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还坐着轮椅呢,如厕都是她帮忙的,怎么会一个人去茅厕?
好在顾父没出事,顾母见他呆呆地盯着茅坑,一时不解,“老头子,你看什么呢?”
顾父说:“我突然想起茅厕还未清理过。”
顾母还当什么事呢,回道:“上午如尘就将这大缸冲洗了一遍,里面的水都装满了。”
茅厕内十分干净,坑位旁边放了一个大缸,里面蓄满了水,还有一个大木瓢。
当时修茅厕的时候,叶如尘专门入山寻了一整块平整光滑的石头坐坑底,出恭后可取水冲到墙外的粪池内,保持厕所干净。
顾父看向她,眉头紧锁,“我说的是粪池好像从未清理过。”
粪池?
顾母傻眼了,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夫人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京城用的是马桶,每日有仆人负责收拾,来到这里后才用起了茅坑。
还要自己伸手舀水冲走,初时顾母还不太适应,但总比臭烘烘堆上几日才清理一次的强。
只见顾母一脸纠结,犹犹豫豫问道:“粪池是在这后面吗?那,要,怎么清理?”
顾父:“当然是挑出来。”
“这...”
顾母不愿去想那个场景,直犯恶心,但这个问题似乎不可逃避。
顾父见顾母不舒服,带人走到了院子,边走边说:“重点是我刚才去外面看,发现粪池直接用土封着了。”
顾母对这些一窍不通,“那怎么办?再打开吗?需要多久清理一次?”
顾父回道:“清理时间要视粪池的大小而定,咱们家每次都用水冲,按理说会满的很快,除非池子修的极大,可那样并不合理,而且为什么要用土封上呢?”
“封上就不臭了呀,如尘是个爱干净的。”顾母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她也不喜欢臭烘烘的。
顾父摇了摇头,“但这样不便清理,如尘应该想到的。”
顾母一想到池子满了后溢出来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这么点事儿,至于想半天吗?直接问如尘不就行了,看要不要打开清理一下,可不能拖到过年。”
“我是在思考,遇到问题先自己思考知道吗?”顾父反驳道。
顾母耸耸肩,“那你思考吧,我去找如尘。”
叶如尘听后笑了笑,“娘不用担心,那个池子几年都不用清理的。”
“怎么可能?”顾母不太相信,“那要多大的池子呀?它不会满吗?”
顾青辰也推着顾父出来了,叶如尘所幸带着大家绕到了房后,“这下面是三个池子,叫三段式化粪池。”
“三段,化粪,直接在这池子里面用水将粪便融化分解掉吗?即便全是水,也需要往外排呀?”
顾父一边问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还有一支用布片包裹的长条石炭笔,是顾父把家里的煤弄碎自己做的。
叶如尘见状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顾父欣然接受,他已经知道竖大拇指的意思了。
“你们看,这个就是用来排水的。”
叶如尘拨开一处草丛,露出一长段竹节,竹节口正一滴一滴的流水,下面有个破木桶接着,里面已经存了半桶水。
顾青辰疑惑道:“这水看起来很正常,一点异味都没有。”
叶如尘接过顾父的纸笔,一边在上面画了个三段式化粪池了模型图,一边给他们解释原理。
三个池子的大小是有讲究的,比例约为2:1:3,中间用过粪管相连。
粪便进入第一池后开始发酵分解,按重量不同会分为三层,从上至下依次为粪皮、粪液、粪渣。
到达一定高度后,第一池中间的粪液会流入第二池,而粪皮和粪渣则留在第一池继续发酵。
第二池的液体会进一步发酵分解,等流入第三池时,里面的病菌、虫卵基本杀灭。
所以第三池主要是起储存作用,等水从第三池流出来,就可以直接浇地或排放到沟渠,并不会造成污染。
叶如尘说道:“如果设计合理,别说几年,就是十几年不清理都没事。”
顾父快速的记笔记,顾母在一旁感慨着:“太神奇了,如尘你怎么想到的?”
叶如尘:“不是我想的,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顾父追问,“什么书?”
叶如尘摇了摇头,“一本没有名字的奇书,已经找不到了。”
顾父仔细想了想,这个方法听起来确实不错,他要再研究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能推行开来...
