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沾上前帮忙。
这地洞的出口和入口的机关差不多, 他在边边角角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一块空心砖。
“对对对，就是这里。”少年上前, 将机关打开。
面前的墙壁缓缓往上, 露出通道来。
外面是明亮炙热的光线，一时耀得顾沾睁不开眼。
少年已经一弯腰钻出去，在外面对他伸出手：“快点，开门会引起震动，他们随时有可能追来。”
顾沾握住他的手, 从地道里爬出去。
外面是一片树林，绿茵茵的草地，轻松清脆的鸟鸣声，他好像从一个紧张刺激的逃杀游戏，转移到一个慵懒的种田游戏。
少年一边往前走，一边跟顾沾自我介绍：“我叫盖伦, 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
“顾沾。”
“顾沾？”他艰难地理解这两个字, “沾？恩人，你的名字真奇怪。”
“没什么。”这好像是一个西方背景，NPC会觉得自己的名字奇怪, 也很正常。
两人往树林深处钻，走了一段路后，也没什么追兵。
盖伦松了一口气, 道：“还好, 还是逃掉了, 总之，先回村子吧。”
顾沾判定他是个重要NPC, 再加上自己无处可去，还是选择跟他一起。
“不过……”盖伦转头看看顾沾，道：“你这身衣服太显眼，太阳神教的人，在哈桑城之外的地方可不那么受欢迎，我们先去猎人小屋换一身衣服。”
“为什么？村子里的人不信奉太阳神教吗？”
盖伦停下脚步，看了顾沾一眼：“村子里的人只信奉猪头神教和米饭神教。”
“啊？”顾沾一时没听懂。
等少年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明白过来。
村子里的人都是务实派，根本不在意这些神啊仙啊的。
又走了一段距离，他们终于看到森林深处的一个小村庄。
而在村庄之外，有一栋独立的小屋，门敞开着，似乎谁都能进去。
盖伦道：“这就是猎人的小屋了，走。”
顾沾跟着盖伦进了这小屋，房屋低矮，他得低着头，才能在里面行走。
反观盖伦，丝毫没有被影响，他在小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拉开抽屉看看，一会儿翻翻架子。
盖伦说：“这里是猎人们歇脚的地方，有时候会放一些换洗的衣物在这里，啊，有了。”
他取出一套灰色的衣服，转身正打算给顾沾。
结果一抬头，发现顾沾低着头站在门口，并不往里走。
盖伦：“……”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恩人，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少年不动声色地踮了踮脚尖，即便是这样，也很难跟顾沾齐平。
盖伦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人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
他没好气地将衣服送出去，道：“快点换上，我出去等你。”
顾沾不知道这少年怎么回事，语气忽然就变差了，他接过衣物，目送盖伦从他身侧走过。
等人出去后，他才开始换衣服。
这衣服倒是挺合身的，只是带着一股奇怪的酸味儿，像是下雨天没晾好，又塞在柜子里放了半个月。
顾沾一边往外走，一边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闻着。
见他的动作，盖伦道：“别嫌弃了，有的穿就不错了，坚持一下，等到了我家，再给你换别的衣服。”
顾沾举起手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问：“那这些呢？”
盖伦看了一眼，道：“以防万一，烧了吧。”
少年还挺谨慎，顾沾将衣物交给他。
两人在猎人小屋后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盖伦在地上挖了个坑，捡了点树枝枯叶什么的放进去，又把顾沾的白袍子也扔进去，一同点燃。
等待燃烧的功夫，盖伦问道：“你说你是从外面来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少年一副对外面广阔天空的向往，而根本不知道哈桑之外是什么模样的顾沾，面不改色的胡扯：“外面都信奉太阳神教，街道上到处都是花，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不怎么下雨。”
盖伦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不怎么下雨？那不就代表着很干旱？那花花草草还能长得好吗？”
顾沾根本不在意自己撒的谎有逻辑漏洞，淡淡道：“有克里珀的恩赐，长得当然很好。”
盖伦眼底流露出震惊，显然，三观被震碎了。
但很快，这位少年就接受了外面不下雨植物也能茂盛生长的设定，并且评论道：“看来，还是哈桑比较好一点，虽然这里的人也神神叨叨，但他们至少没有到那种以为克里珀真的会让植物生长的程度……”
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旁有一个克里珀的狂热粉丝，连忙回头去看，发现顾沾的表情还挺平静。
好像从遇到他的这个恩人开始，恩人的表情就一直很平静。
盖伦好奇道：“外面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跑到哈桑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医者应该都是抢着要的吧？”
顾沾面无表情道：“因为我喜欢上了皇帝的女人，他把我驱逐出领地，我就成了流浪的医者。”
盖伦：“……”
一时间，盖伦真分辨不出来，顾沾到底是认真的，还是胡说八道的。
土坑里的火渐渐熄灭了，盖伦有种预感，自己的这位恩人，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选择无视对话中违和的部分，擦了一把额头熏烤出来的汗，道：“烧完了，把灰烬埋了，然后回去吧。”
两人一同往村子里走，刚到村口，就听到里头吵吵嚷嚷，一群人围在路边，不知道干些什么。
盖伦对这个村子的感情似乎很深厚，立刻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了人群。
顾沾则慢悠悠跟在后面，站在人群外围，查看到底什么情况。
观察了一会儿，他也算看清了。
这村子里好像有人生病昏厥，现在一群人围着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阵吵嚷后，人群中忽然传出盖伦的声音：“医生，我带了一个医生回来！”
围成一圈的人立马如流水般散开，顾沾终于看到，人群内倒在地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不过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双目紧闭，脸色涨红，手上和脖子上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点。
看到那些斑点，顾沾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些隐藏的记忆，忽然涌了出来。
黑斑病，半年前忽然在约翰公国内流传开，病因不明，得病的人身上会长一种黑斑。一般从手腕，脚底板开始长，伴随着咳嗽，晕厥等症状。
伴随着黑斑逐渐生长，病人的状况也会越来越糟糕，从一开始的咳嗽，到后面的吐血。
据说，最后连内脏也会化成血水，被硬生生咳出来。
最恐怖的是，这种病不光极难治愈，甚至还传染！
顾沾忽然就想起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约翰公国，来到哈桑这个偏远的小城镇的！
因为约翰公国人人信奉太阳神教，而他怀疑，黑斑病的源头，就是教会内部。他潜入教会内部调查，被发现后，被驱逐出公国，只能来到这个偏远的城镇……
前往哈桑的太阳神教，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想起这些的瞬间，顾沾汗毛耸立，血液倒流，他立刻拨开旁边的人，大喊一声：“退后，别过来！”
众人错愕地看向他。
“这是黑斑病，会传染的！”
众人不明所以，将信将疑。
而就在这时，中间的老妪忽然咳嗽起来。
她的咳嗽很严重，几乎无法自抑，半个身体都跟着颤动起来。
随着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相信的人也忍不住后退，而那些胆小怕死的，已经忙不迭跑了。
顾沾看着他们的背影，内心却觉得异常沉重。
这老妪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被围着这会儿早不知道传染了多少人，他们就算离开，恐怕也无济于事。
盖伦就蹲在老妪身边，见到这一幕，他生气道：“顾沾，你在干什么？为什么吓唬他们！”
“我没有吓唬他们。”顾沾低头，在自己身上翻找，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有一个空间口袋，里面装着能暂时抑制黑斑病的“圣水”。
找了半天没找到，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光秃秃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自从第一个副本之后，就没有过了。
顾沾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星盘手表不在自己手腕上。
但原本戴着星盘手表的地方，出现了一圈黑色的复杂花纹。
好像是替代了星盘手表。
顾沾心念一动，那花纹散发出微微温度，紧接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就从手腕的位置凭空掉出来。
哦，对了，这就是他的空间口袋。
顾沾将那小瓶子接住，菱形的瓶子里装着透明的液体，看上去跟水没有什么区别。
顾沾扒开瓶子，朝着老妪洒了两下。
圣水落在老妪的身体上，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停止。
老妪似乎也精疲力竭，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顾沾将圣水也洒在盖伦身上，冰凉的水激得盖伦一个哆嗦，连忙挥舞着双手，想要避开。
“你干什么？”
顾沾表情严肃：“不想被传染，就不要动。”
盖伦一下顿住。
他到底还是怕死的。
顾沾撒完圣水之后，道：“她家在什么地方？送她回去休息。”
盖伦连忙指了指旁边一间小屋：“这边！”
第092章 克里帕的诅咒
两人抬着老妪, 将她送回家中。
站在老妪的床边，盖伦丧气道：“玛丽奶奶小时候很照顾我，要不是她, 我可能早就被饿死了, 恩人，你有办法救救她妈？”
顾沾缓缓摇头。
黑斑病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就在于，它没有特效救治药。
这毕竟是个魔法的世界，有神，有教会, 也有魔法。
用圣水和魔法会让患者呈现出“假性康复”，一段时间内不会被病魔困扰，行动自如，但到了该病发的时候，就会立刻呈现出病症最严重的样子。
死亡一样会找上门来。
“我来到哈桑的时候，很确定这里没有黑斑病, 为什么会……”顾沾蹙眉，他一直搞不清楚, 黑斑病的传染途径是什么。
哈桑是个高度自治的城市，很少跟附近的城镇来往。
而且，就算真的要染病, 不应该是城市内的人最先患病吗？为什么会是这老妪？
又或者，哈桑内其实已经有不少染病的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无数问题从顾沾心头飘过, 却都找不到答案。
盖伦越发沮丧, 他看向顾沾的右手, 道：“那你刚才撒的那种东西，能给我们一点吗？”
顾沾道：“那种东西的力量很强大, 普通人使用不了，放心吧，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会经常过来的。”
“好吧。”盖伦这才认命，道：“我先给你安顿一下吧。”
两人离开玛丽的家，盖伦带着顾沾往村子后走了一段路，在村子最后方的角落里，有一栋略显破败的小屋。
盖伦道：“这是我们以前的家，现在已经废弃不用，应该还可以住人，你就暂住在这里吧，生活用品，我会来给你送的。”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
这房子确实很久没住人了，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家具也破败不堪。
作为一个被通缉追查的人员，住在这种地方，好像和自己的身份很匹配。
值得庆幸的是，这房子后面不远处便是一条小溪。
顾沾今天一天，又是钻地道，又是处理病人，断然不可能这样睡去。
打扫完房间后，他来到小溪旁，准备就这样洗个澡。
小溪的水很凉，脱掉衣服往里走的时候，被水冰了一下，在溪水边稍微站了一会儿，才勉强接受这温度，顾沾才慢慢走下去。
任由溪水没过身体，这小溪最深的地方，也就到他腰部。
刚撩起一点水，准备洗，就听到远处传来盖伦的声音。
“恩人？顾沾——你在吗？”
顾沾的身体都已经被浸湿，他又不想直接回去，就站在小溪中犹豫了一会儿。
而盖伦已经轻车熟路地走了过来，走近之后，顾沾才发现，他怀中还抱着一大坨棉被，比他的视线还高，几乎要遮挡住他整个人的视野。
“别往前走了。”顾沾出声提醒。
盖伦这才停下脚步。
他艰难地从被子后面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裸身站在溪水中的顾沾。
