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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1章 争执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


    江沐琮的手背到身后, 十指间相互勾缠，像是在等待审判。


    司遇澜开口了，“赵川, 你去代替我探望安总。”


    赵川离开后, 司遇澜转过视线看江沐琮, Omega少有的没有垂下眼睛, 而是看着他, 眼睛里满是迫切。


    司遇澜心里不知道转了什么念头, 视线移开去看窗外，他住的VIP病房外正对着花园，开得正盛的三角梅爬遍了一整面墙, 姹紫嫣红, 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和透蓝的天遥相呼应，“沐琮，陪我出去走走。”


    “哦哦, 好！”江沐琮从一旁的架子下拖出轮椅，推到床边, 再扶着司遇澜坐好。


    花园里有不少人，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 下至四五岁的孩子, 穿着统一的制服在花园里活动, 已经是晚夏，吹过来的风也带了丝丝凉意。


    “这件事很危险, ”司遇澜开口说道, “安家在安老爷子之前，做的是黑白交杂的生意, 安老爷子掌权后，才将安家彻底洗成白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历史超过百年的每个家族，手上都会沾点灰色的东西，现在看过去，个个都干干净净，但背地里还藏着什么，互相心里都有数。”


    江沐琮安静听着，“比如你这次车祸吗？”


    “是的，可以这么理解，”司遇澜没想到江沐琮会先联系到这上面，颔首赞同道，“包括为什么，安宇可以管得了那么大一个酒吧，甚至当初，你的同学在酒吧里又为什么那么快就能被安宇找到，都是这个原因。”


    “我已经查过，肇事司机没有任何亲人，从事着建筑工人的工作，每个月的进账都很平均，没有异常，并且和安家没有丝毫的明面上的联系，”司遇澜说道，“但他就是为安宵卖了命。”


    江沐琮似懂非懂，“那为什么能确认是安宵做的呢？”


    “因为利益，事故发生后的最大受益者是他，而他对此没有任何的解释证明，和默认没什么区别，人的劣根性，做成一件坏事后，知道没人抓得住他的把柄，他就会更得意，将我是凶手写在脸上，但没人能奈何他，这种感觉很令人着迷。”


    司遇澜缓缓说道，“包括我也是这个样子。”


    “去培训的那些人，当初是从全国海选而来，虽然之前我有让赵川去查了他们的资料，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更深的，我已经让赵川去查，但因为BY现在不在我手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查探的工作必须慎之又慎，这会导致短期内得不到结果，所以目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司遇澜用完好的手搭上了江沐琮给他推轮椅的手，“未知意味着危险——”


    江沐琮的视线放在司遇澜的手上，男人手心的温度覆在自己手背上，激起莫名的麻意，那麻意沿着手臂一路往上，心脏都在莫名的颤栗，Omega抽出手来，从司遇澜身后绕到前面，屈膝蹲下，双手放在男人的膝盖上，抬眼看他，“我不怕。”


    “你也想让我去，对吗？”


    “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夏天的下午，正是阳光肆虐的时候，照在花园里，一切都显得光芒刺眼，司遇澜眯了眯眼睛，垂着眼去看Omega，伸手碰了碰Omega的头发，乌发吸热，摸起来都是温温的，“但你不能做这件事。”


    Omega脸色一僵，他以为司遇澜和他讲这么多是默认想他去的意思，结果却不是，“为什么？”


    司遇澜淡声说道，“你年龄太小，又是个Omega，还有类发情期的问题，很多突发事件你处理不了——”


    “我可以！”Omega近些天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喷涌而出，眼睛里全是委屈和不解，挥手拂开男人摸他头发的手，猛地站起来退后几步，大声道。


    司遇澜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Omega，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平淡的喊他的名字，“沐琮。”


    Omega倔强的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成拳，因为攥的用力导致在微微的颤抖，手腕上的蓝色手环被太阳照射，发出刺眼的光，嘴角往下，呼吸都是急促的。


    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互不相让。


    Omega先败下阵来，偏过头去，声音低哑，“你总是这样。”


    “我是个Omega，我年龄小，我有类发情期，又不是我的错，”Omega越说越难过，从司遇澜的角度看过去，阳光将少年的侧脸勾出一个好看的轮廓，眼角处晶莹落下，被主人毫不留情的擦去，“我说了我能做好，我能帮到你，明明你也承认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不让我去呢？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司遇澜感觉少年的泪似乎滴到了自己的心里，泛起一小片酸涩的涟漪。


    他知道江沐琮是真的想帮他，江沐琮总是这样的，能帮到他就会很开心，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没有立刻拒绝江沐琮，而是选择将事情详细的，掰开了讲给江沐琮听。


    “我总是这样，”司遇澜重复着这句少年对自己的指控，有些不解，“我总是哪样？”


    只是这次没让江沐琮帮忙而已，之前几次，他都没有拒绝江沐琮的帮助。


    江沐琮咬了咬唇，心脏鼓噪的厉害，他知道他不该说这个，他不敢去聊这个话题，总是会害怕从司遇澜嘴里听到会让他难过的答案，但他还是问了，像是要抑制哭腔，声音很轻，“你不喜欢Omega，对不对？”


    空气中都安静了。


    周围小孩子的喧闹声也不见了。


    少年站在男人面前，指甲不住的去刺掌心的肉，强撑着自己不要露出丑态。


    司遇澜难得的沉默了。


    他以为是之前于子钦的事被江沐琮知道了。


    司遇澜倒无所谓这件事被谁知道，左右过去都有近十年的时间了，他又不是过错方，这件事不会成为他的污点。


    两三秒后，声音里带了真情实感的疑惑，“那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他承认了。


    Omega有点站不稳，他想扯出一个笑来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狼狈，最后却失败了。


    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司遇澜又有些疑惑，既然于子钦的事情，江沐琮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现在又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司遇澜到底比Omega大了十岁，敏锐的意识到应该出现了误会，江沐琮这副模样，现在是讲不清了，司遇澜叹了口气，操控着轮椅到江沐琮身前，把手帕递过去，“又哭了。”


    江沐琮盯着司遇澜递到眼前的帕子，情绪彻底绷不住，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你不喜欢Omega，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司遇澜没说话，只是耐心地看着江沐琮，等Omega哭够了，才循循善诱，“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Omega？”


    “你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Beta，其余的是Alpha，除了安宴哥，就没有Omega，”江沐琮被司遇澜盯着，后知后觉的有些害臊，依旧倔着声音道，“你就是不喜欢Omega。”


    司遇澜：“……”


    听上去跟于子钦没关系。


    “那是因为Omega的生理素质比较弱，需要人时时照拂，处处照顾，我不太懂这方面，也没有时间和必要去研究，如果结交或者聘请Omega在我身边，我觉得我在Omega的一些特殊时刻，尽不到照顾的责任，”司遇澜解释，“我不讨厌Omega，只是觉得，如果可以避免一部分工作量，我为什么不避免？”


    司遇澜的声音难得温和，即使在这个时候，江沐琮依旧红了耳朵，低着头，手里揉蹭着司遇澜的帕子，小声问道，“那我呢？”


    “你是我避不开的工作量，”司遇澜的声音一向的冷淡认真，“那我会尽力做好。”


    司遇澜自认自己已经把道理讲的很清楚了，却注意到江沐琮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沐琮确实不太敢和司遇澜对视。


    司遇澜没戴眼镜，穿着蓝白色相间的病号服，因为阳光的原因，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睫毛的阴影遮住眼睛，眉眼间的清冷感去了几分，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还说这种情话！


    “……”


    还在吵架呢！


    太……太犯规了！


    江沐琮能感到耳侧的热度直冲脸颊，为了避免更丢脸，想要躲开，但理智告诉他还有问题没解决，Omega手足无措，最后竟然蹲下，将脑袋抵在司遇澜的腿上，鼻间都是司遇澜腿上药物的味道。


    住院这些时候，司遇澜没有再喷过香水，身上的烟草味道浅之又浅，又□□燥的药物味道掩盖，却是一样的令人安心。


    司遇澜没搞懂Omega是在做什么。


    看着自己大腿上的黑色脑袋，司遇澜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问道，“沐琮，你类发情期又快到了吗？”


    江沐琮瞬间get了司遇澜的意思，更加了几分羞赧，立刻反驳道，“没有！”


    像是害怕司遇澜再问下去，江沐琮又将刚刚的话题扯了回来，“所以哥哥，你都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呢？”


    “我会照顾好自己，随身携带抑制剂，遇到突发情况我也有信心处理好，你中午刚说过我聪明的，”江沐琮一条一条的分析着自己的优势，“哥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司遇澜只是把手搭了上去，江沐琮的发质柔软，司遇澜一下一下的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江沐琮觉得自己腿都有一点麻了，却依旧不肯换个动作或者挪个位置。


    司遇澜知道这件事不挑明，Omega怕是不会罢休了，“有些突发情况，Omega是处理不了的。”


    第082章 俞净告白


    江沐琮没听懂, 歪了歪头表示疑问。


    司遇澜没再多说，摸着Omega头发的手往后划去，轻而易举的碰到了Omega的腺体, 轻轻往下按了按。


    江沐琮的身体立刻软了一瞬, 闷哼一声, 再也蹲不住, 重心往后移坐在了地上。


    被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硌的回了神。


    抬头看去, 是男人冷淡的神色,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懂了吗？”


    少年的耳朵像是被火烤了一样，迅速站起, 双手搓了搓发热的耳朵和脸颊, 又往上揉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瞪着司遇澜，一副被冒犯的模样，“你——你这根本不对！”


    司遇澜看着在自己眼前焦躁异常, 又格外羞恼的少年，“哪里不对？”


    “我根本不可能让别人碰到我的腺体！”江沐琮没收住声音, 嚷了一句，周围有人看过来, 才让Omega稍稍冷静, 又蹲回司遇澜膝边, “除了你，别人想这样做, 手已经被我掰断了！”


    咬牙切齿的, 一副自以为凶恶的模样，但因为蹲着的姿势和压低的声音, “凶恶”的气势大打折扣。


    倒像一只在和主人表忠心的狗狗，急切地想让对方相信“我只会对你摇尾巴”。


    “上次，林城趁我类发情期，用信息素逼我妥协，”江沐琮似乎认为自己只说理论有些单薄，找了实例来佐证，“你知道的，他没成功。”


    司遇澜想到那次，视线转到了Omega的手上，皱了皱眉，“但你的手受伤了，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


    “我需要！”江沐琮急切地说道。


    司遇澜注意到少年眼睛里的灼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任由少年双手抓着自己完好的那只手，言辞恳切的说：“哥哥，我愿意的，我总是想帮上你的忙，但我又知道，我很少能帮得上你。”


    说到这里，Omega又有些沮丧，第一次将自己的惶恐一股脑的铺在男人面前，“你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懂，说的一些话我也不理解，思路我也跟不上，我想站到你身边，我想能帮得到你，但我太笨了，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我怕我追不上你。


    “之前我怕你不给我机会，现在你给我了，我又害怕即使有这个机会我也还是会失败，我知道你会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我并不是帮你做这件事的唯一选择，但我可能只有这个办法，来向你证明，我能帮得到你，我对你来说是有用的。”


    “哥哥，让我帮你，好不好？”年少的Omega蹲在年长的男人腿边，请求着一个可以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求你了。”


    司遇澜沉默很久。


    他从来没想到，会有一个人蹲在自己身前，满眼的真诚和热切，浪费这么多的时间与口舌，只是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帮到自己的机会。


    原来自己在别人那里，也可以重要到这样的程度。


    “赵川有最新调查到的选手资料，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十人左右，”司遇澜淡声说道，“推我回去，我拿给你。”


    江沐琮怔愣一瞬，五官渐渐松动，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还不等司遇澜看到，低着头胡乱擦了擦眼角，大概是觉得自己又哭有点点丢脸，掩饰一般的猛地站起来——


    忽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脑子一懵，整个人往前栽去，但还记着面前是还受着伤的司遇澜，心里大喊糟了糟了——


    然后身前被一只手撑住了。


    江沐琮眼前恢复清明，正对着的就是司遇澜的脸，距离他超不过十五公分，一双清冷漂亮的眼睛正看着他，带了一点难得明晃晃的笑意，江沐琮有些走神的发现，这双眼睛的眼皮褶皱的地方，还藏了一颗小痣。


    平时远着看都会偶尔失神的Omega，直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被男人冷淡的声音唤回神，“看够了吗？”


    江沐琮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刚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连忙挣着站好，飞快的绕到司遇澜轮椅的后面，几步路还踉跄了一下。


    刚刚有些压抑的氛围早已烟消云散。


    江沐琮迫切的想把刚刚那个场景揭过去，也忘了刚刚司遇澜说的话就是推他回去，“要回去吗？”


    “算了，”司遇澜抿抿唇，没刻意压着笑意，“去安宇那儿。”


    二人到那里的时候，病房外没有人，离近了才发现里面正乱哄哄的，司遇澜在门外看了一眼，有医生，安晏和安父都在，围在病床前，应该是安宇醒了。


    江沐琮想推着司遇澜进去，却被司遇澜按住了手，眼睛注视着里面，看了一会儿，“不必进去了，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波澜，江沐琮却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低沉。


    没再多问什么，江沐琮抬眼看了看热闹的病房，推着司遇澜离开了这个地方。


    江沐琮从回来到现在，除了那个来兴师问罪的司老爷子，并没有见到一次司遇澜的父母。


    安宇的病房里吵吵闹闹，自己的病房外同样不遑多让。


    司遇澜和江沐琮刚出电梯，就看到了两个人在病房外，似乎正在争执什么。


    其中一个带了鸭舌帽的背对着他们的是俞净，另一个穿了件白色衬衫，离得很远，看不出来是谁。


    江沐琮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注意到司遇澜的迟疑，心里有些开心，俯下身来，在司遇澜耳边小声提醒道，“是安宵的未婚夫。”


    司遇澜能感受到少年凑近的热度，没躲，甚至还稍稍往江沐琮凑近的那边偏了偏头，倒是激的Omega僵着身体，疯狂眨眼。


    江沐琮迅速起身，还抻了抻司遇澜肩膀处的褶皱。


    人很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自己很忙。


    司遇澜才重新把目光放过去。


    哦，是于子钦。


    他不在自己未婚夫那里守着，跑来找他做什么？


    江沐琮推着司遇澜过去，离得近了，才听到两个人争执的内容。


    “……马上都要订婚了，还跑来别的男人这里，安总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这么见异思迁吗？”


    司遇澜挑了下眉，他倒是很少看到俞净说话这样刻薄的一面。


    于子钦的脸色很不好，想说些什么，却和越来越近的司遇澜对上了视线，话头一转，“俞净，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对司遇澜心思也不单纯吧？快十年了都没说出口，怂不怂？”


    俞净并不知道司遇澜在身后，司遇澜也没有偷听的打算，刚要出声的时候，就被于子钦话语间的信息量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调整过来，就听到了俞净的回答。


    俞净显然对这个话题丝毫没有被摆在明面上的羞恼，反而带了一点势在必得的意味，“这个不劳烦于少爷费心，我有自己的打算，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阿澜也不会对Omega这样避之不及，如果来日事成，一定给你送张喜帖。”


    俞净弯着温柔的眉眼，唇间吐出的却是往人心上扎的利箭，却没等到于子钦被刺激到的恼怒情绪，对方甚至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容，俞净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子钦，”司遇澜声音像是炸在俞净耳边，俞净的背影瞬间僵住，江沐琮推着司遇澜往前走了几步，和俞净并行，“阿净说的对，你是要订婚的人，出现在我这里，确实不妥当。”


    俞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位置，司遇澜就在那里，只是没给自己一个眼神，俞净又看向司遇澜身后的江沐琮，这个Omega远远没有看上去那般乖巧，听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起码应该会给自己一个挑衅的眼神。


    但现在，这个Omega只是绷着脸，抓着轮椅推手的手上都迸出了青筋。


    从当年分手的时候，于子钦就没有得到过司遇澜的一个好脸色，这么多年过去，也算是练出了几分好心态，毫不在意司遇澜的逐客令，转身拿过放在旁边的盒子，打开后递给司遇澜，“学长，我刚知道你出车祸了，就做了饼干，送给你。”


    饼干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图案，打开的一瞬间，还能闻到一股甜香。


    司遇澜注意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安宵借了于家的力，制造了这起车祸，于子钦却不知情。


    “你今年26岁了，”司遇澜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即使是坐着，比在场的人都矮了一截，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丝毫不弱，冷淡的掀了掀眼皮，又切回平视的视线，看也不看于子钦一眼，“这些年你闹出不少的笑话，于家费尽心思，也没有Alpha或者Beta愿意娶你，如今终于有了安总，你应该安分一点，而不是在我这里胡闹。”


    “别再让你家里人为你蒙羞。”


    司遇澜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于子钦第一次彻底控制不住表情，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司遇澜，却得不到男人的一个眼神。


    于子钦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了，抬手把手里的盒子狠狠地扔在地上，指着司遇澜的手还在发抖，气急，声音都歇斯底里，“我成为一个笑话，还不都是因为你吗？我都是为了你！”


    听着于子钦的指控，司遇澜眉毛都没动一下，看着地上的饼干碎屑，终于抬眼，“以前只是觉得你没有羞耻心，现在连素质都没有了。”


    “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于子钦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话都没了分寸，“当年那件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那是Omega的本能我没有办法！我已经追了你十年和你道歉，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再说最后一次，”司遇澜能感受到周围人的视线正在集中到这边，这让他有些烦躁，“第一，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道歉，更没有承诺过你，道歉到什么地步我就会和你复合。”


    “第二，我尊重Omega的本能，但我没有义务为你的本能买单。”


    “最后，你现在的身份是安宵的未婚夫，刚刚阿净说你是见异思迁，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不要再让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于子钦咬着牙，死盯着司遇澜毫无情绪的脸，甚至还带了厌烦和不耐，司遇澜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听得清楚，他这辈子受过的所有的侮辱都是因为这个Beta！


    于子钦情绪被瞬间激起到顶峰，高高地扬起了手，居然是要打司遇澜！


    下一秒，就被手腕处的剧痛扯回了思绪，还没有完全回神，侧脸上同样传来一阵钝痛，连带着口腔内壁都被牙齿刮伤出了血。


    还有些耳鸣的耳边是少年狠厉的声音，还伴随着没有被放开的手腕上越来越严重的痛觉，“你再动一次手试试！”


    于子钦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被他忽略了的司遇澜身后的江沐琮，少年捉着他手腕的手上还挂着蓝色的Omega手环，于子钦试图挣了挣，没挣开，反而钻心痛感加倍，他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麻痛的地方，嗤笑一声，“沉不住气的小屁孩，司遇澜知道你这样吗？”


    江沐琮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司遇澜面前和别人打架，之前那些到底是没有闹到司遇澜眼前。


    他看都不敢去看司遇澜的脸色，只觉得都是眼前这个人害的，眼神发狠，手上用的力越来越大，于子钦已经控制不住的身体都往被掰着的手腕方向偏，以此来减少一点疼痛。


    “沐琮，”司遇澜终于开口，“注意分寸。”


    江沐琮陡然松开了于子钦的手，心里忐忑，“哥哥……”


    “没有责备你，”司遇澜听懂了江沐琮的言外之意，浅浅安抚，“你做得很好。”


    一句话落地，在场三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但只有江沐琮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司遇澜，”于子钦冷静下来，受伤的手就那样垂在身侧，说话意味不明，“安宵说得对，你这样的人，求你，是最没用的。”


    说完，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地的饼干碎屑。


    司遇澜想着于子钦刚刚的话，总觉得有其他意思，一时间，便盯着地上的碎屑出了神。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少年挡在他身前，语气似乎很正常，“哥哥喜欢吃饼干吗？我也会做。”


    一句话说完，里面的酸气到底没遮住。


    司遇澜挑了下眉，没接话，只道，“沐琮，去喊人把这里打扫干净，阿净推我进去。”


    从司遇澜出现，便在旁边木桩子一样的俞净听到这话，啊了一声，对上司遇澜的视线，又慌乱躲开，胡乱应道，“好。”


    俞净把司遇澜推进病房，又扶着司遇澜坐到床上，拿了枕头靠在身后，接着给司遇澜倒了一杯水。


    整套动作连贯自然，最后站在那里，小心打量着司遇澜的神色。


    司遇澜抬眼看他，“坐。”


    “阿澜，刚刚我和于子钦——”


    “都听到了，”司遇澜没有否认，放下水杯，手指交叉着，双手放在小腹的位置，“是什么时候？”


    “……”俞净有一点慌乱，现在要他剖白心意，时间地点似乎都不太对，他感觉自己甚至没有司遇澜这个刚刚知道的人淡定，“很早了，一直没有和你说。”


    “我这部戏已经杀青了，后续工作完成后，审核顺利的话，能在新年档播出，”俞净刻意稳着声音，不使其发抖，“我有信心，这部电影可以获奖，届时，我有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就会和你告白。”


    “你想的倒是周到，”司遇澜说道，“不过，我对你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情，以后或许也不会有。”


    “我知道，我不在乎，阿澜，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沉溺于情爱，我之前以为你不会结婚，后来却发现，你并没有拒绝外婆安排的相亲，”俞净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你需要一个人站在你身边，那我想成为这个人。”


    “我家世清白，不会拖你的后腿，我有自己的事业，不会丢你的脸面，而且我们有近十年的交情，相处融洽，住在一起的话不需要任何磨合期，我也了解你的性格，我不会要求你爱我，而且你信任我，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如果你需要一个人结婚，我一定是最合适的人。”


    司遇澜也不得不承认，照俞净所说，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如果在以前，司遇澜觉得自己应该会慎重考虑，但最后多半会同意。


    就像俞净说的那样，俞净对自己绝对了解，不会要求自己回馈同等的心意，这代表这场婚姻对自己是百利无一害的。


    但现在——


    司遇澜发现自己的大脑第一时间出现的不是像往常那般分析利弊，而是一双满是恳切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俞净没有。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完全接受自己不喜欢他，所以绝不会奢求自己的心意。


    这是多好的事啊，你可以享受一个人的付出，但不需要你回馈，这个人因为了解你，也不会对你的不回馈产生任何的不满。


    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司遇澜对上俞净的双眼，他很少会和俞净这般认真的对上视线，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们相识十载，已经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去确认或者传达自己或者对方的想法。


    他才发现，俞净的眼睛里除了一贯的温和，还藏了一点势在必得。


    因为对自己足够了解，所以觉得自己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司遇澜垂下视线，“我答应沐琮，我会等他两年。”


    “什么？”俞净皱起眉，反应过司遇澜的话，睁大双眼，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哄孩子的说辞吗？”


    在今天之前，司遇澜自己也这样认为。


    但现在想想，可能当时本就夹杂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私心。


    “他还是个孩子，但我不是，”司遇澜说道，“抱歉。”


    第083章 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江沐琮看着俞净把司遇澜推进了房间。


    他知道司遇澜为什么会让他去喊人打扫, 因为司遇澜和俞净有话要谈，至于谈些什么，经沐琮不是聋子, 刚刚俞净和于子钦的争执他也听在耳朵里。


    俞净会和司遇澜告白。


    江沐琮僵着身子, 咽了下口水, 眼神定定的盯着病房门的方向, 直到门被关严的声音传来, 江沐琮才回过神。


    但这似乎并不是江沐琮现在最在意的点, 他知道司遇澜不会同意的，他相信司遇澜说的两年一定会守诺。


    他现在心绪很乱，刚刚司遇澜和于子钦的对话还在他的脑海里重播,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其中包括了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疑惑：为什么很多人都说, 司遇澜不会接受Omega。


    原来真的与于子钦有关，但并不是因为放不下他。


    而是于子钦犯了一个关于Omega本能方面的错误。


    Omega的本能。


    他很快喊来了保洁人员，将病房外的残籍收拾干净。


    江沐琮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伸手去碰自己后颈的腺体, 温度稍高的触感，仔细感受还有细微的跳动, 跟着心跳一起。


    到底是什么事？


    Omega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聊天页面, 却久久没有打字。


    江一靖毕竟是经营了江一集团几十年的人, 手上有点其他方面的资源是很正常的事。


    他想等司遇澜亲口告诉他, 但他又不敢，他怕司遇澜说到最后, 会紧接着得出很多人告诉他的那个结论：司遇澜永远不会接受Omega。


    江沐琮紧张的抿了抿唇, 手上都在微微发抖，如果被司遇澜知道自己偷偷地调查他, 会不会生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动了调查这件事的念头了。


    病房门打开的声音唤回了江沐琮的思绪，俞净回身将门轻轻关好，又沉默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眼神颇为复杂的看向江沐琮，却和江沐琮对上了视线。


    俞净少有的不礼貌的盯了江沐琮好一会儿，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沐琮可能会成为最大赢家，这样一个稚嫩的，青涩的，目前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的，Omega。


    司遇澜拒绝了俞净，也没有让江沐琮进来，只是转头看窗外的天，眼睛里居然带了一点迷茫。


    他居然会因为江沐琮而拒绝一个论各方面条件都完美符合他预期的俞净。


    江沐琮和俞净相比，其实是不太合格的。


    幼稚，青涩，冲动，弱小，麻烦。


    十岁的年龄差，认知和阅历上的差异。


    一个未成年的Omega。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符合司遇澜期望的伴侣。


    但司遇澜眼前总是会略过江沐琮的眼睛。


    看到他的时候永远都是热切的，期盼着的，笑着的，毫无保留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在江沐琮这里，自己好像真的是可以重要到那样的一个程度。


    就像是——


    他幼年时期盼的那样。


    司遇澜的心里忽然很重的跳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他早就不需要来自其他人的关注与重视了，毕竟那些都不是必需品，有的话当然很好，没有也没关系。


    但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一直得不到，在自欺欺人而已。


    如今，却被一个江沐琮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渴望，并且从他这里得到了满足。


    幼时没有得到的东西，即使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成熟的成年人，也依旧逃不开这样东西对自己的吸引力。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这种感受引诱着司遇澜作出一项大胆的决定。


    司遇澜成长中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提前思量，确保自己永远在及格线以上，但可能，在选择伴侣方面，他可以不那么理性。


