才能出来。”


    万安不知道丈母娘为什么会突然和他说这个,难不成她老人家知道自己曾经进赌坊的事情了?


    “啊……哈哈,丈母娘,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赌的!”万安尬笑两声。


    张母得到万安的再三保证,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娘,万安都和你说了,他不会去赌坊赌钱的,你就暂时先信他一回吧。他在外面忙活一天了,让他先进屋喝口水。”张冬注意到万安向自己投来的求救目光,走过去把万安拉到身边,看到娘这样紧张,他也有些好奇娘在隔壁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娘,你在王家家门口都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什么?看到的场面可吓人了!”张母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禁同情起隔壁那家人,“赌坊那帮人不仅把咱们隔壁那对父子揍得不成样子,让他们脸肿得老大,而且还说如果隔壁那家在三天之内不能把他们欠赌坊的银子还掉,就要把他们家的杂货铺子拿来还赌账,还要把他们家的房子收走抵债!”


    “哎呦,吓死人了,那家人也够倒霉的。”


    “有什么好倒霉的?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张某一听自家小哥儿的话就不满意了,皱起眉不高兴地说教起自家小哥儿,“虽然隔壁那对父子俩去赌坊赌钱,欠下赌坊那么一大笔银子,害得他们全家人跟着这对父子一起遭罪确实可恨,但是你也不能这样说人家,说话多难听啊。”


    张冬看出他娘同情隔壁那家人,有些好奇如果他娘知道当初去家里闹事的那帮地痞流氓就是隔壁王贵一家找来的,她会是什么反应。


    张冬这样想,也这样说了,然后问他娘现在的想法,“娘,你现在还觉得隔壁那家人值得同情吗?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使坏,说不定你和大嫂也不会被原来那栋房子的东家赶出来,不会让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钱拿不回来,锅碗瓢盆全被砸了,还要重新做推车和炉子。”


    张母不相信,认为自家小哥儿是故意拿话诓她,“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隔壁那家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妇人最近几天每次见到我都和我打招呼,笑得可热情了。”


    张冬见他娘还不相信,直接下了一剂猛药,“万安他们都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咱们隔壁这家从乡下找的一群地痞流氓去你们之前住的槐花巷的那个宅子闹事。前几天家里遭贼也是隔壁那家搞的鬼,害得家里一下子丢了二三两银子。要不是我平常放钱都不会选择把钱放在一个地方,说不定家里的钱全都被隔壁那家人偷光了!”


    “啊?!”张母傻眼了,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娘,你不能把人想得都那么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和万安也是被人提醒,才看清楚那家人的德行。”


    这时,文哥儿也开口说了自家和王贵一家有关的事情,“我爹娘和我说,这几天王贵他娘一直明里暗里向他们两个人打听卖一天的热水能赚多少钱。我爹娘还是把赚的钱往少了说,就这样,王贵他娘听到我们家光靠热水赚了一天能赚两三百文钱,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


    “要不是我家海哥是个捕快,多多少少和‘官’这个字沾点边儿,王贵他家不敢招惹我家的人,我家这几十年早被他们明里暗里欺负几百回了。婶子,你这几天应该也看到了吧?冬哥儿他们两口子卖什么,隔壁那户人家就跟着卖什么,如果不是我家海哥有他身上那身衣服,说不定隔壁那家也早就支个摊子开始卖热水了。”


    张母彻底不说话了,沉默地坐在石榴树下,一言不发,看起来受了很大的打击,张冬和他嫂子看到他娘心情低落,一人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娘身边陪她。


    万安和文哥儿不敢打扰他们娘三,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过了没一会儿,张母似乎终于消耗完心中的难过情绪,张冬叔嫂两人听到娘长舒一口气骂了一句“瘪犊子”。


    张母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招呼两个孩子站起来,“走,咱们去厨房干活!他们想和咱们抢生意,抢他奶奶个腿!我让他们想抢都抢不过,气死他们!”


    ……


    当王贵他娘和媳妇儿收拾好情绪,推着推车来到巷口摆摊做生意,意外看到隔壁那户人家的摊子又往外扩大了,今天不仅卖的有猪肉馅饼、豆腐馅饼和豆腐脑,而且还多了一桶菜粥和一盆酸汤肉丝面条。


    更气人的是,万安他们全家齐上阵,丈母娘婆媳俩也上阵帮忙招呼客人,客人们全都聚集在对面的摊子上,对摊子上卖的东西赞不绝口,几乎没有客人来自家摊子买东西。


    “王贵他娘,你们家的饼子是怎么回事?吃着怎么有一股子酸味?你们不会是拿坏了的猪肉做的饼子吧?”有一个在王家摊子前买了猪肉馅饼的客人刚咬了一口饼子就感觉到不对劲了,直接质问起王家婆媳俩。


    说话这人的声音有些大,大家听的声音都往王家摊子的方向看,王贵他娘连忙狡辩,“怎么可能?!我们家用的都是上好的猪肉,是你自己的嘴有问题吧,你可别想把屎盆子,扣在老娘的头上!”


    “嘿,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客人顿时来了火气,刚开口反驳,摊子前又有两个客人来质问王家的饼子是不是有问题,她们买回家的菜饼子咬一口闻着是臭的。


    王贵他娘哪里肯承认,直接和前来讨说法的客人吵了起来。


    万安他们看着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活该!咱们还没开始出手,然后他们就快要把自己给玩死了。”


    “谁说不是呢。”张母也是看得十分解气,“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人在做,天在看。”


    第44章 第 44 章


    王家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中午,文哥儿吃过午饭带着孩子来家里帮忙,张冬听到文哥儿和他聊起隔壁王家的事情。


    “今天中午海哥回来吃饭, 你猜猜我听到什么了?”文哥儿不等冬哥儿回答便迫不及待地给出了答案,“和王贵他家有关,今天早上有人去衙门报官, 说他家的三岁幼童和七八十岁的老爷子吃了从王家婆媳俩的摊子买的饼子腹痛不止,又拉又吐, 是海哥带着人去王家的杂货铺子抓的人,把王家除了孩子和王贵他媳妇儿秀英以外的人都给带走了,现在正在牢里关着呢。”


    “啊?”张冬听得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会这样?那家的孩子和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如果王贵他们出事了, 王贵他媳妇儿带着孩子也挺可怜的。”


    “那家的孩子和老人听说还在医馆里躺着呢,就在隔壁赵婆婆他儿子坐堂的济仁堂。至于秀英和她的孩子……”文哥儿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你还是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了, 指不定人家会记恨上你呢。”


    “我?”张冬惊讶又疑惑地用手指指向自己, “关我什么事情?谁会记恨上我?”


    文哥儿没有正面回答, 和冬哥儿说起另外一件事, “冬哥儿, 我应该没和你说过我从小和海哥一起长大的事情吧。”


    张冬确实没有听文哥儿说起过他自己的事情, 点头附和道:“是啊,你确实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我是我爹娘从小收养的孩子,我爹娘收养我算是想把我给海哥当童养夫郎。王贵他媳妇儿叫王秀英, 和我一样是没人要的孩子,她被王贵他父母从小收养, 准备等两人长大后让他们结为夫妻。”


    “按理说,我家和王贵他家距离不算远, 大家又都在一个巷子里住,我们四个人应该关系挺好的。”文哥儿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冬哥儿,你猜,为什么我们四个人关系一般?就算海哥和王贵关系不好,我自认为是个好脾气的人,王秀英也是公认的好脾气,附近又只有我和王秀英是被当作童养夫郎和童养媳养大的,我们两个应该关系很好的。你说,为什么我们关系一般?我爹娘和王贵父母关系也很一般?”


