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捡到了
水池比想象的要深, 透明度还算不错的海水并非压抑的深蓝色,隐约还能产生被窗外日光照射的感觉。
宁知夏自己拱了两下,游得太慢, 最后彻底摆烂,任由身旁的人鱼圈住腰, 不费力气地带领着他下坠。
宁知夏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地用嘴巴鼓气, 眼珠子直溜溜乱转。
一只手伸来,捏了捏他仓鼠似的腮帮子, 泡泡们呼噜噜吹出。
宁知夏看着奥德罗含着笑意的眼神,恍然间记起自己能呼吸的, 不好意思地咧嘴傻笑起来。
随着鱼尾摆动,银色的鳞片偶尔擦过腿腹,宁知夏对滑腻冰凉的触感已经习以为常, 随着一群小鱼从身边游过,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掉在最后的一条, 看着它惊慌失措地噗噗加速。
他被逗得眯起眼, 比划着问:[你养的小宠物吗?]
奥德罗摇了摇头,轻柔的声音随之在青年的脑海响起:[是零食。]
那么大一群零食鱼?!
宁知夏倏地瞪圆了眼睛, 惊讶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对方。
奥德罗揽紧他的肩,近乎两米的鱼尾轻松自如地动了一下,抱着怀里的青年愉悦地转了几圈。
他们绕过赤红的珊瑚丛, 穿过摇曳的海草, 冲散整齐排列的鱼群,灵活有力的大尾巴随意一摆, 掀飞了挡路的鳐鱼。
如此霸道的穿行方式让宁知夏为倒霉的鱼群默哀的同时,也忍不住笑出一个泡泡。
很快他一路吐着泡泡, 被带去了水底最深处,一枚硕大无比的砗磲出现想眼前。
[好大!]
放射状的沟槽绚丽多彩,弯曲的壳顶张开,简直足够把他整个人都放进去。
宁知夏震惊地看向身旁人鱼,银灰色的长发在水里氤氲散开,每一丝弧度都充满着诱惑。
他俯头与宁知夏蹭了蹭脸,扇形耳鳍愉悦地扇动两下,推着茫然的青年坐进大砗磲中央。
每一条人鱼都会在成年之后,去寻找最顺眼的砗磲,把它挪回巢穴打理干净,用来储存所有心爱之物。
奥德罗捧来无数珊瑚与珍珠,煜煜柔和的光芒反射到砗磲内壁。
他慢条斯理地堆放到青年身边,满意地围着游了两圈欣赏了一阵自己的杰作,修长的手臂伸过来,用屈起尖甲的指节勾起宁知夏的下巴。
[喜欢吗?]
宁知夏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脑袋一阵阵晕眩:[喜欢,不过你从哪儿搞的?]
奥德罗:[我的位面。]
宁知夏松了一口气般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不用牢底坐穿。]
奥德罗很轻地笑了一下,尾巴翻搅起小小的水花,游到宁知夏身边,揽住他坐过来。
影影绰绰的光影里,珊瑚礁里重新游曳着恢复平静的鱼群。
奥德罗偏头扫了眼看得出神的青年,有些遗憾现在不是明月高悬的夜晚,不然他说不定也会说点什么今晚月色真美的奇怪语句……
过了好一阵,水面哗啦翻动。
宁知夏被带着再次浮出水面,爬上岸后身体徒然变重,半个身子不舍地浸在水里,小腿一摇一晃,搅弄着层层叠叠的水浪。
过足了潜水瘾后,他瘫在地毯,胸膛呼哧呼哧上下起伏,又满足地哈哈大笑:“好好玩呀!”
奥德罗趴在池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兴奋雀跃的青年,最初的好奇心已经旺盛得快被其他情绪取代。
他捞起宁知夏的手,偏头贴着掌心蹭了下。
耳鳍与发丝交替的触感传来,宁知夏觉得痒痒,哎呀哎呀又笑又叫,想要把手挪开。
奥德罗立刻用脸追着去贴他的手掌心,贪恋的又蹭了两下:“好玩吗?”
宁知夏诚实点头:“好玩!”
他抬起眼,浅色的瞳孔目光专注而温柔,如同传承到的记忆里那般轻轻地询问不属于海域的生物:“下次再来吗?”
宁知夏觉得手心也跟着发烫,避开视线小声点头:“来、来的呀……”
奥德罗笑了起来,结实有力的手臂撑起上半身,仰头贴了贴青年微微发烫的脸颊,随着哗哗的水流声响,银色鱼尾重新没入水面。
储物间的门再次打开,宁知夏拎着那些潜水装备放回曲半青在二楼堆放杂物的地方时,感觉自己就像半夜翻窗和黄毛鬼混的叛逆高中生,莫名了有几分心虚的味道。
没事哒没事哒,小奥又不是黄毛。
他自我安慰着,扭头看见买菜归来的曲半青时,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般一耸。
曲半青上上下下用审视的眼光,看了湿漉漉的大宝珠一遍,皱眉道:“你去奥德罗的水池了?”
原来对方知道啊!
宁知夏顿时神色轻松,点了点头:“对呢!”
曲半青目光复杂,幽幽道:“你都不会游泳……”
“没关系,奥德罗说喝了他的血和……就能在水里自由活动。”宁知夏有点不好意思地自动屏蔽一个关键词,干笑着要去浴室洗澡。
曲半青看着青年红通通的小嘴,等人跑去浴室,闭眼深吸一口气,握拳邦邦锤心口——
啊!狡猾的坏鱼!天杀的坏鱼!
*
在初秋的长假前,联名穿戴甲在劳模波波和摩琳的帮助下很快全部交货完成,网上顿时掀起来各种各样的开箱展示。
这可是欧皇的象征,数以万计的抢购者里就杀出那么点幸运儿,换谁都要乐呵呵地炫耀一波。
自然了,评论区里总会出现拉踩的扫兴评论,每个人的审美与消费观也不同,再加上有些人不过是故意引起争论累加热度,倒也属正常。
只是没过多久,多出些自诩从事pr工作的账号爆料,某个小店搭上地方官方后小牌大耍,不仅只接待网红明星,甚至不是一般的合作压根看也不看。
都不需要路人解谜,阴阳怪气的语气直指怪物美甲店。
无中生有的谣言就像一点火星,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刮来一阵大风就能引发恼人的汹汹大火。
“你等着,我马上找人压下来!”
贺明珠来店里做美甲时,气愤地谈论起这些破事,把桌面拍得砰砰响。
胖橘不动如山地团在一旁,用爪子按了按女孩手背。
“你这性格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一杯养颜清火的花茶放了过来,曲半青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又加了一盘焦糖布丁。
贺明珠抿了下嘴,端起茶杯道:“你们也太淡定了。”
“不就是之前被拒绝合作的商家搞出来的嘛。”
曲半青抱着餐盘劝慰道,“现在还只是捕风捉影的阶段,又没有影响到生意,暂时不用理会酸鸡发言,省得还给你惹事。”
“我才不在乎呢……”
贺明珠面上满不在乎,不过心里还在赞同的,想想也是,越是找人压制,倒是给了别人心虚捂嘴的话柄。
她手指绕着发尾拨了几圈,撑着下巴无语地叹了口气,“都是些什么人呐……”
曲半青耸耸肩:“要不说怎么叫树大招风呢。”
“嗯?”
清理完猫毛的宁知夏倏地抬头,乐呵呵地加入对话:“嘿嘿,我是大树耶!”
“……”两人无声地齐齐看过去。
贺明珠不太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把手搭在手枕催促:“还是快点开工吧宁老板,只有你干活的时候,我才觉得你是个聪明蛋。”
“哼,我一直都很聪明……”宁知夏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贺明珠有一阵没来了,中途在其他店做过一次美甲,卸甲时为了避免不同产品的酸碱性有冲突,宁知夏多花了点指甲把甲面卸干净。
“嚯,你这次指甲留得有点久啊!”
卸干净甲面,宁知夏翻过她的手指仔细看看,不由愣了一下。
贺明珠的甲床条件不错,尤其是因为经常做美甲很少抠压指尖,导致甲床养长的同时,游离线也跟着长。
与甲壳连接的肉因此在指腹顶端冒头,稍稍一碰,就会引起撕扯的痛感。
“唔……”
每根手指都是如此,情况比想象得还要糟糕,宁知夏不能立刻打磨边缘,于是拧开软化剂,小心地敷在指尖。
等了一阵后,捏了根榉木棒凑过来,就要往指尖推。
“嘶……嘶……”
木棒还没压下来,贺明珠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吸气。
宁知夏恐吓:“你再抽气我多收五百!”
贺明珠立马闭嘴,有气无力地扬了扬下巴随他摆弄。
木棒贴在甲壳与指尖边缘,软化后的皮肉被往里按了按,一点点与指甲内壁分开,看着吓人,但出乎意料没有丁点痛感。
这时为了避免牵扯到游离线以下的皮肤,就不需要修剪,这层半透明的死皮过几天会自行泛白,就像清理指甲内的污垢一样,随便用适合的工具铲掉就好。
指尖的拉扯感减少,贺明珠顿时舒服了,又贪心地感叹:“要是能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宁知夏笑嘻嘻地给她出主意,“等砂糖柑上市了,自己每天多剥几个吧。”
甜甜的砂糖柑谁不喜欢呢,贺明珠顿时哈哈大笑。
等一笑完,就听宁知夏正经道,“以后还是得记着按时修剪,没事自己推两下也行。”
贺明珠自己也清楚,她叹气道:“最近忙着打理家业呢,整体晕头转向没顾得上。”
曲半青瞧她一副疲惫的模样,乐道:“哟,贺总忙什么呢?”
“最近不是有文物回归嘛,集团也想迎合一下,可惜法律程序和道义感化都走不通,最后还是联系了私人卖家谈购买方案……”
贺明珠解释着,不过如果能顺利购回这些文物,对集团在国内的诸多项目也有益处,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宁知夏好奇道:“有进展了吗?是什么文物?”
“一幅没骨双燕图,还有螺钿屏风……”大约是价格谈不拢,贺明珠面露纠结,“可惜这些强盗狮子大开口,看今年的预算,大概只能挑一样回来。”
双燕图?
宁知夏一愣,他与同样诧异的曲半青对视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么巧。
他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和余城博物馆那边联系一下?”
贺明珠:“嗯?”
宁知夏说道:“这次回归的青花瓷梅瓶和双燕图都是放在国外同一家博物馆的,要是回归再次同展,应该是喜闻乐见的大新闻。”
“对啊!”
贺明珠闻言,瞬间有了点兴趣,既然花了钱,自然是要舆论与热度都获得最大收益,心里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
她笑眯眯地夸奖道,“哎呀,宁老板的脑瓜子真是灵光!”
宁知夏骄傲挺胸:“哼。那当然。”
最近很流行简单款的细闪美甲,渐变裸色之后再涂一层细闪,这种细闪胶一定要足够细腻清透,营造出一种这是秋日阳光落在指尖,绝对不是我花大钱建构涂色的效果哟!
很少有这类细闪胶能达到宁知夏想要的自然效果,手上这瓶贵妇级的甲油胶就要见底,色号又常年断货。
宁知夏用得抠抠搜搜,被贺明珠发现了,威胁要把三花猫装麻袋,这才打消杀熟的奸商意图,给她顺利完工。
等人开开心心地挥舞着新美甲离开后,宁知夏蔫蔫地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
瓶桑,你的使命完成了!
前不久的大业务消耗量不小,宁知夏这个懒鬼总算肯收拾起橱柜,清点着余下的色号。
“哐当哐当……”
不同品牌的精致瓶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每到这时候,那些身子短短的小猫们就会撅个钩子,充满兴味地扒拉不停。
于是宁知夏停下动作,警惕地朝身旁看去,脚边空荡荡的一片,连根猫毛都没有,仿佛在嘲笑他自作多情。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宁知夏偏头看去,这群小猫们一反常态蹲在窗台。
胖橘从碗里叼着冻干蹦了上去,满身肉浪晃呀晃,脑袋探出窗外一松嘴,那枚冻干就直直地掉了下去。
“嘶……胖橘你这败家玩意儿!”
怎么还学挑食小孩往窗外倒饭呢!
宁知夏快步走过去,把小猫们一股脑儿地从窗外赶走,余光随意一扫,花圃里似乎蜷缩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哎呀!”
宁知夏眼睛倏地瞪大,喊上曲半青一起出去。
两人急吼吼地绕到那片花圃,分开遮挡的枝叶,里面窝着一只状态糟糕的白土松,周围还堆了不少猫猫丢下的冻干。
宁知夏用手肘朝身边捅了捅:“哇哦,我的宠物养了一只宠物。”
“你搁这儿叠buff呢?”曲半青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去屋里找了干净的箱子和毛巾出来。
小狗似乎流浪了许久,奶油色的毛毛一块黑一块黄,脏兮兮的有些打络,双眼防备地看了他们几眼后,又没有力气地耷拉着眼皮,任由摆布。
曲半青感叹:“好丧的小狗!”
宁知夏估摸着情况搞不定,干脆道:“还是直接送医院看看吧。”
“也行也行。”曲半青答应着,用毛巾折了折,垫进箱子里,与宁知夏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它抬进箱子里。
“呜……”白土松有气无力地哼哼了身边,旁边竖着尾巴观察许久的猫猫们也围过来。
一般来说,猫狗见面堪比世界大战,不过家里的麻将小队乖巧得不行,挨个与它碰了碰鼻子,就像在告诉小狗不用害怕。
“好宝宝!”宁知夏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嘿咻一声抱住箱子塞进车后座,朝着医院出发。
宠物医院离得不远,因为之前波波的工资越来越多,街区的救助项目资金充足,这次检查没有收费,也算是享受到了一点救助福利。
经过医生检查,宁知夏才知道这只雄性白土松还做过绝育手术。
“营养不良,后腿指甲脱落,不过还算幸运没有别的大病。”
医生像是见怪不怪了,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要么是走丢,要么是被人遗弃。”
宁知夏看向医生办公室的角落,那只白土松似乎不喜欢这里,不叫不闹,也不太乐意护士们触碰,很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
看起来是流浪时吃了不少苦头,医生有些无奈道:“宁老板,你看是把它送进街区的救助站吗?”
“不了,我家猫捡的。”
宁知夏蹲下身,把它放抱回箱子里,嘴里嘀咕道,“不带回去它们会闹脾气的。”
从医院回来后,正好是饭点。
前几天要么火锅要么冒菜,吃得太过重口味,曲半青干脆买了几笼小笼包陪着蔬菜粥算是换个口味。
小笼包是从附近的一家老店买的,皮薄肉多,酱色的油汁微微浸进白皮,铺底的不是蒸笼布,而是褐色的松针,飘散的白雾里带着一丝清香,筷子一夹就起,丝毫不沾皮,再往料碟里滚一圈,滋味简直超绝!
宁知夏眼睛都看直了,但小狗还得安置,只能咽了咽口水,先把纸箱放在客厅角落,再和曲半青一起把屏风挪过去,做个简单隔断。
就在他忙活时,奥德罗也从屋外回来了,他见宁知夏一副要拆家的模样,不由愣了愣,强调道:“地基真的还在,不用搬。”
“什么啊……”
宁知夏放下屏风,拉着他去看角落里的纸箱,对着窝在里面的大白团扬了扬下巴,“喏,你的信徒们捡的。”
奥德罗挑了下眉。
宁知夏把前因后果给他说一遍:“半青刚刚在账号和街区大群都发了寻主信息,不过……”
他看了眼小狗,把声音压低了点,“我和医生都觉得有可能是被遗弃的,所以先暂时养着……”
“哦,被遗弃吗……”
奥德罗眼睫轻轻颤了下,低声念叨着,蹲下身去。
他屈指翻了翻小狗的耳朵,忽而掀起嘴角嘲笑般说道,“小脏狗,你的牙齿和爪子都白长了。”
小狗声音含糊地呜咽了声,把脑袋埋进了肚子里。
第52章 新来客
曲半青打断有些人企图传输黑化值的意图, 提高音量大声说道:“既然要养着,就取个名字吧!小狗小狗的叫着多没意思。”
“有道理。”宁知夏点头。
“我看看啊……今夜华灯初上,皎月清莹良辰……”
宁知夏认真地陷入沉思, 片刻后深吸一口气,仿佛灵光乍现, 捧起小狗的脸大声宣布——
“你就叫小笼包吧!”
“……”
曲半青同情地摸摸小狗脑袋,“真可怜, 你摊上了一个取名废主人。”
“呜……”
小笼包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枕在前爪发出一声呼噜噜的鼻哼。
对于这个新成员的到来, 没有人发出异议,等到了第二天, 趁着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宁知夏替小笼包洗了个澡,然后抱去院子里晒太阳。
前院的花植总会趁着早上没人的时候, 卷起水壶享受晨间淋浴, 加上奥德罗时不时地来修剪枝叶, 被养得格外茂盛娇艳。
小笼包似乎挺喜欢小院, 没事就用鼻子拱开半掩的房门,趴去窗台下的位置安静待着。
很快, 大家注意到了它的这点爱好,曲半青抽空缝了个黄橙橙的软垫给它垫着。
小狗的肚肚毛是要保持干净的,毕竟洗一次澡挺麻烦的。
那些打络的毛发清洗干净后变得柔软蓬松, 焦糖色耳朵看起来像三角形的小曲奇, 只是有点没精神地耷拉在头顶。
奥德罗打理完花草进门,瞧见它趴在门口, 脚步一顿,歪头一言不发地盯了许久, 忽然俯身,用手指拨弄两下小狗耳朵。
除了偶尔吓唬狐狸崽,奥德罗很少与这些毛茸茸的动物接触,就连那一串忠心耿耿的小猫信徒也爱答不理。
宁知夏见他对小笼包的态度有些不同,不免来了兴致,背着小手有些好奇地凑到他跟前:“原来小奥是喜欢狗狗的吗?”
