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脉2号
“有什么事。”
终端通讯被接通的速度比想象得还快, 顶着许知游快要吃人的目光,林修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告诉季绸自己这边有点事,今晚不能跟他一起吃饭了, 而且他今晚不会回宿舍住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 忽然问:“你现在身边有什么人吗?”
这话把林修月问得头皮一炸。
抬眼看了许知游一眼, 对方对他咧嘴无声笑笑,林修月闷声说:“没谁,就我自己。”
他眼看着许知游无声哼笑, 竟低头凑到他的脖子上,林修月下意识绷紧身体,以为熟悉的刺穿皮肤的疼痛要降临, ‘自己’的己字失去控制拉高了音调。
许知游没有咬他, 他凑近,唇印在颈侧薄嫩的皮肤上, 长相偏阴, 阴绝狠辣中又自带一身骄矜贵气的alpha, 此时像是完全无视了两人的通话, 他目光专注地落在眼前这一小片皮肤上, 看着那一处打着哆嗦,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被他按住的人让他近段时日的凶狠对待吓到, 虽然向来表现得听话, 却本能地因他凑近备受折磨的一处而紧张。
“林修月。”电话里传来季绸忽而严肃起来的嗓音。
“你在哪, 我现在去找你。”
林修月脑子宕机了几秒, 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下, 心脏提起又重重落下, 喘过气来,让他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委屈的感觉。加上好不容易约到室友, 对方那么忙,难得抽空出来说同意跟他吃顿饭,现在又被迫放人家鸽子,他心里更不好受了,眼眶一下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季绸”
电话那边的人呼吸立马变得急促,“林修月。”
林修月从来没听过他室友这么慌乱的语气,不过对方迅速调整好了呼吸,刻意放轻了声音:“林修月,你先别哭,找个地方坐会,我马上就到你那,你”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林修月抽了抽鼻子,迅速压下泛酸的感觉,让自己恢复了平静,“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反正今晚就是不能一起吃饭了,对不起,拜拜。”
糟了,说起不能一起吃饭,他又有点想哭。
因为期待过,甚至马上就要达成了,却迫终止,让他感到十分低落和沮丧。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了,要是他这么被人放鸽子,肯定很生气,再也不会答应对方的任何邀约。
挂断终端,许知游好半天没感觉到林修月有其他动静,抬起头,嘴角刚挑起一抹邪肆笑容,打算说点什么,映入眼帘的,却是对方冷着脸,安静掉着眼泪的模样。
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唇畔。
泪珠成串地从睫毛上滑落,汇集到尖尖的下巴上,他哭得安静,不会大吵大闹,漂亮的眉眼厌倦疲惫地向下落着,直接跨过了愤怒伤心的程度,满满都是透着淡淡死意的厌世感。
“只是一顿饭而已,你就伤心成这样,你就这么喜欢他?”许知游压着愤怒质问,“还是让你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
脑袋又开始突突地疼。
他攥着他的手更紧,“你要是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讨厌的人我也救啊,这个跟你是谁没有关系。”林修月很直白的说。
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这件事本身对他来说心里阴影太大了,那时李逊又刚出了事,那个画面至今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要是当时许知游再死在面前,他就是活着出来,估计也要自闭很久都走不出来了。
就是为了自己,他也要想想办法的。
许知游的脸色愈加僵硬,浑身都凉飕飕的,但很快,他就展开了一抹笑,晦暗的光线下,他身上狂躁的气息逐渐沉入更深处,再次回归到了游刃有余的掌控者的位置。
“你好像还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宝贝,你没得选,我看上你了,你就得是我的。”
“知道我姓什么吗?”
“许”
“知道许家干什么的吗?”
这次林修月没回话,许知游轻笑出声,知道他明白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一笑,别这么不开心。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除了自由。”
“既然把自己定位成了金丝雀,那你就好好的当个金丝雀,我上次问你是不是喜欢季绸,你说不是,”许知游嘲讽地笑了声,“既然不喜欢,那就拿出点不喜欢的样,别让我发现你骗我。”
林修月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许知游也不在意,不再像刚才那样步步紧逼,反倒是松开了他,装得人模狗样似的绅士般退后了些,给他留了点喘息的空间。
许知游:“放心,你就是骗我,我也舍不得把你怎样,但是对其他人,我可就不会像对你这样手下留情了。”
林修月:“哦。”
许知游:“知道了就笑一笑。”
林修月机械扯起嘴角,可以说是笑得十分没有感情,十分麻木了。
许知游啧了声:“今天先放过你。”
林修月被带走了。
季绸紧赶慢赶,此处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根据两人分别的时间,还有通话时周遭的声音,林修月当时应该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联系的他。季绸蹲下身,摸了下地上未干的湿痕,眼皮猛颤了下。
他打开终端,在界面上快速操作了一番,调出了学校里的监控,看到了带走林修月的人。
终端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孟咎:跟他们说了,今晚行动取消】
嗡嗡——
【孟咎:说起来,你那边到底有什么事,忽然来消息说要取消今晚的行动,不会是要跟漂亮小o去开房吧?】
季绸回复:【不清楚是不是omega】
想了想,补充道:【确实很漂亮】
觉得这样不准确,继续补充:【很可爱】
【季绸:很香】
【季绸:他很喜欢我】
孟咎看着终端,打出n个问号。他就随口一说,还给说中了?
活久见了,这可是那个跟个无心的机器人一样的季绸啊!
【季绸:我们不用开房,我们现在就住一起】
【孟咎:什么?你跟人同居了??】
【季绸:不算,我们住两张床,那床挺小的,一张躺不下两个人】
【孟咎:???咋,想让我给你们随张大床?】
【季绸:不用,我可以自己买】
【孟咎:你真行)】
【孟咎:去吧去吧,用不用兄弟们帮你制造点浪漫的英雄救美的机会,我让小陈他们几个去抢劫你们,然后你】
【季绸:不用了,今晚的行动继续】
【孟咎:啊?你不是要会情人?】
【季绸:不是情人,是仇人】
孟咎感觉自己快不能理解现代人类的语言了。
会有人用漂亮很香可爱这种词形容自己的仇人,跟自己仇人同居的人吗?
想到不久前发生在边陲的那次行动,孟咎就不禁牙齿打颤。
季绸这个人,不是一般记仇,对待仇人,向来是如寒风般残酷无情。边陲死的那几个,虽说只是不入流的混混,可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季绸,引得对方暗中往返着帝都和边陲,亲自动手处理了那几个人。
帝都到边陲遥远,就算使用跃迁也要不少时间,不仅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还会让人的身体承担很重负担。
孟咎几次提议让他干脆请个十天半个月的假,或者让其他人代为处理那几个人,都被季绸拒绝。
无论多远多辛苦,季绸一定要在每天凌晨一点前赶回宿舍。
孟咎几次跟人人吐槽,他好像被设了门禁的已婚人士,怕晚归挨老婆骂一样。
他严格执行着莫须有的门禁,到了杀人杀一半都可以停下来去赶星船的程度。
要问,季绸也只会轻描淡写说:“我没有按时回去,我室友会担心得睡不着。”
【孟咎:你会仇人?你打算今晚弄死他?】
【季绸:不】
【季绸:这个仇人不一样,我不会让他轻易死了,我要留着他,慢慢折磨他】
【孟咎:)大哥,别告诉我你刚才让我订的玫瑰是给你家仇人的,他玫瑰过敏?】
【季绸:你不懂,别管】
【季绸:行动继续,换个地址】
随后,一个地址发送了过来。
随地址发过来的,还有一张模糊的监控照片。
照片是一张行驶中的车,透过车窗,模糊地看到一个漂亮的少年。
【季绸:派个人,给我盯住他们,他身边的人有任何异动,不用管后果,直接狙了他】
孟咎认出了这辆车,吞了吞口水。
妈的他在说什么啊,这可是——许家的车!
【季绸:你们小心点】
孟咎松了口气,幸好,季绸还有理智
【季绸:别把场面弄得太血腥,不行就忍忍,等他们分开再狙了旁边那个。照片里这个人,他胆子小,容易被吓到】
孟咎:?
草!
被截胡的林修月吃饭也不开心,看风景也不开心,塔斯特的员工布置了好看的烛光晚餐也不开心。
总之,就是非常不开心。
所谓灯下看美人,美人被烛火映着的脸庞有了惊心动魄的冲击力,使得那份意趣缺缺的寥落神色,变得更惹人怜爱。
一名服务生端着酒过来,顺便把一支玫瑰送到他面前。
林修月抬起头,没接。
服务生笑眯眯看着他:“是今晚餐厅特意准备的惊喜,您收下吧。”
林修月礼貌接过来,闻了闻,季绸的味道,心情好了点。
但还是不开心。
过了会,服务生来送餐,到了他面前,又多放了一件物品。
是一只巴掌大的机械小鸟,一放到桌子上就笨拙扑棱着翅膀,迈动两只脚朝他走过来。
林修月眨了下眼睛,黯淡的眼里渐渐有了光,他接住走到桌边掉下来的圆滚滚生物,转头询问地看向服务生。
服务生继续笑着说:“是今晚餐厅的特殊礼品,专门给今天第七十七位踏进餐厅的客人,您真是太幸运了!”
林修月捧着手中球似的机械生物,很真诚的道谢,然后捧场地说:“我很喜欢这只小鸡?”
服务生笑容一僵。
第42章 人脉2号
找个了不容易被发现的死角, 服务生对着坐在窗边,抱着的机械玩偶的少年拍下一张照片。
塔斯特餐厅近两年才刚刚做出点名声,不是因为食物如何好吃, 而是因为地理位置在市中心最高的地标建筑的顶层。
窗边的大落地窗到了夜晚可以俯瞰整个帝都的夜景, 装修采用深棕色和黑色色调, 无主灯设计,只有一排排的米黄色射灯,桌面烛台则特意选用了铜质花纹浮雕的, 店主用了最大的心思营造浪漫的氛围,是非常有名的约会圣地。
这样的气氛,搭配上那样的美人, 连孟咎都有些心动。
照片里的人正看着怀里的玩偶, 从来到这里开始就闷闷不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浅笑。
就是这一点笑意, 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泛起动人心弦的蜜色柔波, 连周围的空气都因此变得柔和, 洋溢着暖意。
很神奇, 这人明明无论发脾气还是高兴都不属于表现得很张扬的那种。在一般人身上不显眼, 不容易被注意到的情绪变化,放在他身上却像是一种强烈的化学反应。他的情绪, 正在以他自身为中心向外辐射, 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周围的环境。
他只要笑一笑, 就能让身边的人变得开心起来了。
孟咎留意到, 那人前后桌几对正在约会的情侣, 几分钟前还沉默得让人觉得异常, 他很确定这几对没有发生矛盾,不过在他给那个少年送去玩偶之后, 前后左右那几桌情侣之间的氛围也跟着缓和了不少,充斥令人牙疼的甜蜜。
身处其中的人很难感受到这种变化,不刻意关注也不会发现这一点,只有孟咎——他习惯观察所处的环境,又处在置身事外的视角,才把一切变化看得真亮。
连小美人对面那个,从进来开始就阴着脸,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的许家继承人,这会也像是被顺了毛的大猫一样舒展了眉眼,柔情得快能滴水了。
——他对面的人根本什么都没做,只笑了那么一下。
啧啧。孟咎心里直咋舌,某种角度上说,这不是纯纯人形自走武器吗?
心底蠢蠢欲动想把这小美人绑走。
往后对付敌人的时候,就把小美人往敌人中间一放,然后把他欺负哭,周围人岂不是都得跟着哭?
自己心情不好就搂过来,想办法把他逗笑,自己不就能立马心情舒畅?
多好用啊!