    即使对方和他目前的实力有些不相配，又怎么样呢？


    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又没有靠着谁。


    选一个称心的伴侣而已。


    可以随机应变，随心所欲一点。


    他想，自己现在，真的想给江沐琮一个机会了。


    他向来不会拖泥带水。


    病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了，“哥哥，我进来啦？”


    又等了一两秒，没听到司遇澜反对的声音，江沐琮便自顾自的进来了，走到司遇澜床边坐下，乖巧道，“哥哥，我看俞净哥走的时候不是很开心，没关系吗？”


    司遇澜看江沐琮，缓缓道，“他要是开心，或许你就不开心了。”


    江沐琮：“……”总觉得司遇澜有哪里不一样了。


    司遇澜又说起另一个话题，“沐琮，你怎么知道于子钦是安宵的未婚夫？”


    这个问题司遇澜早就注意到了，自己没认出来于子钦的时候，是江沐琮故意说了一句“安宵的未婚夫”。


    这件事还是在一月前，司青石的寿宴上，司遇澜亲耳听安宵说的，当时还说请帖正在制作，订婚的日子在一个月后。


    后来因为那场车祸，安宇昏迷不醒，安家没有这个心思操办什么订婚宴，便延后了，具体什么时间还没有定。


    江沐琮当时不在场，而且还在千里之外的岛上培训，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如司遇澜所预料的那样，江沐琮卡壳了，“我……”


    司遇澜笃定道，“江伯父有留给你一些资源，对吗？”


    “我只是，让人盯着于子钦的动向，我没有想监视你，只是，”江沐琮立时慌了，声音越来越小，“于子钦是你的前任，还一直纠缠你，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有调查过我吗？”


    “没有！”江沐琮立刻反驳，虽然动过很多次念头，但是没有就是没有，怕司遇澜不信，江沐琮直接抓住了司遇澜的左手，“我连于子钦之前的事都没有调查过！真的，哥哥，我没有！”


    司遇澜没有挣开，还回握以示安抚，又淡声道，“可以查一查。”


    江沐琮没懂，“什么？”


    “关于我和于子钦的事，我允许你查，”司遇澜道，“很好查，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但当年的所有痕迹我都没有动手清理过。”


    毕竟司遇澜从没放在心上过。


    让江沐琮自己去调查一番也好。


    司遇澜喝了口水，垂下眼睛，让江沐琮知道自己和于子钦分开的缘由，让他直观地明白自己对Omega的顾忌，把Omega和Beta的结合中，最不可避免的隐患摆到江沐琮眼前。


    让他自己选择，这场追求，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司遇澜不接受任何不忠。


    这对Omega来说注定会是一个挑战。


    江沐琮仔细观察着司遇澜的神色，确保对方说的是真的，心底一松。


    和司遇澜进行此举的目的不同，江沐琮只以为，这是司遇澜想让自己了解他的过去，代表什么？


    代表成功一半了呀！


    “好，”江沐琮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把自己的要求都发送出去，心情大好的他乘胜追击，他还没忘记自己的战果，生怕司遇澜忘记，直接伸手，“还有你说的要给我的资料，就是抓内鬼的那个。”


    Omega的皮肤白，手心这种位置也是健康的粉白色，吸引了司遇澜视线的，是中间的几道细微的伤疤，其实颜色很浅，再过段时间可能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是之前林城诱引Omega的时候，江沐琮为了保持清醒，徒手抓了啤酒瓶的碎片，所留下来的。


    司遇澜一边指使着江沐琮从柜子里拿出文件夹，一边分神觉得：于子钦做不到的事情，江沐琮好像已经做得很好。


    在司遇澜住院的这段时间，这份资料就是赵川主要在忙的一件事，深挖当初的选手材料，进行进一步的筛选，最后暂时锁定在了十个人里面。


    江沐琮一页页的翻过去，这份材料条理清晰，将选手表面上呈现出来的履历和深度挖掘得到的实情进行对比，还注明了下一步会进行的调查方向和调查进度。


    司遇澜倒少见江沐琮这般认真的神色，看着江沐琮把文件夹拆开，最后把十份资料分成两叠，抬眼看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眼神里还带了点忐忑，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话。


    司遇澜主动问道，“能看出什么来吗？”


    “我不确定，可能还是得确认一下，我就提一点点意见，”江沐琮说了好一串前提，小心的看司遇澜，对方的神色中没有任何不耐烦，才给了他一点勇气，指了指薄的那一叠，“这四个人，我跟他们都有接触，我觉得应该是没有问题。”


    说完不等司遇澜接茬，又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堆，“当然我不能保证我说的就是对的还是要进一步确认也可能是因为我和他们接触的比较多感情也还不错所以先入为主的觉得他们没有问题！”


    停顿都不带停顿的一口气说完。


    生怕自己会搞砸司遇澜的事情。


    司遇澜却浅浅的笑了一下，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感情不错？”


    “啊？”江沐琮一时没反应过来，又立刻摆手，紧盯着司遇澜，“和对你的感情不一样的，我就喜欢你一个人！”


    司遇澜没再说话，拿过“感情不错”的那一叠，仔细地翻看，能感觉到对面少年的焦躁情绪都扑到他脸上了，才慢吞吞的说道，“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后面的调查重点会放在另外那几个人身上。”


    话语间已经将刚刚的话题跳过去了。


    江沐琮却心惊胆战，他好不容易在司遇澜这儿撬开了一道缝，可不想功亏一篑，见司遇澜没对他的话做什么反应，焦躁的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男人却只是低着头翻看资料，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又不敢去碰司遇澜的脸。


    最后竟是直接在床边单膝跪地，硬是让自己挤进了司遇澜的视线范围，“我真的，就喜欢你一个人！你要相信我！”


    第084章 你不是别人


    司遇澜终于看了江沐琮一眼, 勾勾唇角，因为两个人离得近，司遇澜说话的声音不大, 可能是江沐琮的错觉, 竟从男人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一点温柔的意味, “你这话说了很多次。”


    江沐琮耳畔一红, “我怕你不信。”


    “信与不信, 不在这些话里, ”司遇澜是个商人，对一个未成年的Omega动了点心思，也带着冷酷的思量, “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Omega听这话非但不觉得对方在利用自己, 还认为这是对方第一次正视了自己对他的追求，这对Omega来说是天大的鼓励，一时间斗志昂扬，眼睛发亮, “我应该怎么做？”


    司遇澜将剩余六人的资料封入文件夹，动作慢条斯理, 墨色的文件夹衬的男人的手指修长白皙，江沐琮轻而易举的被吸引, 视线牢牢的锁定在那双手上, 眼珠随着司遇澜的动作来回转动。


    “这个任务, 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旦失败暴露, 打草惊蛇, 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司遇澜将墨色的文件夹递到江沐琮眼前, “我知道你会做好的。”


    江沐琮接过文件夹，将六个名字牢牢地记在心里，又放回了原位置，歪了歪头，“如果我做成了，会有奖励吗？”


    司遇澜有一点困了，这段日子趁着养病，难得清闲，浅浅打了个哈欠，顺着江沐琮的话，漫不经心的往下说，“想要什么？”


    Omega往前凑了凑，试图得寸进尺，“想要什么都行吗？”


    司遇澜定定地看着江沐琮，又放松往后靠，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Omega还在看着他，司遇澜漆黑的眼珠里露出一点好整以暇的笑意，“我说都行，你敢吗？”


    江沐琮的视线挪到司遇澜喝过水后，闪着润泽水光的薄唇上，喉结上下滑动一瞬，视线不躲不避，话语中是司遇澜少见的轻狂，“我敢。”


    司遇澜很少看到江沐琮这个样子，对方在自己面前总是会垂着眼，即使对视，Omega的眼睛里更多的是仰慕和依赖，第一次撞上近乎侵犯的眼神，司遇澜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好，我在这里等你。”


    Omega的眼睛弯了起来。


    侵犯感也重新藏了起来，Omega在一旁的果盘里挑了几样，出门去洗了。


    今天得到的惊喜实在太多了，Omega感觉自己走路都有些飘，刚刚视线不受控的放在司遇澜唇上的时候，江沐琮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内疯狂跳动，他得做点别的什么才能转移注意力。


    司遇澜只是看着江沐琮的背影，又喝了一口水。


    江沐琮的反应很有趣。


    他刚刚其实什么都没承诺，也不知道小孩儿脑补了什么，这么高兴。


    过了没一分钟，病房门处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司遇澜抬眼看去，眼睛里还带着少见的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


    视野被前来的两个人占据后，笑意迅速退散，声音冷淡，“爸，妈。”


    “阿澜！”楼颖一看到司遇澜的模样立刻就走上前来，径自坐到司遇澜床侧，打量着司遇澜的身体，眼睛里带上心疼的神色，“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司遇澜道，“没什么大碍，再养一养就能出院了。”


    司砚站在妻子身后，一只手搭着妻子的肩，语露责怪，“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你外公外婆打电话来，我们都不知道！”


    原来是被外公外婆骂了才来的。


    司遇澜没反驳，“小伤，觉得不必打扰你们。”


    大概是被司遇澜的懂事安慰到，司砚的脸色变好了一点，又问，“听你爷爷说，你把他惹生气了？你是做后辈的，要懂得尊重长辈，快三十的人了，不要任性。”


    司遇澜看着司砚，眼神像是在惊诧，还带了一点嘲讽，“爸，您是在教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后辈吗？”


    司砚二十出头就和真爱结婚，生下孩子后认识到孩子于二人的拖累，在妻子休养好之后，将幼子扔给一个老管家，不管年逾五十的父亲，还有女方那边正在疗养院里治疗的父母，夫妻两个直接飞去国外开启环球旅行。


    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居然站在这里，教导连一张家庭合照都没拍过的自己的孩子，要尊重长辈。


    司砚被噎了一下，刚刚转好的脸色又有转青的预兆，就被进门的脚步声打断了。


    江沐琮端了一盘还带着水珠的水果，看到忽然出现在病房的两个人，有些发愣，“伯父，伯母？”


    楼颖和司砚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喜。


    司砚和江一靖是在一场宴会上认识的，两个人相见恨晚，那段日子两对夫妻经常会举行聚会，约定旅行，也会互相参与对方的项目。


    当然很少带司遇澜去，可能当时他们两个还有一点愧疚吧，只是这点愧疚压不过“自由”的吸引力，最后导致的结果不仅不是对司遇澜好一点，还会刻意不刻意的忽略掉司遇澜。


    后来江一靖把江沐琮从乡下接来后，因为妻子已经去世，为了照顾好孩子，经常会请教同为Omega的楼颖一些问题，如果仔细算算的话，江沐琮接触司砚楼颖这对夫妻的次数，比司遇澜还要多。


    “琮琮？”楼颖的情绪显然高了一点，起身接过江沐琮手里的果盘，随手放到一旁，便抓起了江沐琮的手，眉心一皱，“手怎么这么凉？”


    “刚洗了水果，”江沐琮乍然见到很久没见的长辈，有些无所适从，“一会儿就好了。”


    “怎么还洗水果呢？和你讲过的，Omega要少碰凉水，”楼颖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江沐琮，言语里居然是对晚辈的宠溺，“你快要成年了，正是敏感的时候，要好好注意，知不知道？”


    江沐琮有些不适应的去看司遇澜。


    他其实对楼颖司砚的感情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深，当初刚被江一靖从乡下接回来，却被江一靖经常交给楼颖司砚照顾，小小的江沐琮一开始还会陷在“爸爸是不是又要抛弃我了”的不安中。


    尤其在他的视角看，楼颖司砚没有自己的孩子，他甚至会怀疑自己会被送给这对夫妻，他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在这对夫妻面前表现的乖巧听话，希望以后能过得好一点。


    直到后来，司砚楼颖这对夫妻又恢复了到处游玩的爱好，江沐琮才在江一靖身边长久地生活过来。


    后来和这对夫妻见面越来越少，直到父亲去世，终究还是把自己交了出去，不过是交给了这对夫妻的儿子，当时的自己没有什么开心的情绪，也不容他抗拒，不过现在他很庆幸。


    他一直知道司遇澜是司砚楼颖的孩子，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三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空间里，江沐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楼颖拉住了。


    面对很久不见的长辈的问候，江沐琮有一些无措，求救一样看向司遇澜。


    却发现男人只是淡淡的看着这里。


    眼神冷漠，和他出去洗水果之前的神色完全不同，这个时候看到他被两个人拉住，也没什么变化，一视同仁的把三个人都忽略掉，拿起了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


    江沐琮心里一沉，还没出现什么念头，随后听见司砚的笑声，“琮琮都长这么高了？”


    司砚不仅是说，还伸手想碰碰江沐琮的头，江沐琮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让，笑道，“伯父，摸头会长不高的，我还想追上哥哥呢！”


    被拒绝了的司砚也不恼，笑声朗朗，“好好好，我们琮琮以后肯定是大高个！”


    “今天不是周末吧？”楼颖说道，“怎么没去上学？”


    江沐琮不知道司遇澜的事能不能讲，只回道，“哥哥出车祸了，我不放心，就在这里看着。”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哥哥都多大了，请个护工过来就行，”楼颖理所当然道，“你身体不好，照顾人怪辛苦的——”


    江沐琮一直观察着司遇澜，对方却没再投过来一个眼神，江沐琮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听了楼颖的话，心里更是不舒服，不顾礼貌地径自打断，“伯母，我身体挺好的，请护工我不放心。”


    楼颖一愣，欣慰的笑开，“真是长大了，像个大人了，你爸看到你这样，一定高兴。”


    江沐琮：“……”


    他不想再说什么，只想赶紧把这对“父母”送走，自己守在司遇澜身边。


    今天看到安宇的父亲守在安宇身边，注意到当时司遇澜的神色，江沐琮还希望司遇澜的父母也能来看一看，但是现在看来，倒是不来最好。


    江沐琮一向最擅长在长辈面前装乖，圆圆的鹿眼和流畅的面部轮廓，再适时地露出一些孺慕的神情，就会很轻易的博得长辈的好感，现在却是脸色越来越沉，即使心里一直有在提醒自己这是长辈，也压不住亲眼看到司遇澜被亲生父母漠视的戾气。


    但他没有问责的立场和资格，他自己也只是被养在司遇澜这里的一个朋友家的孩子。


    司砚丝毫没有注意到江沐琮情绪的变化，还在旁边感慨，“是啊，一靖如果还能看到琮琮这幅样子，一定满意。”


    楼颖的手机在这会儿响了一声，提示着一小时后的电影快到时间了，楼颖灵光一闪，“琮琮，和我们出去转转吧？很久不见你了，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楼颖不是从来没有母亲情怀的。


    她是一个生育过的Omega，在外面看到和谐美好的亲子场景，她也幻想过自己的孩子可以在自己身边撒娇，但是看到那些母亲被哭闹的孩子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也会庆幸还好自己不必承担这些。


    她自己潜意识里估计也会认为亏欠司遇澜良多，却又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愿意再生一个小的，毕竟她依旧认为孩子是拖累，依旧不想承担为人母的责任，那么把母亲情怀投射到一个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身上，就是最佳答案了。


    江沐琮终于听不下去，挣开了楼颖的手，走到司遇澜身侧，声音里带了几分尖锐，“我就不去了，哥哥身边离不开人的。”


    “他这不是都快好了吗，没关系的，”楼颖不仅过来拉，还看向司遇澜，“阿澜，你说两句。”


    司遇澜正在处理赵川传过来的邮件，脑震荡的后遗症还在，加之情绪不佳，前额略显胀痛，听到楼颖喊他，只想让自己清静一会儿，抬起眼来，刚要说要走就都走，话刚到喉咙，就撞上了江沐琮的眼神。


    恳求中还带了一点委屈？


    他在委屈什么？


    “……沐琮一会儿要帮我送一次文件，爸，妈，你们先去吧，别耽误电影开场。”


    楼颖和司砚离开，江沐琮坐下，拿了苹果后就低着头削皮，不太高兴的样子。


    司遇澜处理完工作，把手机放在一边，江沐琮已经在给苹果切块了，司遇澜盯着Omega头顶的发旋，开口说道，“你是想和他们去吗？”


    江沐琮猛地抬起头来看他，司遇澜这么聪明的人，会没意识到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吗？


    他想赌气的，可话到嘴边，只剩下蛮横的两个字节，“不是。”


    司遇澜十分自然的问道，“那为什么不高兴？”


    江沐琮迎着司遇澜坦然的目光，胸口赌的一口气倏地散了，拆开牙签，扎到苹果块上，“你刚刚……如果不是我看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推给他们？”


    司遇澜听懂了，把一个答案润色成别人喜欢听的样子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也想要出去转转。”


    Omega被轻而易举的哄好了，小声道，“我晚上就会走了，只想多陪你一会儿，出去转转，也是想和你去转转。”


    “你别不开心，”江沐琮递了块苹果过去，目光热烈真挚，“他们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司遇澜看了江沐琮好久。


    他其实早就过了不开心的年纪了。


    但听到这种话，无坚不摧的心脏还是会酸软一瞬。


    江沐琮的耳朵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红。


    司遇澜抬手碰了碰江沐琮的头发，刚碰到，Omega就自己送了上来，让司遇澜能揉的更舒服些。


    司遇澜想起刚刚司砚要摸江沐琮头发的时候，江沐琮的抗拒，“不是不喜欢别人摸头吗？”


    江沐琮主动在男人的掌心里蹭了两下。


    “你不是别人。”


    第085章 崔皓


    江沐琮的发质是很舒服的那种, 乌黑乌黑的，像主人一样乖顺，额前的碎发被拨弄的左右晃动, 衬得下面的眼睛里情绪更加赤诚。


    司遇澜收回手, “在想什么？”


    “如果我能早出生几年就好了, ”江沐琮抓住司遇澜的手, 无意识把玩着对方的几根手指, 声音里带一点淡淡的遗憾, 嘟囔道，“我就会早一点认识你，很多事都可以帮到你了。”


    司遇澜从不会想这些如果的事, 只淡淡道, “现在这样，就很好。”


    而且他也不觉得，江沐琮口中的事情发生的话，自己能和对方产生什么交集。


    江沐琮下午就离开了, 司遇澜也终于有时间去探望一下受伤惨重的安宵。


    他到那里的时候，医生刚刚离开, 安宵的身边并没有别人，正动作十分缓慢的去拿桌子上的水。


    司遇澜操纵着轮椅到安宵床边, 伸手把安宵拿不到的水杯递了过去, 安宵没接, 盯着他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阴狠，司遇澜也不介意, 又将水杯放下, 才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安宵。


    安宵和安宇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在长相上那双眼睛有五分相似, 其余的便大不相同，安宇的五官轮廓更加利落深刻一些，而安宵的长相却是十分斯文，不如安宇出色，气质内敛深沉，端的一副好大哥的模样。


    此时却被鼻梁上的一道淤青破坏掉了，脸侧也是红肿一片，还有几处破皮，上过药后显的尤为可怖，更不用说看到司遇澜后，眼睛里藏不住的阴狠忌惮，彻底将安宵的斯文面具破坏掉了。


    至于身上的伤痕，被病号服掩盖着，司遇澜看不到，不过刚刚安宵连拿杯水都不太能做到的动作来看，估计伤的不轻。


    Omega的力气不小。


    司遇澜有些分神的想道。


    “司总是来看自己安排的成果的吗？”安宵想扯开嘴角笑一笑，却被嘴角的伤口刺激，最后只能放弃这个表情，“还满不满意？”


    司遇澜的手指搭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点着，“安总，说话要讲证据，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安宵怒极，想挺起身来也做不到，又倒回了背后的枕头上，声音都转了弯，“众所周知的事，除了你，没有别人。”


    “巧了，”司遇澜轻轻地拍拍自己受伤的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堂堂BY的总裁，居然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安宵咬牙，“卑鄙！”


    司遇澜并不否认，歪了歪头，“你是在骂你自己吗？”


    “你别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我和司氏达成合作，总部到现在也没有撤掉我的职务，你，还是回去安心静养吧。”


    “司氏找你合作，是为了逼我下台，然后，”司遇澜顿了顿，字字清晰，声音冷冽的要化作针，一字一针的扎进安宵的心脏，“回去继承司氏，安宵，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司氏唯一的继承人，你是什么？之一？”


    安宵面色发青，从喉咙里带出来的讥讽，哈了一声，强撑着体面和尊严的样子，“你指望安宇那个废物和我夺权吗？”


    “安宇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知肚明，如果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离间他和安董的关系，”司遇澜环顾了病房一圈，忽然道，“真安静。”


    最后视线转回安宵脸上，“真可怜。”


    “你什么意思？”


    “安宇醒了，”司遇澜淡声道，“所以你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宵握紧拳头，心里对安宇的怨恨和嫉妒到达顶峰，从他被送进医院后，除了他的秘书过来，给他办了缴费和住院手续后，安董和安晏只是来看了看，坐都没有坐就离开了。


    原来是都围在安宇那里。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安宇是多么的叛逆，不服管教，甚至和自己的养弟搅和在一起，让安氏成为圈子里的笑话，不管父亲惩罚了安宇多少次，在父亲心里，永远是安宇最重要。


    当时就应该撞死安宇的。


    司遇澜看着安宵脸上的神色，挑了挑眉，操纵着轮椅离开了，他过来只是确认安宵对昨晚袭击他的人一无所知，然后顺便在语言上刺激了一下。


    其实很简单，司遇澜能意识到车祸的事是安宵做的，安父未必查不出来，更别说这些日子安宵疲于接管BY，加上为了挑衅自己，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定不了罪的马脚，是很正常的事。


    安董为人父，这么多年，他更明白安宇总是混不吝的缘由，不然他不会允许安宇去经营一家酒吧，这是安董的补偿。


    只是安宵满心都觉得安父偏心，从来都没想过安父为什么偏心。


    江沐琮已经回到基地一周了，他从回来的第二天，便找到了那四个嫌疑人，并且说了几句话，算是混了个点头之交。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联机直播活动，每七个人组成一队打副本，今天要挑战的副本是最新更新的，目前还没有人通关。


    江沐琮身为游戏里的TOP，想要和他组队的人数不胜数，他先挑了两个室友，剩下四个名额，则是刚好四个嫌疑人一人一个。


    培训项目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每个人适合什么风格的直播也早已经确定下来，包括打造什么样的人设，走什么路线，以及谁玩哪个位置会更有效果，都已经有了成效。


    组队完毕后，每个队伍都有独立的房间，七台仪器围成一个圈，队员们依次落座。


    江沐琮打量着自己的新队友，都是目前排名比较靠前的，最次的一位排名也在前二十名，这还是和他们第一次正式接触，年轻的Omega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其中有两位和江沐琮一样，每天都带着口罩，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一点在基地内也是被默许的，毕竟总会有人不愿意露脸，而且戴口罩也可以增加神秘感。


    房间里的摄像头默默工作着，将画面呈现给观众，J所在的队伍自然是观看量最多的，甚至已经有人押注，赌J多久时间能打通新副本。


    新副本主打的是诡异悬疑的风格，阴沉的医院，清晰的水声，和时不时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窃窃私语，窗外偶尔还有阴冷的风呼啸而过，玻璃都挡不住“呜呜”的风声。


    江沐琮收回暗暗打量队友的视线，戴上头盔，开始专心打游戏。


    意料之中的，江沐琮的队伍首先通关，七个人的ID在世界大厅循环播放三遍，直播界面中已经看不到画面了，满屏都是观众的礼物打赏特效。


    江沐琮呼了一口气，摘下头盔，额间亮晶晶的，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却被人喊了一声。


    喊他的正是那四个人之一，崔皓，目前排名十七位，带着一只黑色口罩，口罩应该是定制的，右上角有他的名字，被设计成一团小小的艺术图案，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J哥，刚刚多谢你救我一命，要不是你，我估计直接被那把手术刀捅的下线了。”


    崔皓是补位进来的，当初的徐枫和林城串通，提高游戏的精神力阈值想把他拉下马，结果被司遇澜反设计成了植物人，名额空出来一个后，便顺延下去，崔皓是顺延的第四位，前面三个人，要么背调显示品行不好，要么拒绝了签约申请，因此名额再次顺延，才落到了崔皓头上。


    所以在江沐琮的思量中，崔皓是嫌疑最小的那个。


    “没事，都一个队的。”江沐琮摆了摆手，腕间的蓝色手环在灯光照射下，随着主人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


    崔皓立刻走上前来，神色自然，“你要去卫生间吗？一起吧。”


    江沐琮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其余队伍还没有通关，一时间卫生间里也没有人，走廊上安安静静，靠近卫生间的声控灯也坏了，只能听到水龙头没关紧导致的，滴答滴答的水声，在前方的黑暗里显的格外清晰。


    江沐琮能感受到本来在他一步开外，和他并肩的崔皓往他这边迈了一步，还伴随着清浅的薄荷香气，江沐琮眼露疑惑的看过去。


    崔皓的眼睛弯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一声，却没笑出来，掩饰不住的惊慌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来，“这个声音和刚刚副本里的一样。”


    不过副本里滴滴答答的是血。


    江沐琮不太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毫无痕迹的往旁边让了一步，却被崔皓紧跟了过来，江沐琮皱眉，却能感受到崔皓紧绷的身体，“你害怕？”


    “……有点，”崔皓不太想承认，却还是说了实话，他摸了摸鼻子，“我能拽着你吗？”


    Omega沉默片刻，从口袋拿出手机来，开了手电筒，递给崔皓。


    无声表示拒绝。


    崔皓也不气恼，惊讶地接过手机，有了光，心里的恐惧被压下去几分，小声道，“你没交吗？”


    “交了一个，留了一个，”江沐琮继续往前走，也无所谓崔皓会不会告发自己，“他们管我没有那么严。”


    江沐琮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崔皓已经在外面洗手了，外套袖子被挽上去，露出红色的手环，崔皓依旧戴着口罩，没有要洗脸的意思，江沐琮只反应了一下刚刚的薄荷香气应该是崔皓的信息素味道。


    自己最近对信息素的敏锐度好像提升了，大概是还有一年多就成年的关系。


    江沐琮没太在意这件事，没什么顾忌的摘了口罩，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那股汗水蒸发后留在皮肤上的黏腻感瞬间消失，江沐琮用一旁的洗脸巾擦干脸，重新戴上口罩后，和崔皓一起又回了房间。


