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哥儿约见


    剩下的事就交给张捕头了,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先行一步,回了县衙。


    翌日,叶如尘走出房门, 衙门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极不对劲, 明显都听说了昨日那别院里的惨状。


    一天一夜, 压了几年的失踪案就这样告破了, 像做梦一样。


    小吏来传话,说县令要叫叶如尘过去问话。


    堂内,叶如尘理直气壮说自己是正当防卫,堵得一众人哑口无言。


    “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但你出手也太重了吧!”


    县令大人头疼不已,心情十分复杂, 他是真没看出来叶如尘还会武。


    若要较真,叶如尘昨夜的行为属于滥用私刑,也是该问罪的。


    但那群畜生的确该死, 县令也有些私心,叶如尘这样文武兼备、不可多得的人才, 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与之交恶。


    后续的审案就和叶如尘没关系了。


    听说这件案子太大,惊动了上面,府城会派人前来一同调查详情,所有和此案有关联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有一点令人不解,顾青辰问:“不是说失踪了许多哥儿吗?可现在只找到了五个。”


    叶如尘摸了摸夫郎的头发,有些不忍告诉他真相。


    张捕头等人昨夜将朱府和别庄翻了个遍,最后在别庄后院那一片花丛下挖出了数具尸骨。


    据交待, 这些哥儿,不只是周边拐来的, 还有从各地买的。


    而百姓口中的那五名妾室,也已经去世很久了。


    那些妾室是朱至宝早期还不太敢放肆时纳的,都是些家庭不好,直接买断了关系的,是死是活家人都管不着。


    反正对外挂了名分,内里怎么糟践别人也不知道。


    其中一名妾室去世的消息传出来,还是因为那哥儿的无赖弟弟欠了赌债,被逼无奈找上了朱府,谁知怎么都见不到人,无赖气急,到处传言朱家害死了自己哥哥。


    最后朱家对外宣称那名哥儿病逝,又给了无赖一笔钱,就这样不了了之。


    顾青辰见夫君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是都不在了吗?”


    “嗯”,叶如尘点了点,此事到此为止。


    徐师爷安排了一名捕快送叶如尘二人回家,还未出门,赵府小厮来请,说是他家大公子邀叶如尘入府一叙。


    叶如尘自认和赵淮安并没有几分交情,没什么好叙的,便以回家为由拒绝了。


    小厮一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如尘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一事不算二遍,只要他功底深厚,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叶童生误会了,我家公子不是找你算命的,公子邀了几位秀才到家中,个个才华横溢,大家一起赏花饮酒、聊聊诗书而已。”


    小厮连忙解释,心想这下叶童生肯定该同意了吧。


    谁料叶如尘还是摇了摇头,“昨日走的仓促,家中父母不知情况,此刻定然着急了,还是有缘再聚吧。”


    打发了赵家小厮,叶如尘二人跟着捕快就要出发,谁知走到门口,刚上了马车,又有人请。


    这是一名小童,只递了张纸条,说是有人让他来送给叶如尘的。


    纸条上寥寥几语,是想请叶如尘算命,约在一家酒楼见面,并未留下姓名。


    “奇怪,夫君在县城不认识什么人吧,难道你神算的名号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叶如尘淡淡道,“去看看就知道。”


    “嗯?我们又不着急回家了?”顾青辰打趣道。


    叶如尘背着手,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的娇娇,为夫不努力挣钱,拿什么养活你。”


    顾青辰哼了一声扭过头,刚好瞥见一旁的捕快,那捕快连忙转身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谁是娇娇!”


    顾青辰咬牙切齿,伸手拧上了某人的腰,结果某人绷紧了肌肉,他什么都没掐到,好气!


    “好阿辰,除了你还有谁呢。”叶如尘抓住了他作乱的手,调笑道。


    既然要逗留,就不方便多麻烦捕快小哥送了,叶如尘提出他们自己走。


    但那名捕快尽职尽责,坚持要送他们。


    于是三人驾着马车来到了纸条上的地址。


    捕快小哥在楼下等着,店小二将叶如尘两人带到了二楼雅间。


    一名丫鬟在门口看到后忙走了过来,“叶公子,叶夫郎。”


    “你不是,赵府的人吗?”


    顾青辰一眼认出,这丫鬟正是赵淮宁身边的人。


    丫鬟笑了笑,“叶夫郎好记性,我家公子有请。”


    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两人引进雅间。


    屋里除了赵淮宁,还有一位温柔娴静的姑娘,两人站起身来相迎。


    赵淮宁看到顾青辰明显一顿,没想到叶如尘赴约还会带着夫郎一起。


    他礼貌的笑了笑,让丫鬟加了把椅子,先请两人坐下。


    然后向叶如尘二人介绍了女子的身份,“这位是李家的凝姐姐,我未来的嫂嫂。”


    原来是赵淮安那位青梅竹马,倒是位佳人。


    赵淮宁站起来对叶如尘欠了欠身,“听哥哥讲了叶公子的本事,心中有些好奇,这样突然约见实在冒昧,还请叶公子勿怪。”


    叶如尘点了点头,开门见山,“你们谁要算命?”


    赵淮宁看了看旁边的凝姐姐,微微有些脸红,小声低语,“是我想请叶公子替我算算姻缘。”


    顾青辰有些惊讶,“你是有喜欢的人?”


    哪有哥儿、姑娘会正大光明给自己问姻缘的,难怪要私下约见,还拉着好友壮胆。


    这赵淮宁看起来柔弱,倒是个直爽、胆大之人,顾青辰有些佩服。


    赵淮宁轻轻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暂时没有,就是好奇,想算算。”


    叶如尘爽快的说道:“没问题,十两银子。”


    “啊”,赵淮宁有一瞬间的呆滞,“可我记得,哥哥说是五两银子。”


    某人面不改色,“涨价了。”


    赵淮宁下意识看向顾青辰,后者面带微笑,礼貌地对他点点头。


    一旁的李家姑娘很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赵淮宁叫丫鬟拿了钱,叶如尘让他伸出一只手看了看,再结合面相,斟酌着说道:“感情的事,不要过于执着,顺其自然就好。”


    这话有些敷衍了,赵淮宁不满,看叶如尘的神情,好像他的爱情之路会不顺利。


    “叶公子,你能说的直白点吗?就算不好也没关系。”


    “确定吗?”叶如尘看向他,可别听完闹起来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叶如尘直白的说道:“命里无时莫强求,不是你的,就别执着了,否则伤人伤己。”


    赵淮宁听后脸色有些不好,扯了扯嘴角,“叶公子的意思是,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我到没这么说,就是劝你不要固执,既然你们走不到最后,那说明不是良缘。”


    赵淮宁接着问,“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叶如尘说:“珍惜身边的人。”


    赵淮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没有。


    “赵二公子,我们还赶着回家呢,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先告退了。”叶如尘见他半天不说话,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哦,好。”赵淮宁回过神,忙点了点头,起身相送。


    叶如尘轻揽着顾青辰出门,赵淮宁瞧见后一脸艳羡,对凝姐姐说道:“叶夫郎真幸福,能遇到叶公子这般良人。”


    回去的路上叶如尘突然皱起眉头,拍了下大腿,“我想起一件事!”


    顾青辰问道:“什么事?”


    叶如尘:“衙门还没给银子呢!”


    顾青辰扶额:“好像一直都没提银子的事吧?”


    叶如尘探出身子,满怀期许地问捕快,“你回去后能和你家大人提一下银子的事儿吗?”


    捕快面露纠结,“这”


    “算了”,叶如尘也不为难他,“来日方长,总有机会找王大人要回来。”


    进了村子,叶如尘二人就下车了,捕快本意是将他送到家门口的。


    叶如尘说道:“几步路而已,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村里有来往的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见捕快走了,才凑上来:“叶童生,你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要带你走呀?”


    昨日一大早,那么多捕快纵马进村,威风凛凛的,村里人那见过这样的场景,都被吓坏了。


    叶如尘前脚被带走,后脚村里就炸开锅了,议论纷纷,还以为他犯什么事了,甚至有人担心会不会连累村里


    村长无奈,只好作为代表上门询问,奈何顾父顾母也不了解情况。


    但既然确定叶如尘是被请去的,不是犯事,大家也安了心,只剩下好奇。


    可案子未结,自然不能瞎说,叶如尘未同村里人解释,只与村长说是县令大人要见见他。


    村长倒不意外,毕竟叶如尘是难得的双案首,桂宁县的骄傲,县令大人要见他也是好事。


    见两人安然无恙,顾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对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顾父问起,叶如尘便三言两语将失踪案讲了讲。


    顾母听的心惊胆战,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颤抖地问:“这个富商,是不是之前几次登门的张媒婆,要说与辰哥儿的?”


    顾青辰一时不知怎么说,叶如尘忙道:“当然不是。”


    顾母两眼一翻,往后一仰,差点晕了过去


    第32章 顾父钓鱼


    学武真不容易, 自己瞎练会出事,拜师又特别费钱,所以穷书生遍地, 穷武生却寥寥无几, 大多都是有钱人家。


    至于那些武状元、武举人什么的, 基本都是世家出身。


    因为想学好, 就必须要打小开始练,还要请专业的指导,要知道一些武术世家,在婴幼儿时期就开始练功了, 称为胎骨功。


    胎骨功,当然不是婴儿自己动。


    而是由大人用特殊手法为其按摩槌捏, 再结合药浴、控制饮食,以此来调理气血,增强肌肉张力、关节灵活性的, 是为了给内功修炼打好基础。


    内家功夫,重在悟性和毅力, 但年龄越小越吃香。


    特别是轻功这样的,对年龄和体质有更严格的要求。


    俗话说得好:“童体


    练轻功,一直往上冲,成人练轻功,总是不成功。”


    所以轻功一般都是五六岁就开始练,这时候的孩子,一来筋骨柔软,二来心思澄澈, 三来学习能力强。


    但因为过程太过艰苦,能成功的少之又少。


    “团子, 你是不是不行呀,这破桩叔丈当年就走了半个月,窜上纵下,身轻如燕。”


    叶如尘躺在摇椅上,左手拿着话本儿,右手端起茶轻抿一口。


    “累了就说一声嘛,咱讲究循序渐进,叔丈又不是那种把人往死里逼的师父。”


    叶如尘一个人自言自语,团子根本无暇打理他,全身心聚焦在脚下的梅花桩上。


    竹林中被清出了一片空地,上面打了高高低低数排圆木桩,最低尚不过膝,最高八尺有余。


    桩与桩之间只有成年人的一步距离,但对五岁的团子来说,就像难以跨越的鸿沟,更不提他四肢上还绑了小小的沙袋。


    瘦小的身影穿梭其中,每一步都跳的极为艰难,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掉下来。


    摔了无数次之后,现在的他,已经能稳稳走上半个时辰了。


    只是速度不快,离叔丈的要求还差很多。


    “团子,你说中午奶奶会做什么饭呀?麻婆豆腐还是土豆丝?”