可惜,季绸那个神经病八成是不能同意把他宝贝室友让给他了。
孟咎在心里扼腕。
顺便把拍好的照片发送出去。
【孟咎:东西送到了,你家大宝贝总算笑了,放心了吧】
【季绸:看到了,谢谢】
【孟咎:你知道吗,他竟然说我做的机械小鸟是小鸡!好好一个美人,怎么眼神还不好使呢!】
过了一会儿,季绸发来消息。
【季绸:他没说错,是挺像小鸡】
孟咎:
【季绸:K-22区议长的星船靠港了,他们下船后应该会直接去皇家研究所,做好准备,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到达皇家研究所之前拿到他们从边陲运回的虫卵】
虫卵。
孟咎收起闲适的神色。
【孟咎:皇室果然要这么做?】
【季绸: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巩固权力,还能保持自己的人类基因不被改写,精神和意识不被虫族同化,或许还会被视作拯救全人类的救世主。名誉,声望,地位,权力,随便一个都能让人倾尽所有去搏一搏,何况一旦成功,这些他们都会有,换你是他们,你也会这么做】
孟咎打了个冷颤。
【孟咎:真的要在今天使用那支药剂吗,你知道的,一旦开了这个头,我们就再也无法停下了,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许我们还可以就此收手,选择向民众接露他们的阴谋,事情说不定还没有走到最坏的地步】
这段话发出去,连孟咎自己都忍不住笑自己天真。
【季绸:你打算向谁接露真相,军部?议庭?还是皇室自己。你总不会指望媒体公开这一切,你认为这些人里面,有人不知道皇家研究所正在忙什么?】
这一次,孟咎过了几分钟才回话。
【孟咎:我知道了,药剂已经准备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后不会再有能让他心软的机会了。
孟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帝都辐射监测塔,六十二层检修台。
一道黑夜里无人注意的人影,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
季绸握住一个巴掌大的银色长方形匣子,指纹贴合的位置亮起一条红线,延申到匣子前方。
【第一军事学院机甲系二年级:学号A901489】
【权限认证通过】
——军校生拥有仅次于现役军官的武器使用权限。
只见小小一只匣子发出机械扭转的声音,金属块挪移变形,组装出一只射程距离排名在第一梯队的R系狙击枪。
黑色无边框护目镜自动在眼前展开,将季绸的眼睛完全遮住。从内部向外看,护目镜的镜面组成了一块微缩屏幕,上面罗列着各项数据。
准星拉近,再拉近,从一个远到不可能目视的距离,遥遥对准一辆从星港驶出的汽车。
季绸无声举起枪。
一道蛛网般纤细的银线在夜色下倏然亮起又熄灭。
千分之一秒后,相隔十公里远的一辆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失去控制撞出桥栏。
又是一阵机械扭转,季绸将变回匣子的枪插回兜里,撑着检修台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里
林修月摸着怀里的机械小鸡,仅仅愉快了一会,心情就再次滑向谷底。
他应该哄着点许知游,如果他还想要他的人脉的话。但想是一会事,做是另一回事,他现在提不起劲哄别人。
许知游还说今晚不让他回宿舍了,他问他不回去要去哪,被冷了一整个晚上的许知游像听了笑话,对他说:“你以为我花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咬两口你那没什么用处的腺体吗?当然是去做我们这个关系该做的事。”
林修月不是什么都不懂,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知游想干什么,他自然明白。
他捏了捏机械小鸡,下定决心般,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许知游不打算把他逼得太紧,就同意了,不过还是点了点手表:“给你五分钟,整理好心情,等你回来,我要见到一个听话温驯的情人。”
林修月低着头,没回话,抱起小鸡,走过拐角,径直往电梯走去。眼神坚定冷静,没有一点犹豫。
乘着电梯下降,他默默对季绸道了句对不起。
“你这局太难盘活了,我可能要坚持不下去了。”他望着窗外景色喃喃道。
帮助别人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林修月也是想着尽量能救就救一下,他认为自己向导的能力是个强有力的筹码,如果需要他以此作为交换,帮助季绸平安顺利毕业,这没什么,但他和季绸的关系,好像没到他愿意卖身也要去救的程度。
刚刚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真的要对季绸弃之不顾,他不忍心,可要为此去跟不喜欢的人上床,他似乎还做不到,他又没什么资本可以拒绝许知游。细数现在的人脉,比许知游强的,不一定愿意为了他得罪许知游。
他必须要做个取舍。
在整本书里,他自己的问题是最好解决的。只要他放弃学历,连夜收拾包袱远离帝都,跑回到无主带星域,许知游肯定不至于追他追到那里去,他估计对方也就是一时兴起。
这么苟着,倒也能活。
他扣了扣小鸡的翅膀。
不开心,坚持不下去了,他不干了。
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刚好碰上刚才给他送餐的那个服务生。
他们两人同时愣住。
像他们这种餐厅,对许家继承人这样的大客户肯定是有记录的,会特别关照,林修月是跟着许知游来的,这里的人自然也会知道。
现在他自己一个人这么急匆匆跑下来,把许知游这个大金主单独撂在那,多少有点奇怪。
林修月正想着用什么借口搪塞,没想到那名服务生迅速让开,对他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您请,需要我帮您叫个车吗?”
他看出林修月急着离开,而且很可能没告诉许知游,是把人丢下自己跑出来的,却什么都没问。
“不用了。”林修月没多想,低头快步离开。
孟咎望着对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咔嚓又拍了张照片,发送给某人。
【孟咎:这下放心了吧,你家小美人室友自己跑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狙许家继承人了?我怕我没法活着走出帝都】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久久没有收到回信。
季绸失联了。
出事了。
意识到不对,孟咎脚步一转,迅速脱下身上的服务生制服,从塔斯特离开,投身进黑夜之中
刚才那个服务生小哥说得对,市中心这里晚上非常不好打车。
林修月打算往外面人少的地方走走,再试试看能不能打到车,这里离学校还有段距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许知游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他跑了;自己是连夜收拾行李,退学跑路一条龙,还是等季绸回来,最后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学历很重要,前途很重要,室友也很重要,可什么都没他开心重要。轻微的不快他可以忍,太让人郁闷就不行了,所以他要走了。
没等他走出市中心闹市区,前方远远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喧闹。
一百多米外,几辆警车停在前方,拦住了去路。
站在车边的警察正通过警用终端和人交流着什么,看到林修月要往这边走,立马跑过来告诉他前方路段暂时被封锁了,让他换条路。
听语气,似乎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这条路是他这个位置离开市中心最近的路,别的路都要绕一大圈。但林修月不想引人关注,怕被反应过来的许知游抓住,默默点了下头,打算听话离开。
警察多看了他两眼,放缓声音:“今天晚上不大太平,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快点回家吧,今晚最好别再出来。”
谢过警察,回头远远望着一片刺目的霓虹警灯,林修月心底也开始弥漫一种不安感。
他低下头,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一辆车停在面前,喇叭滴滴响了几声,驾驶座摇下车窗。
大波浪御姐摘下墨镜,诧异看着他:“修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你这是要上哪,我捎你一程。”
是沈岚。
看到同班的熟人,林修月绷紧的神经稍放松些,告诉沈岚自己要回学校宿舍,沈岚摆了下头,“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坐上车,身上的寒意被驱散了点。
林修月抱着怀里的小鸡,缩起身体。
从后车镜往警车那边看一眼。
余光中,好似看见刚才跟他说话的警察,被一个一闪而过似人非人的黑影扑倒在地面。
再想细看,车已经开远了。
第43章 室友室友
“许先生, 这是您刚才预订的东西。”
一个深蓝色的鱼缸摆在许知游面前,几尾巴掌大的漂亮小鱼在里面缓慢游动着。
许知游却无心关注他提早大半个月精心准备的礼物,死死盯着被挂断的终端。
要送礼的人跑了, 还把他拉黑了。
“林修月, 你可真是好样的!”许知游用力踹了脚桌子, 对着自己对面的空位发了会呆。面前的鱼缸里漾起阵阵水波,很快,整只鱼缸都发出咯啦咯啦的震颤。察觉到危险降临, 鱼缸里自在的鱼儿摆尾速度更快了。
在玻璃裂开前,一切异响回归寂静。
食指和中指敲了敲鱼缸,惊得里面的鱼游来窜去。
许知游似无语般笑了出来。陪金主吃饭吃一半耍脾气跑路这种事, 估计也就林修月干得出来了。
一般人就算想这么干, 都得考虑考虑后果,况且他真觉得这么一走了之, 能起到什么作用?还是觉得逃得过今天, 还能逃得过明天?
放在别人身上, 许知游可能会觉得这是在欲擒故纵, 但林修月那个人, 他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被惹恼火了,不顾后果跑掉了。
在模拟训练场里就这样, 对方畏惧他的身份, 但脾气上来就有点不管不顾地, 转头就忘了对他的畏惧, 根本不考虑之后许知游会不会收拾他, 就敢骑在他脑袋上使唤人。等消气了才知道后悔, 瞄着他的眼色,一脸委屈地凑过来小心讨好。
偏偏他还就吃他这一套。
许知游磨了磨犬牙, 琢磨着干脆找人把人绑了,往床上一丢算了,让他跑,再跑就把他腿打断了锁床上!
叫来手下,吩咐道:“追踪林修月的终端,把他带到我面前来。”
许知游理了理袖子,冷笑了声。他这会儿倒不怎么生气了,可某人还是该受点教训。不然今天敢跟他吃饭吃一半说走就走,明天还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他得治治他这毛病。
“他该明白,无论他往哪跑,最后都只是让自己遭更多的罪。”
这边命令刚发出去,许知游就接到了自己亲爹许家现任掌权人许军的电话,问他在哪。
在他报出地址之后,许军的声音明显严肃了好几个度。
“K-22议长被暗杀身亡,随车携带的虫卵因为高温和震动当场孵化了,疑似有人遭到寄生,虫化速度远超以往,事发地就在你那附近,你现在给我立刻马上回家!”
挂断电话,许知游脸色骤变。
林修月才跑出去不久,应该还在这附近。
他叫来刚才吩咐去追林修月的人,焦躁地问:“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手下满头大汗:“已经确定到终端信号发射的位置,离这里不算很远,我们的人正在赶过去,应该马上就能拦截到人”
忽然,手下脸色一白。
“许少,他们说目标终端的信号从卫星上消失了。”
一声脆响,鱼缸终于坚持不住,连着整张桌子一同裂开了
沈岚一边开车,一边一眼一眼透过后视镜偷瞄着副驾上的人。
林修月垂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
“沈岚,”他犹豫着看过来,“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虫子的气息。”
“什么?”沈岚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那种感觉,和我们在模拟训练场里遇到的很相似。”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林修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从那些警察身后感觉到了一阵独特的精神力波动,人类的精神波动和非人的精神波动自然不会一样,虫子的精神波动尤为不同。
尖锐,攻击性很强,稍微一接触,就跟脑震荡一样让人头疼恶心。
因为有一定距离,传到他这里的时候弱了很多,他只感觉到了轻微的头疼,所以林修月也拿不太准那到底是不是虫子,因为高等阶的S级alpha的精神力,有时也会变得很尖锐——在他们使用自己的特殊能力的时候,精神力有些像是弱化版的虫族。
他不太确定沈岚会不会相信他说的,低年级军校生还在学习基础知识,锻炼体能,巩固基础的阶段,鲜少有接触活着的虫族的经历,情报系这种后勤文员,按理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接触到那些恐怖的东西。
不过他们这一届,因为前阵子的模拟训练场事件,倒是意外有了点经验。
林修月还在心底迟疑着,沈岚已经拿出电话,先上报了国土防卫安全部,说明了情况,紧接着就给自己家里打了电话,把关于‘有虫族现身帝都’的情报传递给了家里,动作快得林修月拦都来不及。
沈岚挂了电话,心脏跳得极快,叮嘱林修月系好安全带,“我现在要一口气开回学校了,抓紧。”
反倒是林修月有点懵:“我说的不一定准,万一没什么事,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沈岚意外地看了他眼,安慰道:“就是最后没事他们也不会来怪你,要怪也是来怪我。”她在电话里没说消息来源。
“况且,你该对自己自信点,我相信你的判断,”沈岚转回头,目视前方,油门踩到底,“我们这么多人,当初可都是你亲手把我们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亲爱的,我就是不信自己老子我都得信你啊。”
林修月握了握小鸡,蹙眉:“不要这么说。”
沈岚:“你不信我的话?”
“不是,我是说,你不要说‘老子’,”顿了顿,声音弱下来几分,听着有点软绵绵的劝哄:“这样不好听。”
沈岚无语了下。
“行行行,我不信我父亲都要信你,这样行了吧?”
林修月舒展了眉头,“嗯。”
沈岚无奈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人,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啊?
“对了,你给艾德他们也打个电话,他们现在还在酒吧里,让他们也别玩了,赶紧回学校,外面不安全。”
林修月打开终端,点点点半天,严肃抬头:“没信号了。”
沈岚看了眼自己的终端,发现她这边也没信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进入了一片信号真空区。
沈岚当时后背就变得透心凉。
“他爷爷个腿儿的,这可是帝都!”
全帝国最高等级防卫地,拥有最高安全级别的独立信号发射器,除非人类沦陷,否则绝不可能出现终端无法使用的情况。
然而,这件事又确实发生了,让沈岚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她语气干涩地说:“我记得咱们课上说过,有种虫族,它们出没的区域会屏蔽信号,单只制造的信号真空范围大概在方圆五公里左右,不算太大。”
这就说明,如果他们这边信号被屏蔽是因为虫族出没的缘故,那他们现在很可能离那只虫子很近。
他们学这个可不是为了知道怎么杀死这种虫子,而是要考虑在这种条件下,该怎么传递情报!真正面对上岂不是完蛋?她和林修月谁能打?他们都不能打啊!
忽然,车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把沈岚吓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林修月打开车窗,伸出手臂,接住了小伯劳。
他捧起小伯劳,凑过去亲了亲小鸟的额头:“乖乖,飞得高一点,做我的眼睛,替我看清帝都的情况。”
“去吧。”
他送出了小伯劳,分出一根精神力丝线黏在伯劳鸟的身上,一只眼睛的视野跟着拉高,腾空,让人头晕目眩。
他不常这么做,因为不太舒服,有时还会让他混淆自己的感官,让人分不清自己在哪,但他确实能通过精神力的连接,短暂和亲密度高的鸟儿共享视野。
现在倒是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无人注意的夜幕下,一道娇小却凌厉的身影自夜空飞过,自上而下总览整个帝都的景象。
沈岚频频看向林修月,见对方脸色蓦地一白。
“沈岚,在前方路口左转,我们得绕路了。”
沈岚没多问,用力打方向盘:“收到。”
在林修月的视野中,他清楚地看到前方不远处,一群警车包围的中间,有两三个变成了虫子的人。
他们的基因,被虫子同化了吗?