    张冬摇头,他也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为什么?我想不出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又怎么知道王秀英被王贵他父母从小养到大,她没有被养歪?我从小可是没少受她和其他孩子的欺负。每次出事,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她一哭,大家都把坏事安在我的头上。”


    “我记得小时候王贵被父母养得无法无天,总是会欺负我和王秀英还有其他年龄比他下的小哥儿和小姑娘,我爹娘和海哥从小就宠我,我看到王贵欺负王秀英都会阻止。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次,王贵又欺负王秀英和其他小姑娘,把她们都欺负哭了,我气不过,直接抄起一根树枝冲上去打王贵,树枝不小心扫到王贵的眼尾,把他打哭了。”


    “王贵爹娘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哭了哪里肯罢休,其他人都为我说话,只有王秀英低头在一旁哭,王贵他娘知道是我打的她儿子,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我的头发就开始扇我耳刮子,后来还是我娘听见我的哭声跑出来把我从王贵他娘手里抢了过去,然后气不过得和王贵他娘扭打在一起,我们两家也因为这件事坏了关系。”


    “后来,我娘告诉我,王秀英和其他同她玩得好的孩子没少在我娘面前说我的坏话,总是把他们做的坏事安在我的头上,但是我那个时候年龄小,想和王秀英还有其他小哥儿、小姑娘一起玩,我娘不让我和他们玩,我也不听。我十三岁的时候,王秀英他们把一个小姑娘的脸用石头划破了,那个小姑娘的父母找上门,他们又把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我和家里人还是被那姑娘的父母闹上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秀英他们有朋友,我当然也有朋友给我证明不是我干的坏事,幸好那姑娘脸上的伤伤得不重,又告诉她父母弄伤她的人是谁,那姑娘父母也是明理的人,查清楚不是我干的就没有再刁难我,要不然我现在就背上了一个恶毒的名声。”


    “最恶心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文哥儿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有些崩溃,显然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洗脱罪名获得清白以后,我去找王秀英问她为什么要诬陷我。你猜她说什么?”


    “我去他大爷的爪爪!她告诉我就算她把她做过的坏事全安在我的头上,我父母也不舍得打我,她不一样,她被她爹娘知道她干的坏事以后会挨打的。她自己是个坏人,干嘛要拉我下水?!她不想被她爹娘打,干嘛去做坏事?她还说她其实很讨厌每次王贵欺负她的时候我为她出头,因为每次我为她出头,王贵都会很长时间不搭理她。”


    “所以啊,人家在后面柔柔弱弱的,看着就是个好的,只有我这种蠢家伙看到她受欺负就一股脑冲上去,完全就没有想过人家接不接受。”文哥儿吸了吸鼻子,郑重地说道:“冬哥儿你可不要和我一样蠢,有些人不值得同情,整天就知道就知道装可怜,其实心里黑着呢。你看看现在大家都觉得她是王家人中唯一一个好的,就知道她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张嫂子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让人讨厌,和王秀英那副装腔作势的姿态根本不能比。冬哥儿,你还是收起你的同情心吧,小心隔壁这家人把家里遭遇的一切不好的事情的原因扣在你们一家的头上。”


    张冬听得毛骨悚然,他只想和万安一起安稳过日子,不想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家过成如今这副鬼样子,全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干我家何事?”


    文哥儿无奈地耸肩,“王贵一家脑子都有毛病,要不然大家都在槐树巷住了这么多年,街坊邻居中怎么没几个人愿意和他家扯上关系?也没几个年轻夫郎或是女子愿意和王秀英有交集?”


    张冬越想越觉得恐怖,生怕隔壁那家人哪天情绪一上头对自己家的人做出不好的事情来,“那怎么办?”


    “只能暂时提防着了。他们现在没有对你们一家做坏事,也只能在心里对他们有防备。”


    听到文哥儿的话,张冬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了,像是被一条毒蛇暗中盯上,心中惊惧却又不知道毒蛇什么时候会有所动作,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一身。


    万安摆摊回来后,张冬把文哥儿告诉自己的事情讲给万安听,“怎么办?我真的担心王贵一家会像文哥儿说的那样,把他们家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算在咱们一家的头上。”


    “没事儿,只要王家的人敢来闹事,我和我二哥还有二舅哥就让王贵再尝尝被人蒙住脑袋狠揍的滋味。”万安倒是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王家人敢耍横,那他也没必要对王贵留手,“和王家其他人算账,不太道德,可只对付王贵一个人,我可就没有这种心理负担了。”


    张冬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前不久王贵被蒙住脑袋被人揍了一顿是万安他们出的手。


    “王贵一家欠了赌坊几百两银子,因为要还赌坊的赌债现在估摸着正忙得焦头烂额,想来也没有其他精力和咱们家找茬。”


    “而且,冬哥儿,你刚才也说了,隔壁那家人因为卖给客人坏掉的饼子被捕快们抓进了大牢,他们更没有精力找茬了,这两天能不能从大牢里出来都说不准呢。”


    张冬心中的忧虑并没有因为万安的几句话而有所减轻,他总觉得会出事。


    和万安想的一样,一连三天,王家的摊子都没有出现在巷口,不仅如此,槐树巷的居民注意到王贵家一直大门紧闭,这几天都没有打开过。


    第五天,王贵和他爹娘被从大牢里放了出来,灰溜溜回到了槐树巷。


    三人刚到家门口,看到自家门口两旁一边站一个人,大门挂着锁,门上贴着封条。


    赌坊的打手看到王贵三人回来,直接挥手驱赶,“滚滚滚,这已经不是你们的房子了,离这里远一点!”


    “规定的还债期限已过,你们这套宅子和杂货铺都已经被我们万胜赌坊拿来抵你们欠下的赌债了,地契和房契也已经转移到我们东家的名下。”


    “那我们家里的东西呢?我媳妇儿和孩子去哪里了?”


    “我们来收房子那天,你媳妇儿就已经带着孩子和收拾好的东西从房子里搬出去了。你问我,我哪知道你媳妇儿和你孩子去哪了。”打手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快滚,别在这里碍眼,要怪就怪你们手欠,非要赌钱。”


    王贵他爹娘不想无家可归,刚想躺在地上撒泼,就先一步被打手们识破伎俩,一个长得虎背熊腰的打手一手拎一个,不顾两人的挣扎,毫不费力地拎着两人走到巷口拐角把他们丢在地上,另一个打手也把王贵丢在他父母身边让他们团聚。


    “滚!有多远,滚多远!再敢来,我们见一次打一次!”


    打手们冲三人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威胁完三人便原路返回走到宅子前继续站着。


    张冬和文哥儿趴在墙头上看完全程,看到打手们回来害怕地矮下身子,从踩着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张冬的记忆一向很好,他总觉得王贵家门口的两个打手是第一次来家里帮万安二哥搬家的人中的两个人。


    第45章 第 45 章


    中午, 万安他们回到家,张冬和家里人说了隔壁那家人被从大牢里放出来的消息。


    张冬说完,又说起隔壁王家家门口守着的赌坊打手。


    “隔壁门口看着的那两个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们好像之前来家里吃过饭。”


    “就是他们。”万兴点点头,又接着说到,“我之前搬家的时候找的就是赌坊相熟的打手帮的忙, 明天木匠铺子开业,我也是请了赌坊的打手坐镇。”


    历时一个月, 万兴的“万家木匠铺”终于能开门做生意了,爹娘在乡下,他已经提前昨天告知爹娘明天他的木匠铺子开门迎客的消息。


    “亲家母, 亲家嫂子, 明天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抽空去铺子一趟帮忙掌掌眼,夏子明天也会去铺子。”万兴说的这话是客套话, 不过他也是真心想请两人去铺子, 万安说他担心冬哥儿和爹娘碰面会闹得不好看, 明天只有他会去铺子帮忙。


    大家住在一个院子里, 于情于理, 他都应该请亲家母和亲家嫂子去铺子观礼。


    婆媳俩连忙摆手拒绝, 她们都应付不来那样的场面。


    “万安他二哥,你的好意我们婆媳俩心领了,我们去到你那个铺子只会不自在,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去你那个木匠铺子里看看吧。”张母笑着婉拒了, “既然我们家二小子去了,我们婆媳俩就不去了, 我们明天准备回村一趟。出来这么些天了,我们也不放心家里的孩子。”


    两人不愿意去,万兴也没有强求,“这次不去,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你们长时间不回去,孩子也很想你们了。”


    万兴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亲家母和亲家嫂子回去以后,麻烦帮我打听一下李家姑娘的情况,我上次带着媒人和聘礼上门提亲,他们家把我带去的聘礼和十两彩礼钱收下了,一直让我等,我等了一两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准信。”


    “如果李家的人不想把他们家的姑娘嫁给我,麻烦你们和他们家的人说我过两天就去把聘礼和彩礼钱拿回来。”


    张母和大儿媳妇对视一眼,等一两个月都没有从女方家里得到一个准信,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把姑娘嫁给他嘛,万兴还在傻乎乎的等什么呢?再等两百年,人家也不会同意把姑娘嫁给他。


    不过,李家人做事也不地道,不想把姑娘嫁给万兴,作甚要收人家的聘礼和彩礼?