    “你爷爷今天能钓上来鱼吗?他走的时候带鱼食了吗?别又放个空勾。”


    “带了”


    团子跳了下来,双腿虚浮,直接仰面躺倒了地上,四肢大开,张着嘴大口喘息。


    小桌上的香炉里,正好最后一抹青烟消散,只剩一小节短棍插在香灰里。


    哦,时间到了呀。


    叶如尘放下话本,伸了伸懒腰站起来,走到团子身边踢了踢他的小腿,“爬起来,都说了多少遍别躺下。”


    “下次衣服自己洗,别找我夫郎。”


    团子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一动不动说:“我好累。”


    叶如尘笑了笑,弯腰将人提溜起来,拿出手帕轻柔地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就两刻钟马步休息一下吧。”


    团子皱着小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叶如尘,好想骂人,但与生俱来的涵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要不再跑几趟桩?或者去跳坑?”


    叶如尘见他好像不太情愿,自觉是个好说话的师父,有商有量的询问意见。


    团子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还是扎马步吧。”


    扎马步也没那么简单,团子走到一旁与他腰部平齐的两个矮桩边儿上,深吸一口,原地踮脚跳了两下,然后猛地向上窜起,双腿向胸前曲起,一跃而上。


    站稳后屈膝下蹲,双臂向前伸开,手心朝下,叶如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姿势到位,蹲半个时辰。”


    团子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两刻钟吗?”


    叶如尘摩擦着下巴,做沉思状,“我想着,半个时辰后回去,刚好可以洗手吃饭。”


    团子:


    林中不时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惊得鸟群一哄而散。


    叶如尘不知道在看什么话本,里面还写了不少笑话,一边捧腹大笑,一边和团子讲。


    团子咬牙切齿不予理睬,压根儿不懂有什么好笑的。


    时间终于到了,叶如尘喝完最后一口茶,摆了摆手让他下来。


    团子如蒙大赦,迅速跳了下来,伸伸胳膊蹬蹬腿。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叶如尘抱着摇椅,团子扛着和他一样高的小桌,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去。


    “呀,这是爹钓的鱼吗?”


    叶如尘惊喜的看着饭桌上奶白色的鱼汤,鲜香味儿伴着热气散发出来,那嫩滑的肉质一看就很好吃。


    顾父冷哼一声,顾青辰说:“这是娘从荷池里捞的。”


    叶如尘噗嗤一声笑了,“爹,你这一上午又空手回来吗?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顾父吹胡子瞪眼,“谁说我空手回来的!”


    “哦?那你的鱼呢?”叶如尘问。


    “在这儿呢”


    顾母端着最后一个盘子出来,往桌上一放,“开吃吧。”


    盘子里是三条炸的两面金黄、外酥里嫩的小黄鱼,连团子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更别提叶如尘了。


    顾父率先夹了其中一条,淡淡说道:“那条河里都是这么大的。”


    顾母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叶如尘忍俊不禁,顾父已经连着去四天了。


    第一天,鱼竿掉河里了。


    第二天,人掉河里了,湿着两条裤子回来。


    第三天,忘带鱼食了。


    今天能带回来三条小黄鱼,真是不容易。


    半个月前,顾父正式甩掉了轮椅和拐杖,痊愈后的他真是更闲不住了,总是在屋里给顾母捣乱。


    顾母刚把院子收拾好,顾父又搬出来一堆木料。


    顾母洗完衣服让顾父晾,衣服掉了一地。


    顾母跟着村里人学种菜,顾父把菜浇死了。


    顾母买了一群小鸡仔要养,顾父把鸡喂死了。


    气的顾母万分怀念当初他天天驻守工部,早出晚归的日子。


    下午叶如尘和顾青辰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顾父带着团子在亭下读书。


    刘婶儿来了,给顾母带了些风信子的种子。


    前段时间刘婶儿的大儿子要去府城办事,顾母便央着刘婶儿捎些县里没有卖的花种。


    顾母高兴极了,忙拉着刘婶儿进屋聊,然而给钱的时候刘婶儿却拒绝了。


    顾母拉着刘婶儿的手说,“刘姐,这种子可不便宜,你不收我以后可是不敢再找你帮忙了。”


    刘婶儿难得有些拘谨,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母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刘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与我见外什么?”


    刘姐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月如妹子,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要是我能帮忙一定帮。”顾母拍了拍她的手。


    有这句话刘婶儿就放心了,看了看门外,说道:“是这样的,我,我想让小天跟着团子读几天书。”


    “小天还是挺聪明的,他已经认识一些字了,咱也没想他读什么名堂,能把字认全便好。”


    刘婶儿家在村里的条件其实已经算可以的了,早年也送杨小天到镇上杨文那里读书了。


    但因为丈夫杨平干活时受伤,家里经济一下紧张起来,杨小天刚读了几天书又回来了。


    后来的几年,她家大儿子、二儿子陆续成婚,找的都是好姑娘,彩礼肯定不能亏了人家,屋子也住不下了,还要再盖。


    现在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嫁妆也要备起来,免得到婆家受气。


    那里都是花钱的地方,镇上的学堂费用又太贵,跑来跑去也不方便,就没让杨小天上了。


    也是这几个月,每次来找顾母都见到团子在读书,她才起了心思。


    叶小子这一家都是会读书的,连月如妹子都认字,听说顾父以前还是大官,刘婶儿心怀期待,“也不是白学。”


    “月如妹子,你看这束修要多少钱?”


    顾母笑了笑,“就这么点儿事还吞吞吐吐的。”


    “叫小天来便是,不收你束修。”


    刘婶儿连忙摇头,“那不行,束修多少还是要给点儿,怎么能让你们白教。”


    顾母说:“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小天来了还能给团子做个伴儿呢,你再提钱的事,就太见外了。”


    刘婶儿不太确定这就定下了?悄悄问道:“这事儿,你家的能同意吗?”


    “当然!”顾母说道:“放心好了,我拍板就够了。”


    刘婶儿顿时喜笑颜开,最后走的时候,顾母还是坚持将风信花的钱给她了。


    两人约定,后天就让杨小天过来,刘婶儿暗暗在心中思索,要带什么礼合适


    第33章 识字


    晚饭的时候, 顾母将刘婶儿想让杨小天来读几天书、认认字的事情说了。


    毫不意外,顾父答应的十分爽快,并表示, “左右都是教, 不如让村里想认字的孩子都来算了。”


    “现在离过年还有两个


    月, 可以先开一个月的班试试, 能学几个是几个。”


    对此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叶如尘开玩笑说:“等爹教顺手了,咱也可以开一个学堂。”


    此话一出,顾父反倒沉默了。


    叶如尘后知后觉, 忘记顾父已经没有功名了,在村里教人识字还好, 正大光明开办学堂还是算了,免得招来麻烦事。


    “那就这么定了,其他人先不说, 刘姐那里我可是答应了的,小天后天就过来。”


    顾父点了点头, 反正他最近也没什么事。


    叶如尘第二天就找村长说了这个想法,村长喜出望外,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是支持的。


    兴奋过后又想到,“你明年春上就要岁试了,不会耽误你读书吗?”


    “不耽误,是我丈人教他们。”叶如尘解释道。


    村长诧异,他还以为叶如尘要亲自教呢, 也对,读书人时间多紧呀, 哪有功夫教孩子们认字。


    差点忘记顾二是当官下来的,那肯定也是读过书的。


    村长有些好奇,“叶小子,你家丈人是什么功名呀?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官的?”


    “村长,这个不太方便说,还望见谅。”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村长急忙摆摆手,他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不能说就算了,免得知道的多了惹祸上身。


    “对了”,叶如尘说道:“不只是小子,若有哥儿、姑娘想学也可以过来。”


    “这不合适吧?哥儿女子,怎么能和小子在一同读书,读了又不能参加考试。”


    倒也不能说村长有多迂腐,只是受了时代的枷锁,思想局限在此而已。


    叶如尘笑了笑,一脸无所谓,“村长多想了,哪儿算得上读书,不过认几个字罢了。”


    “无论小子还是哥儿女子,认几个字总不吃亏,免得出门被骗。”


    村长还想说什么,叶如尘再次强调:“村长转告时可要说清楚了,不收束修,但只教认字不教读书,若有读书想法的就别来耽搁了,自己去寻学堂便罢。”


    这么一说村长也是明白了,叶如尘自始至终都只说的教识字,而他一开始就曲解了意思,误以为是开村学,若只认个字倒真没必要考虑太多。


    “行!”村长点了点头,“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三日后吧,这几天就麻烦村长让大家在村里相互转告一下,有意向的直接上我家说,或者报给村长你都行。”


    “但是报名时间也就这两天,不接受后期陆陆续续的来人,那样会影响大家整体进度。”


    “时间是每日上午一个半时辰,下午两个时辰,麻烦村长和大家说清楚。”


    考虑到秋收已过,现在正是农闲时候,孩子们在家除了玩乐也没什么事,这个时间应该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


    “放心好了,我一定传达到位。”


    村长不由感慨,“大善,我杨家村能同时迎来你和顾二一家,真是莫大的荣耀。”


    叶如尘失笑,“村长言重了。”


    叶家早饭吃的较早,因为叶如尘和团子天不亮就起床跑步去了,顾父顾母觉少起的也早,只有顾青辰会多睡一会儿。


    一般顾母做完饭,顾青辰就爬起来了,叶如尘和团子也正好回来。


    饭后休息一会儿,叶如尘就会带着团子去林中或者山上习武。


    这日早上,团子跟着叶如尘前脚走,刘婶子就带着杨小天来了,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竹篮。


    顾母看着眼前的一条腊肉和十几个鸡蛋,“说好的别带东西呢。”


    这腊肉可不便宜,村里人家也就过年才舍得多买点肉。


    “月如妹子,你可一定要收下。”


    顾母说道:“我家老头想着既然教,就多教几个,说的都不收束修,怎能单拿你的呢,快收回去。”


    “那不行”,刘婶儿坚持道:“旁人我不管,这是我的心意,必须收着!”


