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雪境不答反问:“假如现在他不在这里,换成其他人,你还会问同样的问题吗?”
唐天纵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雪境回答他了:“我拒绝你,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啊。难道他不在这里,我就能变成喜欢你了吗?无论我旁边站着什么人都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找其他借口的。”
她说得明明白白,干脆利落,连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听到她的回答,唐天纵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孤鸿可不管他们在说什么,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狄飞惊,一刻也不放松。见狄飞惊没有回答他,他又重复了一遍:“在下武当叶孤鸿,想请阁下与在下一战,不知尊意如何?”
狄飞惊没回答,是因为他在等。
等雪境回答完唐天纵,他就问:“你想看他动手吗?”
问题里的他,自然是指叶孤鸿。
雪境问:“他是高手吗?”
“和顶尖高手相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话的意思是,是高手,但却是并不怎么高明的高手。
“他的武功有什么特别的吗?”
“武当派的武功博大精深,叶兄还有很多需要去掌握的。”
言下之意,是他学会的没多少,已经学会的也都不怎么样。
听狄飞惊这么说,雪境就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摇头。
她摇头,狄飞惊就说:“我不想和叶兄动手,你们两人都走吧。”
从头到尾,他对两人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这是狄飞惊的风格,他从不会对谁疾言厉色,说话也不会半点余地不留。给人留余地,也是给自己留余地,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也是他能够知交遍天下的原因之一。
听到狄飞惊和雪境的对话,叶孤鸿脸上阵青阵白。
唐天纵冷笑不已,趁机说:“就你那点微末功夫,人家还看不上。你要是还有自知之明,就该早点离开,别自取其辱。”
叶孤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唐天纵又冷笑几声,笑声传入叶孤鸿耳中,分外令他憎恨。这仇他记下了,有朝一日一定会连本带利要回来。
叶孤鸿走了后,唐天纵从雪境手里接过那两支飞箭。
他不死心,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武功高的?好看的?有权势的?出身好的?还是有钱的?聪明的?”
听到这个问题,雪境笑了起来,像漫天的霞彩照在了他身上,笑得唐天纵烦恼妒意愤恨全消。
“我喜欢什么?朝云夕雾,碧海青天,山花烂漫,苍苔翠微。旧时月色,今朝流水,星河欲转,满船清梦。一宵冷雨,半天残月,桥边红药,夜半钟声。寂寂秋风,萧萧班马,瑟瑟江水,凄凄风露。我都喜欢。”
“还有千里浩然气,一点快哉风。
烟蓑雨笠卷单行,芒鞋破钵随缘化。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要算起来,有很多种呢。”
唐天纵愣住了,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愣住了。听到唐天纵的问题后,他们都在认真听雪境说话,都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愣在那里。
雪境回答的用语和平时不一样,她见唐天纵的信上写得文绉绉的,她回答时用的也就不是平常说话时的遣词用句。她不知道那信是唐天纵找人捉刀代笔的,并不是他自己写的。唐天纵也和大部分江湖人一样,肚子里其实没多少墨水。
她说的是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她喜欢的人间风物,风花雪月,雾雨霜露,春秋冬夏,日月星河,江上桥边,各种各样的场景,都是她喜欢的。
这是在告诉唐天纵,她喜欢的是这些事物,不是财富、权力、武功、声名、长相,不需要用这些物质的东西来称量她。
后半部分说的是她可能会喜欢的人的类型。
千里浩然气,一点快哉风,是坦荡浩然、逍遥快哉的浩气。
烟蓑雨笠卷单行,芒鞋破钵随缘化,是超然物外、超脱世俗、不受拘束的逸气。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是友人之间千里相随、贫贱危急不相弃的义气。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是意气相投、肝胆相照的侠气。
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是济世救民的志气。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是不受嗟来之食的傲气。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百折不挠、我心不移的勇气。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是逸兴遄飞、壮怀激烈的豪气。
