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杀鸡儆猴
温塔拉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因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像是那个正直的典狱长会说出的话,可惜莱欧斯利是认真的。
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却正好维持在一个足够让人难以忽视却又不会真正伤到她的地步。
他低头,对上少女躲闪的眼神,轻轻笑了声:“可别光顾着紧张啊,温塔拉,你可是我最能干的助理,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定能保持冷静的对吧?”
温塔拉简直想给他一拳。
只可惜她现在受制于人,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莱欧斯利接着道:“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姿势很眼熟吗?或许你需要一点点善意的提醒,女士,好好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要是自己猜不出,他的行为恐怕就不止于此了,温塔拉只好竭尽所能地动着脑子。
被按住的双手,和贴近的脸颊……
她的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几个画面。
只是在那些画面里,主导方和受制方完全反了过来,是她将莱欧斯利按在了床上。
温塔拉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见她终于想起来了,莱欧斯利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维持现在这样的姿势了。
他果断松手,退到了一边。
不过即使是这样,温塔拉还是沉浸在了这莫大的打击中无法自拔。
想起了一点之后,后续的记忆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毫不客气地涌入了她的脑子里,甚至于昨晚男人低哑的喘息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先动的手。
“想起来了?”莱欧斯利靠在墙边,抱着胸揶揄。
“不,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温塔拉拒不承认做完的那是自己,死鸭子嘴硬地继续否认。
“这样啊——”
莱欧斯利一边装摸做样地感慨,一边又抬脚朝她走来。
温塔拉立刻警惕地往后面缩了缩,只是她的身后就已经是墙了,根本就没有再退的余地。
她色厉内荏地大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帮你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我不介意用一点更过火的方式。”莱欧斯利伸手,颇具暗示意味地按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温塔拉立刻想起了两人唇齿相交时的那种触感,脸腾地红了。
万幸,这地方的光线很暗,足以遮去她这不合时宜的羞涩。
莱欧斯利还在靠近。
温塔拉只好投降:“不用不用,我已经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真的?”
“真的!”
温塔拉就差举双手双脚发誓了。
莱欧斯利很喜欢她现在的反应。
原本只是想随便调戏一下的小心思这下彻底占据了上风,让他暂时忘记了正事,转而想要挖掘出她更有趣的反应。
他装出一副哀怨的表情:“你可要对我负责啊,温塔拉。”
温塔拉不想负责,温塔拉只想做一个冷酷的女子。
但是看到男人“不经意”扯领带时,隐约从张开的领口下露出的一点胸膛上的咬痕,她又很心虚。
不过作为梅洛彼得堡身经百战的助理小姐,温塔拉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比如说前些日子因为对监狱里的某位少女骗身骗心,最后被抓到在外面其实还有老婆孩子,于是被莱欧斯利拎到拳击场“友好对练”的犯人。
……不对,这个案例好像用的不太对!
温塔拉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成了一团浆糊。
最后,一个奇怪的等式在她脑子里诞生了。
她在外面没有老婆孩子=她可以在梅洛彼得堡对别人骗身骗心=她睡了莱欧斯利没有任何问题=她不需要负责!
温塔拉眼睛一亮,结论脱口而出:“我们只是单纯的一夜情关系而已,我不需要负责!”
话音刚落,温塔拉自己就愣住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
直到莱欧斯利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才终于回神茫然地看向他。
公爵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恕我直言,温塔拉,一夜情在枫丹也是一项会被关进梅洛彼得堡的罪名呢——”
就像不能单独在餐厅里吃番茄酱,不能给宠物取名叫“芙宁娜”之类的无厘头规定一样,在别的地方或许合理的一夜情,在枫丹也是一项罪名。
事实上,枫丹人大多风流,在很久之前一夜情是件相当常见的事,只是在现任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接任这个位置之后,这种行为就被禁止了。
这位生性严肃较真的大人,在因为出色的外表被贵族小姐们明里暗里勾搭了很多次之后,终于烦不胜烦地将这一点写入了法律条文中。
温塔拉恨不得穿回到一分钟前给脑子没转过弯来的自己一巴掌,但是时间没办法真的逆转,她现在只能看着莱欧斯利努力思考对策。
只可惜莱欧斯利不打算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如果你坚持这句话的话,我恐怕只好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属于犯人的房间了——”
那一刻,温塔拉甚至自暴自弃地在想要不干脆就这么算了,反正她现在的房间估计还是乱糟糟的,完全没有让人想回去的意思。
不过莱欧斯利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想法。
“要不要猜猜看,因为强迫公爵这种罪行成为了犯人的你会不会被我给予一些特殊关照呢?”
温塔拉咬牙切齿:“卑鄙!”
莱欧斯利并不介意收到这样的评价,毕竟他确实是在威胁她。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温塔拉不愿意告诉自己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就换一种方式靠自己去打探到这些吧。
*
温塔拉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于是乎她现在拥有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新身份——公爵的秘密女友。
“秘密”两个字是她自己强硬要求加上的。
她可不想自己的私事因为莱欧斯利在这座监狱里的受关注度被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哪怕旁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作为唯一能够长期待在他身边的女性,温塔拉依旧受到了广泛关注。
这种关注从她选择成为莱欧斯利的助理开始就有了,并不只是现在,但是或许是因为多了个女友的名头,她对这样的视线更敏感了。
*
是夜,本该热火朝天的梅洛彼得堡地下拳击场今天的气氛不太一样。
往常承担着气氛组的职责,不是在欢呼就是在喝倒彩的观众今天难得保持着安静,战战兢兢地看着擂台上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碾压的情况。
台上争斗的两人他们都很熟悉,一个是近期拳击场上的新锐,一个是公爵常带在身边的助理。
只是一个普通的助理真的能那么厉害吗……
擂台上的战斗已经到了尾声,其中一方似乎是终于觉得这种完虐行为很没意思,停下了自己不停往对方身上招呼的拳头,转而用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他甩到了地上。
那人还是不死心,想要再爬起来继续,却又因为腰腹被打的痛得不行,只能四肢并用地挣扎。
温塔拉拍拍手,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土,而后取下了头上戴的防护器具,冷眼看着他撑起又倒下的难堪样子。
拳击场的主持人罗西莫夫咽了口唾沫,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温塔拉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该宣判结果了吧,罗西莫夫先生?”
“是、是的!”明明是冷淡的语气,但罗西莫夫总觉得自己从那里面听出了威胁,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在确定温塔拉的对手已经没了爬起来的可能之后,他连忙高声宣布这场拳击比试的赢家:“我宣布——赢的人是温塔拉小姐!”