    张母看出万兴对娶李家姑娘还心生期待,没有忍心戳破他的幻想,“行,你就放心吧,婶子一定给你问得明明白白的。”


    万安和张冬在一旁看完全程,看完后默默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二哥万兴没可能娶到李家姑娘。


    上辈子,二哥是因为给李倩的亲弟弟还了赌债才让李家人答应把李倩嫁给他,两人成亲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万安不知道这辈子二哥和李倩的发展会不会按照上辈子的轨迹。


    吃过午饭,万安找到在棚子下做木工的二哥,问起他对于他和李倩婚事的看法。


    “如果你和李家那姑娘到最后没有在一起怎么办?李家那姑娘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何必非要强求人家和你在一起?而且还耍手段算计人家亲弟弟。”


    万兴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亲弟弟,“我耍手段算计人间亲弟弟?我确实耍了一点小手段。不过,也只是一个小手段而已。我今天看你这反应好像有些不对劲啊,难不成是担心李倩她亲弟弟变成王贵那个下场?还是说你和张冬有情人终成眷属,见不得其他互相喜欢的人成不了一家人?”


    “你以为李倩喜欢的那个书生是个好的?喜欢能当饭吃吗?在那个书生眼里,李倩不过是喜欢他的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你以为我是耍了什么手段算计李倩她亲弟弟?”


    万安看着二哥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忍不住发毛,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不是你算计李倩亲弟弟,让他染上赌瘾的吗?二哥,你这样做,李倩知道以后该有多恨你?”


    万兴点点头,“你说得对,真是我亲弟弟,真了解我。”这就是他的亲弟弟,原来他的亲弟弟就是这样想他的,“我有时候,经常怀疑张冬是不是眼睛瞎了,他怎么会看得上你?做什么事情都想当然,全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李倩亲弟弟问我从哪里赚来这么多的银子,我告诉他我手里的银子都是我进赌坊赌钱赢到手的。我确实想让李倩弟弟沾赌,想让他像你一样一进赌场就输掉不少银子,然后我拿着钱去救他,让李家人看在这份恩情上,把李倩嫁给我。”


    “我除了告诉他我的银子是进赌坊赚来的,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让他去赌钱。他去赌坊赌钱,只能怪他自己,是个他自己没有能耐,输了钱也活该!”


    “李倩凭什么恨我?她怎么不去恨她的心肝弟弟,反倒来恨我一个外人?是我让她弟弟去赌钱的吗?我告诉了很多人,我手里的钱是进赌坊赚来的,可是也没有多少人会像他弟弟和你一样蠢,蠢到真的跑到赌坊去赌钱。”


    万安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尬笑着讨饶,“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二哥,你不要这么大的火气。”


    “看见你就烦。”万兴懒得搭理这个偶尔蠢出天的亲弟弟,直接上脚一脚把人蹬到棚子外面。


    万安吃痛地捂住屁股瓣,他二哥下手真狠。万安可怜兮兮地跑到冬哥儿跟前求安慰,却只得到“活该”两个字。


    “你二哥本来就因为李家的事情心烦意乱,你还去惹他,可不就是你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张冬瞧着万安委屈巴巴地脸,觉得好笑地掐了一把他的脸,“你说说,你不是活该是什么?啊?”


    “我也是好心劝他。”


    “我看你是好心办坏事。”张冬想到明天娘和大嫂要回村子,他也要跟着一起回去,不放心地提前叮嘱起万安,“明天你去二哥铺子里帮忙可不要再好心办坏事了,明天说话做事麻利一些,你二哥明天开门第一天做生意你就触他的霉头实在不吉利。”


    万安乖乖点头,“我肯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让二哥挑不出一点毛病。”


    ……


    第二天,吃过早饭,张母婆媳俩收拾好给家里人买的东西准备回村,张冬也提着东西和她们一起出了门。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城门口搭了一辆去乡下的牛车,回万家村的路上,三人碰巧遇到去镇上的万安爹娘、亲妹妹和大哥一家。


    张母远远便坐在自己身边的自家小哥儿的脑袋往下按,张大嫂看到婆婆的动作,往婆婆身边挪了两下,紧挨着婆婆坐在冬哥儿身前,又曲起腿把一个大包袱抱在怀里把冬哥儿挡得严严实实。


    两辆牛车擦肩而过,车上的人谁也没有搭理谁。


    等到两辆牛车错开,距离渐拉渐远,张母才让冬哥儿抬起头。


    张冬也看到了万安的爹娘、小妹和哥嫂一家,不理解娘为什么不让他和万家的人正面对上,“娘,我之前给家里买猪你都要给万安他爹娘送过去两只,你方才干嘛压着我的头不让我抬头,你也不和他们说话,这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


    “我之前把你给家里买的小猪崽送给万安他爹娘两只是为了不想让你和万安,尤其是你在村里人口中落下口舌。咱家和万安他家是相看两相厌,他们不愿意搭理咱们,我也不愿意搭理他们。平常的表面功夫,我已经做足了,现在的路上又没有其他人,不和他们笑嘻嘻地说话也没人知道。”


    “咱们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我可不想拿咱们三个的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


    张母知道万安的家人不待见他们一家,她的心里也是十分不待见万家人,平时在村里人的面前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在没其他人旁观的地方,她懒得演戏。


    张冬和张嫂子怔愣着点头,要不说娘是长辈呢,心里是比他们多一套办事的标准。


    三人坐牛车回到万家村,回家的路上听到不少村民都在讨论万兴在镇上开木匠铺子的事情,许多妇人和夫郎都想给他说亲事。


    有村民看到冬哥儿三人回来,他们从万兴爹娘口中得知知道万兴是和冬哥儿两口子住在一起,于是拦着冬哥儿七嘴八舌地问起万兴的情况,问万兴是不是真的像万兴爹娘说的那样在镇上开了一间铺子,还有人问万兴有没有喜欢的人,准备什么时候成亲,他们正想给万兴说媒呢。


    张冬被大家你一嘴,我一语,问得头脑发胀,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为好,忙伸手阻止大家再问下去,“大娘大伯们,你们问了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你们能不能让我一个一个问题回答?”


    村民们都没有再问其他问题,催着冬哥儿把他们最关心的几个问题先回答完。


    “万安他二哥确实在镇上开了一间木匠铺子,今天就是开门做生意。如果大家以后去镇上赶集可以抽空去铺子里看一看,瞧瞧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支持一下生意。”


    “至于他准备什么时候成亲,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对他的情况也不太清楚。如果大家想给万安二哥说媒,可以等到你们去镇上赶集的时候亲自去问问他的意思。”


    张冬的话音刚落,村民们又热情地问起了其他和万兴有关的问题,也有不少人询问起他和张家婆媳俩三人在镇上的情况,问他们“在镇上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赚到钱”“镇上容不容易赚钱”……诸如此类的话题,张冬三人应付了半个时辰才从村民们的包围中走出来。


    第46章 第 46 章


    张冬三人回到家, 一进院子发现家里大变样,原本偌大的前院已经被猪圈占据一半的空间,猪圈边缘种上了一圈果树。


    猪圈里的猪仔不断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正欢快地吃着食槽里的猪食。


    正巧,这时张父和张春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推着一个孩子回来了, 张母三人走上前接过背篓和孩子,顺便问起院子里的猪圈。


    “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在夏子那块宅基地上养猪吗?你们父子俩趁我们不在家怎么在院子里养猪了?”


    “在院子里养猪味道多大啊, 又脏又臭的,家里哪里能住人。”


    张母虽然进到院子里没有闻到多重的气味,但是一想到蚊虫在院子里满天飞的场景便觉得头皮发麻。


    “对啊。”张冬和他嫂子两人也不赞同他们在院子里养猪, “夏天本来就容易生蚊虫, 孩子们还这么小,被蚊子咬一口就能肿好大的包。更不要说,院子打扫不干净, 孩子也容易生病。”


    “这么多头猪仔养在外面, 我们也不放心啊。我和大春商量着先把猪崽养在家里, 等把猪崽养大一些就在外面再垒一个猪圈, 把它们赶到外面那个猪圈养。后院是菜地, 我们不舍得把菜秧拔掉, 只能再前院先垒个猪圈养猪了。”张父和张春两人没有想这么多,他们就是觉得把猪仔养在家里更让人放心。


    “娘,你们就放一万个心吧, 我和我爹一天打扫猪圈好几回,肯定不会把院子弄脏的。你们进院子应该也没闻到什么臭味吧?我和爹也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好好的, 孩子们抱着都比你们没走之前重。”张春邀功一样像娘和媳妇儿说着她们离开以后,他和爹照顾孩子和养猪仔的成果。


    张冬的嫂子把其中一个孩子从推车里抱起来掂了掂, 孩子抱着确实比她走之前沉,小胳膊小腿也吃得一截一截的,两只小手的手背也有了小窝窝,另一个孩子也是这样的情况,除了晒得比以前黑了些,没有任何问题。看到大春和公公把孩子们照顾得很好,张冬和他嫂子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当初让娘和大嫂去镇上摆摊是自己提出来的,张冬也担心爹和大哥把孩子照顾得不好,大嫂会把事情怪在自己的头上。