来不及多想,他再次下达指令,告诉沈岚该怎么走,避开那些危险的存在。
频频改路,让沈岚不由侧目:“数量有这么多?”
他们就没走过重复的路,可还是不停被迫变换路线,本来就很长的路,变得更为曲折。
林修月点点头:“这段时间里增殖了,它们的繁殖速度很快,不过已经有军部的人赶去处理了,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因为他看到,其中一只变异成虫子的人类,冲向了一个人比较多的地方,要是来不及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视线扫过某处,他猛地抓住沈岚的手臂:“在前方第二个路口停一下!”
“我看见季绸了!他受伤了!”
花里胡哨的豪车在路口紧急刹车。
沈岚来不及开口,副驾的人就已经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只留下了句:“五分钟内没回来你就先走,按我刚才说的路线回学校。”
林修月下了车就往自己通过雪花看到的位置一路狂奔。
转过一道弯,看到墙脚下靠坐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影。
“季——”
枪口远远对准了他,让林修月不得不紧急止步。他小心打量着对方,季绸捂着肚子,血从他指缝源源不断地溢出,身下漫开一大片泥泞鲜血。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失去了焦点,意识模糊,只是凭借本能将枪口对准了靠近的人。
林修月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放轻了声音:“季绸,是我,林修月,你室友。”
对方安静了几秒,好似在判断他的身份。
过了会,他移开枪,艰难喘了口气,虚弱道:“林修月,你怎么在这”
“看到你受伤了,就过来了,我可以过去吗?”
季绸又急促喘了几口气,喉咙里含混地发出笑:“你又监视我过来。”
林修月绕着地上的血,不敢细看,跑到他身边蹲下,看清他身上的伤势,脸色刷白。
怎么伤这么重啊?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搬动他了,完全无从下手。
季绸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在林修月的脸上,分辨出对方担心得快哭出来的神色,没有立马安慰他,而是深深看着他,压低声音问:“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抚摸着枪拖。
林修月看他这样感觉自己心又要碎了。
幸好向导的心隔三岔五总要碎两天,问题不大。
他摸了摸他的脸,声音柔软:“又有人欺负你了吗?”
“那些人怎么这样啊,”向导义愤填膺,完全忘记了半个小时前还在计划抛下眼前的人跑路的事,“他们也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季绸忍了忍,没忍住,表情变得有那么些许古怪。
“你觉得是他们在欺负我?”
林修月迷茫:“不是这样吗?”
他都伤成这样了,难道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书里的权贵和他们的狗腿子欺负了吗?那些人可凶残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很强,可是架不住他们比你坏啊,打不过不是你的问题,一定是对面用了不光彩的招数。”顾忌到学霸的自尊,他甚至贴心地安慰了他几句。
虽然他也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些人真的很坏。
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当前终端被屏蔽了叫不到救护车,沈岚车倒是在外面,可是季绸这个伤势,他还能撑到抢救吗?他要是死了,他怎么办啊!
林修月还在那焦急地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忽听重伤垂危的人发出一阵低笑。
季绸语气微妙道:“你说的没错,就是他们欺负我。”
要是抓了一晚上暗杀者,死伤惨重的秘密警察听到这话怕是快被气活了。
笑着笑着岔了气,咳了起来,牵动了伤势,被林修月用力瞪了眼:“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边的墙砖下有支速效治疗剂,我没力气了,你帮我打吧。”
根据他的说法,林修月果然找到了急救药,赶忙拿出来给他用上,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是军部专用的特效药,有了这个,至少能坚持到把人送去躺医疗仓,只要能留口气躺到医疗仓里,多严重的伤都不是问题了。
肩膀一沉,季绸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犹豫了下,林修月拍了拍他的脑袋:“沈岚的车在外面,我扶你过去,我们先回学校。”
季绸疲倦道:“不回学校。”
林修月:“不回学校去哪?”
季绸:“去开房。”
啊?
第44章 室友室友
“你说你们要干嘛去?”沈岚一脸惊悚地扭头看向后车坐——林修月赶在约定时间的最后, 踉踉跄跄扶着季绸冲进了车里。
“开房,”林修月回答,“看前面, 别看我们, 注意交通安全。”
小声询问季绸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下, 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腿:“你躺这吧,沈岚车技很好,很快就会到了。就是我们不回学校的话, 你的伤怎么办?”季绸目前只能算是用药吊着命,暂时不会死,不代表他那些伤放着不管就行了, 一直不治, 还是要出人命的。
可能是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季绸坐在那里, 没动。林修月大方地叫他不要太在意, 他受伤了呀, 伤患就不要在意那些有的没得, 怎么舒服怎么来嘛。
迎着他真诚担忧的眼神, 季绸最终还是躺下来,把脑袋搁在他腿上, 有气无力地说:“等到了地方, 会有人给我送小型医疗仓过来。”
他这么说, 林修月才放心些, 摸了摸季绸汗湿的脑袋算作安慰。
沈岚还在神游。
倒不是开房这事本身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要是艾德他们这么说, 她连个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说这话的人是林修月, 要跟他开房的人是季绸!
一个情报系首席,他们家傻白甜系花,一个机甲系首席,生人勿近的冷漠高岭之花,私下里被吐槽过不是禁欲主义就是不行的战斗狂学霸,这俩人跑出去开房?难以想象。
最主要的是,他俩是室友,有什么开房的必要吗?他们俩回宿舍关起门来,那和开房有什么区别?他们学校宿舍隔音挺不错的啊?
沈岚晃了晃脑袋。
也不对,搞不好人家学霸相约去酒店开房做题呢?况且季绸这样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这俩人再发生点什么,他们家系花事后都得被指控故意谋杀!沈岚干笑着想。
在林修月的指挥下,绕来绕去把两人送到季绸报出的那家酒店,沈岚单独把林修月拉到一边。
她凝重提醒:“你小心点,季绸大晚上不在学校,一个人跑到外面,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现在连学校都不敢回,你不觉得很可疑吗?偏偏今晚还出了这么大的事,保不齐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你把他安置好就出来,别跟他单独在一起待太久,我在这等你,听见没有?”
刚才在车上不好当着本人的面说,她其实对季绸起了疑心。
“我怀疑,他是怕回学校会暴露自己受伤的事实,才说要在外面开房住的。如果是这样,他的伤就很有问题。”沈岚这个二世祖,少见地正色起来。
林修月摇摇头:“我留在这里陪他,他伤太重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万一出事怎么办?”
要是他这会心大回去了,结果第二天在新闻上看到某某酒店惊现一名为季绸的死者,这岂不是成了噩梦了?他要后悔死的。
“而且,我相信季绸,他不会干坏事的。”
沈岚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哪来的自信相信他?你和他关系又不怎么样,你跟人家熟吗你就相信他?”
林修月神秘兮兮道:“沈岚,岚姐,你相信我,不瞒你说,我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不会出错的,季绸真的是好人,他会不伤害我的。”
他看过剧透的!他可是手握剧本的预言家!
考虑到他作为情报系首席,还是特招进来的,也的确展现出了神迹般的信息收集能力,沈岚只好半信半疑叮嘱他有什么事随时联系。
正好他们过了那段诡异的信号真空地带,只要不再绕进去,至少不会失联。有林修月提前帮她看好路线,她也没机会再绕进去了。
谢过沈岚,林修月跑向靠在门边等着他的季绸,拉过他的手臂挂在自己脖子上,仰头看他:“我们进去吧。”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整个人都偎进了他怀里,季绸搭在对方脖子上手指动了动,按下,屏了下呼吸,又控制着放缓,最终淡淡应了声“嗯”。
给出证件,酒店前台头也不抬的说:“两间房?”
“一间就行。”林修月说完,又征询地看向季绸,季绸缓慢点了下头。
前台看了他们俩一眼,两个alpha,“没有标间了,大床行吗?”
“行。”林修月轻松地回答。
想着俩人都是男人,出门在外,住一张大床也没什么。
扛着季绸站到房间门口,他才慢上一拍反应过来,季绸是个omega,而他表面上是个alpha,他们第二性别不同。
他知道自己不会对季绸做什么,他对信息素没反应,可季绸不知道他是个假alpha,说不定会担心他趁人之危。林修月拿着房卡,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耳畔传来季绸略显冷淡的声调。
林修月拘谨道:“要不我还是再开间房吧。”
他把卡塞给季绸,转身想走,被季绸一勾手给带了回来,季绸拿着卡刷开了房间,把他拽进了房间里。
“都是alpha,你紧张什么。”关上门,季绸松开他,率先走进去,坐在床边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
“是是啊,都是alpha,没什么的。”
他语气略生涩,听着像是在给自己鼓气,引得季绸抬眼看他。
“难道这房间里有omega吗?”
这么一问倒是把林修月给问紧张了,磕绊起来:“没、没有啊。”
季绸却不知怎么对这个问题起了兴趣,莫名其妙问他:“你知道omega和alpha单独共处一室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个问题一出来,林修月cpu快干烧了。他不知道季绸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再试探他知不知道他的秘密?那他现在是该装傻,还是该表态?
看他僵在那里,带着点求饶意味看着他,季绸嘴角扬起来:“过来。”
等林修月走到床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噗通。
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他受惊般睁圆眼睛,在季绸低下头的时候下意识闭眼。
很快,对方就身体力行地,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自己提出的问题。
鼻尖挨上了一抹很轻很轻的温度。
“会被亲。”季绸低喃着说。
季绸轻轻亲了下他的鼻尖,紧接着是眼皮、眉心……
当林修月侧过脸时,连耳朵都没有被放过。
耳朵上喷洒的热度,让林修月紧闭的眼睛颤了颤,他下意识伸手抵在对方胸前,很快就被身上的人握住压在身侧。
紧握的手心被打开,被另外一只手掌扣住,挤占,连指缝都被填满,当他控制不住攥起手的时候,就只能握住另一个人的手,看起来就像是他主动握住季绸的手。
“季、季绸”他现在更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被亲懵了。
一阵空挡里,林修月颤颤睁开眼睛。
对方哄着他说:“乖,重复一遍,单独跟alpha待在房间里会怎样?”
“不说话,那我继续了?”季绸再次俯低身体。
鸦黑的长睫剧烈颤动,小声回答:“会被亲”
“还会被更过分的欺负。”
“会被欺、欺负”
“不对,”他贴近,“是很过分的那种,你绝对承受不了的那种。”
被他的目光攫住,林修月像是被他说的那样从头到尾欺负了一遍似的,哽咽了声。
“所以要是再有alpha邀请你去开房,你应该怎么做?”
林修月脑子乱乱的,根本没法思考问题,只能傻愣愣跟着重复“怎么办”。
他眼睛很湿润,从季绸的角度看湿漉漉蒙着层水雾,晶莹又漂亮,唇红艳艳的,明明被欺负了,还信赖地看着他这个始作俑者,季绸看着看着,就又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角,眼看着对方脸迅速红了起来。
“要拒绝他,拒绝不了就揍他,”他从衣服里掏出枪,这是把小手\枪,塞到林修月手里,手把手带着他抵住自己的心脏,“再有人像我这样对你,你就开枪打死他,有什么后果,我给你担着。”
林修月的手被季绸死死握住。
他按着他的手,盯着他,像是试探般地,一点一点按下扳机。
林修月心脏都快吓停了,在扳机扣下前,他猛地甩开季绸的手,枪也飞了出去。
“季绸!你干什么!”
季绸看着甩开的枪,莫名其妙地笑得很开心,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林修月,被林修月恼怒地用力锤了下:“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我保证。”季绸诚恳地看着他,认错认得太快,让林修月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加上他现在还有些混乱,一时间闷声沉默了起来
过了会儿,他很苦恼地抬起眼睛问季绸:“你刚才说要是有人对我做你刚刚做的那种事,就要揍他。”他默默把开枪换成揍人,相较之下倒是可以接受些。
“那要是这个人是你呢?”
“照打不误。”
林修月更苦恼了,他求助地问季绸:“但是,但是我不想打你怎么办啊?”
第45章 室友室友
林修月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看季绸不说话, 他解释道:“要是别人这么对我,我肯定会打他的,我不是对什么人都这么老实地就给给亲, 但我不太想打你, 我可以不打吗?”
虽然要不是季绸躺平任他揍, 他估计也打不过他,他大概率也不会因为他的花拳绣腿被打哭,可他就是不太情愿这样做。
他双手还被压在床垫里, 一副被勉强逼迫着做了不喜欢的事情的样子,可怜地垂下眼角。
手掌被攥得有些疼了。
季绸没有回答他,像是被一把无形的锤子用力击打一样, 重重垂下头。
真糟糕。
季绸想。
额前的刘海将大半情绪掩藏进了阴影之中。
他不能让林修月看清自己的表情, 否则对方就会察觉到,他在他面前筑起的防线在步步瓦解。
眼前这个包装得甜美的蛋糕, 内里装着致命的毒。
季绸怎么也没想到, 重生后给他带来这么强烈的危险失控感的, 不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仇敌, 而是他最初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恶毒室友。
这一世的室友会用无辜的表象引诱他沦陷, 他会在他彻底被腐蚀了戒心的时候,露出毒针要了他的命。温柔刀, 杀人于无形, 最为致命。
他的理智不能就这么崩坏。
既然重来一回, 他就不可能走上一世的老路, 他绝不会再落到他的陷阱里。不仅如此, 他还要让他饱尝他所经历的痛苦, 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向他赎罪。
曾经他那么恨,恨到要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不饮尽仇人的血无以消解他的怒火,怎么能轻易放下?怎么能随便忘记?
