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子, 一张男人的脸映入了他的视野。
那是个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的男人，那人留着一头瑰丽的玫红色长发，同样漂亮的粉眸正愤恨地皱着, 身体不断地扭动, 看起来是想挣脱身上的锁链。
这难道是另外一个血族？
焰白打量着对方身上的穿着, 却发现他身上穿着的居然是普通的礼服……所以是谁告诉他血族都穿裙子的？
“你就是小圆？”焰白问道。
“你他妈才是小圆！我叫宵鸢！小圆你个头！还不快点帮我解绑啊！！”血族愤怒呐喊道。
“……”
焰白默默地看着他, 把盖子放了下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盒子里的人大喊道：
“大人！我错了啊大人！别把我一个丢这里啊！！大人放我走吧！我给你当牛当马我都乐意啊！！看在同族的份上救救我好不好呜呜呜！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我可不想被人买去当玩物啊！！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见死不救呢？”焰白笑道。
“这位姑娘我一看你就是心慈面善！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啊！”宵鸢哭诉道,
“实在不行我给你以身相许还不行吗！”
“哈哈, 这倒是足够诚意，但我是男的。”焰白打着哈哈关上盒子。
“啊啊啊我错了！放我出去吧！我对这里了如指掌！我逃了都不知道多少次了！你想要逃出去的话必须有我啊！！”
“什么？”
在听到宵鸢这样说, 焰白才停下了盖盖子的动作。他沉默地看着他，问道：
“你知道这里的路线？你不是商品吗？你怎么知道的？”
“实不相瞒，我已经逃了七八次了。”宵鸢悲痛道，
“但是每次运气都不太好, 给抓回去了。”
说完, 他又愤愤不平道：
“这还不是我的异能废了吗！我要是和以前一样强，哪轮得到这群混账在我头上撒野！”
从对方的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他撒谎了。毕竟这种程度的束缚，对于异能者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况且焰白对这里确实一无所知，如果多个向导确实方便点。
“我放你出来吧。”焰白道,
“但是你要帮助我找个东西。”
“找东西？？”宵鸢愣了，
“你傻了吧！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想着找东西！？就不能一起收拾收拾逃回血域吗！”
“那再见。”
“哎哟我错了！找找找！你想找你就找！反正你强！我干不过你！”
不得不说, 这倒是一位能屈能伸的血族，虽然谈吐间却丝毫不显所谓【贵族风范】。
焰白的手抓住了那条锁链, 伴随着“啪”的一声，那锁链就被他强行捏断。
将冰戒的力量灌入锁链之中让其碎裂, 这对焰白而言不算难事，但是从宵鸢的视角来看, 就是一位看起来柔弱的青年徒手捏断了锁链。
这也让宵鸢的额角沁出了冷汗。
“谢谢哈……”
宵鸢从里面爬了出来，他活动着筋骨，同时上上下下打量着焰白，
“说起来，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穿着裙子啊？就算是我们族群里的小姑娘也不见得这么穿？你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吗？”
“我没什么特殊爱好，可能想买我的人有吧。”焰白笑笑，
“既然你这么在意，要不要和我换一下？你肯定很喜欢这条裙子吧？”
“我错了！我保证不说了！”
宵鸢看起来很想哭，不过就算焰白想换的话估计也换不了，在盒子里的时候看不出来，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焰白才发现，宵鸢几乎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而且肌肉也算得上发达，完全不是那种瘦弱类的血族。
这倒是很不符合【血族都很美丽废物】的刻板印象啊。
“叫我焰白就行。”焰白看着宵鸢，环抱着手臂，
“你说你很清楚这里的布局，那么你知道那些A级到S级的高级货物一般放在什么地方吗？”
“不太清楚啊，不过一般不同的货物都是分开放的，比如说活物是放在一起的，而死物则是放在另外一边。”宵鸢倒是很自然地开口了，
“不过有一说一啊，我还是建议你快点离开比较好。想要去往不同的房间是需要通行证的，这玩意可是很难拿到手的，你……”
“我有通行证。”焰白晃了晃手中的通行证，
“然后呢？”
“你这也太强了！”宵鸢瞪大了眼睛，
“好好好，算你赢了，如果有通行证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其他的房间……不过话先说好了啊，拿到你想要拿的东西之后你就马上跑！千万别给我多逗留了！晚上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你也不想被那群看起来就很傻逼的贵族买回家养起来吧？”
他不安的摩拳擦掌，看起来是对那些人们很没好感。
“我知道了。”
焰白走到了另外一扇门面前，他用员工卡【滴】的一下开了门，看向宵鸢，
“走吧。等会还有其他人要进入这个房间，我们不能待太久。”
“好好好……”
宵鸢跟了上去。
于是，他们很快从那扇门中走了出去。不过他们刚刚从房间的门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很显然，保温系统只在房间里陈设，而这样的员工通道是绝对不会浪费一点电力的。
这时候焰白菜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累赘了，但是碍于时间，他又实在是不好换掉，只能作罢。
“你不冷吗？”看着对方赤着脚走，宵鸢忍不住问道，
“说起来，你和我见到的血族都不太一样啊，我认识的那群家伙看着都人不人鬼不鬼的……当然我不是说你人不人鬼不鬼的啊，虽然你穿着这么奇葩的衣服，但是看着比我认识的那群人爷们多了……”
“哦对了焰白，你该不会就是想要拿到什么东西才潜入到这里的吧？哎，我和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又这么强，长得还好看，不如趁着年轻力壮早点结婚成家，留在血域里度过余生……多好啊！干什么跑到这种地方冒险呢？”
“还有还有……”
“你能闭嘴吗？”焰白冷漠看向他，
“还是说你想回盒子里了？”
“对不起！我闭嘴！”
宵鸢咳了咳，但他沉默了还没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等会走到前面的时候，我们就去旁边的杂物处，那边有个地下通道，等会去哪里就行。”
“你怎么这么确定？”焰白看着他。
“那条通道原本是个想要逃走的货品挖的，哎，这事我还是很久之前亲眼见到的，应该是个血族女孩子吧？可惜她后来被一个贵族看上提前买走了，但是那条通道还留着……啊，在这里！我们走吧！”
似乎是担心焰白不信任他，宵鸢提前钻了进去，他挪开了箱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又示意焰白跟上他。
“女孩？”
焰白从通道里跳下去后，又按照原本的样子从内部将出口调整好，
“说起来，你既然是血族，为什么能待在这里这么久？听你的话，那个女孩应该蛮久之前的了。”
“我怎么知道。我每次都拍卖不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老板骂了我好多次赔钱货了。”宵鸢耸耸肩，
“可能是我长相不讨喜吧？那群贵族不都喜欢看着羸弱的类型吗？可能不吃我这一款的，啧，是他们没眼光。”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焰白看着他，
“先不提长相，血族的血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也是极具吸引力的，你能长期待在这里，我想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我能有什么原因啊？”宵鸢挠了挠头，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救我出去？”
“是的。”
“……”
很奇怪的，宵鸢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焰白眯了下眼睛，这里的地下通道阴冷且潮湿，味道也并不好闻。
而且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怎么都看不清眼前的路，见状，焰白手中渐渐凝结器了一块冰晶，那冰晶散发着冰蓝色的光，很快照亮了眼前的路。
宵鸢跟在了焰白的身后，他指了个方向，小声道：
“从这里过去，走到尽头之后就能通往其他的房间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边就是距离拍卖台最近的地方，而即将要参与拍卖的货物也在哪里。”
“当然我也不确定啊，因为我只是听她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自己走过……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别怪我！”
“怪你？怎么会怪你。“焰白继续向前走去，
“我之所以会信任你，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走员工通道的话，或许遇到的敌人会更多。”
“啊？那你要是遇到了那些人你该怎么办？”
“全打晕，然后继续前行。”
“哥们，你都这么强了，怎么会心甘情愿来这种地方啊？我都要为你打抱不平了。”宵鸢叹气，
“看来那个东西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了。也行吧，就当我做好人做到底——不过，认真说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兄弟你要是真的出了意外，那还是保护好自己为主。”
“嗯，谢谢。”
焰白其实并不信任宵鸢。
他之所以选择宵鸢的话，也是因为跟着宵鸢走，说不定会比他自己探索路径要更为方便。
就算宵鸢是月食之地的人，他也可以顺势解决掉那位头领，这样一来，说不定他能更快地找到【钥匙】。
但这也是最糟糕的情况，更多的可能性是，宵鸢其实也是商品，他确实是想要逃出去。而且按照他所说，他没有异能力，那么他肯定也需要依仗自己。
综合的角度来看，和宵鸢合作确实更有利。但即便如此，焰白对于宵鸢的身世还是有点好奇的。
“到了！”
宵鸢停下了脚步，然而正当他准备欣喜地往上爬的时候，却被焰白一把抓住。
“嘘。”
焰白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
“上面有人，暂时先别上去。”
“！”
宵鸢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整个人顿时僵在了那里，却听到上面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听说，夜枭最近和月食之地做了交易？”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而另外一个声音则慌张地回答：
“是的，不过，如果城主您想要的话……”
“呵呵，这个倒也说不定，你也知道，我这次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
“白染也来到这里了，他肯定也想要得到钥匙。区区血族，不足以注意。”
“不过，那个一直没卖出去的，这次不打算放出来吗？”
“暂时不打算，那家伙还没调/教好，之前还咬伤了人，贸然卖出去的话恐怕是会……”
“我知道了。”那人淡淡道，
“既然如此，这次要是顺利，这人我也会顺便带走的。呵呵……我倒是喜欢不那么乖的，就当做是你们一直给我透露消息的奖赏吧。”
“是的！”
交谈声渐渐地淡了下来，而焰白也下意识地看向了宵鸢，对方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看上去很想蹦上去给对方邦邦两拳。
“草，这群人这么恶趣味的吗！焰白，我们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宵鸢咬牙切齿地说着，看起来马上就要冲上去了。
“还有其他的路吗？”焰白思考着。
“没有，这里就是唯一的出路了。”宵鸢叹气，
“那位前辈和我说，想要逃出去，那必然要做出一定的牺牲的。我之前通过很多种方式到处逃跑，结果每次都被抓了回来，有一次还打断了一条腿……哎，都过去了，之后等出去了，我肯定请你好好吃一顿报答你。”
焰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戒，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虽然宵鸢的语气一直很轻快，但是从他说的话来看，他在月食之地过的也并不算好，而且他的处境也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盯上他的人也有不少。
这样乐观的心态，倒是在这种地方很少见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焰白才打开了那扇从里面到外面的暗门。他悄悄探出头来，确定这里没有人，才费力地爬了出来。
“要我给你搭把手吗？”焰白问道。
“不用！”
宵鸢双手一撑，伴随着肌肉的力量爆发，他轻而易举地就跳了上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拍拍手，这才看向了四周。
这里是会客室，从柔软的沙发和布置极为精妙的房间来看，这座会客室应该还算比较高级的。
“你前辈……就是挖到了这地方来了？”焰白沉默地看着他。
“前辈是挖错了嘛！很正常，越狱也总有失败的时候啊。”宵鸢理直气壮道。
焰白也不再多问，他在四周看了看，很快看到了桌面上的一本杂志——那是一本看起来相当花里胡哨的杂志，每一页纸都镀了金，摸起来有种奇妙的手感。
将那本杂志拿起来之后，焰白也很快看到了上面画着的各式各样奇珍异宝的拍卖品，以及一些简短的介绍。
B级拍卖物黑血珍珠，从B级的污染物【黑寡妇】身上取下来的完好的眼珠，剧毒，经过处理后可以成为极为昂贵的珠宝饰品……
A级拍卖物人皮椅子，从A级污染物【披着人皮的狼】身上取下来的，拥有极好的延展性，睡在上面的时候会有种被爱人拥抱的感觉……
B级拍卖品唾液凝胶，从B级污染物【污秽蟾蜍】口腔中取出，据说长期使用，能够让使用者彻底丧失神志，成为任人摆布的人偶……
“这都什么和什么？”
焰白继续向后翻去，果然，还有更令人惊讶的其他拍卖品。
S级拍卖品，人鱼，和被污染的珍珠鱼进行杂交的人类的产物，拥有魅惑到极致的歌喉，长期离开水不能生存，极为稀有、
S级拍卖品，钟，用A级异能者的骸骨制作而成的重，华美且优雅，拨弄指针，似乎能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
S级拍卖品，血族，被污染变异的异能者之一，外貌极美，血液有着养颜治病的特殊效果，大部分已摘除异能核心，属于安全状态。
……
焰白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宵鸢，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盯着展柜里的一把长剑，格外欣喜的样子。
“这是血红之剑吧！天呐！这群人简直暴殄天物！居然把这么珍贵的武器当做展品！”
“血红之剑？”
焰白翻了翻，拍卖杂志上居然也有血红之剑的标识，但也只是一把C级的拍卖物罢了。
“你不知道吗？血红之剑其实是一把用特殊的陨铁打造而成的剑，在斩杀了无数污染物和人后，它会不断地吸收血液，变成红色的剑刃！强度也会大幅度提升！据说折断了也可以用鲜血滋养，还能长回来呢！”
宵鸢几乎要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柜上了，他兴致勃勃地解说着，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焰白忽然变得危险的目光。
“小心背后！”
“什么！？”
就在焰白喊出口的那一瞬，宵鸢立刻从原地闪开，伴随着猛地【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炸开，宛若雪花般四散，划破了他的皮肤。
“靠！！”
宵鸢想都没想，对着冲上前来的人就是飞起一脚，却在即将摔落在地之前一把抓住了桌角，勉强稳住了身形。
“咳咳咳……”
来者被宵鸢猛地踹飞了出去，他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艰难呼吸着，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看来这一脚起码踹断了他的肋骨。
他穿着服务生的制服，看起来应该是这附近的服务员。
然而除了他，门口又传来了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刹那间，他们的面前就出现了十几个人，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两人。
“我就说阿生那家伙不靠谱！”
为首的管理员骂骂咧咧，又狠狠瞪了一眼宵鸢，
“宵鸢，你这次不但要自己跑，还得带着新来的跑？还是不吃教训吗？”
“草！为什么是我带着他跑啊！明明是他带着我跑好吗！不要刻板印象啊！”
宵鸢震撼了，这一口大锅来的猝不及防，甚至躲都躲不开。
“废话少说！开枪！都给我开枪！”
那些人全都拿出了枪，毫不犹豫地向着两人发射了子弹——然而宵鸢的脚尖一踢，那原本掉落在地上的血红之剑居然就被他踢了起来，轻盈地掉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别看着啊！帮点忙啊！！”
宵鸢欲哭无泪，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极为干脆，他的速度快到离谱，刹那间，那些子弹就被他削成了两半，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哇哦。”
原本准备动手的焰白看到宵鸢如此干净利落的动作，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而那些人也愣住了，很快，其中一人也叫骂出了声：
“不是说要给这玩意定时注射药物让他保持昏迷吗！今天是谁注射的！？”
“是阿生好像……”
“下次这么重要的任务别交给新人了！你们傻吗！！这两个血族跑掉了！我们全都完蛋！！”
“我觉得，你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等那几人内讧完，一阵极为寒冷的气息瞬间裹挟了所有人，他们的脚下开始结冰，而那冰仿佛在这一瞬间拥有了生命般，悄无声息地将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尊冰雕。
就在他们专心对付宵鸢的时候，焰白早已使用冰戒展开攻击了。他不打算闹出太大的动静，眼下又有宵鸢为他吸引注意力，倒是一举两得了。
“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出去也是死，我觉得死在这里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焰白诚恳地说着，而宵鸢的眼中一惊，随即惊喜道：
“你怎么这么强！太好了！这下我们出去岂不是稳妥了！”
“这种时候还是少说话别立flag。”焰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不过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我们？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么快……”
还是说，宵鸢身上被植入了什么东西，供他们定位吗？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宵鸢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那玩意植入在哪里啊？”
“稍等。”
焰白解除了其中一人一半的冰雕状态。他看向那个被冻的嘴唇发紫的男人，问道：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是通过监控还是定位？”
“你，你以为我会说吗……”
男人颤抖着嘴唇，冷笑道，
“反正都是死，你以为我会怕死在你的手……呜哇！！怎，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不能动——”
“那好吧。”
焰白失落地打了个响指，男人重新被冻起来后，他又解除了另外一个人的状态，问道，
“那么你呢？你知道吗？”
“……”
在刚刚目睹了拒绝的下场后，男人咽了口口水，小声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监控吧，我——呜哇！”
男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焰白便干脆利落地再次将他冻了起来，解除了下一个人的冰冻状态：
“你呢？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那人跪坐在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刚刚拒绝回答和撒谎的两人，终于还是颤抖着回答道：
“其实，其实你旁边那位，他后颈椎的部分有一枚定位仪……所以我们才能找到他。”
“定位仪？是你们植入的？”焰白好奇道。
“不，是送他过来之前，他就已经被植入了这个。”
“是这样么？”
焰白看向了宵鸢，而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后面，在摸到一个鼓起的小包后，他的脸色也变的更差了。
“靠！居然是这样！？我就说为什么我每次跑了都能被抓回来！该死！”
他骂骂咧咧着，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猛地刺入了后颈处，咬着牙将什么东西拔了出来。
片刻后，他的掌心出现了一块血红色的小方块，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追踪仪了。
“我觉得，你失败了这么多次，偶尔也要动动脑子找找原因的。”
见对方一脸吃痛的表情，焰白也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他的手中拿过了那个小方块，走到了旁边的那个人面前。
“既然你回答了我的问题，那么我也就不杀你了。不过你得拿着这个，以防他们再次追上来。”
焰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很快，追踪仪就彻底冻在了他的脸上，想要取下来，恐怕得将整张脸皮都一起取下来。
“走吧，小圆你没问题吗？后颈好像在流血。”
“没问题，我们血族自愈能力很强，这点伤不算什么。”
宵鸢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了那把血红之剑，跟着焰白走了出去，
“这里是会客室的话，你要找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吧？”
“确实不是办法。”焰白道：
“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肯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因为无论如何，那些东西都一定会出现在那里。”
“什么地方？”宵鸢将剑塞进自己的衣服里，好奇地问道。
“拍卖会的后台。”焰白道，
“【钥匙】必然会在今天晚上进行拍卖，那么，他们肯定会将钥匙送到那个地方去。”
他挥了挥手中的杂志，道，
“而我们的运气很好，不是吗？这就是天然的地图啊。”
“地图？”
“对，杂志上画了通往拍卖会大厅的地图，我猜测那些即将展出拍卖品的后台也会出现在差不多的地方。”
焰白看向了宵鸢，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
“不过，只要月食之地存在一天，那么你我都会面临被追杀的危险。况且……你真的以为你逃走了，那些出卖了你的人就不会再次对你出手么？”
“想要彻底逃离这里，不如稍微做点疯狂的事情，如何？”
第42章 42
月食之地, 贵宾室内。
身为整个黑叶城最大的地下拍卖会所，月食之地向来都有不少权贵暗中拜访。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却比较特殊。
泊湮此刻是以夜枭的成员之一出现在这里的，但是由于此刻他正处于通缉中的状态, 所以卡纳也提前给了泊湮一张夜枭的面具和长袍作为掩盖。
说起来也很奇怪, 在原本的实验室里, 泊湮和卡纳的关系也算得上是非常微妙了。那个时候卡纳还是个刚刚成年没多久, 气性很重的少女, 而泊湮只是个稚嫩的孩子。
卡纳一直向泊湮散发自己的善意, 虽然她知道是徒劳的，或许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内心好受点, 但是她从未了解过泊湮的想法，也不知道泊湮是如何想她的。
至于泊湮……
或许曾经的他在乎，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黑发青年轻轻地将面具压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闭上了双眼, 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隐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些杂乱无章, 光怪陆离的画面，始终让他感到脑海一阵剧痛。
他无法承认自己内心的那种古怪的感情，好像他被什么东西所控制，想要不顾一切地毁掉一切。
在实验室外面的时候, 泊湮就感受到了那种痛苦，和第一次用树枝刺入焰白心脏一样, 那些记忆也随之刺了进来，好像要把他内心的什么东西给血淋淋地挖出来, 好让他去正视那些想法。
“我是忘记了什么吗……还是说……我是刻意让自己忘记的？”
他喃喃着，却始终无法确认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论如何,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等拍卖开始的时候，潜入后台附近, 找到焰白，并协助他离开。
而死雨就站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他身着黑色的长风衣，墨色的长发及腰，一双寒眸冷的几乎要析出冰来。
他在看着一个人。
“这不是夜枭的首领先生吗？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有您感兴趣的东西么？我可是很少在这里看到您呢。”
女人款款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礼服款式的长裙，棕色的长发一如既往地盘在脑后，像是一位高贵的女王。
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她的身份在这里也并不是秘密。她微笑着看向死雨，眸子里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
然而死雨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冰冷。
“看来今天晚上是真的有让您感兴趣的东西啊。”莎兰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死雨，希望你能够清楚一些事情……有些东西，不是你能插手的。”
“不过，以你的性格，恐怕也不听我的话吧？”
莎兰的手指掩着嘴唇，眼中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劝你还是先看看自己的斤两吧。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通过武力解决的。”
“呵呵，无论如何，今天晚上注定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呢。”
说完，莎兰便款款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不再继续言语。
这时候死雨才抽出一缕视线看了他一眼，泊湮注意到，那视线极为复杂，却并不是纯粹的厌恶或者愤怒，更像是某种杂糅了太多的情感。
果然是话中有话吧。
“黑叶城的城主也来了啊。”卡纳小声道，目光也在乱瞄着，
“看来这次的势头真不小，居然还有其他城主过来了……”
泊湮沉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卡纳是在和自己说话。这里的人他大多都不认识，也不是很想认识。不过白染好像并没有出现，他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一点。
“还有其他的城主吗？”泊湮问道。
“爱之城的城主没有来，不过那位城主大人本来就神出鬼没，性格神经，想要的东西一般上手抢，她不过来也很正常。”卡纳耸耸肩，又指向了另外一处，
“喏，看到了没，坐在那边的是神权城的城主耶亚。据说他们一直在信仰旧神，并且还会对城邦收取大量的信仰费……切！信仰个屁的旧神，我看他们信仰的是金币还差不多。”