    张母也知道他们两个人辛苦,看到两个孩子和猪仔都被他们养得不错,也没有再唠叨两人,“我知道你们两个人这些天又要照顾孩子又要种地养猪实在辛苦,待会儿我就给你们做顿好的,好好犒劳你们两个。”


    “谢谢娘!”张春兴奋地说完便挤到媳妇儿跟前想和自己媳妇儿说话。


    张冬看了看正腆着脸和大嫂说话的大哥,又看了一眼主动说要去厨房帮娘烧火的爹,他左看右看都觉得是个多出来的人,哪边都不是他现在应该插嘴说话破坏气氛的。


    他应该和万安一起回来的,要不然在家里都没人和他说话了,


    张冬不想打扰许久没有见面的哥嫂和爹娘,识趣地拎着背篓走到一旁把背篓里的猪草切碎再拿去喂猪。


    张冬喂完猪,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正拿着小铲子准备去后院锄草,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三姐的声音。他扭身往身后一看,刚好和走进门的三姐对视,三姐夫跟在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姐!”张冬喊了一声,兴奋地跑到三姐身边,“姐,我们也是刚到家,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张家人听到声音匆忙从房间里走出来,张母看到女儿来了又惊又喜,高兴地走到女儿身边拉着人往堂屋走,张春则去迎接后面的妹夫。


    问起三姐怎么想起今天回来,张冬只听三姐说她想家里人了,正好今天有时间便回来看看。张冬和张嫂子注意到三姐/三妹和他们说话时,总是神色难掩激动地看向娘坐着的方向,平时性格爽朗的三姐夫/三妹夫今天自从进了家门便一直呲着牙傻笑,显然是发生了值得高兴的事情。


    趁爹和大哥带着三姐夫去院子里看猪仔,堂屋里只有他们四人,张冬好奇地问起三姐开心的原因。


    “我怀孕了!已经四个月了。”张秋摸着小腹傻笑,她昨天从大夫那里听到这个好消息,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回来把这个喜讯告诉家里人。


    “太好了!”张母听后当即乐得合不拢嘴,更是情绪激动地抱着女儿哭,她太为女儿高兴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下你公婆和你姑子他们终于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张秋看到娘高兴地哭了,也没忍住地趴在娘的怀里痛哭。只有经历过才知道那些软刀子的话有多伤人,杀人不见血。


    张秋夫妻俩感情好,成亲几年没有孩子也没有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夫妻俩虽然心中忧虑孩子的事情,但也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想法,对于孩子这件事并不强求。


    但是,婆家那些人可不是这样想。成亲不到一年,婆家人没有看见她的肚子鼓起来便开始明里暗里拿话敲打她、挤兑她,张秋这些年没少因为这件事哭。


    而且,张秋心里也明白,如果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他们迟早会在婆家人的捣鼓和生活中乱七八糟的小事下耗尽他们的夫妻情分。


    当得知怀上孩子时,张秋整个人仿佛悬在空中落不到实处,整个人头脑发昏,又惊又惧,随后便又生出一股快要把她淹死的委屈和窒息感以及对于未知事情的恐惧。她像是一头无时无刻活在别人注视之下的动物,终于在周围人的殷切期盼中揣上崽,往日那些恨不得她马上死掉、立刻消失为新人腾位置的人一个个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对着她不住地嘘寒问暖。


    张冬不知所措地坐在一旁,看着娘和三姐抱头痛哭,大嫂也在一旁默默低头抹眼泪。他和万安刚成亲不到半年,怀孩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遥远,虽然不能做到三姐的遭遇感同身受,但看到三姐哭得这样伤心,他心中也不由地发酸发胀,不由自主地从眼睛里流出眼泪。


    ……


    张家人得知张秋怀孕都为她感到高兴,张母特意做了适合怀孕的人吃的一桌子饭菜,张嫂子作为过来人还给她讲了许多怀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


    张嫂子和三妹说完怀孕需要小心的事情,注意到坐在三妹身边的三妹夫,随后调转话头开始说起其他怀孕时需要注意的事情。


    “怀孕的时候,最好要每天吃好睡好,不要干重活。虽然有的长辈说怀孕的时候干重活不会出事,但小妹你毕竟是第一次怀孕,这是你们两口子的孩子,还是要处处小心。”


    “不是嫂子说话吓唬你们,我没有嫁到咱们家以前,我们那个村子有一户人家,小媳妇儿刚嫁进门不到一年就怀上了孩子,因为怀孕的时候在婆家干这干那,整日里起起蹲蹲,大家看她胎像好,身体底子也好,都以为孩子不会出问题,结果这个小媳妇儿怀孕到七个多月,家里人让她去河边洗衣服,在河边一不小心滑了一跤直直坐在了地上,,肚子里的孩子不到满月就从肚子里出来了,生下来不到两天就没了。还有一个……”


    张嫂子举了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例子,看到三妹两口子已经吓得脸上没了血色,温声安慰起两人,“这些事情听起来确实挺吓人的,你们可能觉得你们不会遇到,但怀孕一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你们可千万要上心。”


    “我当初怀孕的时候,家里什么都不让我干,每天你们大哥和冬哥儿都会给我端饭,隔三差五就杀鸡宰鱼给我补身体,站起身想走走也有人跟着我,生怕我一不小心摔了,晚上我因为腿抽筋睡不着觉,你们大哥也会陪着我一起熬,给我捏腿。按理说,全家人处处小心,孩子不会出问题,可千算万算,两个孩子刚生下来就发高烧,差点就没了。”说着,张嫂子看向三妹夫,温声说道:“妹夫,你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值得托付的汉子,肯定比你大舅哥更知道疼媳妇儿。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爹娘一看就知道不会差,我爹娘说起你家里人便赞不绝口,想来我们家小秋在你家不会受委屈了。”


    汉子想到家里人平时对小秋的态度,以及昨天下午家里人知道他今天要陪着小秋回娘家便对小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如今听到小秋大嫂夸奖家里人的话不免有些心虚。张秋听到大嫂说的话,暖心的同时又觉得感动,低头又忍不住抹起眼泪。


    张大嫂像是没有看到三妹夫脸上的尴尬神情,继续夸着他的家人,随后说到,“如果你们家对小秋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看在她怀了孩子的面子上,平时对她担待一些。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你们一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和她好好说说也不迟。”


    汉子在岳家人的眼神注视下连连保证他一定好好对待小秋,绝不让受半点委屈。


    张大嫂说完以后给一旁的冬哥儿使个眼神,张冬瞬间心领神会,当即表态说如果三姐在婆家受委屈,他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给她三姐出气。


    “充面子的话谁都会说,我们等着看你的实际行动。”张父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张秋是他唯一一个女儿,他对这唯一的女儿也是疼爱得紧,“我和她娘虽然性子面糊,但也不是没有脾气。你和你家里人要是对我闺女不好,我们家就算和你家撕破脸也要给我闺女出气!”


    张春这个大哥也紧跟其后在一旁表态。


    总之,一句话,他们家张秋在婆家过得好,那么大家相安无事,如果张秋在婆家过得不开心,大家都别想好过。


    第47章 第 47 章


    临近傍晚, 张冬和家里人一起将三姐和三姐夫送出门,三姐夫临走之前和他们说会回家和家里人商量养猪的事情。


    张家人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心里也希望他能劝动家里人养猪, 赵家养猪赚了钱,张秋也能过得比以前更好。


    三姐夫妻俩离开以后,张冬三人本想着也动身回镇上, 但刚走出家门,两个孩子瞬间没有预兆地嚎啕大哭, 哭声传进耳朵里让人忍不住心底发酸,张大嫂身为两个孩子的亲娘实在不忍心抛下两个孩子离开。


    “娘,我今天不想去镇上了, 你和冬哥儿先走吧, 我明天再过去。”


    张母听到孙子和孙女的哭声也不由得心底发酸,长叹一声,说道:“我们今天干脆就先不回镇上了, 明天早上再走吧。孩子们哭得太伤心了, 我听得心里也难受得紧。”


    张母说完, 扭头看向自家小哥儿, 问起他的意见, “乖乖, 你呢?你今天要回镇上吗?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让你大哥去隔壁借牛车送你回去。”


    张冬听后摇头,既然娘和大嫂要明天去镇上, 也不必麻烦大哥去隔壁借牛车送他,他们干脆明天一起回镇上。


    “不用了, 娘,咱们今天在家里住一晚, 明天早上再回镇上吧。”


    “行!”