    过了这么几分钟，其余队伍也陆续通关，有系统结算，此次的成绩很快就被公布出来。


    从游戏表现、通关速度和礼物打赏结算三个维度综合评比，江沐琮的队伍第一，而江沐琮则是对内毫无意外的MVP。


    基地内准备了丰盛的夜宵，第一名的小队所享受到的自然是最好的。


    江沐琮被围在中间，想和他套交情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这种直播行业，和人气高的主播打好关系，对自己的人气是事半功倍的。


    司遇澜已经出院，虽然还是在坐轮椅，但和安宵相比，他显然更适合重新接管BY，却不知道为何，总部的指令迟迟没有发下来。


    导致现在的司遇澜，依旧在家养伤。


    好在他谈下来的BY的几个项目依旧在他手里，合作人都点名只和他谈，总部也不好说什么。


    其中重中之重的自然是青鱼的培训基地。


    赵川把一份汇报书递到司遇澜手里，上面是最近一个星期的主播数据变化，第一页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派去的小特工，战绩惊人，成就漂亮。


    司遇澜翻开下一页，粗略看了两眼发现了异常，“崔皓，上上周结算在第十七，上周第十，这次到了第二？”


    仅次于江沐琮。


    赵川适时开口，又将准备好的平板递到老板眼前，“崔皓和小少爷最近走得很近，网络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CP粉，因此半月下来，崔皓成绩飞涨。”


    赵川身为司遇澜的助理，对司遇澜和江沐琮之间那点事心知肚明，平时不声不响，不干涉上司的感情生活，但遇到这种事，他第一时间就做了资料分析。


    司遇澜皱了皱眉，一脸平静，他决心进攻娱乐产业，对于一些基本的常识和手段已经有了认知，“有查到来源吗？”


    赵川早有准备，“最先发帖的是一个颇有名气的营销号，舆论引导十分熟练，我查到了这家营销号属于景晖娱乐，规模不大，法人姓陈。”


    “我也查了这家娱乐公司的股东，目前没有发现姓安，姓于，或者姓史的。”


    安是安宵的安，于是于子钦的于，史则是安宵亲生母亲的姓氏。


    赵川知道上司在想什么，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个崔皓本来不在名单之列，是因为徐枫出了事，名额顺延后，阴差阳错才到了崔皓这里，因此，也要考虑是崔皓本人的发展计划，与卧底的事情没有关系。”


    司遇澜镇静听完了赵川的汇报以及推测，抿了抿唇，赵川又提起的一个人名引起了他的注意，“继续查，除了你刚刚说的，还要查和徐的联系。”


    赵川看着上司似乎已经笃定了崔皓的不简单，有些犹豫，但又担心上司会因情误事，只是因为崔皓和小少爷的绯闻而做了错误的判断，思量再三，决定问出口，“司总，现在就将重心放在崔皓身上，会不会为时过早？”


    司遇澜掀了掀眼皮，淡声说道，“如果这是崔皓自己的打算，那为何之前一个月都毫无动静？培训计划开始之后，沐琮次次都是第一，那个时候，崔皓怎么没动过炒cp的心思？”


    “不出意料的话，沐琮的身份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第086章 “励志”故事


    赵川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 面色严肃起来，“那我们是不是要安排小少爷回来？”


    “不必，”司遇澜明白赵川说的是什么意思, 纠正道, “我说的, 是他们已经发现了沐琮和我的关系, 所以才想捆绑沐琮, 进而制衡我, 但他们应该还没意识到沐琮是我派去的，敌明我暗，是好事。”


    赵川的手机响了一下, 简略看过一眼后, 便递到了司遇澜眼前，“司总，小少爷经纪人发来的。”


    大概是说景晖娱乐那边和他联系，希望双方能配合炒CP, 使双方的热度更上一层楼。


    这个经纪人是司遇澜亲自挑的，不过也只知道江沐琮和司遇澜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具体的不清楚，碰上这种事便来主动汇报了。


    经纪人还在发消息, 从言辞中能感受到经纪人是很支持这次合作的, 毕竟培训即将结束, 为了维持热度，炒CP是一种很高效的手段。


    司遇澜神色淡淡, 垂眸看着经纪人的消息, 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敲击着手机后盖，心里飞速的转过关于这项合作的优势和劣势。


    刚要拍板的时候, 经纪人又发了一句话：“不过沐琮很抗拒这件事。”


    敲击的动作一停，司遇澜挑了下眉，按下语音键，靠近薄唇，“一切以沐琮的意愿为先。”


    司遇澜知道，如果自己同意，Omega一定会去做，但沐琮不是他的下属，他无意强制性要求什么。


    经纪人源源不断的消息卡了壳，似乎刚意识到手机那边的不是总裁助理，而且他的顶头上司。


    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了，脑子里一心想让司总去劝江沐琮的念头也转不动了，谨慎又恭敬的回复一句，“好的，司总，我明白了”。


    就没有下文了。


    江沐琮最近有点烦。


    已经过去半个月，下周二就是结业典礼，但他还没查出来司遇澜交代他的事。


    还被经纪人时不时喊出去谈话，长篇大论的游说他炒CP的好处，搞得他现在看到崔皓都有点不舒服。


    后来经纪人见说不动他，就说要去报告给司遇澜，让司遇澜发话，江沐琮连忙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自己也好松口气。


    司遇澜应该不会同意的。


    江沐琮也不知道这自信从何而来，但又尤其笃定。


    起码到现在，距离经纪人说要去报告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经纪人没再找过他。


    天气已经逐渐入秋，江沐琮也换上了长袖卫衣，依旧戴着一副口罩，还带了一顶渔夫帽，今天上午有考试，他正在心里默念着考试内容。


    “J哥！”身后传来由远到近的喊声，还不等江沐琮回头，崔皓已经携带着薄荷香气跑上前，与他并肩。


    培训基地里不少人都比江沐琮年龄大，但是游戏世界强者为尊，大家都愿意喊一声哥。


    江沐琮依旧往旁边让了一步。


    Alpha的信息素里天生就带着侵略的压迫感，即使崔皓生理上已经完全成熟，很好的隐藏了大部分的侵略感，江沐琮却依旧不舒服。


    江沐琮没什么情绪波动，酷酷的应了一声，“嗯，有事？”


    注意到Omega的躲闪，崔皓有些无所适从，小心翼翼的开口，还带了点委屈，“最近你好像总躲着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江沐琮自己就是个装乖成习惯的人，此时此刻只觉得一种照镜子的感觉扑面而来，“……你心知肚明。”


    见这招不管用，崔皓也不恼，很快就收了那副装可怜的神通，笑盈盈的，“因为网上CP的事？”


    “嗯，”江沐琮率先往前走，和崔皓拉开距离，“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崔皓要比江沐琮高，两三步追了上来，语气可怜，“为什么？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都是网上乱剪的，你不能迁怒我。”


    江沐琮皱眉，停步，转身正对崔皓，语气严肃又冷酷，“既然你也不愿意，我们更应该保持距离，在事态没有更严重前，把这股风气扼杀掉。”


    “可是我们组队的时候确实默契，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难不成为了逃避这种东西，你就不交朋友了吗？”崔皓声线温和，循循善诱，试探的伸手抓住了江沐琮的手臂，又往前走了一步，“网上的事情，时效都很短的，今天刮风明天下雨，你实在不该这样在意，往好处说，这也确实给我们带来了热度，我们为什么不顺势而为？”


    江沐琮立刻退了一步，挣开手臂，帽檐在脸上落下阴影，目光冷冽，“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来维持热度，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别再接触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崔皓站在原地，看着Omega的背影，无所谓的“唔”了一声。


    从口袋里摸出一只不应该存在的手机，上面正源源不断的有照片发过来。


    炒CP这种事，不一定需要双方同意的。


    初秋的阳光下，Alpha和Omega面对面站立，高一点的男生微微弯了腰，影子要将Omega完全遮住，Alpha去碰Omega的手臂，脚步往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


    镜头抓拍加上轻微的滤镜修图，照片里的两个人仿若天作之合。


    只需要稍稍运作，很快便冲上了热搜之首。


    晚上，崔皓洗完澡，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翻看自己的战果。


    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尤为清晰。


    另一侧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崔皓回答的语气自信又轻佻，和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放心，一个Omega而已，我见的多了，听话的不听话的，都有办法。”


    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司遇澜刚查完江一集团最新季度的财务报表，圈出几个有疑问的点，给江一那边发了回去，处理完这件事，又问道，“那个景晖娱乐，查的怎么样了？”


    站在司遇澜侧前方的赵川立刻上前，将最新查到的资料递给司遇澜，并附上简单清晰的说明。


    景晖娱乐的法人姓陈，不过背后的实际资本控制人名叫向全广，二十年前入赘到陈家，并在十年前陈老爷子去世后，迅速把控了陈氏集团成功上位，自那之后，虽然陈氏集团没有改过名字，但大家心知肚明，陈氏集团已经改姓了向。


    很“励志”的故事。


    崔皓则是向全广的私生子。


    早在向全广入赘到陈家之前，崔皓就已经出生。


    即使向全广和陈家独女结了婚，也从来没断过与崔皓母子的联系，而且向全广是一个很谨慎的人，结婚十年，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崔皓母子的存在。


    是在彻底掌控了陈氏集团之后，才慢慢放松了对崔皓母子的保护。


    陈家独女很快就知道了，但为时已晚，她能做的只有守着自己的儿子陈照锐好好活着，坚决不允许崔皓母子登堂入室。


    陈照锐也十分争气，毕竟也是向全广的亲生儿子，大学毕业后进了陈氏集团，从底层做起，现在已经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那么向全广就要为崔皓做打算，便成立了一个景晖娱乐，还把自己的小舅子诓来做法人，以此威胁妻子不能动这个小公司。


    司遇澜无意评判他人的家事，在这个金钱和权势交织的圈子里，出现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都不奇怪，冷峻的目光扫过资料上一行一行的黑字，有一行字被加粗，司遇澜眯起眼，“崔皓和徐枫，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崔皓的母亲出生在一个小城，被父母安排着嫁给了一个姓徐的老师，生下徐枫，结果徐枫还没有满月，这位徐老师就车祸离世了。


    徐枫被那个小城二十年前的价值观指责成了一个克星，他的母亲只能带着他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跟了还没结婚的向全广。


    向全广知道徐枫的存在，觉得碍眼，便给送去了福利院，但算是给自己情妇不能娶她的补偿吧，对情妇一直用自己的钱抚养徐枫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的事就都知道了。


    徐枫为了钱，被林城雇来给司遇澜下绊子，不过后来查到，他是被安宵送到林城眼前的。


    失败之后，他的好兄弟崔皓主动找了过来。


    司遇澜将手里的资料往前翻了两页，手指点在一个人名上，“联系陈照锐，我要和他见一面。”


    司遇澜没时间整治崔皓这种小角色，他一向擅长直击要害，釜底抽薪，扳倒向全广，崔皓估计就没心思再给他亲爱的哥哥报仇了。


    “好的，司总，”赵川应声，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页面，放到司遇澜眼前，“司总，景晖娱乐那边依旧在搞这些小动作，我们要给点警告吗？”


    司遇澜正翻看着手机上的图片，注意到崔皓腕间的红色手环，以及被他拉住的那只手臂上的蓝色手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和谐。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舞着“AO天配”的大旗。


    仿佛提醒了司遇澜什么。


    司遇澜将手机关掉，随手扔到茶几上，金属外壳碰到大理石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映衬着男人冷淡无波的语气，“不是什么大事，让沐琮自己处理。”


    第087章 我会努力向他靠近


    司遇澜没什么别的意思。


    只是当年于子钦发情期出轨, 口口声声宣扬的“本能论”在司遇澜心里留下了痕迹，甚至可以说司遇澜本人也是认同的。


    但并不代表司遇澜接受。


    不过如果执意要求Omega为了他与本能相对抗，听上去似乎又对Omega太过苛求。


    是以, 司遇澜直接将Omega踢出了自己的择偶标准, 又为了一劳永逸, 不愿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精力, 连带着Alpha也一同踢了出去。


    这么多年来被他拒绝的Omega或Alpha数不胜数。


    只是江沐琮有些不同。


    司遇澜总会对他带些纵容, 甚至给出了机会和承诺。


    但这道难题也总要解决, 他需要江沐琮的态度。


    他当然知道抗拒本能有多难，但是，司遇澜近乎冷酷的想, 如果江沐琮做不到, 刚好可以让他知难而退。


    如果做到了……


    赵川张了张嘴，追问了一句，“那我们不管吗？”


    他当然看得出自己的上司很看重这个Omega，他不希望上司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安排人时刻看着,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司遇澜一贯冷冽利落的声音落在地板上, “以江沐琮的意愿为先。”


    窗外的和煦秋日，透过落地窗照进来, 因为窗框和墙体的阻拦, 只能照到力所能及的地方, 没照到的地方依旧是自然光的亮度，甚至因为太阳光的强烈对比, 显得更暗几分, 两者最后在地板上形成一道界限分明，毫无周旋余地的分割线。


    培训基地位处南方的小岛上, 因为地势的缘故，秋风也带上了凉意，以及早就融为一体的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两个月的封闭训练即将结束，结业典礼之后，学员们将成为BY旗下最新成立的青鱼娱乐的正式主播，底薪上调，提成也会有很大的变动，多劳多得，前途光明。


    能从全服选进来的前五十几名，最大的超不过二十三岁，临近毕业，学员的心思活络起来，空气里都带了一点躁动。


    自从前几天，江沐琮和崔皓把话挑明之后，就干脆了当的断了所有接触的机会，可能因为他那天的话太不留情面，崔皓也没有再找过他。


    但这天却出现了一个打破计划的任务。


    此次培训的最大赞助商指定了江沐琮和崔皓一起参与一次直播。


    产品是酸奶，最新拍摄主题是“恋爱的味道”，江沐琮和崔皓刚好是最近的大热cp，又是经典的AO组合，两个人的外形条件也过关，多重筛选下，他们竟成了最佳选择。


    如果顺利的话，还需要二人合作完成一段广告。


    江沐琮脸色有些难看，盯着手里的合同盯了好久，“之前那件事，问过司遇澜了吗？”


    “嗯？”坐在一边的经纪人略一思索，就知道江沐琮问的哪件事，不禁有些头疼，又不敢篡改顶头上司的旨意，“问过了，司总说，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


    Omega的嘴角浅浅的漾开，提到司遇澜，声音都变得软黏几分，“我就知道。”


    神色一松，将手里的合同扔到桌上，眼睛开始巡视桌面，经纪人警觉道，“沐琮，你想做什么？”


    Omega奇怪的看了经纪人一眼，“签字啊，笔呢？”


    经纪人被不按常理出牌的Omega整懵了，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笔递过去，“你同意拍摄？”


    “对啊，”Omega接过笔，签好了名字，又放到经纪人面前，“这不是挣钱的事吗？”


    经纪人：……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很快调整过来的经纪人一寻思，这理由好啊，炒CP岂不是更挣钱，经纪人还没打消这个念头，试图循循善诱，“你喜欢挣钱？”


    “不，我喜欢给司遇澜挣钱。”


    江沐琮的思路很简单。


    赞助商和司遇澜之间一定是有合同的，如果自己拒绝了，算是在给司遇澜惹麻烦。


    经纪人没明白“给司遇澜挣钱”和“给自己挣钱”有什么不同，“炒CP会更挣钱，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不炒。”江沐琮十分干脆利落，司遇澜既然说以自己的意愿为先，自己还“有意愿”去和崔皓炒CP，这跟告诉司遇澜说“我喜欢崔皓”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了经纪人的意图，直接开口把经纪人未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这跟炒CP又不一样，这个直播，我跟崔皓参加，和我跟其他人参加，没什么两样。”


    “……”经纪人被打消了念头，叹了口气，拿着合同站起身来，声音都虚弱不少，“提醒一声，这个直播要露脸的。”


    江沐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口罩，哦了一声。


    林城已经被司遇澜摆平了，他也不在意要不要遮着脸，只是觉得戴口罩很酷而已。


    司遇澜正坐着车，在去莫家老宅的路上。


    昨天晚上，莫家那边传来消息，说莫向已经醒了，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现在病情稳定下来，终于能接回家休养，不过还没办法起身。


    那天宴会，他无意替司遇澜喝的那杯酒里，放的是针对Beta的药，他喝了之后本来是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后果的，只要及时回家，打上一针药剂，再多喝点水，把药劲代谢掉，也就没事了，最多虚弱几天。


    或者以莫向这种风流性子，找个干净的Omega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


    是后来出了车祸，虽然司遇澜替莫向挡了一下，全身没有什么太严重的骨折，但是因为那个地方比较偏，周围没有路人，导致就医不及时，Alpha在情药里浑浑噩噩的沉浸了一个多小时，腺体才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到底是为司遇澜挡的灾，虽然莫父莫院长没有怪罪司遇澜的意思，但司遇澜还是从国外的私人酒庄里，挑了两瓶仅次于“镇庄之宝”的酒，聊表歉意。


    莫家的老宅和司家相比，形制更加庄重，只一到门前，莫家世代从医的底蕴便扑面而来。


    赵川将车停稳，先从后备箱里抬出了轮椅，再打开后车门，把司遇澜扶到了轮椅上，刚从车里把谢礼拿出来，莫家的管家便从门里急匆匆的出来了。


    “司先生，我家少爷让我出来接您。”


    管家走上前，很自然的推上了司遇澜的轮椅，赵川便后退一步，站在了侧后方，司遇澜微微颔首，“麻烦管家了。”


    司遇澜倒是没见到莫院长，被管家直接推到了莫向的房间里。


    莫向并没有司遇澜想的那般凄惨。


    可能也是因为凄惨的时候过去了。


    莫向的脖子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正靠坐在床上吃葡萄，看到司遇澜坐着轮椅进来，甚至还开了句玩笑，“哟，残了？”


    “比你好一点，”司遇澜示意赵川上前，把酒放到了莫向手边，“给你带的。”


    从管家把司遇澜和赵川送进来，莫向的眼睛就放在赵川怀里了，等赵川把酒送上来，莫向还想矜持的挑拣挑拣——


    他知道这次司遇澜给的肯定得是好玩意。


    但这也太大方了吧！


    “司遇澜！”莫向的姿势一下从靠坐变成了正坐，抱着酒不撒手，来回的看，“替你挡一下这也太值了！”


    管家在这个时候端着茶水上来了。


    气氛莫名僵住。


    莫向默默的把手里的酒放回了桌子上。


    管家给司遇澜倒好了茶，没多说别的，只是把司遇澜拿来的两瓶酒一并收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的气氛才被打开了开关。


    司遇澜端起茶杯浅饮，“怎么，不能喝酒吗？”


    “别说酒了，你手里的茶都不行，只能喝水，”莫向深深地叹一口气，大倒苦水，“有我爸和李叔盯着，禁酒令得到明年。”


    毕竟这次的无妄之灾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喜酒。


    莫向咬牙切齿，“这个安宵，听说被打进医院了？”


    司遇澜想到昨天刚得到的消息，“对，不过听说快能出院了。”


    莫向哼了一声，“住我家的医院，他能不能出院，我说了算。”


    “不要太过火。”


    “你说我过火？”莫向奇怪的看了司遇澜一眼，挤眉弄眼，“哪比得上你，他进医院就是你找人打的吧？”


    司遇澜：“……”


    让安宵说对了，还真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


    莫向没给司遇澜否认的空间，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感慨，忆往昔的模样，“你很多年没用过这么直白幼稚的报复手段了吧？”


    司遇澜默认，淡声道，“有用就好。”


    莫向雷厉风行，当天司遇澜就收到了安宵伤口忽然恶化，又进了ICU的消息。


    明眼人都能看清是怎么回事，安父心里也明白，但已经确认安宵就是车祸主使人的安父，面对莫家的报复，安宵并没有性命之忧，安父也不好发作，毕竟这也是安宵需要付出的代价，让莫家出了这口气，也是为了安宵好。


    但在安宵那里，父亲的沉默显然是另一个意思。


    窗外夜色沉沉，司遇澜操控着轮椅来到窗前，秋天的夜风很凉，司遇澜穿着黑色睡衣，丝绸质地，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已经简单的洗过澡，头发半湿着被随意捋到脑后，他没有戴眼镜，成熟俊美的面容少见的没有丝毫遮挡，连那点在人前信手拈来的斯文儒雅都消失不见了。


    毫不遮掩的冷淡目光投到外面灯火通明的世界，又轻飘飘的收回。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手机的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突出。


    是APP的推送，邀请他进入合作伙伴的直播间。


    他才想起，培训直播项目的赞助商把直播间搭建在BY旗下的直播平台，他早上也收到了江沐琮经纪人的汇报。


    左右工作已经处理完了，他还没有接到恢复职务的调令，工作量大大减少，现在也不过刚刚九点半。


    司遇澜又看了看外面无边的夜色，抬手点开了那条推送。


    主持人正在激情澎湃的欢迎嘉宾入场。


    也不怪他这么激动，这次直播可以说是江沐琮和崔皓二人的第一次露脸，身为工作人员，主持人早就看到了这二位的真容，他可以敏锐的察觉到今晚的直播一定会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还是司遇澜第一次看到江沐琮参加镜头里的正式活动的样子。


    Omega年轻，底子好，但为了上镜更漂亮，化妆师还是给Omega浅浅的化了一点妆，江沐琮的五官本就明艳，面部的轮廓还稍显青涩，穿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挡不住的少年气扑面而来。


    大概这就是介于成年和未成年之间的魅力，少年气与明艳的五官糅合在一起，达到一种奇异的和谐。


    直播间的弹幕空了几秒。


    Omega目不斜视，嘴角平平，面对主持人的寒暄也只是微微点头，回答问题简洁明了，和平日里在司遇澜面前的乖巧又多话的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相比之下，作为Alpha的崔皓，虽说长相也很出众，但气质上更偏向温润如玉，并不会像江沐琮这样让人印象深刻。


    这场直播邀请他们两个，本身就是冲着二人的CP热度去的，因此主持人的几个问题也偏向这上面，例如问问择偶标准，少年心事，但又不会太过明显，期间的暧昧拉扯，意有所指，把一波CP粉的心脏吊的七上八下，十分激动。


    主持人：“二位会喜欢上年龄相差很大的人吗？”


    崔皓温和的笑笑，“会，不过也不能差太多，五六岁就很好。”


    一句话意有所指，说完后还用胳膊碰了碰江沐琮，小声提醒，“该你了。”


    江沐琮将本来搭在桌子上的胳膊撤回，插进卫衣口袋，“会。”


    主持人的余光能看到弹幕气氛正热烈，趁热打铁的问道，“最多能接受几岁年龄差呢？”


    Omega的表情松动，声音都轻了几分，带着一点笑音，目光却十分认真，“十岁。”


    主持人惊了一下，“不会觉得差太多，沟通上会有些不顺利吗？”


    “喜欢的话，这些不会成为问题。”


    “我会努力向他靠近。”


    第088章 我＊牛＊！


    江沐琮目光直视着镜头, 和刚刚那种营业的状态不一样，目光诚恳又坚定，说话都软下了一个调子。


    司遇澜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 一下一下的点着, 心情稍显松快。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总是会抓住一切时机, 胆大妄为的示爱。


    主持人距离江沐琮最近, 能最直观的感受到Omega的情绪变化, 看着弹幕正舞CP舞的上头，耳机里也传出总导演的指示，让他可以不留痕迹的在这个问题上多逗留一会儿。


    主持人却有直觉, Omega嘴里说的人绝不是崔皓, 再追问下去，恐怕要出直播事故，看着手里的问题集锦，主持人忽略弹幕和耳机的诉求, 重新挑了一个话题。


    即使他这样小心，但该出的直播事故还是要出。


    在热火朝天的直播间外, 一条词条正在榜上飞快上升，因为有人运作的关系, 不出三分钟, 就霸占了热搜的第一名。


    直播间的弹幕里也开始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意指游戏比赛有黑幕。


    主持人很有职业素养的将这些弹幕都忽略掉了, 崔皓也注意到这些，嘴角勾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弧度。


    司遇澜的手机上收到了俞净的消息, 自从俞净告白失败后,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联系。


    是一张截图，图上是正在逐步攀升的微博热搜, 除此之外，一句话没有多说。


    江沐琮今天在直播间露脸，被人扒出了江一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爆料者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熟悉，不仅查出江沐琮父母双亡，甚至查到了江沐琮目前的监护人，正是游戏比赛的最大资方——BY总裁司遇澜。


    那张司遇澜给江沐琮颁奖，两个人拥抱的照片被调了出来。


    一时间网络上众说纷纭。


    直播间里的弹幕很快就多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现在游戏比赛都能资本塞人了，真可怕。”


    “确实长得不错，没准这场比赛都是让金主专门给他办的呢！”


    “还没成年呢就干这种勾当，没爹没妈吧廉耻心都没有。”


    “那个司遇澜，都奔三了，玩这种未成年的Omega，得进去几年吧？”


    “白瞎长那么好看了，有钱人的圈子真乱！”


    “一个Beta，侥幸站到现在的位置就偷着乐吧，还学Alpha泡起小O了？”


    “我听说这个司遇澜的爸妈也不管他，两个没家教的还凑到一起去了。”


    “还监护人，人家爹妈把孩子交给你，你倒转头给带床上去了，啧啧。”


    ……


    大批的类似发言涌入，打了还不明“真相”的正常观众一个措手不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惊疑不定，一时间，屏幕上满是这种污言秽语。


    主持人眉心直跳，刚要暂停直播，却被坐在旁边的Omega按住了手背。


    江沐琮本来没想在直播间直接发脾气的，毕竟这还是赞助商的地盘，他不能给司遇澜惹麻烦。


    只是骂他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一些陈词滥调。


    他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听过比这个难听百倍的，不算什么大事。


    直到这些人开始攻击司遇澜。


    Omega看见第一句的时候，脑子里轰的一声，目光一凛，神色上压不住的戾气，“你们这群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坐在一旁的崔皓拽了拽Omega的袖子，“别发脾气——”