季绸弓起的身躯在颤抖。
他拼命回忆着曾经遭受的屈辱和折磨,一遍遍凌迟自己的灵魂,来点燃自己的仇恨。
季绸吞咽着口水,理智的城墙在他室友面前一层层湮碎,化为乌有,又被他一层层重新铸起。
崩塌,筑起,崩塌,筑起,不断重复着这一极度折磨的过程。
“真可恨”他从喉咙里挤出幽怨阴冷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男鬼一样的诅咒。
是的,他太可恨了。
他恨不得把身下这个人生吞活剥了,喝尽他的血,吃干他的肉,还有他的泪
泪?
思绪和呼吸同时被掐断。
林修月眨了眨眼睛,眼泪从睫毛根部洇开,委屈瘪起嘴巴,带着哭腔:“手疼。”
季绸被烫到了一样,张开手指,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失神般的空白。
林修月并没有听见他那句低语,季绸低着头,喉咙里发出的咕哝很模糊,他不太在意,在季绸不再那么用力地抓他的手之后,终于可以把自己失去自由的双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出来。
按了按自己手,上面留着被抓过的指痕,好在只是看着严重,缓了缓就好多了。
自己这边不难受了,才有余力查看季绸的情况。
他抬起脸,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疯狂颤抖,看起来疼得要死的室友:“是哪的伤口被扯开了吗?你说的那个送小型治疗仓的朋友怎么还不来,不然我先去药店给你买点止痛药吧,你在这等我会——”
本打算起身,却被身上的人一把按了回去。
不等他疑惑,室友整个人罩了下来,一条手臂牢牢圈住他的上身,一只手插进他的后脑勺里,以一种极尽占有圈禁的姿势抱住了他。
他比他高了好多,林修月只有鼻子以上能从季绸的肩上露出来,下半张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肩里。
缩在对方胸前的双手揪了揪衣襟,感受到弓身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喷洒的呼吸,林修月缩了缩脖子。
“你干嘛啊。”
尝试推他,推不动。
季绸咬牙:“别动。”
才一句话,他就喘了三口气,林修月很担心他会不会这么挂了。
他要是就这么咽气了,那何止是恐怖故事。
林修月很急,继续推他:“那不行,你身上还有伤!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撕裂了?”
他说着,紧张地检查他身上的枪伤。
季绸喉结滚动,加重语气:“我没事!”
“你没事为什么呼吸这么急促?心率也快得不正常?”林修月不信。
埋在他脖子里的季绸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眼睛一闭,说不出的绝望:“我易感期到了。”
林修月瞬间停止了动作。
哦,易感期啊
等等?
“你都快没命了,这个时候进入易感期?不对,什么时候的事,你要是易感期到了,怎么刚才楼下的信息素检测装置没红?前台还能放我们进来开房?”
omega应该是发情期,不过不重要,反正楼下那个机子什么都没查出来。
季绸难以启齿地开口:“来的时候没事,是进来之后才突然开始的。”
进来之后?林修月快速回忆了一遍进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具体一点?”
季绸更绝望了,耻辱道:“两分钟前。”
想再细问,他就不肯说了。
林修月很头疼。
好在季绸是个omega,还好办点,这要真是个alpha,在这个时候进入易感期,那可真是要天崩地裂了。
易感期的alpha是连万能的向导都觉得棘手的程度,林修月有幸见到过一次alpha进入易感期,那个alpha因为自己的omega不在身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全感,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标记过omega的alpha认人,林修月靠近都很难,别说安抚了,最后那人是被警队派人打了六针镇静剂解决的。
至少omega不会发疯。
林修月观察了一下,欣慰地发现他室友除了变得有点黏人,情绪暂时还挺稳定的。
他提议:“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季绸纠正:“alpha进入易感期之后再打抑制剂就没用了,得去医院开专门的药,而且我也不会让你给我打抑制剂,你打不过我,也做不到按住我,强行给我注射抑制剂。”
这个时期的alpha实在太敏感,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需要的都是omega,本能抗拒抑制剂之类的玩意儿。
偏偏易感期会放大本能,没有alpha能抵抗得住,大多数都不会让人给打抑制剂。
别看季绸这时候还能保持理智,跟林修月讲解这些关于alpha的生理常识,实际上注意力早就不在这上面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鼻端正在努力嗅捕身下人的气味。
胸怀被人填满的感觉很好,让他胸腔饱胀得很舒服,但仅仅如此还是不够。
alpha没那么容易被满足。
“帮帮我,啊哈求你了。”他鼻音低沉地在他耳边厮磨,实在控制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脖子。
光是舔舔不够,他把那处皮肤含在了嘴里,就像他之前在脑内演练过的那样。
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脖子上窜过,林修月打了个哆嗦,去推狗一样压在他身上的脑袋:“我、我帮不了你啊!”
他一个阳痿向导,要怎么帮助一个发情期的omega!他支楞不起来的!
“信息素,”季绸的喘息越来越沉重,对着他的脖子,像是饿了一百年的狼一样,吞不下的口水滴落,“给我你的信息素,不用太多,一点就好。”
林修月眼前更黑了。他提出了一个最难做到的选项。
“我没有信息素,我腺体坏掉了,想给也给不了!”
“你有。”失去理智的alpha斩钉截铁地说,“你有的,我之前闻到过。”
“真没有,你闻错了,我有肯定会给你的!”林修月哭笑不得。
季绸的鼻子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试图找出不存在的信息素,最后发现真的找不到上次闻到过的味道,alpha略显迷茫地抬起头,目光锁定在他的唇上。
林修月从对方的目光里察觉到了一点危险,他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林修月承受不住这样令人心惊的目光,下意识转开头,被掐着下巴拧了回来。
“体/液。”alpha喃喃着说。
人的体/液中也蕴含着信息素,是除了腺体之外,信息素浓度最高的地方。
不过也并不是随时都有,情\欲高涨的时候浓度会跟着升高,有时候甚至会超过后颈腺体的分泌。
林修月睁大了眼睛。季绸擒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抬高了些,吻了上去。
尖锐的犬齿似轻似重地啃着嘴唇上的皮肤,季绸舔了舔缝隙:“张开嘴,不然我会咬你。”
“你”林修月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可他一张开嘴,就被占据了唇舌。
室友撒谎,张开嘴之后他更凶了,舌头伸进来大肆搜刮,他感觉自己快被他吃进肚子里了,呼吸不上来。
季绸垂着眼睛,很专注地追逐纠缠了一会儿,松开满脸羞愤,气喘吁吁擦着嘴角湿痕的人,舔掉唇边的水渍。
“有一点信息素,很淡。”
季绸皱起眉:“因为没有让你舒服吗?”
林修月还没从快要窒息的吻里找回自己的脑子,就感觉有只手顺着小腹向下。
“季绸!我真的不行!”他紧张地去按他的手,季绸干脆抽出他的腰带,把他的手捆起来系在床头。
林修月猛然一颤,咬住唇。
才咬了一会,就又被撬开。
季绸碰了碰他的脸,“脸红成这样了,应该是喜欢这样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信息素?”
“你要怎么才会给我信息素?告诉我。”他凑上来,有商有量,很好说话似的,好像只要他说出来,他就会放过他。
可林修月根本没法告诉他,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怎么都不会有信息素的。
“你你先松开我!”林修月发出一声泣音。
“不松。”
“季绸!”
林修月感觉自己是要疯的那个。
他不得不妥协,“你松开我,我我再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总归能让你稍微缓解一点……至少,至少撑到让你去见医生。”
alpha用力吞下口水:“我需要止咬器,我快控制不住了。”
这个时候让他咬上去,根本不可能再停下来了。他一定会做到标记彻底形成为止。
林修月现在没功夫想omega要什么止咬器,顺着他说:“那你放我去药店买止咬器!”
“不行,我现在不能离开你。”
“那你想怎么样?”林修月抽着鼻子。
季绸示意他看向一边的枪。
最后林修月把枪捡起来,把腰带胡乱缠了缠,给他咬在嘴里,在脑后打了个死结。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保险,身上的人更肆无忌惮地衔着枪,在他身上碾压,犬齿在金属枪托上嗑咬着,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印子。
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干耗着,季绸在他耳边说:“帮帮我。”
捏了捏他的手。
林修月的心理准备是帮助一个omega缓解他的不适。
但情况和他想得有些差异。
他一开始做的准备没用上,却不得不面对另外一种情况。
手酸。
中途,季绸接到了孟咎的电话,快速说了句自己易感了,让他去医院开药带过来,不等对面回话,就直接挂掉了。
林修月掉了泪,alpha舔了舔他的眼角,“再来一次。”
“你什么时候会好?”林修月哽咽着问。
季绸不得不对自己仇人低声下气道:“就快了,他马上就来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然你再亲我一下,那样我好得更快。”
这个要求实在得寸进尺。
“那你低下来点。”
林修月吻了他一下。
……
孟咎背着小型治疗仓敲响房门。
“您好,客房服务。”
半晌,门打开,一股浓烈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飘了出来。
孟咎后退数步,捂住鼻子,忍耐着干架的冲动,看着出现在门口,嘴里咬着枪管止咬器的alpha。
偏偏头,能看到床上趴着一个身影。
就一眼,他就知道床上的,是alpha护得贼紧的那个小美人室友。
想到对方那套仇人说,孟咎一阵无语,把医疗仓甩给对方,没好气地说:“看来你这次把你家仇人教训得挺惨啊?”
季绸仿佛听不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眼珠转了转,脸上竟展开一抹饱足的笑。
这种笑通常出现在他亲自动手处理那些得罪他的人之后,让人感觉有点阴森恐怖。
“是的,”他被阻塞到发酸的嘴巴勉强动了起来,“他哭了很久。”
第46章 室友室友
药给了, 医疗仓给了,组装好医疗仓,看着季绸吃下遏制易感期的药, 躺进修复液, 孟咎悄无声息瞥了眼床上隆起的小包。床头柜上放着他组装出来的机械玩偶, 一只布满凌乱痕迹的手从被子边缘伸出来,恋恋不舍地抓着机械鸟的翅膀尖尖。
看得出来是真喜欢了。
孟咎无声笑笑。
季绸说他喜欢小鸟,小鸡这不是也挺喜欢的?
“管好你的眼睛。”浸泡在纳米修复液里的alpha发出警告。
孟咎收回视线, 走到医疗仓边调整了下修复强度,“我确认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昏过去了,到中午前都不会醒来, 你说什么他都听不到。”
孟咎一阵咋舌:“你到底对他干了什么?不会真标记了人家吧, 我记得他是alpha。”
被同为alpha的季绸标记,小美人气晕, 合理。这小美人一看就要人捧在手心里哄着才行, 季绸就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哪会哄人, 说不准给人欺负哭了, 还凶了人家,把人气晕, 更合理了。
“我爱怎么对他不关你的事, ”季绸冷漠道, 不打算回答。
但还是强调:“我没标记他, 他是自己累昏的。”
至于怎么累昏的, 他并不打算跟一个无关人士细说。
就像他说的, 那是他的仇人,又不是孟咎的仇人, 他们之间的事情,容不下其他人插手。
身上的伤被医疗仓快速修复,违禁使用速效修复药,恢复虽快,愈合中感受到的疼痛却是数倍于安全区间的。
看到季绸从医疗仓里走出来,瘫着张脸,浑身的肌肉却在控制不住地痉挛,孟咎就感到一阵牙疼。
“你再这样下去,最多能活两年。”他说。
季绸拿起衣架上的浴袍穿上,“为了不被发现异常,这是最好的办法,普通的药太慢了,容易被察觉出不对。”
“两年,足够了。”他满不在乎的说。
为了掩盖自己所做的事情,为了不被发现异样,他这些年一直如此。就算只能活两年也无所谓,反正两年够干很多事了。
不过今天倒是在说完这话之后,情不自禁撇了眼床上。
心想:要是这个人知道了,兴许又会露出那种心疼的表情,他那样看他,让他心里也忍不住酸胀得难受。
他走到床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两腿交叠,呼吸着空气里散发的淡淡馨香,刺痛的精神好受了很多,大概是遏制易感期的药正在起效,让他不再发疯般渴望自己的易感对象,一秒没有把他抱在怀里,就烦躁得要发疯。
至少现在,他还能看起来冷静地坐在这里跟孟咎说话,而不是像个发情的野兽一样把人从头到脚舔个遍。
季绸搭着双手,遮住自己下半张脸,隐晦咽下口水。
“外面情况如何了,许知游死了吗。”
孟咎:“”
他还惦记着弄死许知游的事呢?