顾沾的下半身已经隐没在溪水中，夕阳映照着水面，波光粼粼。他整个人好像一座被沉入水中的神像，清冽神圣，不容侵犯。
盖伦短促的“啊”了声，他正处于性别意识觉醒的年龄，下意识被顾沾这一幕画面震惊，不知不觉红了脸。
然而回过神来的盖伦也很不好意思，怎么能看别人的裸/体看失神了？
他连忙调整被子的方向，让它重新挡住自己的视野，并且假装若无其事道：“我来给你送被褥，你的房间打扫好了吗？”
“打扫好了。”顾沾道：“你直接放到床上就行……对了，你带衣服来了吗？”
盖伦忙道：“带了带了，等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然而，他转念一想，等会儿送过来，那岂不是还要再过来一次。
到时候顾沾说不定都从水里出来了。
那……
那不行那不行。
盖伦连忙改口：“你现在没衣服穿吧？算了，我还是给你放在这里吧。”
“诶……不用……”顾沾刚想拒绝，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被褥放在一旁平坦的石头上。
看着盖伦忙来忙去的背影，顾沾也就将话吞了回去。
很快，盖伦找出衣服，放在地上，自己则抱起被褥，慌里慌张地走了。
弄得顾沾忍不住看看背后，什么情况？
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吗？
顾沾洗完澡，就上岸换了衣服，来到小屋门口，正看到盖伦往外走。
盖伦低着头，也不看路，差点撞到顾沾身上。
顾沾就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
盖伦一抬头，脸色爆红，他连忙后退两步，支支吾吾道：“我……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顾沾看他的模样，还以为他生病了，便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结果被盖伦很激烈的格挡开。
盖伦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震惊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低头从顾沾身旁逃走。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没事！我很好！你早点休息吧！”
顾沾回头看着盖伦的背影，略感莫名其妙。
弹幕却对这一幕，进行了无情的嘲笑：
【哈哈哈哈这小NPC，春心萌动了】
【我就说，谁能在老婆的美貌下无动于衷】
【该死的系统和谐，盖伦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他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顾沾丝毫不知道自己影响了一个少年的审美倾向。
他今天做了太多事，早已疲惫。
还是快点去休息吧。
进了屋才发现，盖伦不光送来了被褥，桌子上还放着食物。
看那个量，显然不是顾沾一个人吃的。
盖伦应该是想和自己共进晚饭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急匆匆走了。
也许家里有事？
顾沾很少在这种问题上浪费心思，他放弃思考，直接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东西，稍微活动一下，等天彻底黑了之后，他便躺下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大亮。
清透明媚的晨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连灰尘都变得唯美。
顾沾起床，去后面的溪水中洗了一把脸，又吃了点昨天的剩菜，才推开小屋门，准备去村子里看看。
他有点不放心昨天的事情。
结果还没走出两步，就见盖伦急匆匆从村子的方向跑过来。
看到顾沾，他惊慌大喊道：“不好了！顾沾，大家都开始咳嗽了！”
顾沾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结束，这黑斑病的传播，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他跟着盖伦往村子的方向跑。
盖伦跟他说：“我听你说，这黑斑病会传染，已经将他们集中在村中的空地，可下一步怎么办？为什么大家这么快就得病了啊！”
顾沾道：“先过去看看再说。”
很快，他们来到了村中的空地，这里有一棵古樟树，树下有个花坛。
此时此刻，花坛上坐满了人，男女都有，但年龄都比较大。
盖伦问：“是不是因为他们都上了年纪，所以才传染得这么快？”
顾沾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年龄都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不等，倒是也没有到那种因为年龄大而被传染的程度。
顾沾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在村子里都是做什么的？”
盖伦一时有些为难：“做什么的……村子的人都是自给自足，不过偶尔也会去哈桑城。”
他开始一一介绍这些人的身份，有两个是父子，经常去哈桑城内送菜。
有一个是信使，还有一个以前在哈桑城工作，现在回乡养老。
剩下的就是些无业游民了。
顾沾站在稍微远离一点的地方，跟盖伦说：“这些人应该不是昨天被感染的，只是昨天玛丽奶奶的病情发作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感染了黑斑病……这病的源头，应该是哈桑城。”
“啊？”盖伦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那我们怎么办啊？”
顾沾道：“先把这些人隔离起来，不要影响其他人，今天你和我去哈桑城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传染黑斑病。”
盖伦当即大叫起来：“我们还是哈桑城的通缉犯！太阳神教不会放过我们的，一旦被发现，我就又要被抓去做祭品了！！”
顾沾道：“但是你必须这么做，我见过很多被黑斑病传染的地方，不用一个月，村里就会一个活人都不剩，哪怕你自己不被传染，难道你希望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全都病死吗？”
盖伦不说话了，他低着头，显然是在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
半晌，他垂头丧气道：“那生病了就应该治病嘛，为什么要往哈桑城里跑，就算查清楚传染的源头，那能怎么办呢？跟治病也没关系啊。”
盖伦说得对。
但这是一个有魔法的世界，顾沾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病”。
他的这个角色，之前已经对黑斑病有了很多研究。
光凭“圣水”和“治愈魔法”无法治愈黑斑病这一条，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不是病了。
圣水和治愈魔法都是一类很霸道的存在，它们可以直接把机体的患病细胞更换，换成健康的细胞。
如果这样都不能痊愈，那黑斑病……就一定不是一种病。
必须要找到源头，才能解决。
不然……
村子里的人都死去的话，就算顾沾能通关游戏，自己的积分也会被扣光。
想到积分，顾沾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你不想去也可以，那我就一个人去。”
“好吧好吧。”盖伦只得妥协：“我跟你一起去，这样就算被抓，我们也有机会逃出来。”
第093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这趟进城, 主要目的只有一个。
他要检测城内的污染源。
首先得确定，这病是不是通过空气、水源这种常规方式传染的。
这有助于他对黑斑病到底是不是病，做进一步判断。
至于两人都被哈桑城通缉这件事, 顾沾选择了乔装。
他们乔装的方法也很简单, 就是穿上两件大袍子。
换上衣服后，盖伦还是很心虚，小声问：“这样能行吗？我们不会一进城就被抓起来吧？”
顾沾道：“放心吧。”
这个时代虽然有魔法，但没发展出什么先进的人脸识别。
通缉令主要靠手画。
绘画这种东西，懂的都懂, 很抽象就是。
只要头发身高这种特征不露出来，很难抓到。
盖伦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总觉得顾沾的这个办法特别不靠谱，可看看顾沾的侧脸，他高挺的鼻梁，淡淡的表情……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最后, 还是把这衣服穿上了。
【完了啊，咱们这小盖伦, 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大白天就开魅惑？】
收拾妥当后，两人就朝着哈桑城去了。
村庄距离哈桑城有段距离，他们搭了送菜的便车, 到了城门口才下车。
赶车的是村里的老伯，听说两人有事，特意送他们一程。
到了地方后, 老伯对顾沾和盖伦说：“最近哈桑城内的气氛很紧张, 你们小心一点。”
“知道了, 阿伯。”盖伦乖巧地点头。
这孩子好像跟村里的大家关系都很不错。
顾沾在旁边看着他，心想, 他应该是最不希望黑斑病在村庄中流传开来的人-
再次来到哈桑城，气氛跟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正在被追杀，顾沾都没仔细看看城内建筑。
此时发现，这里的建筑都很低矮，街道也很狭窄，唯有城市中央的城主府，是一座华丽高大的城堡。
根据顾沾的记忆，他们之前就是从城主府中逃出来的。
绕了一圈，盖伦小声问顾沾：“你有没有发现，城内的人少了许多？”
顾沾的记忆只保留关键性信息，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早已不记得了。
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顺势说道：“你觉得人少了？我没发觉啊。”
“人肯定是少了，你看，那边的摊子都没有开。”盖伦指向街边的一个摊位。
可大概是因为两旁都有正在营业的商铺和摊位，这个摊子很小，即使没人，也不显得突兀。
顾沾道：“你怎么知道这家店不营业很奇怪，也许他们只是出门了。”
“不会呀！”盖伦着急道：“这是玛莎婆婆的摊位，她就住在后面的房子里，她腿脚不方便，很少出门的。”
顾沾不由回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对哈桑城似乎过分了解了。
盖伦左右看看，道：“我想去玛莎婆婆家看看她在不在。”
“去吧。”顾沾认为，盖伦一定是一个重要NPC，他的想法也很重要。
这摊位就摆在房子门口，稍微一绕，便绕到了后面。
后面的墙上有一扇窗户，盖伦趴在窗户上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透过窗户顾沾看到，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
盖伦还不罢休，就要撬锁进去。
在他行动之前，顾沾阻止了他：“别忘了，你我还在被通缉，不要搞出这些动静来，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盖伦只能颓废放弃，沮丧地跟在顾沾身后：“好吧，你说得对，先去办正事。”
顾沾从自己的空间口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的水晶球。
这里面封印着一段咒语，可以用来检测黑斑病的污染源。
盖伦很是惊奇：“你不是医者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魔法相关的东西？”
这虽然是个魔法世界，但普通人是不会魔法的！只有那些大城市的贵族，和教会的祭祀们才会用魔法。
在日常生活中，魔法是很罕见的。
顾沾道：“我之前好歹也是在王城生活过的，有一点魔法咒语，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盖伦妥协。
毕竟他也没有去过王城，不知道王城内是不是人人都懂魔法。
哈桑城外围有一条护城河，城内所有水渠的取水，都是从这而来。而这些水渠，连通千家万户。
假如黑斑病只是一种普通的疾病，它很难不在水源中出现。
顾沾先带着盖伦去城中的各个水渠检查过，没有发现污染源。
又前往护城河检查，依旧没有发现水源。
他们俩又陆陆续续检查了城内的空气、食物、水井等等……
一天之中，上蹿下跳，累得盖伦气喘吁吁。
傍晚时分，他一屁股坐在城门口的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都已经查了这么多样品，还不足以证明吗？我们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他满头大汗，连遮挡外貌的斗篷都掀了下来，显然是疲惫已经抵消掉他对哈桑城守卫的恐惧。
顾沾站在旁边，看着这一路走下来都纯白无瑕的水晶球，表情更严肃了。
半晌，他将水晶球放起来，道：“这说明问题更加严重。”
黑斑病，确实不是一般的传染病。
它的传染源头不明，却一直在人群中蔓延。
“之前的自己”一直怀疑，这跟教会有关，难不成，要潜入教会？
哈桑城的教堂就在城主府旁边，那一带都戒卫森严，平民甚至连走上那边街道的权利都没有。
怎么过去？
顾沾忽然转头，问盖伦：“你有办法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教会吗？”