“那倒不是。”奥德罗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你初春穿那件狗耳朵卫衣时,和它挺像的。”
宁知夏歪头:“???”
啥意思。
奥德罗淡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留下一脸懵圈的青年去了客厅看电视。
最近交货后宁知夏想放松一阵,接的预约不多,倒是贺明珠发来消息,匆匆忙忙地订了一副穿戴甲。
看见对方的要求,宁知夏会心一笑,很快赶制出来寄了过去。
没过几天,双燕图预备回归的消息铺天盖地传遍全网。
众人得知这幅画与青花瓷梅瓶曾经同展百年后不由感慨万千,等两幅展品将于余城博物馆再次同展的消息放出,人们更加激动难耐。
这是天大的喜事,不少人都专心看起了回归活动的直播,贺明珠戴着一款双燕美甲出席回归活动现场,瞬间引爆全场,不少记者都为这位年轻的主要负责人拍下无数组特写镜头。
她本就拥有一定话题度,全身穿搭都被扒出品牌款式,自然也包括那份穿戴甲。
现在因为一些被拒品牌暗地里带起的争议,不少嫉妒的同行也泼了些莫须有的脏水,气愤的粉丝想要反驳,又不想平白无故的给对方增添热度,心里不免有些憋屈。
这次活动的穿戴甲一出,贺明珠特意艾特了怪物美甲店表示感谢,余城博物馆也紧随其后,发布了双燕图与甲片细节展示图,恨不得立马加入商城开始出售。
网上瞬间又沸腾起来,无数粉丝与路人闻讯赶往曾经的抹黑贴,好好展示一波什么叫扬眉吐气。
“哈哈哈哈头一次看见官号那么急!”
“余城博物馆:天杀的,谁敢动我财神爷!”
“笑死,你们也不看看给余城博物馆后续的周边售卖带了多少热度!”
“果然是怪物美甲店!这是参与两次文物活动了吧?”
“我看谁还说小牌大耍,就这技术,人家只打高端局!”
“合作都是双向选择,人家拒绝合作摆脱你们找找自己的原因!”
私信和邮箱里又多了些合作邀约,宁知夏倒也没急着接,将曲半青最近来整理的抹黑账号发给贺明珠推荐的律所,再在平台发布公告,硬气的态度引得粉丝们纷纷叫好。
多省心呐,宁老板有事自己上!
有了这几次的宣传,宁知夏成功转型升级,除了季节限定的穿戴甲,平日里挑着客人订单与其他合作来接单,反正还有其他位面的收入,他完全不缺钱。
“啧啧……没想到不缺钱三个字说出来这么爽!”
宁知夏吃着KFC单点的吮指原味鸡,发出心满意足的感慨。
“公子足智多谋,要不是您和贺小姐帮忙,我和小燕们不知要分隔多久。”瓷仙晚上特地过来吹波彩虹屁,这次身边还飞了两只眨着豆豆眼的小燕子。
小猫们看得目不转睛,咧着尖牙,嘴里的电报声发个不停,撅起屁股有些蠢蠢欲动。
“不客气不客气……”
宁知夏吓得连忙起身,按住麻将小队,招呼着奥德罗赶紧开通道把它们送回去。
要是这些燕子雀雀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让博物馆可怎么活。
瓷仙只能听话地带着双燕离开,长长的水袖从好奇转动的脑袋拂过,小笼包脑袋甩成滚筒洗衣机,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来做客的非人朋友们都知道,店里又养了只小狗。
白天在院子里晒太阳,到了晚上就趴在几团软绵绵猫圈旁边,任由曲半青给它梳毛,日子过得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起初小笼包还会因为看见这些奇怪的客人瑟瑟发抖,等它在半人马们的怀里轮了一圈后,又恢复了往常无欲无求的丧丧气质。
就连小三花时不时凑过来,用爪子调皮地拍拍它的黑鼻头,也只是呼噜一声,把小三花轻轻拱开,随后不停地舔舐前腿的毛毛。
“唉,今天的晚饭也没吃几口呢……”宁知夏看着小笼包的饭碗,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这只白土松最近胆子倒是大了点,可惜食欲不好,一直吃的不多,他和曲半青换着花样给它配餐也不见什么成效。
半挂似的胖橘竖起尾巴从他脚边开来开去,宁知夏抬起脚,将它轻轻挪开,嘴里嘀咕着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那一定是你们的食物不合口味!”
呼啦啦进门的半人马们听见了人类的抱怨声完全不以为然。
哈帕斯当即拿了块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猩红肉块出来,热情地要往小狗嘴里塞。
浓郁的血腥气四处弥漫,小笼包喉咙里发出呜咽:“呜呜……”
宁知夏吓了一跳:“诶你干嘛!”
奥德罗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血兮兮的肉块瞬间变成冰坨子,差点砸到了哈帕斯的马蹄。
红发半人马咬牙切齿:“嘿,看着点!你差点冻到我的手了!”
奥德罗淡淡地说道:“是吗?那你真幸运。”
血色的冰坨子被丢给屋外的植物,宁知夏刚松了口气,心道还是小奥靠谱。
然而一抬眼,就见奥德罗用银叉插了块巧克力奶油蛋糕,目标明确地喂过去。
“诶诶诶!你又干嘛!”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宁知夏一把握住奥德罗的手腕转了个弯,张大了嘴,“啊呜”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他皱着眉头,严肃地边嚼边警告这些家伙:“不可以乱喂!”
奥德罗眨了眨眼,忽然又插了块蛋糕喂到了宁知夏嘴边。
“啊呜。”嚼嚼嚼……
青年的腮帮子变得鼓鼓囊囊。
奥德罗撑着脸,耐心地等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放置到瓷盘的银叉发出一声脆响。
冰凉的指腹力度温柔地按在唇瓣压了压,轻轻向左滑动,抹掉了那些黑漆漆的奶油。
哈帕斯和米利的表情刷地一下黑了个彻底,蹬了蹄子,小声嚷嚷:“他凭什么——”
摩琳翻了翻眼睛,发出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哼笑。
她将手掌盖在皮皮眼前,慢悠悠道:“就凭他这些伎俩你们一百年也学不会……”
修长的手指调转了个方向,那些甜腻的奶油很快被舔舐了个干净。
冰凉的触感久久不散,宁知夏脸色涨红地抓了抓头发,赶紧抽了张纸巾胡乱擦擦。
忽然,肩膀被人又拍了拍,宁知夏茫然转头。
米利把肉块撕得更小,像模像样地用银叉弄到人类面前,期待道:“来,张嘴,啊——”
啊你个头!
宁知夏颇为恼火,屈指敲了敲金发半人马的漂亮脑袋,无情拒绝:“爪巴!”
“哈。”
墨晖对着受挫的兄弟发出一声真心实意的嗤笑。
米利气鼓鼓地白他一眼,抱着手臂,轰隆一下屈腿卧倒。
“哎呀……”哈帕斯大马不依人地往青年身边挤挤,幽怨道,“怎么他给的就吃……”
“可真是磕到了呢。”赫卡特面容扭曲地开始阴阳怪气。
“磕?磕什么磕!”
群聊再次触发关键词,曲半青闻言脸色大变。
他踹了一脚结实的马屁股,没好气地发出毒唯的怒斥,“是饭吗?你就端上来。”
摩琳仰天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间屋子里的成分真是好复杂。
她这次过来倒不是做美甲,而是催着宁知夏画下一期的款式图稿。
“怎么这么快又画……又画……”宁知夏哼哧哼哧画图,嘴里嘀咕道,“我记得那家报.社叫魔法周刊才对?”
摩琳笑眯眯地回答:“亲爱的,它也可以随时改名叫时尚芭莎。”
“你们还挺与时俱进的哈。”宁知夏啧啧感叹,笔尖动得飞快地画完一款。
这时,一张新的羊皮纸又暗戳戳地移了过来。
摩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还接点其他的活吗?”
宁知夏一愣:“咋?”
“那个……哈哈哈……我看了一点你楼上的漫画……”
摩琳面露羞涩,手指绕着皮皮的耳朵尖拨来拨去,“最近给报.社送图稿时顺便产出了一点殷小姐她们的同人文。”
“???”宁知夏猛地抬头。
摩琳搓手道:“所以想约点插图,正经的,接吗?”
宁知夏:“……”
姐姐你赛道涉及得挺多啊。
他左看右看,也压低声音:“殷拂柳她们知道吗?”
摩琳一脸正色道:“圈地自萌,怎么可以舞到正主面前!”
宁知夏忍不住拍了拍手:“你最近对我们位面涉猎的有点多啊。”
“哪里哪里。”摩琳谦虚道,“学无止境,应该的。”
现实做饭一塌糊涂,赛博做饭大展宏图,有人起了头,宁知夏半推半就与摩琳达成协议,决定下次给狐狸们送点零食当素材库酬劳。
等约稿金主带着美甲图稿离开后,宁知夏嘿嘿一笑,闷头捏着蘸水笔画图。
唔……青梅青梅……
好磕!
笔尖游龙走蛇,软绵绵的狐狸球抱着小蛇在树下纳凉的景象浮现在纸页。
就在宁大厨激情产出时,细密的光点从眼前洒落,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好……你好……”
嗯?
宁知夏倏地抬头,看见桌边一个有蝴蝶翅膀的花裙子女孩朝他飞来,她个子不过七八厘米,细细的光点随着努力扇动的翅膀不停落下。
宁知夏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痒,仰头打了个畅快淋漓的喷嚏:“啊嚏——”
“哇哇哇——”
突如其来的大风迎面吹来,刮得女孩惊慌失措地大叫着失去平衡,像片树叶似的打着旋儿从桌沿掉下。
宁知夏吓得一愣,坏了,我喷飞了一个啥?
他惴惴不安地准备俯身去看,却见女孩安然无恙地坐在奶油色的绒毛里,惊喜地捧着脸升了上来。
小笼包后腿支地,把脑袋搁在桌面,等女孩像玩滑滑梯一样,顺着它的嘴筒子落地桌面后,摇了摇尾巴,咧嘴叫唤了一声——
“旺!”
第53章 赖账小精灵
“唔, 真是一股大风,还夹着雨,好险好险……”
小花仙踮起脚尖, 感激地在小狗脸颊亲了一口。
作为制作大风夹雨的元凶,宁知夏心虚地露出一抹假笑, 抽了张纸巾撕下一小块,叠成规整的正方形递给小花仙擦脸。
“噢!谢谢你!”小花仙接过纸巾, 往脸上擦了两下,嘴里惊喜地念叨, “唔好软好舒服……”
她的衣服是花瓣制作的小裙子,用细小结实的藤蔓穿缝固定, 精巧得像高定娃衣,不过被“大风”摧残之后有些凌乱褶皱。
这可不是淑女小仙子该有的形象,她捏着裙摆看了看, 朝宁知夏露出一抹羞涩的笑。
宁知夏眨巴了一下眼睛, 忽然恍然大悟, 将手挪到她身旁朝内合拢, 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小花仙很感激地小声道谢,举起小手哗啦啦释放咒语, 细碎的光点闪闪发光,绕过凌乱的头发与裙摆跃动不停。
宁知夏仰头看着天花板,没过多久, 就感觉到手心被人戳了戳。
“好了吗?”
“好啦!”
宁知夏“唔”了一声, 小心移开手,贴着桌面翻开掌心。
小花仙又扇动翅膀飞舞起来, 稳稳地落在青年软和温暖的手心。
除了多了一对蝴蝶般的半透明翅膀,对方就像个缩小版的人类少女, 优雅地捻起裙角屈膝行礼,长长的白金色麻花辫顺着颈侧垂落,发梢在掌心像羽毛飘过般挠了一下。
宁知夏想起了小时候上电脑课时,自己哼哧哼哧专心用放勾子抓猪,同班的女孩们就玩类似的网页游戏,操纵着这些小不点种花卖钱换漂亮衣服。
“你真可爱嘿嘿嘿……”他一个没忍住,用指尖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小花仙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手里,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有点傻气地笑起来。
宁知夏不敢再戳了,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她精致的麻花辫,瞬间懂了自己变小时为什么大家都爱逗着自己玩了。
因为是真好玩啊!
“啰啰你笑什么呢,我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说话?”
曲半青把打牌打红温的半人马们赶出门后,奇怪地环视四周,揉着耳朵嘀咕道,“难道没吃拼好饭也会产生幻觉?”
“不是幻觉!”
宁知夏打开手掌,用气音欢呼,“锵锵!迷你花仙子!”
“旺!”
趴着腿边的小笼包也跟着抬起脑袋,那对缓缓张开又合拢的翅膀映照入黑亮的眼瞳。
小花仙仰着小脸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桃乐丝,是来自密林之森的花精灵。”
曲半青受宠若惊秒变夹子音:“你好你好……”
个子小小的花精灵很有礼貌,抱住曲半青伸来的手指上下摇了摇。
曲半青心都化了,悄声道:“妈呀,哪儿来的?这小东西还真可爱。”
“是啊,都是精灵……”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从客厅处传来。
曲半青顿时脸黑了一瞬,恨不得对方是条哑巴鱼。
工作台过于明亮的灯光逐渐镀上那头丝滑的银灰色长发,奥德罗坐过来,半眯着眼审视着坐在青年手心的小姑娘。
宁知夏献宝似的把手朝他眼前凑近了点:“看!”
奥德罗用手托着脸,慵懒道:“看见了,一只未成年的花精灵。”
宁知夏挑了挑眉:“可爱吧?”
奥德罗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还行。”
桃乐丝被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看得不敢抬头,大着胆子嗅了嗅,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转身抱住宁知夏的大拇指使劲摇晃,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好多血好臭好臭……他不好闻……”
奥德罗压低了眉眼,看她越是想躲,越要用指尖敲她脑壳,冷冷地改口道:“你也不好看。”
桃乐丝双手捧脸,眼圈红红的发出一声泣音。
宁知夏一脸疑惑,不懂他们怎么突然气场不合了,随手拍开那根凉悠悠的指尖,带着桃乐丝闪躲开来。
一旁的曲半青倒是清楚,花精灵亲近自然草木,喜欢一切纯净的事物,当然能一眼嗅到对方浸染在灵魂里的血腥。
桃乐丝抿紧了嘴唇,牢牢地抱住安全感来源的大拇指,警惕地看了奥德罗好几眼。
发现对方似乎很听香香人类的话,没有撕烂自己翅膀的打算后,这才挺直了腰杆飞落在桌面。
她再次行了个礼,客人们用来搭手腕的手枕被当做了沙发,坐下后仔仔细细地抚平了花瓣裙摆,小手放在膝盖,细声细气地说明了来意。
原来,在密林之森雨后初晴出现彩虹的日子里,这些爱漂亮的小仙子们会穿着花苞裙,拎着藤蔓编织的包包,聚在一起参加举办舞会,享用花蜜饮料,分享自己的新裙子。
桃乐丝穿着鸢尾花瓣做的小裙子前往舞会,却发现与自己不对付的小仙子穿了同款,还被说成小学人精。
“我才不会模仿她呢!”桃乐丝气鼓鼓地抱着手臂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又低落下来,翅膀也不扇动了,“可是我好难过哦……”
难过的花精灵挎着小包飞呀飞,不小心闯进了密林深处的陌生山洞,然后……
“哦,这个我熟。”
宁知夏摸着下巴点点头,“初极狭才通人,复……飞数十步,豁然开朗。”
曲半青啪啪鼓掌,立马举着手机拍视频,又是欣慰又是骄傲道:“我们家啰啰口条就是顺溜!”
宁知夏扬起下巴:“哼哼~”
桃乐丝不明觉厉,也跟着拍了拍小手。
“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是家连接许多位面的美甲店,你误闯了而已。”
宁知夏陶冶了一下情操,又摆正了脸色,正经说道,“不过如果你想有些特别的装扮,不如试试装饰一下指甲?”
“我用花汁试过呢,可是有点怪怪的。”桃乐丝举起自己的手,芝麻粒还小的指尖又红又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嗦辣条嗦出来的。
她仰头期待道:“好心的香香人类,你能帮帮我吗?”
宁知夏放下放大镜,歪头思考了一会儿,有点为难:“你的手指可真小,不然我可以给你画……”
“有办法呀!”
桃乐丝飞起来开心地转个不停,最后停在小笼包的头顶,拍着胸脯欢快道,“我可以把你和你的工具变小呀!”
“啊?”
宁知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指着自己愣道,“我、我吗?”
桃乐丝:“嗯嗯!”
“为什么不能把你自己变大?”
“因为我还没学会。”
宁知夏喉头一哽,怎么是个半吊子小花仙?
桃乐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小狗的脑袋毛遮掩住半个身子,声若蚊蝇道:“别担心,过了时效就能恢复唷!”
“不错不错,可真是个好主意。”
曲半青简直笑出了声,颇为期待地点了点头,随时准备抱住当初做的一箱子娃衣跃跃欲试。
宁知夏苦哈哈地扭头看向奥德罗:“小奥……”
奥德罗眨了眨眼,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随便帮他回忆:“说过的,我不擅长咒语。”
宁知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选择认命。
他收拾好工具盒,把半人马送的不需要插电的光疗机也放进去。
随着桃乐灵在空中舞动,无数细闪的仙尘随风落下,亮晶晶的光点逐渐消散在青年四周。
很快,桌面上多了个盘腿端坐的小人。
曲半青笑眯眯地挥手:“嗨~”
宁知夏:“……”真是好熟悉的视角。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奥德罗坐在桌边托着下巴,绕有兴味地伸出指尖,将缩小的工具盒推到青年身边。
“谢谢!”
宁知夏也学着桃乐丝先才的模样,抱着他的手指摇了摇,随后扭头对缩在台灯后面的小仙子招呼:“来来,我们快点开始吧!”
