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照样很豪华, 但顾沾吃得食不知味。
肉菜太多了，他不喜欢。
吃完饭之后，管家上门来收拾, 看到顾沾几乎没动的菜, 他问道：“这些菜不合先生的口味？”
顾沾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身体不适，胃口不好而已。”
管家笑着说：“午饭后，您可以小睡一会儿。”
顾沾点头，目送管家离开。
他原本没打算睡觉, 打算坐一会儿，再出去转转。
可没想到，吃完饭后，困意便涌了上来。
外面的雨还是很大，但雷声没了，只剩下细密的雨声, 仿佛催眠的白噪音，顾沾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 实在是睁不开眼睛。
他趁着最后一丝清醒，回到床上，往上一躺, 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刚睡着没多久，顾沾就觉得自己身下仿佛着了大火, 好热, 好烫！
顾沾不挺的扭动身体, 想要摆脱这灼烫的感觉，可火苗如影随形。很快, 他就闻到自己的皮肉发出焦臭味。四肢似乎也被捆住，人被塞进很狭小的空间里，想动也动不了……
衣服也烧起来了，火焰一点点往皮肉里钻，口腔里、鼻腔里，都是火的灼烫。
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公馆睡觉吗？难道公馆着火了？
一念之差，顾沾猛然睁开双眼，那些灼烫的感觉忽然褪去。
可很快，他便浑身冰冷！
寂静的房间，传来诡异的水滴声。
“滴答。”
“滴答。”
那声音不紧不慢，似乎在头顶响起。顾沾抬眼往上看，忽然看到一张扭曲的苍白面孔！女人的身体紧贴在天花板上，惨白的衣襟和湿漉漉的头发往下垂。
水底就是从女人的头发上滴下来的。
一滴一滴，落在顾沾的脖子上、手臂上，每一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发现顾沾正在望着她，女人勾唇，露出一抹血腥的笑容。紧接着，那头发似乎有生命般舞动起来，一根根向顾沾伸去，触碰到顾沾的身体后，那些头发如蛇一般蔓延，爬上他的脖子，钻进他的衣服。
冰凉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如坠冰窖。
身体似乎也被冻僵了，一动也能动。
顾沾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他虽然不能动，可心跳一点也没乱，似乎哪怕不被控制行为，也会如此平静地看着对方。
女人忽然有些恼怒，控制头发的速度加快。
顾沾逐渐感觉到束缚，呼吸不畅……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女人一惊，伸出的头发迅速缩了回去。
紧接着，天花板恢复正常，华丽的浮雕中，光着屁股的小孩儿正无忧无虑的飞着。
头发不见了，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女人也不见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居然不是管家，而是桑月：“顾沾，你醒了吗？快点出来。”
“……”顾沾张口，想发出声音，可嗓子却跟失效了一样。
他一把推倒旁边桌子上的花瓶，瓷器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门外的桑月听到这声音，一把推开门就进来了，她进来的瞬间，房间里冰冷的温度忽然就变了，在顾沾身上的那种束缚感也消失了。
他犹如溺水被拉出水面的人，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咳嗽了起来。
桑月从外面冲进来：“你怎么样了？”
王哲和马晓雯跟在她身后，站在门口，犹犹豫豫不敢进门。
而贺慧则在另外一边，她更没胆子进来了，只小心翼翼凑在门口，往里看着。
顾沾的身体还是很僵硬，他想起身，却不小心从床上滚下去，丝绸的被子缠在他腰间，将衣服都扯得变形。原本就敞开的衣襟，这下更是风光无限。
桑月本来还想来扶他的，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有些尴尬道：“你没事吧？”
顾沾摇摇头，他已经没事了。
见他说自己没事，桑月索性就不上前了。目光触及到他慷慨且大方的胸口，无奈道：“你这衣服……”
“有点大了。”顾沾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襟，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桑月这才想起正事，表情严肃几分：“雨停了，我们本来打算出去逛逛，但是发现……出不去了。”
“恩？”顾沾抬头。
此时，其他三人才从房间外面进来。
他们表情难看，你一句我一句地跟顾沾说着如今的情况。
黑鸦公馆的大门锁死，他们出不去了。
桑月道：“这里所有窗户都是假的，根本打不开，整栋房子只有拳头大的通气孔，门锁了，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了，而且……刚才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那个管家。”
整栋房子上下三层，空空如也，只有华丽的装饰，和他们。
顾沾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稍微恢复一些，他就跟其他人一起，去了大厅。
果不其然，所有门窗都被封死，他们用尽一切手段，都无法离开。
“现在怎么办？”
大厅内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顾沾仔细看着这栋房子，这里的一切华丽又陌生，窗外的雨虽然停了，可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情况下，这阴沉沉的天，反而比刚才的与更加让人觉得可怖。
他问：“管家呢？”
桑月道：“我们找过，没有找到管家。”
顾沾问：“二楼三楼你们也去过了吗？”
目前为止，餐厅，大厅，还有每个人的房间都在一楼。
桑月道：“都去过了，很遗憾，我知道你认为楼上有什么秘密，但是没有，这房子一楼二楼三楼都长一个样，除了二楼三楼没有大厅之外，每个房间都布置得很豪华，但是所有柜子抽屉，都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二楼和三楼，甚至没有人住过的痕迹。”马晓雯小声补充道。
这可真是不妙啊。
顾沾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在副本中，最害怕的不是信息过多，而是没有信息。
如果黑鸦公馆是一栋空壳，没有任何信息，那目前他们得到唯一可能有用的信息，就是那个剧本了。
顾沾问：“剧本还在吗？”
“在。”桑月点头，“你看了吗？”
“看了。”顾沾道。
桑月道：“我们找个地方研究一下这个剧本？”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之前的餐厅，桑月带头，往那餐厅走去。
可到了餐厅，才发现，这里头坐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众人看到他之后，先是惊讶，然后释然。
对了，这个地方，除了他们和管家之外，一直还有另外一个人。
就是早上众人第一次碰面时，到了餐厅，就一直在餐厅角落站着的那个，穿着罩衫，跟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此时，他坐在长桌的正北，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你们终于来了。”
“你是谁？”桑月警惕起来。
“别紧张，我是黑鸦公馆主人雇佣的法师。”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姓林，你们叫我林法师就行。”
“法师？”这两个字跟眼前的建筑可是一点都不搭噶，桑月看着林法师的眼神更加狐疑。
林法师却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坐下说话，并且道：“反正你们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为何不听我说说呢？”
他说的对。
顾沾最先在餐桌旁坐下，紧接着是桑月。
他们俩都入座了，其他人也跟着入座。
林法师这才道：“你们应当已经知道，十年前，这里被当做电影《盛宴惊魂》的拍摄地，可那部电影最终没能拍成，因为片场闹鬼了，还死了人。”
“这我们已经知道了。”桑月问：“这跟我们被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林法师道：“不瞒你们说，自从那剧组在选中黑鸦公馆拍戏后，这地方一直被鬼怪阴影笼罩，原本主人一家都是住在这里的，可这里闹鬼，他们便不得不搬走了。公馆荒废十年，每次派人来打扫，总会出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好像在警告着这里的主人，不能搬进来。”
“他们一直想解决这件事，答应你们将座谈会开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当然，这家主人是善良的人，担心你们遇到意外，便请了我来，我一来这地方，就觉得公馆内阴气很重，这里一定有一只鬼……”
林法师眯起眼睛，眼底透过一丝冷光，“但它在哪里，什么时候出现，怎么出手，这些我都一概不知。收鬼需要知道对方的经历和姓名，若是对鬼一无所知，哪怕是我，也很难成功，所以，诸位，你们有一个很艰难地任务，但为了你们自己，必须做到。”
“如今，你们已经被它困在这里，三天之内，要找出隐藏在公馆内的鬼，它的经历，它的姓名，它的害人手法，都要告诉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出掉鬼怪，放你们离开。”
伴随着林法师的话语，系统忽然发出广播声。
【恭喜您，接取副本<黑鸦公馆>主线任务：找出隐藏在公馆内的鬼怪，活下去。】
这条简短的广播，无疑是在向众人证明着，眼前的林法师，确实是个NPC。
而他说的话，是可以信任的。
几个玩家互相交流着眼神，无声地询问着对方，该如何选择。
答应他吗？还是自己寻找线索？
最后，桑月主动开口道：“你让我们找鬼怪？可这跟鬼怪有关的东西，我们一概不知道，只有一个剧本……怎么着？”
林法师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道：“我可以帮你们，送你们身临其境剧本或者拍摄现场发生了什么，但机会只有两次，要去什么地方，你们需要商量后告知我。”
马晓雯立刻道：“既然跟电影有关系，肯定要去拍摄现场看看了。”
她刚说完，就见所有人都在皱眉看着她，似乎在埋怨她的开口。
马晓雯顿时被吓到，往王哲身后一缩，小声道：“干嘛……干嘛这么看我？”
桑月转开目光，道：“确实是要去拍摄现场看，但另外一次机会呢？”
她在询问其他人。
餐桌上沉默片刻，顾沾忽然道：“去剧本里看看吧。”
他说完，其他人也不动。
桑月道：“确定吗？我们只有两次机会。”
其他人还是不说话。
半晌，桑月叹气：“那就这样吧。”
他们其实应该更慎重的选择，可在完全没有信息的前提下，慎重也跟猜测没两样。
与其没有目的的慎重，不如珍惜一点时间。
反正都是两眼一抹黑。
见没有人再提出异议，桑月转头，对林法师说：“我们决定了，要去电影剧本内和拍摄电影时。”
“你们确定好了？”林法师微笑道：“你们的时间很多，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他似乎并不着急，也不在意自己跟其他玩家一样，被困在这个地方。
甚至，桑月从他的微笑中感觉，他更希望玩家多浪费一些时间在做决定上。
这更加坚定了她刚才的想法，速战速决。
桑月深吸一口气，道：“决定了，就这两个。”
第072章 黑鸦公馆
“这是我为你们构建的梦境, 是建立在事实和你们对事实认知基础上的，它未必是全部的真相，但一定不会是虚假, 你们要从中找出可用的信息, 脱离如今的困境。”
耳旁响起法师的声音，不急不缓，极具催眠意味。
顾沾也配合得闭上眼睛，放松精神。
法师的话语还在继续：“当然了，你们找不到逃脱的办法也没关系, 毕竟，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总能找到离开的办法……”
不知为何，这段话的最后，带上了恶劣的调笑。好像法师渴望他们全军覆没的心情再也遮掩不住，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 令人厌恶。
下一秒，顾沾就像是忽然被丢入水中般, 窒息感袭来。他猛地抽动肺部，大量空气重新涌进来，呛得他咳嗽起来。
“咳咳咳……”
“南风吹, 夜莺啼，
月下的花儿都入睡，
夜来香, 吐芬芳,
夜莺歌唱月茫茫……”
顾沾的咳嗽声与婉转悠扬的女声歌唱混合在一起, 耳旁忽然多了萨克斯的声音。音乐轻缓活泼，引人律动。
顾沾还没睁眼, 但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照在自己身上，四周的味道复杂起来，有茶香、点心甜，还有女客们芬芳馥郁的香粉味儿。
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下。这栋建筑的风格，甚至比黑鸦公馆还要浮夸，穹顶上到处都是照明的灯，四周无窗，明亮通透。
身旁都是人，穿着短打背着汗巾的跑堂；穿着长褂，盘着玉扳指的老板；穿着开叉旗袍和小高跟的女人……
勾勒出一个富贵，且纸醉金迷的世界。