靠在矮柜上,孟咎手里抛接着一个军用信号屏蔽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哥们,我的命也是命,你知道许知游身边跟了多少人吗?他家司机都是A级alpha。”
季绸面无表情:“你是S级alpha,还有星火盗贼团的人在背后支援,我记得你上周还截获了米勒家一批军火,有这些,对付几个A级alpha不是问题。”
黝黑深邃的瞳孔充满压迫力地看过来。
季绸的眼睛不反光的,跟潭黑水似的吓人。
孟咎苦起脸:“是,那些A级alpha都是小虾米,可你是不是忘了,许知游自己就是的S级alpha,他们家什么名号你又不是不知道,‘猩红之眼’,战场绞肉机,许知游虽然还是个没长成的小崽子,却是最不容小觑的那个,你知道许家这一代,许知游他爹生了多少个孩子吗?”
“一百二十一个!不是二十,不是一个,是一百二十一啊!结果怎么着,外面现在可就只知道许知游一个许家子,下面再就是他两个更小的弟弟,虽然被许家承认了,后续怎样还不好说,你当他怎么坐上这个继承人的位置的?搞不好,我真要把小命丢在他手里。”孟咎一个劲的摇头叹气。
这些顶级权贵家里都有那么点不能说的秘密,哪个不是腥风血雨厮杀长大的,年长的姑且不提,就说那些新长起来的小辈们,一个个看着嫩,实际上内里不知道攒了多少毒水,各个都是吃人的小狼崽子。
季绸淡淡道:“可惜了。本来今晚选择在那附近扩散虫族基因病毒,就是为了能顺便除掉他。”
孟咎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沉。
他年长季绸五岁,三年前被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季绸找上星火盗贼团,点破他的身份,声称可以为他洗清柳氏集团当年被诬陷的罪名,让他给自己惨死的哥哥和小侄子报仇。
柳家的事情,算算又是一笔说不完的债。
那时,孟咎还没想到那个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的少年,会长成今天这个模样。
短短几年,他好似把一切背负着的沉重枷锁都收敛得一干二净,看起来越来越接近正常人了,可孟咎却觉得,面前坐着的人,比之前两年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类壳子的怪物了。
“说起来,你不是长期打抑制剂,为什么会突然易感?”孟咎下意识不想就虫族基因病毒的事情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他往床上瞧了眼,眼神变冷:“你被人算计了?是他?他做了什么?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季绸忽然易感的原因。
季绸沉默了。
“是因为他,不是他做了什么,是他说他不想打我,而且只不打我。”季绸深沉地盯着孟咎。
孟咎:“?啥意思?”
季绸皱紧眉头,拿起桌上的药又吞下一颗,感觉到沸腾的血液被强行冻结,自己又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才算满意。他回复孟咎:“你不懂。”
难道要说,他因为林修月一句话,就让之前打过的抑制剂全部失效,失控般对他易感吗?
不,一定是抑制剂打得不够多。
或者那批抑制剂里有劣质品混进去了。
“你也没必要懂,你只要知道,他有我亲自盯着,翻不出风浪,目前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迟早会让他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季绸冷笑,“不过不是现在。”
孟咎:“?”
神金。
季绸一副运筹帷幄的镇静表情看过来:“所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孟咎深吸口气,正了正神色:“部分感染虫族基因病毒的受体基因太过劣质,承受不住,彻底失去了人类形态,变成了无脑的虫子,最后被军部击毙了,有少数两只,成功度过了危险期,混进了帝都,目前都处在监视之下。”
“皇室用来培育虫母的卵被消灭了,他们应该会急着再去弄下一只,不过负责为他们提供虫巢信息的米勒家,最近麻烦缠身,分身乏术,恐怕没有精力替皇室工作;军部还在一线准备抵挡受环境和辐射改变迎来的虫子繁殖期,估计也抽不出空,议庭诸家族态度不明,但看起来不像是反对皇室的‘虫母计划’的样子。”
“皇室接下来,恐怕会选择派遣军校生前往边陲附近勘测虫巢,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借口来推动这件事。”
孟咎冷冷笑道。
“他们太急了,高年级军校生还好,低年级过去完全就是送死。”
季绸:“由不得他们不急,时间不多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边泛起一丝霞光。
那光透着冷调,被牢牢阻挡在窗外,让人不由感到愈加寒冷。
“如果他们不能在繁殖期到来之前,培育出一个合格的虫母,用来逼虫子退潮,守卫住人类最后的居留地,那么长达百年的黑暗狩猎时代,就要来临了,没有人可以幸免。”
孟咎打了个冷颤,对着背光的身影迟疑出声:“所以我们才要让人类的基因和虫族的进行融合,从人类序列,跳转到虫族序列,只要能进化成高等虫族,从人类社会转变成虫族社会,那些虫子视我们为它们的同类领袖,这样人类就有救了,是吗?”
他感到一种极大的不安,那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他压低声音,反复确认:“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社会,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的对吗?我们正走在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上,哪怕当下不会被世人所认可,历史也会证明我等所行实为义举,在未来,将之书写在人类史的丰碑上,对吗?”
他看不到季绸的表情,却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混杂着一些笑意。
他见不到的地方,晨光在那双漆黑的眼底点燃一簇阴燃的火焰,将倒映在眼中的整个世界焚尽。
“是的,绝对,好极了,我·保·证。”
林修月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季绸的精神海里。
还是熟悉的荒野,熟悉的小土包。
不同是,那颗咖啡豆发芽了。
这次不是他主动进入的这里,看来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季绸和他有了肌肤接触,他才在无意识中跑到了这个地方?
林修月凑近观察了下那根嫩芽,不解歪头:“唉,是你把我插在这里的羽毛当成窝把自己围起来的吗?”
很不可思议,他插在这里的羽毛的状态改变了,现在正环成一个圈,包围着中间发芽的种子,缺少了‘遮阳伞’,小指大的叶子蔫巴巴的。
这里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可种子能做到这种事吗?
林修月没遇到过植物系精神体的哨兵,所以不太清楚精神海里的植物有没有可能做到这么复杂的事,不过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精神海一切都有可能。”他这么说服了自己。
立马不赞同地说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要是我一直不来,你不是要被晒干了吗?”
他一遍浇水一边数落着。
想把他的羽毛插回去,结果发现种子上长出了一些卷曲细小的藤,把他的羽毛缠起来了。强拔出来,可能要把才长出的幼苗连根拽出来,只得放弃。
最后不得不在煤球愤怒的嘎嘎叫声里,再拔一根插上去。
“这次不许再动我的羽毛了,知道吗?”他很严肃地叮嘱。
看着浇了水,重新精神抖擞起来的幼苗,向导叹了口气。
他本来都准备跑路了,可是他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幼苗怎么办呢?
要不,再坚持坚持?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正对上撑在枕头边看了他不知道多久的人。
“早上好。”林修月咕哝着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鼻音很重,听起来黏黏糊糊的。
季绸俯下身,指尖摩挲着他的脸颊,林修月下意识蹭了蹭,并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季绸忍不住继续低下身,视线向下,落在他红肿的嘴唇上,眼睛闪了闪,呢喃:“你应该学会安抚”
你的alpha。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要亲他。
后半句被吞进了肚子里,在自己吻上去之前,阴下脸松开手,坐起来。
他在干什么?
第47章 室友室友
林修月揉了揉眼睛, 打着哈欠跟着坐起来,困倦呆滞地看着身旁乌云缭绕的室友。
一大早就这么阴沉,这是怎么了?
唔……莫非……易感期还没结束?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林修月摸了摸刺痛的嘴唇, 长睫微颤, 扯了扯季绸的袖子。
“什么事。”
他又恢复成了平时那种冷淡不耐烦的态度。
林修月不适应地蹙起眉,不过还是好脾气地问:“你还不舒服吗?”
季绸深吸口气,“没有, 吃过药了,我现在很好,什么感觉都没有。”
“哦, 那就好。”林修月默默按下‘他还需不要他帮忙’的疑问。
看着季绸没表情的侧脸, 发热的脑袋像是被浇了盆冷水,醒来时还一团乱麻的心恢复了平静, 语气便也跟着疏远起来。
心里有点庆幸, 要不是季绸这么快就从昨晚的混乱里抽离出来, 把一切切割得干干净净, 他恐怕还要再乱上一会。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跟人那样子接吻, 也是第一次帮别的男人做那种事。
刚醒来,他都快忍不住把自己藏到被子里去了。
现在看来, 在这个世界的文化风俗里, 就算那样亲密的接吻也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至少在信息素失控的时候是这样。季绸没别的意思, 昨晚只是他刚好在身边, 他又易感期发作, 他迫切需要信息素,失去了理智, 林修月临时抚慰他一下,就这样。
季绸不想提昨晚的事,那他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林修月脸上的潮红褪去,礼貌松开他的袖子。
季绸不动声色拧起眉毛,盯着他说:“昨晚,抱歉。”
“没事,我习惯了。”林修月大方摆手。甚至还笑着调侃:“我要是在乎这个,早就不用活了。”
只是亲了两下,又用手帮助了他一下罢了。特殊生理时期,特殊对待。
林修月把自己开解完了,释怀了,可以坦荡地面对昨晚抱在一起的室友了。
一抬头,却发现季绸的脸比刚才更阴沉了。
嗯?他为什么更不高兴了?
从酒店里出来,两人气氛僵硬到冰点。
身旁的人一直在散发冷气,连路过的狗都要充满杀气地瞪上两眼。
林修月先是给被季绸的低气压吓到的前台陪了不是,又用精神力安抚了被吓到呜咽的幼犬,走到门口时,林修月心情也不好了。
照顾他受伤又易感是一码事,可也不能发起疯来没完没了吧?
他收起了笑脸,猜想学霸是不是因为计划被打乱,今天没去上健身房,还旷了半天课才这么生气。还是说,在为昨晚自己的失控过意不去?
终端震动,上面显示着三十几通未接通讯,【人脉2号】在屏幕上闪烁。
林修月没接,任由通讯超时挂断,整理了下思绪,心平气和开口:“季绸,昨晚的事你不用太往心里去,大家都是alpha,不会随便把生理反应和感情混为一谈,之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我会当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全都忘掉吧。”
他体贴地开导了看起来在钻牛角尖的室友。
“我还有点事,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分——”林修月转向另一侧准备离开,低头看着终端上再次亮起的【人脉2号】,正要接起。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挂掉了通讯。
林修月愣了下,紧接着,被人从身后抱住。
“当作没发生过?”凝结着冰碴的声音反问。
“季、季绸?”
“全忘掉?”
“呃,你怎么了?”
耳畔的声音冷得像是要把人封进冰里。
一根手指描摹着他耳朵的轮廓,季绸压抑着满腔怒火:“你生理反应和感情分得很开是吧?”
那不是什么好语气,就是傻子都该听出来他有多生气了。
况且,林修月再不敏感,也闻得到那股浓郁到吓人的信息素。
他吞了吞口水,识时务地小声道:“也,也没那么开”
孟咎从远处拎着饭出现,看到那边在大门口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两人,举了举十来分钟前季绸发来消息让买的午饭,“那啥,你们还吃饭不?”
季绸从林修月肩上抬起头,理都没理他,二话不说拽着林修月往身后酒店大门走。
林修月眨了眨眼睛,没搞清楚情况,倒是孟咎在不远处同情地对他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祝你好运。”
走出酒店大门不到五分钟,林修月在前台古怪的目光中,又被季绸拖回了房间。
进了门,不待他说话,就被抵在了门上。
“习惯了?不在乎?”对方的脸黑能滴水了。
林修月试探着问:“你易感又犯了?”
季绸也分不清是不是药又失效了,他不想管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做他要疯。
他用拇指煽情地按揉着他的唇:“alpha不是随便对人发情的借口,做过的事也不能随便忘掉。”
林修月心头一颤,却不是很明白他想说什么。
季绸看起来没有给他解释下的意思,抬起他的下巴吻了上来,与之一同蜂拥而至的,还有浓郁到令人窒息的信息素。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浓度太高的关系,他被薰迷糊了,隐约感到自己耳后有些发热——是寄宿精神体时,会长耳羽的地方。
昨夜学会了要张嘴,现在不用提醒就在对方压下来的时候下意识张了嘴,紧接着就是一阵黏黏糊糊的交换。
他靠着门板,喘不上气来似的发软。
林修月失神地看着忘情投入地亲吻他的人,试图推开对方,被季绸直接抓住手腕,尖锐的犬齿在手腕内侧薄薄一层皮肤啃咬,季绸一边咬着他的手,一边抬起眼睛看他,要是发现他脸红得厉害,就会露出得逞般得意的表情。
试图抽手,又会被咬住手指不放,惩罚般用两根葱白的手指磨着牙。
他松开他时,林修月控制不住地滑坐在地上,手背挡着肿得不像话的嘴,点漆黑眸尾端缀着遮不住的胭红,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发什么疯”
季绸扣住他的手,终于冷静了,平静陈述:“你尽管拼命把我对你做过的事都忘了,忘一次,我帮你巩固一次。”
林修月羞恼闭眼。
难道不是他要划清界限吗?