桃乐丝怯懦地看向青年身后的那一位,小步小步地移了过去。
两个只有手指高的家伙坐在香膏罐子上,中间倒放的抽纸盒很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材料,如果用曲半青的那些食玩家具好好布置一下,还颇有点茶话会的氛围。
桃乐丝看什么都稀奇,翻动着色卡什么都想往指尖招呼,于是宁知夏小手一挥,决定为了满足她的心愿干脆全给用上。
当然啦,颜色用得多就不能乱来,宁知夏选了透白底色,握住变得比牙签还袖珍的刷子微微倾斜。
因为白色甲油特别显刷痕,想要甲面平滑,就得将笔刷取到快与甲面平行的角度,再轻柔地耐心刷匀。
随后笔尖取石膏胶,像抹奶油似左右横扫刷涂,呈现油画的肌理感,只是白色的打底太过素净,这时候就需要蓝粉紫这些明亮的水彩做晕染,看起来就像各种口味的棉花糖凑在了一起。
“好像果汁倒在了指甲上哦……”
桃乐丝张开了小嘴悄声念叨,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好在声音很小,没有人听见。
只是水彩晕染还不够精致,因为等干透后的模样和粉笔糊糊黏在上面没什么两样。
于是老演员珠光水彩就要上场啦。
宁知夏用了薄荷色与淡金色的珠光水彩,沿着不停色块的交界处慢慢涂抹连接,很快即将变成粉笔糊糊的图案瞬间质感升级,如同映照在指尖的梦幻星云。
“哇!”
桃乐丝激动地跺了跺脚丫,桌面被脚尖轻点着发出“哒哒”声响,引得小猫们蹲坐到周围的座椅探头探脑。
然而这只是一根手指,其余的指甲不再选用肌理感与立体感都比较重的石膏胶了。
宁知夏指甲用平头刷,沿着指甲边缘从做到右横涂,粉红、月红、薄绿、蓝色……越来越多的色块在笔刷来回涂抹,铺出朦胧的层次感。
桃乐丝换着角度歪头歪脑,看晕了眼都不知道他要画什么时,宁知夏又换了极细的万能笔刷,从上到下横拉出一些蓝绿线条。
待到笔尖又换了颜色,立起来点缀了明亮度最高的色点后,出现在桃乐丝眼前的,是一副池塘碎花。
反正油画缩小之后的莲花也很抽象,宁知夏按照三点为一簇的方式点缀了不少。
看着出现的效果,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脑袋忽然就被压了个熊猫毛线帽。
宁知夏木着脸抬头:“……”
“聪明宝贝都戴这个。”曲半青心虚地哄了哄。
最后封层之前,星云图案的无名指还被镶嵌了颗蝴蝶形状的华子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桃乐丝举着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天呐天呐!这才叫美甲嘛!之间用花汁瞎涂的简直不忍直视!
“谢谢你,香香人类!”
小花仙转着圈圈飞舞不停,胖橘再也忍不住了,朝着会发光会出声的小蝴蝶扑去,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到另一个小人的头顶。
宁知夏仰着脑袋,瞳孔微微一缩。
“不可以。”
一只长臂伸来,及时揪住胖橘的后颈皮。
四个爪爪在空中扑腾两下,绿莹莹的圆眼睛对上奥德罗淡漠的双眼,无辜地夹起嗓子:“喵……”
奥德罗将它丢到桌下,朝着险些被胖橘泰山压顶的青年摊开手心。
“呼……吓死我了……”宁知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掀起毛线帽抹了抹溢出的冷汗,又重新戴好扶着正了正。
他扯着奥德罗衣服的褶皱,像勇登高峰一样,哼哧哼哧爬到人家肩膀站好,背着小手气势十足地俯瞰江山(工作台)与臣民(猫猫狗狗)嘴里不停念叨着要扣橘爱卿的罐头。
橘爱卿翘了翘胡须,叛逆地舔舐前爪。
“对了,桃乐丝呢?”宁知夏享受够了188的视角,坐在奥德罗肩头,抱住一缕银灰色的长发轻轻扯了扯。
“这里呢……”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小笼包的肚皮底下传来。
众人垂眼看去,就见她不好意思地飞出来,远离那些坏猫们,直接停到了小狗头顶,警惕地抱住了一只焦糖色耳朵。
小笼包摇了摇尾巴,也不敢仰头,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朝上看。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笼包这么开心……”曲半青蹲下身,手指挠了挠它下巴,轻笑道,“要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就好了。”
宁知夏愣了一下,目光定格在小狗的前腿内侧,那里的毛毛不知何时,被它啃得湿漉漉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他忧心忡忡地看了一阵,扭过头,像撩窗帘似的分开那些顺滑如绸缎的发丝,凑在奥德罗耳边问:“小奥你有办法知道小笼包为什么不开心吗?”
随着叽叽咕咕的声音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
奥德罗微微偏头,想用手指将那颗小脑袋稍稍戳开一点,但又发现很容易把人给戳摔下去,垂眼抿了抿唇,尽量忽略耳朵传来的痒意。
如果他的耳鳍还在,一定会敏感得像小扇子似的扇动不停。
“没有办法。”
奥德罗又声音很轻的小声补充,“这个真没有……”
宁知夏有点失望地叹气:“好吧。”
奥德罗:“但是也不难。”
宁知夏精神一震:“真哒?”
奥德罗放轻了声音,和快贴到自己脸颊的青年说着话,两人的视线逐渐落向不远处的桃乐丝身上。
此时通道快要关闭了,桃乐丝扇动翅膀准备就要打道回府,却被曲半青叫住。
他朝二维码的方向指了一下:“小姐,你好像还没给钱。”
“钱……?”
桃乐丝小小双眼出现一片茫然。
“精灵是不用钱的吗?”曲半青奇怪到打量着她,“你不会要当赖账小精灵吧?”
“赖账?啊不不不!”
桃乐丝涨红了脸,从小包里掏了掏,捧了一朵米粒大小的花朵准备交换。
然而她一抬头,发现店里的作为摆设干花鲜花都很漂亮,她低头看看手里蔫哒哒的小花,窘迫得快要把头埋进小狗的毛毛里。
“没关系,你不用付钱。”
刚说完悄悄话,宁知夏端正地坐到奥德罗肩膀,晃了晃小腿说道,“你只需要帮我们一个小忙就行。”
桃乐丝眨巴眨巴眼,小声问道:“什么忙呀?”
“听说花精灵能通晓动物心声与过去……”
宁知夏指了指她身下毛发蓬松的白土松小狗,“我们想知道——狗狗的小脑袋都在想什么!”
第54章 福福
“它自从被我们捡来, 一直不太精神……”宁知夏示意她看向小笼包的前腿内侧,凌乱的毛毛湿得打络,里面的皮肤舔舐得有些红肿。
他声音闷闷道, “大家都很担心它。”
半透明的蝴蝶翅膀扑簌簌扇动,桃乐丝飞快地凑到小笼包的前腿绕个不停, 小脸难过地蹙起眉,哎呀哎呀地小声抽气。
小笼包呜咽着退后几步, 用热烘烘的鼻子拱了拱漂亮的花精灵,干脆像条白绒绒的毛毛虫卧趴在地毯, 借着丰厚的毛量将两只前爪努力藏住。
“好吧,我应该回报好心的香香人类。”
虽然使用这种魔法会有点累, 桃乐丝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她原地转了个圈,靠着小狗的嘴筒子斜坐在地毯,小小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 随着背后翅膀缓慢地扇动, 无数光点如星辰般跃起, 缓缓凝结成一团朦胧的星云。
所有人抬头看去, 星云里的景象逐渐清晰,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我叫福福, 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时有点狼狈,同窝的兄弟姐妹个头好大,踩着我的脑袋去嗅那根陌生气味的手指。
我挨了好几脚, 急得只知道呜呜嘤嘤, 结果一只暖烘烘的手把我举了起来。
有个响亮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老板我要这只!”
妈呀,好高!
我的四只爪爪害怕得缩起来, 哥哥姐姐们大声取笑我像个白土豆。
呜呜,我不想当白土豆, 还好在我呜咽着小声反驳时,那个男孩笑呵呵地说——
“你就叫福福吧,要做一只有福气的小狗!”
福福比白土豆好听,我激动地摇了摇粗粗短短的尾巴。
瞧,我有名字啦,也有主人啦!简直是狗生赢家!
主人用背篓装着我走了好远的路,那是一座很大很漂亮的山林,里面有个小木屋,心里有道声音说那里就是福福和主人的家!
木屋太小了,不好玩。但是主人说等我长大一点,就可以陪他去外面玩。
我认真吃饭,呼呼睡觉,主人穿好他的小褂子,拎着背包和黑匣子出门工作,他好忙,一直到了太阳不见的时候才会回来,叫醒睡在门口的我起来吃饭。
饭好吃,饭真香,我吃到肚皮鼓鼓的才会停下,哼哼唧唧地趴到主人胸口,他一边拍嗝,一边捏着带有我牙印的笔写写画画。
就在有一天,我咬坏了桌腿的时候,主人叉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给我套了个圆圈圈,带我去了外面。
汪汪汪!
第一次出门有点兴奋,我一个劲儿往前冲,主人吓得磕磕绊绊地骂我是坏狗。
什么狗?福福听不见!
没过多久,我就不需要圆圈圈了,乖乖地陪在主人身边踏遍山间的每一寸土地。
我累了他背我,他累了我背不动他,但是会趴在原地乖乖等他。
结束工作后,主人会带我去附近的山谷,那里有好多好多的蝴蝶。
主人说要保护好这些小漂亮,不能让那些坏网兜捕捉到手。
那些蝴蝶在阳光里飞起来又落下,停在花朵,停在主人的肩膀,停在福福的黑鼻头。
主人说只要不弄伤它们,小狗也可以扑蝴蝶,我的尾巴摇个不停,乐颠颠地在林里奔来跑去,有时脚滑吃了一嘴泥,主人就会举起黑匣子对准我。
我越长越大,变成了一只大狗,叫起来特别凶,赶跑了好多坏网兜。
主人呼哧呼哧追上来,笑个不停,夸奖我很厉害,比有编制的小狗还厉害。
我用脑袋顶起他的手心蹭蹭,福福不知道什么是编制,福福只需要主人摸摸头就好啦!
就在有一天,我和主人照常巡逻领地的时候,有刺鼻的浓烟窜起,我不舒服地打了个喷嚏大叫起来。
风声呼啸,灼热的气浪像怪兽一样咆哮嘶吼,空中飘荡着旋转的火花,主人催着我像发疯一样跑。
平日里安静的小路多了许多突突车,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了进去。
主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炼狱般的山林哭得很难过,炙热的火舌快要吞没他们常去的山谷,他说他可能再也看不见那些漂亮蝴蝶了。
我舔舐着他的手背,不停地叫嚷。
没关系,有福福陪着主人,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看小蝴蝶。
主人没有说话,他捡起了根树枝,向平常做游戏那样丢了出去——
“汪汪!”
我看见了越过头顶的树枝,四条腿不受控制地追了几步,追得离身后的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跃起来一口咬住。
有个戴着奇怪头盔的人突然将我抱起来,我吓了一跳,杀猪般地挣扎叫唤,朝着远处的主人求救。
“福福不哭哈,爸爸爱你!”
他没来救我,呲牙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转身随着好多人冲进了滚烫的光影里。
树枝从嘴里掉落在滚烫的地面。
不是要做游戏吗?
别走,回来!回来!
我不明白,只能焦灼不安地低吼,他听不见,就在我想追上去时,被人猛地塞进了背篓里。
那辆车只有两个轮子,穿过枯树、穿过黑烟、穿过逆向而来的车队,又黑又黄的泥沙扬起来,吹得耳朵翻了过去。
我被颠得想吐,但是主人知道了一定会说福福是没礼貌的小狗。
我有礼貌,我忍住了,而且努力地咽了回去。
轰隆隆的大蜻蜓飞过山顶,车轮子扬起碎石泥沙,很多人来来往往大声呼喝,嘈杂吵闹得不停。
我被丢到了乱糟糟的小棚子里,立着耳朵坐得很端正,保证主人回来可以第一眼就看见福福!
“这狗是谁的?一直不吃不喝坐在这儿多危险呐!”
“护林员的…你别说了…”
“啊……”
过了好久,久到我快要晕倒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肆虐的火龙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尾巴。
“福福?福福你来。”
带我下山的男人把我领去了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子,旁边停的大车转悠着晃眼睛的灯光。
我看见了主人,他和好多人都躺在一起,安静得动也不动。
湿漉漉的水珠吧嗒吧嗒落下,砸在焦黑的手背。我用爪子碰了碰,又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睡得好熟,怎么还不起来摸一摸福福的脑袋?
滚烫的夜风吹过我耳尖的毛毛,吹过面前的白布,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雀跃,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呜咽。
他们夸主人是英雄,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福福只是主人的小狗,福福不想当英雄的小狗!
画面里的小狗跑出了男人居住的高楼,一路走走停停,去了曾经的山林,那里已经是一片焦土,仍有嫩绿的新芽从枯树周围冒出。
它低头用鼻子碰了碰嫩芽,转身离去,漫无目的走下山,身边的景象从村落到城市,渐渐出现了一栋种满花植的小房子。
香气浓郁的花朵被几只小蝴蝶包围,小狗停下脚步看了许久,垂着尾巴走进去,选了窗台下的位置团好。
好累,不走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希望今天也能梦见主人带福福去看小蝴蝶。
金色的星云化为光点消散,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
“我……我……”
桃乐丝红着眼眶抽抽噎噎,倏地飞起来,在福福的眼前舞动不停,似乎想让它看个过瘾。
曲半青用小翅膀盖住眼睛,盲人摸象般挪去厨房翻找冰袋。
泪珠大颗大颗从宁知夏眼里涌出,他用力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随手抓住一缕银灰色的发丝胡乱擦拭了两下。
随后衣领一紧,被奥德罗拎到手里,有些无奈地用指腹抹掉他脸上残余的泪痕。
“原来你叫福福,这个名字真好听……”
宁知夏被送到了小狗身边,他垫起脚,小小的身体全趴在它的嘴筒子上,划动四肢努力摸摸,“你的主人很了不起,他很爱福福,我们也很爱福福,他说得没错,你是最有福气的小狗。”
他话刚说完,身体不收平衡地滑向一边,“啪叽”摔到地毯。
地毯很软,一点也不疼,宁知夏爬起来拍了拍衣服。
福福掀开眼皮,专注地盯着小人许久,忽然凑近了些,黑黑的圆鼻头顶住他的肚皮,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噜。
通道关闭前,宁知夏让福福跟着桃乐丝进入密林之森的位面。
也许在那里会让福福的心情变好一些。
作为管理局局长的奥德罗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桃乐丝记得明天通道开启时把它送回来。
“嗯嗯,我知道了!”
桃乐丝飞起来坐了小狗的头顶,手里捧起亮晶晶的光点,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浓厚的雾气里出现一条如丝缕般的小路。
福福摇了摇尾巴,冲屋里的众人与小猫叫了一声,与桃乐丝沿着小路渐渐消失与浓雾之中……
“好了,不哭了,眼圈肿得都要睁不开了。”恢复正常的青年仰躺在沙发,乖乖地让曲半青给他更换冰袋。
连敷了好几次,宁知夏早早地上楼洗漱,打开了空调爬上床。
空调的冷风吹得骨头发酸,不吹又觉得热,所以当奥德罗抱着枕头敲响门框时,宁知夏没纠结几秒,就自觉地为人形空调腾开了位置。
路过的曲半青冷笑连连,翻了个白眼就走开,抓紧时间得意吧,等冬天来了不把你踹出来才怪。
银灰色的长发在软枕散开,奥德罗侧过身,一言不发地戳了戳青年的脸蛋,又很轻地捏了捏耳朵。
房间里的温度顿时变得凉爽适宜,下巴磨蹭在软被边缘,宁知夏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困意。
微凉的指尖捏住下巴缓慢摩挲,忽而抬起来,扭向一边。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瞳,宁知夏迷茫地眨了下眼,听见奥德罗轻声问:“想什么?”
“福福和他的主人。”宁知夏也朝他侧过身,小声回道。
“难过?”
“嗯,有点……”过了一会儿,宁知夏小声说,“好吧,其实是超级难过。”
奥德罗不太理解,他并没有人类那么强烈的共情能力,但是身旁的青年耷拉着眼皮,很不愉快的样子看得他微微蹙眉。
他伸手贴在宁知夏身后,像哄小孩似的抚摸着他躬起的脊背:“不难过。”
宁知夏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闷声闷气地说:“奥德罗,我有时候真不敢相信,有人会义无反顾地就去拯救热爱的世界……”
奥德罗问道:“你会吗?”
“我可能做不到,只会扛着福福快点跑……”宁知夏沮丧地埋低了头,“我怕疼,如果要死,我希望能死得好看一点。”
在背脊抚摸的大手一顿,往上轻轻地揉了揉后脑乱蓬蓬的黑发。
奥德罗:“很多人也做不到。”
温柔的话语总是令人心生平静,宁知夏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呢?”
“你指什么?”
“唔……去拯救世界当个英雄之类的。”
奥德罗没有说话,将那颗不停乱拱的脑袋往颈窝靠,浅色的瞳孔凝望着窗外月亮,直到均匀的呼吸喷洒在颈侧,他才声音沉沉地说出自己的回答。
人鱼是灾祸的源头,配不上如此高尚的称谓。
*
自从桃乐丝出现后,福福心情好转了许多。
每天晚上准点蹲在门口,等花精灵的仙尘出现后,冲宁知夏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去了密林玩。
等到了位面快关闭时,又叼着一篮子鲜花呼哧呼哧地回来。
“好玩吗?”
“旺!”
