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喜宴地址离得稍微远了些,因此要提前出发,去主家检查一些食材,看看东西是不是准备齐全,还得看看场地。
苔嫂子比她更上心,天还没亮的时候便来敲门了。
那会儿余幸正洗漱呢,连忙将人迎进来,又拉到坐到桌子前面,硬塞了筷子。
“吃点,路上要走好久呢。”
苔嫂子的视线在桌子上扫过,是刚熬煮的米粥,里面还放了小颗的红枣,刚刚煎好的葱油饼表面焦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猫也有份同款,在桌子的另一头,吃的专心致志。
这样的饭食,于她家里,是不可能出现的。
苔嫂子刻意忽略胃里的饥饿,笑着推拒道:“...在家里都吃过了,就不吃了。”
余幸却很坚持:“再吃点,今天特别冷的!喝点粥暖暖!”
她擦了把脸,一起在边上坐下,自己捧着一碗,满足的小口喝了起来,认真的道:“吃完咱们就出发,放心,不会耽误时间的。”
苔嫂子盛情难却,便也就吃了些。
入口甘甜香暖,是很好的米才能做出的味道。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都没吃过这样好的米了,只能是很珍惜的品尝着,咽到肚子里也暖融融的。
临着出门之前,余幸拍拍猫头:“好好看门,知道不?离着炉火远一点。”
“饿了桌上有给你烤的鱼肉干,自己吃。”
猫叫了两声,送人到门口。
等出了门,苔嫂子忍不住道:“你家这猫,真灵性。”
村里养猫,大都是为了抓老鼠,从来没有当宝贝似的,不仅在屋里,还得吃饭上桌。
而且这猫,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不像个不懂道理的普通畜生。
“那可不。”
别人夸赞自家宠物,大概是每个铲屎官都高兴听到的,余幸也不例外。
“很乖的!从来不捣蛋!洗澡一点也不费劲,还能暖被窝...就挺好的,也算个伴儿嘛。”
苔嫂子感叹道:“以前我家也养过一条小狗,看家护院一把好手。”
至于现在么,人都要吃不饱了,哪里还顾得上养什么——家徒四壁的,贼都要绕着走。
两人出来的早,天色很黑,街上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一路的星光相伴,偶尔遇上一两个人,大都是出门讨生计的,大家日子都不容易。
苔嫂子很紧张:“我也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余幸便安慰她:“你就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放宽心。”
路上大概走了有一个小时,等到了的时候都已经天亮了,天气虽然冷,但两人身上都是汗涔涔的。
负责接待的那个还是前些天找去她家里的那个,姓郑的一位嫂子,很亲热的将人迎进门,先招呼上热茶和干果。
坐下简短寒暄几句,便先去到厨房里,检查食材和碗盘。
婚宴能操办十来桌宴席的,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家中也都有些积蓄,又是喜事,那自然是不能太小气。
食材倒是好说,这天气买多了也不会浪费,大都宽裕,但大多数的碗盘都是从邻居家借的,就都得清点整齐了,提前坐打算。
余幸详细看了,提出意见:“这几个盘子用作装鱼的,都是整条,有点短了。”
“汤盆不用很大,浅口的很容易凉,最好加个什么东西盖盖。”
一水儿的白条鸡鸭都挂在衡量上,大鱼也都剖洗好了,在盆里整整齐齐的堆放着,另一个墙角里还堆了许多南瓜。
这是余幸特别交代的,因为这次她准备把甜品换成南瓜糕。
清点完成,又交代道:“苔嫂子,待会儿忙起来,可能没时间说很详细,咱们就按照之前商定好的来。”
苔嫂子点头,然后去洗手准备。
鸡是腌制好再用油炸过的,鸭子肉硬一些要做成红烧的,鱼简单,清蒸之后用调好的料汁浇拌便是,凉菜也同理。
余幸忙活起来的时候,便不说话了,而苔嫂子手脚也足够麻利,择菜洗切都跟的上,偶尔还帮着添两把柴火,或者递个碗盘。
“这些南瓜,先要切成小块,然后上锅蒸熟了压成泥。”
“加糖,不要红糖,要白糖,搅拌均匀。”
“菜要切丝,越细越好。”
两人之间只有很简短的交流,但配合的却十分默契高效,除了烧火端菜需要别人,其余的活儿都能包揽了。
十几桌的婚宴,竟然一点没耽误。
饶是如此,等脚不沾地忙活完了,也已经晌午过半。
歪头还热闹的很,两人坐在厨房里休息,顺带吃点茶水瓜果的稍微垫垫肚子。
余幸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笑着道:“怎么样,觉得累吗?”