盖伦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变成惊骇，看顾沾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是嫌我们死的慢了吗？去教会？你疯了？？”
顾沾也没说什么，看盖伦这样，暂时是没办法去教会了。
他转身，道：“先回去吧。”
盖伦：“……”-
后面几天，顾沾都在断断续续往哈桑城内跑。
没发现任何跟黑斑病有关的线索。
反而引起哈桑守卫注意，差点被抓回教会。
经过几次惊心动魄的逃窜后，盖伦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跟顾沾一起前往哈桑城。
“我也是有正事要做的！不能整天陪你到处乱跑。”
盖伦愁眉苦脸地跟顾沾说：“之前的人接受了你的圣水洗礼后，病情已经好转许多，病好了就行了，真的有必要去研究病源是什么吗？”
顾沾道：“圣水只是暂时压制他们的病状，病情迟早还是会爆发的。”
“可是，那我们也应该去研究怎么治病，而不是病是从哪里来的啊。”经过几天的折腾，盖伦疲惫不堪，他已经不想跟顾沾争辩下去，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跟你继续跑了，恩人，抱歉。”
看着盖伦的背影，顾沾也没有阻拦。
盖伦走后，顾沾又一个人去了哈桑城。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都在哈桑城内窜的缘故，他已经能明显察觉到城内的变化。
人少了很多，街边的摊位也在减少。
路上的行人神色悻悻，不少人会停在角落里，猛烈的咳嗽。
整个城市都透露着一股沉沉的死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翻涌……
顾沾忽然有种感觉。
用不了多久，这里的黑斑病就会爆发。
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这座城市少说也得有个一两万，每个人减掉一千积分……
就算自己能活着从这个副本离开，也会立马因为积分负债成为流浪者，被纯白都市的警卫通缉。
这副本，可真狠啊。
这天顾沾早早就回到了村庄。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整个下午都在村庄附近忙碌。
傍晚的时候，他碰到了从田里回来的盖伦。
盖伦似乎因为拒绝了与他同行而感到心虚，看到顾沾后，眼神往旁边一撇，似乎没有跟顾沾打招呼的打算。
顾沾却叫住了他。
“帮我观察一下，村子里的人情况有没有好转。”
盖伦一愣，刚想说村里的人接受了圣水洗礼以后，已经基本与常人无异了。
转念一想，玛丽婆婆还躺在家里，于是点头。
又问道：“你在村子外忙些什么？”
顾沾道：“我布置了一道魔法结界，就算哈桑城的黑斑病真的爆发，也不会影响到村子里的人。”
盖伦张了张嘴，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认为这个什么黑斑病会爆发吗？”
顾沾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盖伦的眼神变得十分可悲，好像顾沾忽然变成了什么神经病人物一样。
顾沾知道没法跟一个NPC解释副本接下来的走向，只跟盖伦说：“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盖伦欲言又止，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盖伦走后，顾沾继续布置村中的结界，一直忙碌到很晚才休息。
第二天天光刚亮，他就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子一看，发现村子里多了很多衣着华丽的陌生人。
这村子一共就不到两百口人，这些天，顾沾已经将他们都混了个脸熟。
这些衣着华丽的人他从来没见过，一定是从村外进来的。
顾沾穿了衣服起身，刚一出门，就看到急匆匆朝这边跑来的盖伦。
少年脸上都是焦急和愧疚，他甚至没注意到顾沾就在面前，差点一头扎进顾沾怀里。
顾沾率先出手阻止了他，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盖伦抬头，发现面前的人是顾沾，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不信任你，你说得对，黑斑病真的爆发了！”
顾沾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扶着盖伦，让他站稳，道：“你慢慢说。”
盖伦道：“哈桑城里的人都病了，那些贵族不愿意留在城里等死，就将哈桑城封闭，自己逃到这里来……现在他们要征用我们的村子！”
且不说这些贵族是否也携带黑斑病，光是征用村子这一条，就真够呛。
偏偏在这个时代，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犹如天谴，贵族要征用村子，这些村民根本无法拒绝。
“他们在什么地方谈？带我过去看看。”顾沾道。
盖伦连忙道：“在村长家，我带你过去！”
顾沾跟在盖伦身后，很快到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小屋也很普通，只是此时此刻，门口围满了人。
甚至还有穿着铠甲的护卫，站在门口，阻止任何人入内。
村民们都被驱赶到很偏僻的地方，只能眼巴巴看着。
盖伦带着顾沾走到门口，不出所料，同样也被阻拦。
盖伦大声喊道：“他是我们村子的守护神！村子之所以这样安全，都是他的功劳，你们也不想得罪守护神，导致黑斑病在这里传染开吧？！”
他这么一说，那两名护卫就犹豫了，对视一眼，还是给两人放行。
他们进到院子，发现一群穿着华丽的女人站在院子里，她们带着白蕾丝的手套，手中拿着小扇子，正在小声讨论。
“这地方好破啊，我们真的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把里面住的人赶走，房子稍微改造一下就行了。”
“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里去，这可恶的乡下，虫子这么多……”
看到盖伦带着顾沾走过来，她们忽然就闭嘴，集体往远离他们两人的方向走了走。
盖伦皱眉，对这种情况十分不爽。
他来到屋门口，敲响屋门，里面很快传出苍老的声音。
“进来。”
盖伦推门，带着顾沾走了进去。
房屋低矮，里面光线昏暗。
老村长佝偻着身子，站在一侧，另外一侧的桌椅板凳，被一群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占据。
他们的表情是贵族特有的桀骜，看向顾沾时，下巴微微抬起，正在用鼻孔瞅人。
盖伦道：“村长，我把顾沾医者带来了……”
“医者？”老村长还没发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率先出声，“让一个医者过来干什么？”
顾沾道：“这村子四周有我设下的结界，你们想安安稳稳呆在这里避难，就要听我的。”
“你……”那贵族的姿势一下坐直了，定定看着顾沾，似乎是在揣测他的本事。
顾沾这人就是沉得住气，他表情淡淡地站在那儿，气场不自觉铺展开。
贵族看了两眼，觉得这人不好对付，这种紧要关头，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沉默片刻，道：“这样，你们将村子中一半的房屋分出来，给我们居住，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自然会离开，会给你们留下报酬。”
“既然如此，那就契约吧。”顾沾从自己的空间纹路中取出一张空白契约纸，这种纸上带着魔力，立下契约的双方都要严格执行契约，否则便会身亡。
“立下契约，村子腾出一半房屋给你们居住，等事情结束后，你们负担相应的费用。期间不可互相打扰，不可嘲笑或者欺辱村中的人。”-
从村长的屋子里出来，盖伦就一直用复杂的表情看着顾沾。
一直到走出院子，顾沾才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为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盖伦感叹道：“你真厉害啊，不仅预言了黑斑病的爆发，还救了村子，要不是你……我们恐怕已经被那群贵族赶出村庄了。”
顾沾道：“并不是预言，这件事早就发生，只是一直隐藏在水面下。”
盖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些大道理，总之，你说吧，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你想干什么，我全都配合你！”
顾沾看向哈桑城的方向，道：“我想再去一趟城里。”
第094章 克里珀的诅咒
第九十四章：死寂的城市
一听说还要去城里, 哈桑的表情有些为难。
但他还是点点头。
顾沾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明天再走，我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一下。”
现在的哈桑城肯定跟之前不同了, 再入内, 得小心。
顾沾回了自己的房子，将空间符文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不拿不知道，一拿吓一跳。
他真的积攒了好多魔法用品，堆了满满一桌子，各种功能都有。
甚至连之前阻止祭祀的弓箭, 都不是凡品。
盖伦就坐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惊叹不已：“你根本你不是什么医生，而是魔法士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顾沾。
也许盖伦说得对，他不是什么医者，而是魔法士。
但在这个世界观里, 魔法士都效命于皇族和教会，自己却来到哈桑这样的地方……一定是跟黑斑病有关。
顾沾从自己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咒中挑出两张, 交给盖伦。
盖伦第一次接触这样珍贵的魔法符文，顿时手忙脚乱：“干、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顾沾道：“那些贵族从哈桑城离开，说明城内的情况很严重, 那里没有魔法结界，很容易被感染黑斑病，这种符咒可以保护你。”
盖伦惊奇地举着那枚符咒, 道：“这么厉害？那群贵族为什么不多买一些符咒呆在身上？还要为了黑斑病跑到这乡下来。”
顾沾斜了他一眼, 淡淡道：“你知道这符咒价值多少钱吗？”
他这么一问, 盖伦瞬间不敢轻视，小心翼翼将符咒捧在手心。
顾沾道：“用的时候, 用水打湿，粘在自己身上，可生效一天。”
“好好好，我知道了。”盖伦连忙点头。
顾沾道：“你回去吧。”
盖伦却道：“就让我留在这儿吧，我家刚好是被贵族征用走的那一半房子，我现在无家可归啦！”
顾沾又斜了他一眼。
盖伦双手合十，做祈求状：“求求了，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保证不到处乱碰，也不闯祸！”
他这么说，顾沾也不好再驱赶他，便让他留在小屋内。
自己则是拿出空间里的魔法手札，开始阅读。
这些手札都是以前的“自己”写下的，其中的内容，基本都跟黑斑病有关。
“自己”认为，黑斑病可能源于克里珀的诅咒，是这位太阳之神厌恶人类的结果。
所以越频繁地前往教会参加祭拜，染病的概率就越大，病症也就越严重。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在房子里待了整整一天的盖伦无聊极了，他起身，对顾沾说：“我出去尿个尿。”
顾沾没想到这小孩儿能耐得住性子，在他这屋子里呆一下午，看来，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在盖伦心中，又狠狠加分了。
刷NPC好感度是好事。
但这个游戏中所有副本的NPC都显得那么真实，他们情感丰富到有时候都让顾沾觉得心情复杂。
忍不住想，他们到底只是NPC，还是真实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顾沾已经将自己手札翻阅得差不多了，之前的自己也没彻底搞清楚，黑斑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将所有东西收起来，重新归纳进空间符文。
正在为自己准备明天要用的符咒时，忽然感觉四周过分安静。
盖伦消失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顾沾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出房子，望着外面漆黑一片，扬声喊道：“盖伦，你能听到吗？”
半晌，传回来的只有他自己声音的回音，根本没有盖伦的动静。
直到此时，顾沾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盖伦的名字，忽然，一道黑影从他眼前略过，顾沾动作迅速，立刻追了上去！
那道黑影估计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顾沾，他脚下一崴，些许细碎的声音溢了出来！
“呜呜呜！”
这个音色很熟悉，是盖伦的声音！
顾沾一边追，一边大喊道：“盖伦，是你吗？”
听到顾沾的声音，那点呜咽更激动了！
盖伦被抓了！有人想无声无息地将他带走！！
“放下他！”