    顾母最终拗不过刘婶儿,还是收下了。


    杨小天今年十二岁,平时跟着母亲也来过几次叶家,虽然不闹腾,却也是个胆大贪玩的孩子。


    只是这次情况不同,毕竟是来见“先生”的,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进门就小声问了声“顾叔、顾姨好。”


    之后就不再说话,挺着腰板站在刘婶儿身后,一幅待审阅的样子。


    顾父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边,问:“你都认识几个字。”


    “几十个吧。”杨小天低下头看着地面,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纠缠着。


    顾父:“没事,不用不好意思,慢慢学就是了。”


    之后的几天陆续有人上门报名,虽然说是免费教,但大家都很自觉的带了些东西,或是几颗鸡蛋,或是几颗菜,礼不重,主要是心意。


    原本想着十个孩子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这报名可不少,小的才五岁,最大的都有十六了。


    总共十八人,其中有三名姑娘、两名哥儿。


    叶如尘帮着将竹亭收拾出来,把花架都移到边儿上,中间的凉床、茶几也搬走了,只留下了一桌一椅,供顾父讲课用。


    好在当时建的就大,挤一挤,十八个孩子是能坐下的。


    可凳子也不够呀,于是通知各家,凳子自带。


    当初想的突然,现在准备起来,才发现缺的东西还挺多。


    比如没有那么多桌子,这让人自带也不合适。


    又比如纸笔太贵,孩子们买不起。


    三天的时间,准备这些还是有点仓促了。


    纸笔的话,本来顾父觉得他们提供就行,但顾母与他算了算账。


    他们家是不缺这个钱,可这些孩子毫无基础,是很费纸的。


    况且又不了解品行,万一有些个捣蛋的,不好好练字光糟蹋纸呢?


    万一有死活学不会的呢?


    万一有学到一半放弃了,跑了呢?


    要是以前的顾母,根本不在乎这区区几页纸,但经历这些事后,顾母深知钱的重要。


    她不怕花钱,可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白白浪费了。


    顾父一脸纠结,媳妇儿说的很有道理,那怎么办?


    “可以拿木棍在沙土上画。”叶如尘说。


    “我们的目的是教他们认字,又不是写一手好字,只要能正确书写就行,美丑不要紧,可以等他们都会写了,再拿出一些纸让他们练练。”


    大家都表示同意,不过又担心一直蹲在地上写字会累,还容易弄脏衣服。


    叶如尘又说:“可以让每家做个木沙盘,用一小块儿木板,周围封个边儿,里面倒上沙子就行了,写的不对还可以抹了重写。”


    “桌子的话,既然有木沙盘,就不需要正常的桌子了,砍几根长竹,一破两半,两两一组,间隔二十公分架起来就行。”


    “孩子们可以把沙盘放在竹架上,调整好高度,坐在凳子上就能练字。”


    “若有家里实在找不到木板的,拿个碗、盘子一类的也行,我们那个凉床现在又不用,可以拿出来让没有木沙盘的当桌子。”


    这真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叶如尘和顾父掂着砍刀直接进了竹林。


    不多时,又扛着竹子出来了,顾青辰也在旁边帮忙,一下午的时间,就把放木沙盘的竹架架好了。


    另外他们又做了一个木沙盘的模型,叶如尘拿去给各家看了看。


    农村的汉子们动手动力都不算差,这木沙盘做工也简单,大家看一眼基本就会。


    还确实有几家找不到木板的,叶如尘也说了可以用盘子、碗。


    到了约定的这天,早早的孩子们就来了,因为是第一天,没有一个迟到的。


    大点的孩子是自己来的,一个村的,几步路的距离也不用担心什么。


    小点的孩子是家长送来的,年纪小难免会有胆怯,家长反复交代孩子不准哭闹,要认真学习后才离开。


    这些孩子叶如尘他们都认识,毕竟也在杨家村落户一年了,哪怕住的有些远,总归是见


    过几次面的。


    顾父给他们按照高低个排了座位,那几名哥儿、姑娘专门排在了一起。


    识字小课堂正式开始!


    因为连续学习时间太长,没一会儿,大家的学习兴致就降下来了,只有极个别好学的孩子能一直安稳坐着,其他孩子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如坐针毡。


    叶如尘见状直接提出“劳逸结合”,每学习两刻钟就休息一小会儿。


    这么一试,果然,大家的学习效率迅速提升。


    虽然开始说的是顾父教,但其他人也都没闲着。


    顾母喜欢小孩子,时不时会做些小零嘴投喂大家,顾青辰也会来纠正大家写字。


    小团子因为和他们不在一个阶段,所以没有一同上课,依旧是按照以前的节奏走。


    叶如尘自己也是要读书的,但他在读书、训团子、陪夫郎之余,也会来指导孩子们写字。


    区区几天时间,差距就凸显出来了。


    大部分孩子都是一般水平,虽然记得比较艰难,但勉勉强强也行,毕竟是刚开始。


    可是有几个小孩儿,真难为人了,他们几个轮番上阵,甚至连叶如尘都尝试了,就是教不会,只有期待“勤能补拙”了。


    而刘婶儿说的没错,杨小天确实挺聪明的,总是能第一时间掌握学到的新字,是这群孩子中最优秀的。


    除了杨小天,另外还有两个小子、一个姑娘、一个哥儿,都学的还行,算是较为聪明的。


    第34章 主意


    当初说好的等孩子们学的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在纸上练练。


    叶如尘骑着小毛驴, 今日去镇上买了二十根毛笔,因为比较粗劣,只是能写字而已, 所以价格特别便宜。


    “我回来啦~”


    一推门就闻到了诱人的饭香, 叶如尘的肚子也适时咕噜两声, 表达它的愉悦之情。


    “真巧, 饭刚做好,正准备放锅里热着,等你回来呢。”顾青辰打了盆水,接过他手中的包袱。


    洗手上桌后这气氛不太对呀, 顾母不说话,顾父一脸心虚。


    见怪不怪, 这样的情形近几个月经常出现,指定又是顾父坏了顾母什么事儿。


    叶如尘看了看顾青辰,眼神示意:这又怎么了?


    顾青辰一脸无奈, 还没怎么表示,顾母就出击了:“顾和礼, 你就不能安生一点吗?那破轮椅有什么好折腾!”


    哎,这话顾父就不同意了,立刻挺直身子,“什么破轮椅,那可是如尘亲自给我做的,风风雨雨陪我走过了春夏秋冬,我想改造一下让它发挥余热怎么了?”


    顾父大刀阔斧的坐着,两手支着大腿, 说的话铿锵有力,但目光却不敢直视顾母, 还问:“如尘,你说是吧?”


    叶如尘挑眉,行吧,他大概猜出来是为什么了。


    一定是顾父在顾母给孩子们讲课的时候,把轮椅拉到院子里改造,动静太大吵着人家上课了。


    没错,这还不到半个月,顾父已经退位了,教字先生变成了顾母和顾青辰。


    事实证明,顾父真的不适合当先生,更不适合教一点基础都没有的孩子认字。


    他原想着,就和教团子一样,他说几遍,孩子们自己再比划着写写就会了,更是计划一个月的时间教完半本“千字文”。


    理想是美好的,教了几天之后,顾父只得到了一点感想:哦,我家团子原来是天才呀。


    那些孩子稍微跟不上点儿,顾父就急的抓耳挠腮,更何况还有几个极难开窍、怎么都说不通的。


    几天之后,顾父彻底摆烂了,精疲力尽地说:“真教不了,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的。”


    于是顾母和顾青辰万分无奈的顶替上去,顾父又过回了游手好闲的日子。


    因为顾母和顾青辰都要辅导孩子们,所以午饭就不能及时做,任务落到了叶如尘和顾父身上。


    叶如尘掌勺,顾父洗菜,几天之后,顾父被赶出厨房,团子被提溜进去,一代大厨要从小培养。


    至于为什么叶如尘不去教孩子,别问,问就是学业繁忙。


    虽然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字,反反复复学了两天都记不住!


    咱不带任何歧义,就实话实话,活了两辈子,真没遇见过这样的。


    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从没想过教书育人这条路


    叶如尘默默吃着菜,没有回答顾父的话。


    顾母现在就跟火药桶似的,叶如尘都快忘记,一年前那个举止端庄,说话温柔,家务也不太会做的顾母是什么样子了。


    “这是重点吗!什么时候不改造偏在我们上课时弄,叮叮咚咚敲个不停,吵得人头疼。”


    “顾和礼,你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当初是你豪言壮气要教大家识字,这才几天?”


    “行,你干不下去了,我和辰儿给你顶。可你倒好,不说帮忙了,还三番五次影响我们,都不指望你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你能自己找些正事干吗?”


    顾父叹了口气,“那我明天钓鱼去,给咱家添一道菜。”


    顾母冷哼一声,嘲讽道:“你放过那几条可怜的小鱼仔吧,让人家长大点不行吗,回来还要费时费力费油给你炸。”


    顾父又看向叶如尘:“如尘,你学业上可有什么问题?不如我教你读书吧?”


    啊?叶如尘一愣,摇了摇头,“爹,我没有问题。”


    于是顾父又看向团子,团子说:“爷爷你布置的任务我都有好好完成呀。”


    最后目光落在了一旁威猛健硕又乖巧的毛球身上,毛球嗷嗷叫了两声。


    顾母说:“你不准给毛球洗澡。”


    顾青辰默默移过身子靠向叶如尘,悄悄地问:“夫君,能不能给爹找点事儿呀?”


    “让我想想”


    顾父和顾母又伴了几句嘴,顾青辰劝道:“爹、娘,快吃饭吧,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


    战火暂时停歇,一桌人默默的吃饭。


    叶如尘很认真的想,要找什么事呢?


