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欲重,斜风细雨,更添几分凉意,男人带着斗笠,披着蓑衣,他低眸望着怀里熟睡的小人,眼里闪过万般柔情,裹紧了衣物,让秋日凉风无法侵扰她半分。


    忽然他耳尖微动,神情一片肃杀,伸手拔出背后长剑,眼里闪过不耐。


    几道黑影挡住他的去路,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巩越,要么归顺风雨楼,要么死。”


    第几波人了?他数不清。


    剑客招式简单狠辣,一剑斩开雨幕,照应着他冰冷的眸光。


    “少废话。”


    他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为何这些人偏不让。


    剑影闪烁,纷飞血花,一时间剑鸣声、刀光、剑影、风声雨声交织在一起。


    没过多久,黑衣人眼珠凸起,重重倒在地上,死状凄惨。


    雨打泥土的气息被浓郁的血腥气覆盖。


    天下第一剑从来都不是一个名头。它是由无数血海尸山铸就的,可偏有人不知死活。


    雾蒙蒙的天色一如巩越的心境,雨越下越大,眼见一时半会停不下了,而天色愈黑,巩越没有继续向前,他抱着怀里人躲在一个山洞。


    雨水砸在山石间的声音清脆,安今被雨声吵醒,她揉了下眼睛,带着些鼻音,“越哥,我们到枫阳城了吗?”


    “尚未,明日才到,雨势太大,暂且在这歇一晚。”


    巩越把解下外衣,摊在地上,抱着少女靠着石壁坐下,他有些粗粝的大掌抬起她精致的小脸,用脸和她相贴,低声问:“冷吗?”


    石壁是冰凉透着寒气,但男人身上却是温热的。


    安今摇头,她现在也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要感受一下她的体温。


    “越哥,我不冷。”


    “嗯。”


    山洞不大,两人坐着的位置,还可以去欣赏洞外的雨景。


    秋日遇雨无事也添三分伤感,可安今此刻的心情确实雀跃的。


    既然不知道去哪,安今决定跟着她最喜欢的一本游记来走。


    这本游记还在在绣楼时巩越带给她看,里面记录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


    他们要去的枫阳城种着大片的红枫,秋景之美举世闻名,游记称“不到枫阳,不识秋景”,故此每到秋日枫叶最红时,多有文人骚客到此题诗,如此一来,枫阳城的名气更盛了。


    之前她被困在绣楼,看着平白的文字便心驰神往,没想到如今竟能亲自去体验,去游历山河。


    他们离开京城,一路向西,并没有走官道,而是走的山间小路。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了,安今也慢慢适应了。


    野外的雨景和她在绣楼时看的完全不同,她也曾听闻京中小姐会附庸风雅,廊下煮茶听雨。


    安今笑着,苦中作乐,如今在野外山洞听雨,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缓缓朝洞外伸手,在雨水滴落在她手上时,一张大掌攥着她的手腕强迫她收了回来。


    男人的指尖拂过她的发丝,“乖,小心着凉。”


    “越哥,我没那么脆弱。”安今不满的嘟嘴。


    男人没有反驳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带着她往洞穴深处坐下。


    安今的闲情雅致陡然消散,轻轻的在他胸口处锤了一下,以示不满。


    天逐渐黑了,洞里有些干树枝和草垛,这个山洞许是猎人上山打猎歇脚的地方,如今倒也方便了他们。


    夜晚的气温很低,巩越将树枝和草垛推在一起,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火堆生起,照亮了整个洞穴。


    巩越也将之前顺手的抓的野鸡放在火堆上烤,不一会肉香味便弥漫着山洞。


    安今双手抱膝,看着烤鸡眼睛亮晶晶的,这几日他们为了赶路吃的都是干巴巴的干粮,很少吃这样新鲜的食物了。


    她翘首以盼:“好了吗?”


    “快了。”


    安今乖乖坐着等待,眼见巩越抬手将一个鸡腿撕下,她连忙伸手去接,指尖刚触碰鸡腿手就被烫回来了。


    她捂着指尖,秀眉微蹙,“好烫啊。”


    男人眉梢间染上一抹笑意,捏着她的指尖给她吹了吹,随后也将吹凉的鸡腿放置了她唇边。


    “现在可以了。”


    安今也不敢再伸手了,现在也没有人在她面前耳提面命的叫她保持仪态,她直接就着他的手啃鸡腿。


    巩越火候把控的很好,没有佐料,但原汁原味的肉香也足够吸引人,可安今每天像小袋鼠似的被巩越揣在怀里,身体消耗的很少,胃口也小。


    还没几口,安今抬着眸子,软声软语,“我吃不下了。”