顾沾呵斥道。
可对方毫不理会，他似乎有什么速度加成，比顾沾移动起来快多了，一手狠狠捂住盖伦的手，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后，便加快速度，消失茂密的树林中。
晚上村子里的能见度本来就低，更何况是密不透风的树林。
顾沾追到树林外，就停下了脚步。
不能继续再追了，追不上，晚上深入森林，还会遇到危险。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绑走盖伦呢？
为了阻止自己进城？
不对，有没有盖伦，自己明天都会进城的。
那……就是图盖伦这个人？
顾沾在树林旁站了一会儿，决定把自己前往哈桑城的计划提前-
顾沾收拾了东西，立刻出发。
走到村口时，忽然看到一道佝偻的身影，站在路边。
顾沾停下脚步，取出照明灯一看，发现是村长。
村长表情担忧：“你这么晚了离开村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顾沾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哈桑城一趟。”
“哈桑城……”村长慢悠悠念叨着，叹息道：“如今城内肯定一片狼藉，你帮了我们村子这么多，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沾摇头：“你们呆在村子里，不要出去。”
村长道：“你一个人不好过去，我找人送你吧。”
“不了。”顾沾道：“离开村子的范围，可能会被传染。”
村长只好道：“那……把我家的牛车借给你，你会赶牛吧？”
顾沾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赶牛？
这还真在他技能盲区里。
他茫然的表情让村长一笑，村长道：“没关系，你不会也没事，我这匹牛，整日行走在哈桑城和村子中，已经认路，你只管坐上车，让它带你走就行了，到了哈桑城，你将缰绳砍断，它会自己回来的。”
顾沾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从这里到哈桑城有段距离，能坐车还是别走路了。
村长牵来牛车，看着顾沾上了车，又将鞭子交给他。
顾沾轻轻会动鞭子，老黄牛便“哞”的一声，朝着村外走去-
牛车的速度确实比人双腿快不少，没过多久，顾沾就到了哈桑城门口。
今天的月色依旧很好，冷清的银光照在这座由大理石砌成的古老城市中，给它平添几分神秘。
反常的是，城门居然是开着的。
仿佛巨兽长大的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顾沾下了牛车，按照村长的吩咐，将牛的缰绳割断，那头牛自己从车旁离开，朝着村子的方向，缓缓走去。
也许等它回村，天都要亮了。
顾沾转身，看向面前的哈桑城。
也不知道哈桑城是否还能等到天亮。
顾沾走进这座城。
城内并不安静，此起彼伏的，都是人们的咳嗽声。
从每一扇窗户中传出来。
好消息是，他们都还活着。
坏消息是，所有人都感染了，活，估计也活不了太久了。
顾沾径直朝着教会的方向走去。
教会所在的教堂，就在城主府旁边，两栋建筑都十分显眼，一下就找到了。
在这一座死寂的城中，教堂居然还亮着灯光。
门口有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人在看守。
相反，旁边的城主府门户大开，既无人看守，也没有亮光。
顾沾躲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城主府看看。
潜入一座无人的府邸，对顾沾来说相对简单，他绕到城主府后门，找到一面光滑的墙，将攀爬符咒写在上面。
顿时，爬墙如履平地。
顾沾一点点爬上墙头，就在他刚翻身骑在墙上的时候，一群黑色的鸟从城主府院子里乌拉拉飞了出来，削过顾沾的头顶，发出巨大的噪音。
这声音在黑夜中还带着回声，一下便引起旁边教堂看守的关注。
顾沾瞬间感觉到冰冷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他立刻爬下，身体紧挨着墙壁，用夜色来掩护自己。
过了很久，那些鸟断断续续的飞完，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消退一点。
还好，没有引起旁边教会的注意。
顾沾仔细观察脚底，发现下方是一片草坪，便沿着墙壁，一点点爬了进去。
跟外面到处都是咳嗽声不同，这城主府内一片死寂。
但顾沾分明记得，当初去跟村长交涉的，只有普通贵族，并没有什么身份是城主的尊贵人物……
这城主府空了，贵族们跑了。
那城主呢？
顾沾沿着花坛旁的小路，一点点靠近城主府的主体建筑。
华丽的古堡只剩下阴森恐怖，顾沾来到古堡大门，用力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一群吱吱乱叫的黑耗子从里面冲了出来，声势之浩大，将顾沾吓了一跳。
他连连后退，给那些耗子让出路来。
过了好一会儿，耗子们才走完，剩下外溢着黑暗的大门，静静敞开着。
门内的空气充满腐朽的味道，到处都是令人不适的感觉。
顾沾往里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味顶的往后仰。
索性取出一张手帕捂住口鼻，才勉强能进去。
这里头别外面还黑，明明月光高悬，但却一点也光也透不进去，整个古堡内部，犹如浓墨。
第095章 克里珀的诅咒
第九十五章：
越往里走, 光线越暗。
顾沾只能凭借感觉，一边摸索，一边前进。
越过大堂, 是古堡的楼梯。
红色地毯上, 一道暗痕，从楼上一直拖到楼下。那好像是什么人的血迹，仓皇逃跑的时候，留下的。
而血迹，则通往楼梯下。
顾沾循着血迹走去, 在楼梯下面发现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门没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传来暗行动物叽叽喳喳的声音，但好在，没有什么蝙蝠乌鸦什么的飞出来。
里面彻底看不清了，顾沾取出照明用的魔法符文，照亮这狭窄的通道。
通道是由石头搭建而成, 墙壁摩擦的光滑，平时一定有很多人从这里走。
这通道给他的感觉, 跟他刚从副本中醒来时，看到祭祀现场的通道很像。
城主府就在教会旁边，莫非……这两边是互通的？
顾沾捂着鼻子, 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顾沾才发现，这地方与其说是通道, 不如说是地牢。
走进去一段距离后, 通道两旁出现不少带着铁栏杆的房间, 房间基本都是空的，但也有那么一两个房间里面, 是有人的。
人当然已经死了。
他们穿着破烂的囚服，靠在墙角，低垂着头。
身上要么少手脚，要么胸前氤氲着大滩血迹。
这城主到底在家里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囚犯？
通道还没有结束，走过地牢，前方还有长长的一段，笼罩在黑暗中，不知通往何方。
顾沾举着照明符文，小心翼翼地往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死后，带着腐朽气息的凉风向他背后袭来，顾沾第一时间弯腰，一个黑影，扑空后跌落在他左前方。
光落在他身上，顾沾看到，这人穿着极为华丽的服饰，胸口带着宝石。
他肤色发黑，双目惨白，显然已经不是个正常人。
一击落空，他马上起身，再次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看他攻击的姿态，不像人，倒像是个循着本能活动的野兽。
顾沾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将他踹出几米远，趁着他摔倒在地上的功夫，顾沾仔细观察，很快断定，这人应当是失踪的城主。
他身上画着好多红线，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嘶嘶……”
城主不肯罢休，再次朝着顾沾扑来。
这缠人的尽头，令顾沾恼怒，他左右看看，发现不远处有一间地牢，便引着城主往那边走。
两人进了地牢，顾沾一个闪身躲开城主的攻击，转身就把牢门关上。
城主虽然失去人类的理智，但好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嘶吼一声，就愤怒地朝着铁栏杆扑了过来。
这玩意儿可抵挡不住城主的利爪，顾沾也不想被抓到，他往旁边一看，发现通道另外一侧的地牢门口，堆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刑具。
他随手抓来一些，抵在地牢门口。
城主发狂，却怎么也推不开地牢的门。
这样应该能抵挡一时半会儿，顾沾将照明符文往城主那边送了送，仔细观察他身上的红线，然后便转头，继续朝着通道深处走去。
后有城主阻拦，他的速度就快了不少，走了很长一段路后，他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一丝亮光。
通道到这里，便没有前路了，顾沾的脚步放缓，朝着那个有光的房间走去。
门口没有看守，他侧身贴近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声音。
顾沾将自己手上星盘手表形成的符文靠近墙壁，意图发动星盘手表的功能，结果发现被限制住了。
这明明是个有魔法的世界，为什么瞬移穿墙这种行为，会被限制？
顾沾微微一顿，忽然想起自己空间符文里浩瀚的魔法道具，他在符文内翻找一通，果然找到一个跟星盘手表功能几乎一样的穿墙符文。
他使用这个符文，进入墙壁空间，观察到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巨大的，残缺的阵法。
顾沾这才进入房间。
阵法是画在地面和墙壁上的，巨大的圆盘将整个房间都圈了进去，在阵法旁边，有一尊石像。
他穿着跟教会一样的衣服，脸却是空白的。
而阵法残缺的部分……
顾沾仔细回忆了一下，不正好跟城主身上的连接在一起？
这是城主搞的？
那他变成那副样子，到底是自己求来的，还是阵法出现了问题？
顾沾更倾向于后者。
看阵法残缺的部分，这阵法开启时，城主应该是躺在地上，正中心的圆圈里的。
什么好人会躺在那个地方……那只有祭品才会躺。
房间里除了阵法和人像什么都没有。
那人像虽然没有眼睛，却给顾沾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动手将人像挪到阵法以外的地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阵法。
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细微的声响。
像是风，又像是小虫子，在砖缝里来回窜。
顾沾停在原地，往墙角的位置看了看。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来这副本时，和盖伦从祭祀现场逃走的事情……
如果，祭祀现场有暗道可以逃走。
那这里，是不是也有呢？
顾沾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有过两次找到暗门的经历，这次他也很容易便找到了，按照盖伦的手法，将那块地砖往下狠狠一压，脚底的大片地砖，开始缓缓震动。
顾沾立刻后退一步，看着他刚才站的位置，露出一个大洞。
更加阴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风中没有腐朽的味道，说明这个新的通道，和外界是相连的。
顾沾下了通道，刚落地，就和盖伦来了个眼对眼。
盖伦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都被脱了，皮肤上画着诡异的红色花纹。
他的嘴被堵着，看到顾沾的瞬间，被绑住的四肢激动地扭动起来。
顾沾：“……”
这一幕实在是有点辣眼睛。
顾沾把先前用来捂自己口鼻的手帕往盖伦身上一扔，刚好盖住他的重点部位。
盖伦：“……”
呜呜呜他被恩人嫌弃了。
顾沾往旁边一看，这房间比之前的房间都正常的多，里面有家具，一旁的地面上，扔着盖伦脱下来的衣服。顾沾走过去，将衣服捡起来，扔在盖伦身上，将他裸/露的身体盖住，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去为他松绑。
好不容易将他堵嘴的抹布摘下来，盖伦万分委屈：“恩人，我也没有那么难看吧。”
“……”顾沾很难解释，一个男的在另外一个取向男的人面前果奔，是一件多么离谱的事情。
这跟q奸了他的眼睛有什么区别？
但顾沾是个好人，他只是淡淡道：“快点把衣服穿上。”
盖伦：“呜。”
盖伦穿衣服的时候，顾沾背对着他，开始观察这个房间。
跟之前地牢明显只是用来关押犯人，和举行不明仪式不同，这房间，显然是用来住人的。
房间里有柜子，架子，桌子和凳子，架子上还有一些书籍。
顾沾取下几本来看。
《召唤神明的仪式》《太阳之神的光辉》《血脉传承》《祭祀》
都是跟宗教有关的。
让顾沾比较在意的是，《太阳之神的光辉》这本里，有向克里珀进贡祭品的方式。
正如盖伦之前所说，都是一些花花草草，这位太阳之神好像真的不喜欢人血。
但，城主府也好，之前的祭祀现场一样，祭品都是活人。
身后，盖伦已经穿好衣服。
顾沾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转头问盖伦：“教会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抓你做祭品？你为什么对这里的地道这么熟悉？”