温塔拉面上无悲无喜,无所谓地点点头,将身上的护具一一拆下随意地丢给他。
她走到了输家身边,拍了拍他的脸:“那么,依照赛前的约定,我会拔走你的牙齿。”
鼻青脸肿的家伙终于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哀求她饶过自己这一次,只可惜温塔拉并不吃这一套。
“我以为当你在背后诋毁别人的时候就做好现在的觉悟了。”
——是的,这一场突然的拳击比赛并非是毫无缘由的,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杀鸡儆猴。
这家伙是她从那群一直在背后造谣她和莱欧斯利之间存在不正当的潜规则关系的人里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场赌局也是温塔拉利用这群人对自己的轻视骗来的。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她起身,视线在台下的观众身上一一扫过,满意地看到几个眼熟的家伙已经完全不敢和她对视了。
地下拳击场经常会有这样的赌局,所以罗西莫夫也做惯了见证人。
温塔拉没打算亲自动手,毕竟她虽然不介意看这种血糊糊的画面,却还是会有点恶心的,索性就将拔牙齿的事转交给他。
罗西莫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迫于她的威慑力还是答应了下来。
温塔拉并不担心他会阴奉阳违,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再亲自动手就好了。
她乘坐升降梯离开了地下拳击场,却迎头撞上了升降梯外抱胸靠墙,一副在等人的模样的莱欧斯利。
至于等的是谁,显然是她。
升降梯的控制机关就在莱欧斯利的旁边,就算温塔拉现在想装作没看见重新回去都没办法。
某人显然是故意挑了这个位置的,见她呆愣在升降梯里进退不得的样子促狭地笑着:“还不出来吗?”
说真的,自那天之后温塔拉一直在躲他。
莱欧斯利倒是试图找她说话,不过在躲不过的工作时间内温塔拉总会用“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宜聊私事”来搪塞他,一到下班则是立刻跑的没影,把拒绝交流表现得明明白白。
现在也是这样,唯一的去路被人堵住了,温塔拉没了逃跑的可能却还是摆出了一张冷脸。
看久了她这样的表情,莱欧斯利反而习惯了,依旧是一张笑脸,不过嘴上还是不忘坏心眼地调侃:“怎么了,是今晚那些家伙没能让你玩得尽兴吗?”
温塔拉的表情一愣:“你知道我——”
“嘘。”莱欧斯利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上,示意她噤声,“偶尔有些时候对自己做的坏事要学会保持缄默。”
虽说梅洛彼得堡是犯人的放逐地,可这儿也是有自己的规章制度的,温塔拉的行为虽说是应下赌约的两个人都同意了的,但真要说起来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并不适合在明面上提起。
只是这个举动落在规则的制定者身上多少显得可笑了。
温塔拉的唇角上扬,多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在挑刺:“这话会从公爵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出人意料。身为梅洛彼得堡公正的象征,您居然也会徇私?”
“规则是会随人改变的。”
莱欧斯利并不是个死板的人,他制定的规则更加不会是死的。
身为在这所监狱里手眼通天的典狱长,他其实知道的比温塔拉还要多。
比如那个和温塔拉打赌的家伙叫做杜尔,来梅洛彼得堡就是因为恶意诋毁一位少女的清白,最后导致那个本就脆弱的小姑娘没能扛过流言蜚语选择了自杀。
只是这家伙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判刑了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在进了梅洛彼得堡之后就盯上了一个新的目标,也就是贵为公爵助理却有着一副柔弱外表的温塔拉。
平心而论,温塔拉的外表相当有欺骗性。
黑色的及腰长发平日里是散下来的,柔顺地披在背后,再加上齐刘海后那双圆软的杏眼,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充斥着和这个灰暗的监狱格格不入的气质,哪怕她总是冷着一张脸。
以杜尔那个只有黄暴的脑子,他只觉得温塔拉能在这所监狱里过得如此滋润是因为有某人的庇护,而那个人就是和温塔拉离得最近的莱欧斯利。
在他的口中,温塔拉成了攀附在公爵身上的菟丝花,莱欧斯利则成了利用权势引诱少女的恶人。
至于他呢,当然是愤世嫉俗的大好人!
犯人里不乏有爱看乐子起哄的家伙,于是这谣言经他们的口越传越广,最后传到了温塔拉的耳中。
莱欧斯利原本打算暗地里解决掉杜尔这个罪魁祸首的,只是在发现温塔拉的小动作之后,他还是决定交由她亲自动手。
只是现在看来温塔拉似乎并不那么高兴,尤其是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恹恹:“算了,我不在意您是怎么想的,您不来干涉我反倒是件好事。只是既然您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请您让开,我要回去了。”
她身上还沾着杜尔的血,很不舒服。
莱欧斯利却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温塔拉仰头看他,没有说话,但那双耷拉着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她很介意。
“不要那么绝情嘛,你可是我的恋人。”莱欧斯利不依不饶,像是没看出她拒绝的的态度。
“还是说你又打算不对我负责了?”
在说这话时,他取下了腰间的手铐灵活地在指间转着,仿佛是一种提醒。
温塔拉咬牙切齿地选择了妥协。
两人就这么搭伴往住宿区去了。
不过因为这不轻不重的威胁,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免有些沉寂,莱欧斯利默默叹了口气,搜肠刮肚地找着话题。
“唉,真怀念你当初在外面撒娇卖萌地想要当我助理的时候啊——”
他说的是当时梅洛彼得堡刚放出消息要招聘公爵助理时候的事。
虽然他在接任了梅洛彼得堡管理者的职位之后,因为纳税的贡献被授予了公爵的称号,沫芒宫甚至主动在枫丹廷给他安排了一套房子,但莱欧斯利其实很少回到水上。
仅有的那么几次也多是为了正事,例如协助沫芒宫抓捕押送罪犯之类的,还有最近的那一次是为了招聘助理。
消失了十年的温塔拉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莱欧斯利并不想让幼时的好友和鱼龙混杂的梅洛彼得堡扯上关系,直接拒绝了她递交上来的简历。
他原本还想着在之后再找个机会叙叙旧,却没想到当天这家伙就因为被拒绝的事找上了门。
温塔拉和他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他,不过姑且能和他打的有来有回的情况已经足以让莱欧斯利相信她有足够的资本在梅洛彼得堡立足了。
再加上某人因为打输了以为这事儿没戏了,却还不死心,只好一直执拗地看着他的绿眼睛,简直就像是在说他要是不同意就哭给他看一样。
莱欧斯利被萌得心一颤,当然选择了妥协。
不过不明内里的温塔拉只觉得他是犯傻,毕竟她可不认为自己当时有任何撒娇卖萌的行为。
温塔拉:我是个冷酷的女子。
她懒得和他绊嘴,只着重强调道:“我想当公爵助理只是因为这里活少清静还工资高而已。”
至于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只能说是仁者见仁了。
枫丹的公务员普遍都是这么个理,她特意选了这里,莱欧斯利不相信这其中没有半点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才奇怪温塔拉后来在面对他时堪称是小刺猬一样的状态了。
温塔拉的房间很快就到了,莱欧斯利这一回没有选择跟她一起进去,而是停在门口轻声说了句:“晚安。”
温塔拉还是没能习惯他这样温柔的语气,就像她心里一直不承认两人的关系一样,纠结了半晌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快走吧。”
莱欧斯利无奈摊手:“如果连晚安都得不到的话,干脆给我来个晚安吻代替如何?”