    ……


    张冬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和娘还有大嫂坐上大哥从隔壁万成家里借来的牛车回到镇上。


    到了镇上的家里,三人惊讶地发现家里多了一群人,万安和万兴两兄弟也在家里没有出门,张冬看出其中几个人是之前在家里吃过饭的赌坊打手。


    万安看到他们回来起身走过去接过他们手里的包袱,一边和冬哥儿解释起目前的情况,“二哥从赌坊管事手里租下了隔壁的房子,准备把行李和木料搬到隔壁房子里,我今天就没有出门摆摊,也没有让文哥儿来家里帮忙。”


    “二哥以后就在隔壁做木工,院子里这些人都是二哥请来的帮手,他说他不住在咱们家,不过以后吃饭还在咱们家吃。”


    “隔壁?”听到万安二哥要搬到隔壁去住,张冬想起文哥儿和他说过有关王贵一家的事情,不由地有些担心王贵一家会报复,“真的没问题吗?王贵一家刚被赌坊的人赶出去没多久,二哥就带着东西搬进去,会不会出事?”


    “没事。”万安无所谓地摆手,“冬哥儿,你看看院子里二哥请的这么多打手,有哪个人会不长眼地和他对上啊?”


    张冬看着院子里忙着搬木料的赌坊打手,也觉得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从万安手里接过包袱,催着他去帮忙,“你赶紧去帮二哥他们抬东西吧,我进屋把包袱放柜子里。”


    “行,那我去帮忙了。”万安说完,小跑到二哥身边和二哥一起抬着木头往外走。


    万安家里的动静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他们看到万安的亲二哥带着行李搬进曾经是王贵一家住的房子都很惊讶。


    有人好奇地问起万安的二哥租隔壁的宅子每月要花多少银子,“租下你们隔壁那套宅子要花不少钱吧?”


    “还行吧,大家租的是多少,我就是多少,赌坊管事也没有特意给我压价。”实际上,万兴和赌坊的人认识,万兴租下王家的房子每月的房钱比市面上的价格少了一半,“我平日里要接木活,我弟弟他们要摆摊做吃的,我在家里搞那些木头弄得到处都是木屑也不方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搬到隔壁去住。”


    “我们还以为你们兄弟俩闹别扭,或者是冬哥儿容不下你,你才搬出去住。”


    万兴听后哑然失笑,果然有人是这样想的,“有劳大家为我操心了,我和我弟弟关系好着呢,弟夫郎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只是搬到隔壁去住,但是一日三餐还是和我弟弟他们一起吃。”


    “哦哦哦,是我们想岔了,你们关系没有变坏就好。”有人随声附和,他们还以为这兄弟俩闹掰了呢,要不然万安的二哥好好的不用花钱的房子不住,作何要花钱搬出去住。


    不过,也有可能是两兄弟不想让大家看笑话故意这样说的,实际上,还是闹掰了。


    万兴看他们的表情知道有人不信他说的话,也没有再费劲去解释,冲他们笑笑继续低头搬着自己的东西。


    张冬和娘还有嫂子三人帮着万兴收拾好隔壁的房子,他们也有听到街坊邻居的议论,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大家议论。


    “租这么大的房子,估计要花不少钱吧?万安也不知道劝劝他二哥。”张母看着这偌大的房子,其他房间都没有人住,觉得万兴花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简直就是浪费银子。


    “没事,万安他二哥接一单木活就能赚回来每月租房子的钱,不需要咱们操心。”张冬随口说到,手里擦桌子的动作不停,“而且,万安劝他,他也不一定听啊。人家租房子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咱们还是不要多问了。”


    “估摸着万兴也是觉得一直和你们两口子住一起也不好意思,所以才想着租个房子自己住。”张母说到这里,想起万家其他人,颇为感慨,“万安这个二哥挺会做人的,万安的大姐为人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为啥他们万家的其他人都不咋地,尤其是万安的大哥万和。”


    张冬透过窗户看到正搬着东西往这个房间里走的万安兄弟二人,假意咳嗽两声提醒娘不要继续往下说话,他虽然也觉得万和为人十分差劲,但也不想让万安兄弟俩知道他对他们大哥和家里其他人的看法。


    张母接收到自家小哥儿递过来的眼神,刚把即将要脱口的话咽进肚子里,万安和万兴两兄弟进门了。


    万安听到冬哥儿的咳嗽声,当即便担忧地皱起眉头,把手里东西放下走过去关心起冬哥儿的身体,“冬哥儿,你怎么了?嗓子难受吗?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染了风寒?你昨天有吃药吗?”


    张冬没想到万安会听到他的咳嗽声,他刚才也没有咳得很大声啊。


    看着万安在娘她们的面前满脸担忧地关心自己的身体,张冬又感动又尴尬地轻轻推了万安一下,“你不要这么紧张,我没事,刚才就是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想要咳一咳,现在已经没事了。”


    万安不相信冬哥儿的话,认定他就是不想要他担心才这样说,一时间也没了给二哥帮忙的想法,丢下一句“我和冬哥儿出去一趟”拉着冬哥儿往房间外走。


    “哎哎,万安,你放开我,我不想去医馆,我根本就没事。”


    “万安,咱们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


    无论张冬怎么解释,万安都不相信他的话,执意要带他去医馆。


    万安带着冬哥儿来到离家最近的济仁堂,看着济仁堂里今日坐堂的大夫仔细帮冬哥儿号过脉,确定冬哥儿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后,他的心才终于稍稍落到实处。


    两人空着手从济仁堂医馆里走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去我就给你煮枇杷叶,本来想着停两天应该会没事,没想到几天没喝,你又开始咳了。”万安每次看到冬哥儿的身体不舒服,他的心里总是会抱着最坏的打算,他不想再失去冬哥儿一次,“我看你的清凉丸也快吃没了,咱们回家拿上钱就去赵氏医馆拿药。”


    张冬想再次和万安解释他真的身体没有问题,咳嗽也是假的,但想到他来医馆的路上和万安解释了那么多遍,他都不相信,没有再开口说自己没事的话,转而握着万安的手说自己会乖乖吃药、枇杷水也会乖乖喝光。


    两人回到家,万安和上前关心冬哥儿病情的丈母娘婆媳俩说过医馆大夫的号脉结果便催着冬哥儿回房拿钱去买药,他们这次要一下子买够两个半月的药。


    张冬去平日里藏钱的地方取出来一两银子,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便和万安一起出门去买药。


    到了赵氏医馆,张冬和万安找到当初给张冬看病的大夫和他说明来意,大夫给他号了一下脉确定身体在逐渐变好便让他们两人去药房拿药。


    张冬有话想问大夫,便让万安单独去拿药,他则留下来。


    万安离开以后,张冬问起大夫他的身体最近两年适不适合怀孩子,却从大夫那里得到“在你没有吃够三年的清凉丸之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孕子。你在吃药期间怀上孩子有可能会让你的病加重。”的回答。


    张冬强撑着脸上的笑意和大夫告别,走出房间失落地坐在药堂椅子上。


    三年,至少三年,万安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反应?会是失望还是觉得无所谓?


    张冬垂着脑袋,他忽然不敢把大夫告诉自己的话讲给万安听。


    要不,就当不知道?


    不,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么无耻地在这个问题上隐瞒万安。


    可……真的要说吗?万一万安的反应会让他失望怎么办?


    第48章 第 48 章


    张冬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大夫和自己说的话告诉万安, 万安买完药回来了,看到他的心情不好又对着他一阵嘘寒问暖。


    张冬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不顾父母的反对和自己成亲, 甚至为了自己和亲娘闹翻脸的男人,他忐忑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下来。


    他应该相信万安,在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 他自己再拿乱七八糟的想法去揣测他,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况且, 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亲了,是夫妻,他因为心中的忐忑不安而选择对他隐瞒事实, 对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万安, 你刚才去拿药的时候,我问了一下大夫。”


    “你问了大夫什么?”万安眉头轻蹙,不免有些担忧, 他担心冬哥儿为了不让他担心背着他和大夫聊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其实你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像大夫说的那样在慢慢变好。”


    张冬摇了摇头, “我没有骗你, 我的身体确实像大夫说的那样在一点点变好, 我和大夫聊的是其他事情。”张冬顿了顿, 迟疑地把自己和大夫聊的话讲给万安听,“昨天我和我娘还有大嫂她们回万家村,正好遇到我三姐带着我三姐夫回来。我三姐嫁给我三姐夫几年, 我三姐夫的家里人因为我三姐迟迟没有怀孕的事情对我三姐很不满。我……”


    “我特意支开你,就是想问问大夫我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怀孩子。大夫说……”即使已经下定决心把大夫的话告诉万安, 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艰难地往下说, “大夫说……我吃药的这三年时间都……不能怀孩子。”


    “万安,你是怎么想的?你会不会觉得……娶我娶得很不值?”