苔嫂子也跟着笑:“不累,没什么力气活儿。”
灶台上忙活的,无非就是繁琐些。
坐了不多会儿,当家的郑嫂子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真辛苦二位了,赶紧出来吃点东西吧,肚子肯定饿了吧?”
余幸摆摆手,笑着道:“哪能,厨房里还能饿着?我俩再等等吧,万一还有要补菜的。”
这种情况偶尔也是有的,客人来的超过预期,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况,菜不够了,便要补。
没道理说喜事当天,让客人饿着肚子的。
就算主人家不明说,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果不其然,郑嫂子听了,笑的牙不见眼,又端了一盘煮鸡蛋来,说如果饿的话,就先垫吧垫吧。
等宴席终于结束,客人们吃完了喝完了,都是半下午了。
两人也终于忙活完了,准备结算工钱告辞,照例是除了预定的数目之外,还分得了些熟菜以及另外的喜钱。
因着是这里的规矩,余幸也没推辞,客气几句,收下了。
两方结算清楚,便再没有要待下去的理由,虽然晚间也是要设宴的,但一桌两桌,自家人就能收拾的过来,且还有中午剩下的菜,也是要继续吃的。
便从主家门上出来,原路返回。
回程时候路过一个小集市,余幸本打算买一点红薯,但却被苔嫂子拦住了,说她家里种了许多,回头送一些过去。
“这东西我家有的是,没必要花这份冤枉钱。”
“...那好吧,谢谢嫂子了。”
余幸笑的甜蜜蜜:“刚好,我还觉得这东西太沉,不想往回背呢。”
两人结伴往回走,路途漫漫,依然是只能靠着脚力。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是大冬天的,可太阳照在身上很温暖,不知不觉就有些困意,再加上人本身也疲倦的厉害,更是上下眼皮打架。
单知道是疲劳驾驶有害处,可疲劳走路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经过一处巷子的时候,竟然踩到了垒起来的砖块——这种乡间的小巷子,其实是没什么规整可言的,两侧深坑也很多。
道路都是用砖块垒起来的,边角的松动也是常事。
余幸没回神过来,就一脚出溜下去了。
苔嫂子也吓了一跳,连忙跳下来,将人扶起:“没事吧?摔着没有?”
余幸也彻底清醒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哎哟!”
她皱着眉毛,试探的动动,苦笑道:“坏了,好像扭着脚了。”
苔嫂子也急了:“啊?这可怎么办?”
“来,我先扶你起来,走两步试试了...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余幸在她的搀扶下,试探的走了两步,虽说不至于是钻心的疼,可要走路也不太现实了。
苔嫂子却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行...你等着,我去附近问问,看能不能找辆车。”
她说完,便爬上去,敲了最近人家的门,打听附近哪家有能套的牲口车用的车,幸好离着还不算太远,便去借了来。
赶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儿,还算崭新的驴车,帮着一起把她扶上来,坐在板子后头。
“要不先去医馆看看吧。”
小伙儿很热心:“我知道一个正骨大夫,很有名声的。”
余幸满口答应:“行行,就去看看。”
她上辈子腿脚不灵便,可算是吃够了苦头,真是一点风险都不愿意冒的。
于是驴车便赶到最热闹的那条街上,在一处小屋子前面停下了。
余幸定睛一瞅,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要命,这不就是大花看感冒的那个大夫嘛!原来他还会正骨!
靠不靠谱啊,连猫都不认识。
但小伙儿已经在张罗着帮忙把她往下扶了,殷切的像是能收提成似的。
于是余幸便蹦跶着进了医馆,露出脚踝,让那老大夫好生检查了一番。
老大夫似乎是比较健忘,完全忘记曾经见过面——这倒也不奇怪,在这下城区,各式各样的人多了去,一天说不定要见多少呢。
谁记得谁啊。
检查的结果是普通的扭伤,不用正骨,但是开了很多草药,花掉二十个铜币。
再加上要给驴车的十个铜币报酬,一下就出去了三十个铜币。
钱真是很不经花。
经过这一番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苔嫂子帮着扶她进去,又热了饭。
饭食是婚宴上带回来的,有喜饼和菜,余幸留下了小半,其余的都让苔嫂子带回去——自己这又吃不了,留着也是浪费。
苔嫂子推拒不过,这才收下了,临走还不忘把碳盒里添满了,炉火烧的旺腾腾的。
余幸坐在床边上,看着她忙活。
“真没事,那大夫不都说了?没伤到骨头。”
“你也赶紧回家去吧,啊,孩子们还等着你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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