卡纳指着的方向是一个穿着正装，但是面部一大半都是用机械制作而成的男人。他的面孔看上去极为怖人，光是直视他的眼睛，就让人不免内心生出惧意。
“他是面部被污染了吗？”泊湮问道。
“是的，而且头部大部分被切除，但是没想到居然这样都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了。”卡纳耸耸肩，又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你看到了没，那边看着就不正经，戴着单片眼镜的那个，看着蛮斯文吧？其实算是失乐园里占据权力最大的另外一部分势力。据说当初差一点就是那家伙当城主了，但是最终还是白染更胜一筹。”
“那个人是谁？”
泊湮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到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学术气息，戴着单片眼镜的男人。
他的气质看上去温文尔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泊湮也知道，越是这样看起来【好说话】的人，越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人。
能出现在这里的，多多少少都有两把刷子。
“你不知道吗？”卡纳看起来很惊讶，
“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哎。”
“我不知道。”泊湮回答的很自然。
“好吧，那你知道失乐园的建立，是因为白染解决了失乐园内温差和污染的问题，创造出了神明的乐园吧？”卡纳压低了声音吗，
“实际上失乐园在之前，和其他的城邦也没什么区别。现在的失乐园之所以能够和其他城邦如此区分开来，也是因为白染成立的疗养院，彻底解决了污染还有温度的问题。他甚至能将这份力量分享给别人！简直不可思议！而前任失乐园城主就从未做到过这些事情。”
“至于白染，还有他的弟弟白烨，他们当初就是被前任失乐园城主收养的药童。”
泊湮的表情一愣。
“你，你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药童。
由于污染肆意横行，很多城邦都会用一些孩子们来进行药物试验，刻意将他们污染，再尝试着用各类药物进行测试。而他当初如果不能进入夜枭的实验室，大概率也会被掳走卖去当药童。
这类的孩子一般从孤儿院就能轻而易举买到，因为便宜，比成年人好控制，所以用孩子进行试验的往往比成年人多。
但是白染……他是怎么落到那种境界的？
“嘘！你小声一点！”卡纳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那个时候失乐园的城主是个相当恶心的混账。白染和白烨是他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除此之外，他也收养了很多的长相相当不错的药童。但是那些孩子最后都死掉了……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死掉的，但是实际上大家心里面都明白。”
“没有人知道白染是怎么杀死城主的，但是他居然夺走了城主的异能，还彻底杀死了城主，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
泊湮彻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狠毒恶劣的白染，居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而旁边那位，其实就是那位城主的一位亲戚家的孩子。他的名字叫端木佑，是一位品行端正的学者。他也对那位原本的城主不满，而且他成为城主的支持力度很高，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够成为下一任城主……可谁都没想到中途会杀出个白染出来。”
“所以现在端木佑是在白染的手下做事吗？”泊湮问道。
“差不多吧，这次端木佑应该也是代替白染来参与拍卖的。虽然我是听说他们的关系很不错，但是我觉得肯定没有表面上那样和平……啊，他过来了，嘘，别说话。”
见端木佑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卡纳也扶了扶自己脸上的面具，瞬间噤默了。
“您好，这位应该就是死雨先生吧？”
端木佑的双手自然下垂着，他对死雨轻轻鞠躬，礼貌道，
“很高兴见到您，因为白染城主叮嘱过我，这次来的时候要和您打一声招呼，所以我才会来找您。”
端木佑抬起头，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希望您在这一场拍卖会上玩的开心。”
死雨安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大部分时候，死雨都不怎么说话，他的目光就像是刀子，似乎能直直地刺入人的灵魂。
而端木佑也不在乎，打完招呼后，他就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哈哈，首领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说话。”卡纳打趣道，
“哎，你是不知道，以前的首领根本不是这样的性格哎，他以前性格特别好的，可惜……哎。”
卡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而泊湮也没有再继续关注这个话题，虽然拍卖会早已开始，但是他的心思却早就被刚才卡纳所说的白染和白烨的事情占领了。
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泊湮还受到过白烨的照顾。虽然他只觉得是那位小少爷一时兴起，但是他还是对那个人印象深刻。
脆弱，却有着带毒一般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却又因为对危险的条件反射，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白烨要救他。
或许这件事可以和焰白说说，如果他愿意听的话。
“拍卖会开始了！”
卡纳轻轻地拍了拍泊湮的肩膀，对他使了个眼色，
“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泊湮。”
·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边，宵鸢和焰白还在摸索着过去的路。
“你确定这条路没有问题吗？”焰白看着宵鸢。
“没有问题，你要相信我的绝对路感，我小时候在黑沼丘走失了都能自己走回来呢！什么实力不言而喻了吧？”宵鸢一边攀爬一边说着。
两人在纠结一会后，宵鸢提出可以走【特殊的道路】，才带着焰白来到了这样奇特的地方……焰白也是第一次爬通风管道，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不怎么相信宵鸢的所谓路感的，但如果换他来，他估计还是会选择随便选一条路杀出去。相对而言，赌一把能不能无伤也是不错的。
“你还去过黑沼丘？”焰白无意的问道，
“我记得黑沼丘很危险吧？你怎么能去那边的？”
“我很强啊。”宵鸢理所当然道，
“那个时候我还有异能力呢，我当时去黑沼丘是因为血域闷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才打算出去玩玩，但是我空间魔法又用的不是很熟练嘛，结果一不小心就来到了黑沼丘。”
“后来我一路找回去的路，遇到了不少污染物还有劫匪，把他们通通解决掉之后，族长才找到了我，还把我狠狠揍了一顿……你是不知道他揍的有多狠！手臂都给我打折了！”
“我要是族长，估计会打断你的腿。”焰白点评道。
“不过我一直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血域就是个太小的地方，一直待在那里多难受啊。”宵鸢耸耸肩，
“说起来焰白，你之前也一直住在血域吗？你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血族人，和那群死板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啊。”
“我确实不是血族人。”焰白道。
“哈哈这样……等一下？你不是血族人？”
宵鸢愣住了，顿时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根本不是被拐的？？你就是故意的！？”
“是又怎样？”焰白好奇地看着他。
“……当然是太酷了！”
然而憋了很久，对方却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这才是冒险家的精神！为了达到目的！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啊！你这也太强了！要不我以后跟着你混吧！我可能打了！反正去哪里都比留在血域要强吧！”
“你先帮我把东西找到再说，还有我什么时候出卖身体了？”焰白很无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一打开话匣子就完全停不下来了。
或许是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了，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说话……总而言之，焰白倒是意外的不讨厌这个人。
大概是现在确实很少看到如此实心眼的人了吧。
“到了。”
察觉到光芒析出，焰白一把抓住了宵鸢的衣服下摆，让他停了下来。
他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光芒笼罩着什么，抬头看去，一团暖色的光也随之印入两人的眼中。
焰白和宵鸢都愣了一下。
那是一间相当漂亮的房间，淡金色的光好像能从墙壁后面析出，好像这墙壁之中储着阳光一般。
但是让人诧异的是空气中散发出的淡淡的血腥味，这股味道让人从内心深处作呕，也让两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口。
“靠！这是什么味？下面是死了人吗？”
宵鸢皱起眉头，即便是血族，他对于这种诡异的味道也感到格外的恶心和厌恶。
“地上好像有血迹。”焰白伸出手，
“你仔细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人？”
宵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很快看到了一块白色的布包裹着物什。而在那块白布的一角，居然有一条人的腿。
看动作，那条腿甚至还在一点一点往里面拖，这个诡异的动作也让两人不自觉地脊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这是在吃人？？”宵鸢声音都变了，
“你开玩笑的吧？？焰白你真的要去找这个吗？？虽然我承认你很强，但是这也太——焰白！”
不等宵鸢反应过来，他就看着焰白拆了上面的网罩，准备跳下去。
宵鸢脸色一变，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脚踝，制止了他继续下去的动作。
“可以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要下去！但是这个明显很不对劲吧！”
“嗯？”
被宵鸢抓住的焰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想了会，道，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而且你现在可以离开了，等会这里估计会很乱，你可以趁乱逃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焰白从内心深处并不惧怕，他也难以言喻这样的心情，但是这样的理由却说服不了宵鸢。
“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要大闹一场，我大概知道你和月食之地有点仇，但是……”
宵鸢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报仇之类的，但是人总要先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看起来他似乎是误解了什么。
焰白看了他一会，像是在斟酌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
“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
“但是人总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焰白淡淡道，
“如果你不去做，或许就再也没有人去做了。”
“我的建议还是和之前一样，等会或许这里会变得很乱，你可以趁机逃出去。如果错过了这个时间段，或许等会你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离开这里吗？你最向往的东西就是自由，不是吗？”
“……”
宵鸢沉默了。
一时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纠结的神色，好像在做什么痛苦的抉择。焰白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也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这件事情本质上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没必要纠结什么。”焰白道，
“而且也算是我逼你到这里来的，不是吗？现在你自由了。”
说完，焰白就不再去看宵鸢，而是从高处跳了下去，稳当落地。
宵鸢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一时半会也没有回答他。
而焰白也不打算搭理他，他环顾着四周的墙壁，果然，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更重了。
奇怪的是，这个狭小的房间其实是有出去的门的，焰白走到了门的附近，他尝试着打开门，却发现这扇门并没有锁，他可以很轻松地进出。
……奇怪。
焰白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藏匿着如此珍贵之物的房间应该会好好锁着才对。
又或者是因为……即便有人进来，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焰白看向了房间里唯一的白布，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之后，才发觉这块白布的不对劲起来。原本露在外面的那条人的腿早已消失不见，而白布的最下方……原本由于地板是黑色的，他看的不太清楚，等他走近了后，才发现最下层的布早已变成了黑红色，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焰白的手拽住了布的一角，沉默片刻后，还是将这一角微微扯开，看向了内部。
他的时间不多，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如果钥匙确实带不走，那么他也能早点做出离开的决定。
可是当他看向了白布之下的景象后，他的眸子却蓦然瞪大，彻底怔住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
焰白不止一次见到过钥匙了。
无论是在沸腾工厂，还是在那间阴暗的实验室之中，他都见到过两次【钥匙】，它们的样貌像是树枝，那种刚刚折下的，和寻常树枝毫无区别的存在。
可在自己眼前的这根血红色的树，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错，与其说是树枝，出现在他眼前的更像是一棵被豢养在金色笼子之中的血红色的树。树枝从无数尸体中穿插而过，它们扎根在他们的喉咙里，根系一下没一下地吸纳着。而最后一具尸体已经被彻底抽成了人干，原本的那条腿干瘪的只剩下裤腿，还在伴随着枝干吮吸的动作一下没一下地吸收着，显得格外诡异。
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和意识一般。
焰白掀开布的动作显然也惊动了这些树枝。
它们颤动着血色的枝干，轻轻地打开了金色牢笼的门——这时候焰白才发现，这座牢笼居然完全没有锁！从始至终都是打开的状态！
“刷——”
不等焰白后退，这些血红色的枝干就缠绕上了他的手。然而焰白尚未使用异能，却察觉到一股奇怪的情绪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缓缓浮起。
这些枝干……对他并没有恶意。
在接触他之后，它们也只是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缠绕摩擦着，像是一只亲近的猫，不想离开他的主人那样。
他注意到那些被吸干的尸体被它们暴力地从中甩了出去，而在房间的角落里，已经有太多类似的尸体堆积，这样的场景，也让焰白更为清醒了点。
于是他向后退了一步，而那些枝干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冷淡和退却，很快蜷缩在了原地，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焰白：“……”
他怎么感觉，事情发展的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些枝干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当他揭开白布的那一瞬间，他都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可这一次的【钥匙】却显得格外的温顺，甚至很亲近他的样子。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吸收了两次[钥匙]，所以才会将他当做钥匙的主人，如此亲近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情况或许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焰白再一次伸出了手，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血红色枝干的尖端，而那些树枝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纷纷欣喜地缠绕上了他的手指，一副亲昵至极的样子。
“你们……愿意和我走么？”
焰白轻声询问道。
藤蔓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更加紧密地缠绕着他的手腕，甚至顺着他的腕部向着他的身上爬去。焰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上传达而来的酥麻感，而且他似乎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它们即将前往的地方。
【喉咙】。
正如同钥匙代表的部位一样，第一次的钥匙径直刺入了他的【心脏】，第二把钥匙则融入了他的右手，而这一次，钥匙需要对应的部位则是【喉咙】。
只是这些【枝干】接触皮肤的触感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食了过量血液的缘故，枝干的表面有种黏糊糊的感觉，甚至散发着让人不悦的血腥味。
但是可以感受到的是，这一次的枝干也顺利地开始融入血肉之中，那种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可又想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焰白还是顺从了内心的意志，没有再离开。
他隐约记得，前两次的融合过程中，他都不免产生了一定的排斥反应，这是第三次，或许会不会和前两次那样痛苦。
可是，他却渐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
那并不是痛苦，而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梦境之中。
隐约之间，他好像听到了孩子们唱歌的声音，天空下着极大的雪，染白了流浪之人的发尾，衣衫褴褛的孩子踉跄着脚步，向着一座神像缓缓跪下。他的眸子里沉淀着绝望，却又浮现出希望。
须臾间，他似乎听见孩子在虔诚地祈祷着……
“神啊……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的话……请您回应我……”
那最后的声音沉入了海底，仿佛被意识的海洋淹没，不再渗透分毫的声音。
意识在这一刻猛地抽离，而白烨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
四周的风声渐渐缓了下去，好像从一场漫长的电影中苏醒了过来。
他迷茫地撑开了双眼，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却在注意到一双温和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时候愣住了。
男人正坐在床边，银色的长发编成了精致的小辫子搭在胸口。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纯白礼服，修长的腿叠交而坐，手中则在翻阅着一本杂志。
注意到白烨醒来后，他便第一时间看向了白烨，对他轻轻地笑了笑。
“你醒了？”
白染伸出手，指尖拨开了他的额发，
“等会就要到目的地了，这也是你第一次离开失乐园，希望你可以开心一点。”
“……？”
什么情况？？？
白烨猛地支撑起身体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而这间房间的陈设，他也极为熟悉。
这里是……月食之地的贵宾房？？
等一下？为什么他会来到月食之地？而且还是以白烨的身份？？
不对！白染怎么也一起来了？？他不是不来的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白烨诧异的表情，白染的表情也变的更为柔和了。
“抱歉，我忘记和你提前说了。”白染看起来心情很好，
“最近在失乐园附近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你的不是心情不太好么，所以我才带你来到这里。”
“等会拍卖会上，你要是看上了什么，直接拍下就行。就当做是这段时间我对你的补偿吧。”
白烨：“……”
哦豁，完蛋。
这下他想要跑都跑不掉了，他的运气差是这么差的吗？
他另外一个马甲的身体还扣在那边啊……
第43章 43
拍卖会将会在一个小时后正式开始。
在得知这样的消息后, 白烨只感觉自己的心情仿佛哔了狗。
但是他又不能在白染的面前表现的太明显，更何况白染愿意带他出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确实是很在乎他的感受了。
他还记得最开始在家里的那段催眠, 开始白烨只是以为, 白染是想要知道他的秘密, 可在系统的帮助下, 白烨说出闷在家里很难过之后, 他居然就真的带自己出来了。
……所以他想出来其实只需要和白染说一声就行了吗？这么想想还真的是有些荒诞。
“你有很久都没有离开失乐园了。”
白染坐在他的身边, 他轻轻地捧着白烨的手，而眼中的那份温柔, 也只有当他是白烨的时候才能看到的，
“这一次出门我也思考了很久，但是我也很清楚，就算是我, 也不喜欢长期待在一个地方太久。”
“不过没关系了, 已经有【替代品】出现了。最近你可以稍微自由一点。更何况……桑也和我说，如果一直把你关在家里，对你而言也很不公平。”
“谢谢哥哥。”白烨叹气，
“那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不可以。”白染依旧维持着微笑, 语气却没有丝毫同意的意思，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更何况还有很多其他身份迥异的人。你不会想要见到他们的。”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我会带你去隐蔽的贵宾席进行拍卖,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直接举牌子就行, 钱的事情我会负责解决。”
他将一张卡递给了白烨，道：
“这是贵宾席的卡, 你先收好，到时候这就是你的出入证件。”
“好。”
白烨口头上答应，内心已经快要着火了。
果然双开马甲的坏处就是这点不好，他一次只能控制一具身体，那另外一具就很麻烦了。
如果能同时开两个马甲的话就好了。
白染又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白烨在贵宾室内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和长久没有对话过的系统开口了：
“所以说，我有可以同时开两个马甲的可能性吗？”
【您是指同时用意识控制两个马甲吗？】系统沉默了一下，
【理论上是做不到的。】
“理论上是指什么？
【因为您在操控一具身体的时候，另外一具身体必然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白烨之所以可以轻易脱离，是因为白染的保护。】系统道，
【您如果一定需要的话，可以设置一些基础性的反应，类似于给机器人设置自动回复那样。】
“好麻烦。”白烨叹气，
“我明白了，反正现在也链接不上，暂时先搁置吧。”
两个马甲不能随意切换确实很麻烦，一方切换必须另外一方是昏迷的状态更麻烦。要不是因为白烨现在还处于被控制之下的状况，他都想直接找个理由回收马甲死遁了。
等解决掉白染之后，焰白这个马甲差不多也可以丢掉了。现在有白染还好，没了白染的庇护，白烨这个身份不可能一直维持着昏迷状态的。
“那么，如果焰白死了，他身上的钥匙也会回到我的身上吗？”白烨继续问道。
【是的，钥匙是和灵魂签订的契约，只要您想，纹路都会出现在您的身上。】系统道。
“那就好。”
这样一来，就算焰白死了，这些收集的钥匙也依旧是属于他的。
白烨走到了门的旁边，他试着开了开门，果不其然，白染早就将门锁好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门。
白染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出门啊。
可惜，他可没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虽然这具身体不能使用冰戒，但是他还有一些道具是可以共同使用的。这样想着，白烨又打开了自己的商店面板，翻了翻之后，找到了两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道具：
【万//能//钥//匙】：可以打开任何门的钥匙，1h内有效，兑换积分：3000
【隐身衣】：穿上后能够持续1h的隐身效果，触碰活物后隐身效果会失效，兑换积分4000
白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购买，上次从现实世界回来之后他还没来得及看积分。那一次的积分收入是11000积分，结合剩余积分购买之后，他还剩下14000积分。
虽然他还惦记着送给泊湮的命运水晶，但眼下确实没有多余的积分可以购买，暂时就先不想了。
购买结束之后，白烨再次打开了稻草人道具的马甲，查看了一下焰白此刻的面板，也好顺便将道具转移过来。
【姓名：焰白（侵蚀状态）
性别：男
种族：？？？
年龄：23岁
外貌：金发浅白色瞳孔，身材干练
体术：？？ （？？）
体质：？？（？？）
智力：？？ （？？）
声望：？？ （？？）
敏捷：？？ （？？）
短介绍：性格温柔白切黑，身世神秘的金发男子，无人知晓他的过去，也无人知晓他的未来。
虽然双目失明，但并不妨碍行动，对外界的感知力极高。
但是被入侵污染
可使用异能（道具）
·【冰戒】：可以自由操纵冰的力量，并且能一定程度控制温度，产生冰雾
·【冰爆弹】：AOE攻击，杀伤力中等，可一定程度降低周遭气温。可使用一次。
·【飓风】：能够刮起时长五分钟的飓风。可使用一次
·【屏息之眼】X2，佩戴该道具后能彻底隐藏自己的气息三小时。
·【止血绷带】X3，可以进行有效止血，起到紧急救助作用】
·【万//能//钥//匙】X1，【隐身衣】X1
……侵蚀状态？
白烨很快注意到了马甲上写着的字迹，内心一沉。
虽然从稻草人的记录上来看，他的马甲目前应该没什么事。但是这个侵蚀状态……是指被污染的状态？
不对，如果是被污染的话，那应该写的是污染状态才对，而不是侵蚀状态。这个侵蚀……难道是指【钥匙】改变了焰白的某些身体特征吗？
毕竟上一次他也是融合钥匙之后，面板全都变成了？？？，现在看来，这个侵蚀应该代表着其他的状态。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找到焰白才行。
白烨立刻用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间的门，伴随着咔嚓一声，走廊的景象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应该是相当高级的会客室了，甚至这一排只有他们这一间房间，白染确实将他保护的相当不错。
白烨走出了房间。他注意到了监控，所以也在监控的死角处换上了隐身衣，开始向着楼下走去。
为了保护每一位贵宾的隐私，这里的所有门都不能轻而易举地打开。但是在有效时间内，万//能//钥//匙可以打开所有的门——包括电梯的门在内。