顾沾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也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只是比那些跑堂稍微体面一些。
这是什么地方？
那法师说，会送他们去剧本中的某个地点……这地方，应该是那个叫夜笙歌的歌剧院吧。
看旁边人的穿着打扮，也很有那个时代的风格。
顾沾被挤在人群中，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更不知道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就在他发呆的功夫，前方忽然出现一阵骚乱，一个女人尖叫着摔倒在不远处的桌子旁。
人群一下就分散开，顾沾清楚的看到，那个女人穿着牡丹花图案的旗袍，长得很漂亮。摔倒时，修长洁白的大腿露了出来，引来旁边男人不怀好意的笑容。
据他所知，这个年代的旗袍，其实还是很保守的。穿成这样，应该是剧院中的人，只是为了取乐别人而已。
女人面前，一个穿着长褂的男人冷笑站着，看着女人，他说：“爷看得上你，是给你面子，整个夜笙歌都没有你这么不识趣的人。”
女人似乎被吓坏了，拢着自己的衣襟，靠在桌腿上，低声哭泣着。
男人转动扳指的速度越发快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阴沉。
而这时，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先是骂了一句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没出息的东西！孙爷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然后走到孙爷旁边，舔着脸摁住他的手，谄媚笑道：“爷，爷，这死丫头不懂事，回头让小秀陪您喝两杯，您好几天没来了，小秀从昨天就开始念叨您呢。”
“还是夜笙歌的老板懂事。”孙爷被恭维得很舒服，他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也是，我好久没去看看小秀了，算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唇角带笑，眼神去很冰冷：“至于她，回头让她到我府上去赔礼道歉吧，爷大方，不会为难一个女人的，她好好的道了歉，就放她回家。”
一听这话，女人哭得更厉害了。
夜笙歌老板眉头狠咒，立刻抬头看向顾沾，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走？”
顾沾这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是夜笙歌的一员，连忙弯腰去扶地上的女人。
女人浑身都在颤抖，双手冰凉，几乎是被顾沾抬起来。
他带着女人往台后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女人忽然挣扎起来，差点从顾沾手中逃脱。
顾沾反应迅速，一把摁住那女人。他的力量总比一个女人大一些，女人被他抓住，泪如雨下。
“求求你，放我走吧……”女人一边哭，一边小声恳求着：“我是被我舅舅卖进来的，我……我不知道这地方还要陪男人睡觉，求求你让我走吧，我还是个黄花闺女，我不能……不能去孙府。”
顾沾这才明白过来，那孙爷让女人上门，必然不是让她道歉。
他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忽然听到后方一阵吵嚷声，有人大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顾沾松开女人的胳膊，道：“你走吧。”
女人千恩万谢，跌跌撞撞跑走了。
顾沾朝着来的方向，从人群中挤过去。拨开一个看热闹的男人的肩膀，顾沾终于看到发生了什么。
刚才调戏过女人的孙爷，此时正躺在地上，他胸前湿了一块，面目狰狞，双手恰在脖子上，似乎已经死了。
夜笙歌的老板手足无措得站在旁边。
顾沾扫了一圈，目光忽然看到旁边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的表情眼神很熟悉，顾沾两步来到她身边：“桑月？”
桑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顾沾？”
“是我。”顾沾道：“怎么回事？”
桑月道：“他淹死了。”
她简单给顾沾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顾沾带着那个女人离开后，孙爷就开始跟夜笙歌的老板吹牛逼，说方圆百里的女人他都尝过了，不会稀罕他们歌剧院的一个小舞女。
夜笙歌的老板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赔笑两句。就在这时，他们经过一张桌子，孙爷忽然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往脸上一怼。
那茶杯滚烫，里面盛了满满的水，他动作太快，压下去的一瞬间，水还没来得及完全泼出来，就盖在了口鼻上。
然后他就这样紧紧摁着，一边哀嚎挣扎，一边用力……
直到把自己淹死。
此时此刻，茶杯掉落在旁边，水已经洒在孙爷衣服和地上，孙爷的脸上还留着一个刚才茶杯盖出来的红印。
而他……
已经失去了气息。
桑月道：“这里面有鬼，这么诡异的死亡方式，绝对不可能是人为。”
顾沾没有说话，来的时候，法师已经告诉过他们，有鬼。
他们要做的是找出鬼在哪里。
顾沾环顾四周，大家对这件事情的表情都很惊悚，低头小声跟身边的人讨论着，孙爷刚才怎么了，他现在没动静，是死了吗？
而夜笙歌的老板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也回过神来，连忙叫人将孙爷的尸体拖走。
尸体被拖走之后，立刻有人来清扫地上的痕迹。过了一会儿，便跟没事发生一样，一切照旧了。
人们似乎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欣赏着舞台上的歌舞。孙爷的死好像被沉入水底的石头，掀起一阵涟漪之后，很快就消散于无形，没有在水面留下一丝波澜。
桑月站在顾沾身旁，皱眉道：“他们不觉得死了人很恐怖吗？这还能继续？”
虽然是电影剧本，但也不能不讲逻辑吧？
顾沾看了看四周，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巨幅宣传画，上面写着“不眠之夜-小秀倾情奉献，夜莺之歌，不可错过的精彩”。
“也许，是不能停下。”顾沾道：“这个夜晚对夜笙歌来说很重要，你看那宣传画，边缘已经泛旧，估计已经挂了很久……你还记得剧本中怎么说的吗？”
桑月回忆了一下，道：“夜笙歌成立不过半年，就对当地的梨园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但梨园也不甘示弱，接连推出新的戏剧，他们的青衣很厉害，还有不少客人念旧，经常过去。”
“夜笙歌的老板想要完全把梨园吃掉，但梨园班主太过固执，一直不肯松口，直到今天晚上，他们决定前往歌剧院表演，最后要在青衣和小秀之间投票，若是他们输了，就自愿加入夜笙歌……”
说到这里，不用顾沾提醒，桑月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夜笙歌的老板布局这件事，至少有半年的功夫，怎么会因为死了一个孙爷，而放弃呢。
刚才还被夜笙歌老板恭维的孙爷，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桑月道：“去找找其他人吧。”
再纠结一个死人也没用，他们连队友都没找齐呢。
顾沾跟在桑月身后，往歌剧院后台走去。
路上，他都还在回想见孙爷的死法……以及他死之前发生的事情。
歌剧院的后台比前台更加混乱忙碌，歌女舞女到处乱走，跑堂清扫低着头，来去匆匆。
但他们的队友却很好找，因为在一群来来回回匆匆忙忙的人中，他们呆呆站在走廊上，格外显眼。
看这一男一女紧紧黏在一起的样子，应该是王哲和马晓雯了。
桑月上前：“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哲：“十几分钟前吧。”
他们一个人穿着跑堂的短打，一个人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裙，跟舞女不太一样，更像是照顾歌女们的小丫头。
看来，大家都是歌剧院的员工。
法师的能力还是有限，不能给他们在剧本中凭空添加一个有头有脸的角色，便将他们集体变成了歌剧院的员工。
桑月道：“你们来了以后，去过什么地方吗？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王哲摇了摇头，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过来以后，也不敢乱走，在这里呆了一会儿，就见她和顾沾过来了。
桑月还指望着他们能提供什么信息，没想到他们什么都没有。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犯难了，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哲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小声问道：“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桑月道：“麻烦倒是算不上……”
她只说了一半，后面的以为顾沾会续上，结果没想到，等了半天，顾沾一言不发。
他是真不说话啊。
桑月无奈，只能继续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简单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桑月道：“这个鬼已经开始杀人了，剧本原型里说是有个女鬼，先附在青衣身上，又附在小秀身上，把所有人都杀了，但剧本上说，小秀就是那个女鬼……”
她左右看看，确定旁边没有人，才道：“你们见过小秀了吗？”
第073章 黑鸦公馆
两人摇头。
马晓雯靠在王哲身上, 小声说：“她的房间好像就在隔壁，听说她很忙，一直有客人找她聊天喝茶。”
“呵。”桑月想到刚才发生的事, 冷笑一声, “真的是喝茶吗？”
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所有一切都不喜欢。
结果，马晓雯道：“真的是喝茶，小秀在这里地位很高，老板也不会逼着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我看那些客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尊重。”
桑月被噎了一下。
这个时候，顾沾才开口：“过去看看吧。”
小秀好歹也是个关键人物，得了解一下。
桑月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路到了小秀房间门口，这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看上去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要进去吗？
桑月用眼神询问顾沾。
顾沾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 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他们最后一个队友满身是血得从里面滚出来，落在走廊的地面上，还在不断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情况似乎已经完全失控, 自己在走廊上滚来滚去，叫了许久，嗓子都哑了也没有停止。桑月在旁边, 想要阻止, 却无从下手。
贺慧的情况很糟糕, 不管谁靠近她，都挥手试图去打对方。
走廊上的其他NPC已经被惊动, 顾沾看到有人眼神闪躲，急匆匆朝着走廊的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应该是去喊夜笙歌的老板了。
顾沾瞄了一眼小秀的房间，里面是还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焚烧后的味道。
不能让她继续喊下去了。
顾沾上前一步，看准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然后往她嘴上一堵。贺慧的声音戛然而止，顷刻间只剩下“呜呜”的呜咽。
四周一静，在这安静中，贺慧终于缓过神来。她睁大眼睛看着旁边的人，眼神渐渐有了焦距。
桑月道：“是我们，里面发生了什么？”
贺慧的嘴还被堵着，她呜呜地摇了摇头。
顾沾已经放开她的手，自己到里面去了。
房间里的人不是小秀，而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正面躺在地上，身下都是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脸部、脖子、胸前，以及四肢，都已经被烧得焦虎。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焦味儿，似乎还能感受到超出常理的温度。男人的五官也已经模糊，但能看得出，是夜笙歌的看院守卫。
桑月紧跟着进来，看到这一幕后，皱眉道：“怎么又死了一个？”
顾沾的目光没有离开这血肉模糊的男人，淡淡道：“按照剧本中所说，今天晚上还会死很多人。”
但夜笙歌的老板为了小秀的成名夜，绝不会停止今夜的活动柜。