宁知夏嘿嘿笑了一声,把花束擦进玻璃瓶摆好。
不知道和那些花精灵们玩了些什么,疯得四只爪爪都是泥,还好福福是懂事的小狗,知道蹲坐在门口不乱动,乖乖地等着宁知夏来帮忙擦爪子。
“哎呀,臭脚丫。”宁知夏擦完闻了闻,把它赶去曲半青的方向,嘀咕道,“去给你二干爹闻闻。”
福福又叫了一声,摇着尾巴跑去厨房,爪子踩在地板发出一串啪嗒啪嗒的声音。
因为福福主人的地位不可动摇,宁知夏与曲半青退居二线,拿到了干爹的名号。
至于奥德罗……
奥德罗淡漠地表示人鱼不需要认一条狗当幼崽。
不过说归说,偶尔还是会慢条斯理地剥几条零食小鱼塞进狗嘴里面,气得胖橘幽怨不已,仿佛像引狼入室的深宫怨妇。
而另一边,桃乐丝骑着小狗神气地出现在密林舞会,炫耀地展示了一圈精美的指甲,收获了无数花精灵羡慕的惊叹。
她被大家簇拥在一起,抱着手臂骄傲得直哼哼,掀起眼皮瞅了眼当时说自己是学人精的花精灵,冷哼一声,下巴扬得更高。
哎呀,爽歪歪。
桃乐丝过足瘾,带着交好的姐妹们穿过山洞,来到了美甲店。
“哟,带朋友来了?”
被一圈花精灵围在身边亲昵地嗅嗅,宁知夏习以为常,热情地打招呼,用指尖和她们挨个碰碰。
“对呢!她们也想做美甲!”桃乐丝快乐地飞舞不停,她显然是和女伴们商量过的,决定用附着在翅膀的仙尘付款。
花精灵没有货币,亮晶晶的仙尘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最宝贵的东西,而且仙尘需要定期清理,脱离身体后没有力量,只要宁知夏喜欢,将是她们唯一拿得出手的交换品。
宁知夏没有犹豫地答应了这笔交易,拿了空罐子拧开放到桌上。
曲半青提醒:“小心啊,弄到地板很不好扫。”
“嗯嗯!”
花精灵们欢喜地笑起来,排着队飞到罐子边,背过身扇动翅膀,细细的仙尘如流金般落下,不少小猫都蹲到桌边,伏低脑袋看得专注无比。
只是再怎么小心,还是地板还是沾染了不少亮晶晶的光点。
曲半青拿起扫帚哼哧哼哧清理干净,又撒一点,扫帚又动一动。
那夜路过身边时的嘀咕犹在耳边,就在曲半青准备完工时,奥德罗不经意地扫了眼地板,手指一推,快要装满的罐子直接推到了胖橘面前。
胖橘眯起眼,耸了耸鼻子:“啊嚏!!!”
曲半青拎起扫帚两眼一抹黑,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第55章 仙尘
“他是不是海里游久了脑子有泡……”一地的亮晶晶闪烁不停, 曲半青气得跳脚,攥紧了扫帚就想帮那条坏鱼手动排水。
冷静,不能动手, 因为被反揍很丢面儿!
曲半青很怂地背过身扫地,幽怨的背影像极了被资本压迫的无产阶级人士。
“不要欺负半青。”
宁知夏见势过来, 不赞同地砸了奥德罗一拳。
奥德罗不吭声,握住他的腕骨, 抬起来凑在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宁知夏脖子一缩, 瞧见奥德罗神色淡淡地看着他,有些不太服气的模样, 旁边的扫地声扫得呼呼飞起。
“哎呀,又不是小朋友,怎么还闹别扭呢……”
宁知夏颇为苦恼, 叉腰看着他们两个, 忽然灵光乍现, 握拳砸在手心激动提议, “这样吧,我来做小鱼饼干请你们吃, 吃完大家还是好朋友!”
话音一落,不知是打通了哪路关窍,奥德罗与曲半青就像被激活了似的, 迅速面无表情地握了握手, 连洒落的仙尘都悉数飘起来回到罐子里。
“不用了。”
他们飞快丢下了句话,一人去屏风后的客厅看动画片, 一人去阳台晾衣服,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人影。
花精灵们面面相觑, 互相摊开了手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小饼干是什么?难道是香香人类的终极秘密武器?
各种各样的猜测里,宁知夏愣愣地僵立在原地,脸色渐红,恼羞成怒地用力吸了吸鼻子。
*
花精灵翅膀的仙尘很漂亮,而且每一位精灵的仙尘颜色都不相同,宁知夏本想收集到透明小瓶子里当摆件,隔天闲着没事,突发奇想抹到了甲片,发现效果还挺不错。
普通的极光粉包含里云母、氧化铁、金属箔等材料混合制作,在不同底色能展现不同效果,也就意味着在保持珍珠的光泽感中又增添了宝石折射的偏光质感。
一些足够细腻的极光粉可以与透明色胶调和,制作成细闪胶,避免了蹭粉不均带来的斑驳粗糙风险。
宁知夏用得最多的几瓶细闪胶断货已久,网上已经把仅有的库存炒出来天价,这下手里的仙尘无异于雪中送炭。
新的季节意味着新的捞钱产品陆陆续续出现在众人视野,平台很快推出了秋季限定活动,就在粉丝们讨论怪物美甲店又会出什么款式时,勤劳的宁老师已经吭哧吭哧开始动工啦!
一场秋雨后,隔壁店的桂花树开得茂盛,醉人的桂花香铺天盖地弥漫整条长街,轻飘飘地透过了半掩的玻璃窗。
宁知夏坐在窗边,对着甲托苦恼地挤眉弄眼。
这次的甲型是圆方型,圆弧的棱角可以弥补手指根部较粗的不足,达到整根手指匀称的既视感。
甲片长度没有很长,总体来说是比较方便办公和打游戏的款式。
宁知夏拿了笔刷用奶黄色的色胶给甲面打底,既然甲型比较圆润柔和,那就不能再选用张扬的风格了,不过该用的亮点还是得有。
银白的仙尘粉与透明色胶调和后变得波光粼粼,不必贪多,只需要用一点如流痕般铺在指尖的位置即可。
之后绘制的图案便是金秋最茂盛的桂花,只是底色不再是清透的裸色,具有透明感的水彩不再适合上色,宁知夏换成了鸡蛋黄与蟹壳红的晕染色。
就着先才用仙尘涂抹的位置,笔尖勾勒出四个“U”连接为一朵,又以不同角度凑成为一组呈伞状放射的花穗,鸡蛋黄为底色,蟹壳红点缀花蕊,虽如针尖大小,每朵厚实圆润的花瓣都展现得灵动可爱,恍如秋月笼罩。
一阵带着香甜花果香气的秋风吹过,宁知夏停笔,侧目看向窗外,那些米粒般的小花打着旋儿飘向拂动的银灰色发丝。
院子里陆陆续续种了些能结果的花植,这时有不少争气的盆栽已经硕果累累。
奥德罗的背影修长,袖口挽到手肘前,露出一截线条结实的小臂,慢条斯理地修剪枝条。
随着剪刀“咔嚓”一声,仿佛他指尖托起的不是浆果串,而是一朵优雅绽放的玫瑰。
成熟的浆果还挂着露珠,奥德罗摘下一粒慢慢地含进嘴里,锋利的尖牙刺破表皮——
“!”
宁知夏愣了一瞬,视野里的身影竟然轻轻地颤了颤。
奥德罗举起那串浆果面露不悦,身后的福福摇着尾巴过来,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嘴果子,歪着小脑袋,困惑地眨了眨眼,看着对方拎起剪刀大刀阔斧地摧残那株盆栽。
宁知夏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见到,倏地低下头。
过了半晌,肩头抖动,青年嘿嘿嘿地露出个笑,又拿出了一枚杏仁型长甲片,用银光猫眼胶刷刷涂抹。
猫眼胶吸光的效果很多,宁知夏没有用最常见的宽光,左右晃动磁条吸出侧光,又打圈似的使磁粒集中成一轮圆光落下甲面正中。
封层后蹭冷蓝偏光的仙尘,虽没用色胶调和,但这些仙尘没有丝毫颗粒感,如雾般丝滑,指腹一抹便与甲片贴合,宛如月下冷泉般清透自然。
之后再上磨砂封层,笔尖蘸蓝绿、紫黛交替绘制落花,不需要精心勾勒,越是随性越好。
等到最后再抹一层仙尘粉,整个甲面便成了流泉得月光,与花、与月、与水、与雾,融合成一副空灵幽静之色。
两个款式一冷一暖,放到店铺预售链接后很快引起掀起热潮。
极光粉这些工具粉越来越贵,各个品牌商家取的名头也混杂起来,粉质粗了显廉价,太轻薄又闪粒分散斑驳。
而宁知夏的实拍图里,光泽如月透薄纱般灵动自然,整个款式的质感一下子被拉高,这下粉丝们夸赞的同时,许多同行惊叹他真是大手笔,居然高价买下了濒临断货的进口细闪胶。
宁知夏可不敢说自己的材料来自于那些花精灵,不停地给同行们回复对对对,认下了自己人傻钱多的名声。
他布置完预售页面后,又去美甲话题区逛了一圈,话题区最近举办了新一轮的款式展示大赛,平台官方也发来链接,欢迎优质博主投稿。
宁知夏倒是挺感兴趣,不过他没有马上思考款式,因为他今天还有别的日程。
吃过午饭后,他朝还在舔饭盆的福福叫了一声。
“旺?”
毛茸茸的脑袋升起两个焦糖色的尖耳朵,软乎乎的,还轻轻地抖了抖。
“过来过来,我们要出去一趟。”
宁知夏捏了把又软又弹的小耳朵,给它套了牵引绳带上车。
奥德罗似乎知道他们要哪儿,倚靠在门前想了一阵,还是摇头拒绝:“我不去了。”
“为啥?”宁知夏问道。
奥德罗坦然道:“我不喜欢那类地方。”
“哦……”
对方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他也不会刨根问底,宁知夏倒也不强求,只是莫名觉得奥德罗的模样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淡漠几分。
他踮起脚,第一次学着对方最喜欢的互动方式,笨拙地偏头与他蹭了蹭脸。
奥德罗蓦然露出个笑,表情变得柔软起来:“记得给我带蛋挞。”
“没问题!”
宁知夏点点头,答应得飞快,转身上车和曲半青一起开车出了城。
即使已经入秋,郊区一座公墓的树林仿佛与长眠的英灵有关,依旧朝气蓬勃。
庄严的大理石门口,有个高大的男人看了眼手机,又看向宽阔的行人道,总算看见那道白乎乎的身影出现在视野。
“你就是宁先生吧?你好,我是卢晓。”男人自我介绍,与两个青年握了握手。
宁知夏点头:“你好你好。”
蹲坐在旁的小狗似乎还记得他把自己带下山,也记得他收养了自己,摇摇尾巴仰着脑袋叫了一声。
“福福啊……”卢晓似乎看见它就看见了从前的好友,抹了把脸,整理好情绪带路,“走吧,我和这边的管理员说过了。”
自从得知了福福的来历,两人很快得知了那位护林员的身份,辗转打听联系到了卢晓。
“这家伙在我家时一直不太开心,溜达时突然挣脱绳子跑没了影儿,不愧是方明辉养的狗,四驱跑起来我蹬自行车都追不上……”卢晓大抵是没想到还能看见福福,心里很开心,一路上话也多起来。
谈话间,宁知夏知道了那位方先生和他是高中好友,家里人都走得早,无牵无挂地去了深山当护林员,重点保护山谷里的一群濒危蝴蝶。
“他挺了不起的,我们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一行人挺在了一处墓碑前,看着黑白照片,卢晓抽了只烟,又点了三柱香插到香炉前,喃喃道,“小方,你儿子来看你了啊,晚上可别托梦骂我没看好福福,它精得很,饿不着。”
宁知夏笑了一声,与曲半青也上了香,把从院子里带来的蝴蝶兰花束放了过去。
随后他们都默契地退到了一边。
白毛蓬松的小狗蹲坐在墓碑前,对着印在照片的青年哼哼唧唧,仿佛要把最近的经历一股脑儿的说给主人听。
卢晓抽几口烟,抹了把眼睛,又叼着烟继续抽。
似有清风拂过两道树梢,沙沙作响仿佛故人魂归。
宁知夏有点难过,背过身使劲擦了擦眼睛,肩膀被人轻轻地撞了一下。
“别哭了,傻啰啰。”曲半青安慰道,“主神喜欢这样的灵魂,他说不定已经带着小光球在某个位面做任务呢。”
宁知夏不哭了,声音有点哽咽:“真的吗?”
“额……有可能。”曲半青尴尬地抠了抠脸。
宁知夏嘴巴一撇,水汪汪的眼睛又要抖成荷包蛋。
“旺旺旺!”
这时,手背传来湿润的触感,福福用黑鼻头碰了碰他。
宁知夏用力吸了下鼻子,问道:“说好了吗?”
福福没有吭声,只是摇着尾巴回头看,喉咙里轻轻地“呜”了一声。
“那走吧。”
宁知夏重新牵起绳子,卢晓熄灭了烟头,深深凝望着墓碑,手插兜里跟在了两个青年身后。
福福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就像从前在山林里那样,走啊走,它小小的脑袋坚信自己有一天能与睡着的主人再次重逢。
烈士陵园门口,他们告别了卢晓,带着福福回家吃饭。
低温慢煮的肉块鲜嫩多汁,猫猫狗狗们吃得肚儿溜圆,全都瘫在客厅的地毯呼噜不停。
“这是新的款式,波波你只需要打底就好,其余的我们来做。”
宁知夏给优秀员工波波库拉安排着下阶段的工作,波波库拉挥舞出一根触手抵在光滑的大脑门前,开心道:“波波保证完成任务!”
“很好很好。”宁知夏背着小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过完了大领导的瘾,捧着两盒蛋挞,哗啦啦往它的樱桃巨嘴里倒。
曲半青挤挤眼睛:“甜吧?”
“甜!”
波波库拉嚼完了这些小糖豆,又张大了嘴巴,一根触手往里面点了点示意还想要。
“行嘞。”曲半青又拆了四盒继续倒。
他们两人借口说工作室团建,把那家店剩下的蛋挞全部打包回来,堆满了整个后备箱,虽说不能填饱海怪的肚子,过个嘴瘾还是可以的。
宁知夏拍了拍它果冻似的大脑袋,余光瞥见客厅里也正热闹。
花精灵们不停飞舞,小篮子里的鲜花往猫狗的毛毛里插了不少。
胖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带着麻将小队颠颠跑开,只剩福福吐着舌头傻乐。
失去装扮对象的花精灵们原地转悠了一圈,又瞄准了靠在沙发看电视的奥德罗。
几次相处下来,桃乐丝对他的惧意稍褪,小手一挥,挎着花篮的花精灵簌簌飞了过去。
顺滑柔软的长发浮现月色般的光泽,三位小精灵嘿咻一声,各自托举起一缕发丝上下左右地有序舞动,又有其他精灵飞来,不停地在篮子里挑挑拣拣,选出绚烂幽香的花朵使劲往发丝缝隙里插。
半晌后,一集动画片放完。
奥德罗终于回过神,察觉到了头发的变动。
修长的手指拎起垂在胸前插满鲜花的麻花辫,他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沉思。
“噗。”
一声笑音传来,奥德罗倏地抬头。
淡漠冰冷的人鱼此时被这群花精灵们打扮得像个精灵王子,郁闷的神情就要呼之欲出。
宁知夏可不敢再笑了,赶紧抿着笑意夸夸:“小奥超级好看!”
奥德罗从发间取下一朵紫罗兰,插到青年的黑发里,似笑非笑地说:“你也好看。”
“哦……哦我、我知道……”
宁知夏瞎几把乱答,在对方低低的笑声里仓皇地挪开眼,心口跳得飞快。
第56章 宠物美甲
几场秋雨落下, 天气转凉,余城向来湿冷,曲半青都把拖鞋全部换成了毛绒的, 踩起来很舒服,偶尔还有小猫用脸蹭来蹭去呼噜不停。
宁知夏也换了套厚被子, 委婉地表达了夜里不太需要人形空调的必要。
奥德罗倒也没说什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抱着枕头噔噔噔下楼。
没过几天,他从管理局回来时, 手指上多了枚玉石戒指,周身冰凉的气息尽数压制, 竟和常人无异,甚至多了股柔和的暖意,引得猫猫狗狗们没皮没脸地贴了过去。
“你哪儿搞的玉戒?”曲半青一眼就看出那东西不是俗物。
“找祂要的。”
奥德罗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冲他比划。
曲半青惊叫:“什么!”
奥德罗不再理会, 夹着枕头重新往楼上走。
好一个鱼生易如反掌!
曲半青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整个人气得阴暗扭曲, 他妈的,主神这个偏心眼儿的家伙!
宁知夏倒是不知道奥德罗搞了什么名堂, 捏着他又软又滑的长发,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
于是隔天李小姐上门来订穿戴甲时,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 愣道:“宁老板, 你皮肤是怎么保养的给我也说说呗?”