在离开前，他也拿到了那本房间里的杂志。虽然之前是跟着宵鸢爬的通风管道，但是大致的路线他也还记得。
“叮——”
空无一人的电梯缓缓打开，门外的人满脸惊恐地看着电梯内，不知为何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情况？怎么电梯没人还自己开了啊……”
白烨立刻低头，快速地从房间里小跑了出去。
隐身衣的时间有限，而且这边的人明显多了不少，随便一碰就很容易破解隐身状态。
一小时之后，拍卖会就会开始，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找到焰白才行。
按照记忆，他也找到了那间贵宾室，里面的地下走道就是通往焰白当时穿过的杂物室的。不得不说，这条路确实藏匿的很隐蔽，而且后门的大门严实的关着，如果没有万//能//钥//匙，他恐怕很难来到这里。
门是指纹解锁，恐怕只有工作人员才能来到这里。白烨瞄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这里过于寂静了。
在穿过走道的时候，白烨暗暗地想着。
这里明显没有了上面的暖气供应，整条走廊都变得冰冷无比。白烨下意识地抱住了手臂，目光从其中一扇门上扫过。
那扇门果然被彻底封死了，门上沾染着血迹，似乎还是新鲜的。
白烨的眸子一沉，不再多看，继续向着最内部走去。
按照通风管道的位置，那扇门应该是在……
白烨一面思考着路线，然而就在他即将拐弯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
“砰！”
这一下撞的相当不轻，白烨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他一抬头，却和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忽地对上的视线。
瞳孔在这一瞬收缩。
“是你！？”
泊湮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白烨。
白烨：……
他忽然不是很想说话。
运气差到这种份上，也是没谁了。
“别动。”
就在白烨想要起身的那一瞬，泊湮极快地抢先一步动手了。他紧紧摁住了白烨的手腕，下一秒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倒在了地上。
寒冷的风侵袭而来，白烨只感觉眼前一花，尖锐的刀锋就悬挂在他的喉咙上方，只要再下坠一点，就能刺穿他的皮肤。
白烨看着眼前沉着脸凝视着他的泊湮，无奈地笑了下，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手腕很疼。
白烨的身体是标准的病弱体，比起焰白，他当然是一推就倒的那种体质。
对上泊湮，他毫无胜算。
当然，如果使用道具倒是可以打……但是他不怎么想打泊湮。
而且他也不觉得泊湮会杀了他。
“不要说话。”
泊湮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脖子，他将白烨拽了起来，刀尖的位置依旧不变，语气却低沉了不少，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跟着我走，等我解决了事情，我就放你离开。”
……其实你真的不用关心我！我马上就离开啊！
“我不会干扰你做什么事的。”白烨很无奈，
“还有，虽然我不打算对你做什么，但是这一幕要是被我的哥哥看到了，你可能就活不久了。”
“白染？”泊湮眼中的厌恶更深了，
“我知道，谢谢提醒。但是我不打算信任你。”
“哪怕我救过你？”
“一码归一码，只要你不乱动，我也不会伤害你。”
“真让人难过。”
白烨的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情绪，他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内心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么，你做你的事情就好。我不会多做什么的。”
泊湮完全不打算和他多废话，看起来他对白烨的警惕度很高，甚至连攥着他双手的力气都没有变。
哎，分明他就算想逃跑，他也没办法跑的掉啊。他的运气这么就这么差呢？
“那，那什么？你们是在玩什么play吗？看你们的衣服好像不像是这里的人啊？你们是谁？？”
就在泊湮和白烨对峙的当下，一个突兀的声音瞬间插入了其中，让两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那抹瑰丽的玫红色出现时，白烨觉得自己的心又死了一遍。
居然是宵鸢？
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又折回来了？？
“你是什么人？？”
一下子要面对两个陌生人的泊湮几乎快要炸毛了，而白烨只觉得此时此刻心态平和，没什么想要继续说的了。
人倒霉的时候总是能特别倒霉，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人？这月食之地又不是你开的？我就不能来了？？”
宵鸢显然被泊湮冰冷的态度膈应到了，他叉着腰，不爽道：
“我可是来救我的朋友的！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不是工作人员，我就懒得管你，你也别阻止我就好！”
“朋友？”
“那当然！我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会丢下朋友不管……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也是朋友？情侣？还是死对头？在这种地方打打闹闹真的好吗？要是被发现了你们就死定了啊！”
宵鸢还是一如既往的话痨，白烨看着两人，轻轻咳了咳，微笑道：
“你们如果想要找什么的话，最好还是趁现在。还有半小时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也会很危险。”
“……”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顿时理解了白烨的意思。
“确实，我觉得这种时候我们还是不要起冲突比较好。”宵鸢收回了警惕，
“你们要去哪里？我想去找S级拍卖品放置的房间……哎，我本来是想从通风管道下去的，没想到那树枝居然开始袭击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原路折回，再找到这边了。”
“树枝？”泊湮捕捉到了他的话。
“血红色的树枝！看着怪吓人的！不过可能那些贵族都好这一口吧？”宵鸢耸耸肩，
“哎，我本来是想丢下他不管的，但是跑到一半，我还是觉得良心不安，还是跑回来了……虽然大概率已经死了，但是好歹他也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啊！”
“死了？谁死了？”泊湮的心中一惊。
“他好像叫焰白来着，你认识吗？”宵鸢看向了泊湮。
一时间，空气寂静。
白烨夹在中间，此时此刻他很想说明一下自己其实还没死，但是现在他的身份也不好出口，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感受着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泊湮应该没事吧？
再怎么说，随意地给自己定下死刑未免也有点太轻率了，更何况宵鸢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的主，他说话的不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我不相信。”
果然，泊湮最终还是开口了，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可能只是你看错了。”
泊湮的语气很平静，似乎从开始就很笃定这件事情。而他如此笃定的态度也给了宵鸢不少信心。
“是吗？看来你也是找他的啊，那家伙可真受欢迎。”
宵鸢挠了挠头，道，
“那刚好，我们顺路？”
“我自己过去。”
“不要这样啊！你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还带着个人质呢！两个人不比一个人强？”宵鸢急忙追了上去。
“别跟着我。”
“你好冷漠！你好无情！！”
“我确实冷漠，也确实无情。”
“……噗。”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两人宛若小孩子吵架般的吵架内容，白烨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也让两人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靠！我直说了吧！那地方只有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异能，一个人确实不敢去。你应该是去救焰白的吧？你要是相信我，我可以带你找路！”宵鸢直言了，
“是焰白救了我！我本来是这里的拍卖品！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没办法逃出来！所以我一定要回去救他！”
“……你没有异能，你还要去救他？”泊湮皱眉。
“是的！那又怎么样！他都为了保护我让我先走了！这不是朋友是什么！”
“他应该是觉得你会拖他后腿才让你先走的。”泊湮冷漠地点出了真相，
“既然要带路，那么你就快点带路，少废话。”
“好好好！你愿意合作就好！”
虽然被噎了一下，但既然对方愿意，那么宵鸢还是很开心的。
而夹在其中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白烨则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时间还剩下十几分钟，但愿白染没发现什么吧……
但是他在离开之前，特地将那张贵宾卡塞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不出意外的话，白染应该在贵宾卡里设置了检测仪，在离开之前，他也发现贵宾卡可以打开门，估计白染就是打算用这个来监控他的走向。
眼下他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他还是安全的。
但是这份安全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不过宵鸢看起来对这里的路线确实是非常熟悉了，他很灵活地饶了很多个弯，脚步也越来越快。而泊湮跟在他的身后，即便他拽着白烨，他的脚步声也宛若猫科动物那般轻盈，没有丝毫声音。
两人就这样走着，然而就在他走到某个角落的时候，却骤然停下了。
“糟了。”
宵鸢的脸色煞白，手指也猛地攥紧了。
“怎么了？”
泊湮轻声问着，可他顺着宵鸢的视线看去，脸色也顿时变得糟糕了起来。
那条走廊上……居然有人！
那几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月食之地工作人员的衣服，手中拿着武器，脸色都难看极了。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位样貌奸诈狡猾，身形极瘦的男人。他留着细细的山羊胡，修长的手指拈着胡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两个S级别的拍卖品跑了！？你们疯了吧！！你知道那两个家伙可是有不少人预定了啊！！这下死定了！！”
山羊胡的脸色惨白，看得出来此刻他也很紧张。
“那几个人已经处刑了。”有人低声道，
“那么这次拍卖会……”
“啧，算了，血族之后还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起码压轴的这个没事。”
说到这里，山羊胡露出了恶意的笑容，
“呵呵，估计有不少人早就盯上了这玩意。不过这东西可凶的狠，那些想要偷走的人恐怕都成为了这东西的养料吧？正如同白染大人所说，这东西果然是沾了血才更美。”
“你们几个废物！都给我在这里盯着！要是最后一件S级的拍卖品也没了！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是！！”
……
彻底完了。
宵鸢和泊湮两人沉默着，逐渐后退着，打算暂时撤离这里了。
泊湮攥紧了手指，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后退着，而宵鸢的脸色也差到了极点，他跟着泊湮的动作一并后退，可两人才走一步，山羊胡就立刻将视线刺了过来，目光流露出狠意。
“哦？看来又有小老鼠过来了？”
他抬起了戴满了钻石戒指的手指，转身向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缓步走来。而在他身后的哪些人也纷纷沉下了脸，抓紧了枪，渐渐跟了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
山羊胡走的并不快，甚至脚步极为悠闲。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实力胜券在握。
而泊湮和宵鸢的心脏也跳的越来越快。
要先发制人吗？
泊湮的眸子里浮现起血色。
如果动用那股力量，他随时都有时空的危险，可眼下……
就在泊湮犹豫再三的当下，一只冰冷的手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一双红色的眸子就映入了他的眼中。
“别乱动。”
白烨看着他，轻轻道，
“不要随便用你的异能，起码对你自己好一点……”
“我来解决。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泊湮的手背上，安抚般地拍了拍，意思很明显了。
而宵鸢则迷茫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脑子还没周转过来。
——要相信他吗？
泊湮的手僵硬了。
可那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几乎下一秒，拐弯处就要出现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山羊胡了。
黑发青年闭上了眼睛，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不要欺骗我。”
他压低了声音，极轻道。
白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很从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拐弯处走了出来。而巧合的是，山羊胡也刚刚好在他的面前停下，表情顿时愣住了。
“你好。”
白烨勾起唇角，温和道，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
山羊胡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到白烨的那张和白染如出一辙的脸，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是见过白烨的。
同时，他也很清楚白烨在白染心中的位置，那可是他平日里都不敢正眼看的宝贝弟弟，可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是在找拍卖会的入口，但是不小心走丢了。”
白烨叹息着，
“贵宾卡也在走的时候弄丢了，真的很抱歉……请问，你知道我的哥哥在哪里吗？”
“您，您，我……”
一瞬间，山羊胡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想好了，但是他很快还是反应了过来，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手机，低声道：
“白烨少爷，您，您稍等！我这就联系白染城主！”
“好，那么谢谢你了。”白烨微笑着点头。
而他背在身后的手则对泊湮和宵鸢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走。
此刻山羊胡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也注意不到藏在白烨身后的两人，因此泊湮和宵鸢也离开的很顺利。
察觉到两人终于走远后，白烨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山羊胡的脸上，当电话接通后，白染冷漠且散漫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有事？”
不耐烦快要从电话那头析出来了。
“白，白染城主大人，我，我无意间遇到了白烨少爷，他好像迷路了，需要我帮您将他送过来吗？”
山羊胡紧张地连胡子尖都在颤抖，电话那头不知什么时候沉默了，而那沉默几乎能将他彻底杀死。
“哦？白烨在你那里啊。”
白染的声音听不出笑意，但是明显没有开始那么压抑了，
“直接让他来拍卖会这边吧，等会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正在苦恼弟弟丢了的事情呢，没想到居然让你找到了。”
“菲恩，干的很不错，你要让我怎么奖赏你呢？”
“我，我现在就把小少爷送过来！！！”
山羊胡几乎要哭出来了，但是他还是强行镇定，在得到白烨的准许后，他才松了口气，放下了通讯器，对白烨低声道：
“白烨少爷，请跟我们过来吧，让您受惊，真的很抱歉。”
说着，他又泪汪汪地看着他，
“您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我说，如果能帮到您……”
“是吗？”
白烨的心中一顿，忽然间来了兴致，
“既然什么事都可以做，那么，我可以看看那间房间里到底是什么吗？”
……
肉眼可见的，山羊胡的脸色变了。
第44章 44
“您……您说您想要看那个房间？”
在听到白烨的要求后, 菲恩整个脸都扭了一下，但还是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笑容。
“是的，我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难道不能看吗？”白烨困惑地看向他。
“不不, 不是……就, 就是, 呃……”
菲恩擦着汗, 陪笑道,
“我们也不容易的，小少爷, 拍卖品本质上就是不能在揭开之前给人看的，我……”
“所以，我不能成为那个破例的人么？”白烨有点失望。
“真的很抱歉！！”
……
其实白烨也没想着能看得到，他只是试探一下,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
而且他还一直不愿意说出紧张的原因, 这也让白烨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对方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态度，那么原因只可能是一种。
这是白染的命令。
除了失乐园城主，白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什么人能够把菲恩吓成这样。
白烨不再言语，他对菲恩点头示意表示自己不会再纠结之前的事情了, 菲恩才松了口气。
“小少爷，您还是先去拍卖会现场吧, 白染城主还在等着您，让那位大人等久了, 他也会担心您的。”
菲恩不断地将白染拿出来说话，他的语气哆哆嗦嗦的, 明显是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白烨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
“好啊, 那我们走吧。”
既然白染那么想让自己参加这场拍卖会，那就参加好了。
不过……比起白染忽然对他的【好心】，白烨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平日里，无论他做什么，白染都一定会提前询问他的意见。虽然那家伙是个极为专制派的人，但是他多多少少也会装一下样子，问问他的想法。
可这一次，他甚至问都没有问过，直接带他来到这里。
白染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开心？
他是开始怀疑什么了吗？怀疑他？怀疑焰白？亦或是……怀疑死雨和他有什么联系？
白烨摸了摸下巴，他一时半会也猜测不出什么，眼下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不过他也很好奇，如果他将焰白拍下来，白染又会做什么？
真让人好奇啊……
穿过无数黑色的房间和走廊，白烨的视野也在这一刻骤然开朗了起来。铜金色的穹顶伴随着他视线的上移逐渐变得宽裕，那些怪异扭曲的金色的雕像从两侧蜿蜒，从穹顶的最尖端交错而过，最后落在了底部，又从地面上生长了出来，变成了一棵扭曲的树。
这庞大的设计让整个地下拍卖会显得格外的怪诞，但是所有人对此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开始兴奋地探讨起今晚的拍卖会来。
“这里，白烨。”
就在白烨盯着那棵树发呆的时候，白染的声音从他的耳畔响起。白烨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白染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对自己微笑着。
他所在的位置是单独靠前的位置，几乎没什么人。
而在白染身边站着的是一位看起来很陌生的男人。他留着黑色的长发，一枚单片眼镜夹在他的左眼上，当看到白烨看过来的时候，他也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白烨少爷，您好。”男人对他轻轻点头，一副温顺儒雅的样子
“这位是我的朋友，端木佑先生。”白染介绍道，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询问他，阿佑常年混迹在这里，他对这里很熟悉。”
阿佑？
白烨好奇地看着那位戴着单片眼镜的青年，内心有些困惑。
这还是白染第一次用这样亲密的语言来称呼一位陌生人。
印象里白染从来不会用如此亲近的语言说些什么，看得出来，这个叫阿佑的，应该是比较合他的眼的。
正因为如此，白烨才更加警惕了起来——能从白染这里得到好处的，那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烨先坐吧。”白染将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问道，
“说起来，你今天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虽然小烨是第一次出来，但是……我听菲恩说，你好像一直想要去S级拍卖品的房间呢。那里有什么让你很在意的东西吗？”
白染只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白烨却骤然警惕了起来。
菲恩和白染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情。
这也更加证明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白染果然有问题，他和菲恩一直都是一伙的！
“我听说今天只有一件S级拍卖品，所以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白烨回答道，
“怎么？我不能问吗？”
这句话里带了点理直气壮的味道，而白染则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怎么会？小烨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你都可以拍下。”
“S级拍卖品也是？”白烨狐疑地问道。
“当然可以。”
这也太顺利了，顺利到白烨觉得头皮发麻。
端木佑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好像对此习以为常了。
“我本来听说今天晚上有新上的血族。本来是想要买一只回去的，可惜听说出了意外跑了……”端木佑叹气，
“倒不是别的，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血域相关的课题，这可真头疼啊。”
“之前不是有一只S级的血族吗？你是看不上？”
“倒也不是，那位已经被人预定了。不过听说他今天也跑了，所以也没办法了。”端木佑摊手。
被预定了？是宵鸢吗？
白烨心中生出疑惑，又装作不经意间地询问道：
“血族是什么？这里还可以预定拍卖品吗？”
“一般来说是不行的。”白染立刻看向了白烨，
“S级拍卖品很是稀缺，在放出消息之前，一般都会有人先预定，并且要支付相当不菲的价格。阿佑最近很想要一只血族，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嗯，我最近在做血族研究的课题。”端木佑也回答道，
“不过被人预定了之后就不能选了，虽然理论上也可以出更高的价格夺走，但是这样容易结仇，一般我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原来如此。”白烨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他明显感觉到白染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目光变多了，可以的话，他还是不想引起白染的注意的。
如果再继续询问宵鸢的事情，恐怕白染会起疑心。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居然早早就有人预定了宵鸢。所以宵鸢才会一直卖不出去吗？
可是也很奇怪啊，如果宵鸢早早被人预定了，为什么那个人一直不来领走他的拍卖品？而是一直把他留在这里？？
白烨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白烨少爷也到了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时候了啊。”见白烨陷入思考，端木佑也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如果白烨少爷看上了我原本看上的东西的话，可以和我说一声，我都可以让给白烨少爷。”
“不过我想，整个拍卖会所，应该都没有敢和白染城主抢东西的人吧？”
“谁知道呢？”
白染这句话说出来很轻，但是白烨却莫名听出了一阵冷意。
他好像忽然明白什么了。
所以，那件S级的拍卖品之所以一直没有拍卖出去，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白染提前预定了吗？
之所以是用拍卖的形式放出，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这消息放的太开了，棘手到白染都无法直接拿的情况了吗？
“说起来，小烨。”
就在白烨沉思的当下，白染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聊聊，是关于我认识的一个人的事情。”
“和我聊聊？”白烨看向了白染，
“是什么人？”
“是我最近一直很关注的一个孩子。”白染眯起了眼睛，他总是喜欢保持着微笑，可那笑容却宛若刀锋一样，锋利地不可直视，
“我听闻，他是从失乐园中逃窜出来的。从离开失乐园后，他就一直在收集我想要的东西……真是神奇啊，我自认为这样优秀的孩子我应该有所耳闻，但是我思考一番后，却发现我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小烨觉得，这人应该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轰隆。
几乎有一道雷劈在了白烨的头上。
虽然白烨表面上依旧无动于衷，但是内心却猛地一颤。
白染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不，他不认为白染会轻而易举地知道自己系统和马甲的事情。不如说这种超游思维本身就很难想到。
但是白染询问这句话肯定是有目的性的，他或许不是怀疑焰白就是自己，而是怀疑焰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所以，白染是在试探他？
白烨沉默半晌，他缓慢地转移着视线，看向了白烨。
他的眸子里沉淀着些许暗意，并没有透露出过多的感情，却显而易见地有了些其他的情绪。
“我不太明白哥哥问我这句话的意思。”白烨淡淡道，
“哥哥是觉得，是我做了包庇的事情吗？”
而在这种时候，先发制人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噗。”
在听到白烨说的话后，白染没忍住笑了出来。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我们的小烨是真的很聪明……毕竟，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半托着脸，那双和白烨极为相似的红色眸子安静地看着他，却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好像他的眼中沉淀着一片暗红色的海洋，那海洋温顺且平和，却永远只是白染展现给白烨的表象。
“我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小烨。我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小心把小烨的玩具玩坏了，小烨会不会生气呢？”