盖伦表情一滞，长叹一声，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盖伦道：“我是城主的私生子，小时候在城主府长大，所以我很熟悉这里的地道，至于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抓我做祭品，这我就不知道了，十二岁那年，我就离开了城主府，在城主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顾沾道：“城主已经因为某种仪式变成怪物了。”
“啊……”盖伦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显然，他对自己那个城主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听到这个后，并没有表露出悲伤。
顾沾却想起刚才架子上的书，道：“也许他们抓你，就是因为你是你父亲的私生子……对了，除了你之外，你父亲还有别的孩子吗？”
“有两个女儿，但好像都已经出嫁，去了哈桑之外的地方。”盖伦道。
那这样就对了，对方能在哈桑内抓到的，跟城主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盖伦了。
但假如城主都不知道盖伦生活在乡下，那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沾问：“你当初是怎么离开哈桑城的？”
盖伦道：“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说？”
这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
顾沾推测，他们已经来到教会的下方。
这地方是住人的，盖伦又被绑在这里，教会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顾沾略一思索，道：“边走边说吧。”
两人离开房间，房间外面，是跟城主府一样，长长的，错综复杂的通道。
“我讨厌城主，他强行把我从母亲身边抢走，等我回去时，母亲已经病死了。他们城主府的人也不待见我，总是叫我杂种，我明明可以在乡下过很好的日子，为什么要在城主府受他们白眼，于是我就偷偷逃跑了……”
“帮助我逃跑的人……是城主府的管家，他好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盖伦跟顾沾这样说道。
这个故事里含混的情节太多，一个已经过世的老管家，查无可查。
反正就是教会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了盖伦的身世，想要将他当做祭品。
隔壁的城主，应该是被教会的人欺骗了。
寂静的通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这样紧张的环境中，盖伦的话逐渐变多。
他说完自己的经历，问顾沾：“现在我们要去干什么？黑斑病和教会有关系吗？”
顾沾道：“我怀疑他们使用了不合适的祭祀方法，黑斑病正是这种祭祀导致的结果。”
“啊？”盖伦茫然道：“那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是啊。
对教会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顾沾脚步猛然停住，道：“前面有人。”
第096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说：“前面有人。”
盖伦马上停住, 往前方一览无余的通道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顾沾。拉着顾沾转身, 道：“这边。”
他撬开旁边一块地砖, 找到一个隐藏的房间，拉着顾沾躲进去。
顾沾看向盖伦的眼神，多少有些惊异。
这副本安排给他的NPC，也太好用了。
盖伦小声解释说：“我不喜欢城主府，在城主府的那几年, 大部分时间都浪费这些地下通道里了……不过那时候，教会这边的通道没有人使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面钻来钻去。”
解释的功夫，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路过。
好像有很多人，他们从密室门口经过，又很快折返, 像是在找什么人。
刚才关押盖伦的房间距离这里不用，他们一定是发现盖伦消失了。
顾沾对盖伦说：“再找找, 看看这房间里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这隐藏房间显然不在教会的掌握之中，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
极有可能还有别的出口。
盖伦表情出现一瞬间空白：“别的出口……”
他抬眼看向四周，道：“这地方我不常来, 诶，我想想……”
这地道四通八达，记住每一条不现实。
盖伦也只是知道规律, 能找到出口和方向。
但别说,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还真在这房间里找到一条通路。
“但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我们得小心。”
暗门打开以后, 里面的通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沾拿出自己的照明符文，往里晃了晃，里面的通道很平坦，有微弱的风传来。
“进去看看。”
外面的人都盘踞在密室的门口，他们似乎在研究怎么开门了。
顾沾进了通道，催促盖伦：“快点，他们要过来了。”
就在两人进入秘密通道的下一秒，密室的门就被打开，穿着白色长袍的教会人员蜂拥而入。
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透过厚重的墙壁穿到通道里，盖伦脸色一白，朝着顾沾竖起大拇指。
厉害。
盖伦看向顾沾的眼神更加崇拜：“老大，以后我就拜你为老大了！”
顾沾：“……”
他嫌弃地把盖伦推开，道：“好好看路。”
两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往前走，不知过去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亮光，还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却因为通道的狭窄空旷，形成回音，在两人耳边回响犹。
这声音很熟悉！
副本刚开始时，他遇到一场献祭，有个祭祀拉着盖伦，要将他当成祭品。
就是那个祭祀！
盖伦也想起来了，表情惊慌。
顾沾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朝他摇头。
少年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望着顾沾红了脸。
顾沾压根没发觉，确定他不会胡乱出声后就放开了他，朝他比了个嘘声，这才贴近墙壁，朝着亮光传来的地方看去。
墙壁上有个小洞，看不出是人为还是自然风化，从洞里往外看，外头是个熟悉的地方。
正是他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祭台。
顾沾刚进副本时，对情况不了解，当时祭台上站了太多人，他根本没看清祭台的全貌。
此时他才发现，除了中央的神像，祭台四周，也画着太阳之神教化凡人的过程。
大概就是，凡人没有阳光，植物死亡，粮食绝产，他们跪求上苍，迎来太阳之神，从此以后用草木供奉，太阳之神降下深辉。
这是一个标准神爱世人的故事，可壁画有些地方却出现污垢。
比如说太阳之神的脸，又或者是后来人们供奉给太阳之神的祭品。
顾沾总有种很强烈的既视感。
祭祀确实是进奉给神明的，可有一个不明的神，盗取了原本属于太阳之神的一切。
他继续往四周看，这次角度缘故，终于看清了那尊立在祭坛中央的神像。
这神像居然是有五官的，顾沾的目光与那神像双目对视的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悠远寂寞，似在耳边，又似在很遥远的地方。
听到声音的瞬间，顾沾眼前一黑，被拉进一个全黑的空间。
头顶是一片虚无，脚底则是百万星辰，不远处，一束光从头顶斜射下来，光中站着一个人。
他也穿着跟教会类似的白袍子，身后挂着披风。
长长的白色披风，一直落到地上，尾端化作千丝万缕，似乎与那百万星辰相连。
顾沾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副本中的太阳之神克里珀。
但顾沾看到他的瞬间就明白，这是他历任副本里面对的那个扮演BOSS的人。
也就是小秀口中的“贰号”。
顾沾没给他任何演戏的空间，马上便戳穿了：“是你。”
克里珀：“……”
哪怕是怪物，表面也有一丝崩溃。
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演戏，神圣而庄严的开口：“凡人，这是你拯救世界的唯一机会，我一直在等你……”
顾沾打断他的话，道：“你这次为什么不扮演BOSS了？还是说，这个副本中，太阳之神才是幕后黑手？”
克里珀：“……”
他圣洁的笑容有些僵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是太阳之神克里珀。”
顾沾沉默不语，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克里珀：“现在，我给你一个拯救世界的机会，你到底要不要……”
他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绷不住了，嗓音忽然发生转变，从一开始的高冷圣洁，变成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没想到小秀跟你说的还挺多。”
音色没有发生变化，但语气中的感情变化之后，带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
顾沾听着，觉得还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更适合这个“贰号”。
或者，现在应该叫他克里珀。
克里珀暴露之后，彻底不装了。
他从那道圣光里走出来，走到顾沾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在前面几个副本的交锋中，不光顾沾对这个BOSS的扮演者很好奇，克里珀对顾沾也很好奇。
他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的看顾沾一眼。
而此时看来，这果然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
他的身躯如此孱弱，皮肤白皙，似乎轻轻一划，就能留下红色的痕迹……甚至连腰肢都那样纤细，克里珀忍不住伸出手，想用自己的五指去丈量，却在碰触到对方的瞬间，被对方闪开。
抬头，顾沾皱眉看着他。
一副“这个贰号怎么是个变态”的表情。
这表情极大的取悦了克里珀，他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阴冷，几分漠然，完全就是一个怪物的模样。
但这样的模样，却让顾沾心脏狂跳，他不确定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就好像路过商店出场，见到心怡的商品。
明明这玩意儿也没什么优点。
大约是顾沾眼中的攻击性惊动了这位太阳之子，他咻得跟顾沾拉远了距离，又回到那道圣光里，漠然地看着顾沾，语气也冷淡平静下来。
“我亲爱的信徒，你是否要接取我的任务，拯救这个世界？”
这人明明已经本性暴露，却以怪物的极恶，去扮演神明的极善。
荒唐诙谐中，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嘲讽。
顾沾问他：“你会告诉我，他们到底在祭拜什么吗？”
克里珀不悦道：“你有什么资格，向神明提问？”
顾沾道：“你委以我任务，就应该告诉我真相。”
克里珀道：“不。”
顾沾也道：“那容我拒绝。”
克里珀立刻干瞪眼：“你确定？这副本里死人你是要扣分的。”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顾沾道：“不要。”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告诉你真相？”克里珀还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玩家。
他又在圣光底下站不住了，重新来到顾沾面前，紧贴着他的脸问：“你真的确定？”
太阳之神的五官无比俊美。
这样一张脸靠近顾沾，越发令他血脉鼓动。
他垂眸，避开克里珀的视线，更加坚定道：“不要。”
好，这回克里珀确定，顾沾是故意的了。
他郁闷地站在顾沾面前，像是没有将观众逗笑的小丑。
半晌，他道：“你难道是在引起我的注意？”
顾沾转头：“放我出去。”
“不可能。”怪物也是有KPI的，这个剧情发展到这里，顾沾必须要接他的任务，“帮我，否则我不会放你走的。”
顾沾却已经铁了心，他都不看克里珀，开始在这个空间内乱走。
克里珀简直服了，他能不能把这个人直接宰了？
偏偏不能。
大概谁也不知道，《规则之外》这个名字，是写给玩家看的。
玩家可以在规则之外寻找一线生机。
而怪物，只能严格遵守规则。
这一人一怪物就此杠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们在这个独立空间内抬杠，外面的时间却也在走。
顾沾的身体没有消失，而是停滞在原地。
他一直趴在那个墙壁破洞上往外看，许久没有动静。