能有什么保养法子,总不能把人鱼安眠枕推销出去吧。
宁知夏只能不要脸地嘿嘿笑:“天生丽质。”
李小姐撇撇嘴:“哼。”
她最近行程不少, 等会儿还要坐飞机去国外看秀,想先量好甲片尺寸把款式定了做成穿戴甲。
“那也行, 你想做什么样的?”宁知夏咬着笔盖,捧着小本本专心记录尺寸。
除了记录指甲宽度还要测量拱形高低,她甲面的弧度要比平常人更高一些,到时候甲片不贴合,留了中空的部位一旦进水就很容易感染绿脓杆菌。
“最近不是又流行油画风嘛……我想把养的宠物画上去,一只手就挑一个指头就行!”李小姐腾出只手给他发照片,那是只漂亮的银虎斑缅因,威风凛凛像个骄傲的小国王。
果然是富家猫,不用想都知道画出来能把屁股坐平,还是定制穿戴甲节约时间。
宁知夏瞄了图片一眼,开店这么久他还没画过这样的款式,心里也来了兴趣,点头答应道:“照片发我吧,我晚上试试。”
“行呢。”李小姐开心地应了一声,拎着新包同他挥挥。
送走VIP大客户,宁知夏干劲儿满满,提起笔就要开工。
窗外日头西斜,照射在桌角的光线逐渐偏移流转,宁知夏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像团流体似的软绵绵趴桌上不吭声。
啊……好难……怎么会这么难……
工具笔“吧嗒”一声落在桌面,彩色墨点溅花了快要成型的甲面图案。
乱得像鸡窝的发丝被风吹得一翘一翘,宁知夏托着脸,相当艰难地叹了一口气。
油画讲究色彩冷暖,明暗强度,薄厚层次,笔触构图稍有差距,创造的光感效果也就不同。
宁知夏没有正经接触过油画,仗着有点画技,原以为用水彩丙烯也能搞定,可惜呈现的效果不好,就像他能画出一只小猫,但缺少神韵,至少现在看来和图片的差别还是挺大。
用这样的作品交差,就算李小姐不介意,他可不好意思收人家几千块的酬劳。
他像遇到了一道数学题,做不出来就不罢休的模样,吃完饭后闷不吭声地又回到了工作台,在脑海里捋了一遍顺序,又扯了张练习纸挑灯夜战。
曲半青明早天不亮就要去郊外找农户们收山货土鸡蛋,准备早点休息,上楼时看他不停地擦了重画,就知道这傻子犯轴了。
他背着手过去,想拎笔潇洒地指导一下,再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画笔游龙走蛇般刷个不停,宁知夏抑制不住虚心求教的心情,凑过去定睛一看,一只像从火场奔出的潦草小猫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片刻,齐齐陷入略微尴尬的沉默。
曲半青废了半天劲,走了个自取其辱的流程,故作平静地咳了一声,留了句:“好好参悟爸爸的墨宝。”背着手走了两步,随后提速嗖嗖离开。
“唔……”
宁知夏抿住唇,目光幽幽地看向对方消失在楼道的背影,埋头重新捏起了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奥德罗从储物间出来时,脚边围来一串小猫,他俯身随手挑了只抱怀里轻抚背毛,视线越过屏风,追寻着那道半遮半掩的身影。
夜里的灯光过于明亮,笼罩着青年的背脊,额前发丝自然垂落,半掩着专注的神情,几缕阴影投在了他挺翘的鼻梁。
宁知夏心里莫名的烦躁,揉了画废的纸团丢到一旁,想着要不给李小姐退款算了,突然听见耳边一个声音问:“烦什么?嘴撅那么高。”
他吓了一跳,抬眼瞧见奥德罗丢开了奶牛猫,慢悠悠朝这边走来。
“你没看海绵宝宝吗?”宁知夏话一说出来,才意识到今晚电视都没开,即便是先才来做客的狐狸崽和塞壬们,大家似乎都默契地保持安静。
“去抓螃蟹了,明天看。”
奥德罗似乎很有规划,哪天去管理局工作,哪天看动画,哪天又会水池里泡尾巴……所有日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雷打不动。
他拉开青年旁边的椅子坐下,托着半边脸,扭头看向桌面少见的狼藉景象:“画不出来?”
在向来擅长的领域受挫,宁知夏垂眼不吭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
奥德罗问:“画废了多少?”
“也没……”宁知夏声音含糊,手指暗戳戳地在桌面像毛毛虫似的扭动几下,将一堆废甲片拢到手心里盖住,眼不见为净地嘀咕,“也没多少。”
“这样啊……那一定是这只猫长得太难画,你才烦得抓乱头发给燕子当小窝。”
奥德罗慵懒的声音里染上几分笑意,歪头看了一阵平板屏幕里放大的照片,从宁知夏手里抽出了笔。
眼前的练习纸还印着宁知夏用铅笔勾勒的轮廓,他将就着笔沾了点熟褐色勾勒轮廓五官。
宁知夏有些意外,发现他没有一开始就铺色,反而从眼部开始点睛,就像女孩子化妆先绘制眼妆再涂抹其他妆面一样。
最困扰的五官定点完成,随着笔刷揉涂,逐渐浮现出油画特有的立体感,宁知夏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发现对方是真的善于此道。
宁知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萎靡许久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声音也跟着扬起来:“小奥你居然会油画?”
奥德罗“嗯”了一声,浅色的眼瞳如往常般淡漠而又平静:“我的父亲教过一阵。”
面对青年疑惑的目光,奥德罗很懂他想问什么,又补充道,“他不是人鱼。”
宁知夏还是头一次听见他说起自己的家人,不过对方没有要深入多说的意思,他也就不问,只是嘴里忍不住赞扬:“如果在这个世界,那他一定是个大画家!”
真可惜,他已经是骨头了。
奥德罗当然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飞快画完那只令青年苦恼大半天的猫咪,笔在指尖转了个圈,随手隔在了一旁。
“哇!你画得简直和照片一模一样!”
宁知夏蹭到他身侧,细细地观摩了许久,嘴里叽里呱啦地夸奖这里也好看,那里的笔触也很厉害。
嘴里就像吃了无数块小蛋糕,蹦出来的字眼儿没有哪一个是让人不爱听的。
奥德罗没有说话,手肘支桌边撑脸瞧他,手指拨了下他翘起的发丝,慢慢别到耳后。
时间已经太晚了,本想让人上楼洗洗入睡,余光瞥见青年的动作,眼里的笑意凝固了下,渐渐被疑惑取代。
宁知夏把那枚甲片放到甲托,当做样品般摆在一旁,重新取了枚新的,一步步开始打磨涂底色,摆出一副准备继续绘制的架势。
奥德罗蹙眉:“太晚了,直接用我画的交付订单吧。”
“不不不……”宁知夏揉了揉犯困得快要耷拉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振奋的状态,扭头同他说道,“那不是我画的,不一样。”
事实上如果利用非人朋友们的魔法在技巧上偷懒也不是不行,但宁知夏不太愿意。
就像一场游戏,自己打出来的道具和破译版得来的道具,到手都很爽,但是感觉不一样,得来太容易,满足的阀值也跟着变高。
这些空洞的成就感,或许会让他早早地对这个爱好失去兴趣。
宁知夏一五一十地和奥德罗说了,又嘿嘿笑起来,不好意思地嘀咕,“而且我想用这个款式参与比赛活动,为了公平起见,更不能用你画的啦!”
之前的联名款式太多都是水彩技法,宁知夏画了上百份,技艺变得纯熟是好事,但也连带着许多笔触技法成为固定习惯。
或许他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才会接下不擅长的精细油画绘制。
可惜就算是刚才认真观看了一遍,自己画起来仍有点磕磕绊绊,摆明就是眼睛会了,脑子和手改不掉习惯性的毛病。
奥德罗看了一会儿,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耳垂:“错了,你落笔不对。”
宁知夏本就被他盯得莫名紧张,听他一说,低低地“唔”了声,脑袋瓜子嗡嗡作响,死手别停,画啊,怎么又画错啦!
奥德罗靠过去,直接握住了那只手,指腹滑过手背牢牢包裹,领着他落到空白的练习纸,顺着笔杆压住微微发颤的指尖,在纸页模拟色块笔触。
油画就像不同色块由深到浅的图层叠加,铺色下笔利落,不再是水彩时的轻提按压,宁知夏抿着唇,任由对方带着自己感受了几次,心里有了数。
等奥德罗松了手,宁知夏专心试了几次,一幅图被拆分成几个图层,混沌的脑袋一时间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他又换了色胶在甲片上尝试,果然效果好了许多。
因为是在甲面操作,不可能选用真的油画材料,宁知夏手感来了,连忙换了黏稠度较高的色胶开始拿了甲片操作。
清透裸灰底胶与仙尘调和打底,底层深色铺色,由深到浅逐层覆盖,五官点睛后,毛发色块以枯笔飞丝覆盖,厚重凝练的立体感渐渐凸显,就开始换了拉线笔。
一笔一画根据缅因丰厚毛量的长度和方向调整笔触,层次少的地方加高光,相反的部分涂抹阴影,展现出猫咪丝柔般的毛发效果,叫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养得油光水滑的健康猫猫!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宁知夏越画越顺手,最细的拉线笔贴和甲面,拉出耳尖的聪明毛和胡须。
看着与照片里端坐的国王小猫差不多的图案,宁知夏松了口气。
他对自己的杰作还算满意,很有好胜心地扬了扬下巴:“虽说比不上你的,等我再练习几次说不定就赶得上啦!”
“学习同样的时间你未必比谁差,如果你喜欢我不介意你成为我的学生。”奥德罗托着半边脸侧头看,青年不胜欢喜的模样映刻入眼底,或许是煜煜灯光闪烁,浅色的眼瞳里微微发亮。
“我是不是还要付学费?”
“确实。”
“那请你吃小饼干?”宁知夏搓搓手,大有一副马上就奔进厨房的念头。
奥德罗蹙眉盯着他:“……你不能恩将仇报。”
“嘿嘿……逗你的。”宁知夏拿起甲片和笔,边画边嘀咕道,“我再练一个,等会儿去吃你捞的大螃蟹?”
奥德罗欣然同意:“这个可以。”
轻轻的笑声里,吊灯摇曳着发出明亮的光芒,两道身影在地面拉得老长,蹲在桌角的小猫们歪头看了看,摇摇晃晃的影子交汇之时,翘起尾巴兴奋地扑踩不停……
有了一位专业的人鱼老师殷殷教诲纠正笔触,宁知夏进步神速,没几天就把成品寄给了李小姐,随后发布展示图参加了话题区的比赛。
果然,他一出手,本就是神仙打架的赛区顿时火爆起来。
“天呐,老师的手是打印机吗?还原度简直百分百!”
“太好了,我也想把家里的宝贝画在指甲,这样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它们!”
“老师能不能再出个宠物系列的穿戴甲啊!把店里的麻将小队画出来我一定买!”
“我看买家姐姐返图啦!25张票票!好耶,美术生找到了就业新方向!”
“别卷了别卷了呜呜呜……”
宁知夏笑眯眯地翻动李小姐发来的彩虹屁,屁股要是长了根尾巴早就翘得老高。
对方付了款还介绍了一位留子大顾客,说晚点回来定制几套穿戴甲,等去学校后给土著们开开眼,宁知夏自然表示没问题。
秋风卷走了最后几丝残影的燥热,桂花如同坠落的繁星铺满一地碎金,屋檐有水珠淌下来,淅淅沥沥跳动在青砖,厨房里咕嘟咕嘟的土鸡汤飘出香味,宁知夏深深地吸了一口。
哎呀,这样的日子不用坐在逼仄的办公室可真爽。
曲半青心满意足地买到了几只肥肥的土鸡,老了太柴,七八个月刚好,塞在砂锅文火慢炖,金灿灿的油珠飘了一层,被汤勺左右撇开,舀起还未放盐的清亮鸡汤。
几只小猫翘首以盼,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
“别急别急,能把你们舌头都烫掉……”曲半青嘟囔着,用开罐器撬了个地雷罐头分完餐,这才盛了热汤出来,往不同颜色的饭碗里都舀了一勺用来拌罐头。
他嘴里念叨着外面的小猫哪里有这个条件,垂眼搜寻了一圈,愣道:“福福呢?跑哪儿去了?”
“昨天追着桃乐丝去密林之森了,他们新发现了处花林,说那里的花比狐狸崽带来的好看,非要去摘了……”
宁知夏摇头晃脑地叹道孩子大了要出去闯闯,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敲了敲,走进一个穿卫衣的女孩。
“你好,是宁老板吗?”舒少清晃了晃手机,“我有预约的,想来订几副穿戴甲。”
“噢噢请进!”
宁知夏没想到李小姐介绍的客人这么早就到了,连忙招呼她坐下,这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曲半青见客人来了干脆给她端了碗土鸡汤。
舒少清倒是头一次见有美甲店用煲汤招待客人的,浓郁的香味随滚滚热气扑来,她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周身湿漉漉的阴雨气息尽数消散,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慰:“真想回校前吃个十来只鸡再走。”
宁知夏面露惊恐,你们留子是什么饕餮转世吗!
女孩喝完整碗汤还有些意犹未尽,擦了擦嘴,才记起正事。
“我要做个六副,这些是款式……”她把款式图发给宁知夏,最后又发了张照片,“另外我也想订宠物美甲,就像李李的那一副。”
宁知夏点开照片,看着屏幕里的小狗,有些惊讶地挑起一边眉。
唔,一只白土松,长得和福福还挺像。
第57章 小猫甲
白土松这类小狗就像微微烤焦的大吐司, 小时候胖嘟嘟的一团跑起来猪里猪气,长大了倒是会稳重许多。
像福福这么标志好看的土松,宁知夏还是头一次见, 这下在舒少清手机里也看见了,不免有些惊讶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舒少清问。
“前不久店里捡到一只白土松, 叫福福。”宁知夏指了下照片,“你家这只如果不是粉鼻头, 和福福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这样啊,还真巧……”舒少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照片, 眼里流露出几分落寞,“我家这只叫米花糖, 是我奶奶送我的,不过上个月……已经去世了。”
宁知夏错愕地“啊”了一声,视线慌乱地搜寻了一圈, 捞起三花猫塞进舒少清怀里以示安慰。
“没关系。”
舒少清挠了挠小三花的下巴, 轻轻地笑了一下, 只是笑容有几分苦涩和无奈“人的寿命比猫狗长太多了, 养的时候就注定就会有那么一天,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难挨。”
这样的话题是养宠人不愿面对的事实, 宁知夏磕磕巴巴地应了一声,又赶紧拍胸脯保证把每款穿戴甲画得让她绝对满意。
宁知夏的技术早有耳闻,舒少清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按每款千元的价格付了一千二当做定金约好了取货时间就先离开了。
女孩有些孤单的身影步入雨中, 或许她曾经的身旁有一只小狗,从摇摇晃晃的胖毛团, 再到威风凛凛的骑士,又变成迟暮的老友……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她手插着风衣兜里,用另一只手遮挡着前额往轿车跑去,逐渐消失在宁知夏的视野之中。
六款穿戴甲除了宠物款,其余的被曲半青接手了,之前秋季限定款在波波库拉和摩琳的帮助下已经快要完工。
趁着狐狸崽们过来哼哧哼哧打包的时候,宁知夏忙里偷闲,拿起一枚中T形方甲,埋头捣鼓。
倒不是他变得劳模,而是评论区对麻将小队的呼声高到超出想象,嚷着要出小猫美甲。
“你说你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横冲直撞地到处闯祸,怎么有那么姨姨喜欢你呢?”宁知夏蹲下身,撑着半边脸歪头看着朝他开来的半挂橘猫。
胖橘慢悠悠地走了两步,就像转弯的大卡车般身体倾斜,哼唧一声就地瘫倒,四只爪爪开花拉成满弓,翻出肚皮倒着对他眨了眨眼。
果然猫是不能粘橘色的,利落精干的狸花猫也不例外,全身金灿灿的毛毛蓬松好闻,简直像只小金猪。
宁知夏盯着它几秒,猛地把脸埋进肚皮乱蹭,习以为常的胖橘打了个哈欠,偏头含着爪爪舔得咂吧响,仿佛用行动回答了主人刚才的问题。
贴了一嘴猫毛,宁知夏又是嫌弃又是满足地去洗手间清理干净,继续回工作台磨甲片。
搞都搞了,就不能整得太乏味。
宁知夏给甲片贴了月牙形的法式贴,海绵蘸乳白色胶拍打上色,有了辅助贴就不需要考虑ab点是否对齐,比手绘要省事得多。
又拍又扑的动静吸引来了小三花,最近天气降温,它的毛毛也变长了,刚喝完盆盆奶,胡须还粘着奶味,蹲坐在桌边舔爪梳毛。
“嘬嘬嘬……”
宁知夏笑眯眯地喊它。
小三花抬起头细声细气地“咪咪”两声,叼起自己的小耗子玩具,拱到宁知夏腿上团成猫球自娱自乐。
“轻点咬哦,半青给你们缝的小玩具可没剩多少了……”宁知夏低声嘀咕着,开始在甲片指尖的左右两端拍了灰黑与浅橘的色块。
三花猫毛发的色块分明界限清晰,但如果在甲片也这样呈现就会过于死板,于是宁知夏在点了胶珠之后,照旧用小海绵拍匀与底色衔接。
当他用勾线笔画完猫眼的标志性竖瞳后,整个甲面就像个方脑壳三花。
宁知夏觉得有些滑稽,嘿嘿笑了两声,拿起打磨钻头抵在甲尖边缘,一点一点往里打磨出月牙弧度,留下的两个并不尖锐小角就变成了猫咪耳朵。
这类款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宁知夏一鼓作气接连画了几套,胖橘,奶牛猫,恶霸狸花,还有一只暹罗挖煤工……等他过完了瘾,才想起要拍照片。
他打算去专门堆放拍摄道具的箱子找背景布,翻找到一半又突然停下,目光渐渐游移,一旁的胖橘正抱着鸡肉干啃得吧唧吧唧响。
“吃我这么多罐头,起来干点儿活吧您嘞!”
胖橘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捞起,强行按趴到灯光下,圆溜溜的猫眼瞪得发直,宛如过年时躺在木板无力挣扎的年猪,面露凄凄地仰头哼唧。
又是吃鱼油,又是营养配比慢炖原切肉,一身皮毛浓密油量,灯光下金丝绒般的毛毛拉高质感,顿时胜过背景布百倍。
宁知夏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把拍好了的实拍图放到账号店铺,等秋季限定全部发货后再开售。
不同于以往的杏仁或方形甲,这次的小猫头甲片别出心裁,仅仅是随意拍摄的展示视频,转发量瞬间破万。
视频里的甲片如精致可爱的小巧摆件,安静地呈现于金灿灿的皮草背景里,随着光影轮转,镜头逐渐拉远,瞬间露出胖橘一张“本来上班就烦”的幽怨胖脸。
“什么!真的是小猫甲耶!”