“你说笑了。”白烨的语气很淡然，
“如果哥哥想要抢走我的玩具，那么我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他倒是没有直接否认，不如说直接否认才显得他有些太着急了。
这样不紧不慢地对话，反而显得这场对话像是一场玩笑。
“怎么会。”
白染的手轻轻地捧起了他的手，他的指腹缓慢地拂过他手背上的皮肤，那细腻的摩擦感也让他莫名内心一阵寒涩。
“小烨想要什么，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白染看着他的双眼，语气依旧温和，
“但是，就算是看起来温顺的小猫小狗，也会有咬伤人的时候。而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玩具，也会成为杀人的利器。”
“我只是担心小烨出事了而已。如果小烨出事了，我大概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吧？”
“……”
不知为何，白烨的鸡皮疙瘩顿时起了满背都是。
他分辨不出白染这句话的真假，但是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实在是过于毛骨悚然，甚至让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但是白染那笃定的语气，就好像在说[就算弟弟想要杀了我也要注意别把自己割伤了]，总而言之就是很扭曲
白烨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直到旁边的端木佑忽然开口了：
“阿染，白烨少爷，拍卖会开始了。”
端木佑看向了两人，温声道，
而这时候，白染才收起了他原本瘆人的目光，恢复了原本的笑容。
“好，那么就开始吧。”
·
此时此刻，在地下拍卖会的走廊小道里。
“停一停！停一停！”
玫红色长发的青年跑的踉跄，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脸上的表情都快扭曲了，
“你特么的别跑那么快啊！！我要被累死了！！别跑了！别跑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则缓慢地停下了脚步。
黑发的青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很阴沉，又或者……那是沉淀已久的痛苦。
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明明只剩下一条走廊的距离，明明只要再前行几步，他就能进入到那个房间……
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白烨最后对他流露出的笑容似乎是蛊惑了他。原本他都做好了以死相逼的想法，可是在看到那笑容的时候，他的内心的戾气和怒火居然短暂性的被平息了，甚至真的他被迷糊般地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那么听从白烨的话？难道是那天他帮助了自己，所以自己对这个贵族出身的家伙有了信任？
泊湮闭上了眼睛，他感受着自己胸腔沙哑的呼吸声，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喂！你别再继续发呆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们要不要赶快跑？先离开这里？”
宵鸢看起来有点不太敢接近泊湮，直觉告诉他，泊湮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他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别人比较好。
“逃？”
泊湮半嘲讽地开口了，
“能逃到哪里去？我这一生的大半生都在逃啊……我不停地逃跑，不断地逃跑，我想要获得自由，可我也只是待在牢笼里追寻那可笑的自由罢了。”
“你……”
宵鸢被噎了一下，他沉默半晌，才讪讪道：
“那你活的还蛮清醒的哈……”
他是真不擅长面对这种严肃过头的气氛，此时此刻甚至有点想哭。
那个叫白烨的贵族都比这家伙好相处啊！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泊湮没有搭理他，沉默流淌了几秒钟之后，他转身想要离开。
“你要去哪？”
宵鸢急了，他急忙追上去，但是泊湮却没有搭理让他的意思。
“去拍卖会。”泊湮淡淡道。
“去拍卖会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要直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宵鸢瞪大了眼睛。
“不这样做，你觉得还能怎么样？”泊湮目光平静，但是那份平静里却析出了几分令人恐惧的情绪，
“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焰白他被送去了失乐园，那么一切就彻底完蛋了。”
“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他的。”
“你……你绝对会失败的吧！那里面城主级别的人可不止一个啊！”宵鸢的面容都扭曲了，
“你找死！你这是找死啊！”
“对，我找死。但是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可以走了。”
“你！不，不是，我……哎等一下！你先别走啊！”
宵鸢立刻又追了上来，可泊湮没有再搭理他，继续向前走去。
“你别那么冲动啊！”宵鸢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拽住了他，
“你冷静点！我知道！他肯定是对你来说特别重要也是特别不一样的人对不对！既然是特别重要的人，那么你对他而言肯定也很重要啊！你要是直接死了！你的朋友也会难过吧！！”
泊湮不理他。
“哎哟！我真是对你们这群人没话说了！”宵鸢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
“好吧好吧！我也是拿你没办法了！其实我拦下你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你这样做别说救人了，就算是摸到焰白的衣角边都是很难的事情！我可不希望你找死啊！”
“我有个办法！总而言之你信我一次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有办法？”
这个时候，泊湮才舍得分出一点目光看向他。
“对！我有办法！”宵鸢道，
“起码我的办法肯定比你的靠谱！或者说成功率大！”
“说。”
“实际上……这个办法我之前也想要用过，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着什么逃跑，但是我一直不敢是因为我怕直接死掉了……”
宵鸢掰着手指，小声道，
“你应该知道污染物吧？”
“污染物？这也在拍卖的范畴内？”
“谁知道那些城里面的家伙是怎么想的，但是越是高级的污染物，拍卖的等级和价格就越高。而在地下室的一个专门的大房间里，就装满污染物的拍卖品。”
宵鸢继续说着，同时也在看着泊湮的表情，
“但是你也知道，那些污染物大部分抓回来的时候都处于未驯化的状态，所以在将污染物抓回来之后，他们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驯化过程，只有驯化之后，才会被用于拍卖。”
“我知道那间污染物的房间在哪里，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把他们全都放出来，月食之地必然会乱成一锅粥。”
“到那个时候，所有拍卖的参与者自身都难保了，我想整个月食之地都会乱的一团，之后我们就可以趁机带走焰白了！”
“……”
泊湮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也正如同我之前所说，这个办法肯定是有危险的。”宵鸢摊手，
“首先，想要找到这些污染物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其次，那间房间的距离和拍卖会场也很远，想要把他们引到拍卖席上也很难。”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想要想办法把那些污染物彻底放出来，并且不伤害到自己，更是一件难事。你想啊，这些污染物连城主都感到颇为棘手，你怎么可能会顺利呢？”
“是个好主意。”
泊湮似乎没有听到过后面的那些话，
“确实可行。”
“……你真打算去啊。”
宵鸢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来你们真的是过命的好朋友了，哎，我要是焰白，我这不得感动死。”
他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异样的情绪，说不准是羡慕还是感慨。
“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和某个拍卖会的老爷有什么关系呢，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点名气在外的，既然你有大人物罩着，为什么又要铤而走险呢？”
宵鸢不解地看向了泊湮，后者只是沉默了半晌，开口道，
“我不相信他。”
他不相信死雨。
从头到尾，信任死雨的人也只有焰白而已。
他很确信，死雨不会为了救焰白和城主对上，死雨虽然不喜欢白染，但是他一直都很少和白染产生正面冲突。比起逃避，那更像是不在乎。
他甚至都不在乎他自己的安危，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
“告诉我怎么走。”泊湮看向了宵鸢，
“既然你选择参与进来，你应该也是想要救他的？”
“是，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你该不会想让我当诱饵吧……”宵鸢缩了缩脖子。
“污染物的问题，我会搞定。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泊湮想了下，道，
“在我引出污染物后，我可能会死。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带走他。”
“当然，如果我还活着，我会亲自做这件事情。”
“你……”
宵鸢皱着眉头，却看到泊湮从怀里抽出了一把短刀，递给了他。
“如果我死了，那就把这个给他。”
泊湮的语气很平静，他的那双眸子微微垂着，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从来没有和他道谢过，或许我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但是，在认识他的这件事上，哪怕只有一瞬，我也不会后悔。”
宵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你别立flag啊！”宵鸢慌张道，
“这这这，要是焰白也死了那我怎么办！？”
“那你可以走了。去哪里都行，如果缺钱，就当了那把刀吧。”泊湮淡淡道，
“人死了，刀当然也没用了。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你……”
宵鸢不知所措地拿着刀，他望着泊湮的眸子，却发现对方甚至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好像做这件事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或者，从一开始起，他就没有将这种事情当做该做或者不该做来区分。
这就是一件发自内心的，很自然的事情。
“哎。”
宵鸢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缓缓睁开。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完，他的嘴角又流露出一丝苦笑：
“也不知道，焰白那家伙拥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但总得来说，他还是羡慕吧？
第45章 45
灯光逐渐变得黯淡了下来, 而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渐渐提升。四周的人议论纷纷，仿佛一首没有旋律的区调。
暗色之中，黑发的青年闭着眼睛, 他垂着头, 看起来似乎是在假寐, 可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指却显示着他此刻的状态。
首领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卡纳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悄悄看向死雨, 能够看到对方微微皱起的眉头。
印象里, 自从西亚死之后，死雨就再也没有笑过了。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对所有人都疏远又陌生。
但是没有任何人责怪死雨。
在那之后，死雨虽然性格变化了很多，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夜枭，他甚至做的比以前更好, 甚至和黑叶城的城主都达成了良好的交易。
那根树枝被所有人遗忘在了角落里。他们不再在乎那些东西, 而是寻找着更多能够成功的方法，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势力……
再然后，焰白他们就来了。
对于泊湮，卡纳的内心是复杂的。当初夜枭出于怜悯的心思收留了他们一家, 她也算是看着泊湮长大的了，但是……
他会变成这样, 和他们也拖不了干系。
然而她还只是一个负责执行命令的人，心中压力最大的, 还是死雨吧？
卡纳看着死雨，她托着下巴, 内心却莫名有点难受。
一个强大的首领，想要接受的东西必然要比想象中的更多的。他不能成为绝对的正义, 因为那样才会为自身招来杀身之祸。
死雨只是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而已。
“他回来了吗？”
冷不丁的，死雨忽然开口了。
“什么？”卡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泊湮吗？他没有回来，焰白也没有。”
顿了顿，卡纳继续道，
“他们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如果出事的话，那我们要出手吗？”
死雨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轻轻地抬起，看向了拍卖台上刚刚推出的展品——那是一枚青蓝色的珍珠，珍珠的外表光滑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人鱼的眼泪。
不少人开始纷纷出价，而他也拿起了手中的牌子，象征性地出了个价，随后又将手放了下去，淡淡道。
“人很多，暂时不适合出手。”
从理性角度上而言，现在确实不是出手的时候。
那几位城主就在这附近坐着，他如果要破坏这场拍卖会，那么夜枭就会同时和几位城主同时对立，这样也恰好顺了白染的意。
“所以，您不打算管他们了吗？”卡纳小声道，
“对不起死雨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
卡纳的话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死雨还是没有回答。
他其实对这件事不是很担心。焰白和他签订了契约的事情只有他知道，实际上，只要焰白想，他都可以随时命令自己做任何事情。
死雨从来都不喜欢做选择题，而他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也是因为他将选择权交给了焰白。
但是焰白并没有对自己下达任何命令。所以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不知为何，死雨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他想笑，可是当那股感觉涌在唇边的时候，他又笑不出来了。
“会结束的。”最终，死雨才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切都会结束的，我想，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说是谁，但是卡纳却莫名明白了首领的意思。
看起来，首领是真的很信任那个叫焰白的家伙。虽然她很奇怪焰白到底是怎么忽然和死雨大人关系那么密切的，但是既然首领选择信任，那么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到拍卖会了，为什么这一次，她会觉得内心是如此的不安呢？
……
拍卖会的另外一边，那位带着机械面具的神权城城主眯起了眼睛，他的动作有些急不可耐，似乎对前面的这些拍卖品都毫无兴趣。
他会屈尊来到这种污秽之地，完全是为了那件S级的拍卖品来的！！
白染肯定想要夺走那件S级的拍卖品，但是无所谓，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到这件拍卖品！！！
“那可是我们的神身体的一部分啊……他是怎么敢如此不敬的！！”
男人低哑地骂着，眼中遍布着红色的血丝，看上去极为骇人。
而坐在最远处的莎兰则优雅地支撑着脸，她宛若冰霜的面孔看不出什么表情，可眸子里的阴郁却不似作假。
“真有意思，明明都很清楚其他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这群人居然还能装模作样地坐在这里……”
莎兰冷冷地笑了笑，喃喃道，
“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
而在贵宾席处，白烨正支撑着脸，手指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发尾，他安静地注视着台上的一切，却一直没有开过口。
坐在他身边的端木佑已经买下了不少拍卖品了，他出手不算多，但是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截胡。装作是不经意间感兴趣插入进来的。
不过他一直看起来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就是了。
至于白染，他和自己并不坐在一起。在他离开之后，这里就剩下了他和端木佑，想必端木佑应该是白染叫来看着他的。
“你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见白烨一直不说话，端木佑才弯下腰，在他的耳畔轻轻问道。
“没有。”白烨回答道，
“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是么？”
端木佑对此似乎也不奇怪，
“所以，你也并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被带到这里来的？”
“这不是必须要回答的问题。”白烨向后靠去，语气轻盈道，
“我想要什么，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件S级的拍卖品……对于所有人来说，那就是他们所期待的存在。
就连一些人分明知道自己肯定买不起，也忍不住进入了月食之地，想要一窥究竟。
“快了。”端木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说起来，白烨，你给我的感觉，和很久之前不太一样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是吗？”
白烨表面上不动，却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端木佑记得小时候的自己。
从那些记忆来看，如果西亚的记忆是属实的话，那么小时候的自己恐怕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在的。
“我想想……唔，就像是猫一样？很不乖，喜欢顶撞你的哥哥，做了很多让他伤心的事情。”端木佑失笑，
“那个时候你的事情真的给很多人添了不少麻烦，好在后来慢慢就懂事了点 ，可能是感受到你的哥哥对你的爱了吧？当然，也可能是你白烨你长大了。”
白烨：“……”
抱歉，他现在顶撞的更厉害了，甚至想嘎了他哥。
但是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于是白烨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确实，我也不是未成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白染倒是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变化呢。”端木佑感慨道，
“那孩子从小就很机灵，而且也足够狠毒。是的……他不是什么好人，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可是，过于善良的人，在这个世道上是活不下去的。”
“……”
白烨当然也懂。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如果你因为你的哥哥做了什么事，从而讨厌他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比较好。”
端木佑轻轻道，声音却像是雨丝般，融入了他的灵魂，
“他会伤心的。”
"啪！”
灯光忽地变得更为亮堂了，有那么一瞬间，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侵袭了他的鼻腔，也让白烨顿时清醒了些。
几乎瞬间，他感受到四周的气压都瞬间高了不少，甚至有人激动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看清楚拍卖台上的东西。
“看来大家对今天的压轴戏都非常感兴趣啊。”
山羊胡就站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相当华丽的礼服，手指攥着白布的一角，脸上带着商业化的笑容，
“今日也多写各位捧场了，不过这一次的拍卖品确实值得，你们来到这里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那棵传闻中生长于罪恶土壤的生命之树，祂的枝干向着这片大地四散开来，而祂的枝干也会给予人们祝福。”
“很幸运的，我们获得了一节【钥匙】。为了保证钥匙的新鲜，我们也在不断地用血肉浇灌着祂……而我们在得到钥匙后，也从未掀开过白布。也正是为了保证神秘感。”
菲恩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大力挥动着自己的手臂，声音几乎要从喉咙中破土而出。
白烨的眼中晃过一丝异样。
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菲恩眼中的恐惧，但是在那恐惧之中又夹杂着一丝兴奋。好像他的情绪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
而空气中也浮现出躁动的情绪，人们窃窃私语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意味，目光贪婪地盯着那白布之下的物什。
这种怪异的吸引感甚至让原本对S级拍卖品不感兴趣的端木佑都坐直了身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甚至手指开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似乎注意到了人们的蠢蠢欲动，菲恩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终于，他也不再卖关子，用力猛地一扯——而那白布宛若脱落的羽翼般缓缓掉下，露出了被掩盖的内部的景象。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住了。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绮丽的红，那血色几乎要刺痛每个人的眼睛，却又让人感到精神上感到一阵迷离。
修长的红色枝干宛若血红色的玉石般，那晶莹剔透的外壳下似乎有血液在流动，枝叶缓缓地舒展开来，拥抱着融入了被缠绕的青年。
璀璨的金发顺着他的侧脸倾泻而下，那张精致苍白的脸被血色的枝干托起，毫无光泽的灰色眸子半撑着，却宛若濒死般毫无波动。
从枝干滴落的血染红了他的皮肤，顺着红色的长裙滴落在脚踝处，几乎颤动了所有人的心。
仿佛神明在这一刻陨落。
死雨的瞳孔深处浮起一层震惊，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来，但自身的定力却让他用尽全部的意志困在座位上。
那是……焰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人群却在这一刻躁动了起来，不等菲恩反应过来，已经有人开始报价了。
“一百万金币。”
面带机械面具的男人举起了牌子，中气十足地报出了数字。
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停留在了那棵树上，即便是不懂行的人也能够感受到那股诡异又极具吸引力的美感，以及……身为【选中者】的致命吸引力。
他必须拿下！！
“两百万！！”
“五百万！！”
“一千万！！！”
空气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甚至有人已经暗自摸上了武器，准备随时大干一场。
菲恩也从原本的震惊反应了过来。
所以……这是选中者！
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个人在白布之下，但是这样居然一举两得！他根本不需要解释！甚至可以赚取更多的钱！！
想到这里，菲恩的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愈加浓郁。
“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还有人出价吗！”
“……你要出价吗？”
长久的沉默后，端木佑才艰难地移开了目光，看向了白烨。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妄想白染看中的东西，当务之急果然还是看白烨……嗯？
端木佑一转头，才发现白烨的脸色差极了。
“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端木佑很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
白烨闭上了眼睛，轻轻道，
“就是有点头晕。”
只是觉得有点想死而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看到他自己。
看起来，钥匙并没有完全和他进行融合，血红色的树枝贯穿了他的喉咙，但是他并未死去，而是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
白烨叹了口气，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总之先把自己拍卖到手再说吧。
于是他举起了牌子。
“十倍。”
他轻轻地回答着。
全场顿时雅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但是没有人能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
端木佑依旧很稳定地使用着他的异能，白染不在的情况下，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小少爷。毕竟这一次的S级拍卖品他们势在必得，而他只需要防范那些随时会盯上他们的人就行了。
“您，您说什么？”
即便是菲恩，也被这位小少爷的一掷千金吓到了。
“我说，一千万的十倍。”
白烨的语气很平淡，
“有问题吗？”
反正也不是他付钱，他觉得没问题，如果能坑一把白染那是最好了。
不过从端木佑的表情来看，他好像也不是很奇怪自己会报这个价格……白染你真的是钱太多了吧？
“没问题，那么还有人……”
不等菲恩说完，一阵剧烈的震动声骤然响起，这样强烈的震感也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了一下。
那震动的来源极为明显，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是从脚下传来的。众人微微一愣，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是地震么！？”
“怎么会是地震！这边也不可能会出现地震吧？难道是有什么人入侵了？”
“不……这不是地震！”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腿上忽然开始被腐蚀的皮肤，立刻反应过来了，
“污染物！这是污染物啊！！”
只有当污染物集中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雾气，光是它们的存在，就能够污染每一个人！甚至这种污染还是不可逆的！