    江沐琮早就被整个直播过程中，崔皓不断的小动作搞得厌烦，此刻怒气上头，更是直接挥开了崔皓的手，“你也滚！”


    一个眼神都没落在崔皓脸上，只狠戾的盯着屏幕，攻击性拉满，嘲讽的“嗤”了一声。


    “我坐在这里名不副实？”


    “比赛有黑幕？”


    “玩过这个游戏吗？听过我名字吗？游戏开服三年，你们能找到我一次败绩吗？”


    “全服的玩家都没有一个不服我的，你们一群白痴在这里叫嚣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扯，这就是你们有爹有妈的人受的家教吗？”


    “还敢说司遇澜？司遇澜十五岁出国留学，十九岁自主创业，二十五岁企业上市，二十七岁身家过亿，你们比得上司遇澜的一根头发丝吗？”


    “嫉妒人长得帅就直说，我还能夸你一句坦荡！”


    “脑子里除了那点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别的吗？”


    “一群只知道躲在电脑背后的垃圾，敢见人么？”


    “什么玩意儿！”


    “艹！”


    弹幕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回过神的主持人，连忙上前拉了拉江沐琮。


    耳机里指示他立刻关停直播，他却屏息静神等待着。


    过了两三秒，忽然飘过去了一句：“我*牛*！”


    像是打开了弹幕开关。


    “J常年位居排行榜第一，这黑子也不专业啊？”


    “现在这钱真好赚，下次可以带我一个。”


    “楼上赚带+1”


    “只有我被骂爽了吗？卧槽这小孩儿好帅啊我靠！”


    “我觉得J骂得对，这群人就是嫉妒人长得帅”


    “我也想说……确实帅啊！”


    “决赛那天我在现场！司总帅的我腿软！”


    “二十七岁身家过亿……呜呜我听不懂~”


    “说实话，我是个Beta，司总太给我们Beta争气了！”


    一场打着针对江沐琮，实则泼水司遇澜的战争刚刚开始，就被江沐琮骂哑火了。


    游戏世界菜是原罪，只要实力摆在那里，你狂成什么样都会有人为你买单。


    司遇澜看到热搜以及弹幕开始指向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大概的嫌疑人选，刚拨出去赵川的电话，还没说一句话，电话两头的人都听清了江沐琮一句接一句半点不停歇的长篇大论，连带着最后那个脏字都显的器宇轩昂。


    上司没说话，赵川也没敢吭声。


    打电话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但现在——好像已经被解决了。


    隔了两三秒，赵川听到上司轻笑一声，喊了他的名字，“订一张机票。”


    目的地是哪里，不言而喻。


    “好的，司总，”赵川收敛心神，“网上的事，要处理吗？”


    “嗯，联系法务部去查，明天下班前给我结果。”


    直播到现在，显然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主持人听着耳机里的指示，硬着头皮上前，轻声劝江沐琮和崔皓去各自的休息室，两个人倒是配合。


    后面的反转一出来，主持人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游刃有余的告别观众，显然要比刚刚紧急关停的决策更合适。


    只是江沐琮走的时候把门关的震天响。


    跟在他身后的崔皓一点没有被吓到，甚至还回头向主持人笑了笑，那个笑容——带了一点善解人意的无奈？


    给主持人轻声道了句歉，便拉开门追出去了。


    主持人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定力真不错。


    这一对儿还能是真的不成？


    主持人也拉开门，往那边看，崔皓就跟在江沐琮身后一两步的位置，嘴巴上好像在不停说着什么，但主持人看得清楚，直播间里小动作不断地Alpha，这会儿竟然一下都没敢碰Omega。


    半个小时过去，主持人真的心累，刚结束了一场紧急会议，因为江沐琮的缘故，倒说不上是直播事故，反而让直播间的热度攀升第一甚至破了记录，但营业额没上去，因为到最后，江沐琮和观众都差不多忘了这是谁家的直播间。


    最后的解决方案是，得再直播一次。


    经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晚上，主持人不太想参与什么下一次直播活动的决策了，索性领了个跑腿的活儿，去送补充合同。


    途中路过J的休息室，主持人本来想赶紧跑过去的，却从门缝里发现，刚刚在直播间里大杀四方的Omega，正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轻轻晃了晃。


    休息室没关窗户，Omega的声音被风送到了主持人耳边，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只觉得嗓音又轻又黏，还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掺着点点心虚，“哥哥……搞砸……不是故意……”


    主持人心里空了空，脚步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移了移，刚好看到了Omega正对着的地方。


    是休息室的LED显示屏，正亮着。


    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出现在上面，穿一身黑色睡衣，扣子被系到最上面一颗，头发被全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正垂眸在看什么，听到Omega的声音，抬眼正视镜头的一瞬间，竟带出睥睨的意味。


    “你们比得上司遇澜的一根头发丝吗？”


    主持人的耳边忽然响起Omega的声音。


    忽然觉得没有一丝夸大。


    “我看直播了。”男人的声音很是平淡，听不出情绪，经过扩音器，主持人在门外听得清楚。


    忐忑的Omega背影一僵，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看直播了？”


    不等男人回答，Omega的声音都扬了几度，语速很快，急切道，“我平时不是那样的——”


    司遇澜打断Omega的话，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和气场不太相符的安抚意味，“没受委屈，做的不错。”


    江沐琮眼睛一亮，身体放松下来，又小声说道，“但我好像是搞砸了。”


    这句话主持人没听清。


    只听见屏幕上的男人说道，“我说了，我有为你善后的能力，不必担心。”


    主持人在门外听得有些恍神。


    剩下的听不太清，只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Omega。


    刚刚满身戾气，身为Alpha的崔皓跟在他身后拉都不敢拉一下的Omega，正对着屏幕上的男人笑的乖巧。


    浑身的刺都被服服帖帖的捋顺在身上，竟是十分温顺的模样。


    主持人想到了他一个小时前刚提过的问题，因为后面江沐琮的“出彩表现”，怕是已经被众人遗忘了。


    “……会喜欢上年龄相差很大的人吗？”


    “会。”


    “最多能接受几岁年龄差呢？”


    “十岁。”


    江沐琮十七岁。


    司遇澜二十七岁。


    主持人惊觉，自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秘密。


    第089章 手机壁纸？


    江沐琮气势汹汹的冲回自己的休息室, 并且在崔皓试图跟进去的时候，直接一关门拍到了外面，关于崔皓莫名其妙的示好他已经烦了很久了, 只是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没有撕破脸。


    但对方现在还凑上前来——


    江沐琮的眼神又冷又狠, 声音如冰箭般锐利, “滚。”


    崔皓怔了怔, 没再说话, 江沐琮便要关门，却又被崔皓拦住，“等等！”


    “听不懂人话吗？”


    崔皓双手抓着门外的把手, 不肯让一步, 露出一个带了点苦涩的笑容，声音极其柔和，“我知道你嫌我烦，只是我不做这些……经纪人那边过不去。”


    江沐琮闻言, 皱着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是你的事。”


    “再说一次, 滚。”


    关门声在狭窄的通道中尤为突出。


    这条走廊和后台的工作区域连着，中间只有一块帘子挡着, 直播的事本来都让工作人员精神紧张起来, 更是会注意闹起事的江沐琮, 一时间，崔皓被江沐琮拒之门外的画面被好多人看到。


    还有人不知真假的过来安慰, 崔皓掐了掐手心, 脸上没什么难堪的样子，谢过来安慰的工作人员, 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眼神才变得阴鸷。


    这个Omega，实在是油盐不进。


    Alpha的征服欲正节节攀升。


    对这些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的江沐琮大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没什么顾忌的踹了茶几一脚。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部他没有上交的手机，开机后，壁纸是一间办公室，男人坐在桌前工作着，安静在旁边的Omega用手机对准桌子的一角，连带着男人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拍了进去。


    他不敢用太明目张胆的壁纸，最后也只是带了一下司遇澜放在桌角处的铭牌。


    Omega抱着一张影子的照片，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打开手机后，本意是想连网的，却误触了手电筒，光线经脚下的瓷砖反射回自己的眼睛，江沐琮好像想到了什么。


    又过了十分钟，经纪人敲响了他的门。


    从经纪人口中得知，刚刚只能在脑海描摹模样的男人即将出现在LED屏上的时候，江沐琮的脑子都还是蒙的。


    “你手机不是上交了嘛，司总知道了直播的事情，联络不到你，就让我来找你，”经纪人确保设备都调试完成，头都不抬，“你要不要去洗个脸，你现在——有点凶。”


    冰凉的水被自己泼到面颊上的时候，江沐琮才怔怔的回过神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经纪人口中的“有点凶”，显然是委婉了几分的。


    江沐琮将洗手池底部的出水口用塞子挡住，洗手池里蓄满水，江沐琮直接闭眼屏息埋首进去，任由冰冷的水漫过自己的脸颊。


    几秒后抬起来，镜子里的自己才少了几分骇人模样，眉毛上，眼睫上都挂着水珠，额发上也湿着，江沐琮松了口气，耐心地用洗脸巾沾了水，一点点的将头发整理好，又扯了扯自己的卫衣领子，确保看上去体面又乖巧。


    没看到人前，江沐琮心里还有些忐忑，等好多天没见过面的男人被放大到屏幕上的时候，Omega的视线略过男人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发，以及当黑色睡衣被严严实实的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时，规矩的睡衣领子衬着的那颗漂亮的喉结，一时失了神，怔怔几秒，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才堪堪回神，顾得上继续惴惴不安，熟练地用起了率先认错的把戏，“哥哥，我又把直播搞砸了，我看他们骂你，没控制住情绪，不是故意的。”


    江沐琮没注意到虚掩的门后，会有人站在那里偷听，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男人，听到司遇澜没有生气的意思，Omega松了口气，便更加大胆的盯着屏幕上的男人猛瞧。


    仗着视频通话的遮掩，司遇澜不会知道自己的视线落在哪里，平时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司遇澜手上正端着一杯热牛奶，时间有些晚了，若是喝咖啡的话，晚上会睡不着，便去热了杯牛奶，江沐琮说话的时候，司遇澜刚喝了一口，十分吸引视线的喉结上下滚动，直到男人开口，Omega才将视线往上移到男人的嘴巴，他看到还带着湿润的浅淡薄唇张合，冷冽的声音掺着电流，“沐琮，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江沐琮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琢磨过的事，连忙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司遇澜，“哥哥，崔皓有些不对劲。”


    司遇澜显然没想到江沐琮会想到这个人。


    如果不是崔皓主动地出现在江沐琮身边，他的嫌疑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低的，毕竟他是因为徐枫意外退出后的第四个顺位，如果安排他作为内应的话会过于显眼。


    Omega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


    “当时那场联机活动，是我主动找了崔皓，我和他才有了后续的交集，所以即使后来我和他被绑了什么CP，我也没有怀疑他，只是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要热度，”江沐琮说道，“单刚刚我想到了一件事，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所以他是冲着你来的。”


    “什么事？”


    Omega肃着脸，初初褪去青涩轮廓的眉眼显的格外认真，“那次联机活动后，我和他去上厕所，走廊的灯恰好坏了，我就把我的手机给了他，他应该是看到了我的手机壁纸。”


    司遇澜眉眼稍动，淡声重复，“手机壁纸？”


    江沐琮的心神都沉浸在正事里，一时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还在点头形容，“嗯，是你的影子，不过凭一个影子崔皓应该认不出来，但是我还拍到了你的铭牌。”


    Omega越说越自信，右手握着拳，伸出一根食指，笔直的指着天花板，言之凿凿，“他猜到了我的身份，才来接近我，甚至今晚的爆料可能都是他安排的。”


    “沐琮偷拍我吗？”


    “嗯——啊？”被引导着无意识应下的Omega终于反应过来，一张脸从下往上红的十分有效率，小鹿一样的圆眼睁大，连忙摆着手，说话都语无伦次，“不是偷拍！我没——我就是随手拍！没拍到你，就是影子——”


    看着终于活跃起来，眼角眉梢都十分灵动的Omega，没了刚通电话时的阴郁，直播发火时候的愤怒也消失不见，司遇澜道，“网上的事，不必介怀，他们自然会付出代价。”


    直到视频被挂断，黑漆漆的屏幕上倒映出自己上扬的嘴角，Omega忽然出现了一点颇为自恋的错觉：


    刚刚司遇澜，是看自己心情不好，在哄自己吗？


    这个错觉过于主观，Omega却依旧放任自己歪倒在了沙发上。


    摸过那台手机，壁纸上的影子依旧清晰可见，映在冷冰冰的瓷砖上，Omega却品出了一点温柔。


    司遇澜又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了直播节目的赞助商和基地的负责人，短暂的开了几分钟的会议，又安排人去查崔皓的那家小的娱乐公司，为后天和陈家正牌继承人陈照锐的会面做准备。


    最后，接到了俞净的电话。


    热搜爆料的事，还是俞净告诉他的。


    电话通了，这是俞净告白失败后，两个人第一次联系。


    双方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像年轻的小孩儿那样，告白失败便老死不相往来，双方只沉默了两秒钟，俞净便主动的寒暄起来，仿佛之前告白失败的事情不复存在。


    最后两个人还定下了，一起去探望安宇的事。


    电话打到最后，俞净说了告别的话，司遇澜还是就着热搜的事情道了声谢。


    俞净那边沉默两秒，“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赢。”


    虽然司遇澜并没有答应江沐琮，但江沐琮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司遇澜愿意给机会的人。


    或许其中夹杂着几分其他的考虑，比如司遇澜的监护人身份，或者江沐琮变成了司遇澜展开事业宏图的重要一环，但这些都不重要，如果司遇澜一点心思没有，这些考虑都不足为虑。


    司遇澜从来都不会是被人桎梏的角色。


    很多人都在争取司遇澜的心软。


    只有江沐琮成功了。


    可能江沐琮最后也不会成功，但起码他被允许站在了起跑线上。


    司遇澜没有否认俞净的说法，他对自己的剖析比任何一个人都深，“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


    俞净想，如果是自己站在江沐琮的位置上，面对着直播中涌现的大量辱骂司遇澜的言论，自己会怎么做。


    会清楚的知道司遇澜并不会在意这些言论，甚至自己本人都会认为这没什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他们自然会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所以自己会冷静的配合着主持人的安排，中断直播后再商讨对策。


    而不会这样毫无顾忌，不顾后果，冲动到近乎愚蠢的，当场骂回去。


    江沐琮才不管司遇澜会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远比司遇澜本人更在意。


    Beta是三个性别中，在情绪上、生理上，都是最稳定的一类，面对同一件事，他们不会有Alpha的暴躁易怒，也不会有Omega的敏感激愤，他们永远都会十分理智的知道：没必要。


    曾经俞净认为这是他的优势。


    但当看到Omega为了司遇澜当场发怒，十分维护，不允许司遇澜受到一点伤害，即使司遇澜本人都不在意的时候，俞净忽然就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不在意，不代表，当一个人十分认真的替他在意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毫无波澜。


    “可是你想好了吗？”俞净的声音里明晃晃的真心提示，不夹带一点挑拨离间，“他也是个Omega。”


    和于子钦一样的Omega。


    男人清冽的声音掺着电流，十分冷酷，“这个，不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


    第090章 为你来的


    司遇澜终于收到了总部的任命书。


    安宵重新进入ICU, 至今还在昏迷，导致总部里，站在安宵身后的那个人也不能再强制要求由安宵主事。


    毕竟司遇澜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早上醒来就收到这个消息, 司遇澜的心情很不错, 连带着接到了司老爷子再一次的“召见”, 司遇澜都没什么不耐的情绪。


    驱车来到目的地, 这次司老爷子没把会面安排在司家老宅, 而是司氏的总部。


    而司老爷子的助理已经在警卫室处等候, 赵川先将轮椅推了下来，再扶着司遇澜下车，司遇澜目前的腿恢复的还可以, 但还不能长时间站立或走动, 出行就还是会坐轮椅。


    接下来就跟着司老爷子的助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Omega引领着，进入了这座司遇澜很少会来的地方。


    这位侯助理大概是接到了命令，在引领司遇澜的过程中, 一直在介绍这座已经成为城市地标的建筑。


    是一座占地有一百多公顷的企业园区，园区内的办公楼群在十几层到三十几层不等, 大概是最近几年刚刚翻新过，风格偏向现代简约化, 除了办公楼群, 还有喷泉广场, 娱乐中心，餐饮区以及员工宿舍。


    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对侯助理打招呼, 侯助理就会介绍一遍司遇澜, 说这是小司总。


    小司总。


    司遇澜挑了下眉，没有提什么意见。


    最后的目的地是一栋不算起眼的办公楼, 坐落在园区的东南角，高度只有六层，和周围最低都是十二层的办公楼群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小司总，这就是司氏的核心了，董事长就在这里等您，”侯助理刷了下指纹，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侯助理按下六层，“董事长的命令是让您一人上去，我和您的助理就不上去了。”


    赵川推着司遇澜轮椅的手并没有松开，直到司遇澜答应了之后，才把司遇澜推进了电梯间，然后后退一步，“我在楼下等您。”


    六层是一整个大平层，司青石正站在一面墙前，司遇澜操控着轮椅到司青石身后五六步的地方，喊了一声“爷爷”。


    司青石没有回头，严肃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上前来。”


    司遇澜应声而动，到了司青石身侧，顺着司青石的目光去看，墙上是一整幅企业园区的平面图，针对每一栋楼，在旁边都有小字注释，表示这栋楼是何日建成，负责的业务范围及其成就。


    将司家的发展史一步步地展现在司遇澜的面前。


    但司遇澜的内心其实没什么感想，因为他没有参与过任何一部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司氏的宣传手册罢了。


    “不是说腿好得差不多了吗？”司青石听到轮椅的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皱眉看过去，“怎么还坐轮椅？”


    司遇澜回道，“站久了不舒服。”


    “快三十的大男人，怎么这么娇气？”司青石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了一下，“吃不了苦，难成大事！”


    “我并不奉行苦难主义，”司遇澜眉眼微动，“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司青石哼了一声，“你看着这面墙，就没什么感触吗？”


    “有，”司遇澜颔首，“给我两百年，我也可以做到。”


    司青石目光一凝，盯着自己的这个并不熟悉的孙儿，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来心平气和，“你非要从司家脱离出去吗？”


    司遇澜温和的反驳了回去，“我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


    司青石也想起了上次谈话时，司遇澜的要求，筋脉突出的手抓紧拐杖，“你是想说，要是想让你回来，我就得退位？”


    “爷爷，刚刚一路走来，侯助理都介绍我是小司总，”司遇澜淡声说道，“如您所言，我快三十了，并不喜欢小司总这个称呼。”


    “想要我退出，可以，但他们，都是司氏发展到今日，当之无愧的功臣，为了让你一个小辈回来，让他们也退出，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司遇澜伸手扶了下眼镜，透明镜片后的眼睛冷酷又温和，“爷爷，如果我回来，依旧被这些叔叔伯伯牵制，那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区别？”


    “您到底是想要一个继承人，还是身为Alpha的控制欲作祟，亦或者是单纯的年纪大了，开始渴盼天伦之乐？”


    司青石的目光沉沉，浑浊的眼珠里都是压迫，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现在也不太喜欢的这个Beta孙子，“你说话很放肆。”


    “是因为说中了，您才会觉得刺耳。”


    司遇澜面对司青石的压制目光毫不在意，甚至操纵着轮椅到茶桌旁，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


    又隔了二十分钟，司遇澜在一楼看到了赵川，和侯助理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侯助理则接到了上去的指令。


    “董事长。”


    司青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司遇澜离开的身影，“刚刚，你和司遇澜的助理在一起？”


    “是。”


    “有问出什么吗？”


    没有。


    岂止是没有，别说问出点什么，侯助理只是邀请他去喝杯咖啡，都被赵川礼貌的拒绝了。


    侯助理道，“赵先生——是个很合格的助理。”


    司青石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


    司遇澜，也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人。


    “准备好资料，下周董事大会，我会卸任，手里的股份转到司遇澜名下。”


    同一时间，司遇澜也在车上吩咐赵川，“下周五司氏的董事大会，我会出席。”


    “明白，”赵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身为司遇澜工作上最得利的助手，赵川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激荡，“司董同意了？”


    “他不得不同意，”司遇澜却没有赵川这样兴奋，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安宵昏迷，他和安宵的合作需要有人接手，最重要的是，莫向有透露给我，老爷子的身体不太行了。”


    赵川心里一震，却没再多问。


    之后和陈照锐的会面十分顺利，下午一点，司遇澜便坐上了去往不鸣岛的飞机。


    今晚就是结业典礼，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各种致辞发言，颁奖，然后领一本像模像样的红皮证书，宣告着第一届直播培训营正式结业。


    大概是刚刚入秋，不鸣岛的天气多变，昨天还下了大暴雨，今天便艳阳高照到晚上都热的发闷的地步，江沐琮皱着眉，总觉得心慌的厉害，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对着镜头慷慨激昂的陈词，江沐琮避开人，去了卫生间，摸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喝了下去。


    他不太记得自己是不是又要类发情期了，但是预防一下总没错。


    面色略显苍白的Omega掬了捧水泼到脸上，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回去会场。


    过了两分钟，一个人影钻了进来，看了两眼干净的垃圾桶，有些惋惜，Omega应该把喝过的抑制剂包装也收走了。


    人影一无所获，准备离开，却发现地板在灯光的折射下，闪过几滴液体的光。


    江沐琮刚回到会场，就被喊去了后台准备，说是一会儿就要进行颁奖，他是第一名，在最后上场，每个人拿了奖项之后不需要回后台，直接去场下汇入人群就好，是以后台的人越来越少。


    崔皓在这个时候进了后台，站在江沐琮前面，垂着眼，温声道，“J，你的脸色不太好。”


    江沐琮真的很佩服这个人的厚脸皮，他自认那天自己说的话难听几分，这个人却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没什么，只是这里有些闷。”


    崔皓没再追问，拿过一瓶水，拧开瓶盖后递给江沐琮，江沐琮没接他也不恼，放在江沐琮手边的桌子上，邀请道，“一会儿结束了，外面会放烟花，要一起去看吗？”


    “不必，”江沐琮眼神都没给崔皓一个，“到你上台了。”


    外面确实刚好喊了崔皓的名字，崔皓有些无奈的看了江沐琮一眼，掀帘出去了。


    下面就是江沐琮的名字。


    Omega深吸了口气，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环没有任何问题，便掀开帘子走上台去。


    刚迈了一步，就停在了原地。


    他习惯性的戴了黑色口罩，只能看到种种情绪在眼底翻滚，恍惚，惊讶，狂喜，又被诚实的镜头投射到了大屏幕上。


    “看来，我们的魁首对于司总的出现，开心的还没有回过神来，”主持人的声音隔了很远才传到江沐琮耳边，“J？”


    江沐琮才仿若大梦初醒般往前走，刚好站在了司遇澜对面。


    明明前两天刚在视频里看到的男人，忽然就出现在这儿了！


    江沐琮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司遇澜真的出现在这儿了！


    司遇澜穿了墨绿色的高领薄款毛衣，袖子被随意挽到手肘，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还能看到浅青色的筋脉在健康白皙的皮肤下蜿蜒，腕间绕着一串深红色的朱砂手串，衬着漂亮的尺骨茎突，一双手十分随意的搭在轮椅两侧，手指在无意识形成的动作中，骨节分明到性感的地步。


    一如往常的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给漂亮的眼睛添了几分疏离感，俊美的面容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只在眼底泄出浅淡的笑意，灯光自头顶洒落，他坐在轮椅上，像是高坐云端的神明，表情冷淡中带了一点恍若错觉的温柔。


    让他的信徒挪不开眼睛。


    有工作人员托了托盘站到司遇澜身侧，江沐琮才回过神来。


    司遇澜取过托盘上的皇冠，示意江沐琮弯腰，他将为这场培训的冠军加冕。


    Omega却没像前面的人一样弯腰躬身，方便坐在轮椅上的司遇澜动作。


    而是往前走了一步。


    对着他的神明单膝下跪。


    眼睛里满是爱慕与忠诚。


    司遇澜心里一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皇冠，戴在了小王子的头发上。


    Omega起身，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转身退场，而是绕到了司遇澜身后，双手搭在司遇澜的轮椅推手上。


    如果看得仔细，能看到那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颁奖仪式结束，众人都来到室外广场，一枚接着一枚的烟花冲入墨色的夜空中绽放。


    借着烟花的遮掩，江沐琮俯身凑近司遇澜，声音都发颤，带了一点强制的忍耐，“哥哥，你怎么来了？”


    心情不错的司遇澜不介意给Omega一点甜头，“为你来的。”


    江沐琮闻言一怔，铺天盖地的欣喜悸动在他的心底呼啸着，他的心脏也被带动的一下一下跳的错乱，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只能看到司遇澜的耳朵，被墨发衬着，漂亮白皙。


    Omega的指尖将掌心掐的青紫，才勉强控制着自己，慎之又慎的隔着口罩，在男人的耳朵上落下一个吻。


    他开心的要疯了。


    司遇澜能感觉到Omega脸上的口罩正蹭着自己的耳廓，灼热急促的呼吸也遮挡不住的顺着自己的外耳道喷洒进耳蜗，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又被Omega的脑袋埋了满颈。


    柔软的头发蹭着男人的下巴，刚刚被男人亲手戴上的皇冠也顺着惯性，掉在了男人的怀里。


    第091章 “又偷拍我”


    司遇澜垂眸看了看掉在自己怀里的皇冠, 也能感受到肩颈左侧灼热的呼吸，司遇澜没能理解Omega一时的情之所动。


    这是他的项目，结业时他出现颁奖, 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司遇澜还是伸出右手, 摸了摸少年那头柔软的黑发。


    天边的烟花持续了很久, 等到真正结束, 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江沐琮的宿舍在南边, 按排名分宿舍, 他分到的是唯一的一栋单身公寓，门口守着一盏路灯，光静静地洒下来, 江沐琮第一次注意到, 灯光是暖洋洋的黄色。


    通往门口的路是青石砖铺成的，年代稍久，不少都已经松动了，轮椅的轮子压在上面, 滚动间会带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司遇澜两个人。