桑月忽然意识到什么：“我们现在也是剧中的人，谁也不知道那个法师的回溯什么时候结束，你说，我们会不会也被这个故事里的女鬼，当成故事里的人杀掉？如果我们死了，那……还能醒过来吗？”
顾沾转头看她，淡淡道：“在副本里死了的人，副本结束，还会醒过来吗？”
桑月：“……”
死寂在房间蔓延，刚进来的王哲和马晓雯脸色都很难看。
连在最后面的贺慧眼神中都透过一丝惊恐。
桑月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鬼怪杀人肯定有规律，不然大家都死绝了，这两个死的人，身上有什么共同点吗？”
她看似是在问别人，其实是在自问自答，不等其他人说话，她便低头念叨道：“都是男人，都在歌剧院中……孙爷临死之前调戏了舞女，这个男人在小秀的房间，他怎么会在小秀的房间，难道是偷偷溜进来的？”
她问了许多，也未曾找到答案。
而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夜笙歌的老板匆匆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护卫。
夜笙歌的老板到了小秀房间门口，让其他人停在外面，自己则拨开王哲和马晓雯走了进来。
看清房间内的尸体，他脸色难看得沉默了一会儿，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回头，对身后的人说：“给小秀换一个房间，不要让她过来，别影响到她的状态。”
听他这个话，就知道，今夜的演出是不会停止了。
从现在到演出结束，还有六个多小时。
紧接着，夜笙歌老板抬头，看向顾沾等人。他眉头一皱，道：“怎么又是你们。”
刚才那个孙爷死的时候，顾沾和桑月就在旁边。
夜笙歌老板非常生气，似乎将这人的死因都怪罪在两人身上：“你们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吗？剧院给你们付钱，是让你们到处闲逛的？”
桑月忍不住道：“老板，死人了，你不查一下他怎么死的吗？”
夜笙歌老板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被怒意掩盖。他似乎很生气桑月质疑她，怒斥道：“我当然会调查，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赶紧去干活！今天的演出要是搞砸了，你们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桑月闭嘴不说话了，转身就走。
“等一下。”夜笙歌的老板忽然道：“昨天风大，剧院后院的湖里落了很多落叶，你们俩，去打扫一下。”
他指着王哲和马晓雯。
紧接着，又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桑月，和颤颤巍巍待在外面的贺慧：“你们俩，把这尸体扔到后山去。”
王哲小声说：“让两个女的去……”
夜笙歌老板怒视向他：“那不成让我去？你不想让她们去，你自己去？”
王哲连连摆手：“不不不就让她们去吧！”
他才不管这两人能不能抬得动这具尸体。
这可是要去抛尸，他不敢。
夜笙歌的老板似乎根本不在乎什么合理体力分配，他又看向顾沾：“你，留下打扫小秀的房间。”
说完，老板就走了。
等他彻底消失在走廊，桑月才道：“他发布的任务，我们应该是都要去做的。”
顾沾道：“我可以去扔尸体，你要跟我换吗？”
桑月迟疑了一下，她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尸体，半晌，道：“算了吧，还是我和贺慧去扔尸体吧，我们两个人，抬得动。”
打扫房间是只有一个人，桑月并不确定，两个任务哪个更加危险。
而且，这是NPC发布的任务，他们随意更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见桑月拒绝，顾沾也就没有再问。
王哲和马晓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手挽着手离开了。
桑月去借了小推车，将男人的尸体抬上车后，也离开了。
房间就只剩下顾沾一个人。
一下安静了。
门口放着桑月带过来的打扫用具，铜盆，抹布，扫帚，拖把。
顾沾没动，他站在那摊血迹旁边，仔细观察着这个房间。
因为搬动过尸体，血迹范围更大了，在地板上磨蹭出许多痕迹，显得有些可怖。
但除此之外，房间看上去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闺房，里侧是木床，床栏上雕栏画栋。
墙角出放着一个梳妆镜，镜面居然是玻璃的，虽然比起后世的镜子，还不足够清晰。但已经比铜镜好上许多，可以看出，夜笙歌老板对小秀的在乎。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是打开的，鎏金的景泰蓝镯子一半露在外面，珍珠项链随意的搭在旁边，似乎代表着房间主人对这些珍贵饰品的态度。
整个房间很干净，它原本应该是浮着一种特殊的芬芳，但此刻，难闻的焦糊味儿弥漫，与原本的芬芳、地上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越发黏糊糊的，令人作呕。
顾沾看完了整个房间，也没看到能燃烧，或者已经燃烧过的东西。
这房间甚至没有利器。
这里的人，死因果然不是人为。
除非鬼怪的力量，否则不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有鬼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但鬼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顾沾慢吞吞回到门口，在铜盆旁蹲下，将抹布泡进去。抹布浸水的功夫，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无果。
顾沾起身，开始收拾地面的狼藉。
“啪。”
忽然，一点细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顾沾一顿，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某种玻璃珠掉在地上。
紧接着，回声也跟着响起。
“啪啪……啪……”
像是玻璃珠在地面弹起，又跌落地面。然后是滚动……
他的动作停住，仔细分辨这声音发出的方向。
房间又安静了，只能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和衣服摩擦发出的细微动静。
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
顾沾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会出错，他刚才确实是听到了弹珠的声音。
他没有动，继续等着。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那弹珠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更多，更清晰，像是无数颗珠子落在地上。
听着这声音，他都能想象出珠子在地板弹跳的样子。
但声音的方位一直在变幻，有时是身边，有时是头顶，有时是脚底……
地板上的血迹此时也仿佛有了生命，再次流动起来。它们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朝着顾沾缓缓流过来……
顾沾目光落到血迹上的时候，那些血迹就停住了。它们动得很慢，普通人几乎看不出区别。
但顾沾从来不怀疑自己，他觉得血迹动了，血迹就是动了。
于是，弹珠声和血迹相互行动。他听到弹珠声，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血迹就往前挪动一点。他回头看血迹，弹珠就在他身后、身侧的某个方向响起。
不管是血迹，还是弹珠声，都在一点点靠近他。
一步、两步……
忽然，顾沾肩膀一沉。
一个小男孩儿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笑嘻嘻道：“哥哥，你要陪我玩吗？”
第074章 黑鸦公馆
顾沾：“……”
好熟悉的腔调, 好熟悉的剧情。
当初被小玲找上时，好像也是这样。
但跟小玲的浑浑噩噩不同，这个小男孩有着明显的杀意, 在他碰触到顾沾的瞬间, 顾沾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仿佛被一块冰紧贴，手臂顿时冻得失去知觉。而这种冷意，很快遍布全身……
但与此同时，一股灼热，又从他的身体伸出涌了出来。他整个人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痛苦的感觉要将他撕成两半。
耳旁的弹珠声越来越快，越来越细，很快演变成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好痛……好痛苦……
火焰在舔食着他的骨头！连骨头缝里都是疼的！
可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火，没有弹珠, 也没有小男孩！
他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这个鬼怪杀人的规矩，到底是什么？难不成是无差别杀人？不不可能的……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 顾沾仍旧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
他艰难得抬起手，将蔓延到自己脚边的血迹擦去。
但这样还不够，血迹粘稠, 擦也擦不干净，红色紧贴着他的鞋底，似乎还在往他脚心处蔓延。
顾沾挨着火烧一般的剧痛, 往旁边一倒, “哐啷”一声, 旁边的铜盆被他摁翻，里面的水都流了出来。
大量的水瞬间冲淡了地上的血迹, 顾沾感觉自己冰冻的肩膀一松。
能动了！他立刻转身，将沾着水的抹布往弹珠声发出的方向一扔，一片空白中，小男孩儿“哎呀”一声，紧接着，弹珠声、火、冰……都消失了。
顾沾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整个人如同直接从水底捞出来一样，一下虚脱，躺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那长裙像是洋装和旗袍的改良，裙摆处有蕾丝花边，但版型又紧贴身材，侧开缝，开得很高，露出洁白袖长的腿。
腿上还穿着白丝，那美好的颜色和形状，说是勾魂摄魄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落入顾沾眼中，都只是顺便而已，因为他此刻正躺在地上，这个视角，稍微一掀眼皮看到的就是这些。
“你怎么样？”
小秀的声音很温柔，她在顾沾身旁蹲下，旗袍勾出一个美妙的弧度。紧接着是雪白的手臂，纤细的手腕上带着一条温婉的珍珠手链。
“要我扶你起来吗？”
顾沾刚才在地上滚过，浑身都是灰尘，对比小秀干净柔美的手臂，仿佛从尘埃中爬出来的。他的身体还略带麻痹，不太能自己起来。
但他没有伸手，等待片刻后，才自己从地上起来。他低着头，并不看小秀，只盯着地面，小秀穿着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鞋头上还有一点红梅的图案。
“对不起，小姐，老板让我打扫这间房间。”顾沾低声说道。
小秀这是似乎才刚刚看到地上的血迹，她“呀”了一声：“这房间怎么了？”
顾沾道：“有不长眼的下人进来了，小姐不用在意，老板已经帮您安排了新的房间。”
“好。”小秀应了一声，她沉默半晌，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顾沾应声抬头，小秀的面容果然很温柔，她笑得很甜，道：“你长得还挺俊俏。”
说完，她往里走了两步。
顾沾往前微微一挪，道：“小姐，老板说给您换了一个房间……”
小秀伸手拦了他一下，道：“没关系，我不怕这些，我有东西放在这个房间，需要拿一下。”
她再次朝着顾沾伸出手：“扶我一下。”
顾沾不得不伸出手，小秀将手放进他的手心。她的手很软，带着淡淡的香气，顾沾扶住她后，她身体微微一崴，偏向顾沾。
顾沾旁边就是血迹，他已经不能挪动，只能让小秀就这么靠在他身上。
小秀轻笑了一声：“有点脚软，不好意思，其实我是骗你的，这些血还是挺可怕的。”
她紧凑在顾沾身边，只要开口，馥郁的香气便将顾沾笼罩。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顾沾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
“砰砰——”
“砰——”
顾沾觉得自己很紧张，紧靠在身侧的身体柔软而芬芳，仿佛一个美丽的梦境，正在勾引着路人深陷其中。
小秀的皮肤也很细腻，只要稍微碰触，便由衷生出一种想要继续抚摸的冲动。
顾沾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一时分辨不清楚，这是自己身体的正常反应，还是又出现了什么幻觉。
而这时，小秀忽然俯身，在顾沾身边软软问了一句。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轻柔的语气中充满暧昧的诱惑，顾沾一下僵住，停在那里，半晌没有挪动。
【卧槽这是什么运气，美人投怀送抱！】
【投怀送抱？飞来横祸还差不多】
【他肯定都入局了，还能清醒过来吗？】
【我觉得他没有，你看他的手，碰都不碰】
顾沾确实没有碰小秀，只是一开始不得已扶了她一下。
他只是刚才被小秀问懵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唯独没想到小秀会这么问。