“哈哈哈哈胖橘和我周一进入公司的表情一模一样诶!”
“懂了,亲子相,我就说这种小猫一看就是我亲生哒!”
“好消息,宁老板有求必应;坏消息,这家伙没开商品链接!”
“这家店的质量是出了名的少而精,也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啊!”
“区区限量……这一次,我失去的都要夺回来!”
虽说拿到其他美甲店也能做,但是不同类型的小猫个个憨态可掬,尤其是每一副款式还心机地附带了对应的小猫照片。
大部分人突然有了收集癖,非要等待原版开售才肯罢休。
宁知夏看了一圈评论,眉头一皱,当即给视频文案添加了一句[猫不卖!],这才放心地去丢开手机去客厅陪猫猫球们玩逗猫棒。
晚上的时候,曲半青做了红烧冬瓜排骨,冬瓜软烂入味,排骨咸香扑鼻,他特意多留了汤汁,等着下一顿吃的时候,就能烧点嫩豆腐和莴笋块。
宁知夏偷尝了两块奥德罗的生鱼片,冰凉滑嫩的口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叫唤,几人偏头看去,原来是福福从密林之森回来了。
最近也不知道和桃乐丝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经常滚得一身草屑回来。
他抖了抖毛,踌躇地在门口小踏步,有些心虚地瞄了眼曲半青的方向。
“你、你你你……”昨天刚洗的澡,今天爆改挖煤小脏狗,曲半青气得牙痒痒,朝它屁股拍了几巴掌,赶进了卫生间。
宁知夏处理着一地黑爪印,没多久就听见曲半青被甩了满脸水珠的崩溃声音。
奥德罗半眯着眼,悠闲地吃着生鱼片,耳边一阵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他洗干净一块排骨,朝着福福的饭盆里丢了进去。
宁知夏:“……”你们果然积怨很深。
为了尊重曲半青的辛勤劳动,宁知夏盘腿坐着一边往福福嘴里塞鸡腿肉,一边同它讲道理,让它这几天先乖乖看店。
福福:“呜……”
宁知夏摸着狗头:“没事,等我开售小猫穿戴甲的时候,他忙起来就没空管你啦!”
福福:“旺旺旺!”
曲半青被一圈猫咪围着,捏着破烂的小耗子缝缝补补,闻言倏地抬头。
果然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好一个黑心的资本家!
过了几天,六款穿戴甲全部完工,舒少清如约来店里取货交尾款。
福福很尽职地充当迎客门童,摇着尾巴颠颠儿凑上前,没有注意到对方瞬间瞪大的目光。
“喏,这是所有的穿戴甲,卸甲时不要太暴力,只要你没看腻,绝对够你戴满整个学期。”宁知夏把礼品盒递给她,却发现女孩没有接。
舒少清直勾勾地盯着面前摇尾巴的小狗,嘴里喃喃着:“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确实,不过鼻头颜色还是不一样的。”宁知夏观察着她的神色,朝客厅抛出个小球,福福瞬间被吸引了注意,乐颠颠地追了过去。
舒少清看了许久,有些落寞地收回视线,接过礼盒准备出门的时候,脚步忽而一顿,犹豫着开口:“宁老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宁知夏一愣:“?”
“所以……”
夜里,曲半青继续缝补再次被咬坏的小耗子玩具,穿针引线的手法逐渐暴躁,干脆停下动作蹙眉问道,“你是说舒小姐想要领养福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宁知夏点了点头,余光瞥见桃乐丝有些紧张地趴在福福头顶,揪住了它的一撮毛毛。
桃乐丝眼睛都不敢与他对视了,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小学生,怯生生地问:“那你怎么说?”
“我说考虑一下,事实上……”宁知夏停顿了下,偏头转向乖巧蹲坐的小狗,“我更想尊重福福的意见。”
舒少清家境很好,未来也有留居国外的打算,准备了奢华的庄园,富裕的条件足够福福撒欢享乐,但她显然是将对去世宠物的情感加之在福福身上。
宁知夏能理解,但不太赞同,这样对福福来说不太公平。
不过出于尊重,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富家小姐去当狗上狗,应该交给福福自己决定。
福福歪着脑袋,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只是听见不停地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宁知夏。
桃乐丝当然不想福福离开,不过还是如实转达了宁知夏的意思。
她凑到那只焦糖色的三角耳旁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小狗语,随后扇动翅膀,轻盈地飞到小狗面前,不安地搓着手等待它的决定。
福福看看她,又扭头看了眼宁知夏,仰头“旺”了一声,亲昵地碰了碰面前长着蝴蝶翅膀的女孩。
“真的吗?真的吗?”
桃乐丝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像是被惊喜砸晕了般嗖嗖飞舞不停,从小篮子簌簌撒花“福福说想和我去密林之森!”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
福福摇了摇尾巴,又叫了一声。
“最近我们发现了一处山谷,和应该和福福以前居住的地方很棒,现在我们正在帮忙还原小木屋呢!”桃乐丝说出了他们这段时间在忙活什么,声音激动得还有点发抖。
“原来是这样……”宁知夏哭笑不得,怪不得经常滚一圈草泥回来。
不过小狗和花精灵修建的屋子……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象了一下,嗯,完全想象不出是花苞房还是小狗窝!
宁知夏轻轻地抚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最近他不再舔舐前腿,那些泛红的皮肤已经消肿,情况好了许多。
他犹豫片刻,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奥德罗。
胖橘趴在他怀里,舒服地呼噜不停,好像知道怎么做才最可爱,甚至挤出了几声奶猫般的夹子音。
奥德罗捏住了小猫的嘴巴,非常平静地淡声说道:“他是这个位面的生物……”
“唉……”
想来也是这个道理,大家叹息了一声,失望地垂下脑袋。
很久,那道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等它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记得要把尸体带回来。”
奥德罗看着他们沮丧的表情,说完了刚刚莫名其妙被打断的话。
众人楞楞地盯着他许久,发现他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条件了,像礼花筒绽放一边,发出震破屋顶的欢呼。
虽说中途也能回店里看看,但现在福福和花精灵们一看就处于发现山谷的兴奋中,肯定顾不上常来。
曲半青各种冻干零食酸奶块塞满了背包,一时间充满感慨地摸着狗头:“福福,你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旺!”
福福叫了一声,拖着背包随桃乐丝走进了门外的白光处。
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曲半青用手帕揩了揩眼角:“真是儿大不中留,我突然想起来当年上大学,和你在高铁站分别的时候了。”
他这么说着,宁知夏也记起来了,幽幽道:“你在我行李箱里塞了十斤腊肉……”
浓厚的烟熏味染满了整个行李箱的衣服,导致他很久之后都觉得自己像块行走的二刀腊肉。
两人吵吵嚷嚷不停,到没有注意窝在沙发里的奥德罗撑着脸发呆思索着什么。
隔天上午,他难得准点去了管理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翻找一堆厚重的资料册。
“先生,你找我?”
陆槐敲了敲门,推开半掩的房门进来。
不同位面的资料卷轴有些凌乱地在桌面散开,修长的手指翻动了一页又一页,总算停驻在印有山谷图案的资料页。
陆槐错愕道:“您找什么呢?”
奥德罗没答,从册子里取下了那一页,随口问道:“新一批管理员培训好了?”
“好了。”
向来热衷于摸鱼翘班的领导总算主动问起了工作,陆槐颇为欣慰地回道,“这批管理员里面,有个叫方明辉的新人还不错,可以随时配备系统投放位面。”
“嗯。”
奥德罗应了一声,将手里的资料丢给他,“套个种田系统,送去密林之森吧。”
“得嘞!”
陆槐领命抱着资料册走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余光不经意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有颗金灿灿的小光球凭空浮现,碰了碰奥德罗的脑袋,好像在慈爱地夸奖他。
嗯嗯,真是个好孩子。
第58章 美甲接力(一更)
秋雨绵绵, 几阵大风刮过,街边铺满了落叶,来往行人踩得沙沙作响。
曲半青买菜回来径直往厨房去, 中午通常吃得简单,于是端出砂锅, 切了些五花肉放进去煸炒出油,打算做锅辣白菜豆腐对付一下。
热气腾腾的红汤咕噜冒泡, 嫩嫩的豆腐块泡在里面颤动不停,葱白和小米辣洒进去, 足够浸得满身湿气的身体暖和起来。
“鸡腿鸡腿鸡腿……”
宁知夏帮忙把十来个鸡腿放进冷水泡出血水,等着卤好了, 晚上拿给狐狸崽们吃,当然,在他们来吃之前, 自己也能提前分一个解解馋。
“可以了, 出去玩吧你。”
曲半青见他还想帮着熬卤水, 捏住围裙搓干了手, 把人半哄半推地赶了出去。
一腔热情无处释放,宁知夏撇撇嘴, 抬眼就见窗栏前,女孩撑着低调的黑伞,逗猫逗得嘎嘎嘎乱笑。
和对方有些日子没见, 宁知夏欣喜招呼:“鹿瑶光!”
“诶嘿, 宁老板!”
鹿瑶光闻声倏地一抬眼,伞布内侧印着五六个笑颜如花的男人, 齐刷刷随她看来。
嚯!
宁知夏喃喃道:“你的伞,好特别。”
“是吧, 我也觉得。”鹿瑶光穿着烟黑色的洛丽塔裙,收了伞进来,得意道,“抢了好久才买到呢!”
她这次带着稳定器和手机,一看就知道是要来拍素材了,宁知夏心领神会地去工作台招呼她坐下。
“想做什么款式的?”宁知夏一边问着,一边看向她的手,发现她手上已经做好了八个甲片,还留了对食指没有完工。
“嘿嘿……”鹿瑶光摆好了稳定器,解释道,“最近不是美甲接力嘛,还差两个我实在找不到美甲店了,来你这里补上。”
“也行。”
宁知夏爽快答应。
鹿瑶光开心地欢呼一声,刚把手摆上来,笑容有些狡黠:“你技术太好,不如给你上点难度?”
宁知夏挑眉,听她一说完,完全不在意哼笑了声,撸起袖子就开工。
她手上完成的穿戴甲画面图案不一,但一眼看过去都属于共同的“名画”主题,或是池塘睡莲,或是干草堆,又或是花园少女……
宁知夏分到的是咏紫鸢和水上桥,想要在小小的甲片展示名家风范并不是易事,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像是考试抽到了练习题般淡定自若。
他对照着原画图片,色彩斑驳被视线一寸寸扫过,随即拆分成合适的色系印入脑海,他不再多看一眼,手指捏紧了工具笔,就在亚克力板调和出需要的颜色。
好快!
看着青年提笔涂抹的速度,鹿瑶光不由咂舌,她一路做着美甲过来,不少美甲师都不愿费事还要担下出丑的风险,要么委婉拒绝,要么也是思量规划许久才开始动笔。
整手甲片虽说图案不同,但也必须有一定的主次才能显得融洽,宁知夏现在负责的这只手大多是朦胧远景,那么他的紫鸢尾就不能成片摇曳了。
淡紫般的薄云覆盖底胶,构图里取两束高低不同的鸢尾落于左下侧,再由斑驳光影从右洒落。
左暗右明的光影错落,笔触点落质感鲜明,近处刻画细节,远处打柔晕染,不同色块层层叠加,细腻笔锋下的鸢尾呈现出原画的独特韵味。
而另一幅水上桥也很快完成,配合着另一只手左右两边的花瓶,朦胧而又充满诗意。
鹿瑶光看傻了眼,甚至觉得面前的青年轻松得都没有使出全力。
裹满色胶的拉线笔刻画完细节之后,被放到一旁。
宁知夏涂着封层,心里已经吹响了小口哨,多亏他上完人鱼老师的1对1大师课后勤练习,要是放着前些天他可是画不了那么悠闲。
“好了,收工!”
鹿瑶光不停地赞叹中,宁知夏拍了拍手,风轻云淡地收拾工具。
“你也太厉害了,是去哪里培训了吗?”鹿瑶光欣赏着手指,感叹道,“比以前画得更好了诶!”
进步被客人发现,宁知夏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等把人送出门,才兴奋地跑去和曲半青炫耀。
美甲接力也是平台新的热点话题,鹿瑶光屁股都快坐得没知觉了,总算凑够了素材,剪辑完发布出来。
她的镜头都没有露脸,主要集中在美甲师的操作上,十来分钟的视频放完,评论区各种讨论不停,最多的还是不免比较哪个美甲师的技术最好。
“紫鸢尾真是绝了!这笔触氛围和原图最接近!”
“真的诶,请问小鹿是哪位老师啊?感觉不管是远看近看,都能完全顶住镜头!”
“明明其他的也很好看啊,为什么都夸这两款,不会是自己请的水军吧?”
“还有哪款能经得住和紫鸢尾对打,你倒是说说啊?”
“确实,这两款是最后做的,明显在构图上还配合上其他的甲片,不然就这么争奇斗艳下去,花里花俏一会儿就能看腻。”
一时间评论区争来争去谁都不服气,甚至还有视频里参与的商家装成路人自夸,很快就有不嫌事大的人直接搞了投票。
结果很没悬念,宁知夏画的两款甲片直接断层,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一波酸浪被人掀起。
“看桌面摆设和美甲师的手……我猜是怪物美甲店吧?”
“其他都是普通店,色胶和工具怎么能和这种随便就千八百一款的网红店比。”
“博主不是宁的亲友吗?借机捧人家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我猜肯定早就透露给人家要画什么了,你看视频里装都不装一下就动笔,演得也太假了吧?”
这下连鹿瑶光也坐不住了,别人不清楚,她体验完全过程还能看不出不同美甲师的实力吗?
毕竟,加起来坐了快十来个小时候的屁股就是见证!
鹿瑶光:[票数最多的两款确实是宁老师做的,不过我给他上了难度哦!]
新放出来的剪辑画面里,鹿瑶光直接掏了罐三原色拼盘色胶出来,贼笑着推到青年手边。
然而对方也只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蘸取颜料就开始调和。
随着笔刷搅拌,一整排色块依次落下,整块亚克力板就成了他的色板,从开始到结束,没有在中途多调一种颜色,并且色板里每种颜色尽数用上。
最好笑的是等完工后,鹿瑶光拿起那罐没用完的三原色罐子,从宁知夏眼皮底下摸进兜里,笑呵呵地直接带走。
“笑死,小鹿你也太节约了吧!”
“他又卷!又卷!”
“妈也,宁老师的眼睛比色卡还准!”
“这就是美术生的固定技能嘛!懂了!我要去找我学美术的好朋友帮我画!”
视频一出,先才叫嚣的人没了声音,不过记仇的观众们很快摸出对方是家连锁店,将对方从美甲备选名单里直接划为雷区。
“哼哼,还想泼我脏水,一点用都没有!”
宁知夏身披橘黄毛毯,得意地转了一圈,狐狸崽们捧着花篮,嘴里又软又甜地叫着“哥哥好棒”,小手捏起花瓣配合撒花。
趁着曲半青还在厨房忙活,宁知夏抖了抖毛毯披风,踩着用纸箱堆成的宝座就要登基。
当他威风凛凛甩着毛毯就要回过身时,奥德罗刚好推门进来,极为费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挑了挑眉。
啊!
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宁知夏像屁股着火似的弹射起飞,脚下一滑,上半身直接扑了过去,让人张开双臂接了个满怀。
宁知夏捏紧他手臂的衣服,痛苦闭眼。
啊,好丢撵……
青年的嘟囔声在耳边响起,奥德罗没忍住,喉咙里溢出一点笑声。
他抱着宁知夏像抱猫似的转了一圈,放下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学着他的语气低声道:“不丢撵。”
尴尬对于厚脸皮的家伙来说,来的快也去的快,收拾好客厅,就抛下奥德罗奔进厨房。
这个季节就是贴秋膘的时候,宁知夏满足地吃完了两个鸡腿,懒洋洋地瘫在沙发,用几包进口水果糖使唤狐狸崽们打包礼盒。
“起来,今天说好要骑动感单车的……”曲半青走来,就见他一副压榨童工的宁扒皮模样。
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那辆健身器材都快成了晾衣架,不由蹙眉道,“你几天没骑了?”
“不记得了。”
宁知夏抱着小三花又贴又蹭,含糊道,“唔……而且骑车有点枯燥……”
“我揍你一顿就不枯燥了。”
曲半青打算明天就把那挡道的玩意儿挂上二手商城出掉,又气又笑地在电视捣鼓,调了个健身跟练视频出来,“来来来,自己跟着人家蹦着玩会儿。”
他念叨着养人类真是一刻都不能省心,像猪圈赶猪遛弯似的,把这家伙从沙发推起来。
宁知夏无奈地起身,等人走后,探头看了两眼,就摸着遥控器丢到胖橘面前,胖橘在主人挤眉弄眼的疯狂暗示下,抬爪按下了暂停。
嘿嘿!
宁知夏满意地摸摸小猫头,正准备抱住猫去楼上看漫画。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又关,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过来。
“我陪你。”
奥德罗从储物间出来,嘴里叼着头绳,随意地将长发拢成高马尾束好。
黑亮的瞳孔微微一缩,宁知夏迟疑不过一秒,倒回来点开健身视频,果断道:“走起。”
真是想要小猪跑两步,就得面前吊颗大白菜,曲半青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地上楼给他们腾地。
具有节奏感音乐响个不停,宁知夏听着倒计时的电子音恍如度秒如年,不停抱怨人为什么要长两条腿,直接啪叽一下,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摇起小白旗。
强度愈来愈高的动作对于奥德罗来说,似乎没什么挑战性,比起宁知夏脱力的模样,全身清爽,连汗都没出一滴。
他穿着居家薄衫,俯身做俯卧撑,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富有张力,动作又稳又快,比屏幕里汗流浃背的肌肉男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嗒、嗒、嗒……”
随着起伏的动作,卫裤的绳头时起时落,勾得几只小猫耳朵立得笔直,乐颠颠地拱进去。
小扫帚似的尾巴来回拂动,它们瞄准目标似的,一口扑咬住衣摆,半眯着眼呼呼拉扯。
随着衣角掀起,露出缺少日晒的苍白皮肤,一截爆发力极强的窄腰明晃晃地暴露在视野。
宁知夏仓皇移开视线,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很突兀,刷地一下又把脑袋扭回来。
看!为什么不看!赤身鱼尾的模样都看过来,有什么好害羞的!
