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回二区？”
“是的, 她说在这里，很可能会受到生命威胁，请求我们把她送回二区, 狱长你看, 要同意吗？”
办公室里,狱警向坐在桌后的兰斯转达了向旋的请求，等着回复。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现在这些哨兵还是跟她刚来的那两天一样吗，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异常还是跟她刚来的时候一样，那几个放风也不愿意出来的刺头, 现在比谁都积极, 不过。”狱警话语一顿, 犹豫之后，还是道：“他们现在的精力也比以前更旺盛, 次数频繁很多。”
“真是怪了,她明明是个废向导,怎么还会这样？”兰斯不解。
狱警道:“她的向导素气味很浓烈, 就算明知她是个废向导, 这些哨兵还是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她的刑期有十年, 这才几天就变成这样, 如果再多些时间,我觉得很可能，他们会没办法控制自己。”
“这些疯子是能干出来这些事。”兰斯皱眉考虑了一会, 道：“我先问一下。”
当着狱警的面拨通腕上的通讯器，兰斯向对面转述了一遍向旋的请求,并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明，却得到一个：“不用,就让她继续留在三区。”
“可是……”
兰斯有心想再着重说明这里目前的情况，好让对方明白，向旋继续关在这边，后面很可能会出岔子，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道：“你们应该接到消息了吧，他人三天以后会到。”
兰斯知道对面说的是谁，回道：“是。”
“嗯，这次不用特意安排，就让他们共用一间牢室。”
兰斯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他跟还站在这里的狱警对视一眼，交换过一个眼神，不动声色道：“好我知道了。”
等兰斯掐断通讯，狱警忍不住开口说：“上面到底怎么想的，让一个废向导跟温连敬那个神经病住在一起，是想让这个废向导死在这里吗。”
狱警的话，何尝不是兰斯的心里话。
可他能怎么办，他一个小小的地方监狱长，能有什么办法。
“你先去安排吧，到时候随时看着点。”
“能看住吗，别到时候发现的时候，人都死了。”狱警嘴里念叨，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们能做主。
“你先去吧。”兰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对着狱警摆手赶人。
狱警这边事情说完，那边的向旋也在自己的牢房里，左等又等，急得走来走去，等着狱警过来给她回复。
可她等了好长时间，那个狱警都没过来。
她想趁着放风的时候，找到那个狱警，问问到底她能不能走，可奇了怪了，整整一天，她都没见到人。
向旋实在很着急，只能找另一个狱警问她换区的事。
其它狱警跟向旋就没那么熟了，一句不知道，就给她堵回来。
向旋只能问那个没来的狱警去了哪，得对方今天休息，她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去问。
第二天，那个狱警来是来了，当向旋向他询问转区的事时。
对方明确告诉她，转不了。
向旋当时就急了，追着狱警问:“怎么转不了，我不是向导，也不是哨兵，我住在这里不合理，为什么转不了。”
“没有什么不合理，就是转不了，怎么安排你就怎么住，你现在是个囚犯，没有以前那些向导的权益，别想了，这事没可能。”狱警强硬的回答，让向旋眉头皱得死紧。
她只得跟在后面追着讨好道：“哥哥，大哥，你帮我跟上面说说，这里我真的呆不下去，你也知道这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我还有十年要在这里生活，这才多久，我不换区，可能真的会死，你帮我跟上面好好说说好不好。”
也许是向旋的胡搅蛮站，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狱警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终于停下脚步，问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是一句让向旋没能立刻明白的话。
她道:“大哥，你是什么意思，我得罪人，是什么意思？”
狱警看她一脸迷糊，想到就要被送进来的那个有着疯子之名的那个人，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你转区的事，是被上面驳了下来，你还是好好想想，外面还有没有什么人能联系，从外面想想办法吧。”
狱警的提点已经非常明白。
向旋就是再反应迟钝，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不管是她被分到这里来，还是转不了区，都是外面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这个人的权利很大，非常大，至少是大到手能伸进监狱的程度。
可，到底是谁呢。
向旋脑子里闪过很多张脸，可她想来想去，都实在不明白自己或者说原身，到底得罪了哪个非常有背景的人。
最后她只能想到那几个哨兵。
之前在进鹿江的时候，在外面遇到的那个姓李的，带着一众学生过来的什么老师，带着一起过来拦人的那些哨兵。
那是她唯一知道跟原身和自己有牵扯的还算有背景的人。
在回到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她听说被虫族掳走的那些向导中，好几个向导都是跟一些哨兵们做过契合度匹配，还有可能就要做专属登记。
那几个哨兵里有个把几个的背景，也很大来着。
向导对于哨兵的重要性，不用说向旋已经非常明白。
现在想来，似乎也只有那些人，会一直不肯放过她了。
千算万算，把这茬给算忘了。
向旋不禁有些后悔起来。
她本来以为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度过她的十年服刑期，争取减刑，提早出去以后，再慢慢适应这个世界，过回普通人的生活。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可能。
外面那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神秘人，根本不会让她在这里好过。
向旋失眠了，一夜未睡。
可她不甘心。
她不想自己就这样要被人摆布着生活。
刚穿时，她对这个世界两眼抓瞎，加上身份的限制，让她不得不被人控制着，主动或被动配合着这里的人，只求一个活命。
现在她成了普通人，也坦然接受自己未来要过的普通人生活，可还是这么难。
在清晨亮光中，向旋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门边使劲的按着铃，迎着狱警的骂骂咧咧，大喊道：“我要见家里人。”
她不准备坐以待毙，至少，她要想办法知道，外面到底是谁对她穷追不舍，要置她于死地。
她要跟外界的人联系，她在这里没办法得知外面的事情，那就让外面的人帮她查。
可真当狱警问她到底要见谁的时候，向旋又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的这具身体，根本没有什么家里人，她是个孤儿。
在脑子里想了很久，她只能挨个念道：“姬柳，文津，司戎，温嘉，唐镜，谁都行，他们谁都行。”
狱警走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我帮你问过了，司戎和姬柳他们已经离开鹿江，温会长还在南州暂时回不来，那个叫唐镜的暂时联系不上，文津前两天接了个任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已经跟他说了，他说回来就来看你。”
向旋本来得知姬柳和司戎都走了，连温嘉和唐镜也联系不上，心已经沉下来，可听到后面文津答应回来就来看她，立刻燃起了希望。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在算着日子在等文津来看她。
有了盼头以后，向旋也慢慢冷静下来，但是她依旧每天忧心忡忡。
每次放风都是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哪个哨兵跑过来跟她说话，就连洗漱洗澡，也是速战速决，早早洗完在外面等着。
宋倩观察了她两天，也知道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这几天这么焦虑，就连她的向导素气味，也变得跟平时不一样。
向旋本来是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可憋在心里又难受，
就将外面有人整她，故意把她转到这个区的事说了。
哪知宋倩一点也不惊讶，就像早知道一样，还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你不得罪人，别人又怎么会把你送到这里来。”
“可也不能这样吧，那事又不是我做的。”向旋哀声叹气，有苦说不出。
宋倩闻着似乎因为她的情绪而变得发苦的向导素气味，拍着她的肩安慰：“也不用这么悲观，你可以找一个强大的哨兵，只做他一个人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找谁？”
宋倩抿嘴一笑，正要说人不就在你面前，却听到有人说了句：“他又回来了。”
宋倩眼睛动了动，还没说话，向旋已经奇怪道：“狱警们去我牢房干什么。”
向旋看着几个狱警似乎抬着个什么进了她住的牢房，不由踮脚张望起来。
可她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到楼上的情况，那几个狱警进了她的房很快又出来。
一个狱警站在楼上对她招呼：“0256 上来。”
向旋跟宋倩对视一眼，疑惑道:“这时候喊我干嘛，难道文津已经回来了，要来看我。”
看着一无所知的向旋，宋倩伸手拉住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当然知道那些狱警往向旋住的牢房抬的是什么。
这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可这人，一般不都是关在最里间的特制牢房，怎么会送到向旋的牢房呢。
宋倩不敢细想。
她只得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小心什么？”向旋看宋倩欲言又止，想细问，楼上的狱警已经又喊了她的号，催着她上去。
向旋不得不小跑着离开。
“0256，他以后就是你的室友，他，……他刚从前线那边退回来，可能脾气不太好，以后不许闹事，听到了吗。”
“是。”
向旋嘴里答应得爽快，心里却嘀咕起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给她送了个男人来，还是个昏迷不醒的。
她在这里面面对的男人还不够多吗，还专门给她送一个。
而且，这狱警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就跟有什么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到狱警走了，她来到床边，打量了一会躺在床上睡得似乎很香的男人。
这男人很年轻，看相貌也就二十左右，很可能还不到二十。
皮肤很白，就连鼻翼两侧附近那几颗浅斑看得都清清楚楚，头发很短，跟她现在的寸头差不多。
他很高，平躺在床上，头脚是正正好抵着床头。
向旋比划了一下，觉得这个室友要是站起来，她恐怕也就到他腰上一点。
这人睡得太熟了，向旋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他都没反应。
观察了一会，向旋记住他身上的写着0204的号码，用眼睛检查了一遍他四肢脖子上戴的抑制环，最后扒拉了两下床上的另一床被子。
一个新的问题出现。
她睡哪？
第32章
三区这边, 只要是关押哨兵的牢房，全部都是单间一张床。
现在向旋多了个睡在她的那张床上的室友，她要睡哪。
总不能挤一张床吧。
她在中饭的时候, 找到狱警, 问了关于床的事。
下午两个狱警就给送来了一张简易的拼接床。
床是向旋自己摸索着给给拼好,叮叮咚咚一阵捣鼓，被子铺完，躺在床上的0204还没醒。
她百无聊赖，又跑到床边去观察她的新室友。
新室友保持着初见的姿势，面朝上平躺着,一次身都没翻过。
要不是他均匀的呼吸, 起伏的胸膛, 向旋都怕他不是个活人。
被送来的当天，她的新室友没醒, 向旋一觉睡醒到了第二天, 这人还在睡。
跟宋倩一打听, 她才知道, 她的室友被注, 射了大量的安, 定, 剂, 所以才一直不会醒。
宋倩让她不用管，说他到时候自己会醒。
连睡三天, 她的新室友才幽幽转醒。
他睁眼时，向旋背对着他这边在床上做瑜伽,嘴里还在念叨文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忘了时间,还是没有回来。
她念叨一会，换了一个姿势，变成正对着新室友那边，腿才抬到一半，已经看到对面床上的室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正盯着天花板看。
“你醒了。”
向旋秒破功，收了动作，来到床边跟新室友打招呼。
床上的新室友转动眼珠，又变成斜着盯着她看。
两人对视，向旋先崩不住，先移开了视线。
倒不是别的，主要她这室友的眼睛不对劲，通红通红的，布满了红血色。
任谁被一对充满红血丝的红眼睛盯着，也会全身发毛。
向旋尽量不去跟对方对视，只随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说完才想起来离饭点还有好一会，就是她的新室友想吃，她也没法给他带。
新室友什么也没说，向旋眼神乱瞟，无意跟再次跟新室友的眼神对上，果然新室友还是用那双红眼珠子瞪她。
血红色的眼珠，只算只是无意地瞄上一眼，也会让自己的眼睛觉得难受得不行。
向旋想撇过脸不去看室友，往另一边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偷偷看。