    这个事既要引起顾父兴趣,还不能给别人带来烦恼,最好还是个能长期做的事情。


    有了!叶如尘灵机一动,笑出了声。


    动静引来了桌上人的注意,顾青辰下意识觉得夫君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顾父不解的问:“你突然笑什么?怪吓人的。”


    叶如尘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爹你想听吗?”


    顾父一看他这不怀好意的表情就有些犹豫,但奈不住好奇,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


    于是开启了以下对话:


    “为什么孩子会长的像父母呢?”


    “废话,孩子随父母天经地义。”


    “为什么给家畜配种都要选良种的呢?”


    “当时是为了优良血脉能延续下来,这样生下来的崽才会更好。”


    “那为什么明明是同一窝崽,却有好有坏呢?”


    “有意外不是很正常吗?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


    “所以这个血脉到底是怎么往下延续的呢?”


    “我怎么知道,这是未解之谜。”


    “那爹为什么不能解解呢?”


    “这怎么解?”顾父面露难色,谁闲着没事儿想这些呀?


    “为什么不能?”


    “贵族爱花,就有花师想尽办法提高栽培技术、孕育新种,让本该在春天盛开的艳丽绽放在冬天,让单一的花卉变得千姿百态。”


    “那莲花,清雅廉洁,深受君子喜爱,众人追捧,于是就有了大量新种,形态丰富、花色各异,更有“并蒂莲”、“千瓣莲”等珍品。”


    叶如尘夹起菜盘里的一颗豆子,对顾父说,“爹不如就从这豌豆着手研究,也不求真解开血脉传承之谜,但凡能育出稳定的优良品种就皆大欢喜了。”


    “若真是成功了,再去瞧瞧小麦、水稻什么


    的。”


    “富人们有钱,只求吃好,从不在乎粮食产量。但不少穷苦百姓,还在温饱在线挣扎,每到战乱征粮时,受苦的总是百姓。”


    “农人们不懂那么多,没精力像花师那样折腾,只会在播种时挑看起来还行的种子,但照顾的再仔细,收成也不会高多少。”


    最后,叶如尘十分严肃、郑重的说道:“民以食为天,提高农产量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大事,此事不易,可一旦成功,必将惠及子孙万代。”


    顾父两眼放光,听的热血沸腾,叶如尘话音刚落,他就猛地站起来,“有道理,那我直接研究水稻吧!”


    叶如尘吐血,起身将顾父按回了凳子上,“爹,一步登天的美梦要不得。”


    “你最起码先学会种地,然后从小入手,找找规律吧?”


    顾父斗志昂扬,很不服气,“那为什么是豌豆,而不是水稻、青菜、土豆!”


    叶如尘白了他一眼,“因为豌豆特征明显,高与矮,圆与瘪,黄与绿,一目了然。”


    “至于其他的,你能分清米的优劣吗?青菜,土豆,除了小点儿,大点儿,再大点儿,你还能看出来什么?”


    顾父哑口无言,怎么办,儿婿说的好有道理。


    “那行!明天就去种豌豆!”


    顾母凉凉地插了一句,“种什么种,咱家连地都没有,要先买地”


    “现在是冬天,播种最起码要过了年吧?”顾青辰看向叶如尘。


    “我不知道,回头问问村里人吧。”叶如尘耸耸肩,他也没种过豌豆。


    第35章 买地(倒V结束)


    夜晚, 顾青辰窝在叶如尘怀中,好奇的问:“夫君是怎么想出这主意的,这没个几年, 研究不出来吧?”


    几年?叶如尘忍俊不禁, 若顾父下了狠心, 恐怕后半生都要搭进去了。


    但顾父压根儿不会种地, 这种未知的领域,步步艰难,估计干一两年就会歇了心思。


    顾青辰一时不知道该为娘高兴,还是为爹祈福, 伸手戳了戳叶如尘的胸膛,吐槽道:“夫君你太坏了!”


    赶在下一季庄稼还没开种前, 叶如尘买了两亩旱田和一亩水田。


    村长还记得当年他死活不买地的场景,不能接受,“你如今都读书了, 还买地干什么?等岁试一过,你就该去县学读书了, 心思应该放在读书上!”


    叶如尘表示,“我丈人种”


    村长:行吧。


    买水田是为了种水稻,顾父说既然要学种地,水稻必不可少,反正将来也是要研究的,现在先熟悉熟悉,记录一下。


    旱田是村里剩下的公地,就在村西头, 离他家不远。


    而水田则要走上好一段路,这一亩水田称得上是良田了, 从村里一户地多的人家那里高价买来的。


    顾父满心欢喜在他的领地里转了两圈,十分满意,含情脉脉握着叶如尘的手,“如尘,我们一起种地吧!”


    叶如尘:???


    顾母打断他,“别,这样虚无缥”


    “伟大的事情,还是你自己做吧,如尘还要参加科举呢。”


    顾青辰点了点头,连忙拽过夫君护在身后。


    叶如尘哭笑不得,顾父说:“也行,我先打好基础,等你金榜题名后,在官场混不下去了再来跟我种地。”


    顾母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拿了鸡毛掸子,叶如尘抱起顾青辰就跑了。


    跟着身后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声


    一个月的识字小课堂到时间了,来时有十八个孩子,而坚持下来的却只有十二个孩子,其中六名在中途就跑了。


    最后一堂课结束,顾母说道,“暂时就到这里了,孩子们,回去之后记得要多多练习。”


    区区一个月,顾母和顾青辰还真就教完了半本千字文,完成了顾父原定的计划。


    虽然只有几个孩子完全掌握,但已经出乎意料了,而大部分孩子也都能熟练掌握一二百个字。


    令人意外的是,当初吊车尾的那位,居然坚持了下来!虽然只记住了几十个字,但也不容易了。


    孩子们依依不舍,其中一个孩子问:“顾姨,以后还会再教吗?”


    这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叫杨小春,父母都不在了,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为了这个家每天忙忙碌碌,生活比较艰辛,小姑娘也十分懂事,小小年纪已经担起了家里重担,每天上完课还要回去帮奶奶干活。


    她家住的比较远,是奶奶听说可以来免费学字后,专门将她送来的,在此之前,顾母从未和她家打过交道。


    虽然顾母很喜欢杨小春,但这一个月可把她累得不轻,暂时是没有继续教的想法了,最起码也要休息一段时间。


    顾母摸了摸杨小春的头发,“年前不会再开课了,年后的话,再看情况吧。”


    杨小春乖巧的点点头,有些失落。


    顾母让孩子们回家,人群散了,顾母又喊了声:“小天、小春,你们两个留一下。”


    杨小天知道顾母想说什么,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顾母先拉过小春,“虽然不对外开课了,但是你想学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每次来学几个字,回去练熟后再过来。”


    顾青辰拿来了一份装好的笔墨纸砚,“小春,这个送给你。”


    杨小春傻眼了,连忙摆摆手,“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


    顾青辰轻声哄着说:“你这一个月表现的特别棒,这是给你的奖励,你难道不想继续识字吗?”


    杨小春十分犹豫,她心里自然是很想要的,可是也知道随便收人东西不好。


    本来教她们认字都是免费的,怎么还能往自家拿东西呢。


    顾母说道:“你要是不收,怎么练字?如果不想学了,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想学!”杨小春急了,“我想学的。”


    最后杨小春还是郑重的拿上了,顾母想了想说:“小春,要是以后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顾姨说。”


    杨小春顿时红了眼睛,自从爹娘走后,除了奶奶,再没有人会对她这么好了。


    送走了小春,顾母对小天说:“你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来吗?”


    杨小天心情有些激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我好像知道,但不确定。”


    顾青辰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杨小天瞬间红了脸,伸手挠挠头。


    顾青辰:“娘,你就直说了吧。”


    顾母也笑了笑,“我和你娘商量过了,你就继续留下来和团子一起开蒙吧。”


    “小天,你可要加油呀,你娘说了,要是能读出个名堂,砸锅卖铁也会送你进学堂的。”


    果然猜的没错,杨小天用力点了点头,“顾姨,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杨小天是这群孩子中最聪明的,也是唯一一个顾父看得上的。


    让杨小天留下的主意也是顾父主动提起的,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教到一半就撒手不管。


    他这次想的挺好的,让杨小天和团子一起,还能做个伴儿,有问题他俩自己讨论去,不懂了再来找他。


    其实顾母也想让杨小春来的,但是杨小春家困难,她本身也没多少时间,既要干活,又要照顾奶奶。


    第二日,杨小天按约定的时间赶了过来,结果顾父找不到人了。


    走之前给团子和杨小天留的任务,就是抄书练字。


    顾母气的不行,才第一天,人就不见了!


    杨小天倒不觉得什么,本来他也才刚认了字,就是该抄写默记的。


    团子拉着杨小天来到书房,家里就这一个书房,叶如尘也是在这里学习的,团子和小天只占小小的一角就足够了。


    杨小天低头写的很认真,他看了团子的字,感觉十分惭愧,才一个五岁孩童,比自己写的好数倍,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赶上来。


    叶如尘写完一篇八股文,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然后走到了杨小天和团子的身后。


    杨小天不好意思捂住自己的字,抬头看向叶如尘,嘿嘿一笑,“叶大哥,你在看什么呀?”


    “你又看什么呢?嗯?”,叶如尘反问道。


    别以为他没注意,这小子时不时就瞄一眼自己。


    第36章 上元夜(三合一)


    原来被发现了呀, 杨小天不怕生,嘻嘻一笑,“没看什么。”


    他就是挺喜欢叶大哥的, 长得好看, 书读得好, 武功还厉害。


    当初叶如尘从天而降, 把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场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曾经一段时间,杨小天坚持认为叶大哥就是神仙下凡,可惜村里人都不相信他们说的叶大哥会飞。


    叶如尘问:“你们开始学算术了吗?”


    团子摇了摇头:“爷爷还没有教呢, 说不着急。”


    叶如尘又问:“那会数数吗?”


    两人:


    团子一脸鄙夷,“很早就会了!”


    杨小天自然不用说, 虽然没读过书,但都十二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不会数数。


    他二哥在镇上卖豆腐, 他也经常会过去帮忙,所以不但会数数, 还能收钱算账呢!