    在火堆的照射下,少女的面容如朝霞映雪,粉嫩的唇沾了些油光,仿佛在诱人采撷。


    巩越眸光微暗,忽然低头吻了上去。


    “唔——”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安今双眸微微睁大,手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布料。


    没一会少女的脸颊升起情动的红晕,泛着水泽的眸子迷离涣散。


    忽然感受到什么,少女微微清醒了片刻,她气喘吁吁,双手抵在他胸前,声音娇软,“不……不行。”


    她暂时还是接受不了这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情事。


    男人向来清冷的眸子里染着欲色,他安抚着不安的少女,嗓音喑哑,“我知道。”


    巩越本就没打算做什么,不过是情之所至罢了。


    他深呼一口气,也没有再欺负她,帮她把凌乱的衣物拢好,“好好休息。”


    翌日他们入城时雨已经停了,现下正是枫阳城里一年里最美的时节,城内也十分的热闹,街边的小摊商贩卖力的吆喝,安今身在其中感受到了股难言的烟火气。


    被久困绣楼的安今自然看什么都新奇,弯弯眉眼中不难看出她内心的喜悦,少女这幅明媚动人的样子也引了不少人侧目。


    两人的相貌都极其出色,在人群里格外的显眼,特别是其中的少女,衣着简单却难掩倾城之色,气质娇矜,人间富贵花色,如若不是身侧站这个提剑的冷面男子,恐怕要招不少登徒子。


    忽然安今在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这是个卖花灯的摊子,摆出来的花灯惟妙惟肖,极为精美,就算在京中也是少见的。


    安今看一个蟠璃灯做的好,便驻足多看几眼。


    小贩是有眼力见的,见她的视线便直接将灯提到了她面前,极力推销,“小娘子好眼力,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灯,全城就这一盏,现下只要五两银子。”


    “要了。”男人开口道。


    安今按住巩越要掏钱的手,纠结道:“算了吧。”


    他们本就是出逃的,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多,没必要把钱花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上。


    察觉她心中所想,系统突然出声,【宿主,其实你不用帮巩越省钱的,他虽然衣食住行不讲究,对金银俗物没什么欲望,不代表他没钱啊,他很有钱的,他可是风雨楼第一杀手,每次的任务的佣金那都是天价。】


    安今对巩越的身家并不了解,但仔细想想一路来的开销,巩越出手也从来没有拮据过,甚至给她买的衣物也是她在京中常穿的布料。


    她身上的负担稍稍减轻,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过清贫的日子,但有钱总比没钱好。


    她心里微动,“好吧,那我们买了吧。”


    巩越不懂她为何一会要,一会不要,但是见她确实喜欢,也便直接付钱了。


    小贩做成了大生意,笑得也开心,“提着花灯看晚上的烟火表演才最有意思。”


    “晚上有烟火表演?”安今惊喜道。


    “是啊,你们可赶巧了,今儿是最后一天了,往年可没有这环节,是我们城主特意为游客们准备的,秋日枫叶太过单调,烟花下的枫叶才是一绝,你们要想看,最好提前去占位置,江边的观感最好。”


    “多谢提醒。”


    秋日萧瑟,而染红的枫叶给单调的秋日添了几分绚烂,两人缓缓漫步在枫树下,地上落了一地的枫叶,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枫叶在空中飞舞。


    安今内心宁静,视线由远方红枫,转到身边爱人,却发现男人一直在看着她,目光热切、丝毫不加掩饰。


    她脸上微热,提着花灯的手一紧,“越哥,枫阳城的秋景很美,你不喜欢吗?”


    你快看景吧,你看我做什么呀?


    男人冷峻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暖意,“喜欢。”


    过去的二十多年血雨腥风的日子,某种意义上剥夺了他感受自然的闲情逸致,可比起这景色,他还是更愿意去看眼前人。


    夜幕降临,两人到了小贩推荐的江边,他们去的算早的,但也站了不少人了。


    “哇——”


    火树银花在天上炸开,在身边一阵阵惊呼中,安今枕着爱人的胸膛,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幸福油然而生。


    她忽然抬眸,却只看见男人的下颚,男人抬头看着空中的烟花,不知再想什么。


    从前男人身上总带着难以靠近的孤寂,但安今能感觉他一点点变得有温度了。


    不管过往如何灰暗沉重,可未来总是明亮的,世间的美好她会带他体验的。


    念此安今忽然环着了他的腰。


    男人垂眸,对上少女清澈的瞳孔,明亮、干净、不染世俗尘埃。


    她说:“越哥,我好开心,你呢?”


    少女眼里的情意浓郁炙热,哪怕是一滩死水,也会为她喧哗。


    男人抬手,蹭了蹭她的脸,嗓音微哑,“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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