但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就都明白了。
他放开了小秀的手，小声道：“小姐，我不喜欢女孩子。”
“什么？”
小秀也愣住了。
这未曾设想的答案，瞬间就将她镇住。
顾沾低着头从小秀身边退开，补充道：“我只喜欢男人，而且是下面那个。”
小秀：“…………”
虽然小秀什么都没说，但房间里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要碎了。
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她忽然晃了一下，这次没有故意凑到顾沾身边，而是扶住了旁边的梳妆台。她慌乱地从里面摸出一条珍珠项链，道：“我……我就是来拿这个的，我走了……”
小秀将珍珠项链塞进包里，转身匆匆离开。
看着她走，顾沾才长松了一口气，摸一摸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没离开，而是蹲在地上，继续擦那些血迹，直到将血迹擦干净，才拎起工具，离开原本属于小秀的房间-
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
“南风吹，夜莺啼，
月下的花儿都入睡，
夜来香，吐芬芳，
夜莺歌唱月茫茫……”
小秀的表演开始了。
顾沾记得这首歌，夜笙歌，也是小秀的成名曲。
在电影中，这首歌非常重要，导演还专门请人做了曲。顾沾虽然没听过，但剧本有这首歌的歌词，跟现在小秀唱的一样。
应当就是同一首歌。
隔得太远，歌声隐约有些失真，只剩下幽怨的女声，在走廊中回荡着。
顾沾总觉得身后有细碎的杂音，像歌声、像火焰燃烧、也像弹珠蹦蹦跳跳……
他感觉不太妙，略微皱眉，调出自己的属性面板。
果然，SAN值掉了不少。
可这次，他居然没有听到系统的提示。
也许是在梦中的缘故。
顾沾在走廊上停了一会儿，很快就朝外面走去。
他在房间遇到了鬼怪，也不知道去扔尸体的桑月她们怎么样。
这歌剧院很大，前院是接待客人的地方，后院则是舞女歌女们住的地方。再往后，有一个巨大的后院，池塘就在那边，越过池塘，是单独的别墅，里面住着夜笙歌的老板。
顾沾没去池塘那边，而是到了后院后门。
运送尸体，应该从这里回来。
果不其然，顾沾刚到没多久，就见桑月跟贺慧两人，推着小车，从黑暗的小路尽头走来。
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贺慧，眼神惊恐，身体缩成一团，显然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沾走上前：“你们遇到什么了？”
却没想到，桑月却摇了摇头。
她朝顾沾摆手人进了院子，朝一旁的偏房走去。
一边将运送尸体的车放下，桑月一边解释道：“这里不远处就是乱葬岗，那边挺吓人的，白骨都露在外面，不过我们什么都没遇到，很顺利就结束了。”
顾沾仰头看向贺慧，示意问道，没遇到什么事情，贺慧为什么这副模样。
桑月解释道：“她本来就有点害怕，路上不小心被一段白骨绊倒，摔了个跟头。”
顾沾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桑月说：“看看你们自己的SAN值吧。”
他的SAN值掉了不少，贺慧这样，显然SAN值也降低了。
听了他的话，桑月略显疑惑：“可是，我没听到提示……”
但她也没固执，立刻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看了一眼。
上面数值如何，顾沾看不到。
但他能看到桑月的表情不太好看。
处理完这边，桑月问：“王哲跟马晓雯呢？”
他们结伴，朝着池塘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后院灯光不多，只有几盏电灯，照亮自己身边的方寸之地。池塘那边更是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犹如一直怪物长大着嘴，等待他人落入陷阱。
桑月和顾沾心中都隐约有点想法，分别去执行任务的三组人种，他们俩都没有出事，那剩下一组……一开始看似最安全的打扫池塘，遇到危险的概率，说不定最大。
很快，他们靠近了池塘。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正在犹豫往哪边走时，旁边的黑暗中忽然爆发出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哭喊声。
旁边的一盏灯“啪”的一声，亮了。
一个女人浑身湿漉漉地跪在光圈中心，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池塘，放声痛哭。
“救命！！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是马晓雯！”桑月立刻往那个方向跑去。
顾沾没有马上行动，因为旁边黑暗的池塘里似乎还有些许动静。
他转头朝池塘看去，也许是心情所致，刚才还伸手不见五指的池塘忽然明亮了起来，旁边的电灯光圈稍微大了一些，将池塘笼罩进去。
他隐约看到，池塘上有些人乘着小舟，似乎是在打捞。
马晓雯的话，是跟那些人说的。
但这很奇怪。
他没吭声，过了一会儿，那些人似乎捞到了什么，人群爆发出一阵骚动。
紧接着，他们就带着捞到的东西回到岸边。
一具尸体，被扔在所有人面前。
第075章 黑鸦公馆
那尸体正是掉进池塘的王哲。
但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却已经被泡得发白发皱，肚子不知是进了水，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微微隆起。
他的头发和脚踝上缠着许多水草, 让人联想到那些水鬼索命的恐怖传说。
他死状凄惨，饶是刚才哭喊的马晓雯也不敢上前了，只远远看着，流着泪。
顾沾往前走了一点，发觉尸体上散发着恶臭。
这绝对不是一个刚刚溺死人的模样！
但这里是副本, 是梦境……
杀人的是鬼，不是人。
发生什么，好像都合理了。
桑月也没想到，这么快，玩家中就有人死了。
夜笙歌的仆人们开始处理这具尸体，桑月转身, 低声道：“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顾沾道：“去小秀的房间吧。”
那里才刚死了人，应该不会有人过去。
一群人转移到小秀的房间。
马晓雯惊魂未定, 贺慧再次受惊，两人的状况都不怎么好。
房间里，冷静的人只剩顾沾和桑月。
桑月道：“我怀疑, 鬼怪杀人的条件，跟水有关。”
首先可以肯定，这里的鬼不是无条件杀人, 否则满剧院的人早就死绝了, 鬼是绝对不知道节制的, 能阻止它们的，只有“规则”。
它们必须遵守某种规则, 只有触犯规则的人，才会死。
顾沾却道：“你的说法不成立，马晓雯跟王哲一起去清扫湖面，如果跟水有关，她不应该活着。”
旁边的马晓雯猛然一抖，原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更不稳定了。
桑月有些无奈，顾沾的用词还真是不客气，什么叫“不应该活着”，她转头看了马晓雯一眼，安慰道：“没事，你都活下来了，说明你没有触犯规则。”
马晓雯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冷静多少，依旧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桑月只好不管她，转而道：“那你觉得鬼怪杀人的规则是什么。”
“调戏这里的歌女……或者说，对这里的歌女和舞女有不好的想法。”顾沾将自己在小秀房间碰到小秀的事由又讲了一遍，道：“我不认为她是路过房间，进来跟我搭话一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顾沾当时才坚定地拒绝了她。
被拒绝后的小秀表情也很精彩。
桑月已经听说过这个故事一次了，又听了一遍，觉得自己和小秀在某种方面，达成了微妙的一致。
她看着顾沾，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你跟小秀说的，是真的吗？”
顾沾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是真的。”
桑月：“………………”
她的目光上下扫动，沉默半晌，语气古怪道：“真看不出来呢。”
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gay。
真的很难不阴阳怪气。
她原本对他还有几分好感的，没想到是个姐妹。
桑月迅速将自己那点欣赏抛之脑后，道：“你说的也对，迄今为止，死的三个人都是男人……马晓雯，马晓雯？”
她喊了马晓雯一声，马晓雯毫无反应。
桑月无奈，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马晓雯这才回神，仰头看她。
桑月道：“王哲死之前，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马晓雯眼神迷茫，回忆片刻，忽然露出惊慌的表情：“他……他在船上……想……想……”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桑月不耐烦了，抱臂道：“想什么？快点说。”
马晓雯的表情很古怪，道：“他……抱住我想亲我，被我拒绝了。”
桑月：“……”
有一说一，挺离谱的。
桑月转头看顾沾，开口就是地图炮：“你们男的都这样？这种情况，还能想到那档子事？”
顾沾面不改色：“与我无关。”
他们直男的事儿，少来沾边。
桑月也就是那么一说，她转头又问马晓雯：“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说吧。”
马晓雯便开始回忆。
一开始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他们来到池塘边，发现旁边放着小船和清扫工具。池塘上确实有很多落叶，他们将船推下水，便上了船。
打捞工作没什么困难的，那时候池塘边的光线也很充足，远离歌剧院，池塘边甚至还有来来回回的仆人。
一点也不吓人。
王哲笑着说他们真是捡了份轻松的工作，那个送尸体的，一看就会遇到危险。
还有那个在小秀房间打扫的也很倒霉，血腥气那么重，谁知道会冲撞什么不该冲撞的。
说不定等他们回去，就又有人死了。
王哲说，他也不想看着有人死，但这是副本，也没办法。
然后就跟马晓雯聊了点有关现实生活的事，他俩是一起进来的，在现实里就认识。
说到这里，马晓雯又有点犹豫了。
桑月真是看不惯她这说两句就要停一下的毛病，皱着眉头催她快点。
马晓雯这才道：“其实……他是我闺蜜的男朋友，但是进来这里以后，我俩就在一起了……”
“你闺蜜的男朋友？”桑月语调就拔高几分，冷嘲热讽道：“你还是别管人家叫闺蜜了，就这？闺蜜？仇人还差不多。”
马晓雯脸上一红，慌张辩解道：“我们都在副本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她又不在这里……万一要是一辈子出不去呢？难道还等她吗？”
桑月冷笑道：“进这游戏不都是大家自愿的吗？进来之前不分手不就代表还是男女朋友？没分手不就是出轨？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顾沾道：“别说废话，讲重点。”
桑月被阻止，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马晓雯继续又道：“总之我们聊了两句，然后他忽然就抱住我……恩，然后我就阻止了。”
“后来他就很不开心，去了船的另外一边，也不跟我说话了。我有点害怕，就想继续跟他聊天，叫了他几声，他也不答应，我以为他生气了，就跟他小声道歉。”
“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忽然跟我说，那个女人很漂亮……”
马晓雯回忆到惊悚之处，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她的SAN值似乎又在快速往下掉，为了防止她没讲完就发疯，顾沾一手摁住她的肩膀，提醒道：“你只是在回忆过去，现在没有危险了。”
马晓雯一顿，才从那种恐怖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她小声地继续讲着：“我往四周看，哪有什么美女，我以为他故意说这些来气我，就跟他道歉……结果，结果他就往船外伸头，很快，船就歪了！”
当时马晓雯被吓坏了，急忙到另外一端去压住船尾，可就算这样，王哲也没有撤回来，他整个人跟入魔一样，痴笑着喊着“美女美女”，然后就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他掉下去之后，马上就沉了底，连挣扎都没有……”回想到那时候，马晓雯依旧十分恐惧，瞳孔放大，颤抖着说道：“我马上就喊人，旁边的仆人听到，就帮忙把我从池塘中拉到岸边，然后下去捞人……”
顾沾问：“从他掉下去，到我们过来，大概过去了多久？”
马晓雯回忆了一下，道：“没、没多久，也就十几分钟吧。”
果然。
顾沾站直身体，看向小秀房间的窗口。
这地方正对着后院，却看不到池塘，站在窗边，只能隐约听到外面的歌声。
经过层层阻隔后，歌声显得有些失真。
人声气若游丝，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变调的歌仿佛一把锯子架在木头上，“吱嘎吱嘎”，发出的声音令人牙酸。
顾沾沉思片刻，回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了。”
他之前简单跟桑月聊过，此时，桑月也明白了。
“他们调戏了或者上了当……对这里的女孩子们。”桑月皱眉：“要真只是这样，剩下的人岂不是都安全了？”