几次她都跟室友的红眼睛对上，向旋忍不住道:“你别这样看人，怪瘆人的，你眼睛是发炎了吗怎么这么红”
她再次换了一个角度，这次，她看不见室友的眼睛了，但是总感觉她的室友还在盯着她的方向看。
为了印证自己的感觉，她往旁边挪了两步，余光一扫，果然，她的新室友还在看她。
“你别这样看人，你眼睛不舒服你闭着休息一会。”
她在牢室里左右走了起来，观察到她的室友视线，会随着她的走动转换，始终放在她的身上。
任谁面对一个一睁眼，就用一对吓人的红眼睛盯着自己不放的陌生人，都会天然的感到不适。
而且这个陌生人，还不说话，不管她说什么，都得不到一句回应。
向旋搞不清楚她的室友到底为什么只用一双眼睛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躲了这个眼睛一下午，在吃饭的时候，找狱警想借了一瓶眼药水。
当被狱警问用途时，她解释道:“0204眼睛好像发炎了，挺严重的，红通通的，看着吓人，我给他点两滴眼药水，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 0204醒了”狱警一愣，重复着向旋念出的数字，脸上有一种很奇妙的震惊和莫名其妙的混合违和感。
他在向旋认真的脸上看了良久，想跟她说，0204 那眼睛不是发炎，而是就那样，可看向旋一无所知，还是不多事地把话咽回去，道:“行，我知道了，晚上给你送过去。”
“好好，谢谢啊。”向旋高兴道着谢，又想起0204眼睛是发炎，普通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可能不顶用，让狱警最好是带抗病毒或者抗菌素类的眼药水。
狱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是看她的眼神就更多了点奇怪。
给温连敬上眼药水。
这是不是太荒唐了
向旋全然不知道狱警内心吐槽，趁着没人在意，特意藏了块肉排，准备带到牢房里，用来跟她的室友和解。
她这个室友，从进来就没吃过东西，水也没沾过。
她问过狱警，他们让她不用管，管好自己就行。
向旋本来也不想管，可她这个室友实在太诡异了。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怪没有人情味。
放风以后，她回到牢房里，把藏着的肉排拿出来，坐在新室友的床边，跟他说话。
“你看，我们以后是室友，我不是知道你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但是呢，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现在帮助你，对你好的份上，等你好了以后，不要为难我。”
“我知道你是哨兵，我是个废向导，没有精神力，也叫不出精神体，现在身上只有一些向导素的气味，虽然宋倩说我的向导素味道很勾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到，如果能，希望你能把持住，不要对我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我在这里还有九年十一个月零几天，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共处一室，朝夕相处，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我们都对对方有了什么微妙的感情，在合适的时间，我允许我们可以稍微发展一下，但是前提是，不能强迫哦。”
“还有，你不要再用眼睛看着我了，你的这个眼睛，说不定会传染，我怕自己眼睛也被你带发炎。”
“我已经跟狱警要了眼药水，等送来我就帮你上，你放心，我是一个非常友好讲理的人，非必要，我不会跟你发生争吵。”
向旋絮絮叨叨的话说完，撕下一块肉排往室友的嘴里塞去。
可她怎么塞，她这个室友的嘴巴愣是一点都不动。
“你张张嘴，这个没有毒。”她提醒。
肉条按住的嘴纹丝不动。
向旋把剩下的肉块放一边，一手捏住这张闭紧的嘴巴，强迫它露出一条缝。
“抱歉，我动作可能粗鲁了些，你不要介意，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她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着，手上的肉条毫不犹豫往眼前的这张嘴里塞进去。
费劲扒拉塞进去以后，她又想起一个问题，她的室友牙齿如果不动，那肉就会一直放在嘴巴里。
“看来你吃不了肉，只能吃流食。”她自言自语说完，把剩下的肉往自己嘴巴里塞。
吃完肉块以后，她才想起来，他的室友嘴里还放着肉条，又一手捏下巴，准备用手给掏出来，手已经放在室友的唇上了，她又犹豫了。
塞的时候，她的手是在外面，要是往外掏，那就得伸进去。
别人的嘴巴，总归是有点恶心的。
可不用手，那又能用什么呢。
向旋在这间一眼就能看到所有的家当的牢房看了会，带着歉意道:“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嚼嚼咽下去，实在不行，我再帮你掏。”
说着，她用手理了理室友鼻子上盖着的毛巾，确保毛巾完好盖住眼睛又不阻挡呼吸，她才放心。
眼药水送来的很快，向旋在狱警的的注视下，揭开室友脸上盖着的毛巾，一手扒开室友的眼皮，给他两只眼睛都滴了眼药水。
“他这样要多久，该不会以后都是这样躺在这里吧。”
她的室友从睁眼到现在，就没动过，向旋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除了眼能动，其它都动不了。
狱警心道:“你还是期望他就保持这样，等他恢复了，你能不能活过第二天还是未知数。”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跟向旋说的。
上面有交代，这两个人的事，他们不准多问，也不准多管，只要每日按时多盯着点随时记录就行。
现在温连敬已经睁开眼，距离完全恢复也就是时间问题。
他大概也猜到跟他同处一室的向旋未来，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可能是带着同情，对于向旋每次找他提出的要求，他也会尽力满足。
现在看向旋给温连敬滴了眼药水，熟练的用毛巾给人重新盖住上半张脸，他摇摇头，退出这间牢房。
狱警走了以后，向旋来到床边，看着眼被盖住的室友说道:“我是希望你不要一直这样躺在这里，但是如果你真的躺在这里了，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以后，她把室友的被子拉拉，给他掖了被角，上床睡觉。
在向旋陷入梦想的时候，躺在另一张床上的人，压在被子下面，看不见的右手指轻轻的动了动。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只动了两下。
在这样的黑夜里，他的这个动作再微小不过，连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都没有一点起伏。
“呼”
背对这边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向旋，发出轻微的鼾声，沉沉睡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新室友睁开眼的第三天，向旋等待已久的文津终于来看她了。
她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原地蹦起来。
排着队过去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东张西望，为此还被一个狱警注意到，呵斥了一句。
向旋是兴奋的，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文津了。
所以当隔着透明玻璃，见到等待多时的文津，她的眼睛亮得吓人，还没坐下，就主动招呼:“你来了。”
文津坐在玻璃的外面，看到这样的她，脸上也带上一丝笑:“在里面怎么样。”
“还可以。”向旋在文津脸上看了会，说道:“我听说司戎姬柳他们都不在鹿江了，我还以为你也走了。”
“我在这里还有事。”文津道。
向旋点头，没问他是有什么事。
两人没再说话，短暂的沉默几秒后，向旋开口:“我找你来，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第33章
向旋将自己被分到三区和哨兵们关在一起,是有人特意针对的事跟文津简单说了，希望他能帮忙在外面抽时间打听一下，这个针对她的人到底是谁。
文津倒是没拒绝,两人聊过这个话题之后,文津问她在里面怎么样。
除去那个不确定因素, 向旋其实在这里面过得挺好。
虽然她的向导素对哨兵有影响，但实际上，这些哨兵，目前还没有对她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不过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在哪一天就被打破。
毕竟现在她早上排队洗漱的人数，已经从最开始的四人一轮, 变成十人一轮。
吃饭的时候, 她周围从三三两两的哨兵, 变成，有空位就有人坐。
她昨天还听宋倩说,有几个男哨兵已经找到狱警反应,说反对歧视,凭什么女哨兵可以跟她一轮洗澡,男哨兵就要被区别对待,都是哨兵,为了公平,一周一次的洗漱时间,男哨兵也应该要参与进来。
虽然狱警驳回了男哨兵的这个要求，安抚住了向旋的心,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时间长了，会出些别的事。
不过向旋没有把自己在里面太多不好的事捡出来说,而是尽量避重就轻道:“我还好，你知道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对这些哨兵有安抚的作用，他们对我不是那么排斥，对我还算可以，我还在交了个朋友，她是我同学的一个远亲姐姐，对我也挺照顾。”
坐在玻璃外面的文津认真听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信。
向旋其实不是很想就这个话题说，叉开话题，随口问起文津做契合度匹配的那天去做什么任务，为什么那么久都没去。
她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文津能回答她，却听文津解释说：“我在公会挂了职，那天是去给一个委托者抓猫。”
“你还干这个啊。”向旋笑了，故意说道:“我还以为，你那天是故意迟到。”
“不是，那天真的去抓猫了。”文津跟着笑了一下，没有再解释。
向旋在文津搭在台面上的手腕处看了一眼。
那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记得，他这里是戴着通讯器的。
文津注意到她的视线，也跟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他的通讯器在进来的时候，被他取下随手放在外面的窗台上。
通讯器太吵了，就算是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听得到那嗡嗡的震动声。
“谢谢你能来。”
“没什么。”思绪被打断，文津摇头，顿了顿，道：“其实那天，我还以为……”以为什么没有再说出来。
“什么？”向旋没听到他后面的话。
文津在玻璃后的向旋脸上快速瞟了一眼，移开了视线，“我那天确实在抓猫。”
“嗯。”向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还是猫的事，她理解点头：“接了任务的，肯定要做的，我明白。”
说到这，向旋忽然想知道，她跟司戎和姬柳做精神契合度匹配的结果是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跟他们的精神契合度是多少，我那天醒了以后就被送走，都没看到结果。”
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她现在已经不是向导，按说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聊天说话，不就是什么都说吗。
文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是一百……你跟姬柳司戎都是。”
“一百，你不是说笑吧，怎么那么高，我还以为最多六十呢。”没想到会这么高，向旋有些不相信。
文津没有回答向旋的这句话。
向旋变成普通人，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事件。
姬柳没有想到，司戎也没有想到，就连他也没有想到。
那天接到温嘉的消息时，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姬柳已经带着她逃走，你跟他最熟，你应该知道哪里能找到他。”
文津不知道是怎么样说服自己，相信这样的一个突发的意外。
他把那只用来搪塞的猫，交给公会伙伴后，开始在姬柳曾经跟他提过，或者带他去过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他亲自带回来的，能让这个世界所有异化哨兵疯狂的向导，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可当他真的靠近那栋楼，听着抓捕他们的人的议论，感知到楼里的发生的事情后。
他知道，这是真的。
他带回来的向导，真的成了一个，废向导。
姬柳在第二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南边的战场。
司戎则是在向旋被移交监狱这边的当天晚上走的，他是去了北方战场。
只有他没走。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没有走，或许，是觉得还有一点别的什么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期望。
接到向旋要见他的消息后，他愣神了很久。
按照计划，他是要再耽搁两天才能回来，但是他又觉得，那边没有他的什么事，在那边待着，也是浪费时间，提前两天赶回来，正好赶上见她的时间。
“那可真是可惜，我记得一百是很难得，我要还是向导，姬柳跟司戎不得为我打个头破血流。”