    周围都是高高的树和矮矮的灌木丛, 风吹过时带起簌簌的声音。


    江沐琮曾经总觉得自己住的地方离主楼的培训室太远了，可是今天, 他第一次觉得这段路好短。


    已经到了门口, 门锁识别出主人的面孔, 十分贴心的开了门，咔哒一声, 门锁松动, 白色的门开了一条缝。


    “哥哥，我们到了。”


    Omega心里有点紧张, 他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把房间弄得一团糟，早上吃饭用的碗碟有没有清理，沙发上有没有胡乱堆着衣服，地板够不够干净，垃圾有没有倒掉……


    “嗯，”司遇澜不知道江沐琮在想什么，他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这个时候身心放松下来，困意上涌，“进去吧。”


    江沐琮抿了抿唇，“好。”


    有人逐渐靠近，智能门自动的越开越大，客厅里的灯光也自动亮起，将江沐琮的忐忑摆在司遇澜面前。


    没有江沐琮想的那么糟。


    玄关处的鞋子都摆在鞋架上，小客厅的地面上很干净，沙发上随意堆着抱枕，茶几上放了一包吃了一半，用夹子夹起来的薯片，还有几本绘本，餐桌上是早餐吃掉的面包留下的包装袋，杯子里残存了一个底的牛奶。


    不算干净，但生活气息很足。


    江沐琮先从鞋架上拿了一双一次性的拖鞋，半跪在司遇澜面前，帮他换上，然后才换自己的鞋。


    司遇澜则是操控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


    Omega在这里住了两个月，空气里已经带了浅淡的青苹果味道。


    江沐琮坐在换鞋凳上，看着前面正在打量房间的司遇澜。


    这是他认识司遇澜以来，第一次带司遇澜进入一个完全属于他的空间。


    而司遇澜第一次处在这片空间里，十分坦然，任由青苹果味道的空气攀上他的裤脚袖口。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江沐琮的心脏鼓噪的厉害。


    司遇澜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房间，便收回了目光，回头发现Omega正盯着他发呆，“沐琮？”


    “啊，哥哥，”江沐琮回过神来，“饿了么？我弄些吃的，哥哥有什么想吃的吗？”


    司遇澜颔首，“随便做一点吧”


    墙上的指针指到了十一点，江沐琮打了个鸡蛋下锅，蛋液接触到热油，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Omega在这里面的空挡里，回头看外面。


    司遇澜已经从轮椅上改坐到了沙发上，正翻看着他的那些绘本，安静的客厅里只有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十分悦耳。


    男人大概是累了，身上的疏离感少了几分，眼镜被摘下来放到一边，安静地翻阅着绘本，灯光洒在男人的毛衣上，带起一层雾蒙蒙的，十分柔软的光的轮廓，和白天里那个说一不二，优雅矜贵的样子完全不同。


    江沐琮借着距离的遮掩，肆无忌惮的把目光落到男人身上，在心里下了结论：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江沐琮简单的做了两碗面，分量不大，毕竟很快就要休息，吃太多不好，他将两碗面端出来，不忍心高声扰了这难得的氛围，走到司遇澜身边，“哥哥，做好了。”


    “嗯，”司遇澜合上书，准备站起身来，Omega就搀住了他的胳膊，司遇澜看他，却发现Omega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腿，“不用这样小心，恢复的差不多了。”


    江沐琮像是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司遇澜感觉心脏被江沐琮看珍宝一样的目光戳了一下，泛起酸软的反应。


    面条上还卧了一个心形的煎蛋。


    司遇澜看向对面那碗，形状就敷衍的多。


    江沐琮在对面催促着，“哥哥快尝尝。”


    面条顺滑劲道，被过了凉水，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清爽。


    司遇澜淡声道，“很不错。”


    江沐琮眼巴巴的摇起尾巴，“哥哥喜欢，我天天给哥哥做。”


    司遇澜咬了一口煎蛋，“家里还没有落魄到这个地步。”


    “哥哥，”江沐琮吃的很快，坐在那里捧着牛奶，看司遇澜，“这里平时就我一个人住，另外一个房间一直没收拾过——”


    司遇澜挑了下眉，慢条斯理的咬断面条，“晚上赵川要带我回酒店，你说你这里有地方住。”


    江沐琮被问的一噎，“我想你了，而且，就是有地方住。”


    “你房间？”司遇澜刚放下筷子，Omega就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上纸巾，司遇澜接了过来，抬眼看江沐琮，“那你睡哪里？”


    “……”江沐琮咬咬牙，没敢说，“我睡沙发就行。”


    一副懂事体贴的样子。


    眉眼都皱在一起了。


    司遇澜没说话，起身，还没迈步，又被绕过来的江沐琮扶住了。


    一路扶到了房间里。


    卧室里就没有外面那样还算体面了。


    床头柜上还摆着拼了一半的乐高和没吃完的零食，被子凌乱的堆在床的一侧，桌子上是一台笔记本，和一个小型的陪聊天机器人，还有一些笔和本子都随意的摆放在那里。


    江沐琮脸上一红，连忙过去理了理，把本子都摞起来，笔放到笔筒里，没吃完的零食利落的扔进了垃圾桶，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的被子，这个时候动作忽然慢了下来，磨磨蹭蹭的在那里铺床。


    司遇澜将手腕上的朱砂手串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碰撞出悦耳的声音，提醒着Omega，“不是要睡沙发吗？”


    Omega嘟嘟囔囔，“我不想睡沙发。”


    “什么？”


    “哥哥，我不想睡沙发，”江沐琮转过身，走上前，大胆的晃了晃司遇澜的手臂，讨好的笑，“哥哥，床这么大，多我一个不多的——”


    又在男人冷淡的眼神里噤了声。


    垂头丧气的回去拿了自己的被子，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如果你想留下——”


    话音还没落，江沐琮已经将自己的被子扔到床上，“我想。”


    司遇澜看着少年的动作，没有眼镜的遮挡，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眼里难得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江沐琮不是第一次见司遇澜不戴眼镜的模样，但每一次都会呆住。


    他觉得如果被这双眼睛一直盯着，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只要这双眼睛可以看着他。


    小Omega耳畔泛了红。


    司遇澜浅浅的打了个哈欠，也打断了江沐琮的痴迷，“有新的毛巾和浴袍吗？我先去洗澡。”


    江沐琮坐在床上，耳畔的热度悄然攀上脸侧，手指抓着床单，“浴室的柜子里都有的。”


    司遇澜迈步去了浴室。


    江沐琮一个人在格外空荡的室内有些无措。


    上次和司遇澜同床，好像还是因为自己的类发情期，心情和想法都被腺体影响。


    像这次这样清醒的，还是头一次。


    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江沐琮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间自己的卧室，拘谨的坐在床上，竭力让自己不要总是去听浴室里的声音。


    他决定先换了睡衣。


    司遇澜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睡衣的Omega正盘腿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拼乐高。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聚精会神的略显刻意。


    过了好几秒，才镇定的抬起头来，“哥哥，你洗好了？”


    “嗯。”司遇澜擦着头发，走到江沐琮面前，江沐琮仰视着他，男人优越的眉眼上还有湿意，显得眉更加的黑，眼睛也格外深邃。


    表情依旧是冷淡的，和被热气蒸成浅粉色的脸颊对比明显，有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发梢还正凝着水滴，衬着让人甘心沉沦的黑眸，十分的摄人心魄。


    江沐琮的眼睛一错不错，他听见男人清冽的声音，“有吹风机吗？”


    江沐琮回过神来，没了刚刚偷偷排练过的镇定自若，可以说是慌乱的下了床，跑去给司遇澜找吹风机。


    他能清醒的感受到心脏的鼓噪。


    开始怀疑马上到来的同床共枕的这个夜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睡得着。


    江沐琮偷偷骂自己没出息。


    江沐琮找到吹风机，暗暗给自己打气，“哥哥，我帮你吹头发吧。”


    “可以，”司遇澜确实累了，懒得动，坐到椅子上方便江沐琮的动作，“多谢。”


    Omega的动作十分轻柔，手指穿插在湿润的发间，让吹风机的热风均匀的覆盖在每一处黑发上，安静的夜晚，吹风机的“嗡嗡”声十分催眠，司遇澜被吹的舒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


    江沐琮在镜子里看到了小寐的司遇澜。


    男人闭着眼睛，掩了那几分清冷矜贵，刚洗过澡的脸颊，粉色还没有完全褪去，被吹的干爽的发没什么造型的，顺着惯性搭在额前。


    居然是柔软无害的样子。


    江沐琮有些贪恋，又不敢触碰，最后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找出手机，调成了自拍模式，小心的凑到司遇澜颈侧但没有挨着。


    然后用镜头对准了这边。


    “咔嚓——”


    江沐琮愣住了，没关快门声！


    司遇澜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正面对着屏幕，少年的脑袋还凑在自己颈侧，表情十分的忐忑，带了被抓包的讨好。


    司遇澜挑了下眉。


    “又偷拍我。”


    第092章 亲吻？！


    被抓包的Omega讨好的笑了两声, 手指往上一滑回到桌面，才说要收回手机。


    司遇澜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 阖上了眸子, “不拍了么？”


    “……”Omega被这一眼看的轻飘飘的, 愣了一下, 随后应和声一连串的出来, “拍的拍的！”


    手忙脚乱的调试出相机, 对准这边，又顿了顿，反正司遇澜已经发现了, 江沐琮大着胆子, 按捺着心跳，下巴实打实的放在了司遇澜的肩膀上。


    男人脖颈间的烟草香味扑了满鼻。


    江沐琮记得自己第一次闻到的时候，还评价过，这个味道并没有信息素里那种暧昧的暖意, 后来也发现确实如此，只是一种香水的味道。


    大概是现在离得太近了, 司遇澜刚洗完澡，皮肤上还滞留着的热气和这股香味混在一起, 恍惚间像极了信息素。


    江沐琮有些目眩神迷, 只觉得这股味道甚至都抚平了他这两天内心的躁动。


    他的视线里能看到司遇澜白皙的脖颈, 他记得自己好像隔着口罩吻过这里……


    “沐琮？”司遇澜没听到拍照声，睁开眼睛, 看到镜头里的Omega正对着自己的脖颈发呆。


    Omega回过神来, 热度飞快的攀升至面颊，手都差点要拿不住手机。


    之后他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固定住的手机照出两人的模样, 司遇澜扣住Omega手腕的手松开，按下了快门键。


    “咔嚓”一声。


    将这几分钟的悸动画了个句点。


    男人站起身，上了床，靠坐着处理手机信息，过了好几秒，才抬头，看着依旧在原地摆弄手机的少年，提醒，“很晚了。”


    将经由司遇澜知情的照片调成开屏壁纸，江沐琮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了几分，直起身来，走到床边，刚要上床，忽然又定住了，脸上的热度再度汹涌而来。


    他的床是榻榻米的样式，长边和短边顶着墙，剩余的一条短边顶着柜子。


    司遇澜显然不是会睡到里侧的人。


    那意味着江沐琮需要从司遇澜身上爬过去。


    “……”江沐琮支支吾吾，转头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我去洗个澡！”


    不等司遇澜说什么，便冲进了卫生间。


    慌乱的脱了衣服，将淋浴的开关调到最右边，等凉水从淋浴头喷洒出来，落在他的头发和身体上，江沐琮被刺激的抖了一下，才彻底的松出一口气来。


    等彻底平和了才调到适当的温度。


    是因为很久没见的缘故？


    江沐琮红着耳畔想，他从来没有这样渴望过司遇澜。


    司遇澜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都像是一根轻巧又庞大的羽毛，随便动一动都会撩拨的自己浮想联翩。


    不受控制的把目光放到司遇澜的眼睛，薄唇，喉结，脖颈，锁骨，和没被浴袍遮挡住的那片v字的胸肌……


    江沐琮只是这样稍微想了想，都觉得从内里传出一股燥热来。


    他只好又把水调回了最右边。


    司遇澜当然不知道他家的Omega正在浴室里想些什么，司遇澜正在查看一份邮件，是上午的时候陈照锐给他的，里面是一些合作条款，陈照锐显然知道司遇澜的地位，和他搭上线的机会不多，所以除了崔皓和向全广的事，陈照锐还拿出了一份意向度相当高的合作计划书。


    里面的条款都十分有诚意。


    BY在国内，目前有些分量的合作伙伴，只有江一和司氏，陈氏虽说已经有衰败的迹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不用说它的准继承人十分优秀。


    但这份文件还有一点瑕疵，司遇澜将文件转发给赵川，简单提了两句，让他修改过后再发回来。


    江沐琮洗澡很快，用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就要穿睡衣，最后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洗手台下面的柜子，拿了套浴袍出来。


    然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盯到最后，居然出现了自卑的情绪。


    和司遇澜那样成熟俊美的面容相比，江沐琮觉得自己还是太青涩，眼角眉梢都是少年的稚气，站在司遇澜身侧一点都不相配。


    低头看着自己和司遇澜同样露出来的胸前的一片，也很白，但是……


    想到司遇澜那漂亮有力的胸肌，而自己，像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哦，自己确实是未成年。


    江沐琮更挫败了。


    谁会对这样青涩的身材和脸感兴趣。


    司遇澜一套工作忙下来，二十分钟都过去了，浴室的门依旧毫无动静，司遇澜的视线刚放在门上，门就开了。


    Omega依旧穿着洗澡前的睡衣，最顶上的两粒扣子松开着，露着还带着盈盈水色的锁骨，领子平整又规矩，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睡衣有些贴身，尤其是身侧，抬手擦头发再落下，睡衣却贴在了腰侧，无意识的露出一截白净的腰线。


    看凹进去的弧度，就能推测出来少年的腰围。


    沉默着走过来，慢吞吞的爬上床，再从司遇澜的面前爬过去。


    这种双膝跪地往前爬的姿势，从司遇澜的角度看，能注意到Omega很漂亮的身体弧线。


    只是江沐琮好像状态不太好。


    还不等司遇澜问，Omega就凑到了司遇澜面前，“哥哥？”


    “嗯？”司遇澜心想，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江沐琮瘪了瘪嘴，有些泄气，“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司遇澜顿了一下，没意识到Omega会问这个问题。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没什么情绪的视线看遍了Omega的整张脸。


    视线从被半湿额发遮挡住的额头，落到透亮的眼睛，再到高高的鼻梁，最后是泛着水光的粉色的唇。


    不薄不厚，唇珠很漂亮。


    Omega本来只是寻求一点安慰，他知道司遇澜一定会说好看，但没想到司遇澜会这样认真看他，现在生生的被看出几分紧张来。


    然后他听到司遇澜语气平淡，陈述着一个客观事实，“好看。”


    Omega的脸确实十分优秀。


    不然也不会再本就人气第一的情况下，露脸直播后又上涨了一大波粉丝。


    司遇澜忽然又伸手碰了碰Omega的脸，“有点烫，不舒服？”


    “不，不是，”江沐琮偏了偏头，不让司遇澜摸，视线落在司遇澜身后，支支吾吾，转移话题，“哥哥，那个，崔皓的事，算不算我的功劳？”


    司遇澜颔首，“算。”


    虽然江沐琮本人并没有意识到崔皓的身份，但确实是因为江沐琮，崔皓才暴露在司遇澜的视线里。


    倒也可以算是江沐琮的功劳。


    江沐琮脸上的热度还没有褪去，眼睛又期期艾艾的对上司遇澜，“那，你记不记得，答应过会给奖励的？”


    其实严格来说，司遇澜并没有答应。


    “想要什么？”


    “我快类发情期了，”江沐琮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类发情期期间，如果我……你能抱抱我吗？”


    “你可以选择别的，”司遇澜眉间微动，疑惑说道，“这个，你需要的时候，我没有拒绝过。”


    江沐琮的脑海里瞬间闪现了之前几次的片段，手里抓着枕头，对上司遇澜认真淡漠的眼睛，意识到只有自己陷在这种情绪里，一时羞恼，不管不顾，“那——那就更亲密一点。”


    司遇澜思索道，“亲吻吗？”


    然后就看到Omega整张脸都红了，却还是不服输，“不行吗？”


    司遇澜没说话，一双眼睛看着Omega，只勾了勾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暖光下，像是缠了丝丝缕缕的缱绻，诱着Omega不自觉的服从，身体向前伸，双手撑在床上，膝盖未动，任身体完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把脑袋送到男人手边。


    司遇澜碰了碰江沐琮的脸颊，拇指在滚烫的脸上摩挲，另外四指钳住下颌，迫使着Omega抬头，声音称得上平缓温和，却带着久居上位而不自知的居高临下，“现在吗？”


    江沐琮睁大眼睛，气都不敢喘，被男人的声音轻易的勾起了一些男人酒醉后的回忆。


    心脏忽然跳的乱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带起一阵一阵的酥麻，开始在身体里乱窜。


    而司遇澜的唇就在面前。


    薄薄的唇形，唇肉上泛着粉，唇角平缓，说话时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舌。


    江沐琮张了张嘴，扣在下颌上的手掌存在感尤为明显，“现……现在？！”


    带了情欲的声音一出来，把Omega自己都吓了一跳。


    司遇澜却没听出来，勾了勾唇角，手上用了用力，将Omega的脸带的向右偏了几分才松手，等Omega再看回去，男人的眼睛里罕见的带了明显的揶揄，“我还以为你很大胆。”


    江沐琮回过神来，急促的喘了两声，自然反应出来司遇澜只是在逗他，就算不是，那点突来的兴致也已经不见了。


    心里带了点对自己不争气的气愤，干脆往前抵了抵，脑袋埋进司遇澜的肩膀，嗅着男人身上浅淡的烟草味，悄悄平复着情欲，声音闷闷的，带了点哑，“那先欠着，以后再说。”


    第093章 不懂礼貌


    最近圈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司氏集团董事长司青石, 在股东大会上宣布司遇澜正式成为了司氏集团的继承人。


    一时间，司遇澜炙手可热。


    司遇澜的履历，在司青石宣布其成为司氏继承人的那刻起, 就被摆在了各大家族当家人的桌子上。


    和其他年龄相仿的小辈相比, 司遇澜实在是过于出众。


    司遇澜这几天很忙, 被司青石带着参加了几场晚宴, 别的不说, 光是表露出联姻意图的, 就不下十家，其中多数为Omega，也有几个是Alpha。


    江沐琮已经连续三晚, 在司遇澜的外套上闻到不同的信息素味道了。


    很淡, 能猜出司遇澜一定和对方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但还是刺的Omega心脏疼，必须要立刻把外套扔进洗衣机，甩干后只留下洗衣液的香味, 江沐琮的心脏才能安稳下来。


    时针渐渐转过十点，江沐琮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注意力却并不集中，总是往门口的方向飘。


    直到时针渐渐靠近十一点, 门口才有了动静。


    江沐琮把手机的遥控器一扔, 毯子也掀到一边, 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过去。


    司遇澜刚打开门, 就看到家里的小Omega冲了过来, 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又走进去, “还没睡？”


    “还早，”江沐琮睁着眼睛说瞎话，玄关的灯比较暗，等司遇澜坐在换鞋凳上，江沐琮才发现司遇澜早晨穿出去的大衣已经不见了，而是换了一件西装外套，“哥哥，你的衣服呢？”


    “什么？”司遇澜垂着眼换鞋，一时没反应过来江沐琮在问什么，等了等才回道，“被人不小心泼了红酒，换了一件。”


    江沐琮的表情在灯下晦暗不明，“是谁？”


    “好像是黎家的，记不清了，”司遇澜顺着江沐琮的话回想片刻，站起身来，摘下眼镜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又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中带了不明显的疲惫，“说要拿回去洗。”


    “那你就——”江沐琮情不自禁的质疑，在看到司遇澜的神色后，戛然而止，“很累吗？”


    司遇澜没注意到江沐琮的情绪，浅浅的点了个头，就打算往前走去，刚一抬腿，身形一晃，司遇澜似乎早有预料的扶住了身边的柜子。


    他倒是没什么，给江沐琮吓了一跳，上前扶住司遇澜，把一声惊呼咽了下去，“……怎么了？”


    “今天站的久了，”司遇澜稳住身形，他的腿还没好全，不能久站，倒是不逞强，“去拿我的轮椅，我今天还在一楼睡。”


    司遇澜腿伤未愈的这段日子，基本都是在一楼睡的。


    江沐琮蹙着眉，转身去推司遇澜的轮椅，脚丫踩在地板上，入秋的瓷砖正凉，江沐琮也不在意，过了两分钟，又跑了回来，“哥哥，轮椅好像坏了，一边的轮子瘪了。”


    “嗯，”司遇澜显然没想到这个，但也不在意，伸出一条手臂，“那你来扶我。”


    江沐琮拉住司遇澜的手臂，刚走了一步，他就注意到司遇澜的眉心皱了起来，江沐琮立刻站定了脚步，“不然我背你吧？”


    司遇澜忍下腿骨处的酸痛，没听清江沐琮的话，“什么？”


    江沐琮沉默着，走到司遇澜身前，把胳膊绕过了自己脖颈，另一只手去捞司遇澜的膝弯，“来。”


    言简意赅的样子和某些时候的司遇澜倒有些类似。


    司遇澜没动，想收回自己的手臂却被更大力的拉住，“不必，路也不长，没多疼，不需要——”


    “我需要，”江沐琮固执的拉住司遇澜的胳膊，背对着司遇澜，“我见不得。”


    “我见不得你疼，”江沐琮说，“哥哥，就当是帮我。”


    司遇澜沉默片刻，大概是因为这几天真的比较累，这种情况下心防总是会松懈一些，他能感觉到心里被莫名的情绪刺激的隐隐发涨，最后任由江沐琮捞起了自己的膝弯。


    江沐琮的身材偏瘦，又是Omega，肌肉量和成人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但他背着比他高，也比他重的司遇澜，一步一步毫不露怯。


    司遇澜依旧沉默着，这个视角对他而言很新奇，偏着头，搭在江沐琮的左肩上，能听到Omega沉沉的呼吸声，很有韵律。


    对于已经十分疲惫的司遇澜来说，像是催眠曲一样使人安眠。


    半阖了眼的司遇澜忽然察觉到自己胳膊一侧隐隐发烫，让他清醒几分，略略支起身体，往源头看过去，是Omega的腺体，此刻正呈现着暧昧的粉色，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还在轻微的抖动，就像是薄薄的皮肤下，藏了一颗跳动乱序的心脏。


    “沐琮。”


    男人的声音钻进耳朵，说话时呼吸洒在了后颈上，江沐琮推开一楼卧室的门，稳着声音，听不出异样，“怎么了？”


    前几秒还在昏昏欲睡的司遇澜，动作间少了几分思量，任由着自己碰了碰Omega的腺体，“你的腺体很烫——”


    江沐琮脚下一软，连忙撑住了门框，略显狼狈的喘了口气，“别碰！”


    司遇澜也被晃了一下，清醒几分，盯着已经红透了的耳畔，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Omega重新生出力气，又背着司遇澜往床边走，他不爱听这个，声音莫名发黏，“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怕摔了你，随便你碰。”


    江沐琮话说的不拘，心却提着，自觉说的话有些露骨，竖起耳朵等着司遇澜的回应。


    司遇澜的呼吸声穿过耳膜，一下一下的没什么变化，“耳朵很红，可以碰吗？”


    “……可以。”


    司遇澜也没有为难人，屈起食指来刮了一下Omega的耳廓。


    空气里的青苹果味重了几分，司遇澜却第一次没觉得呛人。


    江沐琮背着司遇澜到了房间里，放在床上，又回身半蹲下，额间带了一点细汗，在灯光下亮晶晶的，Omega表情严肃，撩起司遇澜的裤腿，一双手带着温热覆到了小腿上，抬头看司遇澜，“哥哥，我觉得按摩一下会比较好，我认识这方面的医生。”


    司遇澜垂眸看着Omega的动作，没多说什么，“不必。”


    “为什么？”江沐琮不解的问道，“按一按会舒服很多。”


    司遇澜稍稍用力，小腿挣开了江沐琮的手，任手工定制的西装裤腿落下，“目前正是不安稳的时候，如果我的身体状况被传出去，会产生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沐琮依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说话，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把牙膏挤好，在浴缸里放了温度适宜的水，出来的时候，司遇澜已经将上半身的毛衣脱掉了，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Omega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上瞥，“哥哥，洗澡水放好了。”


    司遇澜显然已经习惯了江沐琮的照顾，示意让江沐琮过来扶他进卫生间，他腿伤初愈，洗澡水温度不宜过高，是以，卫生间里并没有升腾的雾气。


    司遇澜弯腰伸手，试了试水温，又过了几秒，才发现江沐琮依旧站在那儿没动，也没离开，司遇澜解开皮带的声音清晰可闻，和他一贯冷淡的声线搭在一起，“沐琮？”


    “！”Omega被惊了一下，故作镇定，“什么事？”


    Omega从刚才就一直神思不属，一双眼睛直直的放在自己的上半身，司遇澜修长的手指搭了搭皮带扣，修剪圆润的指甲敲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想什么？”


    “……？”江沐琮反应缓慢的眨了眨眼，支支吾吾，“没想什么呀？”


    司遇澜抬手揉了下眉心，“出去。”


    “哦——哦哦！”江沐琮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转身扶着门框离开，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次日一早，司遇澜照常上班，下楼的时候看到江沐琮正坐在餐桌边等他。


    Omega难得起这么早。


    “哥哥，”江沐琮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卫衣，心不在焉的喝着粥，眼看着司遇澜要吃完了，才开口，“你今晚几点回来？”


    “今晚有一场慈善晚宴，”行程安排在司遇澜脑子里过了一遍，“不必等我。”


    江沐琮哦了一声，“能带我去吗？”


    司遇澜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眼前就出现了两张纸巾，司遇澜接了过来，“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江沐琮想起昨晚司遇澜不见的大衣，心下难忍晦涩，面上扬着笑，声音软下来，“我没去过嘛，拍卖会，听着很好玩。”


    “晚上七点，赵川来接你。”司遇澜不置可否，应了下来。


    赵川不是一个人来的，江沐琮打开门的时候，赵川手里正捧着一个盒子，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提着大大小小工具箱的人。