但是为什么？这里可是月食之地最尊贵的拍卖会区域！？怎么可能会渗透到这种地方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黑色的雾气……它们，它们渗透上来了啊！！！”
·
二十分钟前，地下走廊。
在白烨为他们挡住了山羊胡后，宵鸢和泊湮也很快制定了新的计划，向着污染物关押的方向走去。
宵鸢的记忆里向来很好，他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的那扇门，门口的位置还画着清晰的标识，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我找到了！泊湮！太好了！我果然还记得！！看来计划很顺利啊！！”
宵鸢惊喜道，然而当他看向身后的时候，却发现黑发的青年一脸痛苦，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头，手指嵌入了发间，甚至渗出了血。
这样的场景也让宵鸢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头疼？还是污染？你没事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泊湮一把抓住了衣袖。
“所以……就在这里，是吗？”
泊湮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他的呼吸声都变得极为微弱，宛若黯淡的烛火般摇曳。
“是的。但是你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对付的了那些污染物啊……”
宵鸢很想说些什么阻止对方，可当他看到泊湮的眼睛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改变不了泊湮，就好像当初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自己一样。
当一个人的眼中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了。而他也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哪怕……他的结局是死亡。
宵鸢忽然感觉喉咙深处涌现出出苦涩，他向后退了一步，远远地看向泊湮，心里面难受极了。
“我明白了。”他小声道，
“我会努力救下焰白的，毕竟……毕竟他也救了我……”
或许他应该说些什么，但是那些想法复现雨天的他的脑海之中时，一切又失去了意义了。
他应该是清楚的才对。
宵鸢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泊湮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很确定自己几乎要控制不住他的力量了。每当他的情绪紊乱时，他都会短暂性地失控。
分明在焰白身边的时候，他还很少会进入这种状况，可现在焰白不在他的身边，而他也快要压抑不住他自己的情绪……
甚至，曾经在实验室里，耳畔的那些幻听又一次出现了。它们就像是永恒的幽灵，始终都无法离开他。
泊湮现在的状况糟糕透顶了，他甚至连走一步路都会感受到钻心的痛苦。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他的大脑，在他的耳畔呢喃。
“为什么不去做呢？分明只要你想……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你的手中……”
“你忘记了吗？是你放弃了这一切……是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好好想起来吧，你所拥有的，不只是你所看到的这一切！”
好吵。
但是……又渐渐地开始安心起来了。
小时候的恐惧早已散去，更多的是某种诡异的兴奋感。好像被唤醒了某种深入骨髓的本能，而他也在逐渐看清自我最原本的样貌。
泊湮的手指抚摸上了那层厚重的墙壁，他的眼中晃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画面，好像那些东西透过了厚重的墙壁，映入了他的眼眶之中。
那扇门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那唯一的声响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可躁动仅仅出现了一瞬，就再次陷入死寂。
污染物们安静地看着泊湮，凝视着那些逐渐从他的身上蔓延而下的藤蔓，灰绿色的枝干于他的手臂往下生长，弥漫着淡淡的薄雾。
泊湮似乎完全无视了身上的变化，他缓步向前走着，发尾开始逐渐变长，而那双墨色的眸子，此刻也渐渐泛起了暗绿的色泽。
祂的唇角流露出恶意的笑容，仿佛一位即将要做坏事的孩子，纯真却残忍。
那些无比坚硬的外壳开始渐渐地融化了，很快，那些污染物脱离了禁锢的牢笼，它们从原本沉睡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在接触到那些黑色的雾气后，污染物们的眼中也逐渐流露出更多克制的贪婪。
它们恐惧着祂，却又顺从着祂。
“很好，很听话……我不喜欢叛逆的孩子，不过，那孩子或许是个意外呢？”
泊湮的手指轻轻拂过虚无，而那些雾气开始逐渐的向上渗透，逐渐扩散到整个月食之地。
污染物在接触了这些雾气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如果是人类……他们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自己落入这样的结局的。
这是惩罚。
窥探着祂所爱之人的惩罚。
“该出发了。”
祂眯起了眼睛，声音却浅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以及扭曲至极的爱意，
“我的挚爱之人还在等着我呢。”
第46章 46
痛。
白烨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感觉, 就是疼痛。
在震感出现的第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抱住了。端木佑第一时间将白烨抱在了怀里，白烨甚至能够感受到明显的空间扭曲的感觉, 下一秒, 他的身体就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两人所在的位置是月食之地的角落里, 也是距离台上最远的地方。白烨被他护在怀里, 从那宽大的衣袍中探出头来, 却看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原本站在拍卖品身边的菲恩浑身上下开始融化, 他像是一块黑色的腐败的冰，但是本人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依旧激动地大喊着：
“是祂……祂来了！哈哈哈哈哈！祂来拯救我们啦！！”
他癫狂地大笑着，手指却融断了，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块黑色的淤泥状的东西从角落里爬了出来，他门密密麻麻的, 看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遮掩住了最后一丝光，而他们也终于步入了黑暗之中。
“出不去。”
端木佑抱紧了白烨，低声道，
“有人早早封锁了通往外面的路, 很显然，这是有所预谋的。”
“你知道谁干的？”
“谁知道呢。我倒是觉得, 这一切和爱之城有着必然的联系。”端木佑淡淡道，
“只有那位城主没有过来, 那家伙可是一直盯着钥匙很久了，和他没关系……反正我是不信的。”
白烨这才注意到, 端木佑刚刚从他的衣袍里拿出了一本褐色封皮的书本，在他这样做的时候, 他们的四周就逐渐浮起了一层玻璃状态的防护罩，将两人稳当地护在了里面。
这应该就是端木佑的异能了，看起来似乎空间系的，但是和弦又有些不太一样。
“是有人刻意而为之。”死雨压低了声音，眸子里流露出凶光，
“白染干的？”
“哼，虽然我也讨厌白染那家伙，而且他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但是这次恐怕不是他干的。”
神权城的城主耶亚摸了摸自己半机械化的脸，冷笑道，
“这里可是有着他最重要的左膀右臂和他最疼爱的弟弟呢，那家伙舍得出手吗？”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或许他会抛弃自己的血亲。”死雨道。
“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你不了解白染了。”神权城城主别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在白染的眼中，绝对的利益就是他的弟弟，最爱的人也是他的弟弟。至于端木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或许白染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让端木佑留下来。”
“月食之地……哈哈哈！该不会是那家伙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吧？但是拿自己的弟弟当诱饵，还是真的狠得下心啊。神绝对会对他降下神罚的！”
“……”
死雨有点听不懂。
不过他也懒得听懂，于是沉默地看着神权城城主一眼，把目光扭转过去了。
“拍卖品呢？”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那可是S级的拍卖品！就这么丢在台上吗！！”
“拍卖品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莎兰的声音冷静地从黑暗中响起，
“你们没有注意到么？那山羊胡忽然间以一种诡异的状态融化了……呵呵，恐怕我们只要接近他，也会得到山羊胡一样的下场吧。”
“判断正确，而且这些污染暂时不会散开，在角落里才是正解。”端木佑点头。
“……”
白烨没有说话。
他看向了不远处的拍卖台中心，有无数的人正贪婪地想要上前，却在走一半的时候腿脚忽然融化了，于是跪在地上开始哀嚎。
那尖锐的叫声让他头皮发麻，甚至是喘不过气来。
“你要不把我先放下？”白烨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服。
“您的生命安全最重要。”端木佑温和道，
“这是城主的命令，请恕我拒绝。”
“……”
白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的是，白染居然不在这个地方。
他会去哪里？去找焰白了？还是去找泊湮了？
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污染暂时转移不到这个地方。”白烨道，
“而且，就算能转移过来，那也……”
那也无济于事。
然而白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向着他们的方向袭来。几乎是霎那间，那浓郁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死雨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手中的刀刃冷光一闪，那些细密的，从黑暗中析出的蜘蛛顿时被他猛地斩断，又被忽如其来的力量狠狠砸在了墙壁上，留下一滩黑色的血迹。
论战力，这里最强的自然是死雨。他环顾着四周，语气冷淡道：
“是月食之地准备用来拍卖的污染物。我记得是过几天即将要举行的一场小拍卖会……有人唤醒了他们。”
死雨比谁都清楚这到底是谁做的。
但是此刻他若不说，这群人迟早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可他如果率先一步说出口，那么他就会成为嫌疑最小的那个人。
“地下拍卖会的污染物？我就说这东西看着怎么那么眼熟。”耶亚挑眉，他摸了摸自己机械制作而成的鼻梁，看向了莎兰，
“莎兰小姐怎么看？您对这个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
“我不怎么看。”莎兰的语气也很冷淡，
“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和白染有关系。他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我们几个罢了——毕竟，除了爱之城外，我们难道都不是心猿意马么？”
“你们敢说内心深处一点造次的心都没有？反正我是不信的。”
莎兰很清晰地点出了问题所在，同时她手中的剑也猛地一挡，将他身后的什么东西一剑刺穿。
莎兰将那玩意丢在了地上，所有人立刻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长着獠牙的兔子，因为被一剑穿了脑袋，此刻还在因为疼痛不断地抽搐着。
“污染物越来越多了，看起来都是C~B级的污染物，不过想想也是，A级的污染物怎么可能会被关在这种小地方。”
耶亚擦着汗，他一面在胸口画着奇怪的图案，一面喃喃道，
“我亲爱的神明大人啊，我发誓这一切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未背叛过您……”
“别求你那没用的神了。”莎兰挑眉，
“有时间还是多想想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闭嘴！你这婆娘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哈哈，你确定那报废的机器壳子能有什么思考的东西吗？我可看不出来。”
“你……”
“够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端木佑终于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不出其他的情绪，却意外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些污染物对于我们而言并不算问题……我看到死雨先生已经让他的部下先去解决掉一些污染物了，你们也都派遣了自己的下属解决吧？”
两人点点头，确实认可了端木佑的话。
“只是低等级，我想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端木佑垂眸，单片眼镜上反射出寒冷的光，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是想要借机解决掉我们的。而他将污染物放出来，就是为了解决掉我们之中的某些人。”
“但是你们觉得，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是谁，至于只放出这些东西来袭击我们吗？”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只是掩盖真实的一部分。诸位都是被污染的人，对于这种程度的污染也有一定的抗性。”端木佑平淡道，
“如果他想杀死我们，那就不可能只是放出这些东西，而这些污染物散发的气场也绝对不可能有如此浓郁的黑雾。”
“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于此。”
“……”
所有人的呼吸声在这一刻收紧了。
在端木佑的刻意提醒下，他们也从原本不以为然的态度中走了出来。呼吸声渐缓，而他们也听到了那黏腻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
“啪嗒，啪嗒，啪嗒。”
黑色的影子从雾气中逐渐显现原型。
是狼。
不止一只，而是无数的狼。
但是，与其说是【狼】，它看上去更像是某种扭曲的生物，修长的舌头从尖锐的口腔中流出，宛若蛇一般扭动着，蓝绿色的粘液从舌尖滴露，几乎让人从内心深处感到厌恶！
“我靠！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里！”
耶亚声音都扭曲了，甚至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你们月食之地是什么玩意都收的吗！！”
“是污秽猎犬。”莎兰的瞳孔收缩，
“这是A级的污染物？而且理论上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我还以为它们全都死绝了。”
“现在是我们快要死绝了。”
死雨按着刀，眉头微皱，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污秽猎犬，不知道该如何攻击。
“它们可以穿越时空，躲避是毫无意义的。”
端木佑的表情似乎比之前要阴沉了很多，他依旧抱着白烨，但手指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色的怀表。
白烨看到了。准确来说，那是一只古铜色的怀表，表壳上画着一团不知名的团，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扭曲的海藻。
“虽然不是很想在这里使用这个，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端木佑依旧是那副温和平淡，不会有过多情绪波动的表情，他俯下身，看向了白烨，却也看到了白烨探究自己的眼神。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想要询问的问题，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端木佑抬起手，轻轻覆盖住了白烨的双眼，
“现在，就好好睡上一觉吧。到了该醒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好。”
白烨没有拒绝他的提议，闭上了双眼，他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他的掌心逐渐渗透进来，迫使着他的意识驱逐出这具身体……虽然这时候回到焰白的身体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但是如果现在不切换，那么等会或许就来不及了。
而且，他也很好奇，现在的焰白是怎样的状态。
他闭着双眼，感受到风雪声变得更大了。那些浓郁的血腥味沾染了洁白的雪，它们从神像上滴落了下来，在地面染开了大片，宛若盛放的彼岸花。
焰白睁开了双眼。
他的身形似乎变小了很多，看起来孩子是个孩子。他的身上穿着很薄的衣物，袖口的部分甚至有些炸线。
孩子的双脚赤/裸地站在雪地里，冻地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跪下了。
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座神像。可怪异的是，他无法看清楚那座神像的样貌，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隔开了他的视线，怪诞且诡异。
“神啊。”
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了微弱的呼唤声，像是即将濒死的弱小动物，匍匐在地上，轻声呢喃，
“请您救救我们，救救这个世界吧……”
“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是我的灵魂。”
“……”
只是落魄的信徒，在恳求一位从未存在过的神明而已。
可不知为什么，焰白却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刺痛感，那感觉，像是悲伤，又像是痛苦。
是因为这孩子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了吗？
焰白思索着，时间却没有再继续给予他答案。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那动作极为轻盈，似乎是在试探，可在察觉到他的意识不曾反抗后，那股力量却变得更为强势，将他彻底揽了过来。
“泊湮？”
焰白条件反射地开口了。
四周的场景变得愈加清晰，而他对身体的感知也开始变得愈加明显。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才发觉一小截树枝正贴着他的皮肤，向上攀爬着。
大部分血色的枝干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缠绕着被穿刺的血肉和金发的碎屑，看上去极为怖人。
可这种感觉却意外的并不痛苦，但是他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短暂性地无法动弹了。
这是一间幽静的房间，似乎是某一间会客室。焰白确定自己没有来过这里，而且……他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
不等焰白反应过来，黑色的阴影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连带着的还有几缕垂下的黑发，扫过了他的视野。
指背于他的嘴唇上轻轻擦过，最终停留在了嘴角处，而一双含着狂热笑意的眼睛映入了他的双眸。
是泊湮，但是又不是。
焰白的呼吸几乎静止。
“我找了你很久啊……”
男人俯下身去，于他的耳畔暧昧缱绻地贴近，宛若爱人的呢喃，
“擅自背叛了我们的契约，又以自身为饵步入险局，你觉得，你应该怎样补偿我呢？”
第47章 47
焰白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确实无法想到, 为什么泊湮会忽然对他展现出如此狂热的感情。可是当对方以一种强势的方式逼近的时候，他却并未感到恐慌。
男人的手指于他的耳畔流转，他的动作极轻, 却渐渐地绕到了他的耳后, 那些细碎落下的头发从他的额头被拨开, 那双极具侵略性的墨绿色坠入了他的双眼。
他想要干什么？
像是无数苦涩的情绪从心脏的深处涌出, 焰白轻轻张了张嘴, 声音终于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些声音：
“我们……我们之前, 是见过吗？”
这几乎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但是当焰白看清楚了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 却又忽然庆幸自己说出口了。
“……”
泊湮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注视着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
“我们之前？那当然见过。不仅仅见过，而且还是你无法想象的亲密关系呢。”
泊湮微笑着，他的指尖沾染上了殷红的血, 却轻轻地点过他的嘴唇, 缓慢地滑过，
“你从未做错过，你甚至对得起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唯独，对我是如此的残忍。”
“虽然不是第一次对你说这样的话, 但是每次看到你的眼中露出如此陌生的表情，我的内心还是会疼痛的啊。”
他失忆前, 对泊湮做过什么吗？
焰白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在他的印象里，他是从【外界】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的记忆也是从白烨开始的。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 仔细想想，他的记忆真的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他从未细想过。
可泊湮的感情是如此的真切, 真切到他的灵魂仿佛都在为之痛苦。好像他真的做了某种相当【残忍】的事情。
难道说，他其实很早之前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只是他的记忆被抹消掉了吗？
一种恐怖的预感从焰白的内心深处缓慢地攀爬着，他想否认这种感情，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渗出的那种苦涩却不似作假。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当他和泊湮接近的时候，确实有种莫名的想要关心他的感觉。开始他以为那是【任务】在让他接近主角，可相处时间长了之后，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一种习惯。
习惯性地去关心他，习惯性地去在乎他的想法，甚至……并不排斥这样冒犯的接近。
难道他们之前，真的发生过什么吗？
“我不喜欢你的表情。”
泊湮看着他，可他的面孔却被坠落的长发染上一层阴影，显得更为落寂，
“太过分了，为什么你总是要丢下我一个人呢？是我做的不够好么？”
“果然，还是要把你锁在我的身边才让我安心……”
“可那样的话，你会很快像枯萎的花一样渐渐败落了……哈哈哈……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总是被你丢下的那个？”
焰白还想说些什么，可他却察觉到下巴传来了一阵刺痛感，不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一阵极具侵略感的吻便随之侵袭而来。
他没能反抗这个，他感受到另外一只手环过自己的腰，试图将他的身体稍微抬起一点。唇舌宛若尖锐的剑一般闯入了他的身体里，一阵阵刺痛着他的心脏深处，几乎要将他们彻底撕裂开。
舌尖被咬破了，浓郁的血腥味遍布着他的口腔。血从他的嘴角处流淌而下，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衣服，可失衡的力气却让他始终没有力气抓住对方，最终被彻底掌握了节奏。
他是第一次接吻吗？
焰白意识模糊地想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拉扯着他不断地下坠，可是在他即将坠入那片黑暗的时候，更加剧烈的疼痛感却再次将他扯回了现实。
身体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意识，他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对方，却被更为沉重地压在了地上。甚至，他感受到对方的手指轻轻的探入了衣服里，冰冷的触感让他大脑一片混沌……
“停……不……不行……”
过于混乱的惊恐感让焰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眼泪因为忽如其来的疼痛条件反射地溢满，从他的脸颊滑落。
“哼。”
男人轻笑了一声，他松开了焰白的下巴，凝视着对方略带迷离的双眼，温柔道，
“不，我不会这样做的。”
“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轻轻地撕开了他上半身的衣服，很快，焰白注意到泊湮将手中的血轻轻涂抹在了那些血色的树枝上，而那些树枝和他融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甚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原先那些冰冷的感觉已经逐渐远离了自己的身体，他甚至能再次开口，也是因为刚才结束的吻为他提供了力量。
良久，那些血色的树枝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里，在焰白喉咙的位置，也多出了一道复杂的纹路。
“嗯，今天就这样吧。”
男人打量着他，却忽然再次笑了，
“你会想起来的，你每次总是会想起来……不过，又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不奢求你对我做什么，可这一次，你难道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么？”
他说着让焰白听不懂的话，缓慢地俯下身去，轻轻地抱住了金发青年的身体。他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却闭上了双眼，任由身体向着他的方向倾倒。
片刻后，泊湮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彻底陷入了昏迷。而他周身原本弥漫的那股戾气，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焰白坐在原地许久，他的脑海一片混乱，甚至有些思维迟缓，但依旧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支起身体来。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都得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泊湮是怎么把他送到这个房间的，也不知道泊湮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因此而厌恶泊湮。
一来，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他对泊湮的那种感情。二来……如果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那么他也确实要去解决这件事情。他失去了太多的记忆，倘若死雨对他所说的小时候的事情也是他亲手做过的事情……那么，他又该如何去面对过去的自己呢？