听着她嘿嘿的笑声，他也忍不住跟着笑。
是啊，如果没有这个意外，那两个人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精神契合度一百的向导。
还是和异化哨兵。
谁，不想得到呢。
和文津说话，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点。
向旋就算再不舍，也得跟文津告别。
临走之前，她没问文津下次来的时间，有没有时间来，会不会来，她只是跟他简单的挥手告别。
文津也做着同样的动作。
很奇怪的，这一次，向旋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文津是第一个在她入狱后，来见她的人。
又或许，文津并没有因为她成了一个废向导，而对她有所怠慢。
不管怎么说，向旋是高兴的。
她忽然就感觉，文津这个人，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适合做朋友的人。
回牢房的路上，向旋的心情很好。
连同行的狱警都看得出来这一点。
看她高兴，狱警便问她怎么认识文津这样一个异化的哨兵。
“我还是向导的时候，给他做过一次精神疏导。”向旋简单解释。
狱警道：“那就难怪了，异化的哨兵给帮助他们做过精神疏导的向导，都会多几分宽容。”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异化哨兵的脾气好像都不太好一样，还宽容，这个词用的怪怪的。”向旋跟这个狱警一来二去熟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那么顾及。
狱警没有计较她语气，说道：“异化哨兵这个群体本来就比一般哨兵更难对付，他们的脾气也古怪，我反正遇到的异化哨兵，都不是很好。”
例如她牢房里的那位，就是个疯子。
向旋道：“没有啊，我遇到好几个异化的哨兵，他们在失控的时候，确实脾气不大好，但是平时，我感觉还是挺好的，真要说怪，那就是每个人脾气不一样，有话多，有话少，不过这也正常，人的性格哪有相同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个向导，等你以后出去你再看。”
“那还早呢，我还有九年多的时间呢。”
狱警听出她这话的唏嘘，说道:“好好表现，可以减刑。”
“我就是这样想的，希望能多减几年。”
说着话，就到了牢房。
向旋脚步轻快地走进牢房里，就是看到床上躺尸的室友，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还走到他床边，掀开他脸上盖着的毛巾，正视他的脸，跟他说话。
“我今天见到一个朋友。”
“你知道他是谁吗”
“你肯定猜不到。”
她嘻嘻笑了一下，眉毛中间挤成一团，“我其实还挺惊讶他能来看我，我还以为，他都把我忘了。”
见到文津之后，向旋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然而她的好心情还不止于此。
晚上睡前，狱警给她送来了一件，温嘉曾经答应送她给的水母灯礼物。
“他竟然真的给我送来这东西。”
“我还以为他是随便说说，哄着我玩，我要是没变成废向导，他说不定还能守信送我，现在，他竟然给我送来这东西。”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的坏人。”
已经熄灯，牢房里却还是亮着光。
向旋躺在床上，看着在房顶上漂浮着的只有拳头大小的水母，嘴里念念叨叨，说到兴起处，觉得不应该只让她一个人看灯。
下床去把她室友的脸上盖着的毛巾拿掉，随手一抬，将那个亮着的小水母召到手上，在室友面前来回晃。
“好看吧，我还是看到这么漂亮的精神体，全身透明，亮度还能调节，我让它亮，它就亮。”她说完，用手点了两下水母灯，水母灯的光立刻亮了不少。
“我先让它变暗给你看，你看好了。”
她再次点了两下水母，在看到水母亮光一点点暗下，最后只有一点余光照亮拳头的周围后，得意说道:“这可是这里的向导协会副会长送给我的礼物，是不是很高档。”
躺在床上的温连敬安静躺着，除了一双眼睁着，没有一丝反应。
向旋拿着水母放在温连敬的脸庞，就着水母的灯打量她室友的脸，“快好吧，等你好了，这灯借你玩两天。”
她的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跟怕被人听到，还有一种偷偷说秘密的感觉。
温连敬一直睁着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被向旋看到，眼睛一亮雀跃道:“你听懂我说的话了是不是”
温连敬这次没有回应，眼睛也没再眨，可向旋就知道他在听自己说话，高兴地说:“我都快以为你是个植物人了。”
她说完觉这句话，意识到这话不是很好听，自顾自解释道:“你天天在这躺着，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都怀疑那些狱警是想把你活活饿死，可我每次问你什么时候醒，他们又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说，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宋倩说你肯定会醒，就是时间问题，我本来还怀疑，现在看来，她没骗我。”
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完一堆话，向旋发现拳头上的水母光灯似乎变暗了很多，奇怪道：“怎么变暗了，没电了。”
用手指点了两下，水母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反而越来越暗，还一闪一闪，就要油尽灯枯的样子。
她赶紧拿到自己面前，小心地护着。
“别别，别灭，续航别这么弱，这才一个晚上还没到呢，哎哎”
在向旋叽叽咕咕的絮叨中，手上的水母：啪!啪!挣扎两下，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灭了。
“这灯一次性的啊!”
黑暗里，向旋发出失望低语，没有看到躺在床上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温嘉来了。
向旋被狱警带去见到温嘉时,她真的着实惊讶了一下。
“听说你要见我。”
“是。”在隔着一道玻璃的台面上放着的礼盒上快速扫过，向旋压下心头的疑惑，道:“听说你去了南州。”
“跟那边的向导协会商量了些事。”温嘉点头随口解释后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向旋摇头,眼睛忍不住又一次看向台面上放着的礼盒。
这不会是带给她的吧。
她才这么想,温嘉已经说道:“听说我送你的礼物出了一点意外,给你补一份。”
眼神朝着台面上的礼盒示意完，温嘉抬手拽开包装上的丝带，就要打开，听到向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人说过呀!”
拆礼盒的手动作依旧，温嘉抬眸迎上向旋的视线,笑道:“这里没有秘密。”
“他们在牢房里装了监控”向旋扭头,看向那边站着的狱警。
狱警站姿笔挺, 眼睛目视前方，对她的疑惑没有丁点回应的意思。
向旋不由小声嘀咕道:“怎么还有监控,这也太没有人权,那我不是被看了遍。”
在她埋怨的话中,温嘉手上的礼盒也如盛开的花瓣向着四方完全展开,露出里面的礼物真容。
向旋只是一瞟,就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是什么”
温嘉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你看出这是什么吗”
“兔子啊。”说完又摇头道:“不对,这好像是老鼠。”说完这句以后呢，她又再次摇头, “也不对，这怎么这么像水獭。”
这句之后, 她又觉玻璃外面的盒子里东西变了个模样，这次好像是一头缩小版的熊。
之所以每次都说像,是因为温嘉带来的这个礼物，只有某一个地方像她说的那个动物，但又不是那么像，可一看到这个动物最明显的特征，她就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就拿她说的熊吧，说像，是因为她能从体型，和熊头上那两只耳朵判断出来。
在她连说四个动物之后，温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道:“看我，怎么拿错东西了。”
说完将礼盒周围的外包装扶起把里面还在隐隐变化的礼物罩起来，扭头对外面喊道:“东西拿错了，你进来把它拿走，去协会那边跑一趟。”
温嘉喊完，进来一个人，从他手里接过柴得乱七八糟的礼盒，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我现在让人回去拿。”
“不用这么麻烦，以后再带来一样的。”
向旋嘴上客套，心想真是奇怪，送人的东西也能拿错，到底是不是真心送。
温嘉一脸歉意，“忙昏了，早上走的时候，桌上两份礼盒，顺手就拿了这个，没想到会拿错。”
谁信。
“你比较忙，也正常。”向旋顺着话恭维。
温嘉笑了笑，开始跟她说起外面的一些事。
“半个月前，北方的虫族突袭，掳走了三十多名向导，导致多名哨兵陷入狂化，北边那边的意思，是想从鹿江和南州借调一些向导，帮助他们渡过这次的难关，我这次过去，也是跟南州南边商讨这件事。”
向旋对外面的事完全不知情，但见温嘉面色不是很好看，也知道这件事对人类来说，不是一件小事，顺着话问:“那你们是同意了吗”
“不同意也不行，北方那边，向导分化率本来就低，再加上每年虫族的掠夺，向导非常稀缺，这次一下子被掳走三十多名，如果我们不同意，只靠北地现有的向导数量，无法供应哨兵，没有向导的哨兵，也会坚持不了太久。”
“都是人类，应有的援助也是应该的。”向旋道。
温嘉面上浮上几分忧愁，“话是这样说，可是在向导人选上，也不是那么好决定。”
“为什么这么说，是向导们不愿意过去吗”
“也不是，向导们大多都是愿意帮助北方那边，只是北地苦寒，又离虫族腹地太近，不管是鹿江还是南州的向导，都从没有去过那里，我们只是担心，他们会不适应。”
“你们真奇怪，这都什么时候，还在担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向旋有点无法认同温嘉的关注点。
这是一个人类和虫族对立的世界，不管向导这样的身份，是怎样的一种特殊，在人类未来生存繁衍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她本来还以为，温嘉是在担心向导们不愿意去北地支援，可他却说什么，怕向导们不适应那边的环境。
“向导作为人类的一份子，不管是多么的特别，都有存在的理由和原因，温副会长你是不是想多了 ，向导们虽然没有去过北地，但是从来都是人类适应环境，而非环境适应人，你这么把他们圈在安全区，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
“这样说，我还没有你看得透彻了。”温嘉被向旋的一番话说的脸上忧愁一扫而光，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向旋小姐是觉得，我们将你们这些向导保护得太过了。”
向旋被他看得不自在。
温嘉就是这样，平时看着不怎么，但是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是很有魔力，如果他专注盯着你，也会让你感觉到些许的不自在。
而且温嘉今天的态度也非常的奇怪。
他对她客套有礼，可话语里，又有着她说不出的古怪。
对温嘉这个人，向旋说不好的感觉，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但是要说多讨厌，也说不上。
虽然她也听说，温嘉本人是极端的向导保护分子，对待普通人和向导的态度天差地别。
但自从变成废向导以后，除了没有力保她这一点，她也并没有感觉到温嘉对她个人态度上的比较大的变化。
顶着温嘉让她不自在的视线，她道；“那倒不是，向导这个群体毕竟特殊，你们保护也是应该，我只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
“其实我倒是很赞同你的话，向导的潜力的确是非常大，有时候也确实不应该用常规看法去对待。”
想不到她的胡言之后，得到温嘉赞同一笑。
这一笑，将两人之间的那点意见不合的气氛打破。
向旋抓抓扎手的头发，道:“我也就瞎说，温会长不要放在心上。”
“你的意见很有用。”温嘉道。
向旋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有用的意见，不过温嘉这么说，她也就装着笑笑，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温嘉这个人，向旋总感觉不能跟他太过套近乎。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它的不相干的话，那个被温嘉叫去拿礼物的人才回来，提着一个跟刚刚一模一样的礼盒进来。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等下次再来看你。”
温嘉把礼盒递给狱警，跟向旋说完告别的话，就要走了。
向旋也跟着站起目送温嘉，准备离开，却看到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温嘉突然停住，转身问道:“你还是联系不上你的精神体吗”
向旋被这个突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要是能联系上她的精神体，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在看守所和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她也试着在心里叫过她的那个毫无反应的精神体，幻想过自己可能不会那么巧，就成了个废向导。
但事实上，这就是真的。
她的确已经是个废向导。
现在她都已经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身份，怎么温嘉还会问这个没理由的话。
她心中不解，还是摇头回道:“联系不上。”