浩气、逸气、义气、侠气、志气、傲气、勇气、豪气,只要有其中的一种,就可能是她会喜欢的类型。长相、家世、财富、权力、武功、智慧,都不是她最看重的,人的志向骨气性格,才是她最看重的。
这是在告诉唐天纵,不需要用物质的东西来称量他自己。她不喜欢他,并不是那些物质方面的原因。
当然,这其中的意思,要是雪境不解释,唐天纵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不仅他不明白,旁边的几个人都不会明白。能听明白的人,恐怕不会很多。
发现自己听不懂雪境说的话,唐天纵的脸又白了几分。他紧紧闭着自己的嘴,不肯开口询问,怕显得自己很蠢钝。
雪境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她说:“我已经回答过你的问题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唐天纵的脸色更白,他拿着那两支飞箭,一言不发,飞身下楼,失魂落魄地走了。
等他走后,雪境就说:“好啦,他已经走了,没事了,就不劳烦你们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可以的。今天我都耽误了你们一天了。”
冷血忽然开口:“你刚刚说的,我不懂,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雪境一愣,说:“很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了。不要用长相、家世、财富、权力、武功、智慧来称量我或者他自己,我要是喜欢谁,不会因为这些,我要是不喜欢谁,也不会因为这些。做人,性格志向骨气,都比这些重要。”
冷血听懂了,他心头的疑问终于解开了。他脸上出现了笑,屋子里的其他两个人脸上也出现了笑。
见他们都笑了,雪境也笑了,问:“我刚刚说得有那么难理解吗?”
冷血毫不隐瞒地点头了。
其他两人也点头。
“看来以后我回答这种问题,得说得直白一点。”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不用。”
雪境被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话搞得愣了一下,不由又笑了起来,说:“那我以后就接着这样说了。要是有人听不懂,我可就说是你们让我这样说的。要是被人找上门,我可不负责哦。”
听见雪境的话,三人眼中的笑意更浓,都笑着点头。
说完话后,几人就准备离开三合楼。
还没出厢房,一阵吵嚷声从外面传来。雪境朝窗子外看,三合楼对面人头攒动,许多人都在那里围观,很是热闹。见那边有那么多人,雪境就很好奇,往那边看。
见她在看那边,狄飞惊就说:“三合楼对面有一家厚古薄今斋,斋主是个奇人,打开门来不为做生意,而是为了以文会友。厚古薄今斋内有许多奇珍异宝,只要是这世上有的,斋内差不多都有。只要能闯过斋主设下的难关,就能在斋内任意选取一样珍宝带走。现在斋门口聚集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多半是有人在闯关了。”
听到这话,雪境很是好奇,问:“那斋主出的是什么难题,那么难解?”
“闯关的题目本身不算太难,只是守关人太难应付。斋主出的题目是行酒令,飞花令。让闯关者和他斋内的守关人一同行令,给出某一个题目,所有参与者轮流对答诗词。比如以‘花’为题目,参与者就要轮流说出带有‘花’字的诗词,谁答不上来就算输,剩下的人继续答,谁能留到最后就算赢。飞花令,其实就是比背诗。”
“厚古薄今斋有好几个专门负责守关的人,有谁来闯关,他们就会和闯关人一同行令。他们的外号分别是诗呆子、诗袋子、诗虫、诗鬼。从这些外号就能知道,他们都是十分痴迷于诗词的,肚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诗词。跟他们比行飞花令,自然千难万难。”
“厚古薄今斋已经开了两年有余,去闯关的人很多,还没有一个人能成功闯关,获得珍宝。不过,厚古薄今斋的名气倒是越来越大,有不少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专门要会一会斋内的守关人。谁若是能成功通关,自然也能一夜成名了。因此也有许多想扬名的人专门苦背诗词,试图闯关。”
听狄飞惊说完,雪境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在围观。不知道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雪境好奇心大起,就把《万物大宝鉴》的鉴定范围扩大,去鉴定厚古薄今斋里的东西。很快,一大堆鉴定页面就跳了出来。斋内果然满室珍宝,堪比一个省级博物馆,看得她眼花缭乱。
大概扫了几眼,雪境就准备把页面关掉。还没关掉,她不经意间瞟到了一样东西,马上仔细去看。看清那东西后,她很是吃惊,为什么那东西会在厚古薄今斋里?难道斋主就是背后的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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