模糊不清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焰白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他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暗色，最终还是站起身来，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先还是带泊湮离开这里吧，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地恢复了，感觉也能走路了。
只是这身红色的裙子实在是让人难以言喻，他有些懊恼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总感觉这样走出去有点社死。
于是他看了眼泊湮……嗯，泊湮倒是穿了一件偏长的外衣，总而言之，既然刚才对他做了那种过分的事情，扒掉他的衣服应该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焰白毫不犹豫地将泊湮的外衣扒下来。还好外衣偏长，否则焰白就得考虑要不要把泊湮的裤子也一起扒下来了。
算了，这样估计还是会被人误解什么吧……总之先离开这里比较好。
焰白将扣子严密地扣好，随后弯腰抱起泊湮就向着门口走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要推开门的时候，一个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太好了啊啊啊啊！”
那抹清晰的玫红色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那阵不可名状的呼喊声顿时弥漫于他的耳畔，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呜呜呜呜太好了你没死……快快快！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上面早就一团糟了！现在不跑何时跑！！！啊对了！！！你应该找到了你想要找到的东西了吧！”
“找到了，虽然说付出了点代价……”
焰白有些意外宵鸢居然还在这里，实际上他也从未想过宵鸢会留下，说到底，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他没有任何义务让别人帮助自己。
可他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焰白继续问道。
“嗯嗯！有个人说愿意帮助我们！我们走就行了！！”
宵鸢伸出手来，他本想要搀扶一下焰白，却很快注意到了他背后的泊湮。
泊湮也在这里？？
可他不是说他去将那些污染物引去楼上了吗？？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宵鸢的目光下意识地像着焰白身后看去，只见在他们的身后的房间穹顶上，居然有一款巨大的坍塌处。
宵鸢：“……”
这哥们该不会是直接从拍卖会的地点带着焰白直接下坠到这个地方了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离谱了！！
“怎么了？”
见宵鸢呆呆地站在原地，焰白好奇地询问道。
“呃，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扶一下泊湮，毕竟你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情肯定不怎么……”
当宵鸢的目光集中在焰白的身上时，他的目光再次震惊了。
等一下？焰白身上穿着的衣服……这明显就是泊湮的吧？而且只穿一件外衣？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亲密了？？
而且刚才是因为光线太暗没怎么看清楚，仔细看焰白，他的嘴唇似乎是被咬破了，甚至残留着血在嘴角，他身上还有被撕碎的衣服的碎片，怎么看都好像发生了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再加上穿上了对方的外衣，以及这坍塌的床铺……
你，你们俩，原来是那种关系吗！？
宵鸢的脸猛地涨红了，他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半天，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哈哈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毕竟泊湮和我的关系不怎么样来着！还是你扶着吧！”
“都可以。”
焰白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事情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肯定特别的糟糕，不过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解释什么。
一定要说的话，泊湮会有那种反应，绝对不可能是装了什么。
他的过去，和泊湮的过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为什么对方会说，是他把自己抛下了？
真奇怪啊。明明在原著大纲里，他们不是水火不融的存在吗？明明还是自己将对方拉入了深渊……
他有点搞不懂了。
一路跟着宵鸢向着出口方向走去，他甚至还能听到一些诡异的惨叫声和尖叫声，明显是从上面的几层楼那里传达过来的。
然而宵鸢却很淡定地解释道：
“是这样的，为了防止有人跟上来，楼上一层也早早布满了污染，我之所以能到这里来，是因为——”
“是因为我。”
就在这时候，黑发女孩的身影出现在了路口，仔细一看，居然是死雨身边的卡纳。
她面色复杂地看向了焰白等人，轻轻地叹气。
“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如果在不离开这里，这里就要彻底坍塌了。”
两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卡纳会出现在这里，这原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提前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没有人会来到这一层。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卡纳一直都待在死雨的身边，再加上她研究员的身份，死雨绝对不会让她随意乱跑的。
是死雨预料到了这一点，还是她自己想要过来的？
焰白打量着卡纳的视线愈加疑惑。
“是死雨让你过来的？”焰白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还能嗅到血的气息，
“我记得他应该也在上面，为什么他没有一起下来？”
以死雨的行动力，他也不可能在得知这种事情后还安然待在上面的。又或者他是被什么人缠上了？
“不，不是死雨先生让我过来的，是莎兰城主。”然而卡纳却说出了相当意料之外的话，
“哎，这件事情说来也复杂，我一下子也没办法和你们解释，等到了外面之后我们再说吧。”
卡纳抬起手，示意几人跟着她离开。焰白和宵鸢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很显然，卡纳和莎兰有一定的关系。至于死雨知不知道，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现在整个月食之地一片混乱，想要出去也并不容易，但如卡纳还能来到这里接自己，只能说，有人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至于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们一时半会是无法判断的，但无论是莎兰还是死雨，都不能是他们得罪的对象。综合来说，此刻莎兰对他们的邀请，绝对比其他的选择要更好。
至于出去后，再做出怎样的选择，那就是出去后的事情了。
不过……
焰白看着怀里陷入沉睡的黑发青年，心情也变得愈加复杂了起来。
……天杀的，他该不会真的把人家渣了然后再把人家忘了吧？
第48章 48
当闹剧终于彻底结束之后, 空气中浓郁的黑色的雾气也渐渐散开，原本压抑的气氛总算是稍微减轻了些许，而众人也缓缓地松了口气, 脸上都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结束了？”
耶亚的嘴里叼着一根烟, 眸子里露出阴霾,
“所以, 这里只剩下我们几个还活着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
莎兰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发尾, 目光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死雨, 露出了俏皮的笑容，
“哎呀, 死雨先生看起来好像很冷静呢，是经常遇到这种事情么？”
她的语气明显带着阴阳怪气的意思，但是死雨却并没有搭理她，而是拿着长刀, 站在原地发呆。
“一切结束了。不过我猜, 也是因为白染城主提前解决掉了外面其他的污染物，我们才得以得救。”
当黑色的雾气散发的差不多的时候，端木佑才渐渐收回了空间的隔断。他保护好了怀里的银发青年，看向了两人,
“现在可以暂时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 这里应该不会有其他活着的人了。”
确实。
月食之地的人早就死光了，山羊胡的尸体甚至看起来有点融化, 已经看不出人的样貌。
而原本拍卖席上的人跑的跑消失的消失，但大部分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至于部分神秘的拍卖者……既然他们能够坐在这里, 就已经代表了他们不凡的身份了。
“呵。”
耶亚长长地呼了一口烟，冷笑道,
“全死了也好。他们不会觉得闹出这样的事情还能轻而易举地逃过责罚吧？”
“死人是没办法责罚的，不过确实，如果这群人活着，白染城主应该不会放过他们。”
端木佑说着，同时伸出手摘下了耶亚的烟，在对方愣住的目光下扔到地上踩灭了。
同时，他又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目光下道歉道：
“抱歉，事后我会亲自送您一盒珍贵的烟丝的。但是现在少爷在这里，您还是不要抽烟比较好。”
耶亚：“……”
一时间他很想爆起给对方一拳，但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做这些有失偏颇，最终还是把胸腔里的怒意压下去了。
“算了。”耶亚抓着手杖，目光冰冷地扫过众人，冷笑道，
“我要去找白染城主了。既然月食之地即将要崩塌，那么这里的一切都应该能被瓜分掉吧？”
“我可不同意白染城主一个人占据剩下的全部资源，我好歹也在月食之地投资了不少钱！这群杀千刀的混蛋！”
说罢，他就转身向着门口走去，看起来不打算和他们多啰嗦了。
“那么，我也先离开了。”
端木佑对莎兰和死雨点了下头，道，
“我要保证少爷的绝对安全，在我这里，少爷就是最重要的存在，所以很抱歉，有什么事情事后我会和你们说明清楚的，如果你们也想要分一杯羹，可以去找白染城主说明情况。”
说完，端木佑便转身从门口的方向离开。
他从头到尾的语气都显得非常的礼貌和儒雅。但不知道为什么，端木佑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分明在这场不管他战斗中，他也一直在保护着所有人，但是他的态度却给人一种交易的感觉。
莎兰的眸子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光。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有什么问题。
无论是从最开始的混乱，到明明拍卖会开始，白染却一直不愿意出现的情况来看。这一切分明有着巨大的问题。
谁都知道，白染城主是多么宝贝他的那个弟弟。虽然莎兰觉得这一定不是所谓的爱，就算真的有爱，那也一定夹杂着些许目的性吧。
以白染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性格来看，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绝对远不如此。
那么，白染来到这里，又忽然消失，是为了什么呢？
他现在在哪里？在执行自己的计划吗？又或者……月食之地的覆灭，从最开始就是他的计划之一呢？
“我先走了。”
就在莎兰陷入沉思的当下，死雨忽然冷不丁地开了口。
他轻轻地将剑刃上的血在手臂上的衣服上轻轻擦了擦，寒冷的光于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的明显。而在死雨身后的那棵金子雕琢而成的树上，则悉数染上了浓郁的黑色的血，看上去格外的怖人。
“你就这么走了？”
莎兰笑盈盈地，看向死雨的目光却没有那么柔和，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你希望我说什么？”死雨抬眸看向她。
“好歹我们也合作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稍微对我还有点情义呢。”
莎兰的目光里泛着冷光，明明是笑着，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寒冷，
“当年如果不是我在帮助你，你恐怕早就死在了白染的手上吧？”
“我对你的感情，正如同你对我的感情。”
死雨看向了手中的剑，那光亮的剑面上倒映出他的面孔，以及那双蓝色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双眼，
“更何况，你帮助我，不也是为了你自己吗？不要把自己的目的说的那么富丽堂皇。你的弟弟因我而死，家人因我而亡，你应该恨我才对，我从头到尾对你都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说我的家人？”莎兰轻轻一笑，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看重家人的人吗？我的父亲——或许他死了才更合我的心意，至于西亚。”
“那个小废物，死掉了比活着可快乐太多了。不如说，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最痛苦的事情吧。”
黑色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一道干脆利落的分割线。
沉默流淌了很久，莎兰才转身离开。她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正如同她最开始出场那样，似乎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你的人都在我那里。”
直到走到了门口，莎兰看向他的目光里才显露出了一丝锐利的光，
“想要找到他们的话，就来找我吧。”
“你应该也对那些小家伙们放心不下吧？死雨？”
·
门外的风雪大的吓人。
但是好歹黑叶城的城主也是一城之主，所以他们也早早地准备好了传送阵，带着他们回到了黑叶城内。
宵鸢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迅速便捷的空间法阵，他激动就差抓着焰白的手开始当解说员了。
“现在科技是真的发达了啊！没想到居然还能直接复制法阵进行传送……要知道当年在血域，那群死老头子都是让我自己画传送阵，但是传送阵实在是太难了，我每次都画错，哎，你说那个时候要是也有复制传送阵就好。”
焰白一时间不是很想说话。
他现在累的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但是因为精神层面的绷紧，他也不敢随时昏睡过去。鬼知道他睡着了会不会直接在现实中醒过来，而他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身体毫无防备地丢在某个角落里醒来。
泊湮还在他的怀里沉睡。可奇怪的是，泊湮看上去似乎很安心——印象里的泊湮每次睡着了之后总是紧皱着眉头，他好像很容易做噩梦，或者说……他很容易就会感到不安。
焰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他能够感受到泊湮的心跳声。他睡得很沉，很平缓，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做噩梦了。
“你们也不用紧张。”
卡纳的手指不安地来回摩擦着，
“我其实……哎，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说，莎兰小姐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你们想要担心什么都是多余的。总之，相性莎兰小姐就好了。”
“你是莎兰派到死雨身边的卧底？”
焰白缓缓抬起眸子，只是简单明了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呃……”
卡纳沉默了一下，最终，她的双手抓着自己膝盖处的衣服，长长地叹了口气，
“差不多是这样吧。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如此笃定地告诉你，莎兰小姐从来都不是坏人。我看死雨大人才是真正的憨憨。”
“憨憨？”
“是啊！他的脑子不懂变通嘛！”
卡纳叹气，低声道，
“虽然我不知道死雨先生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西亚死去之后，死雨先生也确实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说他之前明明很擅长和很多人交流的，但是西亚先生死去之后，他却连基本的交流问题都成了大问题。”
“不过他的实力似乎比之前更强了，但是我也知道，死雨先生肯定私下里悄悄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方法增强了自己的力量。我也很担心啊，不如说莎兰小姐也很担心。”
“莎兰城主知道死雨的所有事情吗？”焰白问到。
“当然，毕竟正如同你所说，我是个卧底，我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卡纳道，
“在死雨还未成为首领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追随死雨首领了。而莎兰小姐，原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当时也是为了救莎兰小姐的妈妈，才会带着妹妹加入死雨他们。”
“那个时候的夜枭还没来得及成型 ，但是大家都很稚嫩很美好。明明只有那么一点物资，可每次都会很细心地分给我们。明明每次都吃不饱，但是在夜晚的时候，大家还是会挤在一起，一面数着星星，一面畅想着未来……”
“那段时间大家都过的不太容易，但是也确实是大家最为开心的一段日子吧。也正因为死雨先生的帮助，莎兰城主才不至于饿死。”
“也就是说……你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打算要成为卧底。只是因为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才让城主顺理成章地让你成为了卧底？”焰白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就是这样。其实莎兰小姐也从未让我做过背叛死雨的事情。甚至她一直都很欣赏死雨……但是莎兰小姐和我说，如果一个人总是把自己想的事情写在了脸上，这种人是最容易死的。”
卡纳的双手微微合拢，她的目光微垂着，冷色的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的面孔染上了一层冷白，
“莎兰城主容易一直表现的和死雨先生的关系非常好的话，那么白染城主必然会对此产生一定的警惕。”
“毕竟无论是夜枭还是莎兰大人，他们的力量都非常强大，更别说死雨大人之后还建设了实验室……白染城主早就警惕他们很久了。”
“所以，只有莎兰大人和死雨大人一直处于对峙的状态，白染城主才会放下心来。甚至故意激化两人的矛盾……虽然外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他们并没有仇视着对方哦。”
卡纳说完后便看着焰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似乎是很害怕焰白会借此说些什么。
而焰白沉默了半晌，却回答道：
“所以，是莎兰城主要你告诉我这些的吗？”
“是的。”卡纳叹气，
“我本来也不想说，毕竟我也算是死雨大人最为亲密的下属了。他应该不知道我的事情，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他难过。”
“毕竟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成为首领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啊。”
“……”
看起来，卡纳并不知道死雨早就不是死雨的事情。
西亚做的非常好，他彻底扮演成了死雨，也几乎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他好像习惯于成为另外一个人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之后死雨大人应该还是会知道的吧？”卡纳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的，我也是时候该离开死雨大人身边，回到城主大人这里了。”
“焰白先生，我可以和您保证，莎兰城主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人。她救下你，是真的想要和你一起合作的。”
“合作？”
是看中了他【选中者】的身份了吗？这一次莎兰果然是为了这个来找他的。
“对，城主大人很想和您聊聊。她很欣赏您！所以您不用紧张！”
卡纳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放大了几倍，似乎是害怕焰白不信任自己，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您只要过去就行了！至于泊湮先生，我们会安排人照顾好他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焰白点点头，
“让宵鸢陪着他就行，他现在在干什么？”
“好像在洗澡？说什么自己的脸不能就这样埋没了之类的……”
“……”
不得不说宵鸢的精神状态是真的相当不错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沐浴更衣，甚至在乎自己的脸，某种程度上也是心灵的强大了吧。
“我明白了，不过你可以给我一件新的衣服吗？我想我也不能穿着这样一身去见城主……”
“我不介意。”
就在焰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女人的声音冷不丁地从他的身后响起。
卡纳和焰白都愣了一下，他们同时向着身后看去，却看到了棕色长发的女人正站在身后。
她已经换上了比较居家的衣服，棕发不再像平时那样盘起来，而是随意地散在了身后，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柔和了不少。
莎兰打着哈欠，淡淡道：
“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谈话，谈合作，什么时候都可以谈，敲定事情后人才好入眠，不是吗？”
“……”
是莎兰城主。
她居然已经回到了黑叶城了，看起来月食之地的事情应该是解决掉了。
但是莎兰看起来却格外的疲惫，从她的双眼来看，她应该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您找我是想说什么？”
焰白看向了她，目光平静地询问道。
“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的目的。”
莎兰轻轻地笑了下，对焰白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
“去阳台吧，那边的风景好……我们也好好聊聊。”
“刚好，我也对死雨一直看重，甚至不惜伤害白染城主也要救下的人很感兴趣呢。”
……
不得不说，莎兰的身上总是有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势，或者说她从未刻意展现出来，好像这一切都是镌刻在她骨子里的气质，无论如何都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莎兰所说的阳台，却是是一间真正的阳台。众所周知，除了失乐园，这个世界总是被冰雪覆盖，四周都极冷无比。想要维持住一个地方的温暖，要付出的东西便相当之多。
但是这间阳台却明显在黑叶城的外面，可其他的地方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暖色的防护罩。也正是因为这一层防护罩，整个阳台才会变得极为温暖——甚至风雪落在身上，都由中华太阳碎屑的感觉。
“要喝茶么？”莎兰正在为自己倒上一杯红茶。
“不用。”焰白倒是没什么心情，
“您直接告诉我找我的原因就可以了。”
“哼，倒是很单刀直入。”
莎兰将红茶的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她双手环抱着，目光淡淡地打量着他，
“我是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居然还会出现第二个选中者……呵呵，看来这个世界上也确实不存在独一无二的人吧？”
“不过，我知道【钥匙】一共有9把，目前你拿到了几把？”
“告诉你，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焰白沉默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好处嘛，我也不好说。毕竟我是个利益主义者，无论如何，我都是以黑叶城的利益为先。为了守护住这份利益，让我出卖任何人都可以。”
莎兰的双手抵着下巴，她的目光含着笑意，继续道：
“所以，和我交易，除非你是有交易的资本。如果你有那个价值，我当然不会把你出卖给任何人。但是你本身不但没有这个价值，还要把我拖下水……那么我凭什么帮助你呢？”
“我也无法确定我是否拥有这个价值。”焰白道，
“但是我不介意来一场豪赌。”
“哦？你的意思是……哪怕拥有会被我出卖的风险，你也愿意和我合作？”莎兰微笑道。
“您说笑了。”
焰白轻轻摇了摇头，道，
“您出卖我，这也是高看我了。如果您想要对我做什么，现在的我是无法反抗的。”
“您之所以找我合作，是因为我的身份和体质都很特殊。这份特殊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您对付白染城主的筹码，我不认为您会轻易地出卖我，所以我才会选择信任您。”
“……”
莎兰原本微笑的神色变了。
她的目光如炬，上上下下扫了对方几眼，眼神再次变得懒散了起来。
“你说的倒是没错……确实，我需要一个特殊的存在。白染城主自己也拥有一个特别的选中者，选中者获得了九把钥匙之后，就能拥有和神明共鸣的力量。”
“这份力量倘若落在了白染的手中，我可以想象出那家伙会干什么。”
“但是，选中者不止一个，那么话就不好说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成为了选中者，那么……”
“起码，我们不会被白染所控制。”莎兰打着哈欠，道，
“我此生最厌恶被人控制，而白染那个控制狂……倘若不是他现在刻意收敛，恐怕他早就把我解决掉了吧？”
“可惜，最近的失乐园也不太平，据说他们内部发生了内斗，一时半会白染应该管不着我们。”
“所以……你说的和我合作，是指会为我接下来寻找【钥匙】的方向提供帮助？”焰白试探性地问道。
“对，但不仅仅如此。”莎兰道，
“我希望你在获得了【钥匙】之后，首先得益于我们黑叶城，并且永远站在我们这边。与之相对的……我会告诉你其他钥匙的所在地。当你获得了白染手中以外的全部钥匙的话，那么我就帮助你对付白染，从他的手中抢走剩下的钥匙。”
莎兰的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些话，也着实让焰白陷入了沉默。
莎兰是认真的。
从他随意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她早就想要对付白染，并且也确实有自己的手段，就差找借口下手杀了对方了。
不过，焰白也记得之前死雨说的话，一共有九把钥匙，现在三把钥匙在他自己的身上，另外两把在白染的手上，那么现在要寻找的就是流亡在外面的其他钥匙。
“我知道有一把在爱之城的城主莎乐美的手上。”莎兰慢悠悠地开口了，
“并且，我也有办法将你们送去爱之城，也可以为你们提供援助。只要你能够成功和钥匙融合，我也可以想办法带你回来。”
“莎乐美？？”
焰白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有人和你提到过莎乐美？知道她名字的人可不多。”莎兰笑了笑，
“不过我可以和你说，她就是个疯女人，脑子有病，而且很强。想要从她的手上拿到钥匙可不简单。恐怕随时都可能会死哦。”
莎乐美……
焰白一下子想起来了。
在之前，泊湮倒是和他说过关于莎乐美相关的信息。
那是泊湮还在研究所的那段时间，而当时参与了泊湮的实验计划，并且是活下来的主治医生之一就叫做莎乐美！