她的回答之后，温嘉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她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温嘉走了，向旋却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
温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她那句话，而且温嘉会来看她，这件事本身就有点怪。
她是主动找过温嘉，可以温嘉的身份，完全能找个人过来代替自己跟她见一面意思意思，根本没必要亲自过来，还给她送什么礼物。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就在向旋想不通这其中联系的时候，狱警递来了那个包装好的礼盒。
这个礼盒跟温嘉拆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看着这个礼盒，向旋脑子里一咯噔快速闪过什么，脱口道:“我记得，哨兵的精神体，只有同为哨兵和向导是可以看见的，是不是？”
“你是向导，你问我”给他拿礼盒的狱警就是跟向旋最熟悉那一个，没了温嘉，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还有心思呛她。
向旋却没心情去顾忌狱警的口气，只是站在原地呐呐道；“没错的，我在书里看过，不会有错，可是，我我不是废向导吗怎么会”
“你说些什么呢，把你东西接走。”狱警哪听她说什么，把手里的礼盒往她面前一推。
向旋看看这个礼盒，又看看狱警，三两下把这礼盒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一个不规则的空心的镂空圆球，视线黏在空心球里的那只水母上。
“你能看到这里面是什么呢”她手指圆球，问狱警。
狱警在圆球上看了一眼，道:“这不就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不过这材质，看起来很少见啊。”
狱警的话并不明确，向旋手往球上镂空的地方指了指:“我是问你，你能看见这里面的东西吗”
“这里面有什么”狱警反问，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圆球，“什么也没有，这里面不就是空的。”
狱警是普通人。
普通人无法看见和触摸哨兵与向导的精神体。
向旋在向导学院的那几天，在一本叫哨响简说的书里，看到过关于哨兵和向导精神体的简介。
其中就有这么一条不是很显眼的文字。
可是她却给忘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装着从温嘉精神体上分裂出来的水母的圆球，问狱警:“你以前听没听过废向导也能看到精神体这种新闻。”
“啊废向导能看到精神体”狱警重复着向旋的话，在她的注视下，仔细回忆了一番后，不确定道:“好像没有，我也不清楚。”
“那谁能知道”向旋有些急迫地追问。
狱警道:“这种事不是你们向导和哨兵最清楚吗”
“哨兵!对，我怎么给忘了，这里是哨兵大大本营，我找个哨兵问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看我这脑子，真笨。”
向旋一拍脑门，拿过圆球，转头就走，就连狱警在后面喊她都没听到。
她一心想找一个哨兵问问，不管是谁，都行。
现在还不是放风时间，所有的哨兵犯人都在自己的牢房里，向旋来到第一个牢房门口，张嘴就问里面的哨兵:“我问你，废向导是不是看不见精神体。”
第35章
废向导是跟普通人一样的存在。
在刚刚成为废向导时,他们身上的向导素气味，还不会立刻消失，但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弱自己身上的向导素气味,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虽然有一些向导，会在长达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彻底失去向导素气味。
但最终都是会彻底变成普通人。
向旋就是知道这个常识，才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个废向导的这个事实。
宋倩说, 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非常浓郁, 如果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 哨兵们根本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废向导。
可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身上的向导素气味, 会慢慢淡去, 最多时间长一点罢了。
但是现在,她后知后觉知道了什么。
只要向导成为一个废向导, 是绝对看不到, 也触摸不到哨兵或者是向导的精神体。
她不仅能看到, 还能摸到。
温嘉送来的水母灯礼物, 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不是废向导。
可是,她为什么彻底失去了和自己精神体的联系呢。
向旋想不通。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九九点九以上确定自己不是个废向导。
可在她试着多次呼唤着她的精神体，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后,她只能泄气抓着头发，在床上滚来滚去,以此表达心中郁闷。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蛋蛋,你到底去了哪，为什么不回应我，你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你真的消失，为什么我能看到精神体，你出来，跟我好好探讨研究一下啊。”
“你是不是在秘密吸收长大，还是说你在睡觉，可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
她嘟嘟囔囔的说着话，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下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来到室友床边，掀开他脸上的毛巾，道:“我今天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不要给我参谋一下。”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躺在床上的室友轻轻转动一对红眼睛，从下而上对上她的视线。
这双眼睛红得太过，刺得人眼一个激灵，向旋又觉得自己的眼睛不是很舒服，她眨了下眼，说道:“我有可能不是一个废向导，但是，我失去了和我的精神体的联系，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床上的室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
两人就这样对视，谁也没有在说话。
“你别只是看，可以稍微给点回应，我能明白你的意思。”终是向旋落败，她眨着酸涩的眼，抬手遮住那双让她不适的眼睛，并道:“不过你的眼睛好像更严重了，你天天这样睁着，真的不难受吗”
遮上室友的眼睛后，向旋就着坐在床边上，又说道:
“我在想，如果，我能联系到我的精神体，证明我不是个废向导，那我是不是就能转区，去向导那边。”
“你们这里的向导有优待，我的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其实并不是很过分，而且我真的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废向导，那个在背后使坏的人，就算想捣鬼，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了。”
说到这，她停顿了会，想起了文津。
她拜托文津帮她查这事，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来。
稍微出了会神，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来，眉毛一扬道:“哎对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们这里的哨兵，精神契合度是多少。”
她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显摆，说完之后，还把手拿下来，跟室友那双红眼睛对视着，比出一根手指，“是一百，而且还是跟两个异化的哨兵。”
“两个啊，我查过资料，在这里，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向导跟哨兵的精神契合度达到一百，我是目前的，第一个，是不是很厉害。”
她脸上的得意已经压不住，期望受到夸奖的心思也掩盖不住，在那双越加深沉的红色眼眸中，她的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变，“可是，我跟我的精神体失去了联系，我没有办法找出它。”
苦恼的叹息之后，是小声的自言自语，“你说，明明我的向导素气味还在，也能看见别人的精神体，可是为什么，就是联系不上我的精神体呢，它是真的已经被姬柳的黑暗物质吞噬，还是说，它藏了起来，在休养生息，等它恢复了，就能出现呢。”
她精神体到底去了哪里。
头大的向旋怎么也想不到，在距离鹿江数千里之外的北地虫族腹地中，一处枯死的槐树下，她心心念念的精神体，正被一堆看起来是木屑一般的微小虫族们，死死缠住。
向旋记忆里，那颗之前还不过鹅蛋大小的蛋，现在已经又大了数倍。
它在这些虫族的簇拥下，一点点往前移动，每移动一点，它都会张开蛋身上的大嘴，啊呜一口，咬下离自己最近的虫族，嚼着吞下。
而在它闭嘴的同时，它会拖动蛋身往后退，可往往没退上一点，那些被它咬掉的微小虫族的空缺，又会在瞬间补上。
就这样，他不得不再一次张口蛋身上的嘴，咬掉离自己最近的微小虫族，再重复之前往后退的动作。
可就算它这么卖力，它后退的距离，远远比不上虫族裹挟它往前推的距离。
在较量许久，那棵枯死的榕树，已经离这里有了一段距离。
这些虫子实在太烦人了，吃又吃不完，撵又撵不走。
一被缠上就再也摆脱不了。
它不禁后悔不该离开太远的，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些东西。
在蛋心焦急的时候，突听前方传来打斗声。
蛋身一抖，一口咬下离蛋身最近的虫族，卡巴卡巴嚼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移
这些向旋都是所不知道的。
她还在跟她的室友念叨，为什么联系不上她精神体的事。
她的这件事，不敢跟别人说。
她待的这个地方，除了她，全都是哨兵。
她在白天故意问宋倩，说自己如果不是个废向导，那她在这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结果宋倩告诉她，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那她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定会遭到这里一些哨兵的争抢，并且她会被强迫和这里某一个哨兵结合。
这真不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向旋决定把自己这个秘密隐瞒，除了让她的植物人状态的室友知道这件事，别的人她不会说。
就是看似跟她相对熟悉的宋倩，她也不准备说。
其实如果不是她的室友见过她手持水母，她连他也不想说。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连着在牢房念叨两天，在一个深夜，向旋睡得正香，忽然被一声哐咚声吵醒。
她睁眼就着水母灯一看，她那个平时躺得好好的室友，不知道怎么从床上连被子一块摔到地上。
她赶紧下床，连抱带扶，折腾好一会才把人给弄到床上。
“你会翻身了，也不要乱动，有什么你喊我，你这样倒在地上，我弄你很费劲。”
怕室友又一次往地上翻，她忙叮嘱他别再做同样的事了。
她的室友转动一双看起来灵活不少的红眸，嘴巴张了两下似乎说了什么。
“你要说话。”
向旋把耳朵凑近，只感觉到她室友嘴巴张开喷出来的热气，什么也没听到。
“不行，听不见，听不见，你再等等，到时候恢复了再说话。”
向旋给室友整理了两下盖在身上的被子，看到他红眼睛睁得更大了，那嘴巴还在张张闭闭不知道想说什么。
她找了两圈，没看到盖脸的毛巾，拍拍室友胸前盖着的被子道：“你别说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也看不懂唇语，有什么等你好了再说。”
给室友说完最后一句，她心大回去继续睡觉，才刚摸到周公衣角，耳边又是哐当一声，把她从睡梦里拉了回来。
她一翻身，果然看见她才扶上床的室友，又是不久前的王八趴躺在地上。
“你要干嘛？”
接连两次，向旋猜测她这室友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她这室友发不出声音，一张嘴光动来动去，她根本没法猜出他要干嘛。
“你这样，你先别说话，你好好躺着，我明天给你找狱警，让他找个懂唇语的过来，到时候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再说。”
向旋依旧费力把人往床上拖，这一次，又是消耗她不少的力气。
可她依旧才睡着，她的这个室友又开始作妖，从床上翻下来。
一次两次算了，第三次向旋也烦了。
她干脆把室友身上的被子一裹，训斥道：“你很重的，我要先把你上身提起来往床上挪，然后再一条腿一条腿的把你往上面放，你理解我一下行不行，你看我身高连你肩膀都不到，你别这样折磨人。”
被她训斥的室友，又是嘴巴张张，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行了，你别跟我说了，我真的听不懂，也看不懂你说的什么，你要是不想睡床，我就不挪你了，你就继续在地上躺着行不行。 ”