见他又开始贫嘴了,温塔拉白了他一眼,直接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某人心情倒是不错。
夜晚是适合算账的时候,不仅仅是清算一些犯人的罪责,偶尔还可以用来记录别的琐事。
莱欧斯利其实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就像他认为咖啡需要加奶,喝茶需要加两块糖一样。
他有一本专门用来记录琐事的本子,原本只是简单的日记,不过前两天他大手一挥在封皮上加了“恋爱”两个字。
嗯,恋爱日记,专门用来记载他和温塔拉之间的事。
莱欧斯利很少会和人提起自己过去的事。
他其实并不想回忆这些,毕竟他不是个恋旧的人,过去的也早已过去,记忆中唯一鲜明的只剩下了温塔拉一人。
少年慕艾总是来得突然,莱欧斯利当然也不例外。
年少懵懂的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喜欢温塔拉,而等他终于反应过来了的时候,少女已经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了。
他们就此分别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长到这点年少时的情愫因为遗憾从幼芽抽条生长成了参天大树,在他心里扎根。
是的,莱欧斯利喜欢温塔拉,这点毋庸置疑。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酒精的影响下半推半就地配合温塔拉完成了那一场“胁迫”,毕竟醉酒时少女呢喃他名字时的样子实在算不上无情。
至少在那晚,他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莱欧斯利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只是温塔拉究竟为什么会在清醒之后想要和他保持距离还有待考究。
束手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他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线索实在是太少,还需要他从温塔拉这边探探风声。
莱欧斯利提笔,在自己的恋爱日记上写下了刚刚和温塔拉的互动。
相信未来这将是一份相当有价值的回忆录,啊,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件事会有多么美妙了——
也就是现在没人看见,不然任谁看了不感慨一声好端端的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了恋爱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过了,可是在期末月真的好难挤出时间来做到写万字啊QvQ
第36章 乖狗狗
就像温塔拉之前说的那样,梅洛彼得堡的工作并不繁重,毕竟就连他们的管理者莱欧斯利都经常偷懒,窝在那间舒服的办公室里喝上一下午的红茶。
这个时候,身为助理的她往往也是百无聊赖地待在一边,把以前的犯人档案当作故事书来看,偶尔抽空回怼一句某人的调戏。
不过再空闲,还是会有要干正事的时候。
比如今天,公爵难得没有花言巧语,而是给她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温塔拉一边站在他面前听着,一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别扭得不行。
*
“……温塔拉,你在听吗?”
面前的人在发呆,莱欧斯利几乎是在她走神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
好整似暇地欣赏够了少女走神时呆呆的表情,他才出声提醒。
温塔拉恍然回神,又开始奇怪自己刚刚怎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没有得到回答,莱欧斯利也不甚在意,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安排:“按照惯例,近期会有一批美露莘来梅洛彼得堡参观,我希望你能够给她们当一回向导。”
温塔拉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来做这些事。
虽然自她来到梅洛彼得堡之后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但这样的活动是从莱欧斯利当上典狱长之后就开始了的。
美露莘们也并不是第一次来参观了,按理来说安排熟悉的人来带队会更好吧?
昂贵的钢笔在主人指间灵活地转着,莱欧斯利眼眸含笑,道:“就当是为了放松放松吧。说起来你似乎也很久没有离开梅洛彼得堡到上面去过了,难道不想趁这个机会去枫丹廷透透气,放松一下吗?”
梅洛彼得堡当然不会限制工作人员的人身自由,只是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大部分人通常会选择住在莱欧斯利特意划出来的员工宿舍。
只是好歹是个监狱,梅洛彼得堡天然就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氛,除了犯人出身的莱欧斯利已经习惯了反倒不适应水面上的生活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在休息日的时候回去。
不过现在,例外多了一个。
来到梅洛彼得堡后的这段时间,温塔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莱欧斯利很好奇:“难不成是舍不得我吗?”
回应他的是温塔拉的死鱼眼。
“啧。”
“真是不给面子呀。”莱欧斯利无奈耸肩。
温塔拉大概猜到他是担心自己在梅洛彼得堡待久了会出问题,不过她一直不愿意回到水面上当然是有原因的。
“我在枫丹廷没有住的地方。”她坦诚道,“你知道的,我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
虽然可以租房,不过还是免费的员工宿舍更得她心。
“这次就当是公费出游,给你定整个枫丹廷最贵的那家酒店如何?”
莱欧斯利并不缺钱,温塔拉要是喜欢的话他并不介意做一回豪掷千金的人。
温塔拉有点心动。
不过如果只是单纯地去接美露莘的话应该用不到在外面订酒店吧?
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莱欧斯利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梅洛彼得堡不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或许你会更喜欢在有阳光的地方和我一起走走。”
温塔拉确实喜欢阳光。
更准确地来说她喜欢一切能让人觉得舒适的东西,不过也只是喜欢而已。
过去的经历让她习惯了压制自己的物欲,在有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只靠最基础的水和食物来维持身体机能就够了。
因此莱欧斯利的话虽然对她有一定的吸引力,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必要。”她果断回绝。
“这样啊——”莱欧斯利看上去并不意外她的决定。
只是公爵既然开口了,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状似无意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只能一个人享受枫丹廷新开的那家狗咖的优惠了呢。”
“狗?”温塔拉的眼睛亮了。
虽然有些地方变化很大,不过这个爱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呀——
莱欧斯利表情温和,语气却满是蛊惑:“对呀,好像是新引进来的营销手段,靠宠物来吸引顾客。听说里面都是随意任摸的各种犬类哦——”
温塔拉彻底心动了。
“明天就走。”
她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一回什么叫做高超的行动力,话音刚落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看样子是打算回去收拾行李。
莱欧斯利及时拉住了她。
温塔拉回头的时候还皱着眉,像是在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怎么磨磨蹭蹭的。
莱欧斯利不得不提醒道:“现在还是周一,周日才是美露莘们要来参观的日子。”
换言之,约会在周六,狗咖也在周六。
温塔拉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耷拉了下去,磨磨蹭蹭地走回来,还不忘抱怨:“那你这么早告诉我干嘛,吊人胃口。”
莱欧斯利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索性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椅子上。
要是换做平日里,他敢这么做温塔拉早就动手了,可惜现在刚刚遭受了莫大的打击,她对什么都兴致恹恹,就算被这么对待了也懒得动一下。
莱欧斯利面对她时一点公爵的架子都没有,眼下也是,直接半蹲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脑袋上去。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过去两人虽同为德拉斯科夫妇收养的孩子之一,但或许是因为温塔拉和德拉斯科夫妇如出一辙的绿松石般的眸子,她向来是一堆孩子里最受宠的那个。
莱欧斯利就不一样了。
刚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小孩子为了不受欺负往往凶悍得不行,再加上他头上那怎么都按不下去的两簇头发,几乎就是只小狼的翻版。
其他人都不喜欢他,只有温塔拉愿意主动接近他。
那时的温塔拉和现在不大一样,穿着德拉斯科夫妇特意给她买的裙子,漂亮得像个洋娃娃,每天都挂着笑地给他送自己的小蛋糕吃。
那时的莱欧斯利还没放下警惕,总是疑心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不肯接受她的好意,奈何温塔拉人比驴倔,最后愣是半强迫地把蛋糕塞进了他嘴里。
没有毒,吃完之后人还是健健康康的。
这么一遭之后,莱欧斯利也不排斥她的投喂了,毕竟作为最受宠的孩子,温塔拉总会有很多其他孩子没有的好东西。
一来二去的,他们就熟了,温塔拉一跃而成了莱欧斯利在这个家里最亲近的人。
某次兴起的时候,他躺在温塔拉身边问起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彼时女孩是这么回答的——
“很久之前我养过一条小狗,黑白配色的。对,就跟你一样。虽然你比它凶多了,或许用狼来形容更合适,不过也没差,毕竟你现在已经变得和它一样乖了。”
说这话时,她甚至还伸手摸了摸莱欧斯利头上像是兽耳一样的两撮头发。
*
莱欧斯利还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来着,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和温塔拉黏糊在一起了。
虽然他还是很抗拒某人的“乖狗狗”的称呼。
至于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公爵大人心理承受能力早就不是小时候可比的了,甚至还能想到利用这一优势来让温塔拉开心。
就像现在这样,少女被他牵引着将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坚信就算是长大后不知为何对他有些排斥的温塔拉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关键是,这个时间点选择的实在是太好了。
温塔拉的欲望刚被他挑起来,正是最想和狗狗贴贴的时候,偏偏梅洛彼得堡的环境不适合小动物生长,这里除了犯人什么都没有。
就算她想随便找个带毛的当代餐都不行,只能硬抗心里汹涌的渴望。
莱欧斯利就是选在了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蓬松头发手感依旧很好,温塔拉被他拉着摸上去的时候没忍住蹭了蹭。
“哈,想摸就摸吧,不必客气。”男人低低的笑声响起。
温塔拉挑了挑眉。
既然这样的话,她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
一刻钟后,温塔拉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某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形状了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自豪。
莱欧斯利随手拨弄了一下,看向她:“你的得意还真是写在脸上了呀。怎么样,现在开心了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一切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莱欧。”温塔拉突然开口,用上了那个久违的称呼。
“嗯?”