    说是司总的安排。


    拍卖会的地点在酒店的顶层，巴洛克风格，整体为香槟色调，侍者穿行在人群中，已经来了大半的宾客都在轻声交谈。


    “司总，这边请。”


    入口处的响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外套上大片的暗纹刺绣低调奢华，搭配着黑色衬衣和马甲，扣子被严严实实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气质清冷矜贵，金丝边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嘴角平直，即使面对着全场人的瞩目，那张成熟俊美的面庞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正是最近在商界名声正盛的司遇澜。


    参加晚宴的大都是这几天见过的熟人，虽然仍感慨于司遇澜出色的能力相貌，但今晚，众人的好奇心显然放在了司遇澜身边那个少年身上。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司遇澜偶尔间低声和那个Omega交谈时会露出的难得温和的神情，就已经彰显了这个Omega的不同。


    五官明艳张扬的Omega，发型被打理成微卷的模样，一两根卷发搭在额前，穿一身白色西装，肩上和袖子上是司遇澜身上同款的浅色刺绣，点缀着银色流苏，站在香槟色浮雕走廊前，像是一位从上面走下来的小王子，漂亮又精致。


    面对着这样一个大场合毫不露怯，走在司遇澜侧后方一两步的位置，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视线全然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大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在场的大都是司遇澜父亲那一辈的，没怎么注意过娱乐新闻，只知道江家那个未成年的Omega继承人带着一大笔遗产，正养在司遇澜家里，连江一都交给了司遇澜代为打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司遇澜身边这位。


    江一前段日子的股权变动也引起了一次不小的风波。


    当时很多人都在猜测司遇澜居心不良，已经将江家的产业占为己有。


    如今的司遇澜风头正盛，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把这个Omega带出来，有什么目的。


    晚宴的发起人是司老爷子的好友，头发花白，手上同样拿了一根拐杖，但比起司老爷子的拐杖，造型更简单一些，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Omega，看到司遇澜和他身边的江沐琮后，眯了眯眼睛，拍了拍Omega的手。


    Omega便从楼上走了下来，穿着一身黑色的新中式风格的西装，眉眼间自带一股古韵，气质温润，带了一点娇养出来的文弱气。


    一路畅通无阻，宾客们似乎都有些公认的默契，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司遇澜面前，声音温柔似水，“司先生，昨天真的很抱歉，那件外套也被我洗坏了，这一件我选了很久，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司遇澜没有伸手接，只是推了一下眼镜，淡淡道，“昨天我已经说过，不必放在心上。”


    “本来就是我的错，”黎润安咬了咬嘴唇，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司先生，很多人在看。”


    司遇澜闻言，抬眼看向楼上的老人，顿了顿，刚要抬手，就被江沐琮抢了先，“我帮哥哥拿着吧。”


    这句话一出来，黎润安就不能再忽视这个小Omega了，“这位是？”


    江沐琮率先伸出手去，“我是江沐琮，目前住在哥哥家里。”


    声音不大不小，又引起了周围人的谈论声。


    黎润安没有理会江沐琮的手，一双眼睛看看司遇澜，又看看江沐琮，面色发白，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晕倒，“司先生——”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沐琮打断。


    “哥哥，”江沐琮依然保持着伸出手去的手势，转头看向司遇澜，眼睛里明晃晃的疑惑，“这个哥哥，有点不懂礼貌。”


    第094章 都高兴


    黎润安要晕倒的意图被打断, 错愕的盯着眼前的Omega，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司遇澜抬手按下江沐琮还停在那里的手臂，也并没有从江沐琮手臂上挪开, 往下垂, 抓住了江沐琮的手腕, 才抬眼看向黎润安, “还是孩子, 黎少爷别介意。”


    声音冷淡, 但其中的回护之意毫不掩饰的摆在黎润安眼前。


    “没事，孩子嘛，”黎润安掐了掐手心, 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我也有个弟弟，叫黎润行，是Alpha，和江小少爷差不多大, 他正在和朋友们聚会，应该会和江小少爷玩得来。”


    “不用了, ”江沐琮盯着黎润安，“谢谢你的好意。”


    “我和你哥哥有大人的事情要做, 很枯燥, 你不会喜欢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江沐琮皱皱鼻子, 毫不客气，“不要随便猜我, 没有礼貌。”


    黎润安有些无奈的看了眼司遇澜, 转头望向楼上的方向。


    司遇澜看得懂黎润安的意思，黎董正坐在楼上, 显然是和他有话要说。


    想到来的时候，司青石专门打了电话，说是黎董要和他见面，有一笔生意要谈。


    司遇澜捏了捏江沐琮的手腕，“去吧，我一会儿去接你。”


    黎润安看到江沐琮，就敏锐地意识到了江沐琮对司遇澜的感情，加上江沐琮这个锋芒毕露的性子，如今被司遇澜这样当着自己的面赶走，估计忍不住脾气——


    锋芒毕露的Omega只晃了晃被男人抓着的手腕，撒娇一样，然后乖乖的应了一声，“那我等你来接我。”


    黎润安扬起一个笑来，招手喊来一个侍者，“把江小少爷送到阿行那里去，转告阿行，好好照顾着。”


    江沐琮心里嘁了一声，把手里那件黎润安精挑细选的衣服随手丢给了侍者，便跟着侍者离开了。


    司遇澜看着他的背影，面上没有什么情绪，黎润安脚步转换，站到了司遇澜身边，看着男人被上天偏爱的侧脸，叹了口气，拍拍胸口，“我还以为江小少爷不喜欢我，会在这里闹起来——”


    司遇澜转回视线，平淡的视线隔着一层冰冷的镜片看过来，没说话，却让黎润安不自觉的住了声。


    “沐琮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懂礼貌，”司遇澜抬腕看了眼时间，无意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只是下了个结论，也没有理会黎润安难看的神色，“黎少爷，带路。”


    黎家的珠宝品牌“梨蕴”享誉全球，距今已经有超过五百年的历史，是知名度很高的奢侈品品牌。


    黎家在这栋酒店内有股份，给黎董单独留了一间茶室，此刻司遇澜就坐在黎董对面，黎润安则坐在两人中间，正在执壶倒茶。


    黎董要谈的项目，也和珠宝有关，计划做一个国风珠宝宣传的节目，由他牵线，已经联系了十余个品牌共同参与，只缺一个在娱乐业底蕴庞大的司氏。


    黎董把一份文件递给司遇澜，盯着司遇澜略显讶异的表情，老神在在，十分自信司遇澜不会拒绝，“怎么样，遇澜，条件还满意吗？”


    司遇澜大概看了一眼，这已经不是满意了，根据司遇澜这两天翻看过的司氏历年来和黎家合作的项目，这次的条件显然要更优厚。


    司遇澜将文件放下，对上黎董的视线，语气平淡，“老爷子还有什么，不如一并说出来。”


    黎董闻言，第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几十年当家人的威势显现出来，却发现对面年轻人的视线依旧不闪不避，忽然大笑着摇了摇头，“我算是明白，青石为什么自愿退位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看你年轻有为，想让我家润安，”老人刻意的顿了顿，观察着司遇澜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叹了口气，嘴上不着痕迹的拐了个弯，“到你手下做事，也是让他长长见识。”


    “只是这样？”司遇澜回忆起刚刚还看在眼里的优厚条件，抬手推了下眼镜，“怎么不让黎少爷去梨蕴，您亲自看着，岂不是更放心？”


    “阿行年幼，这个时候让润安去公司，怕是会起些乱七八糟的争议，也不想破坏了他们兄弟的感情，”黎老爷子举起茶杯，“还是要遇澜，给我这个老头子几分面子。”


    长辈已经举起了茶杯，司遇澜也没有破坏司黎两家交情的打算，便跟着举起了杯，率先喝了一口，“黎董客气。”


    敲定了大概的方向后，更细的东西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忙，司遇澜谈的差不多，就离开去了卫生间。


    等到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远去，黎润安终于没忍住，看着依旧在品茶的爷爷，小声道，“爷爷——”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黎董放下茶杯，浑浊的眼睛里视线锐利，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和司青石说起联姻的事，他说要我问过司遇澜的意思，我还以为是他不愿意，现在看来，他倒真做不了司遇澜的主。”


    黎润安不甘心的看着司遇澜用过的茶杯，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Omega的嚣张面孔，“那就——这样算了吗？”


    黎董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了两下地板，“这个项目只给司氏是最优选择，不会因为你的事，就断了这次合作！”


    “爷爷别生气，”黎润安讨好的给老爷子倒了茶，咬咬唇，试图提议，“我就是想着咱们好处都给了，不如提一下，没有让家族为我中断合作的意思。”


    “如果威胁有用，司青石那就直接成了，还用得着来问他的意见？！”黎老爷子显然听懂了黎润安的言外之意，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如今司氏已经改朝换代，这个司遇澜还没接手，从前跟着司青石的那些老家伙就已经退出了，这不就是明摆着司遇澜提出来，继承司氏的条件么！就说明那点长辈间的交情在他这儿没用！就算和你的事情成不了，为了黎家，这点好处也得给！”


    黎润安被训的眼圈都红了，抿抿唇，“我看他跟我堂哥年纪也差不多，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你堂哥要是像他那么出息，我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如今就全指着阿行了，”想到还没成年的孙子，黎老爷子明显寄予了厚望，叹了口气，再看黎润安，“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能不能嫁给司遇澜，就全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司遇澜对他离开后，茶室里爷孙的谈话不感兴趣，到卫生间洗了洗手，卫生间的镜子正对着走廊，圆弧形的门洞，司遇澜刚转出去，就看到江沐琮一脸烦躁的往这边走，也不看路，差点要撞上司遇澜的时候，被司遇澜推了下肩膀。


    Omega脸上的不耐烦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凶狠的抬头看谁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表情在脸上戛然而止，“哥哥？”


    “怎么了，”司遇澜饶有兴趣的看着Omega变脸，问道，“黎家的孩子不好相处吗？”


    江沐琮一听这个，心里的烦躁劲又往上涌。


    那何止是不好相处！


    黎润行是父母四十多岁才得的，又是黎老爷子直系的唯一一个Alpha孙子，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身边的玩伴也都捧着他，黎润行从小就在同龄人里呼风唤雨，虽说还没成年，但想攀上黎氏的Omega多的是，只是黎润行眼高于顶，一个也瞧不上。


    但痴迷游戏的黎润行认识江沐琮这张脸。


    看到他就喊大神，非要让江沐琮拉着他打游戏，江沐琮其实不想应的，除了秦天宁，他还没和哪个现实里认识的人组过队。


    除了当初碰巧遇到的司遇澜，那会儿还不知道司遇澜的身份，暂且不提。


    主要是和现实里认识的人组队太麻烦，江沐琮的游戏风格比较自我，实在不爱被队友束缚，也就秦天宁这种自觉不给他拖后腿，被他错手杀了都不记仇的，他还玩的轻松点。


    但江沐琮也不想给司遇澜惹事。


    他自己的号目前已经归属了BY旗下的青鱼，便打了电话借了秦天宁的，让秦天宁给他开授权，然后便和黎润行，还有几个差不多年纪的二代三代组了队。


    进副本第三分钟，江沐琮就后悔了。


    黎润行和这帮狐朋狗友的技术不是一般的菜。


    菜就算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一个人被小怪打个重伤，其他人就一涌的凑上去，然后留下江沐琮一个人面对剩余的成片成片的小怪。


    这也还能忍，他们还老嚷着让江沐琮救，本来江沐琮心里惦记着和黎润安在一起的司遇澜，心情就不太好，这更是被吵的脑袋都要炸了。


    当然也和黎润行是黎润安的弟弟，他同样看不顺眼也有关系。


    最后江沐琮拖家带口的把副本刷过了，刚要说下线不玩了，就看到邮箱里炸了。


    价格成千上万的礼物从邮箱里涌出来，绚烂的特效铺满了整个广场，江沐琮眼睛都花了，接着就看到游戏里的黎润行冲着他单膝下跪。


    江沐琮：“……”果断下线。


    然后趁着黎润行还没下线，跑了出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脑子是都有病吗！


    同样是“这个年纪”的江沐琮在心里骂道。


    “没有，没欺负我，”江沐琮嘴巴一撅，上前小声控诉，“就是太烦人，玩游戏那么菜还敢跟我表白——”


    “表白？”


    “对啊，还好用的是秦天宁的号，不然我看着邮箱里那些东西，得把我呕死。”


    “沐琮倒是讨人喜欢。”


    “讨别人喜欢有什么用，”江沐琮依旧愤愤，“又不讨你喜欢！”


    话音刚落，江沐琮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低着头就往卫生间里走，“我先上厕所。”


    人已经绕了进去，又转回来，扒着门洞，眨眼睛，“哥哥你事情谈完了吗？会等我吧？”


    司遇澜看着Omega这幅撒娇的模样，眼睛难得弯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嗯，去吧。”


    江沐琮则是被司遇澜那个转瞬即逝的笑，迷的晕晕乎乎的，愣了愣，才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司遇澜则是看到对面，自己刚刚离开的那间茶室里，黎润安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往楼下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


    司遇澜心知肚明，无意和他周旋，便转身又从拱形门洞里走了进去，背靠着镜子，站在那里。


    江沐琮出来洗了手，像是在掩饰什么，只低着头走在了司遇澜后面。


    司遇澜还没彻底走出去，便被忽然出声的江沐琮拽住了。


    “哥哥，我眼睛有些不舒服，”江沐琮让司遇澜转过身来，背着手，仰着头，“我刚洗了手，你帮我看看。”


    司遇澜没拒绝，往前走了一步，迫使着Omega往后退，最后感觉到后腰靠在了洗手池的边沿。


    男人的身影在背光的时候显得压迫感极为强烈，江沐琮有些腿软，表情恍惚的想要躲开，却被男人一只手撑在了自己身后的洗手台上，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


    江沐琮被迫仰头，对上那双凌厉的眼睛，这样的姿势，冰冷的镜片仿佛都带了一点色气，连带着这种错觉，男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别动。”


    黎润安也听见了这两个字。


    他站在门洞外面的走廊上，从他的角度，高大的Beta正在压着Omega接吻，他能看到正抓着司遇澜腰侧衣料的手指，连带着一点白色的袖口。


    极为依赖的姿态。


    有人在门洞处停留，又走开了。


    司遇澜和江沐琮自然都听得到。


    江沐琮心里有点小得意，虽然现在腿还软着，让他只能抓住司遇澜的衣摆才能站在这里。


    然后他看到男人的唇瓣张合，“高兴了？”


    “……”被戳破小心思的Omega有点点心虚，“你知道啦？”


    “比你先看到。”


    江沐琮嘿嘿笑了一声，眼神躲闪，抓着男人衣摆的手也松开了。


    下巴还被司遇澜捏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司遇澜的手指正在下巴处摩挲，“哥哥？”


    司遇澜看着江沐琮身后的镜子，“噤声。”


    江沐琮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任男人摆布。


    男人还勾着他下巴的修长手指忽然碾过他的唇瓣。


    剧烈的刺激让江沐琮还没恢复的腿更软了。


    重新抓上司遇澜的衣摆，更加用力。


    似乎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分钟，司遇澜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里，除了被他抓皱的衣摆，依旧清冷矜贵。


    倒是Omega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连忙转过身，打开了水龙头。


    在他将凉水泼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似乎听见男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像是小电流一样钻进了自己的耳朵里，“现在，我也很高兴。”


    第095章 黎润安


    江沐琮双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 水珠还挂在睫毛上，没听清司遇澜说了什么，“什么？”


    “没事, ”司遇澜握拳抵在唇边, 咳了一声, 对上镜子里江沐琮的视线, 波澜不惊, “现在, 黎润行不会再纠缠你了。”


    司遇澜先去了一趟BY，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司氏的事情，BY的很多工作都积压着没有处理, 他乘坐专用电梯上楼, 赵川看到他，立刻跟上他的脚步，“司总，黎少爷来了, 我把他安排在接待室A，您现在见他吗？”


    “他来做什么？”司遇澜脚步未停, 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


    “说是黎董安排他过来的，”听到司遇澜的话, 赵川还以为司遇澜不知道这件事, 立刻解释, “说您已经同意了，如果不是的话, 我这就去请走。”


    司遇澜抬手阻止道, “不必，带他去人事部办手续, 先安排进秘书处，找个能用的人带他，再查查他大学毕业后的动向，十一点之前发给我。”


    “明白，”赵川记下这件事，跟着走进司遇澜的办公室，回身关上门后，继续汇报道，“另外之前安排的团建事宜，人资部已经策划完成，汇报工作我安排在一小时后，岑经理会来和您汇报。”


    司遇澜嗯了一声，“通知杨迅，他作为青鱼娱乐的负责人，一起来听。”


    这次团建其实很早之前就定下来了，只是因为公司发展，以及策划比赛，后来更是司遇澜出了车祸，安宵临时接手等一系列的事，导致这场团建往后推了很久。


    为了补偿，也是奖励，司遇澜听过人资部的汇报后，选择了其中最高档次的方案，并将预算又添了两成。


    司遇澜掠过人资部岑经理因为从天而降的两成预算，而出现的惊喜崇拜的眼神，淡声道，“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上午全公司带薪休息，下午在楼前广场集合。”


    “收到，您放心！”岑经理眉开眼笑的走了出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就到了中午，司遇澜本来准备照旧，喝一瓶营养液就好，门却被敲响了。


    “进。”


    玻璃质地的门被推开，黎润安走了进来，穿了一身棕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简单的白色半袖，正笑盈盈的开口，“司总，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刚刚到午休时间，外面的员工还没离开，黎家的少爷来BY上班，这个消息早就飞在了各个大大小小的群里，也有好事者猜测着其中会不会代表着什么，比如联姻。


    黎润安就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时候，施施然走进了司遇澜的办公室，并且没有关门。


    那句话也传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


    本该喧闹一些的午休下班时间，忽然出现了几秒诡异的安静。


    司遇澜没有拒绝的打算。


    他刚代表司氏，和黎氏达成了合作，没有道理第二天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黎润安的邀请。


    司遇澜将装有营养液的抽屉推了回去，拿起外套搭在胳膊上，扶了下眼镜，走到黎润安身前，“请。”


    直到二人的身影被关进专用电梯里，办公区域内才响起了一阵哗然的讨论声。


    江沐琮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有乘坐专用电梯的权限，手里正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


    江沐琮昨晚回到卧室，都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司遇澜的气息围绕着，被捏过的下巴也是麻麻的，脸颊一片粉红，眉眼间都带着不自知的春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清楚直白的感受到，司遇澜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Omega只要一想到这个结论，心脏就没规律的跳的厉害，惹得坐立不安，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缓缓睡去。


    但同样睡得不安稳，司遇澜的身影也追到了梦里，场景还是那个卫生间，自己的后腰抵着洗手台的边沿，下巴被男人轻松的钳制着，然后男人的脸慢慢的压了过来。


    这就和现实里很不一样了。


    更不一样的还在后面……


    江沐琮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还没来得及接，便感觉到了异样。


    迷蒙的双眼睁大，清醒过来，忽视了正在作响的手机，拖鞋都没穿就冲进了卫生间。


    再出来的时候，手机上已经多了七八个未接来电。


    江沐琮脸上还带着未消退的红晕，接起电话来就听到对面喊了一声，“琮哥！你可算接电话了！”


    是秦天宁，江沐琮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我游戏账号邮箱里那一堆东西哪来的？”秦天宁问道，“班长都快阴阳我一早上了，你赶紧帮我解释一下。”


    江沐琮才想起来，是昨晚黎润行抽风送的那些东西，当时自己用的是秦天宁的账号。


    江沐琮大概说了下来龙去脉，“收了也没事，黎润行有钱。”


    江沐琮就听到电话那边，秦天宁明显对第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你听到了？这茬能不能掀过去？”


    别的就听不清了，江沐琮感觉没自己的事了，干脆把电话挂了，去楼下倒了杯水喝。


    心里还有几分感慨，秦天宁和班长的苗头已经快要抽枝发芽了，真快啊！


    不过自己的进度也十分顺利！


    客厅的钟刚好敲响，已经十点整了。


    江沐琮干劲十足的进了厨房，自从“司遇澜对自己也有感觉”这个念头，在脑袋里盘旋，江沐琮就亢奋，自觉目标近在眼前，决心一鼓作气把男人拿下。


    这股情绪促使着他哼着歌，高质量完成了三菜一汤，又把自己特意买来的保温桶刷干净，将香喷喷的饭菜装进去。


    挑了一件深青色的卫衣，下半身是同色系的过膝短裤，再搭一双白色球鞋，青春逼人，一路打车到BY，满面春风的和前台小姐姐打了招呼。


    结果一打开电梯，就看到司遇澜和昨晚那个男的进了另一间电梯。


    周围人的议论声也传进了江沐琮的耳朵。


    “我就说，司总和这位黎少爷绝对……”


    “可是之前，不是有人说，司总不会考虑Omega吗？”


    “这是联姻，跟普通的婚姻能一样吗？更别说司总目前还回了司氏做继承人，婚事不能自己做主，也不稀奇吧？”


    员工们一边议论一边往外走，不过两分钟，就走干净了。


    江沐琮撇了下嘴，感觉浑身的热情好像被凉水泼了一下。


    司遇澜和黎润安也没有走的很远，就在附近的一家法餐厅，门口的等待区里坐满了人，司遇澜一看到这样的景象，就准备开口说换一家。


    黎润安正笑的温柔，还眨了眨眼，“这家餐厅是我朋友开的，我提前让朋友给我留了位子，不用等。”


    服务员引领着二位到了三楼的一个包厢，大片的落地窗周围缠着漂亮的藤蔓，上面还开着小花。


    “怎么样？”黎润安坐在司遇澜对面，“是不是还不错？”


    司遇澜却没有欣赏的心思，等服务员退下，便开门见山道，“我以为，昨天你都看到后，今天不会来了。”


    “我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儿，”黎润安温温的笑着，看似坚不可摧，“这个圈子里，没有几对是真正的恩爱伴侣，一个未成年的小Omega，如果你喜欢，我不会干涉。”


    司遇澜不置可否，“你似乎胸有成竹。”


    黎润安抿了抿唇，“司总是聪明人，结婚的话，我的用处，要比他大的多。”


    “但我已经不需要通过联姻这种方式，来达到我的目的，我有足够的能力，让我挑一个我想要的，”司遇澜的手指敲在腕表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如果你只想说这些，那这场谈话没有继续的必要。”


    黎润安沉默，直到司遇澜准备起身，才开口，“我没别的选择，你是我目光所及内，最好的结婚对象，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会被爷爷嫁给谁。”


    “我昨晚见过你的弟弟黎润行，”司遇澜忽然说起另一件事，“说句实话，如果黎氏选继承人的话，我希望你当选。”


    黎润安张了张嘴，显然没料到司遇澜的这一番话，半晌后才结巴道，“可……可我是个Omega。”


    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上菜，整个过程大概有十分钟，司遇澜能感受到黎润安的情绪正在发酵膨大，内心笃定，自己算对了。


    在昨晚，自己和黎董谈话中，黎董已经完全没提及联姻之事，只是给他争取了个不远不近的接触机会，就能看出黎润安在黎董内心的地位。


    而黎润安在撞见自己和沐琮“接吻”后，第二天依旧没事人一样来了BY，依旧试图和自己谈联姻的事。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黎润安绝不是一个甘愿听从黎董安排的Omega。


    包括刚刚的几句对话，都能看出黎润安其实是一个心里很有主意的人。


    赵川交上来的黎润安的资料中，也不出司遇澜意料，大概是为了保证黎润行的绝对地位，黎董从来没有安排黎润安进入过黎氏，导致黎氏的员工里，见过黎润安的人都少之又少。


    等服务员离开，司遇澜才再度开口。


    “但你有我的支持，”司遇澜慢条斯理，和黎润安相比更显的气定神闲，“黎氏和司氏合作的项目，我可以安排你进去，向你爷爷证明你的能力。”


    黎润安目光闪烁，明显是被说动了，却还有一点犹豫。


    司遇澜切下一块鹅肝放进嘴里，不动声色的继续道，“即使失败，你的结局不过是回家被安排联姻，和现在也没什么两样，甚至你愿意的话，可以留在BY，我会给你一份工作，来保证你可以承受黎董的怒火。”


    “好！”黎润安终于点了头，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昨晚见了黎润行，幼稚，毛躁，自负，听说他的学习成绩也是勉强及格，”司遇澜淡淡道，“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合作对象是这样的人，与其寄希望于黎董把他教导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还不如我来挑一个现成的。”


    具体的事情自有赵川去安排，司遇澜没有再多说，黎润安也挑起了其他话题，一顿饭吃的还算是愉快。


    尤其是黎润安，和之前相比，笑意都多出几分真心的愉悦。


    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变化。


    撞见这一幕的员工也彼此眨了眨眼，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只是落在某个人眼里，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沐琮？”司遇澜推开办公室的门，黎润安也跟在他身后，刚好撞上了江沐琮的视线。


    江沐琮的目光落到黎润安身上，眼睛里略过一丝敌意，看向司遇澜时，又恢复了正常，“哥哥。”


    “嗯，你怎么来了？”


    “昨晚睡得晚，一睁眼你就不见了，”江沐琮的话说的语焉不详，模模糊糊，站到司遇澜身侧，刚好能让黎润安看清楚自己侧颈的一块浅淡的红痕，“我想你了，就来给你送饭。”


    第096章 司遇澜在……吻我的眼睛？！


    Omega和Omega之间互相的感应最为敏感, 刚刚吃饭的时候，黎润安早已听出了司遇澜的话外之音，自己既然选择了, 那目前来说司遇澜就是自己的上司, 黎润安不想和自己上司未来的伴侣再产生什么冲突, “司总, 那我先出去了。”


    昨晚还算是针锋相对的人, 今天忽然转了性, 动作言语上像是在让着自己，江沐琮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就听到司遇澜的回复。


    本来司遇澜带黎润安进办公室, 是准备细聊项目的事, 但现在江沐琮在这里，这件事目前确实不适合谈，司遇澜闻言，颔首道, “好，润安, 你去找赵川，他会给你安排, 两个人做份方案出来, 下午三点, 进来汇报。”