她的室友哪会回应她，眨巴一双眼，嘴巴还在张张闭闭的。
向旋看看外面的天色，把还有一部分在床上的被子拽下来，给塞室友身子下面，枕头拿着给他枕上，还把水母灯就放在他头旁边。
“我是没有力气弄你的，你今晚在这睡吧，还有一会天就亮了，等天亮我就给你叫人，你乖乖的，别吵我。”
说完就回自己床上躺着，这一次她睡得倒香，她室友也没再发出什么咚咚声了。
天亮时，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她室友还躺在原地，看起来她睡着以后，她的室友并没有动过。
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室友旁边的水母灯又灭了。
“看来温会长这个照明灯的续航时间不是很好。”向旋把空掉的球拿回床上放好，跟室友打了一声招呼：“早”
她说完见室友并没有和以前那样盯着自己，而是竟然出奇得闭上了眼睛，要不是他眼皮下的眼珠动来动去，向旋还真以为他睡着没醒。
不过室友不想看她，她也就随他的意，没再继续跟他说话。
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转了转，她还是跟她的室友道：“我还是把你弄床上去吧，等会狱警来了，你这样躺着，别再误会我虐待你。”
她说着走到室友旁边，伸手就要掀开他的被子，还没碰到呢，她闭着眼的室友突然睁开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
“你别这样看我。”瞥到床上那条毛巾，向旋手一够给抓下来，盖在室友脸上，“你还是这样顺眼。”
说罢掀开室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手抓着室友一条胳膊，就要把人拽起来，眼尾一扫中，她猛地愣住。
第36章
“对不起啊。”
牢房里,向旋抓着自己头顶的短发，小声而诚恳的道着歉。
被她道歉的一方，直挺挺地平躺在地上, 身上被子掀了到膝盖处, 在腰腹下方的布料处, 一大片有别于别处的深色扎眼得让向旋不忍直视。
“我真的没想到昨晚，你是要上厕所。”
“我要是知道，我肯定立刻叫人过来。”
“你看这弄得，要不我喊人过来帮你换衣服。”
她话说完，地上躺尸的室友, 一个血红的眼刀已经横了过来。
向旋尴尬地扭开头, “其实不换也可以,捂捂应该就干了。”
就是干了以后，这味道肯定也会重就是。
向旋有点心虚。
倒不是她昨晚把人撂地上的行为。
而是她忽然想起, 这几天, 她怕室友缺水, 时不时在自己喝水的时候, 就给室友喂上一点。
而狱警之前也明确提醒过她, 完全不用管她这位室友。
所以, 她室友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意外, 很大可能, 是因为她多管闲事。
现在她室友这样，估计在心里已经恨死她, 更不想让自己这出丑的一幕，让更多人知道。
男女有别,她是不会帮着她室友换衣服，而室友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就只能，让室友自己把湿掉的那块地方给，捂干。
“我给你扶床上躺着吧。”
她的手又一次搭上室友的胳膊，这一次，室友没再甩来眼刀，看来是同意了她的行为。
向旋用了十分的小心，把人扶着坐起来，绕到后面，两手穿过腋下，将人举着往床上挪。
等她费力把人上半，身面朝上抬上床，又来忙着抬他的一只腿，给人往上面推。
就跟向旋说的那样，温连敬的身材高大，两条腿又长，她的力气有限，只抬个上半，就累得呼哧带喘，好不容易把温连敬的一条腿给搬到床上，她的力气也去了大半。
可她不敢停，憋着一口气，赶紧把他另一条腿给抬到床上去。
忙完这之后，她坐在床边，稍微缓了缓，半弯着腰去捡地上的枕头。
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原本躺在床上的温连敬，一个翻身，趴在向旋的后背上。
“哎！”向旋被压得发出一声惊叫，两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挠了好几下，什么也没够着，“哐当！”一下，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
“你干嘛呀？”后背的重量压得她一时翻不过来，向旋刚想扭着身子从温连敬的身体下钻出来，感觉到后背的人动了一下。
是的，动了一下。
“你能动了！”她扭头去看背上的人，一句：“那你……”下来啊，只说出两个人，眼前一暗，一对血红的眼睛就这样压了下来。
向旋是在感受到唇上的柔软，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唔！”她本能将头一扭，骂道：“神经病，你干什么！”
抬手对着自己的唇上嫌弃狠擦着，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后背的人往旁边掀下了一点，就这一点，让她顺利爬了出来。
“好哇，你还敢偷袭，王八蛋，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回报我。”
“谁让你亲我的，你到底是不是人。”
向旋气得绕着牢房里转了一圈，指着地上的温连敬就是一顿臭骂。
在她的骂声中，温连敬朝着她的方向抬起来头，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
“说说，说个屁，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弄床上再也下不来。”
向旋脑子都要被气冒烟，哪管他在说什么，一顿输出之后，跑到门口去按铃，等狱警过来了，嘴里嚷嚷着要跟温连敬分开。
狱警看到躺在地上的温连敬，又看看一脸怒容的向旋，连缘由都不问，开口就是一顿训：“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换就换，这里是监狱，不是你们向导学院，你还当你是以前的向导吗老实待着!再敢闹事，关你禁闭!”
“关禁闭也要换，不换不行，他耍流氓，你们必须给他弄走，反正我不跟他住在一起。”
向旋坚持并没得到狱警的理解，他连多问一句都没有，扭头就走，任向旋怎么拍门喊叫都不理。
向旋早上喊人的事，很快在三区这边传开。
宋倩问她怎么回事，向旋本不想说，但是想到牢房里的温连敬，就跟宋倩说了早上她想换房的原因。
“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这样对我，幸亏他现在还不能动，如果他能动，要对我使用非正常手段，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抗，只有换房才行。”
“可是狱警不同意。”宋倩猜出这件事的结局。
向旋想到这个就气，放话道:“我不会放弃，我肯定会在他还没完全恢复的时候，就搬出这里。”
“很难。”
“那也要搬，我不可能跟这样一个未知的威胁朝夕相处十年。”
向旋打定了主意换房，她被狱警拒绝之后并没有灰心，而是琢磨起她之前想过的，坦白自己还是向导这件事，借此换牢区。
想到就要做，她立刻找狱警帮忙联系温嘉，希望再见他一面。
温嘉来的倒是快，不过得知向旋提出要换牢区这个要求时，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问要换的原因。
向旋是不会把温连敬之间发生的事说出来，而是直接挑明自己不是废向导这件事。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跟我的精神体取得联系，但是我相信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要多久呢？”温嘉问。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它总会回来的，而且有一件事，温会长你可能不知道。”向旋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表情严肃道：“我在被虫族烙印的那次，在一段时间内，也是一样联系不到我的精神体，还是那晚遇上文津，我才联系上的。”
“是这样吗？”温嘉显然也为她的话而感到惊讶，他看似考虑了一会道：“其实这些天我也有一件事非常不明白，正想问问向旋小姐。”
“什么事？”向旋一听就知道这件事跟她有关，也来了点兴趣。
在她好奇的目光中，温嘉道:“前段时间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了一件让我十分费解的事。”
温嘉眉毛轻轻拧起，看起来这件事的确让他很困惑，这也不由将向旋的好奇心勾得更重。
她也十分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温嘉露出这样的一个不常见的表情。
只听温嘉缓缓道：“我记得向旋小姐你的精神体是一枚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向导学院那边，竟然把你的精神体，记录成了一条鱼。”
“向旋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向旋：“……”
沉默，是此时向旋的态度。
在温嘉审视般的视线中，向旋眨着眼，好一会才道：“我的精神体，它……它退化了。”
“退化？”
“是的。”向旋点头，大脑飞速转动，“它本来是条鱼没错，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是被虫族烙印了，所以它就变异了，从鱼变成了鱼籽。”
她越说越顺，也觉得自己这个解释是最完美的。
鱼的前身是鱼籽，它的精神体退化，可不就是鱼籽。
而且，她精神体长得那样，像蛋没错，说是鱼籽，也相差不大，不都是圆的。
“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温嘉是信了她的这个解释，还是另有别的想法，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那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想要你的精神体再次出现，只要再有一个需要你帮助的异化哨兵出现，是不是就可以了。”
“也不是这样说吧。”
向旋自己也不确定这样的方法行不行，更不敢肯定，万一温嘉真给她搞来一个异化哨兵，而她的精神体还是联系不上，那不就等于自打脸，说自己撒谎。
她道：“之前那次只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没有办法确定，不过我相信，我的精神体总有一天会出现，或许换个环境，让我每天神经不那么紧张，再好好休养休养，它自己哪天就回来了。”
温嘉就跟听不出向旋的画饼，他也赞同点头：“你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这样，我先回去跟会长那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你从这件事周旋周旋，可以的话，就帮你调到向导那边，如果你确实是向导，该有的权益的还是要保障的。”
温嘉的这一番话十分的客套，但还是让向旋高兴得很。
她不觉得温嘉是客套，只不过不好直接答应她。
毕竟是向导保护协会的上位人，说话总要留三分，防止被人留住把柄。
她道：“好，那我等你消息。”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
三天里，狱警那边都没传唤过向旋一次，她主动去问了两次，狱警都说没接到消息。
在这三天里，她从最初跟温连敬显摆，去找温嘉把自己弄出去。
到跟他说，等她走了，他就一个人睡这间房，到时候没人跟他说话，让他一个人孤独死。
最后又反复强调，她肯定会走，温嘉一定会帮她，她是个向导，而且还是和异化哨兵的精神契合度一百，温嘉没理由不给她说情。
每一次她说的时候，温连敬都会用那双从来没有好转过的红眼睛盯着她。
那脸上似乎有嘲讽，又似乎有不屑，更有一种看蠢蛋的高高在上。
气得向旋不得不拿了毛巾给他整张脸盖住。
却每每刚盖上，没多会就被他扭摆到地上。
至今为止，温连敬还是躺在地上。
向旋是他周边一米绝不靠近，也不会烂好心把人往床上扶。
她可不想再被强亲一次。
这几天，温连敬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他的头也能左右轻微摆动，就连五指也开始摆脱僵硬，能正常抓握。
再不久，他就能彻底摆脱现在僵尸一样的身体。
等他完全恢复的那一天，就是某个自以为是的蠢人倒霉的开始。
温连敬以为的那个自以为是的蠢人，还不知道，危险已经在悄眯眯地将她笼罩。
温连敬。
这个同样是异化哨兵，同样也是鹿江分会副会长温嘉的亲弟弟，在分化异化哨兵的第二年，就被强制入狱的疯子。
正在心内暗自酝酿一场，关于笼中的盛宴。
第37章
焦急等了三天以后, 狱警把向旋带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让她接了一通来自北地的电话。
“抱歉向旋小姐，因为这边出了突发情况, 我需要亲自送向导们过去, 就没顾得上你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会长那边说了，你安心等待一些时间，相信会长一定会妥善处理你的事。”
“没事，没事, 你有事你先忙, 我这边不急的。”
向旋说着违心的客套话,掐断跟温嘉的电话，扭脸就叹气道：“完了,遥遥无期。”
温嘉去了北地,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指望向导保护协会的会长。
她连这个人都没见过, 能指望上才有鬼, 不过是一些拒绝的客套说辞。
向旋心里失望,跟着狱警往自己牢室走,却看见狱警带着她拐了个方向,朝探视室的方向去。
有人来看她了。
向旋想不到文津会来的这么快。
她还以为他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
在看到站在探视室玻璃外面的文津,向旋不自觉扬起了嘴角，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文津也同样跟她招手回应, 二人坐下，开始说话。
“这段时间怎么样？”
“还好, 你呢？”
“嗯。”文津点了点头。
二人隔着玻璃相视一笑，向旋开始问起正事：“是查到了什么吗？”