少女绿色的眼眸笑眯着,几乎弯成了一弯月亮,嗓音轻轻柔柔的,是难得的亲近——
“乖狗狗~”
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本该是狼的公爵因为小时候被某人打上的标记,变成了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乖狗狗了呢~
第37章 共眠
说真的,温塔拉有点后悔那天在办公室里自己没忍住摸了莱欧斯利的头,最后还叫了声“乖狗狗”的行为了。
因为后者似乎是从这件事上尝到了甜头,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甚至舍弃了他那张舒服的公爵椅子,在她的桌子边摆了张小椅子每天顶着那顶头发勾引她。
他是老大,不爱上班也没人拿他有办法,但是温塔拉可不敢像他一样每天带薪摸鱼,为了让某些嘴碎的家伙心服口服,她平日里还是很勤勤恳恳的。
一来二去的,她索性把他不要的椅子抢了。
公爵的椅子真的很舒服。
不过或许因为是定制的原因,为了适应莱欧斯利相较一般人来说更加健硕的体型,它被刻意做的大了些,温塔拉坐上去的时候被衬得更娇小了。
总之,很可爱——
莱欧斯利想着,莫名觉得两颗犬齿有点痒,想在少女的脸上轻轻咬一口。
他凑了过去。
温塔拉已经习惯了这个总是出现的毛茸茸脑袋了,十分熟练地把他推开继续干自己的事。
莱欧斯利不依不饶,扰得她烦不胜烦。
“公爵今天很闲?”
第七次把人推开之后,温塔拉直接把笔一丢,不耐烦地看着他。
莱欧斯利丝毫没有愧疚之心,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反而笑了笑:“不打算给你的乖狗狗一点爱抚吗?这可是一个合格的主人的必修课。”
温塔拉有点想念小时候那个甚至会因为这个称呼和她吵架的“小狗”了,因为现在这个不要脸的莱欧斯利她真的有点扛不住。
温塔拉不喜欢办公室恋情,最开始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莱欧斯利在一起,要不是那场该死的酒后乱忄生,他们现在应该还维持着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捧着人的脸左看右看,纠结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在莱欧斯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虽然稍显敷衍,但被敷衍的对象还算满意。
今日的软化任务√
莱欧斯利眯着眼睛,心情愉悦地想到。
虽然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是没能找到当初温塔拉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之后去了哪里,但是按照现在这样的进度来看,或许某一天他能从本人口中得到答案。
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比如说明天的约会。
今天是周五,原定的周六约会日已经迫在眉睫,莱欧斯利自然期待他们的恋情能够在这场约会之后有更深的进展,就是不知道温塔拉是怎么想的。
温塔拉能怎么想?
她满脑子都只有终于可以抛弃虚假的“狗狗狼”去摸真正的狗狗了。
一到下班时间,她就把正好处理完了的文件一盖,扭头就往外边走。
莱欧斯利觉得这还挺难得的,毕竟以往这么干的都是他。
见他还站在原地没有跟过来,温塔拉不解地回头:“不跟我一起吗?”
她可没钱支付枫丹廷最贵的那家酒店的房费。
莱欧斯利先是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颇为无奈:“之前说的不是周六吗?”
周六到水面上去,好好约会一天,然后第二天再去伊黎耶岛去接美露莘们一起回梅洛彼得堡。
温塔拉当然知道,但是现在的工作不是已经做完了吗,难道就不能早点上去多撸会儿狗吗?
不过毕竟之后的行程都是由莱欧斯利出钱,要是想让男人心甘情愿的话,她得注意着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不能像之前一样不客气,至少得嘴甜点儿。
脑子的鬼主意已经冒出了一箩筐,温塔拉的面上却不显,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和表情不符的是她刻意放软的语气。
“你不想多跟我待一会儿吗?不是说约会吗?”
对于恋人来说,应该是希望这样的时间能越长越好吧?
她不动声色地引诱着。
莱欧斯利感觉自己心上中了一箭。
尽管这提早了许久的时间已经严重脱离了他的原定计划,但是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只能认命地拿上东西跟着她。
温塔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不少,甚至在见到偶然路过的希格雯时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希格雯。”
“诶?”希格雯呆滞着朝她挥挥手,“呃,晚上好,温塔拉……”
不明所以的护士长觉得有点魔幻,直到转头看到了照例喜欢跟在温塔拉后面的公爵时才终于找到了点真实感。
她拍着自己胸脯压惊,长舒了口气:“合理了,果然是公爵把人哄得太开心了吧——”
*
只是随便打了声招呼的温塔拉也没想到希格雯居然会想那么多,此时的她已经因为莱欧斯利的劝说放弃了收拾行李。
“不用担心,那里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已经准备好了的,你只要把人带上就够了。”
温塔拉也觉得既然是整个枫丹廷最好的酒店,肯定会充分考虑到住客的需求,她没必要操心那么多。
于是她把箱子放下了,一身轻松地跟着莱欧斯利坐上了前往枫丹廷的巡轨船。
毕竟是选在周五下班之后动身的,等到两人下船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边甚至出现了几颗黯淡的星子。
温塔拉眼巴巴地看着莱欧斯利:“你说的那家店应该还开着门吧?”
“很不幸。”
在向她提出这家店之前,莱欧斯利就已经特意了解过了,或许是因为新奇的方式引来了不少人捧场,店家在营销上显得有些懒散,往往很早的时候就关门了。
“这个时间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他下了定论。
温塔拉瞬间焉了。
不过她很快又苦中作乐地想着,至少还能有豪华酒店一日游,在那种地方睡上一晚等到明天应该不会难熬。
于是她扭头眼巴巴地看着莱欧斯利,引来男人一声轻笑。
“走吧。”
莱欧斯利没打算卖关子,直接带着人往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地方去。
直到顺着这条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的景色还越来越偏僻了,温塔拉才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想要生意旺盛的话,怎么都不该把酒店开在这样的地方吧?