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林修月被自己室友的易感期弄得焦头烂额。
酒店里,室友对他一番意义不明的豪言壮语之后,就因为信息素浓度超过为限制,被警察冲进来按了。
三针镇静剂下去,人也老实了,还是林修月跟去做了笔录,说明自己不是被失去理智的alpha强迫的倒霉蛋,拿出两人的学生证证明了身份,把季绸提了出来。
看起来,季绸在里面被教育过了一通,出来之后全程低着头,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眼眶发红,跟林修月一起挨警察叔叔的训。
“你看看你们,两个alpha,一点常识都没有吗,易感期出来开房,酒店里还有omega呢,出事了怎么办!”
“你们这是危害公共安全罪,是要被起诉还要被退学的!第一军校,考上多不容易,要是因为这被退学,好看吗,你们亏不亏!”
林修月干笑着重复:“对”
季绸抬起头:“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跟他没关系,要起诉可以起诉我。”
林修月把他扯到后面:“真的不好意思,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手写了保证书之后,林修月才成功把跟落水狗一样狼狈的室友领回了宿舍。
折腾了一天,幸好有沈岚提前帮他们两个请假。
回到宿舍,林修月跟季绸商量:“不然这段时间我搬出去住两天吧,艾德那边的宿舍还有空床,你易感期,不方便,宿舍留给你,等你恢复正常了,我再回来。”
经过警察一番无意识科普,他还是把季绸的举动,归咎于他易感期受到信息素影响所致。
虽然季绸说他吃了药,但他现在怀疑室友为了省钱买了假药。不然怎么吃了药,还会信息素失控?
林修月暗自琢磨着要不要等下以自己的名义去医院开点遏制易感期的药,送给季绸。
“不用,”季绸面无表情攥起拳头,眼前的人用一种不相干的第三方人士的语气说着他们之间的事,不久前的柔软热情,和眼前的疏离割裂到让人窒息,“我这几天不会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宿舍。
剩下林修月自己,瘫软在床上。
“说得好像自己平时就多经常回来一样。”
他抱紧自己的机械小鸡。
难道他不知道他凌晨一点回来,凌晨三点就出门,要不是林修月刻意定闹钟爬起来,他们完全可以一整年连面都见不到吗?
林修月没开灯,抱着小鸡在狭窄的宿舍床上蜷缩起来,轻轻咬住唇,脸上泛起热意。
奇怪,身体里流淌起了一阵微妙的热流。
这是怎么回事?
终端又震了起来,【人脉2号】在夜色里闪着。
林修月用力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接通终端,一接通就传来许知游的散发怒意的声音:“胆儿肥了,敢不接我电话是吧?你要躲我,最好就永远别让我找到你,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林修月神志模糊,难耐地哼了声。
电话那端的声音蓦然一顿。
许知游的语气变得严肃:“你在哪,林修月,你是不是”
林修月觉得他很吵,快速说了句“周三许家见”,就把电话挂了。
随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48章 向导向导
周二, 机甲系二年级对一年级的战斗指导课。
偌大的训练场安静得吓人。
面对银白机甲,胡迪汗如雨下,在倒计时结束后也没能站起来。
“季绸胜!”机甲系教师大声宣判。
一年级观众席上掀起一阵热火朝天的讨论。
“你们看到了吗?一眨眼胡迪少爷的动力核心就碎了啊!换成实战估计会直接心脏破裂而亡吧, 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实力差距有这么大吗?”
“应该只是这个人战斗实力强得吓人吧, 和我们交手的其他二年级的虽然也很厉害, 但差距还没这么大,我在程昱学姐手里还坚持了五分钟,胡迪少爷可是连十秒都没坚持到!”
“不愧是力压许家继承人的二年级首席, 强得可怕啊!”
“就是许少这两天请假缺席,没能见识到传说中的红色死神的英姿,有点可惜。”
“奇怪, 胡迪少爷可是一年级的首席, 按理说应该是我们之中最强的,而且他使用的机甲还是非制式, 由米勒家特供的, 米勒家可是边陲最大的矿主了, 装备肯定不会比季绸学长的差, 败得也太快了”
“就是, 而且他刚才的操作都不能说是失误,我十岁就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了, 胡迪少爷怎么还不然兴许能多在季首席手里撑一会。”
“是啊, 真奇怪”
胡迪狼狈地倒在地上, 腿软得站不起来, 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刺痛了他的自尊, 他不由咬紧牙关。
面前的银白色机甲朝他走来,他登时脸色骤变, 本能向后缩去。
他有着米勒家提供的最先进的装备,还是没有开始公开售卖的版本,他本来很有自信,至少能和二年级首席打个有来有往,对方只是一个出身差劲的穷小子,能有多厉害?用着最便宜的破烂机甲,也不像他从小就有专门的老师教导,论秒烧钱使用的机甲训练场,他想用多久用多久,他拿什么跟他比?
而且对方只是个A级的alpha,也不存在信息素上的碾压级优势。
可当真的站在对方面前时,当那道银色闪光穿过视线,胡迪·米勒才意识到不对。
他仿佛被死神凝视了般,浑身无法动弹,强烈的杀机笼罩了他,他的大脑被恐惧吞噬,只剩下空白,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倒在地上,双腿发颤,连站起来体面的认输都做不到。
最先进的机甲外壳破碎,掉落,露出他惊恐到无以复加的双眼。
“只会搞小动作的废物。”冷淡的声音从银色机甲背后传来。
胡迪下意识藏了藏自己掌心的一根金属探针。
只要在近身的瞬间,把这根针扎进对方的机甲里,就会让对方的机甲因为能源过载失去行动能力,同时侵入机甲的操控程序中,让反重力系统失效。到时,失去反重力系统的机甲,就会变成一坨几百斤的废铁压在里面的人身上,就算抢救及时,也会对驾驶员造成终身性损害,严重甚至可能死亡。
早几年前这种阴毒的手段就被下令封存,不许再用,毕竟拿来对付敌人的手段,最后很可能会变成回旋镖扎在自己人身上,无论是机甲还是机甲驾驶员,对帝国来说,都是相当昂贵的奢侈品,跟本经不起这么损失。
军部最新的制式机甲,也装载了应对此种问题的备用能源和次级程序,防止反重力系统失效。
胡迪调查过,季绸使用的机甲不是军部最新款,而是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场的破铜烂铁回收站捡回来的。
他自以为做得还算隐蔽,却没想到竟然被对方一眼就发现了。
“为什么?”已经很多年没人用过这种招数了,按理说,没人会防备他下手,事后也几乎不会有人往这个方向调查,为什么他会知道?
季绸听到这家伙的呢喃,内心毫无波澜,眼神都懒得多给一个。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种阴招,他不至于上第二次当。
在一群或低年,或同龄的学生赞叹的目光中,季绸目不斜视走进训练场通道,光线被阻隔在身后,银白色机甲被阴影吞没。
在他的耳中,自己身侧背后仍是上一世自己倒在地上,浑身剧痛时,周围的权贵之子们发出的铺天盖地的嘲笑。
【这就是首席的实力?也不怎么样,输了就在地上打滚,难看死了】
【他好像挺痛苦的,哎呀,都流血了,真没事吗,不会死人吧,不然还是叫人送去医疗部吧】
【不用管,他这么厉害,就靠自己站起来啊,或者让他出声求我们,那样我们也不是不能好心帮帮他】
【就是啊,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求人帮忙要有求人的态度吧,让他跪在地上磕两个】
内脏破裂,张嘴便是一股股喷涌的血液,又随着抽气灌进了肺里。
救我。我需要治疗。
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什么?要喝水?好啊,给你水,一瓶价值两百星币,你这样的穷人这辈子都喝不起,这一瓶都是你的,还不快谢谢少爷我】
有人抓起他的头发,冰凉的水从鼻子和口腔灌进掺满鲜血的肺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中,空气越来越稀薄,连刺耳的笑声都开始远去。
他快死了。
他不想死。
如果有谁能救他
“胡迪少爷,您没事吧?哪个姓季的真没眼力见,竟敢这么对您!”几个一年级的搀扶着胡迪从训练场走出来,前往医疗部救治。
“闭嘴!”胡迪怒吼道,“我迟早要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一个破烂穷鬼平民,有什么好神气的?拼死拼活考到首席又怎样,毕业后还不是要给他这样他看不起的人当狗,在他跟前跪舔!
“他不是很傲气吗?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能傲气到底!”
视线一转,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胡迪怒意中断。
“那个人是?”
草坪上,一个温柔淡雅的身影蹲在那里喂着几只白鸽,金色的日光斑驳地穿过树叶的间隙洒落在那人的身上,柔和美好得像是教堂里身披白纱,头戴桂冠的圣母雕塑。
“啊,是二年级的林修月学长!”胡迪身边的人压抑不住喜悦惊呼,脸上泛起微红。
“他可真好看啊,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alpha呢!不对,omega里也是独一份的美丽啊!”
“二年级情报系的那个系花?”
“军校也要评系花?”
“一群alpha,没什么好花不花的,这么些年就这一个特殊的,也当之无愧了。”身旁人感叹道。
“听说,这位学长好像是那个,你要是喜欢,说不准真有机会享受一回。”一人神秘兮兮地说。
“哪个?”
“我知道,他经常出入帝都上层圈子里的酒会,我有回见过他,当时不少人都在盯着,那会还是个无主的,在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手里流转,莽莽撞撞往圈子里闯,样子瞧着生嫩得很,要不是被许家那位抢先一步,他现在在哪,可说不准了。”
“许家那位?帝国晨星?应该就是玩玩吧,迟早会腻的,等他被抛弃了,到时候我”
几人心思暗流涌动,纷纷止住不再言语,心里的想法不言而喻。
谁叫对方自己摆出一副无依无靠,要给自己寻个主的样子?又瞧着懵懂不知事,很好骗的样子。
这不是摆明了要成为被群狼环伺,凶残掠夺的目标吗?
谁不想把他囚起来?囚在自己的笼子里,这副模样要是哭起来,肯定很好看红着眼睛,在床上,就算受不了了也没办法,因为被拴起来了,跑也跑不掉,被玩了过分的花样,任人如何狎弄,也只能仰仗着把他弄成这副样子的人心软饶过他,搂着人的脖子被做到昏过去
有人吞咽了下口水。
“该死,别把你那恶心的信息素弄得到处都是!要发情滚回宿舍里去!”
“对了,他是不是跟季首席住一个宿舍来着?”
提起季绸,周围的人又看向胡迪。
谁知胡迪却不再关心季绸,他的眼里迸发出一阵异常兴奋的神采,秃鹫般阴冷昏沉的目光对着不远处的身影紧盯不放。
“呵,好久不见了,原来你藏到这里来了,我亲爱的绞刑天使。”
林修月一边喂着鸽子,一边摸了摸自己耳后,电流的酥麻窜过,他用力咬住唇,没有发出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好奇怪,之前也没有啊?
难道说结合热?
不对,他又没匹配到哨兵,按理说,在这个世界可以寡到死的。
哨响的结合热和abo的发情期不同,这里人是周期性的,但林修月则需要找到匹配的哨兵,才会被动触发结合热。在完成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刻印——也就是类似于abo世界的标记行为之后,结合热期才会稳定下来,周期性发作。
这个周期很受哨兵影响,如果哨兵需求过大,可能会导致向导的结合热发作更频繁。
至于被动触发结合热怎么办,要如何处理应对,甚至是怎么被触发的,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林修月也不大清楚。
他穿过来之前还没成年,塔里说他不用急着了解这个,目前成熟的哨兵没有跟他匹配超过60的,小些的哨兵,可能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跟他进行匹配度测试,嗯,至少五年内,他都不用管这个问题。
年轻的哨兵们都还是小孩子呢,距离成长到能跟他进行匹配,还早着。
“难道我穿越之后变异了?”林修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触发结合热,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哨兵。
也或许只是他理解错了,毕竟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许结合热不是这个样子的。
真麻烦啊。林修月愁苦叹气。
忍不住对着鸽子嘟囔:“老师明明说我完全不会这个,不懂这些也没关系的,将来会有哨兵来引导我,哨兵们很擅长处理这种事,会把向导照顾得很好。”
早知道就多看点哨响生理常识的书籍了,现在想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幸好这两天许知游被逮回家,听说是处理有关于周末那天有虫族出现在帝都的问题,不然他现在这个状况,可能会忍不住在对方咬他的时候打人,又或者,是不管不顾地缠上去,然后被打。
林修月可怜地想着。
那种不适感一阵一阵的,并且开始让他控制不住渴望和人接触,独自一人待在宿舍里让他难以遏制地感到委屈和难过,还有种莫名的不安全感,总之,就是希望被触碰,被拥抱
太糟糕了。
他总不会是患上皮肤饥渴症了吧。
因此下了课,他还是跑出来找小鸟了,至少被小鸟的羽毛扫过时,让他感觉得到了一丝安慰。
要是季绸在宿舍,说不定可以尝试请他帮帮忙,不过他好像不太愿意和他有太深的接触。
正头疼着这些问题,眼前被黑影遮住。
林修月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没想到还能在这遇到你,还记得我吗?”