马晓雯还不知道顾沾关于自己是gay的惊天发言，好奇地望着桑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说。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们知道这个电影剧本中，歌剧院是重要场合，小秀和青衣都是主要角色，我们有人见过小秀了，也知道小秀的房间在哪儿，但那个青衣却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桑月说着，朝歌剧院前厅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尽管从房间里，她什么都看不到。
“谁也不知道那青衣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万一这里的鬼不止一个呢。”
桑月只是提出一种可能，顾沾却十分清楚，这里的鬼必定不止一个。
他对自己在碰到小秀之前，被小鬼缠着要跟他玩的事儿，十分在意。
而且他也不觉得，只有男性有死亡危险。
这太不合理，进入副本时，对玩家性别没有要求，那如果一个副本都是女的，岂不是谁都没有危险？
这不符合常理。
但目前，他也没有更多信息。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前厅的歌声忽然停了。
房间一下陷入安静。
死寂中，众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
系统忽然发出的广播声。
【恭喜玩家触发支线任务<不眠之夜>，属于夜笙歌的狂欢即将开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今夜，无人入眠。】
【任务目标：活下去。】
第076章 黑鸦公馆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有人将门敲响。
“砰砰砰！”
“砰砰！”
敲门声极为剧烈，不光门板震动, 连带着旁边的墙壁也跟着微微震动。
“砰砰”的声音愈演愈烈, 直直钻入几人大脑，震得他们耳朵都疼了。
几个人心中同时生气一个念头。
不能被找到，要逃，现在马上就要逃走！
房间内的几个人目光相撞，不需要商量, 便不约而同起立转身，这房子还有个后窗，前门被堵，他们立刻来到后窗旁，将窗户推开。
桑月一脚迈出去，转身对后面的人说：“我们分开行动吧, 不容易被一锅端。”
顾沾没有异议，他们这群人, 关系其实都很一般。
一起行动，就要有人决策，有人服从, 万一决策者出错，被牵连的服从者少不得要埋怨。
不如分开，自己为自己负责。
桑月说完就走, 惊慌失措的马晓雯紧跟其后, 顾沾也跟在马晓雯后离开了房间。
外面就是歌剧院的后院, 此时四周灯光暗了，前路位置。往前走之前, 顾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贺慧还站在窗户里，她身后的房间灯火通明，却又一股黑气从门口逸散进来，在贺慧身后散开……
犹如鬼怪爪牙，要将贺慧整个吞没。
顾沾只来得及看这一眼，便迅速转头，往黑暗处逃了-
“滴答。”
粘稠的液体从头顶底下，透着浓重的铁锈气，落在顾沾的脸庞上，黏糊糊的，冰凉凉。
顾沾用手指揩下，手指之间便开始黏连，让人联系到一些不好的画面，仿佛皮肉随时都会被带走，只剩下鲜血淋淋的躯体。
每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变形。
它太软了，软得不像是土地，反而像是某种活物的皮肤，柔软富有弹性。
越往前走，四周光线越昏暗，明明刚刚路过一盏花园灯，可光线就是很快被吞噬。
四周的黑暗压过来，仿佛活物的躯体，带着如同心脏一般的跳动。
顾沾一路往前走，那“砰砰”的声音就一路追过来，身后的黑暗不断挤压，似乎随时都会将他吞没。
隐约还能听到小孩儿的轻笑声，有人言语含混地问他：“哥哥，为什么不陪我玩呢……”
“哥哥……等等我呀……”
每一句话传入顾沾耳中，他的体温就跟着降低，脑子像是被一根铁棍疯狂搅动一样，越来越疼，越来越乱……
那声音越来越近，顾沾的头也越来越疼……
不行，要逃！
他踉跄着往前跑，隐约的光线中，只能看到脚下好像有两条路。
一条通往歌剧院前厅，一条通往歌剧院后院。
顾沾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若是去前厅，肯定会看到小秀的表演，若是去后院……那个淹死人的池塘正在等着。
往哪边走呢？
身后小孩儿的声音又凑近了，似乎是在逼着他前进。
顾沾脚步一顿，最后还是选择了去池塘的路。
直播间里，观众们因他的选择而掀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要往那边走，那边死过人了啊！】
【懂什么，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安全个屁，我看他就是被鬼怪盯上了，完蛋了】
顾沾往前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水声。
但四周一片黑暗 ，什么也看不清楚。
顾沾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在猜测。
怎么办。
他的掌心渐渐出了汗，到底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停在这里。
顾沾的犹豫没有持续很久，他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就在他迈出的瞬间，身后猛然燃气一股烈火，火苗瞬间将他吞噬。
下一秒，他便扑进池塘里。
灼热的火，和冰冷的水，在这一瞬间碰撞。
顾沾似乎感觉自己身体中发生了一场悄无声息的爆炸，整个人被这力道冲得四分五裂。
但这爆炸转瞬即逝，耳朵短暂的嗡鸣后，一切都安静了。
火，水，孩子的声音，落水的声音……都消失了。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小秀的窗户外面，身后的房间明亮而平静。
外面也点着灯，仆人们走来走去，一切正常……-
“呼……”
“哈……”
“我……我跑不动了……”
“不行，快起来。”
黑暗中，有人慌忙逃窜，跑着跑着，其中一人停下脚步，喘着粗气。
她的胸腔仿佛要炸了，再也挪动不了一步，一下扑倒在地上。
前面的人已经跑出去几米，听到她没动静，又饶了回来。
四周太黑了，甚至看不清楚彼此，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另外一个人在什么地方。
桑月摸黑把贺慧从地上拉起来，贺慧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身体死沉死沉的。桑月本来也已经濒临身体极限，贺慧还如此不争气，她一气之下，都想直接跟贺慧说，她要丢下她自己跑路了！
但不知为何，桑月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她并非是多么善良的人，也很少为了别人损害自己的利益。
但今天，直觉告诉她，不能那么做……
不能丢下同伴离开。
所以，桑月还是咬牙坚持着，并且对贺慧说：“再坚持一下，不眠之夜马上就要结束了。”
“结束？”贺慧茫然抬起头，眼神中都是绝望，“怎么可能会结束……离天亮还有很远……”
桑月道：“当然会结束，不眠之夜只是一个噱头，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学会通宵。”
她仔细偏头，往远处听，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听不到一点儿关于歌剧院内部的声音，反倒是黑暗深处，有一些不明的窸窣声传来。
像是水声，又像是泥浆，躲在黑暗后，一点点靠近。
“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快走。”
桑月拉着贺慧，硬是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两人相互搀扶，继续往前逃……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黑暗中甚至连方向都没有，只听到那些古怪的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从只有身后，到四面八方，她们似乎已经被“怪物”包围。
桑月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想来是自己的san值也逐渐降低。
她内心不由涌出一个想法，难道真的活不下去了？要栽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抹强光忽然从头顶落下，她发现自己好像又站到了歌剧院的舞厅里，贺慧不见踪影，前方人潮涌动，夜笙歌的老板站在舞台上，朝着众人挥手。
“感谢大家光临不眠之夜！今夜的活动圆满成功，三日后，我将携若梦戏班以及小秀，前往黑鸦公馆为公馆老爷贺寿，诸位没有听够的，可以一同前往，黑鸦老爷是个极其大方的人，只要诸位有空，他必然愿意招待。”
“啪”一声，夜笙歌老板的台词说完，四周彻底黑暗下来。
桑月茫然看向四周，发现身旁亮着三束光，有三个人，分别站在光束底下。
顾沾、马晓雯、贺慧。
紧接着，黑鸦公馆法师的声音响起：“恭喜你们成功渡过第一个片段，现在，你们即将回归黑鸦公馆。”
他话音刚落，最后的光亮也消失了。
四周陡然陷入黑暗-
顾沾在床上醒来，听到外面的鸟名声。
雨似乎已经停了，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但他浑身肌肉酸痛，好像经过一场马拉松，又像是经过一场高烧……整个人都脱力了……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黑鸦公馆，属于自己的卧室。
门开着，从床铺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庭院的一角。
大概是刚下过雨的缘故，外面的草坪格外翠绿，还能看到花坛的小树上站着鸟儿，鸟鸣声就是它们发出的。
如果这不是副本，黑鸦公馆确实是个好地方。
房屋内装饰华丽，舒适，外面空间宽阔，令人心旷神怡。
顾沾揉着自己钝痛的头缓缓下了床，穿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裤脚，差点绊倒。
这该死的衣服……
华丽归华丽，穿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而且裤子好像还有点长了。
顾沾扶着床沿，站稳身子，就见管家笑吟吟站在门口。
他并不进来，仪态优雅地站在外头，问道：“您起床了，要准备早餐吗？”
顾沾眯着眼睛看他，忽然觉得这位管家拥有一切异性喜欢的特质，英俊，高大，优雅，还有一点幽默感。
也许，同性也会喜欢。
顾沾扶着额头，道：“准备吧，顺便把其他人也叫起来。”
他得确认一下，桑月她们是否还活着。
管家却并不离开，反而上前，伸手轻柔地扶住了顾沾。
他温柔而体贴地询问道：“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顾沾没撒谎，他真的是个gay。
管家搀扶他的时候，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掌心，可以说是无意，也可以说是故意。
这副本似乎有点太了解顾沾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顾沾很难说是好还是不好，他看了管家一眼，还是结结实实扶住了对方的手——美色当前，不享受白不享受。
顾沾借着管家的力气起身，放手时也很干脆。
“喊其他人起床去吧，这个最重要。”顾沾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没事。”
管家站在顾沾身后，没有马上行动。
他碰触到顾沾手臂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半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好的，我这就去喊她们。”-
十分钟后，顾沾跟桑月等人在餐厅碰头。
虽然马晓雯和贺慧的情况都不太好，但好在，没再减员。
餐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几人却无心享用。
桑月撑着头，皱眉看着面前的碗筷，口中小声嘀咕着：“我想不明白，这个副本，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完，餐桌上鸦雀无声。
桑月长叹一声，她就知道马晓雯和贺慧靠不住，但为何，顾沾也不说话。
她抬头，却见顾沾也在盯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发呆。
桑月道：“顾沾，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顾沾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线索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桑月吃惊，“你知道什么了？”
第077章 黑鸦公馆
华丽的餐厅里, 坐着四个沉默的人。
哪怕顾沾说线索已经很明显了，桑月也不相信。马晓雯和贺慧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她们还没死, 但灵魂似乎已经被剥夺走了。