但是她太久没回过枫丹廷了,一时有些拿不准现在的潮流是不是都是这样别具一格的,硬是憋着没问。
直到一幢明显不可能是酒店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莱欧斯利依旧在带着她往里走时,温塔拉才终于开了口:“公爵,烦请您告诉我,哪家的酒店会是一座庄园?”
是的,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庄园。
还是一座并不简单的庄园,但就它的占地面积而言就已经远超一般的规格了,怪不得没办法出现在枫丹廷中心地带,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住得了的。
至于这里谁不是一般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温塔拉哀怨地看向了莱欧斯利:“还是说您打算今天开始就把自己的庄园放开供他人参观?”
莱欧斯利挑眉:“这或许确实是个不错的营收。”
当初沫芒宫给他划了两座房子,一片在枫丹廷的中心,适合日常办公方便联络;一套就是这个,位置偏僻但足够豪华,适合用来撑场面,里面甚至还给他准备了配套的佣人。
只是莱欧斯利本人并不喜欢铺张浪费,很少来过这里,佣人也被遣退。
这次会来也是单纯地想陪温塔拉,如果她不喜欢的话他还真的不介意把这空闲已久的庄园租出去。
不过毕竟是蓄谋已久才把人引到这里来的,莱欧斯利还没打算这么快就放弃。
他按住胸口佯装垂泪:“真是绝情啊,我可是因为你变更计划才没能订到最好的那个房间,只好带你来我家了。”
好歹是公爵的住处,比起所谓的酒店当然更好。
温塔拉当然也知道,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有人骗她这件事。
软硬不吃的家伙发出一声冷笑:“如果整个枫丹有能让公爵订不到房间的酒店,想必开那家店的人不是水神大人就是最高审判官大人了吧?”
莱欧斯利主动认错,举手投降:“我的错,是我的私心作祟了,不过你真的不想试试看公爵房间的床吗?它真的很软哦——”
他明目张胆地诱惑,就像不久之前温塔拉对他的那样。
他们都很熟悉彼此,知道用什么方式抓住对方的软肋。
温塔拉撇嘴:“那你可要做好房间被我霸占,自己被赶去客房的准备。”
当然,最后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可就不一定会按她说的来了。
关于温塔拉嘴硬心软这件事,莱欧斯利早就从日常相处中看出来了,最后还是凭借自己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成功在她的床上骗到了一席之地。
为了避免功亏一篑半夜被踹出去,他相当安分。
温塔拉仅剩的那么一丁点警惕心也放下了,只要求和他一人睡一头。
莱欧斯利答应了。
只不过半夜某个信誓旦旦让他不要骚扰自己的家伙自己摸索着从另一头的被子钻到了他怀里,毫不客气地用那张脸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温塔拉?”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少女像是在梦游一样,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莱欧斯利的睡衣被她蹭开了些,日复一日的锻炼练就的健硕胸肌在放松的状态下柔软的不可思议。
温塔拉在睡梦中甚至还无意识地上手扒拉了一下,把碍事的睡衣彻底拉开,才心满意足地贴了上去,把这当做了自己的枕头。
莱欧斯利哭笑不得,伸手一捞就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软“枕头”没了,温塔拉不满地吧咂嘴,但是男人的体温实在是舒服,还有她现在正在做的美梦,每一样都让她舍不得睁眼。
“莱欧……”
最后,她也只是这么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
第38章 狗狗
温塔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祖母的膝畔,正听着老人讲述那些和动物、魔法有关的童话。
她喜欢这些东西。
只是祖母的年纪大了,喜欢回忆过去,往往讲不到两句就把话题扯到了她的妈妈身上,一边慈爱地摸着温塔拉的脑袋,一边说着她妈妈当年也很喜欢这个。
妈妈……永远只活在祖母嘴里的妈妈……
温塔拉不喜欢这个妈妈。
从来都都没探望过她的父母对于她来说只是个不怎么美妙的童话,但是每次她这么说的时候祖母总是会狠狠地训斥她,告诉她妈妈是因为她好才会把她留在这里的。
小小的温塔拉弄不懂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但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为了不再挨骂,她也就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久而久之,祖母的絮叨全然被她当做了背景的白噪音,她一个人安静地逗弄着脚边朝她摇尾巴的黑白小狗。
小狗朝她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在她脸上欢快地舔着。
……
脸颊上湿热的感觉让温塔拉下意识地抱住了面前的脑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叫着小狗的名字:“休塔……”
于是某人的动作停下了。
莱欧斯利停止了试图继续给她一个早安吻的想法,双眸眯起透着股危险的气息:“温塔拉,休塔是谁?”
已经睡着的人当然没办法回话,于是莱欧斯利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少女微肉的脸颊,想要叫醒她。
温塔拉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嘴里还在火上浇油:“休塔,你一点也不乖……是坏狗狗……”
莱欧斯利不爽极了。
敢情你在这里叫着我“乖狗狗”,自己却在外面偷偷养“坏狗狗”?
手上的动作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好轻重,温塔拉吃痛地嘶了一声,终于被他给弄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被人圈着,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温塔拉,也没忍住变了神色。
要不是认出了眼前胸肌熟悉的饱满弧度,她差点没忍住直接把人踹下去。
“说好的不会动手动脚的呢,公爵?”温塔拉连带着起床气一起发作,一张冷脸拽的跟被欠了钱似的。
莱欧斯利被她的先发制人哽了一下,原本的质问也没机会出口了,只能先解释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
“或许你可以看看,这是我的地盘。”
温塔拉将信将疑地扫了一圈,看见了属于自己的枕头在床的另外一头,这儿确实是她昨晚分给莱欧斯利的地盘。
心虚就在那么一瞬间。
她眼神漂移,下一秒又变得坚定起来,像是说服了自己:“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半夜从被子的那一头钻到了这里?不可能,我睡相一向很好的,一定是你昨晚偷偷把我抱过来的。”
平心而论,以公爵的不要脸程度这完全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
只可惜某人的重点错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睡相很好的?”
按理来说人睡着之后是很难发现自己的睡相问题的吧?
温塔拉当然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她以前每天起床的时候可都是很安分地待在睡前的位置的,一定没问题。
担心这个证据还不够有说服力,她不仅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还顺带胡诌道:“而且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别人?这个别人就是那个休塔吗?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的两颗犬齿又开始痒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听:“别人?你是指谁?”