    叶如尘突然来了兴致,“我教你们一个特别的数字写法,配上简单的运算符号,如果能熟练掌握,以后做算术题会容易不少。”


    他从来就没有要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也从没想过为世人传播什么,之前的硝石制冰、火药等等,都是随便玩玩。


    但这个算术真的忍不了!


    岁试及之后都要考《九章算术》, 他最近刷算术题刷的头疼,并非不会, 岁试的算术题特别简单,他心算都没问题,但写下来的过程太费事了!


    叶如尘一边写一边吐槽,终有一日,他要让整个大燕朝都用上阿拉伯数字!用上现代数学公式!


    还有那九九表,也要倒过来!


    但这肯定不能像火药一样,直接就呈上去,往皇帝桌上一拍,“以后算术都照这个给我改了!”


    需要慢慢来,那就从眼前这两个家伙下手吧


    叶如尘在纸上写了从0到9,十位数字,团子和杨小天满头问号,这是什么东西,长得好奇怪呀?


    但既然叶如尘教了,那就学呗,两人跟着叶如尘念了两遍。


    团子说道:“原来是数字,为什么要这样画成弯弯的呢?好像还没原来方便。”


    原本的写法几笔就行了,横平竖直很简单的,这样弯弯的总画不好。


    小孩子问题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叶如尘敲了敲他的脑袋,“别问,学会你就知道了,刚好能练练控笔。”


    剩下的时间,两人一直在练这十个数字,虽然写的还不太好看,但都记住怎么念了。


    叶如尘出去一看,顾母和顾青辰刚给毛球洗完澡,两人一狼坐在亭下喝茶。


    还挺悠闲,于是他将这俩人也拉入了学习小组。


    顾父很晚才回来,挽着袖子,卷着裤腿,从脸到胳膊,再到腿,沾满了泥土。


    原来他大老远看到村里人结伴往村西的地里去了,于是扛着锄头就追了上去。


    顾母本来憋了一肚子话,但看见他这灰头土脸的样子瞬间气散了,甚至有些心疼。


    “你这是何必呢,临老临老给自己找罪受。”


    “要不算了,咱还是在家玩木头吧,反正现在也不上课了。”


    顾母有些后悔,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事,这不是瞎折腾吗?


    顾父摇摇头,“宛宛,昔日我总在嘴上高谈论阔,却根本不知人间疾苦,今日不过锄了半天地,就已成这模样,可想农人们是多么辛苦。”


    “如尘说的很有道理,花能培育出各类品种,马和驴还能生出骡子集二者之长呢,粮食为什么不行!”


    “此道,我走定了!”


    顾母有些恍惚,这一幕让她想到了三十年前,那时的顾父意气风发,也是这样斗志昂扬的说,“男儿壮志,既不能征战四方,那便要为生民立命。”


    她叹了口气,拉着顾父到门外的池子边上,洗了好一会儿才洗干净,泥水流了一地,然后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吃饭。


    顾父后知后觉的问,“小天呢?”


    团子正好走过来,幽幽的说道:“小天哥早就回家了。”


    “嗯”,顾父点点头,双手背后严肃地问道,“今日布置的任务,你们两个都完成了吗?”


    “没有。”


    哎?没完成?还这么理直气壮!


    顾父小胡子一抖,正待发问,团子又说:“叔丈在教我们学数字。”


    “数字?你不是会这些吗?难道杨小天不会?”


    团子也背着手,高深莫测道:“是另一种写法,配上特殊的符号和公式,区区算术,不在话下。”


    “哦?是吗?”


    顾父乐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别的写法,这小子,又玩儿什么花样呢。”


    说着,顾父推开了书房的门,“如尘,你教的那什么数字,来我看看。”


    叶如尘放下书,“爹你才回来吗?这一下午干什么去了?”


    “锄地去了,不说这个。”


    顾父走近书案,看到左上角放置的一摞纸张,好奇地拿起来,是下午四个人写的数字。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算术变简单的数字吗?”


    “除了长得奇怪,也没什么特别的。”


    叶如尘笑了笑:“不是它能让算术变简单,而是要结合一些运算符号和公式。”


    顾父问道:“运算我懂,符号也知,运算符号何意?是将加、减、乘、除等运算过程用一个符号代替吗?”


    “正解!”


    不亏是老丈人,沟通无障碍的感觉太好了。


    话不多说,叶如尘直接拿出九章算术,翻开第一章 ,找了道简单的“方田”,就是计算图形面积。


    叶如尘读完题想都不用想,直接在纸上写出式子,短短三行,瞬息之间说出了答案。


    顾父诧异,看了看题,再看看叶如尘写的过程,一脸懵。


    题是很简单没错,但这过程是不是太短了?


    叶如尘和顾父讲了讲几个数字排列在一起的念法,又解释了“+ - × ÷ =”的含义。


    “比如“八万四千三百五十六”,直接写作“84356”,不用再写出“万、千、百、十”这几个中间字。”


    这并不难理解,顾父有很深的算术基础,叶如尘一讲他就听懂了,只是看着别扭,不能很快的适应。


    顾父拿过九章算术,往后翻了道“粟米”题,递给叶如尘,叶如尘看了一眼,又是迅速写出过程。


    说实话,这种比例折换的题,他都不用动笔,心算就够了。


    顾父接着翻,“衰分”、“少广”、“商功”等等。


    每一题叶如尘都很快的写了出来,中间出现了新的奇怪符号,顾父看后有几分猜测,倒也没问,继续找题。


    直至本书中最难的一道题,被叶如尘用了不足半刻钟就写出来,而且过程极为简短时,找题活动正式结束。


    顾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默默合上书,搬了一把凳子挨着叶如尘坐下,“快教教我,这个是怎么用的?”


    《九章算术》,是现今几大算经中最重要的一本,极具了多少代人的智慧,也是科举必考项。


    院试就不说了,乡试和会试,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考生因为算术不好被拒之门外。


    顾父当年八股文作的不算出众,就是靠着算术好,才得了“榜眼”之名,并进了工部。


    然而难倒众学子的九章算术,在叶如尘这里却如小儿科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叶如尘耐心的从头开始讲起,“这数字的写法


    ,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应该是从西方传来,我叫它西数。”


    之所以不叫阿拉伯数字,一是因为它并非出自阿拉伯,二是不确定是否有阿拉伯这个国家,就算有,这时候也不一定是这个写法。


    暂时抛开九章算术,要从最基础开始,即第一步,认识数字,掌握“个十百千位”,这个很容易理解。


    然后是运算符号、加减法竖式计算、乘除法竖式计算,这个地方,叶如尘是一边在纸上写一边解释,讲的十分详细。


    顾父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睛亮闪闪,让叶如尘出了一堆题给他练习。


    加减乘除自然是难不倒顾父的,他感兴趣的是这种形式的计算方法,看起来尤为简洁。


    “妙,妙极了!”


    做了十几道题后,顾父更加确定了。


    要知道较大数值的算法,如果离开了算盘是很难的!


    除了精通此道的商人或极具天赋的书生,能做到心算的人寥寥无几,这并不是大家笨,而是思维被局限了。


    因为心算的前提就是实际操作要极其熟练,然后将现实搬到脑海中去,若现实中都不简单,那心算自然更难。


    比如珠心算,指的是在脑海中打算盘,不但需要熟练掌握算盘打法,还要有强大的记忆力,记住脑海中的每一步操作,一步错,步步错。


    在珠算出现之前的“算筹”更是如此,所以能做到心算的人并不多。


    而眼前这种竖式计算,操作便利,在手边没有算盘时,只需要简单的一笔一纸就能轻松得出结果。


    甚至不需要笔,用一节树枝在地上划划就成了。


    也正因为它简单,更适合心算,学好之后,便是千上万的加减,也能轻松在脑海中得出。


    顾父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运用,“如尘,你继续讲。”


    “爹,夫君,出来吃饭了。”


    书房的门没关,顾青辰站在门口敲了敲,打断两人说话。


    “不吃不吃,不要管我们。”


    顾父正听的入迷,头也不抬摆了摆手,见叶如尘放下笔不再讲了,顾父问道,“怎么了?”


    叶如尘眉眼含笑,恭敬的说:“爹,要不你先练着,我去吃个饭。”


    顿了一下,“再洗个澡。”


    又顿了一下,“再睡个觉。”


    顾父顿时沉默了,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


    叶如尘丝毫不觉的尴尬,微微一笑,“爹,我还年轻,在长个子呢。”


    顾父嘴角一抽,胡子抖了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门口的顾青辰下了一跳,“爹,你干什么?”


    “吃饭!”


    铿锵有力的二字落下,叶如尘和顾青辰相视一笑,跟着去洗手了。


    吃饭的时候,顾父火速的扒拉着饭碗,顾母只觉得眼疼,“你就差这一小会儿时间吗?”


    顾父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轻轻的放下,优雅的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深情看向叶如尘,“如尘,你吃饱了吗?”


    叶如尘摇摇头,顾父又说:“晚上吃多了不易消化。”


    叶如尘:“没关系,运动一下就好。”


    顾父总是拗不过叶如尘,知道今晚没希望了,就自己去了书房,自己出题自己写,复习刚才学到的知识。


    饭后,除了勤奋好学的顾父,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堂屋门口,围着炉子烤火聊天。


    堂屋门大开,抬头便能望见璀璨的星空,无数星光汇聚在一起,点亮漆黑的夜晚。


    叶如尘用火钳换了一块新煤,他家还是用的蜂窝煤,不同的是,现在这个比当初顾父自制的强太多了,标准的十六孔蜂窝煤,方便,快捷,又实惠。


    这是从镇上买的,果然有人就是好办事,顾父将点子递上去后,才一年的时间,蜂窝煤就已经开始大批量生产,并投入使用了。


    唠了会儿嗑,叶如尘来到洗澡间,在浴池里放了一小半儿的水,然后在下面添了柴慢慢烧着。


    因为池子比较大,需要很长时间才会热,顾青辰也到厨房烧上一大锅水。


    没过太久,顾母和团子就回去睡觉了,厨房这边也开始烧第二锅水。


    浴池唯一的缺点就是费水,但他家最不缺的就是水,更何况冬天,谁能拒绝泡一个暖暖的热水澡呢?且没有时间限制,水也不会凉。


    叶如尘打开淋浴竹管的盖子,又放了点凉水进去,伸手探了探水温,刚刚好。


    “阿辰,可以了。”


    “嗯。”顾青辰坐在浴池边上答应着。


    水中热气升腾,弥漫了整间屋子,朦朦胧胧的,也将顾青辰的脸颊和耳垂熏得有些泛红。


    叶如尘从背后扣住顾青辰的腰,指尖轻佻,勾开了他的衣带,“阿辰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青辰点了点头,转身把脸埋在了叶如尘怀中,轻声回答:“琴瑟周年。”


    叶如尘把玩着他披散的墨发,目光温柔,像哄小孩儿一样说道:“真棒。”


    接着利索的脱去两人衣物,抱着夫郎浸入水中。


    水温有些偏高,却不及夫君身上传来的温度,顾青辰觉得两人相贴的肌肤烫得灼人。


    “不过是洗个澡而已,都老夫老妻了,阿辰怎么还如当初一般害羞。”


    “嗯~”


    嘤咛声脱口而出,顾青辰颤抖了一下,忙抓住叶如尘作乱的手,抬头瞪他一眼,“好好洗澡!”


