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知诺抱着她的饭碗,小手往门口指:“娘亲,皇祖父叫诺儿去呢。”
她这两天就想着多见几个人,让阿统扫一下他们脸,好多了解一些信息,老皇帝更是她迫切想要见的人。
太子妃神色凝重,快步走进寝殿,将小姑娘放在床上,扯过被子将她盖好,轻轻抚了抚小姑娘的额头,又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轻声哄着:“诺儿乖,今儿咱们先不去见皇祖父。”
“为什么?”沈之诺十分困惑。
虽然老皇帝在不久的未来会翻脸无情,可至今为止,他还是挺喜欢她这个小孙女的,时不时让人来接她过去玩一会儿,也是常有之事,往常娘亲对此都是乐见其成,今儿这是怎么了呢。
太子妃又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却也不多解释,只叮嘱:“诺儿听娘亲话。”
沈知诺越发奇怪。爹爹和娘亲都不是那种见孩子小就随便糊弄的性子,往常但凡他们兄妹几个有什么不懂的,即便是她,爹爹和娘亲都会耐心十足地给他们讲明道理,说清缘由,今天竟然一句话都不解释的。
沈知诺有心再问问,可见太子妃虽然坐在床边守着她,眼神却是看向门口,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便抱着碗乖乖躺着,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厅堂里,太子面上不动声色,捏着筷子的手却是紧了紧。
沈为晏三兄妹则如临大敌,齐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十四皇子不解,但见众人如此,再一想先前诺儿提到的什么太子之位被夺,全家流放之事,便也莫名其妙跟着紧张起来,定定看着太子。
太子沉默片刻,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几个孩子忙要跟着,太子摆手阻止,几人又坐回去。
十四皇子见状,起身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殿外,就见康元德正候在廊下,见二认出来,他忙上前行礼:“老奴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十四殿下请安。”
太子笑着说:“康公公请起。”十四皇子也笑着点了点头。
康元德把来意又说了一遍,太子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请康公公回禀陛下,今儿头晌诺儿偶感不适,险些吐了,太医说是脾胃不适,正吃药调理着,不好过去陛下面前,以免过了病气给陛下。”
小孩子最是娇贵,这皇宫中因病夭折的皇子公主也不是没有过,康元德一听,立马担忧问道:“哎呦,那小郡主可好些了?”
太子点头:“无甚大碍,只是太医叮嘱要好生将养几日为好。”
康元德忙点头:“小郡主身子重要,那老奴就不叨扰了,这就回去给陛下回话。”
太子点头:“康公公慢走。”
康元德连连躬身,转身告退,走出去几步,又转过身来,笑着问:“十四殿下,陛下今早还说等您再进宫,去陛下面前回个话,眼下您在宫里,不如随老奴同去?”
十四皇子有些为难地看向太子。他还想等会儿吃完晚饭,找机会私下问问太子那削位流放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太子知道他的心思,伸手拍拍十四皇子肩膀,“去吧,你要的那本养花的书,回头若是找见,明儿我带去户部,你到那去找我。”
十四皇子领会,点头说好,跟着康元德走了。
目送二人走远,太子面上的微笑消失,低声吩咐丁明:“去把院门关了,再有人来,就说已经歇下了。”
随即转身回殿,挥手将服侍的宫人都打发下去,又让人把门关上,这才重又坐回椅子上,看向文安郡主:“慧儿,去喊你母妃和诺儿出来。”
文安郡主应了一声,转身跑进去,很快,太子妃抱着沈知诺走了出来。
太子妃用眼神询问太子,太子给她个安心的眼神,笑着说:“来,吃饭。”
当着小女儿的面,太子妃也不好多问,便也笑了笑,拿起汤勺舀了半勺鸡汤,“来,诺儿,先喝口鸡汤。”
怎知,勺子送到小姑娘面前,就见小姑娘两只小胖手把她那小玉碗抱在胸前,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着,来回打量桌上众人,那小模样,古灵精怪又惹人爱,太子妃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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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宫。
十四皇子坐在承武帝对面,父子二人默默用着晚膳。
十四皇子心中装着事,吃着吃着就走起神来,端着饭碗,只扒饭,不夹菜。
承武帝吃完,先行撂筷,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心不在焉的十四皇子,“家中有事?”