    司遇澜喊这个人什么？！


    润……安？！


    所以刚刚的退让不是转了性，是挑衅是吧？！


    就出去吃了顿饭！


    江沐琮抓着司遇澜袖子的力气越来越大, 忽然灵光一闪：


    是真的吃了顿饭, 还是做了别的？！


    黎润安已经离开，司遇澜被江沐琮拽着袖子, 两个人卡在办公室门这里，露出的一道缝隙刚好能让外面看到，一只手正抓着司遇澜的袖子。


    江沐琮在这里，有很多员工看到，本来就很期待修罗场的局面，现在好像，已经发生了！


    那个小Omega来要说法了！


    门在众目睽睽下被关上了。


    司遇澜皱了下眉，“沐琮？”


    “啊——”江沐琮回过神来，手指立刻撒开，才注意到自己把男人的袖子抓皱了，又冷着脸，低着头，一下一下的给司遇澜扯平。


    司遇澜站在那里，任江沐琮给他捋袖子，“在想什么？”


    江沐琮憋了憋气，没说实话，“你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味道。”


    司遇澜抬臂闻了闻，很轻，毕竟自己和黎润安之间并没什么亲密举动，如果不是江沐琮提起，司遇澜甚至注意不到。


    司遇澜倒是没往江沐琮吃味的方向想，而是在心里算了一下，距离江沐琮上次类发情期应该只过去不到三个月的样子，“沐琮，你对信息素的敏锐度增加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吗？”


    “没事，”江沐琮摇了摇头，“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就有一点小波动，我喝了抑制剂，就没事了。”


    “距离你下次应该还有十多天，现在就出现了反应，时间不对，”司遇澜道，“等团建结束之后，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沐琮嗯了一声，他倒是已经收到了团建的通知，转身坐到沙发上，司遇澜才发现茶几上正摆着几个盒子，想起江沐琮说送饭的事，“下次提前和我说。”


    “什么？”


    “如果你要来给我送饭，记得提前说一声，”司遇澜走到江沐琮旁边的沙发坐下，看了看菜色，拿起筷子，每一道菜都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肯定比不上你刚刚吃的餐厅吧，”Omega的心里正咕嘟咕嘟冒酸水，“不用哄我开心。”


    “没哄你，”司遇澜淡声说道，“我对法餐兴趣一般，在国外吃得多了，相较而言，会更喜欢你做的。”


    江沐琮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你如果喜欢，我天天给你做”这样的话来，江沐琮偷偷的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强装着平淡，“我提前说，你就不和别人去吃了？”


    司遇澜抬眼看他，“当然。”


    Omega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终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干脆站起身来，给司遇澜盛了汤，只有两匙的量，放到司遇澜眼前，“哥哥尝尝，我新学的。”


    司遇澜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因为放的时间久了，有一点凉，但味道还是鲜美的，“你吃过了吗？”


    “还没，”江沐琮小声道，“想和你一起吃的。”


    司遇澜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两点，是上班时间了，司遇澜从一旁拿了一本杂志，“吃吧，我在这里。”


    江沐琮反应过来司遇澜是要陪他吃饭，本来只是想卖个惨，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心底最后一点不愉也不见了。


    叫“润安”怎么了，司遇澜和自己第一次见面就喊了“沐琮”呢！


    赵川是在五分钟之后敲门进来的，就闻到和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的饭菜香，以及看见自己一向认真勤谨的上司居然在——摸鱼？！


    明明已经上班好一会儿了。


    司遇澜放下手中的杂志，“什么事？”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安宵醒了，”赵川收敛心神，汇报道，“崔皓有去探望。”


    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沐琮吃饭的动作慢下来，不自觉地支起耳朵。


    司遇澜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看清是崔皓了？”


    “嗯，虽然有伪装，但绝对是崔皓，”赵川将手里的平板递给司遇澜，上面正是一张崔皓在安宵病房里的照片，“并且崔皓的那个景晖娱乐，也已经在陈氏的运作下破产了，有了我们的支持，陈照锐已经掌控了陈氏，将向全广的权势撸了个干净，向全广为保全自身，立刻切断了和崔皓母子的所有联系，目前陈小姐正打算起诉，要追回婚姻期间，向全广在崔皓母子身上花费的所有费用。”


    “陈照锐确实雷厉风行，”司遇澜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手指点在茶几上，是他的习惯性动作，声音里带了几分冷酷，“盯紧了，以防他们狗急跳墙，尤其是明天开始的团建活动，要保证崔皓一直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安宵醒来，安董已经对他不满，并藉由着他的身体原因，卸了他手里大半的决策权，甚至安排了安宇进了公司，而BY已经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安宵的危机感只会比崔皓更强。


    司遇澜没有给敌人留余地的习惯，但安宵昏迷这么久，在安董心里，安宵已经得了教训，而自己最近风头正盛，如果再主动做些什么，很容易引起安董不满，反倒是把安董又推向了安宵，得不偿失。


    所以目前，只能等着安宵主动犯错了。


    不过以安宵目前的状况，想必这一天不会太远。


    赵川继续说道，“还有黎少爷的事，司总，我来确认一下。”


    司遇澜敲击桌面的动作停止了，“梨蕴这个项目，你亲自盯着，要让黎润安参与进来，在适当的时机让黎家获利，还要将黎润安捧上最大功臣的位子。”


    “黎董怕是没有这么好骗，如果一旦被察觉您要捧黎少爷争权，插手梨蕴，恐怕——”


    赵川欲言又止，显然已经想好了对策。


    司遇澜能看出这一点，“你有什么想法？”


    赵川忽然看了江沐琮一眼，清了清嗓子，“如果可以放出风声说，您和黎少爷正在交往，那黎少爷的所有举动和成绩就都会有一个最好的幌子。”


    江沐琮吃饭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开始一下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饭。


    听到司遇澜说，“可以，你去安排。”


    赵川得了指示，确认司遇澜没有其他的事情后，离开了办公室。


    门刚被关上，就听见江沐琮“哼”了一声。


    少年放下筷子，抱臂，快速的扭过了头，像黑曜石一样漂亮的眼珠往斜上方看去，又滴溜溜转回来看男人的神色，对上视线后又转了回去。


    司遇澜被这副做派逗的笑了一声，嗓音低沉，“怎么了？”


    “你还笑？”江沐琮抿了抿唇，轻咳两声，又刻意的加了重音，“我，生，气，了。”


    司遇澜好整以暇的配合着表演，“是吗？”


    “什么叫是吗！”江沐琮睁大眼睛，扭回头，又动作十分夸张的重新扭了过去，“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清，”司遇澜轻笑一声，手肘抵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坐过来，我看看。”


    江沐琮表情上不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的凑了过去，任司遇澜屈起的食指勾住自己的下巴，配合着食指上轻飘飘的力道左右偏头，“看出来了吗？”


    司遇澜轻挑了下眉，视线落在少年红润的唇上，拇指轻碾过唇瓣，看到颜色明显更重了几分，“真的介意？”


    其实也没有特别介意，司遇澜当着自己的面应承的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坦诚的态度，江沐琮的心里虽然有一点点介意，但他能理解，作出这副做派，玩闹的性质更大一些，更像是撒娇。


    只是现在，男人熟悉的动作让江沐琮重新想起昨天在宴会卫生间里，以及昨晚自己的梦里——


    少年的呼吸声陡的乱了。


    司遇澜准备收回手，却被Omega抓住了，Omega的嗓音又轻又哑，“有一点点。”


    视线交汇，Omega试探的往前凑了凑。


    司遇澜没躲。


    Omega心里一阵狂喜。


    或许，司遇澜也和自己一样么——


    内心的猜测像现在的气氛一样，还没来得及成形，脑袋就被男人的手掌带偏了方向，司遇澜的食指刮了刮Omega颈侧的红痕，“这是什么？”


    “……”


    当然是坐在这等你和黎润安回来的时候，自己看着前置镜头自己揪的。


    “来的路上被一只小飞虫咬了一口，怪痒痒的。”


    司遇澜不疑有他，“等回去涂一点药膏。”


    气氛这种水到渠成的东西，可遇不可求，江沐琮有些挫败，撅了撅嘴，准备坐回去，“哦。”


    却被司遇澜扣住了后脑勺。


    Omega看着司遇澜越来越近的下巴，本来以为已经达不成的目的，忽然前进了一大步，Omega一时有些无措，竟僵住在那里，只有一点力气控制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就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眼皮上。


    鼻腔里是被袭近的温暖的烟草味道。


    而眉毛上则是感受到了平稳又温热的呼吸。


    Omega的呼吸都停滞一瞬。


    司遇澜在……


    吻我的眼睛？！


    一触即分，Omega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即使司遇澜已经后撤，他也没睁开眼睛。


    只听见司遇澜低低的笑声，问自己，“现在还介意吗？”


    然后自己摇了摇头。


    第097章 人也漂亮


    团建的地点在隔壁市的一家十分有名的温泉庄园。


    BY和青鱼分开出发, 青鱼安排了各个主播录制接龙vlog，是以江沐琮也没有和司遇澜一起出发。


    车里都坐满了人，司机开了冷气也挡不住空气很快热起来, 江沐琮便脱了外套, 只穿了一件无袖T恤, 脖子上挂了一副头戴式耳机, 依旧戴了口罩, 正摆弄着手机摄像头, 培训两个月，他早就明白自己哪个角度拍照最好看，刚坐上车半个小时, 就摘了口罩, 给司遇澜发了一张过去。


    昨天的事情显然让他和司遇澜之间的气氛迅速升温，江沐琮正处在一个满心都是粉红色泡泡的状态，即使崔皓忽然换座坐到他身边，他都没有觉得烦躁, 只是继续自己戴口罩的动作，捏了捏鼻骨的位置, “有事？”


    崔皓抬眼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相机，“拍vlog, 要打个招呼吗？”


    江沐琮挑了下眉, vlog这种东西是可以后期剪辑的, 他说话就没有太遮掩，“我是真挺佩服你的脸皮, 我觉得我之前的态度挺恶劣的, 这你还要炒？”


    “J神的热度，不蹭白不蹭嘛。”崔皓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昨天赵川对司遇澜说的话, 江沐琮也听了一耳朵，按理来讲崔皓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来自家庭和事业的双重打击，还能在自己这个“司遇澜的人”面前做出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也确实是一种本事。


    但江沐琮有些无语，干脆翻开了手上的杂志盖在了脸上，拒绝交流的模样，然后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碰自己的手。


    鼻子稍微动了动，让杂志下滑了几公分，露出一双眼睛来，才看到崔皓手里的饮料，没接。


    被崔皓看出犹豫，崔皓偏头示意，“大家都有，我只是给你送过来。”


    “哦，谢了。”江沐琮接了过来，放到一边，没有准备喝的打算，司遇澜早上的时候叮嘱过他，要小心崔皓。


    崔皓也不介意，举着相机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江沐琮本来的同座也坐了回来，是江沐琮培训期间的室友，关系最好的一个，手里正拿着一盒三明治，是四个装的那种，室友正吃着一个，把剩下的递到江沐琮面前，“江江，来一块？”


    “好。”


    司遇澜坐在商务车里，赵川坐在他身边正小声汇报工作，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看着上司打开手机的动作，赵川会意的偏过头去，避开了上司的私人信息。


    Omega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黑色的头戴式耳机搭在锁骨上，背景是窗外的枫树林，做出张开嘴巴大笑的表情，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握拳的手伸出大拇指，指着窗外，


    配文：哥哥看，枫树林欸！漂不漂亮？


    欲盖弥彰。


    司遇澜眼角泄出一点笑意，回复：嗯，漂亮。


    江沐琮正皱着眉琢磨这三个字，他在怀疑司遇澜是不是真的再夸那片枫树林。


    毕竟司遇澜和自己的脑回路搭不上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看到手机上又蹦出一条消息：人也漂亮。


    刚刚掉在怀里的杂志又被主人默默的双手拿了起来，掩住面部，往座位里缩了缩。


    坐在旁边的男生也在举着手机拍vlog，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不解，“江江，你没事吧？”


    “没事，”江沐琮压不住的笑意随着这两个字飘了出来，男生又看到杂志后露出一双眼睛，弯的很漂亮，“不，有事，好事。”


    直到晚上八点，大部队才到达这座庄园，庄园依山傍水，在夜晚的衬托下，沉默的山显得更加庞大，隐隐地露出一点压迫感，秋风袭来，要比市区内冷上两三度，众人在前台领了各自的房卡，便回房间去休整了。


    四人一间，青鱼这边十分简单粗暴的按照培训时的成绩做了分配，江沐琮看到崔皓的时候，只觉得阴魂不散，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不过好在这里的房间都是套房，只有客厅是公共的，四个人简单说了两句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江沐琮简单的把带来的行李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换上了套房里提供的浴袍，擦了两下头发后，便趴在床上，给司遇澜发消息问，可不可以打视频。


    对面直接弹了视频通话过来。


    司遇澜倒是穿戴整齐，和以往的风格不同，司遇澜穿了一件水墨配色的羊毛开衫，里面搭配了简单的白色T恤，依旧带着金丝眼镜，坐在新中式风格的房间里，环境营造的慵懒感，倒是让之前总会因为凌厉的气场，而让人忽略掉的儒雅气质显现出来。


    加上一点因为久居高位而不自知的掌控感，让人忍不住的臣服。


    司遇澜的目光浅浅掠过Omega，“在发什么呆？”


    “没有，哥哥好看，”江沐琮回过神，笑盈盈的支起身体，双手托住下巴，笑嘻嘻的，“还没洗漱吗？”


    松垮的浴袍因为动作的缘故，身前的部分往下坠着，大片白皙的皮肤通过摄像头进入司遇澜的视线，明晃晃的十分惹眼，“没，腿有些不舒服。”


    “很难受吗？”江沐琮瞬间严肃起来，也顾不得摆姿势了，“我过去看看你吧？”


    “不用，你好好休息，”司遇澜摆了摆手，“而且你过来也没什么实际帮助。”


    “我不累，睡了一路，现在正精神，”江沐琮眼神清澈透亮，立刻爬了起来，“怎么就没实际帮助了？你看到我心情好了，腿自然就不疼了！”


    大家都坐了一下午的车，除了三三两两的约出来看夜景的，走廊上基本上没什么人，江沐琮手里拎了个小箱子，只在浴袍外面穿了件长款风衣，很快就到了司遇澜的房间。


    司遇澜把人放进来，就看到江沐琮直奔沙发，在茶几上打开了那个盒子，“拿了什么？”


    “我这两天去找医生学了按摩，”江沐琮做好准备工作，半跪着拍了拍沙发，“哥哥你躺下。”


    “你学了？”


    “你不是说不能被别人知道你腿的真实情况吗？”Omega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所以我去找了莫向哥，是他给我联系的老师，我学的可认真了！”


    司遇澜顿了顿，深深地望进江沐琮的眼底，未发一言，顺着Omega搀扶的力道，躺了下来。


    江沐琮将司遇澜的裤腿挽起来，把药膏揉在掌心搓热，十分聚精会神，做了两个深呼吸，便按在了司遇澜的腿上。


    先是试探的按了两下，仔细看着司遇澜的神情，问了两三遍，确认没有不适之后，才勤勤恳恳的按了起来。


    这无疑是一项很耗费体力的工作，Omega额间的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但是表情依旧十分认真，力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司遇澜看着江沐琮的身影，等对方结束了一遍之后，继续往手里揉药膏，才开口道，“累不累？”


    “不累！”Omega的眼睛亮晶晶的，全然一片赤诚，“怎么样？你觉得有用吗？”


    司遇澜明显也不好受，但能感觉到伤处像是被一把温度刚好的火烤着，十分熨帖，“很舒服。”


    “那就说明有用，”江沐琮抬胳膊擦了下额间的汗，司遇澜的认可对他来说就是药效最厉害的兴奋剂，立刻又做好了准备，“我就说我一定能帮到你的忙！”


    司遇澜感觉到心脏被戳了一下，“你帮了我很多。”


    “还不够，”江沐琮头都不抬，只专心揉搓这手里的药膏，“我能做更多，你等着我。”


    “好。”


    一整套按摩做完，江沐琮擦了擦额间的汗，往后一坐坐到了地毯上，表情却是笑着的，带了点骄傲的意味，“我就说我没问题。”


    “嗯，很厉害，”司遇澜也坐起身来，垂着眼对上Omega的视线，“想要什么奖励吗？”


    江沐琮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的，“听说这里后山有一片枫林，出了名的漂亮，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司遇澜也想借这几天团建避一避众人的视线，毕竟最近这些日子，自己有些过于炙手可热了，所以也没有给自己安排太多的工作，“可以。”


    “那等明天，我忙完了来找你，”江沐琮立刻道，“我可先约了，不许爽约。”


    江沐琮放好了洗澡水，把司遇澜扶进了浴室后才离开。


    刚关上房门，江沐琮就激动的耶了一声。


    他早就做过攻略了，这座温泉庄园有几处出了名的风景，其中就有这处枫林。


    传说如果和心仪的人在枫叶正盛的时节，踩着满地的枫叶，走过枫林中间的那条小路，就会得到月老的红线，一辈子一直在一起。


    他知道司遇澜肯定不会相信这种无厘头的事，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对这种传闻也是不予理会的，但现在……


    先把司遇澜骗过去再说。


    司遇澜躺在浴缸里，能感觉到腿部依旧在发热，回想起刚刚Omega的神情——


    如果江沐琮不是Omega的话，可能自己已经答应了他的追求。


    但他是。


    那有些事情就要在一切开始之前，先确定了。


    不只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江沐琮负责。


    江沐琮甩了一路的手腕回房间，心里想下次的时间可以坚持得再久一些。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提示他收到一封邮件。


    是之前经过司遇澜允许，自己找人查的关于司遇澜在国外的事情。


    其中就有关于“司遇澜不会考虑Omega”这个传言的由来。


    经过快一个月，可算是查到了。


    江沐琮连忙打开，首先是一段文字，短短几行概括了大概的内容，江沐琮逐一读过，面色忽然变的严肃起来，坐到了床边。


    附件里还有几段视频，画质不算清楚，但足够让人理解。


    第098章 咬我吧


    十年前的司遇澜, 正如安宴之前所说，已经初初具备了现在性格气质的雏形，即使面容稍显青涩, 但依旧能看出极其优越的眉眼, 目光锐利, 唇似锋刃, 走路带风, 脊梁一直是笔直的, 像是一棵孤竹，和现在相比，少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的感觉, 多了几分令人退避三舍, 又会心生向往的锋芒傲气。


    加上优秀的成绩，身上明显价格不菲的服饰，以及和其他富家子弟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这样一个品学兼优且外貌尤盛的富家少爷, 名副其实的成为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学校论坛上每隔几天都会有关于他的帖子出现，也有几个心生爱慕又不敢接近的追求者, 在校园里记录着司遇澜的一举一动。


    那个时候的司遇澜寡言，沉默, 眼神冷淡的样子和现在很像, 同样都是刚刚进入大学, 但他好像永远有好多事要忙，视频里他总是在匆匆地走, 很少停留。


    司遇澜是被他的室友, 安宇和俞净拉进话剧社的。


    司遇澜外形优越，又在校园里小有名气, 进入话剧社后，还总是能给话剧社拉来投资，渐渐的成为了话剧社的中心人物，司遇澜一开始只是责任心使然，但看着话剧社在自己的手里发展的越来越成功，甚至开始可以盈利，这无疑带给了司遇澜巨大的成就感和自我认同。


    这个时期的照片，能看出司遇澜的气质渐渐的往成熟内敛的方向转变。


    于子钦是在一年后出现的，是手腕上，后颈上都干干净净的Beta，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对司遇澜一见钟情，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整座校园几乎是人尽皆知。


    后来引起了更大讨论的，是司遇澜答应了。


    据论坛上好事者的一些观察，这对情侣的感情还很不错，于子钦出去和同学聚会，玩到很晚，司遇澜十次里有八次都会去接，即使那两次实在过不去，也会安排别人去接，还会有一束花。


    于子钦也经常陪着司遇澜去看司遇澜的家人，有碰巧在医院撞上，然后被拍下来的照片，笑容和蔼的老人笑呵呵的拉着于子钦的手。


    一时间竟成了校园里的模范情侣，偶有人提出质疑，觉得司遇澜和于子钦之间没有爱情的火花，也会被归之于眼红嫉妒。


    直到那一天，话剧社在当地一座六星级酒店三楼会场的演出顺利结束，那张集体合照上没有于子钦的身影。


    这段视频从演出谢幕开始拍摄，结束后也没有中断，一直拍摄着。


    话剧社的成员们簇拥着社长司遇澜往外走，却忽然被一个住客拦住了去路，礼貌的递上一个钱包，钱包打开后是司遇澜和于子钦的合照，住客声称是在五楼的走廊捡到的，认出司遇澜后，问这是不是他的。


    “不是，”视频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不过钱包主人我认识，给我就行。”


    “哦！我知道！”站在司遇澜身旁的一个学生兴奋的举了举手，挤眉弄眼，“这座酒店的五楼可是出了名的情侣套房，要我看，这肯定是子钦给社长准备的惊喜！怪不得子钦今天请假了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呗！”有起哄声出现，“社长肯定知道在哪个房间吧！”


    司遇澜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拍摄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挥了挥手，声音从画面外传来，江沐琮听着竟有几分耳熟，“好了，人家情侣之间的事，要你们掺和呢！都上车去。”


    一群人自觉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陆陆续续上了车，原地只留下司遇澜一个人，还有拍摄的人。


    拍摄者低声问他，“遇澜，有什么问题吗？”


    司遇澜低头查看手机，淡淡说道，“于子钦没有给我发过消息，而且从昨天开始，这场演出就请假，说是朋友来找他，之后没出现过，只在今天上午问了一句晚上的演出安排的怎么样了。”


    “人应该就在上面，”拍摄者的声音里十分担心，“要我陪你去看看吗？”


    司遇澜思忖片刻，忽然看向了镜头，“好，拍摄不必中断，我先去打个电话。”


    大概五分钟，司遇澜重新出现在镜头里，“513。”


    司遇澜用手里的钱包证实自己和于子钦同行，找前台领了一张房卡。


    后面的镜头就十分混乱了。


    “滴——”的一声。


    513门开了。


    视频将一切都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正对着门口的床上，于子钦满面绯红，眼神迷离，能看出已经力竭，正跪在床尾，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正放在脑后，大概是在拨弄遮住腺体的头发，身体一边不受控制的前后晃动，一边努力的肩背往后靠，可能是已经忘乎所以了，喘声并不克制的传到了门口：“咬我……”


    江沐琮瞳孔一缩，手机掉到了床上，画面往下扣着，那些杂乱的喘息之后，只能听到司遇澜淡漠的一声，“原来是个Omega。”


    江沐琮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些画面。


    ——是在那个医院的小花园里，阳光很好，他伏在司遇澜的膝上，想帮司遇澜揪出培训基地的卧底却被拒绝，他正为自己争取着，“哥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司遇澜干燥修长的手指捋着自己的头发，岁月静好的模样，江沐琮一时忘记了当时司遇澜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到说，“有些突发情况，Omega是处理不了的。”


    自己没有听懂，就被司遇澜的手指按到了腺体的位置，只顾着羞恼，却忽视了司遇澜那句“懂了吗”之中的淡漠。


    和视频里那句“原来是个Omega”一模一样的淡漠。


    ——原来是这样。


    江沐琮忽然有些冷，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司遇澜让我去查这些事，让我看到这个视频，是在拒绝我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便被否决了。


    如果是拒绝我的话，司遇澜那样严谨克制又深谙及时止损之道的人，从一开始就会划清界限，怎么会允许我一次一次的靠近，还会给我回应呢？


    司遇澜明明是喜欢我的。


    脑海里画面纷呈，于子钦的脸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


    歇斯底里：“当年那件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那是Omega的本能我没有办法！”


    司遇澜是怎么回应的？


    “我尊重Omega的本能，但我没有义务为你的本能买单。”


    ——


    江沐琮脑海忽然混沌一瞬，他以为是自己情绪激荡导致的身体不适，没有放在心上。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安静的腺体，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刚刚视频里于子钦完全被本能支配的画面。


    我……也会这样吗？


    本能是这样可怕的吗？


    然后等清醒之后，面对内心道德上的谴责，以及司遇澜失望淡漠的目光……


    他发现，他做不到于子钦那样“坦然”，认为“这是Omega的本能我没有办法”。


    他会被压垮的。


    因为他知道是可以避免的。


    司遇澜已经把办法摆在他面前了。


    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江沐琮明白了司遇澜的意思。


    不要为还没发生的任何事情做出承诺。


    因为在这件事真真正正的到来之前，这种承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司遇澜，都没有任何说服力。


    怪不得。


    怪不得要等到自己彻底分化后，司遇澜才会给一个答案。


    怪不得明明他已经确定了司遇澜对他就是有感觉，却依然得不到一个真正的吻。


    江沐琮忽然咂摸出一点，独属于司遇澜未说出口的温柔——


    在你真正经历这件事之前，你都是自由的，而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不管你选择什么，都是对的。


    江沐琮咬了咬唇，翻过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图案。


    那自己就更不应该去随便的用一种“到时候再说”的态度来敷衍司遇澜。


    要好好考虑的。


    考虑要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这是他的问题，要自己解决。


    司遇澜洗过澡，换上睡袍，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俞净打的，“他应该已经收到了。”


    司遇澜挑了下眉，“多谢。”


    当初陪他在一旁拍摄的，正是俞净。


    这段视频也一直没有公之于众，所以外面传的，只是说于子钦被司遇澜发现了Omega的身份，两个人才分的手。


    也是因为有这段视频在手里，于家不敢多动作，只能将于子钦接了回去。


    “你确定要让他知道这些吗？”


    “他总要知道真相，”司遇澜的表情甚至有些冷酷，“才知道他将会面对什么。”


    “你希望他有什么样的反应？”


    希望？


    司遇澜早就没有这种兴趣爱好了。


    “无论什么样的反应，都是他的选择，而这道选择题，没有错误答案。”


    “你就不担心他不当回事，告诉你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吗？”


    “他不会。”