文津眸光微动，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了收，“你在里面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向旋想来想去，除了她那个室友，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是遇到一个，前段时间刚进来，是个植物人，生活不能自理那种，还跟我关在一个牢室。”
向旋话音才落，文津已经直接问道：“他是不是叫温连敬。”
“温连敬，我不知道。”向旋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在三区这边，她除了知道宋倩的名字外，还知道另外几个哨兵的，至于她的室友，她只知道他号码，并不知道叫什么。
看文津直接问出这个名字，向旋意识到不对劲。
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温连敬是谁？你为什么这么问？”
她的追问后，得到文津一句很认真的问句，“向旋，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向旋肯定道。
心想:不信也不行，这时候还能信谁。
她这情况，她谁都信。
文津却不知道向旋心中所想，他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看着她，说:“你现在很危险。”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指的危险是哪方面，生命安全还是什么？”向旋被文津的话弄得也很紧张，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门口的狱警，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到是谁要对付我。”
“是温嘉。”
“谁？”向旋耳朵震了一下，一只眼睛向上挑起，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温嘉。”闻姜重复道，顿了顿，又继续说：“他把你弄到三区，为的是给他的弟弟温连敬，找一个玩具，你被他算计了。”
向旋抬手道:“你等等，我捋一下，你的意思是，外面针对我的人，不是那些被抓走的向导家属，也不是我得罪过的什么人，而是温嘉。”
说完，连向旋自己都忍不住嘴咧了起来。
这也实在太过让人意外。
她还以为，是她得罪了谁。
搞半天这个背后搞鬼的人，是温嘉。
“他让我给她弟当玩具，什么玩具？”
“你不知道温连敬吗？”
向旋完全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茫然眨眼，“他是什么比较厉害的哨兵吗？”
文津也没想到她竟然也不知道，毕竟曾经那件事，在鹿江闹得非常大，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温连敬他，曾将三个向导掳走，并……杀了他们。”
文津这段简短的解释，信息量很大。
向旋将他没说出的那段省略号，和和文津嘴里的玩具二字一联系，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温嘉那个弟弟，是个变，态？”
“那三个向导，都曾拒绝过为温连敬做精神疏导，那时候的温连敬才刚刚分化，他先后找到这三个向导，q禁在家中铁笼中，强迫他们为他做精神疏导，最后还杀了他们。”
这段向旋并不知道的往事，在文津不带任何感情的叙述中，被撬开一角。
只是听着，她就能想象在三位向导被q禁的那些日子，肯定遭受了更多难以想象的待遇。
只是因为拒绝做精神疏导，就被q禁并杀害。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变，态才会干出来的恶心事。
向旋不敢想象，如果落在这样的人手里，她会怎么样。
“温嘉的弟弟，叫温连敬？”向旋在心里想着她那个除了眼睛不像人，其它完全中式长相的植物人室友，怎么也没办法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对，他也是异化哨兵，前些日子刚从前线被送回来，很可能，他就在你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向旋没有忽视文津凝重的脸色，她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非常严重，搞不好，她也会跟那三个向导一样，死在这个叫温连敬的变，态手上。
可她现在能怎么办呢，她的精神体还联系不上，就算是联系上了，温嘉也一定不会让她转区。
他既然盯上她，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还说什么，会帮向导争取应有的权益，最后竟然也是个以权谋私的混蛋。
如果不是文津过来跟她说，她还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蒙在鼓里，乖乖给他那个变，态弟弟，当什么玩具。
向旋越想越气，可她也知道眼下气是没用的。
还是要想想该怎么离开三区。
只要调离三区，就行。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离开这里呢。”
她自言自语一样的话后，是文津犹豫的开口：“有是有。”
向旋却顾不上文津的犹豫，眼睛一亮，追问：“什么办法。”
在向旋怀着希望的目光中，文津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一丝紧张，“这个办法，可以让你离开这里，只不过，会有一些危险。”
“再危险能有一个杀人变，态身边危险，你说吧，我要怎么做。”
向旋可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她只觉得文津磨磨唧唧，说话说一半，急人。
在她毫无畏惧的目光下，文津说出那个所谓的办法：“你可以申请去前线。”
“最近虫族那边动作比较频繁，前线哨兵们狂化的数量一直在上升，尤其是异化哨兵，你可以申请去前线，做那些狂化哨兵们的护工。只不过……”
文津话说到这，有些迟疑，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了，可看到向旋眼睛发亮，不仅毫不抗拒，还跃跃欲试，心下稍定，继续说完没说完的话，“一般只有死刑或者一辈子被关在牢里的普通人才会提出这个申请，毕竟前线是最接近虫族的地方，还有那些狂化的哨兵，他们也十分的危险。”
他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文津是不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建议到底是不是正确。
从某些方面来说，去前线，跟送死的其实也差不多。
普通人，很难在那里生存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每年也会有无数的死刑犯主动申请去前线，想在前线那里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目前，向旋唯一离开这座监牢的方式。
向旋则是心中有点小激动。
她忽然想起来，姬柳以前好像也跟她说过这件事。
那时候她被姬柳抓住，她问他会被怎么样，姬柳怎么说，要么无期徒刑，要么去前线给虫族当口粮。
现在想来，姬柳口中的给虫族当口粮，大概也就是给那些狂化的哨兵做护工。
“我去。”
前线那边的或许是危险的，怎么也比这里要好。
面对一群狂化的哨兵，和一个变态杀人狂哨兵。
她选前者。
变态杀人狂，他可不会因为你是不是向导，就对你心慈手软。
可狂化哨兵就不一样了。
如果运气好，她在到前线之前，就和自己的精神体取得联系，后面的事还说不准呢。
“我是怎么申请，是直接跟狱警这边申请，还是什么？”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前线，她就要搞清楚怎么去。
文津看她做了决定，也不隐瞒“两方准备吧，你先跟狱警这边申请，剩下交给我。”
“好，为防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向旋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站起来就走。
文津跟着站起，“如果没有意外，明天你就能离开这里。”
“这么快。”
文津没有解释之所以这么快的原因，对向旋点了点下巴，做着告别，“你先去，我等你出来。”
“好。”
向旋被文津这简单的一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对文津摆摆手，先离开这间探视室，直接找狱警申请去前线的事。
狱警对她要去前线很惊讶，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疯了。
不过一想到跟她住在一间牢房的温连敬，就明白她之所以会这么选的原因。
什么也没说，拿出一张申请表，让她填完，最后让她回去准备一下，说明天早上八点，会有人过来接她。
从狱警嘴里得到这个准确的时间，向旋的心定了不少，连回监牢的路上，她的脚步都是很轻快的。
就是到了牢里，看到温连敬，也没再一直板着脸，而是将他忽视，在房里转来转去，看看有什么是能带走的。
在她转悠的时候，床上的温连敬一双眼睛就跟激光线一样，跟着她屁股后面转。
她走到哪，他的眼珠就转到哪。
一间牢室，他的眼神又极具攻击和侵略性，向旋就是想忽视都没法。
可她就是憋住，不开口不说话。
随便温连敬怎么盯，她就是装看不见。
向旋心态很稳，直到晚饭回来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床上坐着的人，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第38章
“你好了？”
向旋谨慎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温连敬,深怕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不理智的过分举动。
她这副试探又害怕的模样，被温连敬一览而尽，他通红的眸子锁定在她的脸上, 张嘴：“……”发出一段无声的语言。
向旋挑眉, “哑巴？”
温连敬再次张嘴, 描绘了几个向旋看不懂的字。
向旋若有所思，“你是温连敬？温嘉是你哥哥。”
温连敬没有回答她的话，连头都没点一下，就是坐在床边上，望着向旋,抿紧了唇。
向旋姑且将温连敬的脸上的表情称之为威胁,她斜了下眼睛, “你不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哥哥把我送给你这件事,只要我稍一打听就知道了。 ”
“你们以为,像你们这样龌龊肮脏的下作手法,就能人不知鬼不觉,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之间的联系,只要长点脑子,一猜就能弄明白。”
向旋嘴上话说得漂亮, 可只要一想到之前，温嘉给她送水母, 她还喜滋滋的傻冒样，就想扇自己嘴巴子。
她是有多傻,竟然连一个伪善的混蛋真面目都看不清。
被这两兄弟玩得团团转。
可她现在还不能生气，她需要忍耐。
她还不知道温连敬到底恢复成了什么样,是不是到了能一只手捏死她的地步。
谨慎起见，她需要稳住眼前的人。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同意帮你做精神疏导，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我没办法联系上我的精神体。”
说到这，向旋仔细在温连敬的脸上观察着，发现他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时，才把剩下的话说完：“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和我的精神体联系上了，我就帮你做精神疏导。”
她说完静静等了一会。
温连敬什么反应也没有。
就在她怀疑温连敬到底有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为什么脸上还是那副死人脸表情时，温连敬轻蔑地扬了下唇。
糟了，难道是不同意！
向旋眉毛纠结地拧起，正要再继续说些稳住面前人的话，温连敬已经直挺挺往后一倒，就这样双腿踩地坐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向旋：好像，被戏弄了。
温连敬根本就没有恢复，他是在故意吓唬她。
虚惊一场。
不过这样也好，今晚她还能睡个安稳觉。
只要熬过今晚，明天天一亮，她就能走了。
长舒一口气，向旋开始期待起天明来。
事情总是在关键时候，出一点别的差错。
夜里向旋睡得正香，就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什么压住，难受的她喘不上气。
她挣扎着从梦里醒来，还没发出一声呼叫，嘴巴已经被一只手捂住。
嘴上的手太用力，连她发出的“呜呜”都被盖住。
她只能扭动身体，想把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可她的力量又实在太小，在身上人的重压之下，她扭来扭去了好一会，身上的人纹丝不动不说，她反倒把她累得不行。
“呼！”
就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身上的人凑到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唔唔唔唔！”你要干嘛！
她发出一个字也对不上的控诉。
身上的人又一次在她耳边发出呼气。
向旋难受得偏头想躲。
这实在太恶心了。
温连敬从进来到现在，连一次嘴巴都没漱过，得亏她现在嘴巴鼻子被捂着，要是正对着她嘴吹气，她真的是要骂人了。
黑暗里，向旋眼睛里的嫌弃没有逃过温连敬的眼睛。
这种眼神，并非是温连敬第一次遇上。
在他分化成异化哨兵的那一天，他也被一位向导曾经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