盖伦跟他说了两句话，都没有反应，也意识到不对劲，走到顾沾身边，推了他两下。
顾沾还是一动不动。
盖伦开始害怕，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吧？
是不是墙上那个洞有什么问题？顾沾看似人在这里，实际上已经被那个洞给禁锢住了？不能动弹？
盖伦虽然是瞎猜的，但从某种程度上，他也蒙对了答案。
盖伦可不能看着自己的恩人就这样被“迷惑”，他撸起袖子，准备强行把顾沾从墙边推开。
从他决定的那一瞬开始，就算顾沾没有答应克里珀，克里珀也必须得放顾沾走了。
第097章 克里珀的诅咒
克里珀的空间里, 他干瞪眼看着顾沾，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很不满。
光是从表情，顾沾都感受到了。
但他没办法。
最终, 在盖伦碰触顾沾的前一秒, 克里珀不情不愿地放人走了。
通道里，盖伦刚伸出手，打算推顾沾一把。
顾沾忽然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漆黑眼眸中泛着寂然和无感情的神性，让盖伦一顿, 不自觉就拿开了手，小心问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蛊惑住了。”
顾沾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跟克里珀对话的时候。
他缓缓眨了眼，思绪才渐渐回笼。
“我没事。”顾沾道：“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你不见了，那个祭祀也走了，趁着他们去那边查看，我们从这边逃走。”
盖伦道：“可是这里有一堵墙啊！我们怎么逃走？”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了, 这里没有暗道。
顾沾敲了敲墙壁，道：“这墙并不坚固, 炸开就行了。”
“……”盖伦的嘴巴缓缓张大。
他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沾掏出一个魔法符文贴在墙上。
两人急速后退，只听“砰——”的一声, 那扇已经出现破洞的墙壁，轰然炸开一个半米高的大口子。
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盖伦不由在心里想, 这是可以的吗？这真的是可以的吗？！
顾沾却已经走到洞口, 弯腰探身出去。
确认外面没人, 也没有危险后，顾沾才转头朝盖伦伸出手：“来吧。”
盖伦：“……”
事已至此, 也只能这样了！
盖伦一咬牙，跟着顾沾来到祭坛。
这祭坛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
祭坛上的神像五官很熟悉，跟顾沾刚才看到的克里珀本人很像。
但在神像的脖子上，已经鼓出一个巨大的瘤子。石膏的神像中似乎酝酿着什么，它时不时蠕动，要挣脱克里珀神像的束缚。
顾沾似乎又听到克里珀的声音：“看到那个瘤子吗？等它炸开，所有人都会完蛋，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不答应我？”
顾沾根本不理会，带着盖伦就往外走。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外面就是教会的教堂。
虽然盖伦很熟悉这边，但他们弄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没过多久，就有教会的护卫发现了他们，一群穿着白色铠甲，和长袍的人开始追逐他们。
盖伦带着顾沾在通道里左右躲闪，终于，还是被逼到一条岔路口上。
一条路往上，一条路往下。
这是完全属于教会的地盘，盖伦也懵了，站在岔路口上问顾沾：“往哪边走？”
他居然在问顾沾往哪边走。
顾沾根本没来过这个地方。
顾沾沉思片刻，道：“分开行动吧，我往上，你往下。”
往下肯定能接触到通道，对盖伦来说，是有好处的。
盖伦却没想到顾沾要跟他分开，当即拒绝：“不要，我们一起往下！或者，你往下，我去上面。”
在他心中，往上走是一定会被抓住的。
身后追他们的人已经渐渐逼近了，顾沾皱眉，将他往向下的通道中推，道：“在这个故事里，你比我更重要，保护好自己，快走。”
盖伦不得已离开了，顾沾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一直等着，直到那些穿白色铠甲的护卫绕过长廊的转弯，看到他人之后，才猛然转身，朝着场面跑去。
他这一身打扮，在教会中十分显眼，那些人马上就认出，顾沾是闯入教会，放走盖伦，炸毁祭坛墙壁的人，朝着顾沾大喊道：“就是他！”“追上去！”
一群人乌拉拉朝着顾沾追了过来。
可是通道狭窄，即使一群人在追顾沾，同时能从通道中走过的，也只有两三个。
他们反而因为人多，而拥堵，失去了速度。
这是一条盘旋向上的石阶，越往上走，楼梯便越狭窄，后面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那些白色护卫看似要抓到顾沾，顾沾回头给他们一脚，他们又被踹得沿着楼梯咕咚咕咚滚下去。
两行人上演了一出幽默的追逐战。
然而，楼梯终有尽头。
顾沾很快来到户外，他正站在一座钟楼上，则盘旋向上的楼梯，最终会抵达钟楼顶层。
很快就要到头了。
下方的人被他一路折磨，发现快到顶后，也露出快意的笑容。
似乎马上就要抓到顾沾了。
克里珀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你确定不听我的话吗？只要你点头，我就能帮你摆脱困境。”
顾沾冷冷道：“这任务一定要我自己同意才能接到吗？明白了，我就不接。”
克里珀：“……”
上一个副本里，他为什么没有出手，直接把这个人给弄死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很想直接不管了，从这副本里退出，让其他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可就在这时，顾沾来到了顶层。
他终于没有前路了，被堵在大摆钟旁边的角落里。
身后是百米高空，护栏不过到他腰部，随便动弹，就会从钟楼上掉下去。
而对面，是数十人的护卫团，将楼梯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再无逃跑的可能。
站在前面的教会护卫团首领隔着铠甲看着顾沾，冷声提醒他：“你最好放弃抵抗，克里珀大人会原谅你的罪行。”
顾沾身后便是整个哈桑城。
这栋钟楼，应该是哈桑城最高的建筑。
现在已经是清晨，整座城市却依旧笼罩在一片死寂中，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股不详的黑气覆盖在城市上空。
顾沾问那首领：“你确定你们遵循的是克里珀的意志？克里珀让你们把整个城市变成这样？”
首领的眼神闪过一丝迟疑，显然，他也对哈桑的现状，和教会如今在做的事情，感到见疑惑。
但是，已经到了这种份上，首领怎么可能会被顾沾几句话打动。
他决定不跟顾沾废话，直接对身边的人下命：“抓住他！”
克里珀尖锐的笑声传来：“嘻嘻，你确定不答应我？现在，可没人能帮你了。”
顾沾被教会护卫团的人逼到栏杆旁，纤细柔软的腰肢紧贴在半米高的栏杆上。
他淡淡道：“谁说没有？你不就是吗？”
“什么？”克里珀惊讶。
下一秒，顾沾翻身从栏杆上一跃而下，他好像风里一只下落的蝴蝶，轻盈灵动。
在他的身后，朝阳姗姗来迟，一束亮光，穿透哈桑城的黑暗与阴霾。
风从顾沾耳侧刮过，他闭上眼，将身体放松。
克里珀：“……”
他这才明白，这个狡猾的人类跟NPC分开，打得是什么主意。
钟楼下方，盖伦顺利逃出教会的范围，正往教堂大门跑。
他一抬头，正看到顾沾从钟楼上跳下来，少年发出无声的哀嚎，眼中满是惊恐和懊悔。
可下一秒，阳光大盛，一时间，所有人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眼睛刺痛，逼迫所有人闭上眼。
一束阳光宛如实质，僵硬地垫在顾沾背后，下落的趋势被阻挡。
顾沾原以为自己会这样掉在地上，模样肯定有点狼狈，毕竟他逼迫克里珀出手，那个怪物一定很不爽。
可下一秒，他却落进一个怀抱里。
神的长袍笼罩着哈桑城，克里珀转头看了看被照瞎双眼的盖伦，更加不爽地拎起他的衣领，抓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飞快地朝哈桑城外移动。
他忍不住了，他得跟这个人算算账。
什么规则，滚一边去吧-
顾沾确实是为了逼克里珀出手，才做了这一系列事。
之前的交流中，他意识到，克里珀必须让他帮忙，才能阻止教会所做的一切。
玩家在这个副本那种举足轻重。
游戏规则对怪物们的约束性，比对玩家更强。
克里珀一定不能让自己死掉。
可他没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好，克里珀竟然亲自来了。
嗯，这是有点好的过分了。
那阵强光以后，所有人眼睛都被照瞎了，双目刺痛，泪流不止，连顾沾也不例外。
他感觉自己被抱着，飞行了一段距离后才落地。
克里珀抱着他走了一段路，旁边似乎响起村长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
然后克里珀就把他扔在地上了。
四周熟悉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回到村庄里盖伦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了。
他向旁边摸，果不其然摸到了床。
顾沾问：“盖伦呢？”
前方传来克里珀的冷嘲热讽：“真不愧是你，开口第一句就是问盖伦呢，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顾沾皱眉。
这个怪物的本性，是不是有点太阴阳怪气了？
克里珀的声音陡然拉进，似乎是紧贴着他的脸在说话：“人类，你在嫌弃我？”
顾沾别开头：“没有。”
“没有”两个字也蕴含着深深的嫌弃。
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顾沾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头往上抬。
这个姿势让顾沾很没有安全感，他扭动脖子，想要反抗。
对方的力气不是很大，却没什么商量的意思，最终，他还是被迫抬起了头。
不知道是哪根手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抿，柔软的唇线瞬间被撬开一条缝隙，露出洁白的牙齿。
克里珀好像在欣赏什么物品，感叹道：“你可真漂亮啊，哪怕是放在鬼怪中，也不逊色，怎么样，有兴趣跟我走吗？”
这是上个副本的问题。
你想成为怪物吗？你怎么确定自己还算人类？
这句话好像也不止克里珀跟他说过。
这些怪物怎么这么执着拉拢自己入阵营？
顾沾道：“让我变成怪物？你确定？那样你可能每天都要看到我了。”
克里珀轻笑了一下：“你想多了，怪物也是很忙的。”
他的手从顾沾的下巴上撤走。
“睡觉吧，人类，一觉醒来，你什么都会拥有。”
话音刚落，沉重的睡意便向顾沾袭来。
一觉醒来，什么都会拥有？
顾沾昏昏沉沉的想……
这不就是在嘲讽他，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个贰号怪物的性格，真恶劣啊。
第098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睡了长长的一觉。
将醒未醒时, 有人忽然推开小屋的房门，炮弹一样冲进来，直接滑跪扑倒在他的床边。
哭嚎着：“恩人！你醒醒！你还活着吗？呜呜呜呜都怪我……我就不应该听你的……”
“什……么……”顾沾睡得有些乏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睁开眼, 就发觉自己身上沉甸甸的。
有人压着他的腰腹，让他无法呼吸。
顾沾偏头，没看到压着他的罪魁元凶，却看到站在一旁的克里帕。
他已经换了一身凡人的衣服，也收敛周身亮瞎人眼的圣光, 但五官还是跟教会的神像一模一样。
怪物就是任性啊，根本不考虑被人识破之后的解释成本。
顾沾把自己的视线从克里珀身上挪走，转而去看趴在自己身边的人。
不出意料，是盖伦。
“我没事，盖伦……”顾沾挣扎着想让盖伦起来。
这小子太激动了，根本没听到顾沾微弱的声音。
顾沾感觉, 自己真的要被压死了。
他只好向克里珀投去求助的目光，克里帕微笑着看着顾沾, 然后伸出手拎着盖伦的领子，直接把他丢到了一旁。
盖伦忽然被领子一勒，差点翻白眼, 蜷缩在墙角咳嗽了好久，才缓过来。
他怒气冲冲地看向克里珀，却又在克里珀温和的笑容中败下阵来。
之前在教会里, 他是被太阳光耀瞎了, 不是失忆了。
当然还记得, 他和顾沾，就是眼前这个人救下的。
盖伦只好收敛起自己的怒火, 再次看向顾沾：“你还好吗？”
顾沾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他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
而房间里这两个人丝毫都没有关注到这点，尤其是克里珀，他的眼神放肆的在顾沾身体上游走。
顾沾感到很不爽，他扯过旁边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回答道：“我没事。”
穿好衣服，他转身从床上下来，看向克里珀：“你就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
克里珀无辜道：“我只是教会一个普通的祭祀而已，教会一共有十二名祭祀，你们看到的那个是大祭司，也就是教会的教皇，大祭司做的事情，总不能算到我这个小喽啰身上吧？”