    “啊?孩子?我还真没想过这件事。“万安还真是没有想过有孩子这件事情,他上一辈子一个人孤独终老,这辈子唯二的愿望,一是希望冬哥儿不要早早去世,第二个就是希望能把冬哥儿娶进门。


    “能把你娶进门,我就已经感谢上天眷顾我,可不敢想其他有的没的。咱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嘛,至于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我都已经做好了咱们一辈子没有孩子的准备了,而且如果想要孩子的话,三年也没有多长时间啊,一眨眼就过去了。”


    “啊?”张冬有些傻眼,万安的反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张冬不相信的把大夫对自己说的话重复一遍,郑重地问道:“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那些是真心话?你不会是故意在诓我吧?实际上,你心里想的和你嘴上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万安感到好笑又无奈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值得骗你的?我说的全都是真心话。”说着便拉着冬哥儿往家里走,“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你的病给养好了。至于孩子什么的,到时候咱们再考虑要不要生呗。在你的病没有养好之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用。”


    生孩子毕竟是大事,张冬也不想胡思乱想,但看到三姐的遭遇和大嫂讲的事情,容不得他不提前考虑,“我也不想纠结孩子的事情,但是提前问问大夫总是好的嘛,省的到时候咱们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吵架。”


    万安听到这话就不满意了,开口为自己正名,“咱们两个人什么时候吵过架?每次你生气我可都是让着你的,我哪一次对你生过气,发过脾气?”


    “而且啊,你问大夫。有关孩子的事情居然还要故意背着我,要特意把我支开,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支开。”张冬自觉理亏地晃了晃万安的胳膊,软着声音说话,“我知道你顺着我,我去问大夫那些话就是有些担心嘛,没有要把你想得很坏的意思。你原谅我这一回吧,啊?”


    “行吧,勉强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万安得了便宜还卖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冬哥儿的道歉,其实他也没有因为冬哥儿支开自己单独问大夫孩子的事情而生气,他就是想让冬哥儿给自己说几句软话。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张冬顺好了万安的毛,推着他往前走,“也不知道你二哥的东西有没有搬完,咱们回去说不定还能帮把手呢。”


    ……


    万安和张冬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万安二哥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全都搬到了隔壁,就连棚子下的木料也已经全都搬空了。


    万安想要去隔壁看一眼,走到隔壁门口意外看到隔壁的大门是锁着的,家里没有人。


    万安回到家里,问过丈母娘才知道他二哥带着今天来帮忙的一帮子人去饭馆吃饭喝酒去了,说是要很晚才回来,不用准备他的晚饭。


    二哥一搬走,原本有些拥挤的院子一下子空了出来,多出了一半的空间,万安便把自己摆摊用的推车放到了原本放木料的大棚子下,把丈母娘的推车留在原本的车棚下。这样一来,两个推车就不用挤在一个棚子下了。


    第二天,万安和张冬照常摆摊,吃过早饭以后,万兴去了木匠铺子卖东西,他的铺子里摆放了不少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木制品——比如,适合婴儿坐的小推车、可以拉东西的拉车、可折叠的桌椅、小木床、小摊车和大木伞以及万安新想到的双层大木床。


    一连数日,木匠铺子里的生意都十分火爆,每天铺子里都能赚不少的银子,万安的烧饼摊子和张母婆媳俩的豆腐脑摊子每日赚的钱十分稳定。


    就在一切都向好发展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万安几人正要吃中午饭,万安和万兴突然看到自己的小妹万小玉提着包袱哭着走进了院子。


    “二哥,我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大嫂和大哥他们一家子人都欺负我,爹娘也向着大哥他们。”


    “我实在是不想回去了,二哥,三哥,以后我就跟着你们过了,我什么都能干。”


    万安第一反应扭头去看冬哥儿的脸色,看到冬哥儿的脸色没有变化,甚至还朝自己笑以后,他回过头和小妹说话,“万和他们两口子怎么欺负你了?爹娘都不管他们吗?”


    “大哥一家一直赖在家里不走,张家人给家里送的两头猪仔也被他们抢着要养,那本来是我的活。大哥和大嫂一直拿他们养猪累说事,非要让我给他们一家子洗衣服。凭什么呀?我凭什么给他们洗衣服?我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或者娘给我洗。爹娘也要我给他们洗衣服,还嫌弃我不勤快。”


    “啊?”万安面色有些为难,他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啊,值得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小妹,你这么大了,也该洗洗衣服了。”小妹从十五岁开始才动手洗她自己的衣服,万兴觉得小妹因为这种事情生气闹到拿着包袱离家出走,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没有必要,“你应该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吧?爹娘应该还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事情,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万小玉听到二哥说的话,当即就很不满意的开口反驳道:“我才不要回去呢!二哥,连你也欺负我!凭什么你和张家的人能住在这里,我就不能住在这里了?张家的人比我强哪了?她们不就是仗着张冬嫁给了我三哥还厚着脸皮搬进来住吗?我还是我三哥的亲妹妹呢。”


    张冬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托着腮看他们兄妹三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听着三人说话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张母给自家小哥儿夹了一筷子菜,催着自家小哥儿吃饭,“他们说他们的,咱们就当没看没听见,你赶紧吃饭,不要看热闹了。”


    “哦。”张冬乖乖拿起筷子,目光依旧停留在院子里站着的那三人身上,“他们说话挺有意思的,听着他们的话吃饭,我说不定能多吃两碗饭呢。”


    “吃饭!”张母拿手叩了叩桌子,声音有些严肃,她不想让自家小哥儿卷进院子里那三兄妹的争论中,他那个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


    “哦。”张冬听到娘有些生气,乖乖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张冬其实有些不明白万小玉生气的点在哪个地方,难道仅仅是因为万和他们要让她给他们洗衣服吗?他从十二岁开始就给全家人洗衣服做饭,爹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整日里在地里忙下也没时间干这些琐事,他身体不好整天待在家里很少出门,只能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他觉得洗个衣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子俩说话间,门外三人的争论声越来越大。


    “你就在这里能干什么?你是能洗衣服,还是能烧火做饭?我都要在你三哥家里吃饭,你要住进来不是要让你哥夫郎多做一个人的饭,说不定还要给你洗衣服。”


    万安也不想让小妹住下来,“小妹,你还是回去吧。”


    “我……反正我不管!我才不要回去!”万小玉不想洗衣服,说不出自己能留下来做什么,又伤心三哥也不想让自己留下来,“三哥,你怎么这样啊?你也不想我住下来,你还是不是我哥啊!”


    “我……”万安看着小妹哭着控诉自己,顿时说不出话来。


    第49章 第 49 章


    万安听着妹妹对自己的控诉, 忽然间觉得她似乎和上一辈子的自己有些相似,都觉得不知不觉间孤立无援,被全家人背叛。


    万安想让妹妹回去的心思有些动摇, 心中纠结要不要让妹妹回村,现在自己家里空出一个房间,二哥又搬到了隔壁, 也有多余的房间给小妹住。既然小妹不想回万家村,那就不回了吧。


    万兴看出小弟心中有所动摇, 扭头和小妹说道:“你能不能住在这里,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决定的。你……”


    万小玉不等二哥说完便不满地反问,“那谁能决定?张冬吗?他凭什么能决定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他嫁给我三哥, 我三哥就跟我不亲了, 还撺掇三哥和娘顶嘴,还把娘给气病了,这样的人凭什么决定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小妹!”万安不满地低喝一声, “娘要是这样和你说的吗?我和娘吵架是因为她做事有问题, 不关我夫郎的事情。她身为长辈, 居然诅咒我夫郎早死, 我要是不和她顶嘴, 我就不是人!”


    “而且, 张冬是我夫郎,你是我亲妹妹,这就是你对待你亲哥哥的夫郎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有没有一点教养!”