而且根据泊湮所说，莎乐美拿走的钥匙应该是【喉咙】，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拍卖会上拍卖的那根树枝也是【喉咙】。
难道说，莎乐美手上的钥匙不止一把？以及……是她将这把钥匙卖给了月食之地！？
月食之地的覆灭，和莎乐美有着不可断链的关系！
焰白想了下，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莎兰——当然隐去了泊湮的信息，他没打算将泊湮的事情告诉莎兰，也是为了保护他。
“什么！？”
莎兰显然也没用预料到这个信息，
“当年研究所的主治医生就是莎乐美？？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如此。”焰白语气平静道，
“我没有说谎，只是也不能说明信息的来源罢了。而且，我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这个情报是否正确。”
泊湮知道主治医生的名字叫莎乐美……但是参与了研究所的莎兰却不知道。那么研究所的其他成员大概率也不知道。
那么，应该是莎乐美主动和泊湮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什么？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说，【喉咙】的钥匙是莎乐美卖到月食之地的，而且她本人没有来，那么她大概率是想要解决掉月食之地的某些人的。”莎兰得出了结论，
“那个疯女人，一旦想要杀死什么，哪怕赔上自己的命也要达成目标。要我说，我宁可和白染对峙，也绝对不想和一个疯子对峙。因为疯子是不讲道理，也不会谈利益的，这种人对我而言非常难对付。”
“而且她对我的身份极端厌恶，如果我去找她，大概率也会和她对上。她大概会倾尽举国之力也要解决掉我吧？”
“您还知道关于她的其他情报吗？”
焰白揉了揉眉心，语气疲惫道。
“我只知道莎乐美小时候过的不是很好，遭遇过很多折磨。也正因为如此，才培养出了她睚眦必报的疯子性格。”莎兰道，
“她有些喜怒无常，我记得白染城主曾经召集过几个城主一起开会，说明了一下资源分配的问题。莎乐美居然直接抄起了桌子上的剑，直接砍了白染的脖子。”
“哇哦。”焰白感叹。
“当然，白染城主不会被这种小招数给吓到。他抓住了剑的剑刃，直接将那把剑折断了。”莎兰道，
“不过很奇怪的是，在那之后，莎乐美就没有再做多余的事情了。她笑嘻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白染城主也没有搭理这场风波，而是继续谈论原本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白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从她的一举一动来看，他们俩之间应该达成过什么样的共识，所以莎乐美才没有杀了他。”
“我明白了。”焰白点点头，
“所以莎乐美的异能是什么，以及她现在具体在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来找你了。”莎兰闭上了双眼，淡淡道，
“那是个神出鬼没的女人，我不太清楚她在想什么。也不太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所以我才需要你——你的身上已经有三把钥匙了，既然拿到了三分之一的钥匙，那么爱之城的那把对你而言应该也不在话下。”
“爱之城并没有因为莎乐美卖出那把【喉咙】的钥匙而枯萎，我想，她的手上肯定还有一把钥匙。并且那把钥匙……大概率还是白染给她的。”
“焰白，如果你打算去找她的话，一切还是要多加小心。”
……
和莎兰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而且莎兰看起来也很疲倦了，大概和他说明了一下关于爱之城和莎乐美的事情后，她也回去继续工作了。
而焰白也回到了房间里，仆人为他准备了新的衣服，他也去好好把自己收拾了一下，换上了新的衣服，打算去找泊湮。
结果一推门，他就看到了留着玫红色长发的青年正拿着镜子，反复端详着自己的脸，时不时地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焰白：“……”
很久不见，这家伙傻里傻气的气质倒是依旧不退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当焰白看到对方的时候，心情总是不会太糟糕。可能他确实有着能将气氛变得不那么僵硬的能力吧。
“呜哇！焰白你怎么来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都没声音的吗！”
终于从镜子里看到焰白身影的宵鸢吓了一跳，差点没把镜子扔在了地上，一个劲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叹气。
“你可以继续看，我不关心。”焰白对他摆了摆手，语气很无奈。
之前在拍卖会的时候看的不太清楚，这次换了衣服仔细看，宵鸢的脸也确实不难看。
就是那张明显偏向于美型的脸赔上这个八块腹肌的身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多出了一丝搞笑的气场。
“怎么会！”宵鸢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这次事情之后我们也算是共患难的好兄弟了！怎么样关系都会比之前好一点吧！”
“嗯，算吧。”焰白计算了一下内心的好感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太好了！”宵鸢心情顿时大好，
“安心！既然作为兄弟！很多事情我肯定也会替你保密的！比如说那天泊湮强吻你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这也算是我们俩的秘密！！”
“那我真是谢谢你。”
焰白无奈着打开了泊湮房间的门，然而他刚刚打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脸色格外难看的黑发青年的脸。
泊湮站在原地，他的手半抬着，看起来刚才是想要打开门，而宵鸢刚才的话，自然也一个字不落地被他听到了。
宵鸢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焰白单手捂住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兄弟，你这下可真的是干了件好事啊。
第49章 49
现在的气氛很尴尬, 非常尴尬。
好在焰白深知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道理，沉默半晌后，他就很自然地笑了笑, 道：
“你醒了啊, 太好了, 刚好我们有点事情想要问你, 我们进去说吧。”
说完, 他就径直走了进去。
而宵鸢则深呼吸了一下, 依旧保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走了进去。
泊湮没有说些什么，他垂着眸子, 几缕略带湿润感的黑发落在耳畔，看起来是刚刚洗漱过，像是只擦干了毛的猫。
他轻轻地关上了门，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宵鸢, 又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目光下收回了眼神, 重新坐回了床上。
“所以，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是吗？”
泊湮安静地看着他，却单刀直入地进入了话题。
“呃……”
原本想要跳过这个话题的焰白神色僵硬了。
所以说他原本都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啊啊啊！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啊！！！
“是这样的。”焰白叹气, 道，
“但是我也能理解, 其实那个时候你应该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没事，我没有受伤, 甚至你的行为还帮助了我很多！身上的伤口也恢复的很快，我……”
“不是这样的。”
泊湮的眸子半瞌着, 轻声道，
“我并不是因为时空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我之前一直不是很清楚, 但是最近，我好像想清楚了。”
“或许，那就是我从内心深处所渴望的存在。”
“……”
什，什，什么？
等一下！？这是能播出的东西吗？？这一幕不会被画到漫画里吧？？这已经不对劲了吧？？泊湮你在干什么泊湮！你冷静一点啊！！
焰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也许是泊湮没有弄清楚他的想法？也不对，毕竟自己和泊湮的记忆好像都有确实缺失，也许这真的是真的……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做了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宵鸢看了看焰白，又看了看泊湮，面色有些莫名，
“啊原来你们还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是那种关系了？虽然我不是歧视这种啦……呃，就是，那个，我……”
泊湮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宵鸢默默地闭嘴了。
很好，他现在就是这个房间里最多余的人，所以现在能放他离开了吗？他要被高气压压死了啊！！
“哈哈，小圆别急着走啊。”焰白笑眯眯地看向了宵鸢，
“你留在这里多好，还能当个气氛组呢！这么随便地离开了我可是会伤心的！”
“呜呜……”
宵鸢欲哭无泪。
“先不谈这个，好吗？”
焰白终于再次看向了泊湮，他走近了一些，双手轻轻握住了泊湮的手，用极轻的语气道，
“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但是我并不喜欢模糊不清的感觉，而且我发现了……只要得到了一段钥匙，我们之间的记忆就会恢复一些。”
“等得到了全部的钥匙，我就告诉你的我回答，你看可以吗？”
这也是焰白所知道的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在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焰白从来不会凭借自己的感知去判断一件事情。所以他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在他获得了第三把钥匙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那样画面……
雪地之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跪在了神像前面。孩子的眼中包含着希望，而他喃喃着，祈求神明去拯救他。
焰白看不清孩子的脸，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但是他知道，这必然是他的记忆之一。
这是他所看到的东西……那么，泊湮他又看到了什么呢？
焰白忍不住看向了泊湮的眼睛。
泊湮的眼睛大部分时候都是纯粹的黑色，像是一团墨，又像是过于深的海水，一眼望去，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但是当克苏恩的记忆苏醒时，泊湮就可以启用祂的力量。而这时候，他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焕发了生机的植物，泛着淡淡的墨绿的色泽。
仿佛有什么感情从中被忽然点燃了，又像是多了一份执念，始终无法放手。
“……好。”
良久的沉默后，泊湮忽然抬起上身，做了个让焰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焰白，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他的心脏的位置，闭上了双眼，缓慢地呼吸着。
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稍微安心一些。
焰白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站在原地，表情微微一动，最终却陷入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内心有点难过。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难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保持这样，说不定也不是坏事吧。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宵鸢快要从墙角缩地消失的时候，这沉重的气氛终于被解开了。
泊湮松开了焰白，他随意地理了理自己的上衣，淡淡道：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嗯，这件事情，还要从月食之地那里说起……”
焰白开始从自己进入月食之地，包括遇到宵鸢的事情逐一说出，而泊湮的脸色也一直不怎么好看，在听完全部的话之后，他的目光才看向了宵鸢。
“所以，你是血族？既然是血族，为什么不回家？而是跟着焰白来到了这里？”
“我是放心不下你们啊！”宵鸢不满道，
“喂喂喂！你昏迷的时候可是我一直看着你的嗷，还有，我从来都没有打算破坏你们俩的感情！我可是非常稳固的电灯泡啊！在你们的身边散发着温暖的光照耀着你们不好吗？”
“说正事。”
“咳咳咳，好吧。其实我不回血域，也是因为他们不怎么欢迎我来着。”
宵鸢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道。
“不欢迎你？你做错了什么事吗？”焰白好奇道。
“嗯，我确实做错了一些事情，总之引发了很严重的后果……哎，就算血域的长老们不让我走，我也肯定会走的。”
宵鸢的手指缠着自己的发尾，语气中却沾上了些许低落，
“有时候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过我接受了这样的惩罚，没想到在半路上就被人拐卖了。”
“你为什么不能使用血族的异能？”焰白继续问道，
“是被人抽走了能力吗？”
“差不多啦，因为被狩猎然后卖到月食之地之后，他们就把我的异能摘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也一直没有被卖出去，哎，我都以为我以后都要过上服侍人的苦痛生活了，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了。”
宵鸢兴致勃勃地说着，虽然在提到了【犯错误】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难过，但是说到了自己的事情后，他又变的轻快了起来。
他确实不是很在乎自己所受到的苦痛，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乐观积极了。
“这样啊。”
焰白没有去追问宵鸢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刨根问底的性格，
“我明白了，那么宵鸢，你之后打算回血域吗？”
“回啊！肯定回，主要是我这样的废物在外面待着估计哪天又被卖到哪个地下黑市去了。”宵鸢很悲伤，
“虽然变成了没有异能的废物，但是长老从小就很喜欢我，应该会给我个地方住着吧？实在不行狗窝也可以啊！”
焰白：“……”
该说这家伙是心态好还是心态好呢？怎么感觉他住个狗窝都能很开心的样子……
“我们打算去爱之城。”焰白继续道，
“到时候我们带着你一起去吧，我记得爱之城就在血域的旁边。等到了爱之城之后我们就分别，你看怎么样？”
“可以啊可以啊！有两个大佬带着我我肯定愿意！”宵鸢很感激，虽然他的目光触及到泊湮的时候还是尽快缩了回来——毕竟对方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毛骨悚然了，怎么看都感觉脊背发凉。
“我们得到了莎兰城主的支持，是吗？”
泊湮淡漠地看了焰白一眼，轻声道，
“她为什么要帮助你？”
“因为拥有了全部的钥匙，我就能拥有驱散天灾的能力了。”焰白道，
“我是难得一见的【选中者】，而白染手中也有一个。莎兰城主不想一直都被白染控制，她才会一直想办法寻找新的力量。所以——她找上了我，想以我为筹码对付白染。”
“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
泊湮没有再多问了。
“居然能得到城主的亲昵，这真的不简单啊！”宵鸢还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
“不过你们要去爱之城吗？那地方听说很危险哎，真的没问题吗？”
“危险？你很了解爱之城吗？”焰白困惑地看向了他。
“倒也不是说了解。”宵鸢想了下，
“我是不清楚城主的什么样的人，但是听说那里很奇怪，很多人进入了爱之城后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总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而且爱之城也是前几年才渐渐建成的嘛。我听说那块原本是血族的领域，然后就……嗯，你们懂的。”
见宵鸢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焰白当然懂了。
很明显，莎乐美是因为占据了血族的领域，才建设起了爱之城。也就是说，莎乐美其实和血族的关系相当差劲，多问的话大概也会让宵鸢心里面不舒服。
虽然他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是焰白还是觉得要尊重对方比较好。
“嗯……既然如此，我想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了。”泊湮揉了揉眉心，
“我跟着你一起就好，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只不过，既然你说白染他的手里面拥有选中者，那么我猜测，那个选中者很可能就是他的弟弟，白烨。”
当泊湮提到白烨的名字时，焰白还是有种奇怪感觉的。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在泊湮的口中听到自己另外一个马甲的名字，看起来另外一个自己也是在泊湮的心中留下了印象吗？
“白烨？怎么说？”焰白故作好奇地询问道。
“我和宵鸢……在路上遇到了白烨。”
泊湮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了出来，
“我和他的交集不多，但是最开始他确实帮助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他，可能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而且，那次在月食之地，他也帮助了我。我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了和你的身上极为相似的气息，所以我猜测，白烨他应该也是选中者，也就是白染的底牌。”
“……”
焰白沉默了。
相同的气息……
果然，白烨和焰白的身上还是有些共同点的，不过还好有【选中者】这个身份，泊湮应该也不会想到马甲的层面，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掉马的。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样啊，难怪白染会很看重他的弟弟，估计也是因为选中者的身份吧。”
“那也太可怜了吧？”宵鸢叹气，
“明明是兄弟，还要这样被反复利用。哎，别说，我还蛮喜欢那位小少爷的，一点都没有少爷的架子，而且比起白染也很平易近人，没想到居然这么惨……真的希望他能够有个好的结局啊。”
“我觉得，比起担心别人，我们还是先过好自己比较重要。”焰白总觉得有点尴尬，于是加快了转换的话题，
“不过，我听说莎兰城主要给我们一些支援。她应该不会让我们直接过去的，除了情报，应该也会给我们准备一些帮手吧？”
“帮手？”
泊湮挑了下眉头，冷笑道，
“你信任莎兰？我可不觉得她是值得信任的人。”
“我知道。”焰白笑了笑，
“我相信莎兰城主应该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她应该会给我们提供合适的帮手，就像……”
“笃笃笃。”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三人立刻看向了门口的位置，而距离门口最近的宵鸢则困惑了一瞬，但还是伸手打开了门。
很快，一位黑发的青年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一位看上去很年轻的青年，但可以说，除了个子矮了一点，面孔稍稍有点变化，衣服不太一样外……其他的方面，几乎和某个人一模一样。
“死雨？”焰白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
男人沉默了很久，开口道：
“很像吗？”
“哪里不像了？”
焰白差点没笑出声来，虽然说外貌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气质完全脱离不了啊。
而且眼睛和头发颜色都没有变，死雨你真的在好好变化外表吗？
“你来干什么？”泊湮瞬间全身绷紧了。
“死死死死死什么！？”宵鸢差点连说话都结巴了，
“等一下，是我听说的那个死雨吗？夜枭的死雨？？”
“是啊。”
“你们，你们，等一下？死雨不是和城主关系很差吗？他为什么在这里？等一下他要加入我们？这到底怎么回事？？”
宵鸢整个人也彻底混乱了，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阿巴阿巴。
泊湮依旧是绷紧的状态，而焰白却先一步开口了：
“我明白了，所以莎兰是希望你来加入我们去爱之城吗？你们之间已经谈好了？”
“嗯，夜枭那边……她暂时帮我管理。我用异能让卡纳变成了我的样子，她应该能代替我做一些事情。”死雨见自己的伪装很失败，也就干脆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而且，你不信任莎兰，如果是我，那么应该能获得你的信任。”
“……”
死雨说的没错。
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也只有焰白和死雨知道。焰白获得了死雨的支配权，所以无论如何，死雨都不会伤害他。
更何况，死雨的异能非常强大，有他在，他们的队伍存活率直接提高了一个次元。
“也可以。”
焰白也没有问为什么死雨会和莎兰达成共识的事情，
“不过我们要去的爱之城，你有什么了解吗？”
“没有。”
“那你知道怎么去爱之城吗？”
“不知道。”
“你……”
“我可以打架。”
死雨举起了手中的刀，开口道，
“其他的我都不会，但是我能打。”
“……”
真是言简意赅的言辞啊。
也难为死雨当了这么多年的夜枭首领了，估计社交之类的事情都是卡纳她们做的吧……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泊湮移开了目光，也没有反对焰白的提议。
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该不是很喜欢死雨的。
“毕竟我也不希望泊湮经常使用异能啊。”焰白微笑道，
“怎么样还是以你的身体状况为重中之重吧，泊湮？”
“我知道。”
泊湮移开脸的幅度更大了。
“你们别在这时候打情骂俏了啊！！”躲在床后面的宵鸢看起来要哭了，
“死雨啊！那可是死雨啊！！那个一刀就能砍死一百个我的死雨啊！！你们的脸色都不变一下的吗？？你们完全不怕的吗！！”
“你冷静点。死雨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他不会打你的。”焰白安慰道。
“我不信！我不信！”宵鸢哭道，
“我可是亲眼看着他砍人的！你怎么就能证明死雨不会对我做什么呢！！我和他甚至都不熟！！”
“……哎？”
注意到死雨看似冷静，实际上却僵硬无比的表情，焰白也有点无奈。
不过也确实，泊湮对这个世界缺乏认知，而他对死雨又过分了解，宵鸢会对死雨感到恐惧也并不奇怪。
说起来，大部分人对死雨的印象都偏向于恐惧吧？
“那死雨，你和宵鸢保证一下吧。就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他这样。”
焰白只得看向了死雨，开始询问他的意见。
肉眼可见的，死雨的脸色更黑了。但这其实并不是生气，而是他在思考该如何【保证】的措辞。
身为首领，大部分时间他的话都是他的部下帮他说的。因为【死雨】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最完美的存在，所以他沉默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虽然有些惭愧，他好像在成为【死雨】后，就很少和陌生人说话了，一般都是直接一刀上去解决问题。
然而死雨的黑脸，对于宵鸢来说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他吓得脸色惨白，甚至想要贴近泊湮进行求救，却被对方一个眼刀打了回来。
“刷——”
冷冽的风从众人之间猛烈地划过，下一秒，死雨的身形已经轻盈地出现在了宵鸢的身边，甚至伸出手，猛地攥住了宵鸢的手腕。
那一瞬间，焰白甚至听到了宵鸢的身上传来的【咔嚓】一声，多半是碎了。
“我不会伤害你。”
死雨攥紧了宵鸢的手，语气笃定道，
“相信我，可以吗？”
“……”
这和把刀架在脖子上说【不答应我的表白就杀了你】有什么区别啊！！
“我我我我，我信，我信的……”
宵鸢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飞出了身体之外，只能机械般地点头，同意了死雨的提议。
“那就好。”
死雨松开了手，他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却看到宵鸢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死雨茫然了一瞬，还是收回了表情，向后退了一步，将围巾向上拉了拉，看向了焰白。
“那就这样吧，今天大家也要好好休息了。”焰白忍着笑，还是放过了宵鸢，
“明天早上再去讨论接下来的事情吧，既然死雨你也要和我们一起，我想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注意事项的。”
“不过今天大家也很累了，月食之地的事情……希望你们都不要对外透露。”
等之后在白烨的身体里醒来后，他也要继续调查白染的事情。
既然白染和莎乐美有联系，那么白染会不会知道月食之地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呢？
如果他知道……那么他带白烨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
深夜，月食之地。
冷风宛若刀锋般从坍塌的废墟之中拂过，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息，裹挟着那冰冷的风，好像要将这一切都彻底弥留于此。
在那破碎了一半的长廊里，银发的男人脚步轻盈地走过。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眸子里含着诡异的兴奋，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那歌声古老却又空茫，分明是虔诚欢快的曲调，可当他唱出来的时候，却带着几分悲伤的味道。
就好像他曾经亲眼目睹了悲痛之事的发生。
“啊，找到了。”
白染的目光于房间的角落里停下——或者说，这已经是个破损的不成型的，甚至无法用【房间】去定义的空间。
无数的尸体堆积在房间的附近，他们的脸上遍布着惊恐，有人甚至试图从房间里爬出来，可最终大半的身体还是融化在了地上，呈现出黑炭状，看着诡异极了。
可白染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淡漠地夸过了那些尸体，目光却在看到了屋内的什么时，眸子忽地变得愈加诡异了起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还是会见面的。”
银发青年缓缓地跪在了地上，他虔诚地将地上的一颗头骨捧了起来，宛若珍宝般抱在了怀里，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可在那份幸福之中，又残留了太多的苦痛和悲伤。就好像他方才所唱的那首歌——明明是欢快的曲调，却悲痛地仿佛要枯萎。
他将侧脸贴在了那白色的颅骨上，轻声低喃：
“我亲爱的祂，如果重来一次……您还会继续爱着我么？”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又或者，那些回答早已在降临于世的时候融入了风雪之中，永恒地被吹散了。
第50章 50
当白烨再次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显得格外的耀眼。白烨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了半晌, 思绪才终于回归了现实。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 却感觉一切都变得不切实际。