温塔拉哪知道这个别人该是谁,含糊道:“反正是你不认识的人,你问这个也没用。”
她这么一说,莱欧斯利更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暗自磨牙,发誓一定要把这个所谓的“休塔”找出来。
至于找出来之后呢?他以梅洛彼得堡典狱长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公报私仇的——
他在这头琢磨日后要是遇上了那个休塔要怎么办,那边的温塔拉已经准备起床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公爵特意为她准备的睡衣轻薄,随着她伸手的动作被拉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还有上面浅淡的淤痕。
——距离那场喝酒导致的意外已经过去两周时间了,但是由于某人也是第一次,下手难免没有轻重,留下了点痕迹。
在瞄到这一幕的时候,莱欧斯利的表情柔和下来。
不管怎么说,温塔拉现在是他的恋人,他绝对不会放手的,无论那个休塔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莱欧斯利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休塔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
在温塔拉忙不迭的催促中,莱欧斯利决定早点带她去那家让她心心念念的狗咖。
店长是个有着一头蓬松柔软卷毛的青年,整个人都透着股无害的气质,倒是很像店里那些他养的狗。
在安排今日行程的时候,莱欧斯利特地和他打过交道,也了解过一些他开这家店的经历,知道他是白手起家,这些小狗原本也是流浪狗,在他日复一日的照顾下才成为了现在这样。
莱欧斯利很欣赏像店长这样年少有为还有爱心的年轻人,进门时的语气相当亲近:“伯纳德先生,早上好。”
伯纳德是他的姓。
和枫丹喜欢直接用名字称呼的习惯不同,店长的国家更喜欢用姓氏称呼,所以时至今日莱欧斯利都还不清楚他的名字。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听见莱欧斯利的声音,伯纳德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原本准备剪指甲的小狗放到地上。
“公爵,您来啦。”青年脸上的笑容温和,看上去柔软极了,“消息已经挂出去啦,今天不会有别的客人上门了,您可以尽情享受这段私人时间。”
莱欧斯利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身边的温塔拉却突然小声道:“休塔……”
公爵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了。
他看了看伯纳德,又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温塔拉,突然嘴角一勾笑了:“伯纳德先生,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讲。”
伯纳德不明所以地走近。
途中,他难掩好奇地看向了莱欧斯利身边的温塔拉。
从来没有见过的面孔呢……和公爵好像很亲近,是恋人吗?怪不得公爵会包下今天,原来是为了讨佳人欢心啊……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是对的,赶紧收回视线,以免公爵因为自己的举动感到不满。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莱欧斯利把他的小动作完全收入了眼底,笑容直接加深了一分。
“温塔拉,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跟他聊完就回来。”
在带着人离开之前,莱欧斯利还不忘向温塔拉交代自己的去向,而后瞥了眼状况外的伯纳德,颇有股正牌女友在小三面前刻意炫耀和男友的亲近的感觉。
伯纳德:茫然且无措.jpg
温塔拉没回他,蹲在一边兀自逗弄着伯纳德刚刚放下的那只小狗,嘴里小声喊着“休塔”的名字。
只可惜某人已经走远了,完全错过了发现真相的机会。
黑白配色的小狗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但已经相当活泼且亲人了,热情地陪她玩闹,不时凑上去舔一下她的脸颊。
梦里的情形好像再现了,温塔拉没忍住轻轻笑了笑。
小狗尾巴顿时摇的更欢了。
“休塔,休塔——”她一遍遍叫着,小狗也乖巧地蹲在她身边,配合地一遍遍回应,通人性极了。
等到莱欧斯利旁敲侧击地在伯纳德跟前炫耀了一番自己和温塔拉的关系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几乎已经贴在一起的一人一狗了。
狗咖里其他被冷落的狗狗已经围了她一圈,羡慕地看着她怀里被不断爱抚的黑白小狗,却碍于某人的冷落完全不敢走上去。
伯纳德走上前摸摸其他狗狗的头,感慨道:“您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狗。”
温塔拉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但眼下她正处于一种心满意足的状态,自然不介意多聊聊。
她点点头,几乎舍不得放下它:“是的,它很像我曾经有过的那一只。”
伯纳德有些好奇:“曾经?那只小狗之后怎么样了?”
温塔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它其实是祖母给我买的小狗,但是在祖母死了之后我就被人收养了,也再也没有见过它。”
伯纳德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问到您的伤心事了。”
温塔拉摆摆手,示意他这和他无关。
此时,莱欧斯利有限的耐心已经告罄。
他从身后环住温塔拉,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脑袋上。
这样的行为终于唤回了温塔拉的注意力,后者不满地掰扯莱欧斯利抱住她的手,却耐不住某人铁了心要让他们的亲密表现的更明显一点。
没能掰动,温塔拉只好举旗投降,放任他继续下去,自己则是陪怀里的小狗玩闹。
偏偏莱欧斯利可不打算就到此为止,见她又不理自己了立刻转而用言语骚扰:“温塔拉,我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自己被德拉斯科夫妇收养之前的事,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咦惹,醋味浓得不可思议——
奈何温塔拉在这种事情上迟钝的一批,哪怕不是当事人的伯纳德都感觉出不对了,她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直到莱欧斯利又问了一遍,她才白了他一眼,无情道:“你以前也从来没问过。”
莱欧斯利这回终于没忍住了,直接低头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
没使多大劲儿,但是还是在少女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成功换来温塔拉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昨天没忍住给自己放了个假(挠头)
第39章 奖励
不过事情的最后以公爵的大获全胜告终,因为温塔拉实在是扛不住男人牛皮糖似的黏人“撒娇”。
她总觉得今天的莱欧斯利好像格外喜欢贴在自己身上,几乎是已经沦落到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地步了。
她烦的不行,只能把自己过去的事说了出来,不过那毕竟是她很小的时候了,除了慈祥但思念女儿的祖母、抛弃她的父母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狗,她也记不清其他的了。
不过这些就已经够了。
莱欧斯利听得心满意足,顺带着还旁敲侧击地问起了另一个时间段——也就是温塔拉被德拉斯科夫妇送走之后的日子。
温塔拉轻啧一声,并不是很想回忆那段时间的故事:“这些事情可是实打实的和你扯不上关系了,你没必要知道。”
排斥的态度一如既往。
莱欧斯利知道进退有度才不会惹人生厌,只好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想法,安静地待在她身边,严防死守着别人的靠近。
这个别人,需要特别点名一下那个姓伯纳德的家伙。
然而事实上,伯纳德只是尽了一个店长应尽的义务,为自己大手笔包场的顾客送上来了两份免费的甜点和饮品而已。
只能说,公爵今天生动地演绎了一场什么叫做疑邻有斧呢。
*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的特别快,温塔拉总觉得自己明明是刚刚才来这儿的,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要回去的时间了呢?
她恋恋不舍地小狗放下,跟在莱欧斯利后面往外走,只是走三步就要回头一次的频率看了让人发笑。
伯纳德尴尬地出主意:“要不您干脆把它买回去怎么样?”
他不是总能照顾到所有小狗的,所以如果有客人喜欢,表示愿意照顾它们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小狗立刻叫了两声,像是在附和他的话,看上去也很期待能够和她一起回家。
温塔拉疯狂心动,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枫丹廷连个住处都没有,平时生活的梅洛彼得堡也完全不适合小动物生活,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照顾好小狗的条件。
莱欧斯利意识到这或许是个机会。
因此在温塔拉准备拒绝之前,他主动提议道:“从梅洛彼得堡赶到枫丹廷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小狗放到我这里寄养,等你有时间了一起来看看。”
当然这话说的实在是客气了,在莱欧斯利的预想里温塔拉绝对不可能会是抽空才来看它的,指不定每晚都会催着他回来。
咳,到那时可不就半等于同居了吗?
他很期待这样的场景。
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的温塔拉只觉得他真是雪中送炭,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吗?”