不亏是岳父,叶如尘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盖房的时候我就与村里的人解释过,大家虽然都听懂了,却不感兴趣,因为这粪便在农家是极好的肥料,地多的庄户甚至还需要从别处买呢。”
“虽然三段化粪池最后的水也能施肥,但大家一来心有存疑,二来嫌弃太慢太少。”
“你们在京城时,可是每日都有人上门收金汁?”
顾母点了点头。
叶如尘继续道:“爹娘可能不知,这听起来污秽,却是一门暴利行业,要是改成三段式的,说不定还会动了某势力的利益。”
说的很有道理,顾父很难不赞同,“但这是便民之举,不说乡下,它绝对是利于城市发展的,岂能因为某些人的私利而白白舍弃呢!”
但三段式排出的水可掺假,不好作为肥料买卖,所以粪便的生意也不能断了。
顾父灵机一动,“可以在三个池子上面各开一个小口,平时密封,想要清理时再打开。
“是个好主意。”
叶如尘挑了挑眉,现代的化粪池好像的确有开口的,不等分解完直接抽出来,他倒是忽略了。
燕京府是在北方没错吧,多北叶如尘就不清楚了,提醒道:“北方的话要做到冻土层下面,太冷被冻上就麻烦了。”
顾父点了点头,心情不错,将小本本揣好,“等我研究一番,再去封信到京里。”
叶如尘嗤笑一声,顾青辰无奈的冲他摇了摇头。
回去之后顾父又问起:“如尘,你最近书读的怎么样了?”
之前不确定四书五经的内容和自己所学是否完全一样,最近通读了一遍,叶如尘表示倒背如流。
顾父前段时间天天坐在煤堆里,现在终于想起来关注一下叶如尘的学业了。
听他说可以倒背如流,顾父随意点了一句,“博厚,所以载物也。”
叶如尘脱口而出:“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
顾父:“是故君子有大道。”
叶如尘:“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嗯”
顾父点了点头,他对叶如尘颇有信心,也没有考问他句子意思。
“童生试没什么难度,你自己看着学吧,等考上秀才就入县学读书。”
叶如尘心道,[以榜眼的身份说这话,根本没有可信度好吗?]
要叫那些五六十还没考上童生的人听见估计要气坏,但对于叶如尘来说,确实如此...
县试考试前一个月,考生需要到各县礼房报名,还要让五名村里人和一名禀生作保。
禀生早就找好了村长大哥杨书,村里人也很好找,叶如尘有几个相熟的,村里多了个读书人自然是好事,村长一说,好几个人挣着要作保。
元宵节一过,叶如尘就去了县里报名,回来后开始闭门不出,认真复习了,离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再自信也不能大意。
顾青辰怕打扰到他,提出要分床睡,果断被驳回。
美其名曰,劳逸结合,房事真一点儿没耽搁...
距离考试还有三天,顾青辰就陪着叶如尘提前赶到了县城,连续问了几家客栈后终于住了下来。
顾青辰舒了口气,庆幸的说道:“幸好不算晚,没想到一个小县城也有这么多考生,要是再迟一两天,怕是要全城客满。”
“可不是嘛,每年就这个时候最热闹,你们真是赶巧了。”小二说道,“昨日我们店就已经满了,但你们进来前刚有位要出城的客人退了房。”
“要是再晚一两天呀,城里是绝对没位置了,不过周边村里也能租住。”
叶如尘温和的笑了笑,“还是夫郎有先见之明。”
叶如尘将驴车交给小二拉去后院,又要了饭菜和热水,吃完午饭,两人稍作歇息就出了门。
熟悉考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不让进,但也要先摸摸路。
县试由县令主持,一般考三场,分别为八股文、帖经、墨义,有时会加试一场。
八股文,是从四书五经中选一命题做文章,文章形式要求很严格,分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个部分,且句子的长短、声调高低、字数都有限制。
要求贼多,叶如尘十分怀念在现代读书写作文的日子。
帖经,又称“填帖”,就是填空题,将一段话用纸条盖住其中几个字或几句话,要求考生默写出来。
墨义,选取经文句子做题,翻译默写出来,只要熟读经文和注疏就行。
帖经和墨义,说白了就是考死记硬背,过目不忘的叶如尘最为拿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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