看得越久,奥德罗轻松自如的模样越是勾得宁知夏泛酸。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坏心眼地从猫窝里挖出了还在打哈欠的小三花,随后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
很快,精壮的背部多了只半趴的三花猫,像小船在海浪似的上下起伏,新鲜的体验使它“喵喵”叫个不停。
一只毛乎乎的小爪子调皮地拍了拍的脸颊,奥德罗动作没停,游刃有余地单手撑着,腾了只手出来,屈指弹了下颈侧的猫脑袋。
宁知夏歪头看他,迫不及待地问道:“重吗重吗?”
奥德罗倏地停下动作,眼皮轻轻眨了两下,嘴角牵出一点笑容:“你坐上来也行。”
“唔!”
白皙的皮肤渐渐爬满薄红,宁知夏支吾着疯狂摇头。
“不坐吗?”
浅色眼瞳里的目光舔过青年每一寸肌肤,奥德罗声音里带了丝笑意,体贴地给出第二个选择——
“踩我,也可以。”
宁知夏的眼睛骤然瞪大,一朵粉红的蘑菇云从头顶轰隆迸发。
天呐!一条天天看动画片的鱼,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第59章 不速之客(二更)
这几天管理局出奇地悠闲, 死缠烂打的胖橘窝在奥德罗怀里去上班,整张猫脸都洋溢着又幸福了的表情。
奥德罗带着外面的潮湿气息进来,路过休息室时, 余光瞥见不少管理员女士们围坐在一起。
光屏里的人类女子温柔抚摸鳞片,奥德罗挑了挑眉, 走过去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耸,所有人纷纷抬头, 发现对方注意力落向了那道光屏。
有人回答道:“一部奇幻恋爱电视剧,讲述人类公主和魔龙的故事!”
这时, 光屏里刚好出现巨龙鳞片的特写镜头,引得女士们捧脸惊叫起来。
奥德罗疑惑:“人类不是喜欢带毛的?”
向来冷淡的领导难道插入娱乐话题, 有下属赶紧解释:“人类的xp分很多种,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毛茸茸,其实鳞片的触感也不错嘛, 您看这部剧的女主角就爱的死去活来!”
爱的死去活来……
浅色的眼瞳渐渐眯起, 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
“……你说得很对。”奥德罗冷不丁低喃着, 要走了电视剧的名字, 夹住胖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走开。
与此同时——
快乐的走调小曲儿从嘴里哼出,宁知夏正在专心地看着为手里的甲片封层。
等会儿西格大陆将要举行一场拍卖会, 摩琳邀请他带着拍卖款式出席,有了神秘魔法师的名气加成,价格一定会再创新高。
两个奸商一拍即合, 又是商量款式和魔法图案, 又是输送魔力附魔,细细捣鼓了好几天才算完工。
摩琳还有事, 今晚先去了拍卖现场,留宁知夏在店里完成最后的工序。
这款甲片是符合贵族们审美的华丽式样, 大拇指镶嵌整颗透明鸽子蛋,周围堆砌碎钻和蝴蝶雕花做装饰以此衬托主石。
其余四枚甲片,两指是以珐琅雕花的技法,鎏金线条与色彩斑斓交织,描摹出花碟缠绕的图案。
另外两指是蹭了浅金色的仙尘,蘸拉丝胶做出布契拉提的质感,细线全部由下往上,一根接一根,速度又快又稳,每根线条干净利落没有半分倾斜,之后再以马眼钻镶嵌,在左右对角拼凑出麦穗纹样。
这类起源于17世纪的切割工艺似得尖端闪亮度极高,荒芜之砂的形状多是如此,省了不少重新打磨的功夫。
既然是要拿去拍卖的东西,那就不能再用寻常包装盒了。
曲半青买了点木材自己敲敲打打,给他做了个精巧的小木匣,顶部是用木条嵌好固定的整块玫瑰纹玻璃,甲片底下铺了层纯白毛皮,精致得像是珠宝盒。
充足的附魔为两种咒语充能,一种是装饰魔法,适合女孩子们跳舞时,另一种则是攻击魔法。
可惜摩琳说得太快,宁知夏只记得单词较短的那一句,就在他疯狂回忆时,半掩的门缝里探出了对抖来抖去的尖耳朵。
“宁宁我来接你啦!”
灰扑扑的大尾巴摇个不停,皮皮从门口欢呼着蹦过来。
他踮起脚,透过匣子顶部的玻璃瞧见了那套甲片,一时间眸光闪动,“真是好漂亮哦……”
他突然理解了那些不缺骑士保护的贵族为什么热衷于附魔穿戴甲,谁能拒绝眼前的漂亮小玩意儿呢!
“好啦,我们快走吧。”
宁知夏披好摩琳送来的魔法袍,全身都被遮掩起来,戴上兜帽,只留下白皙的小下半张脸,很符合西格大陆吟游诗人传颂的形象。
裹挟着烈焰的黑马打了个响鼻,随着车轮压过,雪地留下一串消融的水痕。
西格大陆的上城区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仿佛无论日夜如何轮转,充斥在不同宫殿庄园的悠扬乐曲永远不会停歇。
“好了,我们到啦!”
马车停在了华灯闪烁的拍卖会门口,金光四射的大门恍如皇宫般奢靡,许多贵族富商摇着羽毛扇徐徐进入。
皮皮仔细检查了一番宁知夏的兜帽,像个合格的使魔般先一步下车,绕到另一边踮脚,准备替他打开车门。
宁知夏正在车厢里手忙脚乱研究门锁怎么开,外面的皮皮声音超大地喊道:“请贵客下车!”
车门咔哒一声开了。
沃日,居然还是声控的?
他倏地停下动作,眼疾手快地握住内侧把手避免飞扑,自然无比地微微俯身出来。
脚刚一落地,遮掩在兜帽里的脸色瞬间凝固。
凛冽的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拍卖会门口的达官贵人们不由侧目。
只见这位看不清面容的神秘魔法师身姿挺立,对着周围华丽的陈设看也不看,步履不疾不徐地沿着台阶走来,步调优雅自如得像极了一位教养良好的大贵族。
啊,救命救命……好滑啊我的天……
鞋底沾染了雪水,简直就像穿了双滑板鞋,宁知夏低着脑袋,内心疯狂呐喊。
他恨不得脚趾抓紧了走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当众滋溜出去。
皮皮拉住青年的手,仰头崇拜地望着他摇摇尾巴,宁宁真厉害呀,简直和那些讲究排场的大魔法师一模一样!
拍卖会的内场热闹无比,皮皮向侍从报了摩琳的名字,牵着宁知夏继续往里走,过了好半天,总算来到了包厢。
包厢就像个小型茶厅,绕过舒适的沙发,茶桌摆满了热茶与精致的点心,透过正对着的落地玻璃窗,宽阔的视野足够看清会场拍卖台的一举一动。
难怪都想往金字塔尖上走,谁不想享用特权待遇呢。
宁知夏放下怀里的木匣,端起热茶小口小口得喝。
皮皮往嘴里塞了两块小蛋糕,含糊不清地说:“宁宁你等一等,我去叫主人过来!”
想必摩琳还在和拍卖会的主办方讨论等会儿的安排,宁知夏点了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哦!”
皮皮舔干净嘴边的奶油,一蹦一跳地就要出门,忽然记起自己的使魔身份,又强行板起小脸做出稳住的模样,只是身后的大尾巴止不住地扫来扫去。
没人陪自己说话,宁知夏安静地喝了半杯茶,视线又开始在茶桌搜寻,看看哪个小蛋糕不听话,适合进肚子里面壁思过。
就当他挑中一个果酱夹心的小蛋糕时,包厢门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宁知夏以为是摩琳来了,回头却发现是个衣着精致的贵族男人。
“男爵……男爵……”一旁的侍从迎上前去,伸手要拦,“这是摩琳女士的包厢……”
“一个魔女而已,她的包厢就不能进了?”
每位贵族都有高薪聘请魔法师与骑士保护的习惯,男爵仗着丰厚的家底肆意惯了,不屑地将侍从挥开。
“你就是那位大魔法师?”男人眯眼打量面前的青年,虽看不清脸,但露出的下巴莫名勾起了兴趣,伸手想要捏着抬起,直接被一把挥手挡开。
男人也不恼,大魔法师嘛,有点脾气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玩起来才更有意思。
宁知夏冷笑了声,还能不知道这种人起了什么龌龊心思,就在对方要喊随从进来绑人时,捞起桌上的盒子打开,先下手为强地飞快念动咒语。
“轰隆——”
男人脸色忽变,还来不及呼喊随从,就被一股力量重重地击飞出屋外。
巨大的动静引得走廊震动,其他包厢的宾客纷纷开门,惊呼不已地看向宁知夏的方向。
他手里的匣子如同潘多拉魔盒,无数黑紫色的蝴蝶密密麻麻飞舞而出,争先恐后地蹿进男人惊叫的嘴里。
“先生,饶、饶了我!啊——”
震动的翅膀一扑一扇,喉咙连着肚子发出剧烈的灼热痛感,男人疯狂惨叫,捂住喉咙滚个不停,不顾侍从们的搀扶,痛苦万分地奔出蝶群,直直地从楼梯摔了下去。
随着那人摔到底的动静,走廊摇摇欲坠的烛台哐当掉落,视线越过轰得破烂的包厢门,宁知夏默默地关上了木匣,蝶群消失不见。
他一言不发地坐回沙发,眸光颤动不已。
啊,我画了个什么咒语,威力居然这么大。
此时没有人胆敢上前问话,也没有那位贵族的随从过来维护主人的尊严。
长久的沉默充满众人对这位大魔法师的深深敬意,哪怕就是路过破烂的包厢门,也会朝着对方的背影恭敬鞠躬。
一旁的侍从心惊胆战,贵客没有用魔法复原包厢,显然余怒未消,对会场的服务充满意见,于是赶紧请了其他魔法师前来修复,又为他换了更精致的点心与水果。
摩琳牵起皮皮过来时,瞥见侍从们正在收拾打斗后的残局,心头一跳,暗道大宝珠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能直接长眠不起。
她加快了脚步赶到包厢时,看见对方翘起二郎腿吃蛋糕时,徒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用长眠了。
了解完刚才的经过,摩琳不屑道:“胆敢用圈养的猎犬相提并论,能捡回条命真是便宜他了。”
听她的语气,想来不算招惹上什么麻烦,宁知夏放松下来,摸了摸皮皮的脑袋
皮皮耷拉着耳朵一脸沮丧:“我没有保护好宁宁……”
“不怪你,我能保护自己的。”宁知夏按住木匣,指尖“嗒嗒”轻点顶部的玻璃,得意道,“我可是大魔法师呢。”
“嘿……”
又软又弹的大耳朵从发顶升了起来,皮皮破涕为笑拱进他怀里,亲昵地抱住他脖子蹭蹭。
此时的会场灯火通明,仿佛刚才的冲突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插曲,不过许多人对于等会儿这间包厢要出售的货物,显得兴趣更高。
西格大陆皇权与魔法并存,拍卖的东西有珍奇珠宝,也要稀有的魔法材料,金银铜三种货币都是一比一百的兑换汇率,能拍出上千金币的,大多是佣兵团或者魔法师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魔法材料。
又一块魔法水晶拍出了两千金币的高价,摩琳眼馋地看着那块水晶被人撤走,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买吗?”宁知夏好奇问道。
“我自己也能去秘境森林里找,再说一口气花那么多钱,我这不是白来了吗?”摩琳露出一脸舍不得的表情,两千金币都够小贵族一年的开销了,哪里经得住她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
宁知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专心看拍卖,流水般的拍品之后,很快轮到了他们带来的那盒附魔穿戴甲。
“上次起拍价是五百金……”
摩琳的话音刚落,会场的拍卖师打开盒盖,兴奋地叫价:“附魔穿戴甲,那位魔法师的新作,起拍价——八百金!”
嚯!
摩琳瞪直了眼睛,没想到拍卖会的奸商们直接抬高了价格。
然而随着灯光下如同珠宝般精美的穿戴甲逐一展示,众人的惊呼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尤其是貌美的模特念动装饰魔法的咒语后,轻盈彩蝶环绕飞舞,每走一步,脚下甚至有盈盈莲花绽放。
呼喊声里顿时多了许多女士的叫喊。
“一千金!”
“一千五百金!”
“三千金!”
一声出价打破了刚才魔法水晶的价格,比起甲片的装饰作用,许多目睹了包厢全过程的贵族们对它的杀伤力充满了兴趣。
那位大魔法师亲手制作的附魔甲片向来都是孤品,况且比起需要旁人保护,自己念叨咒语折磨敌人的快感更具吸引力。
这声呼喊没有成为最终赢家,仿佛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会场内充斥着令人心惊的叫价。
宁知夏还在脑内换算,摩琳已经捂着心口站起身,如施法般不停喊道:“继续继续,再来高点!”
“四千八百金一次!”
“四千八百金两次!”
“很好,五千八百金!”
随着贵族们狂热地追捧,拍卖师的声音越来越高,木锤啪嗒一声落下,这套附魔甲片最后被拍出七千六百金的高价,成为了一位女公爵的战利品。
“啧啧……早知道我就买下那块魔法水晶了……”摩琳遗憾地感叹道。
拍卖会要黑心地抽走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剩余的部分他们两人对半分,宁知夏相当于一晚上就有三百万的进账。
沃日,我又暴富了!
宁知夏计划明天就把KFC单点个遍。
“我打算召集一批魔法师学徒开家附魔美甲店。”摩琳亲眼目睹了贵族们的雄厚财力,眼里瞅着这些金灿灿的家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高级魔法师都热衷于为贵族效力,资历中等的魔法师也有固定收入,初出茅庐的魔法师总是要磋磨许久,才能立足。
摩琳思虑许久,倒不如拉着这群人一起稳定赚钱。
宁知夏就知道她请自己来,不是单纯地参观拍卖会,端起茶杯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一位经验丰富的技术指导老师。”摩琳笑眯眯地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
盛满热茶的瓷杯在茶桌上方一碰,发出“铛”的一声清响。
宁知夏嘿嘿一笑:“成交。”
选择合适的学徒还需要时间,宁知夏表示不着急,欢迎随时过来报道,相当嘚瑟地返回了自己的位面。
回来时位面通道已经临近关闭,工作台放了盒沉甸甸的荒芜之砂,想来半人马们一定来过。
宁知夏噔噔噔上楼去洗了澡,可惜吹风机坏了不能用,他用毛巾边撸脑袋边下楼,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最近大火的电视剧。
他不在意地路过,余光随意瞥了一眼,顿住脚步,一步一步地退了回来。
难以置信,坐在沙发看魔幻偶像剧的居然是奥德罗,而且神情格外专注,仿佛看的是什么科研教学视频。
奥德罗瞧见了他,主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宁知夏坐过去,乐道:“这龙的特效还做得挺好看的。你怎么突然看电视剧了?”
奥德罗没答,倒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神色:“它不是毛茸茸的,你也喜欢吗?”
“龙嘛,嗖嗖嗖飞上天,又帅气又拉风嘛。”宁知夏摸着下巴说道。
奥德罗不言不语地挑起一边眉。
宁知夏心领神会,连忙补充:“当然,人鱼也非常好看!”
奥德罗满意地“嗯”了声,抬手想摸他头发,却发现发丝有些潮湿。
“哦,是楼上的吹风机坏了,我到楼下来吹。”
他说着就起身,直接板正地平躺在地,把脑袋塞进了猫咪烘干机里,手指交叉安详地放到肚皮。
“……”
奥德罗的表情有些凝固,似乎震惊青年熟练自然的动作。
半晌后,他拿起吹风机拍了两巴掌,把人捞起来:“修好了,我帮你吹。”
“啊,也行,记得不要逆风吹哦。”有人主动服务,宁知夏自然乐意,满心欢喜地盘腿坐在沙发,侧身扭了扭,方便他吹毛。
舒服地暖风吹得宁知夏像猫一样眯起眼,嘴里喃喃道:“话说……你不能用魔法之类的直接把头发一下哄干吗?”
穿插在发丝里的手指顿了顿,奥德罗面不改色道:“不会。”
“哦……好吧。”宁知夏继续眯起眼享受,似乎全然忘记对方每次从储物间出来时,那头长发永远柔顺飘逸的模样。
奥德罗自然不会故意帮他回忆,随着指缝里的发丝渐渐驱散湿气,吹风机的动静跟着停下。
噪音消失,一群躲远的小猫们重新围了过来。
宁知夏舒服得不行,往后一倒,磕到了对方的肩头,低低地“唔”了一声,反手揉着脑袋。
奥德罗眨了眨眼,同蹲坐在脚边的猫猫们展示——
瞧,可爱吧?
宁知夏撸了把自己柔顺的头发,很满意地窝进沙发,翻开穿戴甲的售卖情况。
小猫甲的价格是268一副,搭配香膏与海藻泥当做礼盒,每款只售一百份,从开售起不过一分钟,胖橘和小三花的款式最先售罄。
三花花魁的魅力无人可挡,没想到胖橘也朝着销冠迈进,宁知夏乐得捧着它的胖脸揉搓。
胖橘幽怨地眯着眼睛,冲身旁看电视的人求救似的“喵喵”叫唤。
你看他啊……脸又不是汤圆……
奥德罗慵懒地掀起眼皮,对视半秒后当没听见,将注意力落回跳动黄色方块的屏幕。
“砰!”