    司遇澜的目光放在床头柜上，那里正摊开着一本这座温泉庄园的宣传手册，摊开的那一页刚好是枫树林的爱情传说。


    如果江沐琮害怕了，退缩了，司遇澜也不会怪他，司遇澜从来都无意于要求什么人为了他抵抗本能，只是他自己拥有不接受的权利。


    沐琮之前那样的热烈赤诚，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Beta和Omega之间，都会有什么具体的阻隔，也没有意识到如果他选择和自己在一起，将要对抗的是自然赋予的，天生的，本能。


    沐琮不是于子钦，他不会那样坦然的将这件事归咎于“本能”，然后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沐琮年级小，考虑不到这些，但自己不能不负起一个年长者的责任。


    司遇澜把这些直观的摆到了江沐琮眼前。


    次日，司遇澜在晨光中醒来，十分平静的，一如既往的起床，洗漱，挑了一件绣着竹纹的长款大衣，泡一壶红茶，安静的坐在落地窗旁看书。


    时针慢慢走过，快要划到十一点的位置。


    青鱼在今天下午有一场集体聚会，如果江沐琮要履行枫林之约，只能是上午。


    司遇澜慢条斯理的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十分认真的逐字读过。


    最后翻过了封底。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落下了帷幕。


    手机铃声在此刻响起的十分突兀。


    “司总，江小少爷出事了！”


    青鱼的人的住处被集中到南侧的酒店，和司遇澜住的酒店中间仅有一条长廊相连，司遇澜刚刚转过拐角，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青苹果的香味，还有一股墨香味纠缠其中，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相互纠缠，一时竟让司遇澜驻步不前。


    赵川正站在江沐琮的房间门口，看到司遇澜，忙走了过来，“司总，现在有点麻烦——”


    司遇澜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地不想听赵川说有什么麻烦，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出言打断，“联系医院了吗？”


    “已经联系医院了，只是这里远离市区，救护车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司遇澜闭了闭眼，“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接到电话不久，过来的时候，现场就已经是这样了，小少爷的房门紧关，开锁的人也刚到，只在门口捡到了这个。”


    司遇澜看向赵川手里的东西，是Alpha用过被撕下来的抑制贴。


    “是崔皓吗？”


    “不确定，不过看着他的人汇报的信息是崔皓已经在两小时前就出门了，有两个人跟着，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留守门口的人也没有看到崔皓回来。”


    这里除了崔皓，没有人有理由对江沐琮下手，而且这个时间有些过于凑巧了……


    司遇澜摘下眼镜，垂着眼，在手里摆弄着，只有几秒的时间，便重新戴上，“破门。”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习惯逃避的人，不管门后面是什么，他都要亲眼确认。


    最起码，也要确认江沐琮的安全和是否需要干涉的意愿。


    赵川立刻应声，“我已经让人清空了这里，并且也不会有人回来，您可以放心。”


    距离那间套房越近，司遇澜的步伐越稳，赵川找来的开锁工人也已经将门锁拆了下来，只等着司遇澜去打开。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再用手掌握住，司遇澜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附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往下压。


    正面面对着的司遇澜瞳孔一缩。


    房间里目光所及的地方只有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的崔皓，正意识不清的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满脑袋都是血，周围碎了一地的摆件残骸，仔细看去，有一块甚至插在了崔皓后颈的腺体处。


    江沐琮却不见了。


    司遇澜皱起眉，猛的抬脚，跨过地上的Alpha，在房间来回搜寻着，忽然听到有声响从卫生间传出来。


    卫生间没有锁，司遇澜刚打开的一瞬间，一样东西便摔在了自己面前，发出清脆的声响，看样子像是外面那个摆件的碎片之一。


    江沐琮正缩在淋浴头下，靠着墙，任凭冷水从头上撒下来，浑身发抖，一只手拽着睡衣的领口，另一只手鲜血淋漓，血液落到地上，又被冷水冲掉，只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Omega十分警惕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但仔细看去，能发现目光已经失焦，完全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看到江沐琮这副模样，司遇澜发现自己居然十分冷静，“沐琮，是我。”


    Omega的喃喃声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司遇澜？”


    司遇澜走过去，左腿屈起，蹲下平视着Omega，手指拨开其额前的湿发，摸了摸脸，才发现，江沐琮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牙印都还留在上面。


    江沐琮猛然抓住司遇澜的衣袖，另一只抓着领口的手松开，胡乱扯着，露出被领口勒出来的一道道紫红色的痕迹，像是在给司遇澜展示，“我没有！司遇澜！我没有！我不是于子钦！我可以！你相信我吧，别不要我——”


    “我知道，”司遇澜抓住了江沐琮还在胡乱扯着领口的手，俯身抱住了Omega，“我知道。”


    熟悉的烟草味夹杂着呼吸声洒在侧颈，江沐琮浑身都在颤栗，用力往司遇澜怀里钻，将后颈正在发烫的腺体送到男人嘴边，“咬我——”


    “我咬没有用——”


    “有用的！”Omega一连声的喊出来，落在司遇澜耳朵里却是力气尽失的喃喃，“咬我吧好吗……你的……是你的……有用的……”


    第099章 天赋异禀


    司遇澜去碰Omega的腺体, 和过往有些不太一样，微微凸起着，手心覆在上面, 能清晰地感觉到滚烫的热度, 和随着心脏一跳一跳的触感。


    比之前类发情期的时候, 症状有增无减。


    这是怎么回事？


    司遇澜心头划过一丝疑虑, 现场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 江沐琮的手环却安安静静, 毫无反应。


    司遇澜有江沐琮手环的权限，点了一下，提示休眠, 只留下最后弹出的一个弹窗：“主人正在进行彻底分化, 检测到为密闭空间，检测到Alpha信息素，符合彻底分化的环境要求——手环自动进入休眠状态”。


    彻底分化？


    江沐琮距离成年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司遇澜心里疑窦丛生，但清楚这件事和崔皓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的上半身也已经被冷水打湿，司遇澜摘下已经看不清东西的眼镜, 先抬手关了淋浴，试探着将Omega扶起来——


    Omega却站不稳, 往司遇澜怀里倒, 滚烫的指尖呈现粉红色, 又因为抓着司遇澜的衣角太过用力，指端呈现一种失血的苍白。


    “司遇澜……”Omega的喃喃声像炸弹一样炸在司遇澜的耳朵里, 带着炽热的呼吸和孤注一掷后的庆幸, “我做到了……我等到你了……”


    “咬我……我是……你的……”


    司遇澜动作顿了顿，任由Omega靠在自己怀里, 从侧面注视着腺体。


    他查过资料，在Alpha和Omega进入易感期/发情期时，Alpha会咬破Omega的腺体，注入信息素，结束后，双方都会得到足够的快感和满足，也会缓解易感期/发情期的焦躁渴望。


    但Beta不行。


    Beta咬下去，只会流血。


    司遇澜摩挲着那块粉红色的腺体，目光晦涩不明。


    但，这是我的。


    司遇澜思绪一片清明，心脏一下一下，稳稳的跳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刚刚破门，看到倒地不起的崔皓开始，他的心头一直都萦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是我的。


    司遇澜一只手扶着江沐琮的侧腰，另一只手绕过其身前，反手重新覆在腺体上面，力道忽轻忽重的按着，又往上带过同样滚烫的侧颈和耳廓，将Omega的身体困在自己怀里，十分具有掌控欲的姿势。


    Omega已经放松了身体，在司遇澜的怀里软成一团，任其肆意揉捏，无声无息的传递着予取予求的意愿。


    嗅着熟悉的气味，意识迷离，似乎是生怕司遇澜不愿接受，拼命把自己的腺体往上送，“司遇澜……求你了……”


    Omega看不到男人的神色，只听到如往日一样的平淡嗓音，似乎依旧无波无澜，“会很疼。”


    “没关系，我想要……”Omega终于得到了回应，连忙应声，带了低低地啜泣，“让我疼吧……”


    司遇澜又摩挲了两下，他能感受到，Omega在自己怀里颤栗着，但全然信任交付，甚至期待渴求着——


    司遇澜松了手，往下重新箍住他的肩膀，似乎是为了安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慢条斯理的在滚烫的腺体上印了一个吻。


    Omega的身体忽然应激般的向前挺起，随后是更激烈的颤抖。


    最后竟然力竭，直接昏倒在司遇澜的怀里。


    大腿处有湿润感传来。


    司遇澜挑了下眉，低头查看，发现是Omega的身后，睡裤上湿了一片，连带着，沾湿了他的裤子。


    Omega倒真是，像资料上写的那样，十分敏感。


    门外传来响动，赵川出去查看，是医生到了，救护车估计也在楼下，赵川不确定现在要不要让医生进去，谁知道还没拦，就看到医生停住了脚步。


    皱着眉，奇怪的看向赵川，“这是很正常的彻底分化，不用大惊小怪。”


    赵川立刻说道，“但这个Omega还不满十八岁。”


    “是你的Omega？”


    “不是，是我老板的。”


    医生的眼神更奇怪了，注意到赵川空空荡荡的手腕，以及丝毫不被信息素影响的神态，哦了一声，“你和你老板都是Beta吧？怪不得。”


    也只有Beta才会在这种重要时刻会先打120。


    正常的Alpha伴侣早就关起门来配合Omega的彻底分化了。


    “提前进入彻底分化这种事，在医学史上一直都有发生，甚至还有提前三年就分化的，原因都各不相同，一般是因为药物，”医生耐心解释道，“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安全的，密闭的空间，由伴侣陪同，让Omega安全度过这个阶段，之后才能检查这种药物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赵川是听到司遇澜的声音才进去的。


    自己那个一向注重外表，穿戴一丝不苟的上司，正只穿着一件湿透的衬衫，头发上也在滴水，横抱着Omega，扣着腰背的右手手指上还勾着眼镜。


    怀里的人被上司的大衣盖的严严实实。


    赵川不敢多看，“司总。”


    “这个，”司遇澜用皮鞋鞋尖点了点地上的崔皓，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先拖下去，别让他死了，查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跟着他的那几个人，按合同处理，另外，今天的事，注意封口。”


    “明白，”赵川垂眸，“是我管理不严。”


    司遇澜抬眼看过去，没有再过多苛责，“好好查。”


    “您放心。”


    “医生到了吗？”


    赵川简单转答了医生的话，又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只给了我这个。”


    那是几管针剂，“什么东西？”


    “说是Alpha信息素模拟试剂，能达到实际Alpha信息素80％的效果，彻底分化大概持续一周，没有Alpha的话，实在难受了，可以用这个。”


    司遇澜沉默片刻，让赵川把东西放到了自己房间，再准备一个简单的医药箱，酒店的顶层只有他在住，再将次顶层的人挪走，赵川的效率很高，没过一会儿，司遇澜便带着江沐琮回到了自己房间。


    江沐琮浑身湿透，下半身依旧粘腻着，手上还滴着血，司遇澜先将人放进了浴缸里，将受伤的手搭在沿上，打开温水开关，随后出了卫生间，准备先去拿医药箱处理一下Omega手臂上和嘴唇上的伤。


    正在医药箱里找药，卫生间里忽然传出动静，司遇澜干脆拎起整个箱子就走了过去，才发现Omega已经醒了。


    坐在那里，低着头，正在解着睡衣的衣扣。


    这项工作对于目前思维缓慢，意识迷离的Omega来说，显然十分困难，他的双手缓慢动作着，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将圆圆的衣扣从扣眼里推出去，司遇澜出去找药的这段时间，Omega才解开第二颗扣子。


    颈前的几道被勒出来的紫红色痕迹依旧十分显眼，和周围白皙柔软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主人自愿套上的几层枷锁。


    听到声响后，Omega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盯了司遇澜两秒，才浮出依赖恋慕的神色来。


    司遇澜将手里的药箱放在洗手台上，“啪嗒”的一声似乎在预告着什么，随后抬脚上前，略弯了弯腰，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的抚过了那几道红痕，激起Omega一阵颤栗，却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任司遇澜动作。


    Omega的脖颈生的十分漂亮，搭配着圈圈红痕，司遇澜忽然觉得，Omega应该很适合戴些什么。


    随着司遇澜抚弄的力气加重，时不时往上蹭过喉结，亦或是带动着衣料擦过胸前的凸起，Omega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双手猛的抓住浴缸沿，紧紧的闭着眼睛，眼角处都晕开一点湿润，脖子往上仰，唇瓣微张，泄出了一声带着情欲的呻.吟。


    声音一出，两个人都顿住一瞬，江沐琮听到男人哼笑了一声，“喜欢这样？”


    Omega简直羞红了脸，夹紧了双腿，试图掩盖。


    却依旧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这么敏感吗？”


    “不……不是，”Omega摇了摇头，试图找补，“因为……因为是第一次……”


    “错了，”司遇澜抓过江沐琮的手，放在自己大腿处，还残留着一点湿润的感觉，司遇澜对上江沐琮疑惑的眼神，开口提醒道，“第一次在这儿。”


    “什么……”


    江沐琮还没想起来，就见男人低下头，凑到自己的腺体处，吻了一下。


    熟悉的电流感传遍全身，Omega的脚趾都被激的蜷缩起来，也唤醒了Omega刚刚经历不久的记忆。


    当时自己好像不仅……，还晕了过去。


    简直是……太丢人了！


    偏偏司遇澜一脸正色，平淡开口，“Omega都是这样敏感的吗？”


    不了解Omega身体构造的Beta像是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


    手指又蹭了蹭活跃的腺体，问他，“还是说，你是特例？”


    “我不知道……”Omega却被逼问的转过头，亦或是难耐，因为声音里依旧带着化不开的情欲，伸手抓住了司遇澜的手，重新放在腺体上，“哥哥，你再用力按按它，好吗？”


    司遇澜没怎么用力的挣了挣，“你手臂上的伤，要先处理。”


    Omega带动着男人的手往下按，发出一声满足的喘息，“这里更需要处理。”


    感受到腺体被大力揉搓了一下的Omega脚趾都绷紧了，却始终感觉身体里十分空虚。


    Omega迷迷糊糊的想要得到更近距离的接触，他转过身，面对着司遇澜支起身体，跪在浴缸里，双手往上，攀住司遇澜的肩颈，脑袋埋进去，直到鼻腔间都是熟悉的烟草味道。


    意识模糊的Omega把这种味道错认为是信息素，欣喜若狂的大口大口的嗅着，可是身体里依旧焦躁不安。


    司遇澜察觉出江沐琮的异样，稍稍和江沐琮分开，“不舒服吗？”


    司遇澜的声音唤回了一点Omega的神智，勉强睁开眼睛，看清司遇澜的面容后，摇了摇头，“没有……”


    但清醒一点后，身体里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反而直接卷土重来，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绝对不行！


    Omega用手按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处，疼痛刺激着他愈发清明，努力回想着昨晚查阅的资料。


    发情期时，没有Alpha的话……


    我需要更激烈的刺激。


    司遇澜注意到Omega的自残行为，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等我去拿样东西。”


    Omega死死的拽住司遇澜，“什么？”


    “Alpha信息素的模拟试剂。”


    “我不要！”Omega坚定的摇了摇头，仰视着司遇澜，声音摇摇欲坠，“我只要你。”


    “但你现在……”


    “没关系，”Omega颤着手指，往下落在司遇澜的皮带扣上，“这样就可以……”


    司遇澜垂眸看着Omega，“你确定？”


    叮当声响起，Omega已经解开了男人的皮带，他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栗起来，心里对信息素的渴望奇异的得到了一点满足，“我确定。”


    ……


    司遇澜垂眼注视着在自己腰腹处忙碌的脑袋，而自己修长的手指正穿梭在Omega的湿发里，摩挲着头皮，时轻时重的按向自己的方向，因为他这样随心所欲的动作，间或能听到一两声含糊的“唔……”的吞咽声。


    十分柔软湿润的触感，促使着司遇澜继续往更深更紧的地方探去。


    司遇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Omega在这方面真的是……


    自学成才，天赋异禀。


    第100章 张嘴


    温泉庄园的酒店顶层, 浴缸里的水位到达一定水量，淋浴头的开关已经自动关闭了，没有遮掩之后, 奇怪的呜咽声在卫生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青苹果的信息素味道升腾在卫生间的雾气中。


    正站在浴缸前的男人衣冠整齐, 衬衫扣子规规矩矩的系到了最上面一颗, 只有衬衫下摆在十分有规律的轻微来回晃动, 裤腿连卫生间的地面都没有蹭到, 昂贵的皮鞋稳稳的站在地面上。


    浴缸里的Omega就没有这样得体了。


    睡衣半敞开着, 露出一道道杂乱的红痕，在这样的气氛下更添了几分旖旎暧昧，整个人跪在浴缸里, 双手抓着男人裤子的布料, 温水已经到了腰腹处，伴随着Omega的动作波澜正起，眼睛已经全然迷离失神，跟随着本能的指引舔舐吞咽着, 时不时发出闷闷的呻.吟。


    男人只是垂眸看着他，俊美的脸庞上带着点点薄汗, 呼吸稍显急促，偶尔发出几声愉悦的低哼。


    那双眼睛里的清明锐利稍减几分, 被长长的睫毛半遮掩着, 浅淡的一层情欲点缀其中, 仿佛一向冷淡禁欲的神明，也会对人间极乐作出反应。


    就像是深夜里的大海般瑰丽神秘, 耳边还能模糊的听到海怪暧昧惑人的歌声, 引诱着人忽略危险的继续深陷，只想让神明更满意一点。


    Omega对自己的新工作适应得十分良好, 完全可以跟得上男人的节奏，还会在听到性感的低哼声时，工作的更加卖力。


    穿梭在Omega黑发中的手掌拽了拽头发，似乎在做什么预告，迫使Omega稍稍分开，嗓子低哑，带着克制的色气，“沐琮，双手背到身后去。”


    江沐琮仰头看他，还没有满足的想再凑上前，却被头皮传来的微微的扯痛感阻止了，脑子才反应过来男人的指令，抓着男人裤子的手缓缓垂落，乖巧的背到身后。


    男人满意的审视着Omega的动作，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潮红的脸，“跪直。”


    Omega立刻直起了腰，还歪头蹭了蹭脸颊边的手心。


    男人被逗笑，奖励的摸了摸头发，“好乖。”


    下一秒便用力按向了自己的方向，干脆利落的下达指令，“张嘴。”


    ——


    江沐琮跪坐在浴缸里，仰着头，嘴角都是红的，眼睛略微失神，双手还维持着背在身后的动作，司遇澜敲了下他的额头，才让Omega回过神来，“手边有湿巾。”


    “哦。”Omega动作缓慢的转过去，大概是因为使用过度，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看到湿巾后，抽出来一张，颤抖着帮司遇澜擦拭干净，又重新拉上拉链，扣上了皮带。


    司遇澜先是挑了下眉，显然没想到Omega的动作。


    但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等Omega动作完成后，才又抽了张湿巾，弯着腰，细细擦过Omega的眉眼，再落到嘴角，将湿巾扔进垃圾桶，勾了勾Omega的下巴，连带着往下划过喉结，“我让你擦擦自己的脸。”


    江沐琮跟随着司遇澜的动作，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逐渐在司遇澜的视线里回过神来，想到刚刚自己没说完的那句话，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司遇澜看江沐琮的状态已经趋近稳定，便转身准备离开。


    却被Omega抓住了衣袖，“去哪里？”


    “去隔壁卫生间洗个澡，你同样也需要，”司遇澜的目光定格在浴缸里，“浴缸的水脏了，用淋浴。”


    Omega的手一点没松，“不继续吗？”


    司遇澜抬腕看了眼时间，不赞同的看向他，“沐琮，还不到两个小时，你已经出现四次了。”


    江沐琮的表情空白一瞬，他接受的Omega教育里，还没人告诉他，这种时候还要节制的。


    “这对Omega来说是正常的，”江沐琮试图争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也随着主人的意愿愈演愈烈，“而且你才出现一次……”


    “已经可以了，”冷静理智的Beta十分自然的迈入了下一个话题，“要吃点东西吗？”


    “可是，”江沐琮仰视着他，眼睛里都是渴求，晃了晃男人的衣袖，“我想你陪着我。”


    司遇澜摸了摸Omega已经开始褪去热度的脸，语气放轻，却不容质疑，“听话。”


    江沐琮撅了撅嘴，因为发情期，情绪变的十分敏感，注意到伴侣的眼睛里的情欲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理智告诉他是因为伴侣是个Beta，对自己的欲望合理控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感性上，他的眼泪已经逼到了眼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司遇澜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因为有先前应对类发情期的经验，哄两句对司遇澜来说早就不是难事，“我只是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很难尽兴。”


    “清洗后，”司遇澜摸了摸Omega正在逐渐褪去热度的侧脸，顺带着捏了捏耳朵，“奖励你穿我的衣服，好吗？”


    Omega成功被诱惑到，“真的？”


    司遇澜面不改色，Omega自己的睡衣已经乱七八糟，明显不能穿了，本来安排的就是穿他的衣服。


    “当然，”司遇澜不动声色的继续加着其实毫无价值的砝码，“如果你愿意吃点东西，再安静待一会儿的话，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


    这次彻底分化来得突然，又没带抑制剂，本来就是安排一起睡的。


    但是哄骗发情期内的Omega显然已经绰绰有余了。


    司遇澜在隔壁房间的卫生间简单冲洗过，换上睡袍，找出自己的家居服放在Omega卫生间的门口，再打了电话，让人送餐到门口。


    回到客厅，看到上午看的那本书依旧摆在原来的位置，拿起来的时候，司遇澜忽然发现，自己对最后一个章节好像没什么印象。


    饭是由赵川亲自送上来的，两个人就站在门口说话，“司总，跟着崔皓的那两个人，被发现晕倒在庄园西南角的酒馆内，之后崔皓收买了酒店的清扫人员，躲在卫生推车里进来的，在那里面发现了崔皓的手机，已经在联系专业人员破解了。”


    司遇澜颔首，“嗯，崔皓人怎么样？”


    “还在昏迷，发了高烧，不过脑袋上和腺体上的血已经止住了。”


    温泉庄园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司遇澜说道，“把人送到陈照锐那儿去，他会照顾好的。”


    赵川还想再说些什么，两个人就听到客厅里有动静。


    赵川一眼就认出来，江沐琮身上那件是司遇澜的家居服，连忙移开了眼神，“司总，那我先回去了，您有事随时喊我。”


    江沐琮还是要比司遇澜矮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家居服穿在身上，裤腿被挽上去两三道，可能是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整个人都带着淡淡的水汽。


    往日里白皙的皮肤正透着淡淡的粉色，被黑色的家居服衬着，看上去更像是一只糯米团子，就是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没有看上去那么甜了，“你在和谁说话？”


    “赵川，”司遇澜将餐车推进来，上面摆了两份简单清淡的中餐，没有多说的意思，“过来吃饭。”


    Omega却不满意的撇撇嘴，小尾巴一样跟在司遇澜身后，声音还哑着，“说了什么啊？”


    “工作上的事情，”司遇澜把吃的都摆到桌子上，回身刚好撞上江沐琮暗戳戳的小眼神，“怎么了？”


    “什么事情就不能在手机上说吗？”


    “他来送餐，顺便多说了两句，”司遇澜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Omega的情绪，“有什么问题？”


    江沐琮面对着Beta无知无觉的模样，一口气几乎顺不下来，Beta冷淡的嗓音响在耳边，Omega的眼泪都要被催出来了，气鼓鼓的在司遇澜身边坐下，瓮声瓮气的，“Omega发情期的时候，不喜欢除了自己的伴侣之外的人，进入领地。”


    其中某几个字被刻意加了重音。


    “这样，”难得遇上司遇澜不擅长的领域，又提出问题，“那吃饭怎么办？”


    “送到门口，自己拿进来就好了。”江沐琮用勺子搅弄着碗里的粥，发情期作祟，一想起这碗粥是司遇澜身边的Beta送来的，便吃不进去。


    司遇澜闻言，沉思半晌，拿出手机来给赵川发了几条消息，“我不太知道这些，下次可以直说。”


    这句话在江沐琮听起来也很耳熟，像是在某次类发情期的时候说的，但在真正发情期的时候，情绪被放大的显然不是一星半点，“……这种事我怎么挂在嘴边说啊？”


    司遇澜挑了下眉，一脸认真的探讨着学术问题，“如果你不和我说，是要让我去向其他Omega讨教的意思？”


    “Omega发情期的时候，不，希，望，从自己伴侣的口中听到其他的Omega，”江沐琮抬眼瞪着司遇澜，只是这样一副表情，放在Omega正透着粉的脸上，显然杀伤力大打折扣，更别说还是用一副使用过度的嗓子说出来的话，“你能不能尊重一下Omega的发情期？”


    司遇澜从推车上拿了一瓶糖浆，放到江沐琮面前，一副受教的好脾气，“当然可以，不过需要你教我。”


    “……好，”江沐琮抿了抿唇，带着一点故意刁难的意味，“首先，声音不要这么冷淡，会让Omega伤心的。”


    “哦？”司遇澜坐在江沐琮的对面，用勺子顺时针搅弄着碗里的粥，然后舀了浅浅的一勺，胳膊伸直，用手里白瓷材质的勺子碰了碰Omega红润的唇，“张嘴。”


    Omega脑海里想起什么场面，耳后往上带着脸颊，瞬间就红了，膝盖也条件反射的软了一瞬，刚刚被占有欲堪堪压住的情欲瞬间升腾而起，只能靠双手扶住桌沿才能维持住平衡。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口粥已经被自己吃了下去，男人也已经收回了手臂，将勺子换到了左手，慢条斯理的舀起一勺，放到了自己嘴边，镜片后的眼睛十分平淡的看了Omega一眼，将勺子里的粥喝尽了。！！！


    司遇澜唇瓣碰到的那个位置，是我刚刚碰过的——


    发情期中的Omega似乎带了什么天赋，很容易从各种平常的言语动作中，品出一点情.色的意味。


    但他们又不具备抵抗这种撩拨的能力。


    “声音不要这么平淡，”但司遇澜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修长的手指带动着瓷勺一圈一圈的，游刃有余的搅弄着碗里的粥，重复了一句Omega的话，然后咳了一声，声音立时变的又轻又哑，带着一点勾人的韵律，“是这样吗，小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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