而这之后，他还遇到了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用过这种眼神看他的向导。
后来，他把这三个向导，都杀了。
身体，下的人，在挣扎，在反抗，在拒绝他。
那几个被他杀死的向导，也曾这样挣扎在他的身体，下，在被他强行逼迫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为他进行精神疏导。
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这里今天换成任何一个向导，对他，都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一点也不生气。
不管身，下的怎么厌恶，怎么在心里骂他，他都无所谓。
反正，都是要死的向导，他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不过眼下，他还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注定要死的向导，不然可就辜负了他好哥哥的一片苦心。
想到这，温连敬再次凑上身下人的耳边道：“……”
向旋：“唔唔唔唔……”能不能别吹了，你刷个牙行不行。
竟然还想拒绝。
向旋的唔声在温连敬听来，就是找死。
他弯起黑暗里看不清的嘴角，决定要给这个不识相的向导一点教训。
向旋感觉到按在嘴上的手力道更大了些，她呼吸都开始不顺畅，大脑更是混混沌沌，停止了思考。
在这里的黑夜里，床上的两个人，交，叠着，如果是不知情的看见，一定会以为，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只有当事的两人知道，这事实并非如此。
向旋不知道压住她的温连敬到底要干什么。
从她醒来，他就是一个劲捂嘴捂鼻，不让她喊，她呼吸，然后就在她耳边说话吹气。
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凭着那股气猜出他到底说什么鬼东西。
不由在心里骂道：“傻逼，听不见，听不见。”
她的话，无法传达到身上人的耳中，他只是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后，又一次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次说完后，他收了一些按在她嘴上的力道。
向旋察觉到了，还以为他是要松开手呢，等了一会，嘴上的手还在。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看到黑暗里凑得很近一双眼睛，忽地张嘴， S出s头，对着捂在嘴上的手，一个洗礼。
只一下，她就感觉到身上的人身体在瞬间僵住，而捂住她嘴的手，也迅速抽离。
怕痒？
还是嫌恶心？
向旋来不及去想，趁着嘴巴得空，快速调整气息道：“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压住她的温连敬看不清脸色，也没有回应。
“你不就要我给你做精神疏导，你先下来，我又不是不给你做，你这样强迫我干什么？”
黑夜里，向旋的声音里还带了喘，她在刚才的挣扎中，消耗了太多的力气。
这具身体实在娇弱，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吐槽了。
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又吐出一口，她继续劝道：“你不用不相信我，我是你哥送进来的，又跑不了，你才刚好，身体还需要好好再休养，何必这么着急，以后日子还长呢。”
她的一番话后，身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向旋心道：真是难缠的家伙。
她都已经说成这样，他还是毫无所动，难道就非得今晚解决她。
就在她想要不要再继续说点混话来转移身上的人的视线时，头顶上禁锢在双手上的力道没了。
黑暗里，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她身上翻了下去。
说动了。
轻吐出一口颤抖的浊气，向旋跟着从床上爬起来，对站在她床边还没走的温连敬抬抬下巴：“我说话算话，等你好清，我就给你做。”
说完等了几秒，床边的温连敬才慢吞吞走到他睡的那一张床边坐下。
在他到达他自己的那张床后，向旋也感觉原本黑暗的眼前，似乎比刚才要亮了不少，就连坐在另一边床上的温连敬身影，也看得要比刚才清楚些。
难道是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
眨了两下眼睛，她只能在心里这么解释。
这一下之后，向旋是不敢再睡了，她怕再一睡着，温连敬又反悔上来弄死她，干脆坐靠在床上，时不时去看外面的天色，等着天亮。
和她同样坐在床边的温连敬每次都会在她扭头的时候，跟着一样去看。
不过他看的不是外面的天色，而是向旋扭头的动作。
他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去关注她的这个动作，他只是在每一次跟着看去的时候，就会想到刚才的事情。
手心被湿，热的，唇，扫过的感觉，在刚刚那一刻，被放大无数倍。
哨兵的五感本就敏锐，一个细微的对常人来说，并不如何的行为动作，放在哨兵身上，就截然不同。
他深知自己刚刚压住的向导身躯，是怎样的不同于他的娇小，也感觉到在他掌下的唇，是如何的柔软，呼出的每一口热气，都是那样的明显。
他以为，他已经能很好的抵挡住了这一切。
可是，就在刚刚，他竟然，因为手心的那一下，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栗，更有被灵魂击中的荒缪感觉。
就是现在，他还能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张开，强迫他回味着刚才的那种奇妙震颤。
这并非是一次让人讨厌的接触。
温连敬十分清楚。
但他心中，又对贪念这样接触的自己感到厌恶。
他不需要这样的接触来表明什么。
他是个异化的哨兵，对所有的向导，他都有绝对的主动权。
他也不需要任何向导，以任何名义对他做多余的动作。
只要哪个向导，不顺从他，他就杀了他。
只是……
视线在坐在床上看着牢房外的人身上快速扫过，他心道：不听话，也要杀掉。
第39章
清晨的阳光穿过铁牢门的间隙, 照进地上的的同时，鹿江三区的数百间牢门，也在哗哗啦啦声音中, 一扇扇打开。
向旋跨出牢门, 看到与她隔了间房的宋倩也从里走出。
宋倩抬手似乎要朝她招手示意,却在看到紧跟她身后出来的人后，抬到的半空的手顿住。
向旋却跟往常一样，也抬手挥了两下。
“呵！”
身后一道气音传出，惹得向旋有些惊讶的地扭头。
温连敬垂下那双在晨光下更红的眸子，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家伙, 嗓子好了？
向旋非常确定刚才的那声呵气, 是来自温连敬。
昨晚,她还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这才几个小时,他就能发出声音,看来,他恢复得已经快差不多了。
真是好险, 幸亏她今天就要走, 不然。
昨天狱警跟她说过, 今早八点, 就会有人来接她。
现在才六点, 只要再等两个小时，她就能离开这里。
她压下心里的喜悦,和往常一样，跟着排队洗漱,准备吃饭。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跟她同牢室的温连敬就跟在她后面, 不管她去哪，他就跟在哪。
就是狱警带着一个人出现在放风区，喊她的号时，温连敬也是站在她距离不远处。
向旋却顾不上他了，站起来跑着朝狱警那边去。
放风区，基本很少有人有过激的行为，她的举动引起了其他哨兵们的注意，只不过他们在看到她跑向狱警后，一个个都往温连敬那边看。
这里的大部分哨兵都知道温连敬，他们更知道，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如果向旋不是一个废向导，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将这两人关在一间牢房。
可惜，向旋是个废向导。
他们对她，最多有几分可惜，其它多余的，也不会再有了。
现在看到向旋用几乎是奔跑的速度跑向狱警，这些人，第一个想到的反而是温连敬的态度。
温连敬会允许她做这种蠢事吗？
温连敬也在看着向旋跑向狱警的方向，但他的表情很淡定，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向旋距离狱警还有几步的时候，他施施然抬脚往这边来了。
虽然隔着这么远，他也能听到她要跟狱警说的话，可他就是想离得近点，好看她出丑的样子。
一个被送进来的棋子，也妄想反抗。
看来，是还没搞清自己的处境。
也该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现实。
温连敬双目沉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看不明显弧度，却意外听到狱警的声音传来：“0256，接你的人来了，你可以走了。”
走？
温连敬身形一顿，猛地越过视线中的那道身影，看向另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是。
“你怎么来了？”
向旋有些惊讶南荣眠竟然就是来接她的人。
这可不就巧了，熟人更好办事。
南荣眠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碰巧遇上同名同姓的人。”
“嗐，这不就巧了吗，咱们走吧。”向旋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来。
南荣眠就是进来接她的，闻言也点头道：“走吧。”
向旋高高兴兴上前几步来到南荣眠旁边，和她一起向前走，头也不回一次。
至于某个被她忽悠的红眼变态，是什么表情，又是怎么个情绪态度，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出了放风区，剩下的事就很简单了。
她换回了当初自己进看守所时所穿的衣裳，跟南荣眠一起，上了一辆运输车。
这这辆车上她还见到另外五个，跟她同样自愿申请去前线的死刑犯。
她在车尾的地方坐下，见车外的南荣眠还在扭头看着监牢，问道：“还有人？”
“还有两个向导没来，再等等。”
这里是监牢，关押着整个鹿江的罪犯，有普通人申请去前线，自然也会有向导哨兵，向旋表示理解，在车里坐好，等着这两个最后到的向导过来。
车里没什么人说话，向旋昨晚后半夜没睡，坐了一会就忍不住发困，想眯一会。
就在她眼睛眯上的时候，突听南荣眠问她：“你是因为温连敬才申请去前线的？”
向旋的瞌睡被南荣眠的话赶走了一些，她换了个姿势，老实回答：“是啊，不是因为他，我怎么可能会安稳日子不过，跑前线当炮灰。”
“你怕他？”
“还好吧。”向旋耸肩，一手搭在车边沿上，“其实别的倒没什么，主要他杀人，他要是只想让我给他做精神疏导，那还好。”
“只让你做精神疏导，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能给人做精神疏导了？”。
“没有，我就是这样说。”向旋知道自己话说错话了，她什么时候能联系上精神体还是未知数，还是别瞎吹牛为好，不然南荣眠来一句，那你给我做一次，那就尴尬了。
心中小心思转了转，她扯过话题问道：“对了，你那个救下的向导，给你做了精神疏导吗？”
“哪有那么快，轮到我怎么也得半年后了。”南荣眠靠在车上，叹了一口气，看来是非常不满意自己要等那么长一段时间。
“等等也好，向导也需要一点时间。”
向旋说完，又想到自己。
她这些日子，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那么快的给姬柳做精神疏导，跟她的精神体失去联系，那她会不会，就不会落得进监狱的下场。
答案是未知的。
说又能预料到后面事情的发生呢。
现在她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那也就说明，她有此劫。
想这些有的没的，反倒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还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有句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她现在不就是峰回路转，有了新的前进方向。
只要她能在路上那个成功跟她的精神体取得联系，那未来对她来说，就不是什么事。
什么狂暴的哨兵，通通都不那么重要。
想到这，她又浑身充满干劲，问南荣眠：“我们到前线要多长时间？”
“不出意外，大概十五天，中途要去接几个人。”
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向旋在心盘算着，祈祷她的精神体一定要在这十五天里出现。
和南荣眠说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等到那两名向导出现以后，他们一行人踏上前线之路。
路上向旋听到车里有个死刑犯小声吐槽，说那两个向导单独乘坐舒服的汽车，他们这些人就得挤在这不透气的后车厢，等这次死了以后，下辈子也投胎当向导。
向旋在旁因为他说话，多看了他两眼，结果被他发现，反倒凶巴巴瞪着她，问她看什么。
向旋没搭理他，自顾自把头扭过去。
这个死刑犯就不乐意了，还睁着眼继续问她看什么。
发现向旋不理他，他来了火，站起来，就要走到向旋这边，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向旋完全不知道她怎么就惹了这个人，她就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眼，就被他这样揪着不放。
然而，就在这个死刑犯要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从车顶上面，翻下一个人来，正好拦在那个死刑犯的跟前。
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吓了车里的所有人，包括向旋，当然还是那个死刑犯吓得最狠，他的身子随着车子压过一块不平的地面晃了两下，朝着另一个死刑犯倒了下去，将另一个人压得哎呦一声，反手将他掀翻在地，正好压在另一个死刑犯腿上，不用说又被对方来了一脚。