“当然。”
莱欧斯利直接以行动表明他的态度,利落地把收养小狗需要办的事全都干了。
没多久两人就带着小狗和伯纳德友情附赠的生活用品和狗粮回到了庄园里。
好歹是狂热狗狗爱好者,温塔拉很擅长照料小狗,窝在沙发里继续之前伯纳德被打断的事,也就是给它剪指甲。
见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小狗身上,莱欧斯利不甘示弱地凑过去和她搭话:“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当然。”温塔拉换了一只爪子,回应道,“叫休塔。”
莱欧斯利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好名字。”
三秒钟后,他猛地抬头:“休塔?为什么会叫休塔?”
“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温塔拉很是不满他震惊的语气。
莱欧斯利可不想惹她生气,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比如说是想要纪念某个人?”
他把头埋在少女的颈间,仗着她瞧不见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气得直咬牙,尤其是在看到温塔拉居然点头了之后。
“嗯。”温塔拉应下了他的猜测,“不过不是人,而是我养的第一只小狗。”
因为觉得没必要,之前提到过去的时候她没有特意提过小狗的名字。
莱欧斯利觉得自己好像被诈骗了一样,心情随着温塔拉因为怕麻烦而总是只爱说一半的话忽上忽下,闷不做声地吃了一整天的醋。
“你可真是——”谴责的话说了一半,他还是在温塔拉懵懂的眼神下泄了气,“你可真是太会取名字了。”
温塔拉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对他的夸奖相当受用:“那当然,这名字可是我当初翻了好久的字典才决定好的。”
要问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那当然是没有的,就图一个顺口好听,叫一次就能让人记住了。
她早上叫的那一次确实是让人记住了,莱欧斯利觉得自己恐怕能记这件事一辈子。
想到早上自己拉着伯纳德各种隐晦地警告加炫耀的样子,他忍不住捂脸。
怪不得当时伯纳德的表情只有尴尬,没有一点心虚和气愤,原来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是他自己在瞎吃醋!还是吃一只狗的醋!
莱欧斯利越想越觉得尴尬。
恰好休塔的指甲已经剪完了,温塔拉终于能够分出一个眼神给他了,只是扭头看见的却不是莱欧斯利的那张帅脸,而是捂着脸的手和男人红的滴血的耳垂。
不得不说,一向厚颜无耻的人突然脸红,这件事还怪让人兴奋的。
温塔拉来了兴致,把休塔放到地上,自己则是爬过去扒拉他,想要看看这双手后面的脸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红。
一边扒拉,她还要一边拱火:“哟,公爵大人这是想到什么了突然这么害羞?难不成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东西?”
莱欧斯利本来就是因为她才阴差阳错地白吃醋了这么久,眼下被这么一起哄也不打算再客气了,当即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男人直接起身,把原本为了方便逗弄他才半跪在他面前的家伙直接压倒在沙发上。
这么近的距离,温塔拉又一点防备都没有,他很轻易地就得手了。
不过让莱欧斯利意外的是哪怕已经是这样的姿势了,温塔拉还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反倒心情很好地欣赏起他终于露出来的脸上的红晕。
要不是双手被他按住了,温塔拉现在肯定会直接伸手摸过来,亲自感受一下他脸上的热度。
莱欧斯利确信地想到。
事实上,他想的没错,温塔拉确实很想摸摸看他的脸,不过她并不着急,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莱欧,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很擅长驯化野兽。”
莱欧斯利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担心这个姿势保持久了她会不舒服,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松开了压制住她的手,转而撑在两边,好让温塔拉是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的。
哪怕双手已经重获自由,温塔拉还是没有反抗。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个相当擅长驯化野兽的人,尤其是驯化眼前这个名为“莱欧斯利”的狼。
温塔拉很满意今天的约会,而一个优秀的主人会在满意之后给予她的“乖狗狗”一点奖励。
于是她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莱欧斯利的眸子因为震惊紧缩,呆愣地看着她。
温塔拉不甘示弱地回视,绿松石般的眸子里满是调侃的意味,舌尖四处挑火,舌忝弄男人敏感的上颌。
不过她似乎玩弄过头了。
主动权最后还是被抢了过去,温塔拉被亲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了,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在眨动间凝结出一滴眼泪。
压着她的家伙似乎对这滴眼泪很感兴趣,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嘴了,转而去亲吻她的眼睛。
温塔拉短暂地松了口气。
只是这吻好像并不打算局限于此,在撷取了那滴眼泪之后,它毫不客气顺着脸颊蜿蜒向下。
事态和她最开始想的相比有点失控了,但温塔拉没打算阻止,只是吸了口气,小声提醒道:“别太过火了,明天……唔,明天还有正事呢……”
这个时候,她反倒比莱欧斯利还记得清楚明天要带美露莘们参观梅洛彼得堡的事了。
莱欧斯利胡乱地答应着,至于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就得另说了。
*
美露莘在枫丹一向是引人瞩目的,虽然她们已经在这片地方生活了好几百年了,但是和人类不同的长相还是会吸引到大批的视线,尤其是现在这种十几个美露莘一起出动的情况。
瑟琪自觉承担起了引导同伴的任务,带着他们在旁边休息,顺便等接应的人来。
不过她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一次梅洛彼得堡的工作人员居然迟到了。
幸好等待的时间没有多久,很快她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爵!”她大声招呼道,举手示意他自己和同伴在这里。
莱欧斯利很快往这里走了过来:“抱歉,我们来晚了。”
我们?
瑟琪不解。
直到离得近了,她才意识到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
莱欧斯利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只是因为身形比较娇小,被他遮的严严实实的,她才没能第一时间看见,而且——
瑟琪的鼻子动了动。
身为正在休假的逐影庭成员,她的嗅觉当然很灵敏,能够清楚地闻见别人的味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光凭气味她有点分不清这两个人,他们身上的味道几乎完全一样。
唔,看起来他们昨晚共同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呢。
阅历丰富的美露莘偷笑一声,决定不再计较他们迟到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凹3和花市逛多了,写这种东西的风格都被带跑了(挠头)
第40章 赌约
在短暂的自我介绍之后,美露莘参观大队浩浩汤汤地朝梅洛彼得堡去了。
出发地是枫丹廷,在前往伊黎耶岛的路上,有第一次来参观的美露莘好奇地问着梅洛彼得堡里面的情况。
作为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员,温塔拉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介绍。
莱欧斯利原本还担心她会不适应这样的工作,特地陪她一起过来,毕竟从日常来看温塔拉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情商很低,说出的话完全不讨喜,没想到现在来看好像是他自己刻板印象了。
温塔拉出乎意料地适合这样的工作。
她的声线并不像同龄的女性一样尖细,反而有些低,很适合做向别人介绍东西,面对美露莘们叽叽喳喳的提问也很有耐心,挨个回答,用词也礼貌得体,和跟他呛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莱欧斯利不禁有点郁闷。
所以那点子低情商的表现完全是因为懒得敷衍他吗?
不过很快他就想开了,温塔拉只愿意敷衍他一个人难道还不算是爱吗?