房间里的这两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谎。
先前只有盖伦一个人的时候，盖伦根本不敢反驳，克里珀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有了顾沾在场，他终于鼓起勇气质疑道：“你只是一个祭祀，那你的模样为什么跟祭坛里的神像一模一样？！”
克里珀摊手：“他们的工匠铸造神像的时候，因为不知道神长什么样子，而停工数月，为了让他们的工作持续下去，我主动奉献出我的五官……至于为什么是我，可能因为我是教会里长得最好看的吧。”
盖伦：“……”
少年被这番回答堵得无话可说，眼睛里写满“难道我们是傻子”这样的疑问。
顾沾却没对这件事提出任何异议，他直接问：“你叫什么。”
克里珀如果不是神，那他便不能使用克里珀这个名字。
克里珀看了顾沾一眼，笑眯眯道：“我叫墨柝（tuo）。”
盖伦一顿：“你的名字……”
为什么跟顾沾那么像？
顾沾道：“这你的名字？你不是只有编号吗？”
克里珀……墨柝道：“为什么我不能有名字？我不喜欢那个编号，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不行吗？”
顾沾不说话了。
他们俩的对话让盖伦诧异。
这两个人，好像是认识的？
难不成这个什么墨柝……真的是教会的祭祀？
“诶，我亲爱的伙伴，一点都不信任我。”墨柝拖过房间里的凳子坐下，笑道：“现在，我们总该来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了吧？”
他现身已经是违反规则。
如果连任务都完不成，那回去以后，一定会接受惩罚的。
顾沾也见好就收：“你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墨柝轻笑一声，道：“反正都这样了，我先告诉你们，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这正是顾沾之前要求他说明的。
当时的墨柝拒绝了。
但现在，已经主动在顾沾面前现身的他显然是输了这场暗中对峙。
他应当告诉顾沾一切原因始末。
“正如你们所料，在人人信奉太阳之神的国度，另外一个被人称之为[影子]的邪神，侵占了属于太阳之神的信仰，阴影会笼罩每个人，被阴影笼罩的人，身上会出现黑斑，他们的内脏会化作血水，成为供奉阴影的祭品。”
“这不是病，用医疗手段无法治愈，哪怕暂时抑制黑斑的发展，也会在失去抑制的一瞬间，迎来更强烈的反噬，被选中的人，一定会成为阴影的祭品。”
墨柝似乎认为如今的情况十分有趣，说话的时候，唇角一直带着微笑。
怪物确实不怎么在乎副本中人类的死亡。
但顾沾肯定，他的愉悦，更多来自于自己的个人任务……
死人就扣几分这件事。
要不是规则约束，墨柝说不定更期待看着所有人都死，然后自己的积分被清空乃至负数。
“阴影蛊惑了太阳神教的大祭司，使他由上至下的发布了错误的命令，导致整个国家的污染，哈桑城已经是他们夺取的最后一个城市，整个国度，都已经陷入阴影的笼罩中。”
说到这里，墨柝特意看了顾沾一眼，笑容中不怀好意越发明显：“虽然这段时间，你们只在哈桑城活动，但整个国家，都已经被阴影笼罩了哦。”
顾沾：“……”
也就是说，他们要是不解决这件事，全国各地的死人，都得算在顾沾头上。
而且根据目前的线索，这个游戏中的玩家，只有顾沾一个人。
难怪副本开始时，没有宣布人数。
这竟然是个单人副本。
顾沾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
墨柝道：“很简单，只要破坏已成型的三个大祭坛，他们的祭祀不共而破，好消息是，其中三分之二的祭坛，都在哈桑城，坏消息是，另外一个最大的祭坛，也最偏远，以你们的脚程，得需要至少两个月才能抵达。”
两个月，什么都凉透了。
墨柝道：“既然我已经加入你们，那自然会帮你们，这个最远最大的祭坛，我来帮你们处理，现在，你们只需要处理掉最后的两个祭坛就可以了。”
先前墨柝提出要让他接取任务时，顾沾就觉得不对劲。
他初步跟墨柝交流了一下，发现这家伙根本不坦诚。
顾沾就打消了跟怪物结伴的想法，坚定地拒绝墨柝。
后面的行为多少有些赌的意味。
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当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如果那时候他就答应墨柝，墨柝肯定不会现身，这三个祭坛，就得由他们自己来处理。
哪怕顾沾处理好哈桑城的两个祭坛，剩下那个……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两个月，等走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根本就是这个副本……不，或者说，是墨柝给他设下的陷阱。
顾沾静静看着墨柝，虽然墨柝在说，他在听。
但两人都知道，他们谁也没有信任彼此。
毕竟，他们一个是怪物，一个是玩家。
玩家和怪物之间，何谈信任呢？
等墨柝说完，顾沾问道：“那其他两个祭坛在什么地方？”
墨柝笑道：“其实你们都去过，一个在教会，一个在城主府。在教会的那个，还没有完全成型。”
他看向盖伦，道：“他们重要的祭品跑了，阻止教会的祭坛成型，方法很简单，只要祭品在其他两个祭坛被破坏前，不被教会的人抓住就醒了，但城主府的祭坛就比较麻烦了……”
他又看向顾沾，似乎是在等着顾沾的笑话：“城主府的阵法已成，他们偷用了太阳之神的力量，你要将被偷走的力量扭转回去，需要将祭品抓回祭坛，沿着他身上的阵法倒转，等一切结束之后，将祭品彻底处理掉，才能保证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祭品？”顾沾问：“是那个到处乱跑的城主？”
墨柝点头。
顾沾蹙眉，低头思索办法。
城主倒是好找，应该还在那地牢里。
不过，如何让对方听话，退还阵法时不捣乱呢？
墨柝道：“整个哈桑城的民众，都笼罩在城主府祭坛的阴影中，你得加快动作了，人体可是很脆弱的，他们如果被黑斑病侵蚀太久，哪怕最后接触祭坛的诅咒，人也活不了了。”
他话音刚落，小屋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盖伦离门口近，他立刻前往门口，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
片刻后，他白着脸回过头，小声道：“教会的人追来了，他们正在村子里筛查，应该是在找我们。”
墨柝笑得更开了，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局面。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祝你们行动顺利。”
墨柝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房间里。
盖伦看得目瞪口呆，挪到顾沾身边，问道：“恩人，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顾沾道：“没事，不用管他，走吧，趁着教会的人还没搜到这边。”
盖伦立刻把刚才的疑虑放下，道：“我知道有条离村的小路，赶紧走。”
第099章 克里珀的诅咒
两人推开小屋的房门, 这旧屋的门，发出“吱呀”一声怪叫。
迅速吸引了旁边穿白衣服的教会人士。
他们正围着村中一名老者盘问，转头便与顾沾和盖伦脸对脸。
这些人似乎不能马上认出, 这俩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呆愣了片刻。
而就在这片刻功夫里，盖伦立刻推着顾沾：“走，快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往一旁的小路走，教会人员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是他俩！”
一时间, 更多的白袍子被惊动，朝着两人的方向追了过来。
但顾沾和盖伦已经进了森林的范围，树木遮挡住视野，那群白袍子不好追了。
可还不等盖伦松一口气，就听到身后火焰弹发射的声音，盖伦在骇然中回头, 却见半边天空被染成橙红色，紧接着, 那橙红色的火焰，就落在他身后的森林中。
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骂粗口：“他们想把我们烧死！”
顾沾道：“应该不是想烧死我们。”
只是想逼他们离开森林。
这里面不好抓人。
顾沾道：“从别的地方离开, 从这儿出去，我们就得分开，你要保证自己不被抓住。”
盖伦想了一下, 道：“我去教会吧, 他们开始使用地道的时间, 没有我长，也没有我熟悉, 那边反而更安全……恩人，你可一定得成功啊！”
盖伦看向顾沾的眼神里都是期盼。
“哈桑城……啊，不对，这个世界就靠你了！”
这话说来奇怪，让顾沾逃命的脚步都微微一顿。
他张了张嘴，想对这句话发表一下评论。
然而，杳无声息。
最终，顾沾也只是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便到了森林边缘，顾沾回头看了一眼。
这森林中的植物极其易燃，这会儿功夫，大半森林已经烧起来。
这对森林里的动物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而教会的人早已在外围设下阻挡，看着那半透明的魔法屏障，盖伦有点慌张：“现在怎么办？”
顾沾摸向自己的空间符文，道：“你只管往前走。”
他摸出一张风符文，撕碎后，一股狂风被释放出来。那风似乎知道顾沾的想法，朝他身后吹去，卷着森林里的火焰，化作一条火龙，又朝着教会的白袍人吹去。
在这些白袍人心中，盖伦还是一个在乡村长大的普通孩子。
普通孩子怎么会魔法，完全没想到这一出的白袍人也被震撼到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害怕得逃跑。
但还是慢了，火龙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冲向屏障，在它面前，屏障显得脆弱，不堪一击。
站在屏障旁边没有离开的人遭了殃，他们身上的白袍子可太易燃了，很快没工夫关注盖伦和顾沾了。
顾沾和盖伦来到封锁线旁，分别之前，顾沾“推”了盖伦一把：“快走。”
少年的速度猛然加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白袍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力量，抓捕顾沾。
但此时，他们的主要目标盖伦已经跑了。
愤怒的白袍人却不管那么多，顾沾跟盖伦是一起的，他还用魔法烧了那么多人，虽然没有人被烧死，但高贵的教会人员躺在地上打滚，狼狈的想要将身上的火焰扑灭，这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抓住他！”
“献给教皇大人！”
“站住！”
这些人吼着朝顾沾跑来，顾沾再次操纵火龙，朝他们门面扑去。
这些小喽啰是别想抓住他了，顾沾一面控制火龙，一面逃跑，很快也将这群人甩掉。
身后的教会人员大喊道：“他们的目标都是哈桑城，快，回去！”-
既然已经开始动用空间符文里的魔法符咒，顾沾也不省着了。
直接拿出来赶路。
不过他的存货不多，要是再解决不了这事儿，估计只能等着系统把他的积分扣光，然后把他本人打成流浪汉了。
进城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教会也派了人在门口看守。
但他们一边要派人去村子搜查，一边要守在祭坛，人手明显不够用。
那几个稀疏的收尾，顾沾稍微绕了一下路，就绕开了。
经过了上次克里珀的神迹显灵之后，哈桑城看上去稍微好一些了。
但城市依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在沉睡中，等待着醒来，或者死亡的结局。
顾沾直接前往城主府，又是那些熟悉的乌鸦，和那扇熟悉的大门。
他没有去城主府的其他地方，而是径直走向地牢。
可到了关城主的那件地牢门口，他才发现，城主已经不见了，用来抵住地牢们的东西被撕得粉碎，死牢的铁栏杆也被掰弯。
城主跑了。
经过献祭，他似乎获得了不属于他的力量。
身为祭品，还能在祭坛四周到处乱跑。
顾沾顿觉头疼，他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关押盖伦的密室里看到的那本书。
《血脉传承》
也许他应该再回去看看-
在去找城主和看书之间，顾沾选了后者。
教会的人似乎倾巢而出，在外面搜寻他和盖伦的行踪。
以至于他们的大本营里没有什么人。
顾沾一路顺利来到之前囚禁盖伦的密室，这个房间变得凌乱许多，地上多了许多脚印，看来，在他和盖伦离开后，教会的人反复进出过这个房间。
墙角柜子上的书还在，顾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那本《血脉传承》。
打开以后发现，这里面也是一个邪恶阵法的绘制方式，大概就是需要一老一少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可以将年轻人的寿命和健康，转移到老者身上。
但这个办法需要两个人都躺在阵法中，阵法的本质，是将生命力化作某种能量，在两人之间传输。当然这个阵法是可逆的，反过来把老者的生命力，传动给年轻人也可以。
在书的最后，备注了一行红色的批语。
“城主，转化……能量通道，哈桑城居民……给予，我主。”
顾沾看完这本书，大概就明白城主现在是什么状态。
看这本书的人，肯定是将这个阵法做了改动。
他先是用生命力互换，欺骗城主答应，成为他们的阵眼。再利用阵法，将城主的身体变成某种连通神的通道，将哈桑城所有人的生命力都以他为基础，输送给没有苏醒的阴影之神。
但又因为这几个阵法建立在血脉传承阵法的基础上，阵眼必须是跟城主有关的血亲之人。