车里顿时混乱了起来。
在这突来的混乱中，向旋也对背对自己这边人惊呼出声：“你怎么也来了。”
“这次轮到我们公会支援，顺路。”
背对她的文津转过身，没有再去看那边的死刑犯，在向旋身旁的空位曲腿坐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向旋有些欣喜。
如果说看到南荣眠，她有遇上熟人的开心，那看到文津，那就是非常开心了。
文津跟南荣眠可不一样。
南荣眠她还不是太熟悉，文津她就非常熟悉了。
这可是跟她有探监之交的特殊朋友，独此一份。
不过看文津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她心里有点怀疑他可能就是特意为她来的。
有这样的感觉后，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感觉她也说不好，就是也挺开心的。
“你什么时候在上面的，我都不知道，南荣眠知不知道。”
“知道，是我让她去接的你。”
“你让她接的，我就说，怎么向导都不用亲自进去接，我就需要，原来是你安排的啊。”
向旋看到那两个向导自己出来的时候，心里就有这么疑惑了，不过南荣眠没说她也就没问。
现在经文津这么一解释，立刻明白过来。
她恍然的表情，落到文津的眼里，他一手搭在膝盖上，说道：“南荣眠是专门负责这次的事，她亲自去一趟，你出来的会更顺利，温连敬他没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我走的时候，他还搁那坐着呢，估计都不知道我干嘛的。”
向旋想到走时的事，脸上隐隐有些得意。
这多亏她嘴巴严实，没透一丝风，温连敬也完全不知道她要走。
要是知道，她能不能这么顺利，就难说了。
不过还是文津想得最周到。
“我跟你说，幸亏你昨天来了，就在昨晚，那个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动不了的那变态竟然好了，还差点把我──”
对着脖子比划了下，在文津配合地睁大眼睛动作中，她又得意道：“好在我急中生智，忽悠他，说等他好了就给他做精神疏导，他应该是看我跑不掉，想以后好好折磨我，所以昨晚就改变主意，放了我。”
“这下好了，我走了，看他怎么办。”
向旋嘚瑟的表情被文津看在眼里，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文津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动了动。
幸亏，他提早来了。
可温连敬，会怎么办呢。
运输车平稳均匀地行驶着 ，距离这里还不算太远的监狱狱长办公室里，传出监狱长的疑惑：“什么？他还要去，他不是才回来，怎么又要去，你确定是他自己说的？”
“是，那边一走，他就找来了，狱长你看这事怎么办，要同意吗？”
监狱长没回狱警的问话，而是道：“搞什么，就为了一个废向导”
“肯定是，那个废向导被接走的时候，我看他表情不太对，哦对了，不止他，还有0234也要去前线。”
“宋家的那个？她凑什么热闹。”监狱长不解。
“应该也是为了那个废向导，之前人在的时候，她们俩走得比较近。”
“这两个神经病。”
第40章
有了文津,去前线的日子，就不那么枯燥了。
一路上，她跟文津说说聊聊, 关系也拉近不少。
有时候, 南荣眠会在停下时, 从那两个向导的车里走过来，跟她和文津说上两句话。
一次向旋听南荣眠说起了司戎。
说司戎现在正在北边前线，杀了不少虫族，凶名在外，就是在虫族那边也挂了名,听说还上了虫族名单,被某只什么高等虫族记上,点名要跟司戎对线。
结果这只虫族被司戎单人匹马冲到虫族腹地，把头给拧了下来。
司戎因为这事受到嘉奖, 还得到两次向导的精神疏导机会。
向旋听到这件事, 心里就想到她跟司戎的那个失败的交易。
要不是半路除了岔子, 她差一点就要跟司戎绑定了。
那时候还想过,要是真跟司戎绑定了,以后跟司戎的相处方式得是什么样。
现在想来, 也怪好玩的。
这次到了前线, 说不定她还能见到司戎。
不过就算见到, 司戎应该也不会跟她提起那个交易了。
他现在可是有了两次向导的精神疏导机会，而她的精神体还没着落。
就算有着落,向旋也觉得自己跟司戎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囚犯，和游元白那点秘密, 在进监狱的时候就被扒了个干净。
司戎就是想再拿这个跟她继续之前的交易，她也不带搭理的。
出发的第三天,运输车带着几人来到一座山中城市。
从这座山中城的监狱里，接上了三个死刑犯外加一个向导，车队再次启程，来到另一座城市，再次接上四个死刑犯，和两个向导。
这下子，这一行就从最最初的十来人车队，变成了二十多人的车队。
随着向导人数的增加，南荣眠又弄了一辆车过来，让文津从运输车上下去开车，把五个向导分开载。
这样一来，向旋就得跟文津分开了。
她还怪舍不得的。
这几天的相处，让她跟文津的关系亲近不少，两人甚至都能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下子分开，没人说话了，向旋还有些不适应呢。
也许是看出她的不舍，文津主动提出让她从运输车上下来，跟另外两名向导一起坐他车。
“算了，我就在这坐吧，你去吧，下个城市说不定还有新的向导，到时候还是得下来，不折腾了，麻烦。”向旋连连摆手拒绝，不愿意过去。
而且她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向导，这种特殊优待，她不想享受。
文津本想还劝，南荣眠在那边催着上路，加上向旋坚持，文津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走前，踌躇一会，丢下一句:“那你有事叫我。”在向旋笑脸相送中，默默去新加的车里当起了司机。
运输车里因为多了些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原先向旋没事还能伸展四肢活动一下久坐僵硬的四肢，现在就不大好展开手脚。
她一有什么动作，就会碰到别人。
这一个车厢里坐的，除了她基本都是真犯了事的，各个脾气暴躁不说，没一个是善茬。
文津在的时候，还能压着，文津一走，这些人就不安分起来，不是骂骂咧咧说着什么自己的光辉战绩，就是看谁不顺眼，开启嘲讽较劲状态。
这些在向旋原本世界里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上的或凶残，或阴险，或变态的杀，人犯们，让她认了个全。
而她每一次要是碰到旁边的人，就会得到一句非常不耐烦的粗鄙怒骂。
在估算了自己的几乎没有的武力值后，向旋决定，还是尽量不跟这些犯人们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
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也没什么节操，底线，要是把人惹毛了，吃亏的是她自己。
她还是照常坐在车厢尾巴，靠近最外面，她喜欢这个位置，一扭脸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当然这里最主要的，也是车厢里各种怪味聚集最浅的位置。
八月的天，本就热得人烦躁，再加上这一车的人从上路开始，就没洗过一次澡，刷过一次牙，车里一直就没有好闻的味道。
有些犯人进监狱的时候，穿的是冬天的衣服，脚上还套着大棉鞋，这么热的天，稍微一捂，全身臭汗，鞋子一脱，一车厢就都是臭脚丫的味道。
向旋向旋这边还好点，她只要憋不住了就把脑袋伸出去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坐在最里面的人就不行了，有个脾气特别大的，被脚臭熏得发火，要把那个脚最臭的犯人腿砍了。
那个脚臭的也不是善茬，也反唇相讥，说要把对方手砍断。
两个脾气火爆，又各自不服谁的就此吵起来，上升到动手，你打我我打你，拉扯之间碰到另外不相干的人。
这些人谁又服谁，骂声一声接着一声，纷纷加入混战。
向旋都不知道怎么就闹起来了，缩在她的一亩三分地，很怕被牵扯上。
眼看这些人越打越凶，全都滚成一团，车子也在颠簸中，更加摇晃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翻车，吓得真想跳车跑路。
就在车厢里乱糟糟一片，连向旋都被一个瘦犯人对着腰侧来了一下的时候，载着众人的运输车一个急刹车。
车厢里的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顺着惯性，摔做一团。
向旋也摔在一个男人身上，折腾半天才爬不起来。
这边闹成这样，向旋本以为是开车的人知道车里在闹事，要过来阻止。
谁知道，就在她刚勉强爬起来蹲好，耳边忽然听到嘈杂的滋滋声。
这声音从车顶上传出，声音不是很大，又不是太小。
她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方铁皮的车厢顶上，有一块铁皮就像被什么重物压住，凸出一块拳头大小的位置，且这个位置，似乎还在逐渐的变大。
“玛德，是虫族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已经从半开的后车厢跳了下去。
“快跑，是虫族来了。”
有了一个人跳车，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车里的人一听是虫族，全都争先恐后往下跳。
向旋被人掀起推挤着，从最初的靠近车后箱位置，变成挤到了中间，最后，所有人都跳了下去，只有她还在。
等她爬到半开的车后箱那边，伸头一看，那些先跑下去的犯人门，四散逃命，有几个还被她曾在废城那边见过的那种长着许多足肢的虫族跟在后面撵。
有一个犯人连呼救都没发出的，被后面追上来的虫族一口咬掉了头，从断头处喷涌出的血液如喷泉一半，滋向半空，不等这具没有头颅的身躯倒地，另一只长着的很像青蛙，身躯却大了数百倍的虫族，伸出长着倒刺的虫舌，裹住那具没有头颅的身躯，一个呲溜，吞进肚里。
向旋根本不知道这些虫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朝已经不只突出一块的铁皮车顶看了一眼，她跳下车厢，找了一个看起来虫族数量最少的方向跑。
她的出现，很快引起那只像青蛙巨怪的虫族注意。
它并没有像青蛙那样动跳动的方式，而是抬起四只青蛙腿一拐一拐地向着她的方向追来。
向旋一扭头就看这玩意在追着她，魂都要吓没了。
好在这家伙四条腿倒腾起来并不是多快，她拐了个方向，就跟它拉开了距离。
可不等她庆幸，正面窜过来一只长满脚，跑起来能卷起烟尘虫族。
向旋只得临时转弯，又重新调转了个方向跑。
这一次，她跑的方向，是车队前进的方向。
在看到那边正在车子周围清理虫族的文津和最前方更远处的南荣眠，向旋加足了马力，边跑边喊救命。
那边的文津和南荣眠全都转过头，看向她同时对她道：“别过来，快走！”
“往哪跑啊。”向旋一点也听不进去，还是猛足了劲往这两人的方向跑。
这时候，哪都不如哨兵的身边安全。
她是傻了，才会不往这边跑。
向旋气喘吁吁，跑到离自己最近的文津所开的那辆车边，气都没喘上一口，就看到文津的精神体海东青从高空俯冲而下，把距离她最近，追着她的那只跑起来冒烟的虫族抓起来，从半空狠狠丢到远处。
向旋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可不等她嘴上浮上笑意，就见车中一个向导从半开的车窗里对着她喊：“谁让你过来的，快走！”
向旋：说什么听不懂。
她在这个向导脸上瞄了一眼，气息不稳道：“到处都是虫族，跑不了。”
“跑不了也得跑，你一个普通人在这添什么乱，快走。”
向旋心道，什么叫普通人。
她也是向导好不好，怎么就添乱。
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就是借着哨兵的武力保个命，怎么就添乱。
而且他们不也一个个都在车里藏着不出来，让哨兵冲锋陷阵保护，还好意思说她。
向旋当没听到这几个向导的话，站在车边，四处观察。
在这里，果然要比别处要安全。
每一个意图接近这里的虫族，在还没靠近这边，就已经被文津，及时拦截。
没一会的功夫，以车辆为中心的四周，就堆积起了大片的虫尸。
然而，战斗远远还没有结束。
还有源源不断的虫族在接近这里。
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这里只有文津和南荣眠两个哨兵，就是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顶着。
“我们有支援吗？”
“怎么可能有支援，你难道没看到这里周围全部都是青螂虫，有它们在这里，这里方圆百里的通讯都会被屏蔽。”
车里那个跟她说话的向导推门下车，一脸凝重地看着周围一地的虫尸。
向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注意到在这些虫子的尸体上方半空，有不少拳头大小，长得像蚊子的虫子飞来飞去。
这种虫子她没有印象，要不是眼前的向导提了一嘴，她根本也不会知道，这种虫子还有屏蔽通讯作用。
她心想，看来以后还是要多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虫族信息，以免以后遇上，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眼下，还是要想想怎么逃离这里。
通讯被屏蔽，那就说明，文津他们的求救信息根本发不出去，难道要在这里一直等着吗。
“那怎么办，我们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干等着。”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
那个从车里下来的向导并不看她，而是对车里坐着的另一个说道：“这样下去根本不行，救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先去帮忙。”
向导帮忙？
向旋想到了曾在书里见看过的，哨兵和向导如何共同战斗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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