    这话说的毫无震慑力,带着一圈红晕的双眼蒙上了雾气,显得楚楚可怜,叶如尘看的心痒痒,“不正在洗吗?洗澡不上手,难不成泡泡水就干净了?”


    好气!顾青辰从他怀里出来,移到浴池另一角,根本不是他容易害羞,分明是某人花样过多,太会折腾人了。


    叶如尘追了过来,勾起他的下巴亲了亲,“乖,不闹了,好好洗澡。”


    嘴上说的好听,洗完澡后,顾青辰已经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了,就连他准备的换洗衣物也被打湿了。


    叶如尘独自穿好衣服走出去,很晚了,就连顾父都去睡觉了,他听力惊人,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屋内几人沉沉的呼吸声。


    门又开了,顾青辰眼睁睁看着叶如尘抱了床被子进来,心头一跳,咬牙切齿问道:“衣服呢?”


    叶如尘勾了勾唇,“穿了一会儿还要脱,多麻烦。”


    说着将夫郎从水里捞了出来,迅速用浴巾擦干水,裹进了被子里。


    “叶如尘!”顾青辰大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就要这样出去吧?


    “放心,都睡了,就几步的距离。”叶如尘抱起夫郎走了出去。


    顾青辰羞愤不已,但还没羞完,就已经进了房间躺在了床上,速度之快,不过瞬息。


    身上的被子被人像剥粽子一样打开,顾青辰涨红了脸,紧闭双眼,细白的肌肤染上了粉色,毫无遮挡的呈现在叶如尘眼前。


    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忽然一丝冰凉触上肌肤,寸寸滑过,顾青辰颤抖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笛。


    叶如尘说道:“周年礼物,喜欢吗?”


    “喜欢。”顾青辰一愣,欣喜不已,接过玉笛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夫君最近好像没出门吧?


    叶如尘说:“上次一去县城的时候,我还记得你说要吹与我听,伴我练剑呢。”


    顾青辰笑的腼腆,像猫儿一样,“那现在就要听吗?”


    “只是拿出来过过场,大晚上的,不怕吵着人吗?”


    怎么这么傻,叶如尘好笑的揉了揉夫郎尚未干的头发,从他手中抽出笛子放在枕后。


    然后翻身上床,凑到顾青辰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听吹笛,想听吹箫。”


    顾青辰一脸迷茫,“你还买箫了吗?”


    “一直都有”,叶如尘在他唇瓣上轻啄了下,声音低沉:“我教你。”


    正月十五夜


    华灯初上,暗香浮动。


    十里长街张灯结彩,花千树耀眼夺目,灯火摇曳,欢声笑语夹杂着丝竹声遍布每一个角落。


    又是人间元夕夜,万盏花灯邀月明。


    叶如尘等人


    找好了落脚的客栈,漫步在人声鼎沸的长街上,今晚他们准备留在县城过夜,逛一逛这一年一度的千灯会。


    “汤圆,吃汤圆咯~”


    “天上皓月满,地上煮汤圆,人间走一遭,不吃汤圆可不行!”


    “花灯看一看,金光灿灿小鱼灯,五光十色千瓣花。”


    “客官,精致华丽的绢纱宫灯来一盏?”


    街上叫卖声不断,随着人群流动,叶如尘等人停在了元宵摊前,吃一碗元宵,团团圆圆。


    “老板,这元宵都有什么口味的?”叶如尘问道。


    “黑芝麻、红豆沙,甜甜美美蜜心头,香菇肉沫撒葱花,鲜咸可口吃不腻。”


    卖元宵的是位白面小哥,笑容可掬,语气轻快,声音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让听到的人心情愉悦、远离烦恼。


    “客官,煮个甜的还是咸的?”


    几人面面相觑,叶如尘一脸纠结,“元宵,还有咸的?”


    其余四人茫然的摇摇头,对面小哥开怀大笑,“几位打北边过来的吧,这咸汤圆是南边独有的,不如尝个鲜?也不枉此行。”


    也好,叶如尘问过其他人后对摊主说道:“要两碗红豆沙,两碗香菇肉沫,一碗黑芝麻。”


    “好嘞!”


    白面小哥嘴里念着段子,手握簸箕两边,有节奏的打圈晃动着,然后猛地一抛,十几个汤圆向上飞起。


    “瞧着,飞龙在天~”


    簸箕中的糯米粉也迎面扑来,洋洋洒洒飞散在空中,落了叶如尘和顾青辰一头白。


    两人相视一笑,叶如尘抬起与顾青辰相握的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吃了汤圆,叶如尘就带着顾青辰跑了,与顾父他们分道而行。


    扇子摊前的小哥不停的向人展示着自家扇子,顾青辰拿起一把青玉木骨扇,“唰”的一下在叶如尘耳边打开,轻轻扇了扇,扬起叶如尘身前一缕发丝。


    “夫君,喜欢吗?”


    扇面无字,只一株墨柳镶嵌其中,扇柄下垂着青黑渐变色穗坠,跟着顾青辰的动作轻轻晃动。


    叶如尘双手背后,目光醉人的看着他,嘴角不禁上扬一笑,薄唇微启,“喜欢。”


    悠扬的唢吶声起,阵鼓擂擂,身后桥上突然涌现一群衣着华美之人舞动起来,众人欢呼着围了上去。


    一片歌舞升平、热闹喧哗之景,但顾青辰的时间就此静止,沉浸在叶如尘编织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叶如尘抚过他执扇的手,将攥握的玉指打开,从他手中拿过扇子,手腕翻转,扇子在空中优雅地滑过,落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扇着。


    又是骤然一笑,叶如尘说道:“很喜欢。”


    顾青辰开心的拿出荷包,转身问老板:“这把扇子多少钱?”


    老板满面春光,伸出三个指头晃了晃,“客官,只要三两银子。”


    老板是个精明的,止不住的夸这扇子与叶如尘是多么般配,这扇骨又是多么的值钱。


    顾青辰根本没有听进去,将钱往桌上一放就拉着夫君走了。


    叶如尘失笑:“夫郎好生大方,连价都不用还的。”


    顾青辰眨了眨眼,凑近叶如尘,“公子一笑百媚生,为你散尽家产也不悔。”


    “是吗?”


    叶如尘抬起扇子指向顾青辰身后,“我瞧那灯也不错。”


    顾青辰转身掏出荷包,动作一气呵成,“夫君喜欢那个?买了!”


    摊子上摆着、挂着色彩缤纷的花灯,样式繁多,做工精细,看得人眼花缭乱。


    叶如尘提起一盏栩栩如生的兔子灯,小兔子睁着圆溜溜的红眼睛,怀里抱着一颗胡萝卜,安静的窝在草地上。


    “你看它像不像你?”


    顾青辰昂着脸,高傲的摇了摇头,“不像。”


    “那这个呢?”


    叶如尘指着一盏晶莹剔透的四角宫灯,上面有只仰着脖子、神情傲然的孔雀,长长的尾巴炫彩夺目。


    顾青辰瞪他一眼,“也不像!”


    叶如尘合上扇子抵在下巴处,作沉思状,然后点了点头,“我看两个都像。”


    于是大手一挥命令道:“付钱!”


    顾青辰付了钱拿起两盏灯,将孔雀宫灯递给叶如尘,愤愤道:“这只孔雀分明和夫君一模一样。”


    伴着不知源头的凤箫声,两人一路斗着嘴,猜灯谜、吹糖人、看星如雨落的打铁花,将街上可看的、好玩的都转了个遍。


    最后他们来到河边,水面波光粼粼,数不清的河灯漂浮在上面,宛若人间银河,美不胜收。


    两人一起点燃满载祝福与心愿的荷花灯,用手轻轻拨弄河水,推着花灯飘向远方。


    叶如尘说道:“阿辰,生日快乐。”


    仗着此地光暗人少,顾青辰悄悄将头靠在叶如尘肩上,“很快乐,夫君今日都说三遍了。”


    叶如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生日那天,你说了五遍。”


    月亮渐渐往西边挪动,回去的路上人少了些,但依旧是灯火通明。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唤他们,顾青辰疑惑地望向身后,看了一圈却没找到人,“夫君,你听到了吗?好像有人在叫你。”


    叶如尘头也不回,“嗯。”


    刚才看铁树银花时就听见了,也不知道是那个眼瞎的,没看见他和夫郎浓情蜜意的吗?


    “叶公子~”


    “叶童生~”


    “叶大师~”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又一句呼叫声随着而落,“叶如尘!”


    一个贵气逼人的身影急忙顿住,差点朝他们栽过来,叶如尘立刻搂着顾青辰往旁边闪去,好在那个身影被人扶了一把,只是踉跄一步,并没有摔倒。


    两人定晴一看,有些眼熟,“王公子?”


    王启站稳后挺直腰背,扇子放在手心敲了两下,朝他们点了下头打招呼,“一年未见,没想到叶公子还记得在下。”


    “我听淮安兄和父亲讲了你的事,原来你当真会算命,简直不可思议。”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王启语气轻快,带着些许兴奋。


    叶如尘替他说道:“找个地方坐下畅聊几句?”