顾沾知道, 这都是san值降低导致的。
可他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身体的感官越扭曲，他的头脑越清醒。
甚至到了一种连看自己，都仿佛是旁观者视角的可怕程度。
顾沾敲敲桌面，唤回同伴些许神智：“你们还记得法师说过的话吗？电影中的鬼怪, 阻止了电影的拍摄，还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我们要找出那只鬼怪，才有可能逃生。”
桑月道：“这是我们的副本主线，当然记得。”
顾沾道：“所以我们无需搞清楚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需要知道, 把我们困在这栋房子里的鬼是谁，目前剧本中表现出来的鬼就只有一只, 那就是附身在青衣和小秀身上的那只女鬼……但你们觉得，鬼真的只有一只吗？”
“什么？”桑月呆住。
这是她从未思索过的可能。
但……
如何判断鬼怪有几只？
当然是通过它们杀人的手段，正如世界上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凶手。
黑鸦公馆也不可能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鬼怪。
桑月开始仔细回忆他们在法师编造的时光片段里遇到的事情。
最开始的男人, 是在调戏完舞女之后，被茶杯里的水淹死的。
但小秀房间里的男人，是被烧死的。
再然后就是王哲, 说自己看到美女, 掉进了池塘……
“等一下。”桑月忽然坐直身子, “你们在那里面，遇到的诡异事件, 都是什么样的？”
桑月道：“我和贺慧一起遇到的，后面好像有水在追我们……”
马晓雯说：“我被塞到一个很狭窄的地方，四周都好热，但我有天赋技能，可以变出水，就一直往自己身上浇水，直到听到歌剧院的声音，说不眠之夜结束……”
桑月道：“我们也一样，听到老板的声音以后，诡异的现象就结束了……”
她看向顾沾。
顾沾的信息比他们多一些，他撞过多次鬼。
顾沾将自己的经历说了，桑月的表情有点古怪：“你的撞鬼次数怎么这么多？”
“不知道。”顾沾干脆回道。
桑月道：“次数这么多，你还活着，也是个奇迹。”
顾沾道：“通过我们撞见的灵异事件可以判断，这里面的鬼至少有两只，一个跟水有关，一个跟火有关，我们在歌剧院遇到的两个NPC死亡，一个是死于水，一个是死于火。”
“对……对！确实是如此。”顾沾这么一说，桑月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原来如此……原来怪物有两个。”
顾沾道：“水可能与小秀青衣有关，火应该跟一个小孩有关……我听到过那小孩儿说话。”
这时，马晓雯弱弱举手：“那我遇到的，应该就是那个火鬼了，我当时感觉四周很狭窄，想动也动不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沾道：“火鬼的几次出现，都是我们单独行动的时候，剩下的，我没找到什么共同点。”
桑月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顾沾第一次遇到，是在自己一个人打扫小秀房间时，小秀一来，那只火鬼就消失了。
第二次出现，分别是顾沾和马晓雯与她跟贺慧分开时。
而她跟贺慧在一起，遇到的就是水鬼。
想到这里的桑月一阵后怕，她还有很多单独行动的时候，没有被鬼找上，也是个奇迹。
这时，顾沾道：“既然有谜题，在谜题还没有出完之前，我们应该都是安全的，吃完饭就去休息吧，养足精神，再去找那个法师。”
他们还有一次机会，没有使用。
“好。”桑月点头答应-
饭后，几人便分散开，各自回房休息。
顾沾倒是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房间里乱转。
之前消失的管家再次出现，但大厅的门依旧打不开，说明，他们找法师求助的时候，管家就在这公馆内，他只是不想露面。
管家很熟悉公馆的构造，比起顾沾这个“主人”，他更像是公馆的主人。
诸多疑问萦绕在顾沾心头。
他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莹绿的草坪发呆。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顾沾回头，看到法师正从走廊另外一端走来。
法师也看到了顾沾，他朝顾沾微笑：“您好，先生。”
顾沾道：“谁请你到黑鸦公馆来的？”
法师一愣，随后笑得更开：“先生，您可真是不绕弯子。”
顾沾只静静看着他。
法师无奈一摊手，道：“确实不是您，先生，但我的雇主是谁，我不能告诉您。”
顾沾也没有继续再问，转头回房间休息了-
傍晚时分，众人都起床了。
晚饭已经在餐厅准备好，众人入座，却发现身旁少了一个人。
桑月问道：“那个管家呢？”
顾沾早就注意到，每到这时候，那名管家都会消失。
他低头拿起碗筷，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入第二个回溯片段了，不要关注这些不相干的事，先讨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这怎么能算不相干的事，那个管家摆明了就有问题……”桑月先是反驳，然后沉默，最后赞同：“好吧，你说得对，对眼下的我们来说，确实是没什么用，我们得先活着从第二个回溯片段里出来。”
桑月拿起筷子，道：“根据上次的经验，回溯是真的会死人的，这个副本的人数原本就不多，大家要珍惜自己的生命。”
休息过后的马晓雯和贺慧情况看上去好很多了，但听桑月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颤抖。
今天她俩坐同一侧，瑟瑟发抖时靠在一起，还真像鹌鹑互相取暖。
桑月向来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若是这么害怕，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进入这个游戏？
“这次选的片段是什么？”顾沾问道。
桑月道：“电影拍摄的时候。”
她说完，见马晓雯和贺慧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敲了敲桌子，强调道：“你们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电影座谈会成员，电影中的鬼怪虽然恐怖，但到底只是电影剧本，我们得研究清楚，当年的电影为什么会停拍，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们能否从这里出去。”
然而，桑月的提醒也没能让两人提起精神。
贺慧甚至还小声说：“可是，对我们来说，电影内的世界也是真实的，因为……死亡是真实的。”
桑月皱眉，一时没有说话。
顾沾却道：“再看一下剧本吧。”
他们的餐具旁边，都放着剧本。
不知道是谁从他们房间拿出来的，显然是已经为他们准备妥当。
桑月眉头皱得更深。
在这栋建筑里，她总有种想法被人窥觊的感觉。
她厌恶这栋建筑，甚至超过法师为他们搭建的那些回溯片段。
也许……这栋建筑，比那些回溯片段，还要危险。只是此时野兽还隐藏在帷幕之下，没有人发现……
“这剧本我们之前已经看过了，就是一个歌剧院中，梨园和歌女争夺人气的故事，虽然在故事末尾，所有人都死了。”
桑月道：“如果我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问题的话，那这剧本中就不只有一只鬼，但为什么，从剧本中，完全看不出来？”
顾沾却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一个新的问题：“你们认为，在什么情况下，一部电影才会拍不下去？”
“拍不下去？演员罢工？预算不够？”桑月胡乱说了两个可能，但很快就否定道：“不对，这部电影拍摄时，好像没有遭遇这些，他们……他们是因为被鬼骚扰了吧？为什么鬼怪要骚扰他们？”
此时，马晓雯鼓起勇气说：“也许是剧本内容，那只鬼不喜欢。”
“一只鬼有什么自己的个人喜好……”贺慧咕哝着。
桑月却眼神一亮，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剧本是有原型的，你们还记得吗？”
马晓雯一愣，随即点头：“对对对，是有原型的，角色有原型，那鬼……”
——也有原型。
马晓雯恍然大悟：“啊，这个故事，不是因为鬼从电影里出来了，而是电影本来就是拍了鬼，如果这个鬼，不满意电影里的内容，肯定会阻止拍摄！”
桑月道：“但也不一定，如果只是单纯的杀人呢？毕竟对方是鬼，我们很难知道它到底在想什么。”
顾沾道：“剧本中只写了一个鬼，但我们在回溯片段里看到两个，是否可以判定，这部电影剧本，与它的原型并不相符？”
桑月将剧本翻来覆去地看，道：“电影剧本艺术化处理，跟原型不一样也很正常吧？不过……能把两个鬼，艺术化成一个，也是挺天才的。”
最后，她将剧本合上，道：“看来，猫腻就在这里了，走吧，去新的回溯片段里看看……”
说着，她抬头看向四周：“我们的法师呢？”
话音刚落，阴影处就传来法师的轻笑声：“诸位，我在这里。”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儿了：“你们确定要现在进入回溯片段吗？”
第078章 黑鸦公馆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一惊。
他们刚才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尤其是顾沾, 他讨厌这种超出掌控的东西。
看着法师别有深意的笑容，顾沾心里难得涌起一股烦躁，道：“现在就去。”
法师却笑着说：“你们不再吃点吗？”
他的意思, 仿佛是在说, 这是众人的最后一顿饭。
桑月干脆了当说：“不了，你帮我们回溯吧。”
法师一挑眉，也没说什么，便来到了餐桌旁。
“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们回……唔, 电影在此地拍摄时吧，这部电影好像并没有拍摄多久，准备工作刚做完，剧组就解散了。”
“记住，跟第一次回溯一样，你们须得活到回溯结束, 也就是说，在电影剧组解散之前, 你们不能死。”
法师话音刚落，顾沾眼前，就陷入黑暗-
“快点！剧本呢？”
“怎么男主角还没到啊, 名气不大，排场倒是不小。”
“诶呦编剧老师，这边有点乱, 您这边请。”
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涌入顾沾的脑海, 吵得耳朵跟头一样疼。
有人拽着顾沾, 拉着他往旁边走。
顾沾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黑鸦公馆里。
糊里糊涂跟着身旁的人走了两步, 才发现，眼下的黑鸦公馆，好像有些不对劲。
还是那栋建筑，装修风格也依旧浮夸，但大门是敞开着，外面似乎刚下过雨，空气湿润，草坪茵绿。
最不同的，还是院子的大门……那大门居然也是开的，有不少人搬着黑箱子，正在往里走。
里面有人在指挥。
“往这边走。”
“不要放在靠近地面的地方，里面是摄像头，怕潮的。”
粗粗看上去，就是普通剧组的模样。
“编剧？”
旁边传来疑惑的声音，唤回顾沾的神智。他转头，看到自己旁边站着一个略矮的女生，她胸前挂着一块工作牌，上面写着《盛宴惊魂》剧组，场务，李清。
“李清？”
“啊，是我，有什么问题吗？编剧老师。”李清疑惑道。
顾沾晃了晃脑袋，游离的思绪渐渐回笼。
“没什么。”顾沾收回自己的视线，道：“不是要去休息室吗？”
“哦哦哦，这边请……”
李清带着顾沾往一楼走，说来也巧，休息室就是顾沾在“现实”中，在黑鸦公馆的房间。
房间内的床已经被挪走，换成一排排化妆镜，墙角堆着化妆包，服化道的戏服。
这剧组应该是刚到，各种东西都没有收拾。
李清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张工作证，交给顾沾：“拍摄场地需要佩戴工作证才能进出，房间在楼上，两人一间，按照门牌号找过去就行。”
顾沾接过工作牌，反手一看，101号。
李清又说：“哦，晚上是剧本围读，编剧老师不要忘记啊。”
“好。”顾沾点头，“围读是所有人都要来吗？”
李清说：“主演团队和场记会去，剩下的人会参加明天之后的围读。”
“好，谢谢。”
顾沾放弃了去找桑月她们的想法，晚上围读，她们十有八九会自己出现。
拿了工作牌，顾沾就往二楼去。
二楼倒是没有多少剧组的痕迹，人也很少。
上楼第一间，就是顾沾的房间，他推开门，里面没有人，只有两张床。
大概是剧组特供，铁艺单人床，看着很朴素，跟黑鸦公馆整体的华丽格格不入。
顾沾手里还拎着个包，他把包放在地上，自己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窗户外面的剧组工作人员还在不断地往里搬东西，大门敞开着，所有人都可以进出。
他也可以么？
顾沾转身下了楼。
从楼梯到大门口，顾沾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甚至门口进出的人，看到他还都会冲他打招呼。
顾沾很轻易便迈出了大门。
外面清爽的风扫来，真让他有那么一瞬间认为，自己在现实世界中。
纯白都市可没有这样流动的风。
从门口到院子大门，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油绿的小草从石板缝隙里钻出来，脚边蹭到，软绵绵的。
但这样的路走起来很不方便，搬东西的剧组人员索性就从旁边的草坪上走过，绵软的草地被踩得凹下去，小草也低了头。
这一幕让顾沾略微皱眉，他索性从石板上下来，也走在草地上。
他很快到了门口，出门时并没有人阻拦，只是走出大门后，有人提醒了一句：“这地方很偏僻，编剧老师别走太远，有可能会迷路。”
“恩。”顾沾应了一声，就没继续往前走，只是站在大门口，往外看着。