适应了变化的光线之后,来人的面孔渐渐清晰,林修月眼瞳缩了下。
看到他这副表情,胡迪就知道他认出自己了。
他愈加兴奋狂热地咧开笑容:“你好啊,在我的哥哥伊恩的地下室里勾引我,骗我帮你逃跑,还偷走了我的准考证,害我被伊恩罚了六十鞭子,还延迟了一年才进入第一军校的囚犯。”
伊恩·米勒。
那个变态。
林修月站起来,看着一群包围上来,不怀好意的人,无声后退。
第49章 人脉1号
“你知道因为你给米勒家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几个身形高大的alpha围拢过来, 光线被碾断,原本温暖明媚的草地开始变得昏暗。
林修月身后有棵树,无处可退, 他想从两侧冲出去, 立马被挡了回来。耽搁了几秒, 情势就变得对他很不利。
胡迪不着急做什么,看着他困兽般左冲右撞,最终陷入死路, 戏耍掉进网里的猎物般得意。
“知道你偷了我的准考证,我就猜到你会跑去参加第一军校的特招考试,我养好伤之后还去找当时的考官打听过你, 没想到他竟然对我隐瞒了你的消息, 说不清楚你的下落,我本来以为你被淘汰了, 被哪个家伙给私藏了起来, 想着一个出身下等的小杂种也妄想进第一军校一步登天, ”胡迪抱着手臂,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没想到你比我想得能耐,原来是在这躲着呢。”
帝国军校生的身份是机密, 情报系的特招考试更是机密中的机密。要是一般情况, 说不定当地的考官会畏于米勒家的施压透露出林修月的情况, 可是林修月当时不仅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军校生, 还是因为一个保密级别很高的情报被招进来的。
林修月想到了自己当时交出‘答卷’时, 那位考官惊悚的表情。
柳氏制药当初正在着手研发一款混淆虫族侦辨能力的药品, 这种药能让虫族无法区分虫子和人类。实验阶段,需要各种虫族来验证效果。
本来经过几次实验, 新药的研发者和集团高层很有自信,结果最后一次实验中,却出现了大纰漏。
集团当时投资最多,最大的一家研究所所在的行星,在最终实验过程中,遭遇了大规模的虫群袭击,整座星球都被夷平了。
虫群经过的地方会改变人类居住的生存环境,军队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了活人,就算清理掉虫子,那里的环境也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当时柳氏集团的总裁柳敏真,32岁,男性A级alpha,和他的夫人的孟衾,26岁,男性B级omega,以及两人一岁半的独子,全家丧命在了那里。
事后调查报告给出的结论,是他们研发的药有问题,引来了那些虫子,制造了惨剧,一家丧生,自作自受,柳氏也因此宣告破产。
调查是米勒家投资的研究所做的,报告,是和孟衾同样出身于边陲贫民窟,在那里一起长大,走出来的M-77区长出的。
——那个疯疯癫癫跑到他面前来,要和伊恩联手跟他玩替身囚禁的神经病。
林修月通过鸟儿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知道了当初柳家的事情,是当年才十九岁的伊恩·米勒,联手当时还不是M-77区长的孟衾的竹马,制造的一场算计。两人争吵的原因,是他们只想搞垮柳氏集团,但没想害死孟衾,他们没想到孟衾当时又怀孕了。
孟衾身体不好,孕期很需要alpha信息素,根本离不开柳敏真,才会带着孩子一起跟去,结果全家赴死。
当时林修月对这个世界还不是很了解,听得云里雾里,只知道自己发现了个疑似有惊天内幕的大秘密。
当晚,他就在伊恩·米勒来地下室看他的时候,假意服软,引诱对方靠近,并侵入了对方的精神海,把整个事件的真相全套了出来。
并在不久后成功逃跑之后,把完整的情报,提交给了第一军校的考官。
不过之后很快,那名神经病区长就死于意外,米勒家也沉寂了一段时间,柳氏集团当年那起‘意外事故’倒是有‘专家’出来为他们正名,说当时可能是发生了意外,不一定是他们的药有问题。
可惜,偌大的集团早就树倒猢狲散,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人在乎真相了,整件事没有掀起一点水花,波澜不惊沉了底。
林修月作为因为和孟衾有几分相似,才倒霉被牵扯进来的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也没再继续关注这件事了。
没想到,在帝都还会遇到伊恩的弟弟胡迪——当时帮他从米勒家的地下室逃跑的人。
胡迪不是个好的协助者,他帮助他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从他身上索要更大的回报。
林修月可以感觉到对方看他的目光阴冷、湿滑,像是某种令人作呕的下水道生物。
可他不得不妥协。
单靠他自己,很难从那种戒备森严的牢笼里逃出来,他才刚来这个世界不久,好不容易混到了正经身份,就被盯上,被逼到快要窒息了再不跑,那两个老混蛋都开始谈判着,打算‘共享’他了。
他们商量着要怎么瓜分他,蚕食他,却没有问过他的意愿,无视他的声音。
所以他骗了胡迪。
一步步把他引到地下室来,装作柔软无害的猎物,哭诉着夸大伊恩和另一个混蛋对他的欺辱,表现得对胡迪很依赖,把他骗得晕头转向,还承诺了会和他远走高飞,会跟他去米勒家触不到的地方跟他结婚。
然后在跑出去之后,立马趁其不备把他打晕,丢出去吸引伊恩派来的追兵的火力,偷走他当时规划两人的未来时,炫耀着拿出来的准考证,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现在,胡迪追过来了。
伊恩对于胡迪的背叛行为,只打了他六十鞭子,看来那个老混蛋还是很爱他弟弟的。
对于给皇室干了不少脏活,背景不干净,手段也残忍得吓人的米勒家来说,这只能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教训了。
林修月眉目间泛起轻愁,发现自己跑不掉了,便可怜而落寞地垂下眼睛,像是被欺负得无力还击的雏鸟。
“是伊恩他们先来招惹我的,我只是迫不得已自救,那时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也没办法,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小声为自己辩解,“你可以原谅我吗?”
胡迪身边的人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看两人好像认识,问胡迪:“胡迪少爷,他怎么惹过你?”
胡迪不打算和因为米勒家的权势聚集在一起的狗腿子说那么多,哧地笑了声,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离开眼前这红着眼尾勾引人的小表子:“喏,这家伙差点就成了我嫂子,哼,真该帮我哥把你绑去民政局,要是你能成为我嫂子,这不是更让人兴奋了?”
林修月眉头蹙得更深,脸上哀愁之意更胜。胡迪了解他,知道他听不了这些污言秽语,不过他现在才不会再为这么个狡猾的骗子收敛本性,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势必要从对方身上千百倍地讨回来。
胡迪扯松作战服的领口,“不过你放心,既然让我在这碰到你了,你这个嫂子是做不成了。”
“选吧,伺候我,还是让他们一起来。”
林修月抖了一下,他就这样难过又郁闷地朝胡迪伸出了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手指抚摸着他的脑袋。在对方对他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时,抬起眼睛,柔软中透着怜爱地注视着他。
那目光专注得像在看自己的爱人,他这么看人的时候十分温柔深情,连语气都是溺爱的,像在跟爱人撒娇一样:“傻瓜,你明明都上过一次当了,为什么还会上第二次呢?”
他的怜爱不掺杂质,就是对着惹他不快的胡迪,也不含讽刺。
胡迪浑身一震,眼瞳疯狂颤动,像是遇到了难以理解又可怕的事情。
噗通,他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林修月的手还维持着亲密环绕拥抱的姿势,但手臂间已经空无一物。
随便让向导触碰是很危险的。
这个世界的人还不清楚精神海是多么脆弱,他们不会用精神力打架,也不会为自己搭建精神力屏障,对向导而言,就像一座座敞开着大门的房屋。
是走进去,勤劳地帮屋子的主人打扫干净,还是一把火烧个干净,全在他一念之间。
幸好,向导是同理心很高的存在,刀尖对准他人的同时,也会刺伤自己,所以他不会真的拿起刀去伤害别人。
他还是那种很柔弱又郁闷的被欺负的表情,缓缓收回手,直起身,哀愁地看向周围其他人。
一时间,空气变得很安静,不知谁咕嘟咽了口水,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齐齐向后撤了一步。
两道身影趁机从角落里窜出来,几下手刀,跟着胡迪来的几个机甲系学生纷纷晕倒在地。
收到林修月的求救消息匆匆赶来的沈岚一脸怒意踹了两脚胡迪,不解气,干脆扬起拳头对着胡迪的脸来了几下:“煞笔,拿你的烂手碰哪呢!那是你能碰的吗!@# !¥#¥”
后面一阵不堪入耳的被打码的话。
林修月从没听过沈岚这么粗鲁的说话,甚至有些听在他耳朵里,就跟电报密码机一样。沈岚的粗话花样很多,听得懂才会觉得脏,听不懂的就只剩下疑惑,像是听到了外语。
一同过来的艾德里安在沈岚举起拳头时就站在他面前挡住,“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你看,别看别看,交给沈岚处理就好了。”
他拉过他的手,不知打哪掏出手帕,认真地把他的手心擦了擦,哎呦嘟囔着:“不要什么脏东西都摸啊。”
林修月也没有非要去看沈岚揍人的画面,乖乖让他擦完了手,才绕过去。胡迪被揍得鼻青脸肿,沈岚正不快地撩着头发不解气地又捏起拳头,林修月劝道:“停手吧。”
“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这几个人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混账事。”
“虽然是一年级的,但到底是机甲系的,身体素质和我们不一样,真犯起浑,你根本打不过他们,不用同情他们。”沈岚摸出根烟,在林修月不赞同的目光里无奈收起来。
“不然还是趁此机会让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算了。”艾德笑眯眯弯起眼睛,浅金的头发,紫罗兰的眼睛,看着优雅贵气得跟个小王子似的,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打开终端,准备叫人。
林修月不由叹气。
看得出来,兰缪的作风跟米勒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说不定比米勒还难搞,议庭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大得让人心惊肉跳的庞然大物,那么,议庭的议长,那位年轻的掌权人,只怕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了。
不过,眼下他还和那样的大人物扯不上关系,艾德的哥哥和莱恩皇太子一样,从上一年开始就已经不常出现在学校了。
按照剧情,要到季绸掉马之后,这些忙碌的权贵上位者才会屈尊降贵回到学校,玩点刺激过头了的小游戏。
当然,最好就别回来了,这样林修月的压力会小一点。
他否决了两人当场毁尸灭迹的提议,沈岚劝他:“米勒家是有名的睚眦必报,他不会放过你,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不是心软”林修月认真看着沈岚纠正,“别为他脏了你们的手,这不值当。况且胡迪背后还有伊恩,那个人比胡迪难缠多了,伊恩是个狡猾的野心家,可胡迪是个笨蛋,不要惊动更麻烦的家伙,把胡迪交给我,我可以温和地解决他。”
林修月接住鸽子从他宿舍叼过来的小袋子,里面有伤药。
他蹲下来,把伤药放在胡迪身侧,“他今天太激动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安静点的。”
沈岚和艾德相视一眼,站在他身后,像是雕像两侧肃穆的骑士。
艾德蹲下身来,指尖轻拂他的发梢:“当然了,一切都以你的意愿为准。”
周三下午一下课,那辆熟悉的黑漆漆的,低调伪装成民用车的军部装甲车就停在了学校门口。
林修月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那位黑色卷发黑皮,胸襟饱满的少将已经坐在里面了,他手里正拿着文件翻看着。
他的大衣披在肩上,厚重宽大的衣服占了大半张座椅,不知道在此之前去做了什么,里面穿的不是笔挺的制服,而是一件黑色衬衫,外面套了件皮质背带,两条皮带从腋下穿过,绕到脖子后,最后在腰上几寸的位置紧紧扣住,在结实紧绷的胸肌下方勒出些许凹陷,也因此,胸前衬衣的扣子像是要绷开了一样。
看结构,这件束具有些复杂,或许是为了方便别枪支一类的武器的,不过这会上面的几个金属扣空着,火药味没那么浓,意外有种居家感。
虽然他还戴着那双皮质手套。
不过林修月总觉得这个人就算在家里穿成这样,戴着这个,也不算很违和。
可能是林修月的目光太过强烈,许禁翻着文件的手顿了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进来,把车门关上。”
林修月老老实实按照他说的做。
这边刚关上门,身后的人就发出了下一个指令:“过来把这个解下来。”
林修月回身,就看到许禁目光沉沉地凝着他。
他的话语简洁,但林修月知道他是说他身上那个用来放武器还是什么的皮质背带。
估计穿着这种东西,少将先生也很不好受,因为他的胸肌实在太发达了。
林修月看了看那个背带,正面根本找不出扣子在哪,也许在后面。
那么,他敢叫他背过身去吗?对alpha来说,这估计是挺冒犯的。
要是不绕到后面,恐怕就要扑过去,双手绕到背后摸索一下才找得到了。他不确定。车里的空间太狭窄了,让他觉得如果许少将不配合点的话,这件事做起来会非常困难。
——他不会配合的。
不知怎么,林修月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这样的信号。
他感到为难。
“我不会”
许禁搁在大腿上的手敲了敲,沉吟,直到车上年轻的面孔浮现出不安,才开口:“没关系。”
“你不会的东西,我都会一点一点,事无巨细,全部教给你。”
第50章 人脉1号
皮质背带对折放在林修月的腿上, 他的坐姿很板正,一看就是平时不会岔开腿坐,不会翘二郎腿的那种, 人又生的纤细柔美, 静静垂眸时像是水泽边沐浴月光生长的野百合。
只要不惹怒了他, 他看谁都带种自然的关怀亲切,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需要小心照顾的幼崽一样。
就是许禁这样打眼一看就高大威猛,且身份不俗的alpha, 有时也能得到他关切的目光。
不多,足够让人记忆深刻。
许禁看着乖巧坐在身边,柔顺捧着刚刚替他解下来的背带的人, 想起之前的事情。
第一次的临时标记算是试探。那天许禁其实比林修月更早看到了他。
这是当然的, 很难有人注意不到他,许禁闭着眼都能想到, 那些看似注意力完全不在那边, 故意冷着他的alpha都在蠢蠢欲动些什么。
当时所有医生都在劝他找个omega情人, 也许能通过信息素缓解病痛, 许禁本来是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的。
“人长得漂亮, 背景干净,听话, 有野心, 好控制, 心思简单, 喜怒一眼就能看穿, 各方面都是个完美情人。”秘书问他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许禁给出了一串理由。
第二次临时标记,许禁刻意多隔了一段时间才去找对方, 这中间只定期让下属安排着打钱,遇上节日,让人选点礼物送过去。
结果这一拖,他的情况更严重了。那天他连夜赶回帝都,大半夜叫人开车到林修月宿舍楼下,然后这么坐了一晚上。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感,他在对抗自己冲上去把人逮下来的念头。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失控就意味着死亡。
“这只是一种信息素冲动。”他告诉自己。
虽然引发冲动的人不仅是个alpha,还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和自己做了一晚上斗争,第二天天明,看着熟悉的身影走出宿舍,去教室上课,许禁终于成功让躁动的信息素平静下来,矜持地派秘书给对方发消息,邀请对方吃晚餐,打算在晚餐后慢条斯理地享用自己的餐后甜点。
结果就是,他失控了。
过度压抑自己的后果,就是失控起来格外可怕。拱卫边陲防线常年需要面对虫族带来的精神和环境污染,他本就到了临界线上,说不准很快就会像其他承受不住巨大压力,陷入崩溃,化身为失去理智,只知道杀戮的野兽的alpha一样,成为某种怪物。
许禁不愿意被人看到失去理智发疯的丑态,干脆让人走了。
但没想到,那人走了又折了回来。
彼时刚发完一阵疯的许禁,正失神地跪在地上,和自己脑袋里的声音做着抵抗。
有人扶住了他肩膀,安慰他没事了。
他的状态看着应该挺吓人的,他的下属和秘书脸上写满惊恐之色,不敢接近他,林修月却主动靠近了他。
事后,对方帮他处理了身上折腾出的细小伤痕。
那点伤对他来说完全不值得在意,不过林修月好像不这么想。
许禁看他垂着脑袋,脸都皱起来了,便捏了捏他的脖子,像对自己的omega那样,本能地释放信息素安抚。
意外,效果竟然不错。
对方很喜欢他的信息素。
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不是排斥,而是喜爱,这就有意思了。
他暂时没有深究这件事
拿起文件,从之前中断的地方继续翻看。
“跟你开房的那个,叫季绸是吧。”
沉静的车厢被一句话打破,林修月猛地抬头看向许禁,借着光线,看见了他手头那份文件里夹着的照片。
是季绸!