十四皇子回神,忙放下碗筷,恭敬答:“多谢父皇惦记,家中一切安好。”
承武帝放下茶杯,又问:“今早见了朕,为何拔足狂奔?”
十四皇子起身跪地:“当时儿臣忽然内急,一时没瞧见父皇,儿臣有罪,还请父皇宽恕。”
十四皇子胸无大志,无意权势,平日里在承武帝面前从容自在,说话也很随意,可今晚他的言行举止却过于谨小慎微了些。
承武帝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挥了挥手:“行了,你跪安吧。”
十四皇子忙谢恩告退,待走出殿外,夜风一吹,才察觉出后背竟出了汗。
他呼出一口气,暗道日后在陛下面前,要谨言慎行才好,万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心随性。
毕竟,连大哥这个做了十八年的太子都能说被废就被废,说被流放就被流放的。
只是,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他望着东宫方向出了会儿神,摇了摇头,快步往宫外走。既然得知魏芸一事是因魏苍而起,那他还得连夜去一趟魏府。
承武帝坐了一会儿,出声:“康元德。”
康元德忙进殿:“陛下。”
承武帝伸手:“丹药。”
康元德面上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可随即应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恭敬递到承武帝手里,又端了杯温水过来。
承武帝吃完丹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康元德默默退了出去。
不多时,承武帝出声:“梁泉。”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单腿跪在榻前:“陛下。”
承武帝也不睁眼,指了指殿门方向:“这个老十四不对劲儿,你跟过去瞧瞧。”
梁泉应是,起身退后几步,闪身,消失在暗影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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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一家六口今夜又如昨日那般,同屋而眠。
沈知诺洗过澡,穿着一身粉色的小里衣,坐在床上,看着哥哥姐姐们指挥着宫人铺榻,心中困惑。
一天如此,可以说是心血来潮,可连着两天如此,沈知诺便觉得有些奇怪了,毕竟这可是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古代,更何况是礼法严苛的皇家。
她歪着小脑袋,把大家伙全都观察一遍,可大家都神色如常,说说笑笑,一如往常。
她忍不住又喊了系统出来:【狗狗,我怎么觉得我爹爹娘亲,还有我哥哥姐姐都怪怪的?】
一听这话,屋内众人全都警惕起来,不约而同看向小姑娘,就见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两只小手正扳着自己两只小脚丫在玩。
系统:【哪里怪?】
沈知诺挠头:【我也说不上来。】
系统:【那你就别想了,小孩子想多了长不高。】
沈知诺有些无语,她在这里都活不久,还谈何长高。
想了想,她问:【狗狗,我们一家被流放之后,是谁当了新太子?】
系统:【没人当太子。】
沈知诺纳闷:【为什么?】
系统:【一是因为你们一家死后,老皇帝回过味来,后悔了,愧疚了,不肯再立太子。】
【再就是,其他皇子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勾心斗角,凶残厮杀,最后死的死,残的残,囚的囚,无一善终,无人可立。】
太子和太子妃紧握双手,二人心中皆是震撼不已,又担心不已,皆在心中期望小姑娘能说到十一皇子。
可也不知是不是小姑娘和她十一皇叔许久不见,一时没想起来,竟没有问起他,而是问起了陛下。
【那老皇帝呢,他死了吗?】
系统:【死了。】
沈知诺:【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系统:【皇子们都斗没了,剩下的皇孙们也没有能立得起来的,他成了孤家寡人,越发沉迷于丹药,最后算是吃丹药吃死的吧。】
沈为清凑到大哥耳边,低声说:“该。”
沈知诺踢了一下小短腿,在心底哼了一声:【自作自受。】
小姑娘趴在床上,独自生了会儿闷气,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就那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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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皇子出宫之后,让人回府给十四皇子妃送个信说自己晚些回来,他则带着随从骑马赶到魏府,敲响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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