    王启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燕春阁雅室,叶公子请?”


    没想到叶如尘此次态度比先前热络了许多,难道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顾青辰讶然,没想到夫君会主动,又顺着王启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起眉头。


    那是一栋青漆涂饰的精致楼阁,飞檐画角,挂着彩灯数十盏,楼中笑语喧哗、笙歌不断,门前还停着宝马雕车。


    王启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叶夫郎莫要误会,那并非花柳之地,只是以歌舞为业罢了。”


    “不必麻烦,我看这里就挺好。”叶如尘指着僻静一角,是个茶摊。


    王启偷瞄了眼顾青辰,点了点头,也行,总比带着人家夫郎去那风流之地强。


    叶如尘问摊主要了三碗茶,看向王启:“王公子带钱了吗?”


    王启一愣,“带了。”说着就准备付茶钱。


    “哎”,叶如尘伸手挡了一下,“区区一碗茶,怎能让王公子破费,我来就好。”


    然后作势要拿荷包,在身上一摸突然想起今天没带钱,默默看向顾青辰。


    顾青辰无奈,拿出三文钱给了老板。


    王启眼神闪了闪,好像懂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人坐下饮茶,叶如尘小抿一口,“真是不巧,几次进县城都没见到王公子,恰逢佳节,竟然偶遇了。”


    王启一时不懂他到底是在说“巧”还是“不巧”?解释道:“我家不在此地,只是年前随母亲过来,一家人过个团圆年而已,几日后便要走了。”


    原来是这样,叶如尘问道:“那你听说去年那件轰动全县的案件了吗?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的。”


    “自然。”


    王启点点头,“这案子后来移交给了府城,前后查了月余,处置了三十余人,其中五人,包括朱至宝,被定了死罪。”


    “那活着的五名哥儿得了些银子补偿,


    其中三名送回了家,另外两名本就是无根之人,听说有几分手艺,在府城落脚找了个活干。”


    说罢,王启喝了口茶,狡黠一笑,“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叶公子是此案最大的功臣。”


    叶如尘勾了勾唇,“是王大人说的吗?”


    “正是。”


    王启摇着扇子,听到此问有些失望,确定了叶如尘态度热络是因为父亲,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哪有父亲说的那么特别。


    “父亲对你的赞誉不低,夸你神机妙算、才思敏捷,所以我才好奇想要一见。”


    叶如尘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说道:“既然如此,王公子把卦钱结一下吧,上次走的匆忙忘记了,一直没机会上门讨要。”


    “欠钱终究不好,相见即是有缘,我以为,这一面正是为了结此事。”


    王启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叶如尘,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那等惨事,叶公子不觉得自己是为民除害吗?为什么满眼都是生意?”


    叶如尘摇摇头:“王公子此言差矣,求卦给钱,天经地义,这和为民除害是两码事,莫要道德绑架,况且我也出了一份力,亲手将恶人抓住了不是吗?”


    王启竟然没办法反驳,硬着头皮问道:“多少钱?”


    “十两银子。”


    “什么?上次在书肆,你给淮安兄算乡试结果时,才要了五两!”


    叶如尘叹了一口气,“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王公子见谅,我们这行不景气,生意愈发难做,我在外风吹日晒数月都接不到一单生意,涨价也是迫不得已。”


    王启看了看他腰间别着的青玉木骨扇,手边两盏精致的花灯,和一大包吃食、小玩意,强迫自己相信了他的话。


    背景板顾青辰此刻恍然大悟,难怪夫君突然这么积极,原来是在挣钱。


    夫君好辛苦,顾青辰有些失落的想着,自己怎样才能和夫君一同挣钱养家呢?


    刚收了钱,叶如尘就起身辞别,王启如鲠在喉,“叶公子,不再坐一会儿吗?”


    叶如尘拱了拱手,面露歉意,“我和夫郎该回去了,真是不巧,今日相见的太晚,下次有缘再会吧。”


    王启幽幽说道:“其实不晚,很早就看到你了,但没叫住。”


    叶如尘笑了笑,没有回答,提着东西拉着夫郎就走了。


    王启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谈,这人真是


    时间的确不早了,比之来时,街上冷清了不少,顾父顾母和团子早早的就回到客栈休息了。


    虽然叶如尘依旧精神焕发,但顾青辰已经累了,在外面走着还不觉显,一回到房间就不想动弹了。


    叶如尘将买来的东西放好,然后又下楼找小二要了热水。


    两人洗完澡后,叶如尘抱着顾青辰熄灯上床,顾青辰软软得靠在叶如尘怀中,叶如尘再一次说:“阿辰,生日快乐。”


    顾青辰睁开眼睛笑了笑,搂住叶如尘的脖子,主动凑过去献上甜甜一吻,“夫君晚安~”


    “不想晚安。”叶如尘按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过了一会儿,顾青辰趴在叶如尘胸膛上小口喘气,眸中含嗔带羞,“不要,今天好累。”


    “那行吧,夫郎晚安~”


    叶如尘也只是说说而已,明天还要赶路回家呢,他没这么禽兽。


    “夫君晚安~”


    不多时,顾青辰就已沉沉睡去,当真是累着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几人先去了一趟书肆买些书。


    还是那家书肆,叶如尘来过几次比较熟悉,铺子里的书也挺齐全的。


    因为顾父收了杨小天,就不能像之前教团子那样想到什么教什么了,最起码要有几本开蒙书籍,系统的学习一下。


    另外顾父又为自己选了几本农书,顾母挑了些话本当消遣。


    一个书童打扮的人跑了进来,掏出怀中一本书递给掌柜,“李掌柜,这是我家公子新作,您给瞧瞧。”


    “哎哟,都不用瞧。”


    掌柜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信誓旦旦,“浮生公子讲的故事绘声绘色,感人肺腑,大家都排着队买呢。”


    “你放心,咱给浮生公子安排加紧印制,不日便让这城中哥儿小姐,人手一本!”


    书童听到这话高兴极了,连连道谢。


    等人走后,叶如尘随口问道:“掌柜,你们还收话本,还有自己的刻印坊吗?”


    “是呀,就在这书肆后面,别看我们铺子小,但五脏俱全!”


    掌柜一脸骄傲,开玩笑问:“叶童生,你也有兴趣写话本吗?”


    叶如尘摆摆手,“没兴趣,我写不来这些。”


    第37章 来客


    书房里又添了两张桌子, 本也不算小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满满当当坐了好几个人。


    顾青辰与叶如尘同坐一桌,红袖添香, 读书效率蹭蹭下降。


    也不一定, 顾父在的时候, 就是蹭蹭上涨。


    顾母提着洒水壶, 给院里花草浇水,这满院春光每天打理也需要不少心思和时间,快速给花草浇完了水后,她抱着毛球躺在了竹亭里的摇椅上。


    摇椅的位置相对隐蔽, 恰好被一面花架挡住了。


    顾母是借着浇花的名义跑出来的


    她小心的朝书房方向望了望,确定没人过来后, 松了口气,闭着眼轻轻揉捏着额头。


    真是想不通,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要在抱子弄孙的年纪被迫学习什么新型算术,什么要跟上时代的脚步, 可放过她吧。


    就在顾母快要睡着的时候,怀里的毛球突然动了动,警惕地站了起来,顾母张开眼睛,疑惑地问道,“球球,怎么了?”


    毛球跳下摇椅,朝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 然后扭头看向顾母,张着嘴小小的嚎了一声。


    顾母立马明白是有人往这边来了, 虽然隔着围栏向外望去还看不到人影,但毛球的判断一般不会出错。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出现在视线中,径直向她们这边驶来,顾母随即起身回书房去叫人。


    马蹄声哒哒地逼近,最后在门前停住。


    楚秋归和余朝云一下车就被眼前这精致小院吸引住了。


    院子门口立着两株茂盛的迎春花,小巧玲珑的金色花朵镶嵌在碧绿的枝条中,随风摇曳,清香袭人。


    随行的小厮上前敲了敲院门,朝门内喊道:“有人在家吗?”


    并没有人响应,倒是毛球垂着蓬松的尾巴,迈着优雅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口,隔着栅栏,目光幽深的盯着几人。


    “你们看,这条狗相貌普通,但气势很足,这小眼神儿还挺吓人。”


    余朝云一边对两人说着,一边蹲下身与毛球对视,还伸出手在它眼前晃了晃,“小狗狗,你家主人呢?快让他出来迎接本公子!”


    话音刚落,毛球扬起脖子长啸一声,“啊呜~~”


    余朝云连忙缩回了手,还没站起身就向后退了一步,惊恐的跌坐在地上。


    小厮离门最近,一溜烟就跑了老远,突然发现自家少爷没跟上,又急忙回来捞起余朝云。


    见毛球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几人站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激动这头看起来很凶的狼。


    余朝云腿都软了,两手紧紧抱着小厮,欲哭无泪,“怎,怎么会有狼?”


    小厮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两股战战,小声说道:“小,小人,不知。”


    “呜呜,表哥,怎么办~”


    这时候知道叫表哥了,楚秋归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也很害怕。


    顾母和大家说了好像有客人来,但叶如尘在给顾父答疑解惑,且正讲到关键时刻。


    因为不确定外面的人是找他们还是路过,所以并不着急,如果真是客人,到了自会敲门,若只是过路人,就没何必专门跑一趟。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毛球的一声长啸就刺破了云霄


    ,几人自然是听见了,顾母抿了口茶,“瞧,我就说有客人没错吧?”


    顾父一拍桌子,“我懂了!”


    叶如尘缓缓放下笔,“爹你自己写着,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顾父点了点头,叶如尘慢悠悠整理一下衣袍再向外走去,他倒是不着急,因为知道毛球不会伤人,且外面也没别的什么动静。


    叶如尘刚走到前院就引起了门口几人的注意,毛球扭头望向他,楚秋归大惊,连忙喊道:“叶兄,不要过来!这里有狼,你快回房间躲着!”