    “呜……”万小玉当即又难受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三哥,我是你亲妹妹哎, 你凭什么为了一个外人说我没教养?!明明咱们才是一家人。”


    听到小妹的哭诉,万安忽然想通了什么, 她现在说的这些话和上辈子的自己多像啊,而自己也变成了上辈子的二哥和万和一样,同冬哥儿成了亲便自动把家里其他人在心中的位置往下降。


    “因为我已经成亲了,我往后余生的几十年时间都是和我夫郎绑定在一起的,和我过日子的不是你们,是我夫郎。你是我亲妹妹,我当然会疼你,但是我不能为了你,反过来打我夫郎的脸,让我夫郎在他自己家里受委屈。”


    “你说你想住下来,你能告诉我你想住下来的原因吗?”万安不等小妹回复,便替她把原因讲了出来,“是因为你留在这里,又可以当祖宗了吧,有人给你洗衣服做饭,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可你回乡下呢?你15岁之前从来没有动手,洗过一件衣服,做过一顿饭,刷过一次碗,你这次回去又要接着洗爹娘的衣服,说不定还要被万和夫妻俩逼着给他们一家洗衣服,你觉得委屈,你当然不想回去。”


    “你也可以住到隔壁二哥住的房子里,但是,你住进去以后呢?难道要让二哥每天回来给你洗衣服做饭吗?二哥要忙木匠铺子里的事情,你整日无所事事,让二哥每天给你洗衣服做饭,想想就知道应该不可能吧。”


    “小妹,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是你亲哥,不是你亲爹,我不可能管你一辈子,我也不可能让你一辈子在我家里当祖宗,我们全家一辈子都围着你打转。”是啊,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啊,可惜上辈子的他没有想明白,总是觉得他和两个哥哥的兄弟之情能超过或者同他们两个和妻儿的感情平等。


    他和冬哥儿成亲以后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求其他人做到呢?


    万小玉只是哭,也不说话。


    万兴走过去,接过小妹手里的包袱,“你能不能住在这里不是我和你二哥能决定的,你离家出走的事情家里人还不知道,我这就把你送回去。如果爹娘同意你搬到镇上住,我再把你带回来。”


    万小玉哭着跟在二哥身后,这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小玉,你这个死妮子!居然一声不吭就跑到镇上来了,也不和家里人说一声,我和你爹都快急死了!”突然一道怒喝声响起,接着所有人便看到万母生气地跑进院子,伸手狠狠掐起她的宝贝闺女。


    “娘……”万小玉哭着躲避娘的手,捂着被掐疼的手臂痛哭。


    万母狠狠掐了一通稍稍消气以后才去看院子里的其他人,在看到小儿子万安头也不回地往堂屋里走,眼神瞬间黯淡。


    万父和万和父子俩看到万安见他们来了也不打招呼,反而自己跑到堂屋去吃饭,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万安按下要起身的冬哥儿,挨着他坐下来端起碗吃饭。他虽然想通了上辈子二哥和万和他们对自己不如成亲前亲近的原因,但心里还是对他们把自己赶出门有怨气。


    “咱们不出去,真的能行吗?”张冬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几人。


    “管他们干嘛?他们是来找我妹妹的,又不是来找咱们的。”万安随口说了一句,伸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椒炒鸡蛋。


    张母这时候也吃好了饭,起身出门去和亲家打招呼,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她可不能让别人说自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坏了全家人的名声。


    张大嫂看到婆婆站起身,也跟着一起走出堂屋。


    看到娘和大嫂走出了门,张冬也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万安拉着不让起身,“咱们吃咱们的,冬哥儿你赶紧吃饭,说不定一会儿吵起架来你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啊?”张冬一脸疑惑,一会儿要吵架?谁和谁吵呀?


    “一会儿是我和你们家其他人吵架吗?”张冬疑惑地开口。


    “不是。”万安放下碗,抹了把嘴,“是我和我爹吵架,你没看到我爹看我的眼神吗?估摸着他马上就要拿鞭子抽我了。一会儿我们俩打起来,你还怎么吃饭?”


    张冬半信半疑地扭头看向院子,正好看到万安他爹拿着赶车用的鞭子正往堂屋走。


    万安自然也看到了他爹手里的鞭子,直接站起身把冬哥儿手里的碗筷拿下放在桌子上,“刚才就让你赶紧吃饭,你不好好吃,现在好了吧,想吃也吃不上。”


    万安说完不等冬哥儿反应过来便拉着冬哥儿起身走进卧房,然后把房门从外面挂上锁,留冬哥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张冬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急得拍门,“万安你干嘛呀?快点把我放出去,你把门给我打开!你爹真的会拿鞭子抽你的!”


    “冬哥儿,你在屋里好好待着,等我处理好外面的事情,再把你放出来。”万安说完这一句话便不去管房内冬哥儿喊开门的声音,转身和自己亲爹对视。


    “怎么着?你又来这一套,想拿鞭子抽死我?”


    “这就是你和你爹说话的态度,没有一点教养!”万父黑着脸,青筋暴起,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万安嗤笑一声,满脸无所谓,“我没有教养?是,我没有教养,那也是你们两口子教得好呀。我和你们的大儿子比起来,我的教养不知道强他多少。”


    “从小到大你一个不高兴都要拿鞭子抽我,就不能换一个新鲜的?”万安早就被打皮实了,“你有本事今天打死我,次次都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拿鞭子抽我,你可真够有意思的。”


    他这个亲爹,一个不高兴就要拿鞭子抽人,根本不讲理由,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咱们已经分家了,各过各的日子,我和我夫郎已经跑到镇上靠我们的双手挣钱过日子,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


    万安的话音未落,鞭子已经迎面抽在他的脸上。


    “老子打死你!”


    “啊!”万安当即捂住右边的半张脸,手缝里渗出血,血滴不住顺着手往下滴。


    “啊!”听到动静跑进来的人一进来便看到万安手上都是血。


    张家婆媳俩吓得不敢说话,满脸惊恐地看着万父。张母皱眉看着一鞭子把万安抽得满脸血,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眼睛的亲家公,心里有些后悔把自家小哥儿嫁到这家来。


    瞧瞧,一个不高兴就拿鞭子的儿子抽得满脸血,这样的亲家,他们张家可结不起。


    “你干嘛呀?你非要把他打死,你才开心吗?”万母气得上前猛推了当家的一把,心疼地要去看小儿子脸上的伤口却被避开了。


    万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我今天非要打死他不可!你看看他哪里有一星半点当儿子的样子!”


    万安捂着半张脸闻言开口讽刺道:“我没有当儿子的样子,难道你就有当老子的样子?从我小时候到现在,你每次就是这样,一生气就拿我和二哥出气,你怎么不自己抽自己呀?你个疯子!”


    “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我今天就站在这里让你打个痛快!打完了,从今以后咱们两个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不是我老子,我也不是你儿子!”


    万安说完看向亲娘,“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我也不想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你……”万父气得扬手又想抽人,还没有抽下去便被二儿子拦住。


    “安子……”万母已然泪流满面,“咱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难道你真的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是你们逼着我和你们断绝关系,怨不得我。”


    “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一个儿子该说的话吗?”万父看向媳妇儿,满脸怒容,“早知道他成亲以后变成这副样子了,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和张家那个小哥儿成亲,还不如让他像你梦里做的那样一辈子不娶媳妇儿赖在家里!有咱们两个看着他也不会像你梦里做的那样被赶出门冻死在外面。”


    哦?这个真是个有趣的发现,原来他娘梦到他上辈子的结局了。


    “我不明白,你既然做了那样的梦,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改变呢?”


    万母听到小儿子的问话,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回答呢?说她发现有些事情和梦里对不上,即使有很多事情对上了也认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作不得真,小儿子也不会落得能力的下场吗?


    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能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


    ……


    具体的情节,张冬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门窗都被万安从外面锁上,他在房间里疯狂拍门,外面的情况越来越混乱,在这期间他听到万安喊“抽啊!你怎么不接着抽?直接把我抽死!”“你拿着这刀直接把我给砍死!”“我没你这样的爹!”……以及娘和大嫂还有万安妹妹刺耳的尖叫声。


    等到张冬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万安满脸血站在自己面前,一条皮开肉绽的鞭痕从左额到右下颚,横跨半张脸,右边的眼睛也已经睁不开了,鲜血不断从眼睛的位置流出来,分不清是哪里受伤,万安身上也都是鞭痕,衣服直接被抽烂露出里面带血的皮肉,不断往外渗血,胳膊上的刀伤也不断往外流血。


    “万安,王八蛋,你疯了是不是!你就不能躲着他吗?啊?!”张冬带着哭腔吼万安。张冬快心疼死了,又生气万安不懂变通非要和他那个爹硬碰硬,想打他却又不舍得下手,只能气哭自己。


    万安笑着把手里带血的同父母断绝关系的纸张递到冬哥儿眼前,哑声说道:“从今以后,我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了。”


    “王八蛋!我不想听你讲这些屁话!我管你们有没有断绝关系!”张冬骂完,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拽着万安往外走,“走!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医馆!”