黑鸦公馆在一片高坡上，四周都是树林，他站在坡上，只能看到远处的山和树。
郁郁葱葱，好像一片海。
有人从顾沾身旁经过，顾沾就指着从黑鸦公馆蔓延出去的小路问：“前方是什么？”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道：“当然是下山的路了，我们就是这么上来的，您忘啦？再往旁边，是一条河，河边好像有个村子，我们来的时候，那个什么公馆管家说，那个村子已经废弃很多年，里面都是危房，叫我们不要过去。”
“好，谢谢。”顾沾点头，那人搬着箱子，从顾沾身边走开了-
时间过得很快。
晚饭是盒饭，每人一份，里面的菜都是一样的。
吃完饭后，李清来喊顾沾，让他去进行剧本围读。
围读的地点……就在餐厅。
顾沾来得较晚，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
桑月、贺慧、马晓雯都在，还有两个男的，顾沾不认识，应该是副本的NPC。
其中一个人，坐在原本属于顾沾的主人座位上，见到顾沾过来，他拍拍手，笑眯眯道：“今天是第一次围读，只喊了我们的主创团队，其他人后面再来，咱们今天先把这个故事过一下。”
他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穿着一件西装，身形矮胖，啤酒肚很突出。
这模样，应该是导演了。
顾沾拎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一摞剧本，上前道：“我坐在什么地方？”
导演往旁边一让，道：“你坐在我这边。”
言罢，他又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顾沾身边。
顾沾没有别的想法，直接走过去将电脑放下，然后把剧本分给每个人。
桑月拿到剧本后，第一时间打开，看着看着，她皱起眉头。
这新剧本顾沾还没看，看桑月这样，应该跟黑鸦公馆放着的，不太一样。
都分完之后，顾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导演就站在他身边，热情地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编剧，他姓顾，大家叫他顾老师就可以了，这位是我们的女主演，饰演小秀，这位是我们的女配角，饰演青衣。”
贺慧演小秀，马晓雯演青衣。
桑月则是场记，负责安排拍摄顺序。
旁边那个男的，名叫柴琢，饰演的是黑鸦公馆主人的儿子，也是传说中……带资进来的男主角。
他长得倒是挺不错，很清秀。介绍到他的时候，他还伸手跟众人打招呼。
但……一部鬼片里加一个男主角，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男主角还要跟“女鬼”谈恋爱，更觉得离谱。
顾沾一一点头。
导演说：“既然如此，大家就翻阅一下剧本吧，三十分钟后，我们再进行讨论。”
顾沾便打开自己眼前的剧本。
看了两眼之后，顾沾就知道桑月为何皱眉了，除了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主外，其中有些剧情的细节，变得不一样了。
死的人变多了。
但顾沾仔细去看那些人的死状，还是跟他们在回溯片段里看到的一样。
而且，因为人数变多，所以死亡特征更加容易总结。
死掉的人都分为两种，被火烧死的，或者被水淹死的。
可故事里，却只有一个鬼。
顾沾翻完剧本，率先发问：“这个男主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添加的吗？”
“咳咳咳……”桑月直接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可大概顾沾的问题符合自己的人设，导演并没有生气，甚至走到顾沾身后，用手扶住他的椅子，好声好气地哄着：“这……你不是很忙吗？就找了你们团队里的小刘帮忙改的，我看过了，改的挺好！这点不用问了，肯定没问题的。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导演抬头看向其他人。
NPC肯定不会提问，马晓雯和贺慧吓得不轻，自然也问不出什么问题。
顾沾将目光投向桑月，无奈，桑月只能自己开口：“我看到，剧本中的人死状都有两种，都是同一个鬼杀的吗？”
“当然。”导演笑眯眯道：“我们这个故事里就只有一个鬼。”
桑月又道：“可是，一只鬼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人方法？而且，这两种死状，还互相矛盾，一个人被水淹，就不可能被火烧死，一个人被火烧，就不可能被水淹死。”
导演一下被问蒙了。
他仿佛一台卡壳的机器，五官扭曲，半晌，才逐渐恢复正常。
但他却没有刚才的耐心，皱着眉，看上去马上就要发火了：“你们在恐怖片里找什么逻辑？我说这个人是这样死的，他就是这样死的！”
“……”桑月道：“解释不了可以把他们的死状都改了，恐怖片也是需要逻辑的。”
结果刚说完，马晓雯就很紧张地拽了她一下。
桑月抬头，发现那导演的眼神明显不对劲了。
他好像一台程序错误的机器，开始不断的跳乱码，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换，高兴、愤怒、恐惧……根本没有逻辑的胡乱跳动，而且越换，五官越扭曲，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第079章 黑鸦公馆
看来这个问题不能问！
桑月立刻向顾沾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可是顾沾让她试探的！
顾沾适时开口：“这样也可以, 观众不会关注这些细节。”
听到顾沾的声音，导演变幻莫测的表情终于停止。
他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转过头对顾沾说：“你说得对！”
他回到顾沾身边坐下, 对桑月道：“你一个场记, 不要对创作内容有这么质疑，你只需要看好分场就行了。”
桑月看了顾沾一眼，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后面，他们陆陆续续讨论试探了一些内容。
便发现，这剧本中, 人物关系，情节，都是无关紧要的，可以随意删减。甚至包括那位带资进组的男主演。
但有关女鬼的部分，不容置疑，也不容更改。
问得多了, 导演的表情就会卡壳。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问题太多，导演的表情十分疲惫, 结束以后，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朝着众人挥挥手, 道：“我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睡觉吧。”
说完，就走了。
男主演全程除了自我介绍没有发言, 好像真的就是个背景板。导演一走, 他也跟着走了。
最后, 房间里只剩下顾沾桑月马晓雯跟贺慧四人。
导演走后，桑月松了一口气, 道：“看来，这个剧本的关健是那只女鬼。”
顾沾道：“你们电影座谈会的资料，还记得吗？这剧本是有出处的。”
“唔。”桑月开始仔细回忆自己刚进副本时拿到的资料，“黄泉村的女人……被鬼附身……杀了所有人……”
她念叨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这故事既然是原型，那应该解释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才对，总不能是从天而降吧？她为什么不杀别人，非要屠了黄全村？”
“说得对。”顾沾道：“剧本中也没有解释女鬼的由来。也许，这个女鬼才是关键，为什么剧本有关女鬼的内容不能改？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黑鸦公馆？”
故事的几个要素都浮出水面，答案昭然若揭。
桑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声说：“因为，女鬼一直都在，她不允许别人动剧本。”
她骇然看向四周，什么都没有。
这个房间里除了家具，和他们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鬼……女鬼在哪里呢？
这时，贺慧小声说道：“这个故事里，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负心的男人？”
顾沾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贺慧道：“因为被水淹死的人，基本都是调戏了歌剧院中的舞女或者歌女，而且都是男的……”
桑月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桑月说完，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有了点线索，但只有一i点。
众人围着桌子，一阵沉默。
见实在是讨论不出什么，桑月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他们起身，各自回自己的房间。
顾沾回到房间，发现自己的“舍友”并没有回来。
又或者，根本没有舍友。
他躺在床上，不知过去多久，忽然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
又下雨了。
这个副本，好像很多雨水。
睡意逐渐浮上来，顾沾闭着眼，迷迷糊糊……
寂静的夜晚，只有雨声，将他笼罩。
“啊！！！！——”
一声惨叫，撕破长夜的寂寥，让顾沾猛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救——命啊！！！”
那声音还在继续，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顾沾立刻翻身下床，冲出房间。
隔壁房间，桑月也已经醒来，她刚出门，看到同样刚出门的顾沾，眼神惊慌：“什么？”
顾沾仔细辨别，是导演的声音。
“快下楼。”
顾沾立刻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现在还能听到导演的声音，他还活着！
顾沾说走就走，只留给桑月一个后脑勺。
桑月还站在门口，一时想跟上去，又止住了脚步——这个人，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犹豫，他怎么根本不害怕遇到危险啊！！
她身后，贺慧战战兢兢探出头来：“怎么了？什么声音？”
桑月一咬牙，最终还是道：“走，下去看看。”
她们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桑月紧跟着下了楼，刚到一楼，就看到顾沾站在一间房门外面，门向外敞开，而他正凝重地看着房间里面。
下一秒，穿着睡衣，衣衫狼狈的导演就连滚带爬从里面跌了出来。
“救……救我……”
他“扑腾”一声跌倒在顾沾脚边，就再也没有起来。
“怎么了？他死了吗？”桑月的心猛然一提，连忙跑向顾沾。
却见顾沾弯下腰，将朝着地面的导演反过来。
桑月这才看清，导演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池塘里捞上来！
她来到门口，往里一看，这房间的天花板正在稀稀拉拉的漏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水已经在地面攒了薄薄一层，家具、床铺，全都泡在水里。
此时，水正沿着敞开的门，缓缓往外流……只是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一时看不清楚。
“漏雨了？”桑月下意识问。
然而下一秒，她就将自己这问题否定了。
不可能。
这里是一楼。
就算漏水，也应该是顶楼。
顾沾忽然从导演身上摸出一个什么东西，他低声道：“这是什么？”
桑月低头看去，黄色的，已经被雨水泡碎……那是……一枚黄色纸符？
此时，昏迷的导演忽然睁开眼，颤颤巍巍说：“那……那是法师送我的护身符。”
法师！
顾沾和桑月的眼神同时一亮。
他们终于在回溯片段里听到耳熟的名字了！
顾沾将在水里泡烂的符纸捞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看着。
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笔画复杂，显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汉字。
导演似乎没受伤，自己踉跄从地上爬起来，回头看自己的房间。
当看到里面都是水后，他瞳孔骤然收缩，显然是被吓坏了。
导演忙不迭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我……我离开一下，你们，你们先拍。”
桑月下意识问道：“离开，你要去哪儿？”
导演道：“我有点东西留在山下，我去拿……”
这拙劣的谎言……
桑月和顾沾对视一眼，导演这反应不对劲。
桑月追了上去：“导演，您刚才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然而，导演却不肯说。
追着他到了大门口，眼睁睁看他冒着大雨跑出公馆。
刚才那一声惨叫，将公馆其他人也惊醒，陆陆续续有人出来看。
得知导演要离开，整个黑鸦公馆乱成一团，许多人自发地要陪导演离开。
顾沾原本打算浑水摸鱼，跟着一起下山，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李清拦住。
“编剧老师，你就别走了，导演只是回去拿东西，明天应该就能回来。”
顾沾瞬间就明白，这是剧情不让他们离开。
他只能点头-