“少少将”
“嗯,我听着呢,你有什么要说的。”
林修月嗫嚅了下,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说,许禁替他说:“你上次买的那个蛋糕,我本来以为你是给许知游的,不过那天不是他的生日,不排除你们不是庆生,只是单纯要过纪念日,或者,只是你想吃蛋糕了。”尾音略微上扬,严肃中多了丝轻佻。
不会他很快抹平了自己的声调。
“那天,是这个叫季绸的生日吧,上周跟你去外面开房的那个也是他。”许禁合上资料,“你喜欢他?”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完全不在意。
“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他,周末是意外!”
“之后因为信息素浓度超标被抓进警察局也是意外?”
哦,这不是意外。
不对,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修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就陷入了无限自证,说什么都是狡辩的环节。
这不对吧,为什么他要像个背着金主偷偷出轨白月光的人渣一样被审判?
许禁:“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些时日废力理解了下abo世界的生存观,林修月在许禁端着严肃审问的架势抛来问题时,鼓起气,直视对方:“长官,你是在诱供我吗?”
许禁一怔,饶有兴致地哦了声,“为什么这么说?”
林修月:“你监视我,还监视我身边的人。”
许禁:“嗯,然后?继续,我听着。”
林修月抿唇,有权有势的人是不一样,脸皮是厚点。
他一摆这态度,他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要是许禁也能像胡迪一样好对付就好了。
他能用精神力攻击人,制造精神震荡把人弄晕,厉害点直接把人弄死也能做到,不过这招也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行的。
有些人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涉险发动攻击容易被反噬翻车。
譬如那些自己没意识到,其实精神力强大,拥有很强的成长空间,天生适合被培养成哨兵的人——特指那些S级alpha。
好死不死眼前的就是一个。
“这样是不对的。”林修月气势降下来。
他气冲冲摆了半天阵势,瘪出这么一句话,把许禁逗笑了。
林修月:“你先犯了错,还要来审问我,况且,许少将想以什么身份来干涉我的个人生活?”
“我想给谁庆生,我和谁,因为什么去开了房,对少将和他的医生来说,没多少关系吧。”
“你是这么认为我们的关系的?”许禁失笑,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按下对方的反抗,盯着他看了几秒,道:“你想找我要个名分。”
林修月挣不开他,只能皱眉道:“不是。”
许禁捏了捏他的后颈,释放信息素,坐在他腿上的少年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连僵直的身体都变得软和了,让许禁心里一软,“我不会结婚,但我也不会和别人结婚,我只有你一个,这样说行了吗?”
“不是这样的,我们”
许禁掰过他的脸,他极有耐心,就算是信息素在车厢里狂奔,犬牙发痒控制不住分泌口水,他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再进一步地越过更危险的线。
他只是盯着对方姣好的唇,对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馋得发疯。
但他没有疯,他也不会疯。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狩猎。他想。
他有对抗虫族积攒下的耐心和实力,确信自己会是最终的赢家,他心仪的猎物终会主动跳进他的怀抱,不论对方过去、现在,心里记挂着谁,在未来,这个人也一定会是他。
他年长他那么多,他比他的同龄人要多活了几年,他可以充分包容他的虚荣和野心,容纳他所有的欲望,回应他的所有需求,只要他想,他就能把世界上最甜美的一块蛋糕送到他手上。
比起总是在纠结一些无关紧要小事的年轻人,年长者总是很容易就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果断出手,不给其他人机会。
他不需要用权势逼迫,权势和成就作为一种装点,放在他身上已足够动人。他只要尽情展现自己出生以来所获得的一切,财富,地位,经验,谈吐,学识,尽情散发自己的魅力,然后等待他的猎物意乱神迷地扑上来。
“我活不长,这点我很清楚,而且不会太久,用不了三五年,”许禁沉稳道,“跟你结婚,反倒是束缚了你。但该有的,我不会缺了你。”
“你很快就要毕业了,这点时间也足够我为你把在军部的前程铺好路,如果有一天我死在前线,我的功绩,我的名声仍会给你庇护,哪怕你在未来和其他人结婚,也不会影响这一点。”
他的手掌礼貌而克制地扶在少年腰上,没有随着心底的声音移动,箍紧,按揉,仅仅是撑着他不要从他腿上跌下去。
他要缓慢而珍重地拥抱自己的猎物,细嚼慢咽地品味,而不是囫囵吞枣嚼下去。
节制自我,延迟享受后获得到的快乐往往是成几何倍膨胀的。
林修月的确年轻,见识不多,也真被他这套说辞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幅度挣扎都停了。
看他盯着他发呆,许禁恣意地靠在椅子上,年长的少将解开扣子,肆无忌惮展示狰狞的疤痕,那是经年累月作战留下的属于战士的勋章。
他拉过林修月的手按在伤疤上,嘴上很正经地商量:“我让人把合同拟好了,等我死了,我名下的房产和银行里的钱,都给你。”
“不用怕我在这里坑你,我找了议庭的人做公证,你应该知道,那些钻到钱眼里的家伙和军部不对付,他们巴不得我失去这些。”
他知他年少,贸然接触这些会害怕,会忐忑,便把一切都盘算清楚,打消他的疑虑。
“也不用担心许家会因此找你麻烦,我的是我的,他们的是他们的,我不碰他们的,他们也不许碰我的,我死之后,这些本来也无人继承。”
他捏着他的指头,带着他在自己身上游走,滚烫,炙热,磁性的嗓音染上沙哑:“我想,你也会喜欢我的身体。”
林修月被他的体温烫到,指尖颤了颤,想抽走,却没能成功。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也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想清楚,”他拉过他的手指,吻了下,“一旦你选择了我,那我就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之后后悔也没用了,你不会想知道自己在耍什么人。”
林修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在对我求爱吗?少将?”
许禁:“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林修月:“可你说过我只是个放松的小玩意。”
许禁握着他手的动作一顿,“还挺记仇。”
他有些头疼:“我还没计较你和我侄子的事情,我当时在生气。”
林修月坚持问:“但这不是全部原因,是吗?”
“”
林修月主动凑近:“少将,你的求爱很动人,可你的许诺对我毫无用处。”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你,你死的那天我也会死,你的死期就是我的死期,如果是这样,你会愿意为我活下来吗?”
许禁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怔住。
车疾驰过街道,稳稳停在一扇高耸的铁门前。
许久,他猛抽了一口气,嗓子干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要把情爱看得这么重,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就算我死了,不,就算不是我,你也不该为任何人去死我是说你这样,迟早会后悔不要一时上头就说这种话”
他的词语显得混乱,像是语言结构被林修月的话语击碎了,迟迟无法组织出条理分明的劝导。
因为不再底气十足,显得不那么强势到咄咄逼人,也开始没那么有说服力。
“可我不是因为不懂事,还不懂得生命的可贵才这么说,正是明白,我才要慎重地去爱一个人,才会问你会不会为了我活下去。”他皱着眉,反过来教育他。
当然,接下来,他还要问一下他接不接受他性冷淡。
如果许禁真的能说到做到,那再好不过了,他有能力帮他拯救他的室友,他的条件也开得很诱人,许禁帅气多金,出身不凡,年轻有为,年纪比他大,可也不算很大,他愿意试试。
前提是他不会因此丢了命。
他是不想死才这么问的。
许禁不懂。
“你的慎重,仅仅是慎重地选择一个尽可能活得久的对象?而不是对方死了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开始新生活吗?”
“我就是做不到,才要向您确认啊,您不跟我在一起,您要是丢了命,我会去为您献花的,但我要是跟您在一起,我就要死了!”他抽了抽鼻子。
许禁深吸一口气,他想到了所有的环节,却遇到了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困境。
“歪理邪说”
他按了按额头。
“非死不可吗?”林修月问。
“几乎”
他这么回答,林修月就大概明白了。
他也是军校生,他还是塔里的向导,他知道,在许禁心里,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再准确点,为了消灭虫族,许禁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这当中也包括他自己。没有什么能越过这一点。
就像上次他没阻止莱恩带走他,或许也不全是因为生气他和许知游的事,还因为林修月当时确实可能被污染,或是能从他身上找出解决入侵星网的虫族的办法。
假设坐实了他的危害,许禁后来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因为他是无辜的,他也确实于对抗虫族没什么用处,他才出现了。
许禁不能为了他活下来,再遇到同样的情况,他也大概还是会选择放弃他。
他不是他心里的第一位。
林修月从他腿上下来,这次许禁没有阻止。
“少将,你的身体状况我是很清楚的,就算没有那层关系,我也还是会帮助你,你不必给我那么多,我只要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帮助,我们完全可以继续这种纯粹的利益交换。”
纯粹?利益交换?
许禁头疼地按着脑袋:“你让我再想想”
林修月拉开车门,想了想,回头说:“您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我说过的,不必非咬我的脖子,我也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我没有撒谎。”
看他要下车,许禁心头一慌,下意识拉住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余光瞥见急匆匆赶出来的许知游,才想到什么似地混乱开口:“你现在在学校里声望很高,还早早就拿到了功勋,看似站得高,前途无量,可要是有人想让你掉下来,也不过是一瞬的事别看你身边的那些人,现在好像多喜爱你,拥护你,说不定只需要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让他们立马转崇敬为憎恨。”
“人们的喜爱是盾,他们会站在你身后支撑你,可盾上有时也会长出刺,在你想依靠他们的时候把你的后背刺穿,”他顿了顿,“我是说,即使我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中,许知游也不是个好选择。”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更纯种的许家人,养蛊养出来的,那种人根本不介意把你弄得遍体鳞伤,只要他确信,你会在最后伸出手拥抱他。他只要一个结果。”
潜台词就是,林修月所处的位置已经很危险了,许知游说不定会利用这点伤害他,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
“离他远点,别给他机会伤害你。”许禁告诫道。
撇到椅子上放着的文件,他莫名补了一句:“最好别让他知道你对这个人的心思,否则,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要有危险了。”
听着很为林修月好。
但林修月感觉自己又快碎了。
季绸怎么又危了?因为他?剧情惯性这么大吗?努力这么久,不会一朝回到原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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