    第50章 第 50 章


    万安家的事情闹得挺大的, 最近住在槐树巷的人一直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不是我说,万安两口子纯粹就是瞎折腾,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成这样。”


    “万安家里闹起来那天, 我和其他人就在门外面听着看着呢,全程听得仔仔细细的,看得是清清楚楚, 这事怨不得人家两口子。万安亲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非要拿着鞭子抽人,万安可是全程没有还手, 就站在那里让他爹抽,估计也是气狠了,直接从厨房拿把刀出来让他爹直接干脆直接把他给砍死。听说事情闹到最后, 万安和他父母断绝关系了。”


    “哎呦,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不过万安他爹也够狠的,也不知道万安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把他气成那样,二话不说把儿子打成那副样子, 浑身都是血!”


    “唉,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过多猜测和议论。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 双方都有问题, 不过万安父母也真够有意思的, 走的时候把分给万安的家产全都给拉走了,就只有十几袋粮食,万安分到的家产可真够少的。”


    “……”


    “……”


    张冬和娘一人推着一个推车回到槐树巷, 两人正好和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的万安遇上,张冬还注意到万安的妹妹万小玉也端着木盆在后面走着。


    张冬全当没有看到万小玉的白眼, 她如今住在万安二哥家里,两人平常也见不到面, 他知道她这是因为前不久闹剧把他和万安两个人都给怨上了。


    张冬走过去和万安说起话来,“你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养伤吗?你怎么又去河边洗衣服了?”


    “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我后面我下边有文哥儿和嫂子呢,不用我帮忙,我也就干点我能干的事情。”万安嘿嘿傻笑,他知道张冬心疼自己,“夏天的衣服薄,咱们两个人的衣服加起来不到五件,揉巴两下就能洗干净,费不了多少力气。”


    张母也在一旁帮儿婿说话,“乖乖,他想洗就让他洗,洗衣服费不了多大的劲。”


    张冬听到娘的话没有再开口数落万安,瞪了万安一眼推着推车进了院子,把推车停到院子里以后就去和他一起晾衣服。


    张母无奈地笑着摇头,这夫妻俩呦,互相心疼对方也不知道讲出来。


    张冬帮着万安晾完衣服以后,和娘她们打过招呼便拉着万安进屋想看看他身上缠着布条的伤口有没有变化,尤其是万安脸上那个伤口,他每日都在祈祷伤口千万不要留疤。


    万安顺着冬哥儿拉人的力度跟着他一起进了堂屋,坐在椅子上任由冬哥儿查看自己的伤口,顺便把今天上午家里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你今天早上拿给我的那十五两银子,我已经还给二哥了,之前多亏我二哥帮忙垫还了当初分家分到了十五两银子。”


    张冬抬头看了万安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检查他的伤口,其实他一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万安和他的父母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没有想到你会和他们断绝关系,前几天我一直不敢问你,你现在能和我说说原因吗?”


    万安脸上的笑容停滞一瞬,随后无所谓地说道:“具体说是什么原因让我能下定决心和他们断绝关系,我也讲不出来。可能是从小到大积累的坏情绪有点多,那天一个没绷住,突然就爆发了出来,想着干脆一了百了,谁都别想好过。”


    让他下定决心断绝关系,是他看到亲爹又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挥鞭子朝自己迎面打来,又在此之后得知亲娘对于他上辈子的遭遇了解至少七八分,但依旧没有作出多大的改变。


    张冬点点头,或许万安已经心灰意冷了,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断绝关系的话,“那你以后和你兄弟姐妹怎么相处?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也和你断绝关系?”


    万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已经和父母断绝关系了,他们要不要和我往来看他们自己的意思。除了万和一家,我心里是不想和大姐、二哥还有小玉断绝关系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对于二哥万兴,万安对他的感情挺复杂的。一边觉得二哥对不起他,万安不想再和二哥有任何关系,一边又念着二哥上辈子和这辈子对他的好,念在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下不了同二哥断绝关系或者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


    大姐对他们这几个弟弟妹妹掏心掏肺,兄弟姐妹中,大姐在万安的心里排在二哥之后。对于唯一的妹妹万小玉,万安知道她被家里人宠坏了脾气,性格有些娇蛮,从来没有把她每次的任性放在心上。


    不过万安心里也清楚,自从他和冬哥儿成亲以后,小妹和他的关系便有些疏远,前不久他又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恐怕她是恨上他了,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像从前那般融洽。


    自从万安和他父母断绝关系以后,万安的二哥待他如往常一般,倒是他的小妹万小玉每次看见他都会翻白眼,想来心里对他有怨气,张冬不清楚万安的大姐得知最小的亲弟弟和父母断绝关系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只得嘴上宽慰他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万安,你不要想太多,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妹妹和你的关系又会恢复到从前那样。至于万佳姐,她最是明事理,想来再得知你和你父母的事情以后也不会怪你。”


    自从和父母断绝关系以后,万安的心情每天都很轻松,从重生以来便一直压在心头上的大石头终于被卸下了,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反正我已经和我父母断绝关系了,以后和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再恢复如初,就算我大姐和小妹心里会怨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绝对不会后悔。”


    万安嘴上这样说,但是心中不可避免地有些忐忑。


    ……


    过了三四天,万安终于等到得知消息的大姐带着孩子和大姐夫上门。


    万安的大姐夫说要去隔壁喊万兴过来一起聚聚,没有跟着他们进堂屋。张冬看出他们姐弟两人有话要聊,便领着万佳姐的一儿一女去院子里玩,给孩子们每人盛了一碗酸梅汤,让两人玩累了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喝酸梅汤,又给堂屋的姐弟俩每人盛了一份端过去。


    万佳看着手边的酸梅汤,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堂屋的冬哥儿,默默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今天是特意来找万安聊聊他和父母断绝关系的事情,她在得知自己最小的亲弟弟头脑发昏地和父母签了断亲书,第一时间就想冲到自己亲弟弟面前,把他狠狠臭骂一顿,再压着他去给父母磕头认错。


    在她的心里,始终认为不管亲人之间闹得有多狠,终究跨越不了血缘,等到双方冷静以后又会和好如初。小弟这次的做法,完全颠覆她的想象,她实在接受不了。


    万佳想着,等到她见到小弟的第一面,一定要狠狠上前甩他一个耳光。


    她在进门见到小弟之前,一直都是这个想法,但看到小弟穿着短打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一半被布条裹住,整个右脸也被布条遮住,只露出左半边脸的凄惨模样,万佳不免在脑海中想象出弟弟挨打的场景,顿感心惊肉跳,她没想到父亲下手如此狠毒。


    是的,狠毒,在看到弟弟的凄惨模样以后,她的脑海里只能想到这一个词语来形容父亲。


    万佳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地和小弟说话,她依旧疑惑弟弟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原因,“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和父母断绝关系?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他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毕竟是生我们养我们的父母,你实在不应该签下断亲书。”


    万安没有说话,只是解开身上和脸上的布条,指着横贯右脸的伤口和不能睁开的右眼平静地说道;“姐,你知道吗,他当初一鞭子就把我的脸打成这个样子,大夫说我的眼睛差点被他打瞎,等脸上的伤口痊愈以后,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右边的眼睛还能不能看清楚东西。”


    “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我做错了什么?从小到大,我每次挨打都是因为我做了罪大恶极的事情吗?”万安声音有些哽咽,指着右眼睛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这次差点把我打瞎啊!他根本就没把我当他的亲儿子看待,他完全就是拿我当仇人!他每次打我都会把我往死里打!你只知道为了父母来找我算账,你为什么不为我打抱不平?”


    “我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我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难道我这些年挨的打还不够多吗?!我做错了什么值得他这样打我?是不是我被他打死了,你也觉得是应该的?”万安失望地看着亲姐姐,“姐,从小到大挨打的一直都不是你,是我!是我和二哥!你知道挨打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我和二哥每次面对一个不高兴就会拿鞭子抽人的人是什么感觉吗?你感受过被人打得没地方躲,想哭却不敢哭,只能两个人抱在一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滋味吗?我有!我和二哥都有!你知道挨打时,娘和大哥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挨打,我和二哥是什么感觉吗?”


    “姐,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我恨不得他去死啊!我只不过不敢表现出来而已。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签断亲书!”万安说得咬牙切齿。


    “那娘呢?”万佳抖着声音问道,看着小弟因为情绪激动有些狰狞的面容,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小弟对父亲的恨意。


    “嗤……”万安没忍住呲笑一声,“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她不过是助纣为虐的伥鬼罢了。”


    “……”


    万佳说不出反驳的话,这场对峙终究是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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