导演走后，雨越下越大，公馆内的漏水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到天亮时，不光一楼在漏水，连二楼都开始漏水。
一楼有些地方，甚至都不能站了。
李清焦头烂额找到顾沾等人，跟他们说，要把器械都搬到二楼比较高的地方，放在一楼会被淹。
顾沾问她：“导演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拍摄？”
李清叹气：“雨这么大，上山的路都被拦断，导演就算想回来也回不来，我们等一等吧，等雨停再说。”
他们只好去帮李清搬东西。
可雨没停，导演也没回来。
黑鸦公馆内已经没有能落脚的地方了，一群人站在雨水里，守在机械和器材中，多一步也不能移动。
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桑月有点站不住了。
她问李清：“我们要这样等到什么时候？这地方连张能睡觉的床都没有了，我们就在这里站到明天早上？要是明天雨还不停，导演还不回来，怎么办？”
李清看上去很慌乱，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支支吾吾半晌，道：“要不……你们下山去看看？”
顾沾和桑月心里都清楚，这个导演恐怕是不会回来的。
毕竟这个剧组并没有真正开拍，就解散了。
继续在黑鸦公馆待下去，估计只会被那位“女鬼”狩猎。
“可是山下不是只有一座废弃的村庄吗？”顾沾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问道。
李清眼神茫然：“是吗？我们来的时候路过那座村庄，里面的房屋看上去都很完整，居然是废弃的吗？”
李清显得很犹豫：“既然是废弃村庄的话，那应该跟黑鸦公馆一样，都是漏雨的，要不还是留在……”
她的话没说完，桑月就忽然改口道：“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可是……”李清还想说什么。
桑月却道：“还是过去看看吧，万一呢。”
见他们坚持，李清也只好点头答应。
“好吧，那你们注意安全。”-
趁着天色还没黑，桑月想要赶紧出发。
顾沾肯定是要跟着的，他的想法和桑月差不多，山下的那个村庄，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但马晓雯和贺慧怎么想，他们就不知道了。
这两个人看上去很害怕，让她们去一个全新的地方，似乎是在为难她们。
顾沾自然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他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出发。
还是桑月心软，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叹息一声，道：“你们俩最好还是跟上，这黑鸦公馆才是那女鬼的大本营，别忘了在回溯片段之外，我们被困在什么地方。”
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自己的事儿了。
马晓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跟上。
如此一来，贺慧也不想一个人被留在黑鸦公馆内，也跟了上去。
第080章 黑鸦公馆
这里真的很偏僻, 离开黑鸦公馆，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山脚下。
但山脚也不是真正的山脚, 想要离开这片丛林, 还得继续往前个一百多公里。
山上地势复杂，光靠人的双腿，一天时间根本走不下去。
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山路更加湿滑泥泞。
离开黑鸦公馆时，顾沾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门口的车不见了。
他转头问桑月：“这个剧组，是不是只有一辆车。”
桑月一愣，才想起这件事：“好像是的。”
她也回头看了一眼，瞬间炸毛：“那个什么导演，他是不是把车开走了？！”
桑月顿时咬牙切齿：“他真该死啊，撞鬼自己临阵脱逃把整个剧组留在这里就算了, 还把车也开走了！”
顾沾转过头，雨水从他的脸侧流过。
这雨太大了, 雨衣根本遮不住。
他淡淡道：“走吧。”
一行人踩着泥泞，往山下走去。
这一路上，顾沾都有种奇特的感觉, 仿佛他们距离黑鸦公馆越来越远，像是从一个世界，走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回头, 黑鸦公馆就在不远处。
他们在雨天行进的速度, 实在是不敢恭维。
回头的次数多了, 连桑月也发现异常，问顾沾：“你看什么呢？”
顾沾回过头：“没什么。”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雨忽然停了。
顾沾脱下雨衣，仔细地看着地面。
很怪。
雨虽然停了，但雨水应该还在，可脚下的石板旁，并没有什么汇聚的水流。
泥土是湿润的，只是看上去，更像是前段时间下过雨，而不是刚才下过。
很快，桑月也意识到这点不同。
“那个法师不是说，我们只有两个回溯片段吗？”桑月环顾四周，发现景色还是之前的，“我们总不会走着走着，又换了一个片段吧？”
顾沾道：“应该不会，他无法预测我们的行动，假如我们没打算集体行动，那就会分开两个世界了……继续往前走吧。”
一群人继续往山下走，没过多远，就看到了李清所说的那个村子。
出人意料的是，这座村子居然是有人住的。
大老远就能看到村子里的炊烟，还有飘来的饭香。
“这村子是有人住的啊，李清为什么要说没有人住。”马晓雯小声问道。
桑月道：“先不用管这个，有人住更好一些……走吧，去问问。”
他们来到村口，看到路上居然有人，桑月给马晓雯使了个眼色，马晓雯上前，小心翼翼问道：“你好，请问你是这村子的住户吗？”
那人回过头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看面相挺和蔼的。
“是啊……你们是？”那老头迷茫地看着顾沾等人。
马晓雯道：“我们是上山来玩的，没想到迷路了，找不到下山的路……您能给我们指一下路吗？”
顾沾知道，这个问题是不可能会有答案的。
因为这里是法师搭建的回溯片段，他不会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
果然，老头眼神更加迷茫，看着马晓雯叹气：“这村里都多少年没有来过人了……你们是来玩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天马上要黑了，你们继续走，也只会在更深的森林里迷路。”
马晓雯道：“那怎么办啊？”
她适当地表现出害怕，老头道：“要不，你们在村里留一晚吧，等明天天亮再走。”
仿佛为了回应老头的话一般，天忽然就阴暗下来，太阳渐渐移向西方。
其他人抬头看了一眼，知道这是副本在用“剧情”留下他们。
马晓雯犹豫不决，桑月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头笑眯眯地转身往里走，“跟我来。”
桑月抬脚跟上。
“老伯，你们这是个什么地方？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在地图上看到过？”
边走，桑月边跟这老头聊天。
老头似乎没太听懂桑月的话，愣了一下：“地图？”
但他很快就忽略掉不合理的部分，笑眯眯道：“这个村子叫黄泉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算起来，你们还是这十几年里，头一次迷路到咱们村子的。”
“黄泉村？”
这个名字让四人同时皱眉。
老头却没有注意到气氛的诡异，背着手在前面走，边走边念叨：“我姓陈，是这个村的村长，看你们都挺年轻的，叫我一声陈爷爷吧，也不算占你们便宜。”
“陈爷爷。”桑月很快自来熟地凑了过去，向他打听着村中的情况。
这位陈村长看上去知无不言，在他口中，黄泉村是个封闭的村庄，这里的人们自给自足，很少跟外界交流。他说“外面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更朝换代，也跟我们没关系”。
这些话有点奇怪，桑月与顾沾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差不多的质疑。
很快，陈村长来到一间小屋门口，道：“不好去打扰其他人，你们既然是路过这里，那就在这间屋子暂住一天吧，等明天天亮再走。”
顾沾打量着面前的小屋，应该是有段时间没住人了，院子里长满杂草，只有从院门口到屋门口的青石板路，还勉强能走。
仿佛察觉到顾沾的疑惑，陈村长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这栋房子闲置小半年了，不过里面家具还有的，一会儿我让老婆给你们拿点被褥过来，先凑活一晚吧。”
桑月忙道：“我们有个地方歇脚就行，不用麻烦了。”
这时，顾沾问道：“我们可以在村里逛一逛吗？”
陈村长一愣，看上去很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
太好了。
桑月一喜。
可以四处走动，就代表有机会寻找线索。
然而，顾沾看上去却并不高兴。
他更倾向于，可以四处走动，就代表在明面上，找不到什么线索。
陈村长将他们送进去，就离开了。
这房子果然很久没人住过，家具一应俱全，但都布满灰尘。
而且……
“这些家具的款式，看上去都好古老啊。”桑月在客厅里转着。
马晓雯道：“像是几十年前的风格……”
桑月道：“这老伯说话也很古怪……话说，我们要怎么去调查啊？一起去？还是分头去？”
她刚说完，马晓雯就害怕起来：“一起去吧！不是说那个什么死亡条件，有可能是单独行动吗？”
“那是上一个片段的。”桑月不太在意，她看向顾沾。
顾沾道：“一起吧。”
桑月从不反驳顾沾的意见，他这么说，她便立刻点头。
一行人从小屋出发，在村子里闲逛。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大概两百来户人家，慢悠悠从村头走到村委，也不过十几分钟。
村中的居民也都很普通，遇到了，桑月她们就上前去聊天。
村民所说的内容，跟村长所说差不多，这是个封闭的村子，村民平日自给自足，很少出门，也不怎么跟外界人交流……
至于什么黑鸦公馆，他们更是一律没听说过。
唯一比较值得注意的是，村子不远处，有一条河。
河不算宽，河岸上修建着通往水边的台阶，不少女人搬着衣服，在这边洗衣服。
桑月主动上去打招呼，那些女人却不怎么理人，洗完衣服后，端着盆从顾沾等人身旁经过，看都没看他们。
耽误了这一会儿功夫，天真的要黑了。
桑月问：“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这里远离城市，天黑之后，半点光线也无，四周的森林黑压压的，气氛阴森。
在外面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
顾沾点点头。
马晓雯和贺慧早就害怕了，巴不得早点回去，桑月一说，她俩就迫不及待往回走。
“诶，你们两个，走慢一点。”
桑月大声说着，追了上去。
顾沾落后半步，因为他觉得那条河有些古怪。
河水清澈，但河中央却是一片深黑。会这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河很深。
可看那些女人在河边洗衣服的样子……不像……
桑月一走，他也连忙跟上。
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
小路上一片安静，洗衣服的女人、桑月她们……全都不见了。
天不知何时黑得一丝光也没有了，只凭借着两旁农舍窗户透出来的微光，隐约照亮前路。
顾沾迟疑着停下脚步，便听到前方黑暗里头，桑月在喊他：“顾沾，你快点。”
顾沾顿了一下，还是加快速度，大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可一直到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小屋门口，他都没看到桑月等人。
顾沾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看了一眼，san值没有波动。
也就是说，他没有在幻觉里。
那桑月她们呢？
顾沾推开小屋的门，伴随着他的动作，房间内的尘土都扬了起来。顾沾轻咳两声，走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人进来的痕迹。
地上的脚印，还是天黑之前，他们留下的。
直播间里，观众们看着也一头雾水。
【这怎么跟我当年过的不太一样】
【走这么近也能跟丢啊？】
【不像是跟丢了，倒像是“鬼”放技能了】
【去其他人的直播间看看】
【桑月那边的情况跟顾沾这边差不多，都是走着走着队友不见了】
【桑月也在小屋里啊，难不成，这副本有多重空间？】
【回溯片段本来就是虚拟的，他们进的就不是黑鸦公馆旁边那个真实存在的黄泉村，进多重空间也正常】
【我更倾向于小孩哥开大了】
【神特喵小孩哥】
顾沾看不到弹幕，自然也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大概也猜到一点。
肯定是“鬼”动手了。
但到底是哪只鬼动的手，就不得而知了。
他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与自己的脚步声重叠，顾沾猛然停住，试探性地喊道：“桑月？是你吗？”
过了一会儿，桑月的声音传来：“顾沾？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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