忽然一声巨响,整个屋子如地震般颤了颤,机警的猫科动物们团在窝里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宁知夏刚想起身去看怎么回事,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拍开,有道身影逆光出现在门口。
十五六岁少年拖着长长的绿鳞龙尾,一双金灿灿的眼里竖着菱形的黑瞳仁,锋芒毕露地从鼻腔里哼了声,叉起腰在诸多目光中大喊——
“打劫!把你们这里亮晶晶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
喧嚣的风声后,回答他的是屋内众人的一片沉默。
奥德罗长腿交叠,揽住身边吓傻的青年,发出一声凉悠悠的嗤笑。
真是绝了,为什么还有傻子往冰山撞?
宁知夏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歪头看向面前的龙角少年,从心底生出如此疑问。
第60章 龙岛
“你说你们这些傻大个, 要打劫也不挑准地方,这下舒坦了吧?”
曲半青费劲地用热水浸泡一根冻得梆硬的龙尾,嘴里念叨不停, 把吓傻的少年说得愈发无地自容,抽噎着抹了把辛酸泪。
头一次出远门找亮晶晶, 谁会知道运气背到极点,遇上了个坏脾气人鱼, 差点就变龙肉刺身了呜呜……
始作俑者懒懒搭着青年的肩,往沙发仰倒, 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一副你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
“你们也不早说这里不是珠宝店……”少年吸了吸鼻子。
没有人能阻挡龙族对珠宝金币的热爱, 越闪耀珍贵越好,每一龙巨龙最幸福的梦想就是从金子宝石堆砌的大床醒来,清点自己洞窟的财富。
翠影作为一头刚被赶出父母洞穴的亚成年龙, 好不容易在龙岛选了个心仪的住处, 毛坯变精装的唯一方式, 就是用大量的财富填满洞窟!
他每天起得比鸡早, 吭哧吭哧到处搜寻珍宝,但是与兄长姐姐的洞窟相比还是差之甚远, 被嘲笑了的小龙气不打一处来,听从了巫师的建议,跨越峡谷, 飞往了新的地界。
光搜寻遗迹的速度实在太慢, 于是翠影恶胆向边生,干脆学习其他巨龙的方式打劫, 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就动身,飞了半天好不容易看见巨树顶端一栋小房子, 原以为是妖精们的珠宝店,没想到妖精没有,凶神恶煞的大鱼倒有一条!
小龙出师不利惨遭滑铁卢,蔫头耷脑地同众人说了经过,想到又要空手而归被兄弟姐妹们嘲笑,绿丝绸般的头发都变得黯淡了些。
“唔……”
宁知夏神情专注,一根手指落到人家向后弯曲的龙角,从底端滑到尖尖。
不愧是魔幻生物,一对龙角长得和翡翠似的,要是桃乐丝在,岂不是能享受一下帝王绿的滑滑梯!
翠影被玩着龙角也敢怒不敢言,从鼻腔里喷出口龙息,不远处冷冰冰的视线袭来,火星子蔫巴似的化为一口熄灭的黑烟圈。
“就算是珠宝店也不能抢,这是不对的。”宁知夏玩够了龙角,板起脸教育小龙不要投机取巧。
翠影闭上眼睛点头:“嗯嗯嗯……”
宁知夏摸着下巴,又拖长了调子:“不过……”
翠影掀起一只眼皮:“不过?”
“哎呀呀,不就是想要在你的兄姐面前好好炫耀一波吗?”
宁知夏牢牢抓住未成年龙的求异心理,挤眉弄眼地手肘捅了捅他,“我能帮你做美甲,你懂美甲吗?就是把指甲变得亮晶晶,保准让你回去后只有让他们羡慕的份儿!”
翠影抬头瞅他,狐疑地眨了下眼:“美甲?”
龙不懂,但龙很好奇。
“喏,就是这些。”
宁知夏翻了一溜串买家返图给他看,或华丽或精美或酷炫的款式看得头次进城的乡巴佬龙瞪圆了眼睛,就差喊出声“俺也想搞搞哩”。
既然指甲上的装饰后,能让自己看起来更酷炫,这感觉好像也不错。
翠影捂住颤动的心口,恨不得那些亮晶晶的荒芜之砂在指甲堆成高楼大厦,糟糕的审美令众人嫌弃不已。
“哼,那你说,怎么弄。”翠影随他走到工作台,抱住尾巴哼声哼气,声音低低地嘟囔,“我可不要那些粉粉的蕾丝装饰……”
知道往指甲壳上做蕾丝效果有多麻烦吗,你想要我还不给呢。
宁知夏也跟着哼了一声,抓住少年的手扯过来打磨。
或许是受本体影响,他人形的甲片有些尖锐,不过没有奥德罗的长,稍微把尖端修得圆润一点就行。
现在来做美甲的男性也有不少,大多是潮酷方向的,宁知夏也接待过几次小爱豆,对于这类款式还算驾驭得住。
他给甲片都涂完黑色甲油胶后,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端详起少年的脸庞。
青年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淡,翠影不太自在的红了脸,想要偏过头去,又被人钳住下巴扭回来,尾巴倏地卷成了个圈,结结巴巴地说:“你看什么看。”
宁知夏不答,松了手转身去柜子里翻找色胶,选了个接近他眼睛底色的猫眼胶。
事实上他可以直接涂胶,不过选了黑色为底色,更能接近瞳光折射的质感。
当流金般的甲油涂满中指,翠影眼睛都亮了起来,尾巴摇晃不停,勾得小猫们抬起爪子跃跃欲扑,曲半青忍不住怀疑对方是条狗狗龙。
“亮晶晶……亮晶晶……”少年嘴里兴奋地喊个不停,就目前的效果来说已经相当满意。
不过宁知夏显然不是想要做寻常的猫眼效果,吸出宽光后,挥舞小磁块,将所有磁粒全部集中的中间,其余区域瞬间变得黯淡。
翠影尾巴不摇了,想把那些光点抠回来,刚一伸手,手背就挨了一巴掌,鼻腔里发出不服气的哼哼声,又很怂地把手缩了回去。
“再动就把你冻住哦!”宁知夏人假鱼威地发出警告。
尾巴刚刚回暖,翠影回头看向屏风后的身影,嘴里拖起长调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照灯固定后,宁知夏取了雕花胶,用楔形硅胶笔像铺面皮一样,将甲片除了猫眼光聚集的地方全部铺匀。
做完这些,他不许翠影乱动,起身咚咚咚地往楼上跑,没过一会儿手里拿了个还没用的浴花回来。
翠影果真一动不动,眼珠子追随着青年的身影重新落到甲面。
只见宁知夏随意剪下一截浴花的网状片,直接像给小饼干压形状似的,压到了那些雕花胶上面,手一移开,甲面周围很快出现龙鳞一般的花纹。
尾巴的鳞片接近墨绿色,但这一些光线下又会变得发黑,看来还是得分层晕染。
宁知夏捏着笔刷涂完了一层墨绿色,又换了喷枪,让曲半青帮忙在对角处喷了一点黑色色胶覆盖,交界处再换回笔刷晕染,使得渐变过渡自然。
翠影已经看出他是在做自己的眼睛了,激动地摆动尾巴,当对方要再看眼睛做参考时,不由分说地把眼睛瞪得比胖橘还圆溜。
看,尽管看!
巨龙的竖瞳并非是简单的一根线,而是接近黑色菱形,甚至中间还有一点墨绿竖痕,看起来瑰丽又神秘。
这对于宁知夏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当即提笔画完,涂完封层后,呈现的巨龙之眼甚至比面前这头未成年龙的更显威严。
单涂完中指,其余指甲不再使用猫眼胶,直接用雕花胶压出龙鳞作为背景,染涂为相同的墨绿色后,换了流动性稍强的造型胶,一笔一画勾勒出荆棘,蹭上银色仙尘粉末。
当然不能所有指甲都是差不多的花纹,于是当做到另一只手时,宁知夏换了花样,用造型胶顺着甲面中线描摹,制造出巨龙背脊凸起的龙鳞。
简直太酷啦!
翠影雀跃地喷了口火星子,差点撩到了宁知夏的头发。
宁知夏撸了把脑袋发现没有焦味,这次放心下来,笑容甜甜地朝对方摊手:“好了,付钱吧。”
翠影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个步骤:“钱?”
又是一个想赖账的家伙吗?
曲半青拎起他的尾巴,吸尘器嗡嗡滑过地毯,吸完了又丢开,带着机器换到别地,嘴里嘲笑:“哦哟,原来是穷鬼小龙啊,怪不得打算珠宝店当小偷。”
“偷,巨龙的事能叫偷吗?”涉及尊严,翠影脖子一横,理直气壮地喊,“我那是明抢!”
宁知夏失望至极:“你没有钱吗?”
翠影幽幽道:“谁出门打劫还带钱呢?”
空气安静两秒,他与曲半青两人面面相觑,好像……是这个道理。
宁知夏像被扎破的充气玩偶,失望地瘫软到沙发,就差被奥德罗叠吧叠吧收进怀里揣好。
“唉,你别,你别……”
翠影手忙脚乱,纠结得仿佛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咽了口唾沫大手一挥,“要不你随我去我的洞窟,想要什么你自己选吧!”
什么?龙窟诶……
宁知夏脑海里不禁想像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垂死病中惊坐起,疯狂点头:“去去去!”
又要去陌生位面,还是一群体型超乎想象的家伙,曲半青有点不放心,但宁知夏扬言不如龙穴焉得龙宝,叛逆地告别曲相父就要远航。
于是当大门打开后,翠影蹦了进去,回头喊了一声,宁知夏当即乐颠颠地紧随其后。
“我去去就回!”
宁知夏踏出门外就要潇洒走一回,随后一脚踩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溜溜地栽下去。
“我的啰!”
曲半青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妈的都说了通道是座树屋,这死孩子咋看都不看就往外冲呢!
然而下一秒,他被人大力推开,裹挟着冰凉气息的长发从眼前掠过,瞬间消失在门口。
“哇啊啊啊啊——”
峡谷的冷风没有给宁一点心里准备,呼啦啦往喉咙里灌,一张小脸血色尽褪,就在他以为自己快死定了时,有人一把将他拽进怀里。
随着一抹苍翠的身影袭来,奥德罗搂住怀里的青年,稳稳落于覆满龙鳞的脊背。
山风破开,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扇动强壮有力的翅膀,日光下的鳞片如同翠玉般漂亮,每一次匀长的吐息伴随着浓厚的魔法气息,足以让峡谷的生灵望而生畏。
“呜呼!”
选择性失忆的青年忘记了刚才狼狈尖叫的场面,盘腿坐在龙脊,发出畅快地呼喊。
眼前山峰起伏连绵,排列整齐的飞鸟发出清亮的鸣叫,甚至有些胆大的小家伙停驻在龙背,偷懒搭个顺风龙。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骑龙诶!”宁知夏享受着龙骑士的待遇,心里美得不行,往身后靠去,仿佛感受到对方胸膛的震动。
草木香气的山风猎猎吹过长发,奥德罗低笑了几声,将下巴压在柔软的黑发里蹭蹭:“让他多飞几圈好了。”
“那是另外的价钱……”
翠影仰头发出一声郁闷的龙啸,用力一扇加快了速度,拖着长长的尾巴朝着龙岛飞去。
越过峡谷,越过瀑布,越过荆棘密布的丛林,高峰林立的岛屿很快出现在视野。
宁知夏用手遮挡刺眼的光线,惊喜道:“龙岛好大呀!”
“当然,毕竟我们的个子也很大!”这里是大陆面积最大的龙岛,可以容纳四五十头巨龙,还有多余的山头供刚孵化的幼龙玩耍。
翠影像个合格的导游,不停介绍着自己的家乡,绕着龙岛盘旋了好几圈,徐徐落到一处繁盛山林。
不同颜色的巨龙有对居住地有不同偏好,翠龙喜欢绿植,于是翠影的洞窟外到处都树林香花,漂亮得像是梦幻雨林。
宁知夏顺着他的尾巴滑溜下来,好奇地仰头张望。
翠影追着尾巴绕了几圈,像小狗睡前的热身活动一样找到了感觉变回人形,他扬了扬下巴,骄傲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给他们带路:“进来吧,我家到了,待会儿可要尖叫声小一点哦!”
随着长满毒刺水火不侵的藤蔓嗖嗖推开,眼前豁然开朗,金光如水波般晃动不停。
虽说早有准备,但当他看见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时,还是很没出息地发出一声感叹:“翠影你好有钱哦!”
“当然啦,我可是巨龙嘛。没有一头巨龙会穷得只剩下一枚金币,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挑吧。”
翠影跳到一堆金山坐下,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抬眼看见青年的笑容逐渐扩大,连忙补充,“只许选一样!”
他见证过人类如同蝗虫过境的贪婪,可不想自己轮为一枚金币都没有的贫穷龙。
“当然,当然。”
宁知夏满口答应,事实上只要他表露丁点想要包圆的心思,身后的人鱼不介意展示什么叫做真正的打劫。
海底的财富是这里的千万倍,一枚金币从修长的手指间来回翻动,奥德罗闲散地靠着像是从哪儿啃下来的金柱子,安静地望向洞窟里堆积最高的金山。
“呼呼呼呼……”
宁知夏简直像被捕水母的海绵宝宝附身,欢脱地撒丫子在金山狂奔,当他费劲力气爬到最高处,又倏地坐下来,举起双臂敞快滑到底。
除了屁股有点膈得慌,可以说是相当过瘾啦!
“小奥快来玩呀!”宁知夏完全忘记选择报酬的事,热情挥舞手臂让奥德罗加入金山滑梯小游戏。
奥德罗走来,轻车熟路抱起他,随着几个起落,动作轻盈地站到了金山顶端。
翠影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也吭哧吭哧爬上去,兴奋搓搓手也想试试。
金币堆再次骨碌碌响个不停。
“呜呼!小奥这次好快!”
“啊,那我下次慢点。”
当少年抱住尾巴簌簌滑落下坡,旁边蜜糖般的欢笑声莫名衬得他很想汪汪两声。
宁知夏小脸红扑扑的,扭头问他:“好玩吧?”
翠影幽怨地鼓起腮帮子,一拳砸得金币哗啦作响。
不好玩!非常不好玩!
宁知夏才不管他,痛快地过足了瘾,抱住瀑布般的金币天女散花,这才记起自己应该选个值钱的带走。
挑什么好呢?宁知夏低头思考着,发现不管捡哪一个,翠影都露出肉痛的表情,真是一头小气龙。
“就要这个吧!”宁知夏洗麻将似的翻开无数宝石,挑了个扇形的宝石小盒。
那些用来镶嵌的宝石都很细碎,翠影松了口气,爽快道:“你拿走吧。”
“为什么选它?”奥德罗接过小盒子看了两眼,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我现在又不缺钱,当然要选用得上的呀。”宁知夏拿过小盒子,高高抛起又落于手心,他像是对这份酬劳越看越满意,欢喜道,“你瞧,用来装你送我的鳞片刚刚好!”
奥德罗微微一愣,仿佛空荡荡的心口被什么砸中,竟然攥紧青年后腰的衣物,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嘴角缓缓勾起。
就在这时,尖堆的一枚金币骨碌碌滚落到脚边。
宁知夏低头,地面的宝石随着地面震动如石子般颤动不停。
“翠影……翠影……”
洞窟外忽然传来几声呼喊,翠影面色一沉,撇了撇嘴巴发出声不情不愿的冷哼。
烦人的兄姐们就跟闻见骨头香味的大狗似的,一窝蜂地朝他的洞窟跑来,喊了几声见无人答应,拔高了声音又叫唤——
“翠翠儿……翠翠儿……”
啊烦死了!
在没有丝毫掩饰的偷笑声中,翠影朝两人瞪了一眼,宁知夏顿时笑得更欢,缩到奥德罗背后小声模仿:“翠翠儿,有人找你哩!”
面色涨红的少年咚咚咚跺着脚跑到洞窟门口,深吸口气,扯着嗓子大喊:“克鲁波ber你烦不烦!”
明亮的光线如日食般被遮挡,几个布满鳞片的龙脑袋探进来占据洞口,有龙压不住好奇心,试探性问道:
“翠翠儿,听说你抢到公主啦?”
“没有的事,不要乱传!”
翠影气势汹汹地怒吼,叉腰死死挡住洞口,眼神里莫名带有几分闪烁。
“真的?”
“真的!”
“放你的龙屁,刚刚三姐说她在峡谷亲眼看见你背上有人,而且你尾巴摇得比狗还欢!”
另一头红龙挤过来,伸出一个指甲尖把翠影拨开,“少废话,让我看看你抢的公主……噢噢噢!”
逐层递进的高昂惊呼里,搂抱在一起的两个漂亮人类映入巨龙们亮晶晶的眼瞳。
小小的,软软的,真是好可爱!
更为庞大的生物出现,宁知夏被盯得浑身不自然,干巴巴地举起手:“嗨?”
“哇哦!不得了!”
几个你挤我我挤你的龙脑袋顿时僵住,异口同声地大喊,“翠翠儿居然还抢到了两个公主!”
话音刚落,翠影从凝滞的气氛里感受到某种熟悉的危机感,麻利抱住尾巴,像螃蟹似的一步一步挪开,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和这群傻子不熟。
奥德罗不动声色地盯着它们,半晌后,露出尖牙,冷冷一笑。
“呼——”
“呼——”
凛冽的冰雪席卷而来,盘旋在死一般寂静的龙岛久久回荡,宁知夏用金币给新堆的雪人点好眼睛,嘚瑟地展示给奥德罗瞧。
翠影仰头,看着洞口的几个大冰坨子,幸灾乐祸地感叹——
哈,真是世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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