公爵表示,他不接受其他的答案。
温塔拉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她搓了搓手臂上已经起来了的鸡皮疙瘩,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念叨自己。
作为罪魁祸首的莱欧斯利非但没有半点自觉,还以为是巡轨船上的风太大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巡轨船上的风确实很大,她今天穿的还是庄园里莱欧斯利提前为她准备的衣服,一件刚到膝盖的红黑配色的连衣裙。
平日里为了工作方便,温塔拉都是穿着最简单的上衣和裤子的,已经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裙子了,底下凉嗖嗖的难免有点不习惯,这件外套一搭倒也正好。
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有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
瑟琪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接下来的行程都很安静,通过欧庇克莱歌剧院后面的升降梯就顺利到了梅洛彼得堡,负责接应的护士长希格雯早早地就在那里等候了。
“公爵,温塔拉,还有大家,早上好呀!”难得见到自己的同族朋友们,希格雯看上去很高兴,连打招呼的声音都元气满满的。
生性热情的美露莘们欢快地回应,很快就围成了一圈。
把人送到之后,莱欧斯利和温塔拉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护士长会为她们一一讲解的。
自觉已经没什么事了的温塔拉正准备跟着莱欧斯利离开,却被突然叫住了。
“温塔拉,”希格雯结束了和瑟琪的悄悄话,转而对着她道,“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温塔拉看看满脸期待的希格雯,又看看表情了然,像是知道了什么的莱欧斯利,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
她刚走到希格雯身边,就被美露莘们围了起来。
中间的瑟琪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矜持地在原地扭捏了一会儿。
偏偏就是这一会儿,说话的机会就被已经迫不及待的希格雯抢了先。
护士长抓住温塔拉的手,眼神殷切:“温塔拉,你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嗯?”
温塔拉茫然。
希格雯期待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贴纸递给她,上面的图案很简单,大概是自制的,是她自己的简笔头像。
“嘿嘿,大概算是我们美露莘之间的小游戏吧。”希格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打了个赌,看谁能偷偷在公爵的身上贴更多的贴纸。”
“公爵知道这回事吗?”温塔拉下意识地看向莱欧斯利的方向,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应该是早就料到希格雯她们准备说的是这件事了,自觉地没有来打扰。
果不其然,瑟琪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公爵什么都知道!而且他还答应我们会实现赢家的一个愿望,但是——”瑟琪话锋一转,语气颇为怨念,“他好像在背后也长了对眼睛一样,每次我们悄悄靠近,他马上就能发现了,根本没机会给我们贴贴纸!”
虽然为了不扫她们的兴,莱欧斯利每次都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在自己的外套上贴上一个。
美露莘们是淳朴善良的种族,愿望往往也很简单,他并不介意替她们实现。
哦,除了护士长的。
希格雯总是致力于让他品尝各种营养奶昔,导致他完全不敢让她赢。
“这可真是太没意思了。”瑟琪抱怨道。
身为唯一的受害者,希格雯赞同地点头:“所以这一次我们想要更认真地决一胜负!我一定要让公爵喝到我最新口味的奶昔!”
距离上一次公爵答应喝已经过去好几周了,她的奶昔已经迭代了好几版了,每一份都需要公爵提供宝贵的试吃经验!
而护士长的策略,就是借和莱欧斯利更亲近的温塔拉的手,趁他没想到的时候悄悄把代表着自己的贴纸贴上去。
瑟琪最开始想说的也是这件事,可惜她晚了一步,只能眼巴巴地攥着自己的贴纸看着她。
其他的美露莘也是一样。
领先她们一步的希格雯自以为胜券在握,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提自己的愿望才能骗公爵把所有的奶昔都喝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愿望就破碎了。
“抱歉,希格雯,我没办法帮你。”温塔拉揉了揉护士长的脑袋,“想要认真决一胜负的话可不能请外援呀。”
其他美露莘们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希格雯前辈不许耍赖!”
“唔……”
希格雯失落地低着头,只好放弃,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一本正经的温塔拉道:“而且,我也很想加入你们的游戏。”
“诶?”众人大惊。
温塔拉淡定地向她们讨要制作贴纸的工具:“这游戏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希格雯一头黑线,你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会觉得这游戏有意思的样子呀……
但是想归想,她还是把工具给了她。
温塔拉随意地在纸上勾勒出一只小狗的模样,围观的美露莘们立刻就认出了这是谁,有点难以置信:“这是公爵吗?这个耳朵简直一模一样诶!不过为什么要做这么贴纸,一个就够了啦。”
因为按照惯例来看,最后只可能有一张贴纸会因为公爵的配合成功地落到他身上。
“不,”温塔拉咬着笔,满眼自信,“它们全部都会落到它们该去的地方的。”
*
温塔拉回到公爵办公室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就连莱欧斯利为她准备的红茶都有些凉了。
他不甚在意地重新倒了一杯:“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嗯……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温塔拉含糊地回应道。
莱欧斯利已经猜到了她说的是什么,感慨:“哈,她们还真是乐此不疲往我身上贴那些小玩意。”
“你不喜欢?”温塔拉倒觉得他还挺享受逗弄美露莘的过程的。
“我并不讨厌,也从不觉得困扰。”莱欧斯利轻笑,“美露莘们都很可爱,为了这场赌局的胜负暗自较劲的样子更是可爱。”
温塔拉知道他就是单纯的恶趣味作祟,当然,她自己也是。
她摸着外套口袋里的贴纸,很是期待莱欧斯利发现自己也参与进了这场游戏时的表情。
莱欧斯利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调侃道:“很喜欢我的外套?你不是说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现在这样一直披着我的外套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怕别人乱说了?”
“他们不敢的。”温塔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他怎么会觉得在那样的威慑之后还会有人敢说她的闲话的。
说起来刚刚回来的时候似乎看到杜尔了。
她之前跟破烂骨头商店的老板埃尔瓦德打过招呼了,凡是杜尔要买的东西她都愿意用两倍的价钱先买下来,导致那家伙到现在都没能买到一个假牙,只能顶着空无一物的嘴乱晃。
一个活生生的招牌,明目张胆的恐吓,估计现在整个梅洛彼得堡的人都不敢惹她了。
不过她还记得莱欧斯利跟她说的,坏事可不适合挂在嘴边,所以也没有说得太明白,转而回答起另一个问题:“你的外套很舒服,我确实很喜欢。”
莱欧斯利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索性把人拉进怀里坐着:“相信我,我的怀抱一定会比这件单薄的外套更加舒服。”
言语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温塔拉深知这个道理。
“那就有劳公爵把自己的怀抱借给我了。”她没有拒绝,反而放软了声音应了下来。
乖巧的话语能让“敌人”放松警惕,要是再辅以温驯的行动——
温塔拉攥悄悄取出了口袋里的贴纸,将它们藏进袖子里,而后解开外套转而给莱欧斯利披上。
碍于现在姿势的限制,这个举动有些艰难,她的手臂必须从莱欧斯利的腰际绕过去,才能把因为挂着许多装饰品而显得有些重的外套给他披上,但这恰恰是温塔拉想要的。
她把代表自己的贴纸贴在了男人的腰后侧。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完成了,而莱欧斯利却没有半分察觉。
他只是帮忙调整了一下外套的位置,好让那些装饰品不会硌到怀里的人而已。
温塔拉喜欢他的这份体贴,于是她奖励似的亲了亲他。
当然,借着这个机会她又在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贴上了一枚贴纸。
唔,美人计自古以来都是最屡试不爽的一招——
作者有话要说:
温塔拉,一款坏心眼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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