顾沾记得，盖伦曾经说过，城主有一个远嫁的女儿……
难怪。
外头响起一阵嘈杂声，那些蝗虫一样的教会人员似乎又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顾沾赶紧放下书，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目光忽然被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
城主府已经完全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乌鸦、老鼠、蛇，等不祥之物聚集在这里。
它们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游来窜去，时不时出来吓人一跳。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画着狰狞的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延伸到每个房间，如同蛛网，将整个城主府、整个哈桑连接在一起。
时不时还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从这些红色符文中传递出来。
顾沾一来到建筑的二楼，就注意到了这些红色的符文。
他沿着这些红色符文往前走，符文的密度越来越高……
但将这些红色的线条单独拎出来，便跟他在书中看到血脉传承的那个阵法很相似。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所有线条最后都汇拢，朝着三楼而去。
三楼居然只有一个房间，房门敞开着，可以透过门缝看清，这是一个卧室。
卧室很宽敞，地上铺着华丽的织金地毯，墙壁也被厚厚的天鹅绒包裹。
如果平时，这应当是个十分奢华，而且舒适的卧室。
在此刻，城外没有一丝阳光，连带着这个包装过度房间，也跟着阴暗起来。
在那张巨大的铁艺床上，躺着一个隆起的身影，正是顾沾在寻找的城主。
那些红色的符文和线，也汇聚到床上。
看得出，床就是整个阵法的中心。
教会的人为了欺骗城主自愿，可真是下足了功夫，这阵法连一点阵法的尊严都没有了，居然直接画在床上。
可床上亦有位置的差距，那应该是给平躺的城主准备的，但此时的城主却侧躺着。
跟符文重合，却有一点点出入。
顾沾：“……”
他站在门缝外，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强迫症深深地恶意。
但有件事情也很令人悲伤。
哪怕只是误差不到半米，这个阵法也是没办法流传的。
所以，他要为了这半米，把这个难搞的祭品给叫醒。
看似是半米的差距，实际上相隔的是天谴。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顾沾还是不肯放弃，站在门边观察，想着没有什么办法，不把这祭品叫醒，让他挪动一下，或者翻个身……
而就在这时，床上的城主却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在打呼噜。
而是他醒了。
行了，这回不用研究了。
顾沾遗憾地摸向自己的魔法符文。
苏醒的城主对活人的气息格外敏感，睁开眼的瞬间就朝着顾沾扑了过来。
他似乎辨认出，这是之前将他困在地牢的那个人，表情尤为愤怒。
顾沾想要摸出符文抵挡，可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不好，符文用光了。
第100章 克里珀的诅咒
顾沾发现自己的符文用光, 不再犹豫，掉头就跑。
此时城主府刚好来到他面前，一巴掌拍在门板上, 华丽厚重的门板应声而碎, 飞溅的木屑从顾沾的脸侧划过。
失去了魔法符文的保护，顾沾就只是一个体格孱弱的普通人。
他甚至感觉这个副本束缚了他的体力，让他比正常状态更脆弱。
防御性质的符文没有了，但还有一些攻击的符文。
他又取出一张风符咒，撕碎后狂风瞬间充斥满整个走廊。
地毯, 墙上的壁画，甚至是钉在墙上的装饰都纷纷飞起来。
“乒乓哐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后面紧紧跟随的城主撞得东倒西歪，但对顾沾来说也是无差别攻击。
一个顶端尖锐闪着寒光的烛台被风吹着，直冲顾沾心口而去，还好顾沾眼疾手快, 往旁边一躲。烛台的尖端顶着他的衣服刺了过去，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划痕。
顾沾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命令风停息。
而一停下，城主便朝着他扑了过来。
狭窄的走廊里，顾沾连闪躲的空隙都没有, 他只能再次撕碎风符咒，风迎头朝城主吹去，将他的脸吹得变形。
顾沾离得太近了, 不光被腥臭的味道熏了一脸, 还看到城主被强风掀起的脸皮底下, 有蛆在蠕动。
这副身躯，早已腐烂。
顾沾一脚踹开, 往旁边逃去。
前方正好是一扇窗户，顾沾的手刚好扶在窗台上，他无意间往外一撇，却在古堡的院子里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不是盖伦吗？！
他怎么跑到城主府来了？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数名穿白袍的教会成员。
盖伦逃得很狼狈，身上满是灰尘，鞋子都跑飞了一只。
不能继续再拖了，万一他被抓住……
顾沾不怀疑墨柝那边的处理速度，甚至连他离开，要去处理另外一个祭坛，都像是一种想要安静看戏的借口。
唯一一个关键之处，就是自己这边。
顾沾转头，正看到向着袭击本来的城主。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城主。
手里的魔法符咒已经不够用来，攻击性的符咒又不起作用……
这城主不像是打伤之后就会失去行动力的样子，他总不能把城主切成臊子，搬到床上再拼起来吧……
顾沾思索这些的功夫，忽然看到旁边高高飘起的窗帘。
这个装饰华丽的古堡，到处都是地毯、厚重的窗帘，和挂在墙上的布艺装饰物。
经过刚才的狂风席卷，墙壁和地上的东西早已移位，窗户也被吹开。
此时风符咒暂时停歇，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吹动窗帘，令它在走廊中飞舞。
城主刚好走到窗户旁边，已经化作祭品的他根本不知避让，窗帘重重糊在他的脸上。但他也不是依靠视力来行动的，不在意，继续朝着顾沾的方向走。
顾沾却心中却忽然有了想法。
他再次撕碎一张风符咒，狂风又在走廊中吹起，但这次，没有上一次暴虐，主要的攻击对象也不是城主，而是城主……旁边的窗帘。
那窗帘被风吹着，一层又一层地糊到城主脸上。
一开始只是遮蔽视线，但视线对城主来说没有用，就没理会。
但很快，就从遮蔽视线变成影响行动。
“啪——”
“啪噗——”
那窗帘一层又一层，快速又准确地糊在城主身上，束缚住他的四肢，让他不能动弹。
城主的双腿还在快速移动，马上就要来到顾沾身边。
可因为窗帘的阻挡，他失去平衡，“砰”的一声，倒在顾沾的脚边！
“呼……嘶！！”城主发出愤怒的嘶吼，他没想到，顾沾居然会用这种方式阻碍他！
区区几块布料！
城主挥舞着自己锋利的指甲，撕碎包裹在身上的窗帘。
这窗帘为了效果，做得薄如蝉翼，一点都不禁撕，一会儿功夫，四周纷纷如雪下。
顾沾眉眼一敛，控制着风，吹动更多窗帘，如洋葱一样，将这位祭品层层包括起来。
城主撕窗帘的速度快，风的速度更快，还把地上被撕碎的碎屑，一并卷了进去。
这一条长廊的窗帘有多少？
只能说，管够。
这窗帘一层层糊上去的时候，顾沾脑子里就不经允许地闪过一句歌词。
“……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顾沾面无表情，又糊了一层窗帘上去。
唱得好，下次不要再唱了 。
窗帘没有，就连脚下的地毯也卷起来，这些地毯可比窗帘劲道多了，这样层层包裹下来，光是摩擦了，就到了“两辆马车”拉不开的程度。
城主失去活动空间后，四肢也使不上劲儿，彻底只剩下无能狂怒的份儿。
顾沾看着这个新鲜出炉的球，想了想，还是推着他，朝着卧室走去。
除了弄上床有些费劲之外，其他一切顺利。
但……他人都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窗帘地毯下面，还能跟阵法上的红线对得上吗？没记错的话，阵法有一部分，应该是画在他身上的。
可又不能把他放开，这种不死不灭的怪物，不把他剁成城主酱，是不会老实的。
顾沾只能推着他在床上滚来滚去，企图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将两者对齐……
滚动半天，床上的阵法红线忽然发出一阵亮光，紧接着，城主身上的红色线也跟着发光。
那光似乎有穿透性，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看到。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的阵法都开始发光。
诡异不详的红光笼罩了整个房间，城主府似乎从一个死物，化作了活物，发出粗粝的呼吸声。
顾沾开始按照墨柝吩咐的，快速修改阵法，让它达成逆转的效果。
改着改着，忽然觉得房间里的动静不对劲，歪头一看，那被层层包裹住的城主不知何时睁开双眼。他的两颗眼珠子向外突出，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
他好像很痛苦。
顾沾左右看看，发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根烛台，便抄起烛台，刺穿地毯，然后一层层剥开窗帘。
等到所有窗帘全部被剥开，便看到城主原本腐朽的身体正在逐渐膨胀，便的透明。
他似乎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一些骇人的能量，正在他的身体中游走。
光是看着这些能量，就给顾沾一种“很强，很诱惑”的感觉。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推开城主，自己躺在那个位置上，让那些能量，全部进入自己的身体。
说不定能变成跟阴影之神，太阳之神一样的存在！
发觉自己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顾沾就打开了自己的系统，果不其然SAN值正在下降。
躺在床上的城主看上去并不快乐，甚至可以说是，痛苦、绝望。
他突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顾沾，发出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哀求：“求求你……杀……杀……了我……求……”
无数破碎的话语，都凝聚成一句话。
他不想再当这个阵眼。
这可真是个邪恶的阵眼，能逼着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按照墨柝的意思，这个阵法的逆转结束以后，城主确实是要死的，防止那群人再次重新开启复活阴影之神的阵法。
顾沾瞅着这位城主，他正是因为想活，才落入这样一个陷阱。
半晌，他忽然道：“你想活吗？想变回原来的样子，继续当你的城主吗？”
城主浑浊的眼球忽然散发出一阵亮光，他渴盼地看着顾沾：“想……想……”
真可怕。
这人都已经死了，想活的执念居然还能促使他点头。
顾沾道：“我一会儿将你关到房间里，你老老实实在里头带着，只要你能等到天亮，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城中的贵族都很想念你，说没有你，哈桑城一片混乱，这个地方离不开你。”
经过顾沾一阵忽悠，这城主居然还真的平静下来。
他不再嘶吼，也不再挣扎，老老实实停留在原地，让阵法的能量从他身体中倒转。
而伴随着能量的流动，太阳……从西方升起了。
这奇诡的场景，好像一天的录像带按下了倒放，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到城主身上，这见不得光的怪物又发出死后，似乎被晒得很痛苦。
他是阴影之神的祭品，遇到太阳，应当是很痛苦。
顾沾看能量逆转得差不多了，就将他从床上揪下来。
他的后背腐烂了一大片，似乎是被阵法的红线灼伤，身上的红线也变得暗淡无光。
但大概是之前的忽悠起了作用，这次城主没再对顾沾发出攻击，而是老老实实蜷缩在地上。
顾沾拽着他衣服的一角，硬是将他拖到旁边的衣柜。
衣柜打开，顾沾踹了他一脚，道：“进去，等到天亮，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了。”
鬼知道，在衣柜里，是没有天亮的。
但怪物并不知道，他踉跄扑进去，好像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顾沾关上了门，又在房间里找了一些破布条子，将衣柜的门给严丝合缝的困住，系死。
这怪物连地牢的铁栏杆都能掰弯，这普普通通的柜子，想必也是手到擒来。
也不知道能困住他多久。
还是先干眼下的事儿吧。
祭坛之一已经被破坏，外面的太阳也已经生气。
外头太阳倒转的功夫，顾沾出门，开始寻找盖伦的身影。
天已经大亮，隔壁教会却一点动静也没有，顾沾十分担心，直接通过地道去了教会。
结果地道里一个人也没有，整个教会的领地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这事儿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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