手机的屏幕还在不断地闪烁着, 白烨看了眼屏幕, 除了一些未接电话外, 就是社长给他发的消息。
【社长：你怎么又睡过头了啊小烨？精神状况堪忧啊！】
【社长：算了算了，等会下午来这边一趟吧, 关于18老师新的漫画，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社长：对了，晚餐到时候大家也一起吃吧，今天晚上18老师也要过来, 你要一起吗？】
白烨：“……”
18老师也要过来？
也就是说, 他终于要见到18老师本人了。看来上天还是蛮眷顾他的啊。
【白烨：18老师也过来么？我记得18老师不是……】
然而白烨在打出第一句话的时候，社长几乎立刻秒回了。
【社长：哦哦哦！你终于醒了啊！】
【社长：哈哈哈哈倒也不是啦，小烨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些聚餐活动的吗？然后我听18老师说如果他去的话你肯定也会一起去，所以才会特意叫上你。】
【社长：小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白烨觉得有些莫名。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
能和18老师见面, 他必然能够得到很多信息，虽然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些聚会, 但是为了见18老师一面，他是肯定要去的。
在回应了社长的话后, 白烨推开了门。然而就在他进入洗漱间的时候，却冷不丁地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刹间间, 白烨的瞳孔微微一滞。
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镜子里依旧倒映着他的脸, 好像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奇怪……”
白烨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这一次的梦境实在是太长了，所以他的思绪变得不清醒了吗？
但是梦境终究也只是梦境，不过有件让他感觉奇怪的事情是……他最近是不是在梦境世界里沉溺的太久了？甚至有种这边的世界才是虚幻的感觉。
白烨仰起头漱口，然而，很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在他的口腔中绽开，那种浓郁的味道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于是他再一次看向了镜子，在镜子的倒映下，他嘴唇上的伤口清晰可见。
“！！！”
白烨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触碰到了那道极为明显的伤口。
那是……泊湮咬伤他的伤口！
为什么在漫画世界里受到的伤会呈现在现实之中？难道说漫画世界和现实世界产生了链接？
不，也不对，准确来说，是他受到漫画世界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伤口只是刚刚开始，那么到了未来，他的身上会不会出现越来越多漫画世界的痕迹呢？
手指轻轻触碰着伤口的位置，甚至连舌尖也泛着火辣辣的疼。似乎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烨的心中顿时浮起了一阵酥麻的感觉。
这一幕应该不会画到漫画里吧？再怎么说也不会是那种性向的，而且……
白烨打开了手机，顺手打开了论坛。他随意地翻了翻论坛，也确实没有看到类似的言论。
而漫画中，在月食之地的场景，这一块却被巧妙的切掉了……
这时候白烨才想起来，之前在梦境里出现那一幕的时候，那一幕也没有被画到漫画里，也就是说，和克苏恩有关系的画面，都会莫名其妙地被【消除】吗？
白烨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今天白央央要补习，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她也比平时要更多时间留在学校里了。虽然偶尔会和人吐槽学校里的写饭多么多么难吃，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努力的。
至于聚餐也是在晚上，他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倒也不着急着出门。
于是白烨打开了论坛，打算看个究竟。
这一次的剧情，大部分人都在月食之地的群战以及白烨和焰白的身份展开的。中间留白了很多部分——大概是在泊湮打开了仓库里的污染物的那一刻，四周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而下一秒，则切换到了他带着泊湮离开房间，遇到宵鸢的场景。
这一幕确实画的相当的惊艳，那无数的黑色藤条顺着血红色的枝干向上攀爬而去，它们像是完全和为了一体，又不断地吸纳着彼此的养分，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相拥着。
黑发的青年从中缓慢地走过，他的眼中泛着诡异的笑，却是泊湮从未显露出的表情。他的手指轻轻地将一小根藤条抚起，而那些藤条则在他的手指的附近逐渐凝聚，最终变成了一把血色和灰绿色相间的长剑。
仅仅是一张扉页，却引发了相当之多的讨论。但是漫画中却并没有出现这样一幕，而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切掉了，这就很耐人寻思。
【兄弟们我有个猜测……大家还记得吗？在漫画开头说，因为神不愿意原谅世人，所以为世人降下了刑罚，所以波波他该不会是……】
【我觉得有可能啊！而且波波明显对于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怀疑和厌恶，好像这份厌恶是发自内心一样……】
【可是波波不讨厌焰白哎？难道焰白是特殊的吗？】
【焰白的能力不是冰吗？之前也说过焰白的能力好像和这个世界有关……】
【这一次也引出了（钥匙）的概念吧？波波的主线也差不多被引出来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钥匙可能就会引出神明的故事，虽然我还是觉得波波背后的神明应该和降下神罚的神明不是同一个才对】
【那什么，只有我在感慨吗？焰白这张和钥匙一起的扉页图实在是太美了，兄弟你好香】
【你们居然才注意到吗？我已经开始舔了.JPG】
【我还在想我已经恋爱了这就是我看到的最美的女角色然后你和我说这是男的……好吧，男的也不是不行……】
【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男的怎么不行了！！焰白我现在就抱走了！！】
【嘻嘻嘻……兄弟，兄弟……】
【都给我正经一点啦，不过月食之地这块的剧情确实值得深思，我觉得莎兰和死雨之间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我也觉得，毕竟黑叶城不是和夜枭为对立的状态吗？但是从莎兰的态度来看，她其实对死雨的态度还是蛮好的，只是在白染的面前很会装而已】
【明明是杀死了自己弟弟的仇人吧？关系还能这么好是真的很奇怪啊】
【月食之地的事情，我反而觉得是什么人的阴谋吧……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之前白染就说了，他一直很关心弟弟，而且弟弟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但是眼下，他却故意把弟弟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甚至放任不管……好吧，虽然带了个端木佑，但是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最后白染那诡异的动作也好奇怪，他抱着的是头骨？是谁的头骨？】
【嘶，果然和过去的祂有着一定的联系吧？】
【我更倾向于，白染还有一直未曾出现的爱之城城主肯定有什么合作，而且也是他们一起引发了月食之地的混乱】
【甚至我阴谋论一下，这一把钥匙的拍卖就是爱之城城主或者白染故意卖给月食之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吧，我也不知道白染是为了什么，这家伙一直很奇怪，给我一种暗中搞事的感觉】
【啊，你们都觉得白染是暗中搞事吗？我怎么觉得白烨才是最后看透一切的那个人？】
【笑死了，白烨能干什么事啊？不就一柔弱小白花？怎么都比白染差远了吧？】
【就是！白染才是真正的幕后BOSS吧！不过我感觉有焰白在，波波这边还是有胜算的，应该不至于完全被把控】
【我还是比较在意……还有死雨，他的话也真的很奇怪。为什么焰白会那么信任死雨？是他们之间我漏了什么剧情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可以嗑的CP又多了起来】
【就没有人关注一下小圆吗！真的很可爱啊小圆！在一群正经人里面唯一一个不正经的人！！总是能给大家带来欢乐！】
【哈哈哈哈小圆真的好怂啊，被凶一下就彻底不敢说话了，有种莫名的可爱感】
【小圆和焰白……说起来作者真的不是在玩梗吗？我要笑死了！】
【看到死雨也怕，看到波波也怕……嗯，还是有天敌的】
【小圆也太怂了，不过死雨加入了主角团真的很奇怪，果然之前被故意切掉了什么剧情吧？】
【小圆和死雨的相处方式也太可爱，想看更多一点】
【嘻嘻嘻，没事，之后相处的时间更多捏】
【总感觉焰白麻麻一个人好辛苦，要带这么多人一起做任务啊】
【所以爱之城的莎乐美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爱之城这个名字就有种诡异的感觉，和其他的城邦风格格格不入啊】
【比起爱之城，我更关心的是血域的问题，总觉得小圆和爱之城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
论坛大部分都在讨论关于月食之地和莎乐美相关的剧情，不过也因为月食之地的剧情断层太多，引发的讨论也比想象中的更多。
白烨翻来覆去，发现大家对泊湮的身世也多多少少有了些猜测。再结合白染最后的那一幕，他很难不觉得，白染他和神明没有什么联系。
那头骨真的是白染的目标吗？不，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白染在空白期到底干了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一无所知。而且白染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无论是白烨还是焰白，他的眼中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温柔感。只是前者更加收敛，后者却更加具有侵略性。
至于另外一个泊湮，焰白更倾向于他在失忆之前和泊湮的关系比较微妙……或许真的是那种关系，毕竟他也不是特别在乎性向的人。他只是很好奇，向来清心寡欲的自己，怎么可能会爱上这样的人？
想想就很古怪啊。
白烨依靠着沙发，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他再次打开微博的时候，却发现18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18：[戳一戳]】
【18：醒了吗？】
【18：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接你。】
白烨：“！？”
18老师要亲自来接自己？等一下，这剧情发展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他还没分清楚泊湮和他之间的感情，18老师就这样直接登门拜访了，这也让他一时间有些混乱。
手指悬在手机上许久，白烨闭上眼睛想了下，最终还是继续回答道：
【白烨：可以的，但是会不会太麻烦18老师了？】
对面的[消息输入中]进行了很久，18老师才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18：不会，不只是我，社长也要来一起接你过去。你的同事……很热情。】
短短的几句话，白烨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i人的悲哀。
看起来18老师应该是被社长抓到了车上，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拽回来。为了能让自己出去聚一次餐，社长真的是良苦用心啊。
【白烨：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下来。】
他收拾好了自己，换好衣服之后，他就匆匆下楼了。
果不其然，社长等人早早就在留下等着他了，见到白烨，他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一个劲地招手。
“哎哟，小烨你终于来了，就等你了！其他人已经在那边等着我们了！我让他们先上菜！等会你过去的时候再去点你喜欢吃的就行！”
“没事，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行。”白烨微笑着打招呼，同时拉开了车的后座位，
“我们快走吧，社长，也不要让其他人等太久了。”
“好嘞！小烨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哎，之前让你一个人做那么多的工作也是麻烦你了，这次和18老师的对接也很顺利，18老师还拿到了年度最佳画师奖的铜奖呢！也有你的一份力啊。”
“得奖了？”
白烨顿时了然。
就说为什么会忽然请18老师吃饭呢，果然是因为得奖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和18老师见上一面，这也算是好事了。
“那么18老师人在哪里？”白烨好奇地问道。
“18老师？”社长坐上了驾驶位，困惑地看向他，
“他就在你的身边啊？你没看到吗？”
白烨：“！！？？”
他下意识地向着自己的身边看去，果不其然，在他的旁边居然坐着一个人，可他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坐在他身边的男性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他留着很干净的短发，微垂着的眸子带着几分懒散和疏远的气息，修身的黑色衬衫显得气质愈加沉重，而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则轻轻地搭在手臂上，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虽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出【心情不错】的表情，但是白烨总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这位就是18老师哈，一般来说大家可是很少见到他的，要不是得奖了，恐怕我们得在完结的时候才见得到18老师了。”社长还在喋喋不休。
“这样啊。”白烨点点头，看向了18拉老师，
“那么18老师，您好，请问我怎么称呼您？”
“叫我薄厌就行。”男人淡淡道。
……薄厌，泊湮？
白烨的心中一跳，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
“或者，不习惯叫名字的话……直接叫我老师也可以。”
男人抬起头，他的气质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可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白烨却从对方的眼中瞥见了一丝狡黠，
“白烨先生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当然不会。”
白烨被对方盯的有些脊背发凉，但是他想了会，作者会让主角和自己的名字相近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当然，如果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那么事情也会变得更加复杂吧……
“喵呜~”
就在这时候，一阵猫叫声引起了白烨的注意。白烨下意识地看向了叫声传来的方向，却发现在副驾驶位上居然坐着一只黑猫。
那只猫的毛发被清洗的很干净，毛色光亮无比，看起来主人是非常喜欢这只猫的。而它的脖子上还带着一条小铃铛，看着别致又可爱。
当猫注意到白烨在看它的时候，猫猫头还向着一侧歪了一下，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宛若通人性般。
“你在看猫啊！”
社长见白烨对自己的猫很感兴趣，于是兴致勃勃道，
“这只猫是我年前的时候在外面捡的，因为看着可怜嘛，后来因为乖巧听话我就留下来了。不过这段时间我老婆怀孕了嘛，所以我就把猫带公司来养了，其他人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小烨你不会介意吧？”
“我不介意。”
白烨伸出手来逗猫，果然如同社长所说，这只猫非常乖巧，甚至当白烨蹭过来的时候，它还拿小脑袋蹭了蹭白烨的手，一副格外亲昵的样子。
“它叫什么名字？”白烨好奇地问道。
“叫波波！！你叫他名字它还会回应呢！来波波，来爸爸这里~~”
然而当社长对猫猫伸出手来的时候，那只猫却默默地看了他一会，随后转身跳到了白烨的身上，顺势在他的腿上睡了下来，顺便把猫屁股对着自己。
社长悬挂在半空中的手僵硬住了，半晌，才尴尬地收了回来。
“咳咳，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哎，小烨可能是你太吸猫了，这家伙居然都不亲近我了，真过分啊。”
“波波……”
望着这只黑乎乎的猫咪，白烨的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了泊湮的脸，差点没直接笑出声来。
这么说泊湮确实很像只黑猫猫，就连绿色的眼睛也对上……不过这只波波倒是乖巧的很，另外一只就比较凶了。
“白烨先生。”
就在这时候，薄厌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需要纸巾吗？你的嘴角好像流血了。”
“什么？？”
白烨下意识地想要抬手，然而就在他准备做出这样的动作时，薄厌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要用手直接触碰伤口，会感染的。”
薄厌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他的目光在白烨的眼中流转，却沉淀着些许温和，
“我来吧，这是医用的纸巾，很干净的。”
“啊，好，谢谢……”
虽然只是个很平常的动作，对方也只是轻轻擦了两下就缩回了手，但是白烨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起来，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在网上聊天的，但是18老师对自己好像没什么防备。
又或者……是什么从内心深处溢出的信任吗？
白烨下意识地看了薄厌一眼，却恰好注意到对方对自己轻笑一下的目光，却又很快像触电一样收了回去。
“嘴唇破了？该不会是最近上火了吧？”社长还是蛮担心的，
“哎，这可真麻烦，最近也是慢慢变热了，小烨你也小心点。”
“嗯，谢谢社长。”
白烨无奈地笑了笑，却看到车渐渐地停了下来，而目的地也到了。
这也算是他们漫画社难得的全员聚餐，毕竟平时他还是蛮少参加这种活动的，这一次参加，也是为了见一面18老师。
可是有什么话他也不能直接询问18老师，毕竟人这么多，他想要询问一些问题也很不容易。
“哎呀！这可是稀客啊！”同事拍了拍白烨的肩膀，笑道，
“今天居然看到了小烨！平时都看不到你人的呢。”
“还不是18老师的功劳！如果不是18老师，那可是完全看不到白烨的影子啊。”
“来来来！坐！难得得了个铜奖，这次一定要好好吃一顿——反正社长请客对吧！”
“哎，你们这群臭小子，就光想着宰我了是吧？行！我这就点个几箱的酒，今天晚上不醉不休！！”
……
哎。
白烨坐在人群之中，心情沉重。
他是不怎么想喝酒的，奈何同事热情的很。一个劲地劝酒，最终白烨也不得不喝了几杯。
“有什么关系嘛小烨！到时候就拜托我们公司的其他人把你送回去。反正小烨你也还单身，长得又不差，你要是看上了哪个，直接让对方等会给你送回去就行！”
有人暗中调侃白烨，然而白烨只是端着酒杯笑了笑，不言语。
“你们别说！白烨哥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早就有女朋友了呢？”
“哎！说起来也是啊！说起来白烨哥你嘴上是破了吗？该不会是对象咬的吧？”
“啧啧！你们别调侃白烨哥了！小心被白烨哥用眼刀杀死！”
几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吵的他脑壳痛，于是他只能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用眼刀狠狠的杀了过去——虽然效果甚微。
酒局上不喝酒是很难的，而他其实酒量不算好的，但是酒品还算好。就算是喝醉了，他也能一直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直到回到家里再倒下。
这才是他一直都不怎么想参加公司聚会的原因。
但是大家也没什么坏心思，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希望白央央今天能晚点回家。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白烨只是默默地坐在原地，端着已经空的杯子，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点。
可能时间过去了很久，耳畔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白烨闭上了眼睛，努力摇了摇头，却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你一个人没问题的吗……”
“当然，社长您要送很多人回去吧？我和白烨先生也很熟悉了，我送他回去就好。”
“那就麻烦你了……”
……是谁在说话？
白烨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然而醉意却猛地涌上了脑海，他下意识地想要拿手支撑柱桌面，却被人扶住了。
“白烨先生，您喝醉了。”
依旧是冷淡的声音，却莫名染上了一层微醺的暖色，
“我带您回去吧。”
“那不是社长的车吗？”
白烨还在努力保持着清醒，他的手指有些恼意地敲打着太阳穴，似乎对自己此刻不清晰的意识感到不满。
“那是我的车，社长的车是借给别人了，请不用担心。”
他感受到有人在搀扶着自己，后来可能是觉得搀扶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于是干脆轻盈将他抱了起来。
在那之后的记忆也变得愈加模糊，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车上的，于是他又苦于自己为什么要喝那几杯酒，搞的现在明明是第一次和薄厌见面，却给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此刻，夜色已经很深了。门外有些清冷的风轻轻地吹拂在他的脸上，让他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四周静悄悄地，也不知道车开到了哪里。只是眼皮沉重的不行，甚至连抬起来的动作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白烨先生，已经到了。”
男人温和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白烨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向他，却在即将要做这样的动作时，手腕被对方扣住了。
车内一片寂静，车窗和车门都紧紧关着，密不透风。
也就是说，无论车内发生了什么，外面也不会有人知道。
白烨的心脏几乎在这一刻停下了。
他察觉到那股温和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对方的手也顺着他的腕部向上游走，最后轻轻地摁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是害怕他跑了，可动作却轻的像是害怕惊扰到他。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车内，白烨牵强地撑开了双眼，他迷离地看向了薄厌，似乎想要用眼神询问些什么。
可他只是俯下身来，以一种近乎冒犯的亲密动作贴近了他，语气中夹杂着暧昧的笑意。
“嘘，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那就足够了。”
他的手指轻轻游到了他的下巴处，这一瞬间，那种亲昵又温柔的感觉几乎和泊湮逐渐重合。
柔软的舌头撬开了唇舌，舔舐着那泛着血的意味的舌尖。薄厌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像拥抱着他，亲吻着他，浓烈的感情几乎要将他从内部彻底撕裂，燃烧殆尽。
白烨开始还想挣扎，可到了后面却浑身上下酥软地失去了力气。到了最后，他只能闭上了双眼，艰难地抬起头，迎合了一下对方的动作。
算了。
仔细想想，就算薄厌是泊湮，那又怎么样？
他没有讨厌对方，又诡异地从内心顺从了这样的想法，这还能说明什么？
他也不是那种对感情唯唯诺诺的人，既然不排斥，那大概还是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的吧？
似乎没想到白烨会这样做，薄厌的一双眸子微微眯起，他的手更为紧密地拥住了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样一场隐秘又漫长的吻持续了很久，久到白烨快要昏迷过去的时候，薄厌却忽然松开了。
在夜色的笼罩下，白烨蜷缩在车里，他的头发散乱，衣服估计也一团糟，脸颊泛着红晕……总之，这样的状态绝对糟糕透顶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内心的羞耻感也逐渐浮起。
等一下，怎么就进行到这一步了？他和第一次见面的老师，就直接进行到这一步了？
他甚至不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难道他在灵魂深处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了？
“要继续吗？”
良久，他听到了薄厌沙哑低沉的声音。对方的手指停留在自己腰的地方，暧昧地画着圈，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一瞬间，白烨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不能，当然不行！就算是谈恋爱也得循序渐进吧？这第一次见面就上床……还是在车里……这，这……
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猛烈地冲击了他原本的价值观了。如果真的做了，那么他大概醒来之后会裂开吧……
“喂！谁的车停在下面啊！你们怎么回事！把车停在人家家门口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就在这时候，车外却忽然传来了有人喊话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白央央。
白烨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衣服的纽扣扣上，却被薄厌再次抓住了手。
“嘘。”
薄厌将手指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对自己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无奈。
“看来今天不是好时候，不过也没关系……等到一切的时机成熟了，我们再继续也不迟。”
“你会想起来的，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那边，你都会想起来的。白烨先生。”
他缓缓地起身，很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这时候白烨才发现，对方似乎从头到尾都很从容不迫，甚至衣服都没什么褶皱。
反观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带着节奏，还险些做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也太不理智了。
“哦哦哦，这样啊，那真的很麻烦你了！哎，白烨哥平时很少会这样啦，肯定又是他的那些同事拉着他喝酒……”
“嗯嗯！谢谢您！那就麻烦您啦！！”
白烨闭上了眼睛，任由思维在脑海中流淌着，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薄厌和白央央说话的声音，但那阵声音也开始渐渐地变得越来越远了。
现在的他，才像是真正地活在梦境之中吧。
虽然这梦境比泡沫还要脆弱，轻而易举地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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