    他已顾不得害怕,叶如尘的处境比他们危险多了,毕竟狼在院子里面,如果它突然发难,第一个攻击的必定是最容易下手的叶如尘。


    叶如尘脚步一顿,就看见几人如惊弓之鸟的架势,他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毛球瞬间朝他扑了过去。


    余朝云紧闭眼睛尖叫一声,楚秋归和小厮僵直了身体,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叶如尘一把抱住毛球,被撞的往后退了一步,吐槽道:“真沉。”


    毛球发出呜呜的声音,叶如尘拍了拍它背,就这样抱着去开门了。


    楚秋归傻眼了,这怎么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余朝云还死死捏着小厮的胳膊,咦,好像没听到动静,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挣开眼睛。


    睁眼就和毛球来了个脸贴脸,余朝云腿一软,差点要吓晕过去。


    叶如尘举着毛球哈哈大笑,等余朝云站稳了才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家毛球。”


    几人不可置信,见毛球乖乖的趴在叶如尘肩上,不挣扎也不吵闹,觉得十分新奇。


    在确定这头狼不会咬人后,他们谨慎地跟着叶如尘进了院子。


    楚秋归惊得一身冷汗,还有些后怕地问:“叶兄为何会在家中圈养一头狼呢?”


    “从山里捡回来的,从小养在身边,放心好了,它没伤过人。”


    叶如尘在前面带路,将人引到了堂屋落座,顾青辰和顾母也跟着出来了。


    叶如尘介绍了几人身份,楚秋归立刻带着余朝云对顾母行礼,“见过夫人。”


    顾母点了点头,笑着请人落座。


    顾青辰取来热水给大家斟了茶,顾母见没什么事就带着毛球离开了,留他们几个年轻人喝茶聊天。


    叶如尘对一旁的小厮说:“站着干什么,我家又不缺你这一把椅子。”


    小厮后退一步,客气的拒绝,余朝云见状直言道:“二全,过来一起坐吧,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果然还是自己主子说话好使,叫二全的小厮不再推拒,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楚秋归和余朝云都已经知道了顾家人的身份,余家商队也归属于三皇子势力范畴,既然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两人这次过来除了来找叶如尘交代岁考事宜,也是为了拜见顾父,毕竟都到门上了,作为晚辈,礼不能废。


    楚秋归问道:“叶兄,怎么不见顾大人?”


    顾大人?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叶如尘怔愣了半秒,顾青辰回答:“家父在忙,若有要事我这就去请他。”


    “不用,不用。”


    楚秋归连忙摆手,“只是想要拜见一下,并无要紧事,不必打扰大人。”


    顾青辰点了点头,便没去请顾父,叶如尘乐了,突然觉得老丈人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你笑什么?”


    确定顾大人不会过来,余朝云放肆了起来,冷哼一声,“叶大哥真不厚道,天天往京里去信,没有一封是给我的,我想着,你是不是都忘记我这个人了。”


    “怎么会?”叶如尘笑着说,“我可一直在惦记二位回来考试呢,说起来,你们何时到桂宁的?”


    楚秋归拱了拱手,面露歉意,“昨日刚到,让叶兄久等了,岁试报名已经开始了吧?”


    叶如尘给几人填了茶,“前日刚开始,谈何久等,秋归不必这般客气,我还指着二位作保呢。”


    “就是就是,你别管他,他从小到大都这样端着,也不嫌累。”


    余朝云说着,伸手捏了一块儿桌上的点心放到嘴里,眼睛一闪,“嗯,真好吃!”


    “余朝云,你有没有规矩?”楚秋归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无碍。”


    余朝云比杨小天也大不了多少,热闹的性子也讨人喜欢,在顾青辰看来就是个孩子,“自家做的,你喜欢的话走时带一些。”


    “好呀!”


    余朝云嘻嘻咧着嘴,说出的话调了蜜一般,“青辰哥哥真好~”


    楚秋归无奈,不再管他,与叶如尘谈论着考试的事。


    岁试、科试都需要五名同考之人互保,还要有一位禀生作保。


    这些不需要叶如尘操心,余家早已联系好了人,并且在好久之前,府城余家商铺的孙掌柜就已经来信和叶如尘说了此事。


    三人约定好,两日后一起去报名,岁试要在府城考,但报名不需要跑那么远,在各县报考就行。


    余朝云吃的美滋滋的,喝口茶如是说道,“叶大哥,我表哥这一年在京里都要学疯了,你这第一的位置怕是有些悬了。”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圆溜溜的眼珠狡黠地转着,一幅看热闹的样子,好像在等他们打起来。


    楚秋归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吃你的,别瞎说。”


    余朝云瘪瘪嘴,本来就是嘛。


    叶如尘好笑的问他,“那你这一年有什么长进吗?本来就是吊车尾,这次能跟上你表哥的脚步吗?”


    这


    余朝云有点虚,梗着脖子,“我还年轻,机会多多~”


    两人小坐了一会儿,临走时顾青辰把顾父拉出来让两人见了见。


    顾父捋着胡子,装模作样说了几句话,勉励年轻人读书要平心静气、态度端正什么的。


    两人连连称是,余朝云老实缩在楚秋归身边,安静如鸡。


    顾父一走,余朝云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叶如尘纳闷了,是顾父气场太强大,还是他太平易近人?


    哼,这臭小子走的时候还舔着脸顺走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他们自家做的小零嘴。


    第38章 小三元


    岁试在即, 叶如尘和顾青辰提前三日到达府城。


    这个点才来着实有些晚了,但这次并不需要担心客栈房满的问题,因为他们受邀前来余府暂住, 方便一起去考试。


    朱红色的大门, 叶如尘抬头看向门匾上“余府”两个大字, 确定没找错地方, 走上前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弓着背,迈着小步子来开了门。


    “叶公子、叶夫郎,我家少爷已恭候多日。”


    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老管家客客气气将两人领到了正厅,“二位稍作歇息, 这就去请少爷过来。”


    诺达的庭院里,只有几位洒水下人,显得有几分冷清。


    府里丫鬟刚取来了茶水, 余朝云就突然露出了圆圆的脑袋。


    大老远还见他欢喜的样子,走近后马上耷拉起脸, 抱怨道:“叶大哥,你们怎么才来?房间早已备好,却空了好些日子,我差点以为你不考了呢。”


    “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楚秋归从后面快步跟上来,左手还拿着书本,想来方才正在温习呢。


    叶如尘越过叽喳的余朝云,对着后面的楚秋归会心一笑, “抱歉,家里近日事忙。”


    几人围着圆桌坐下, 一旁的丫鬟给他们斟了茶就退下了,独留四人说谈。


    初春时节,正赶上豌豆播种的时候。


    此前,叶如尘带着顾父到县里的种子商处挑了六个不同的豌豆品种,需要将两亩地分成六块种下。


    而豌豆种子在种之前也是需要处理的,村里只有少许人家曾在家门口种过几行豆子,也没有专业的经验。


    顾父翻了许多本农书,才总结出自认的最佳种植方法。


    无论是处理豌豆种子还是整地,都挺费功


    夫,一大家子人,总不能让顾父独自在地里折腾。


    “顾大人在种地吗?”楚秋归不明白,顾大人一个在燕京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可能会种地,是生活艰辛至此吗?可他们不是一直和京城顾家有联系的吗?


    叶如尘没有多做解释,几人吃了点儿茶,顾青辰跟着下人四处转转,叶如尘他们则去书房复习功课。


    俗话说,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


    余朝云捧着本《春秋》虔诚膜拜,叶如尘嘴角抽抽,问楚秋归他这是在干什么。


    “听闻此届学政大人是治春秋的,他这两个月都抱着春秋苦读,其余几课一眼未瞧,真是魔怔了。”


    楚秋归无奈叹息,余朝云十分不服气,“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都不行才孤注一掷拼一把的,万一中了呢?说了你也不懂,叶大哥会理解我吧?”


    叶如尘摇摇头:“不理解。”


    “叶大哥,临考前的选择性复习是很重要的!”


    余朝云自诩有几分聪明,毫不吝啬地传授自己的学习技巧。


    最后问道叶如尘:“叶大哥,你的长短板分别是什么?”


    “算术和赋诗。”叶如尘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好巧!我表哥也是!”


    余朝云乐了,“他最善赋诗,成日混迹在各大诗会。”


    楚秋归面露欣喜,知己难觅,“叶兄,若有机会”


    叶如尘及时打断,“不巧,我善算术,讨厌写诗。”


    啊,这


    楚秋归突然被定住了,脸上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模样有些滑稽。


    余朝云捧腹大笑,“太好了!我也不喜欢作诗。”


    叶如尘和楚秋归都没有再说话,就看着余朝云自顾自的哈哈笑,过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才停歇,然后问叶如尘:“叶大哥,你在复习什么书?”


    “没什么。”


    听见这么个敷衍的回答,本来只是就随口一问的余朝云偏生出些好奇,非要凑过来看看。


    于是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念出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笑林记?”


    叶如尘用书抵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推,帮他合上大张的嘴巴,淡淡说道:“有问题吗?”


    楚秋归一脸纠结,“叶兄,你”


    不等他说完,余朝云都看不下去了,大声批判,“考试在即,你怎么能看这种闲书!”


    “不行吗?”叶如问道。


    “当然不行!连我都知道复习,你一个双案首就这态度吗?你疯了吧!”


    叶如尘瞧他未免太激动了些,解释道:“适时地放松有利于舒缓焦躁之情。”


    余朝云想了想,犹豫着将手中的书放下,叶如尘瞥了一眼说:“考不上别来找我。”


    “你!”


    余朝云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看书。


    晚上,福顺楼的厨子专门过来给他们做饭,因为他们这座宅院平日都是闲置的,每隔一段时间,京里来人查账才会小住几日,所以没有配备专门的厨子,甚至下人都只有几个。


    考试这天,老管家安排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去考试地点,下车时之前联系好的另外两名童生已经到了。


    楚秋归快步上前拱手作揖,“宋兄,陈兄,久等了。”


    两位书生看起来年岁较大,其中一人面露不耐,但见他们到了后连忙收起了情绪。


    想来这两人也是余府花钱找的,不指望能相处多么愉快,只要人品没问题,不会考试作弊拖他们下水就行。


    叶如尘是第一次见两人,楚秋归简单做了下介绍,他们行了拜礼道了名字便罢,双方都没什么兴趣详聊。


    虽然院试是三年两试,但童生考秀才只能参加岁试,明年的科试只有新秀才能参加,是为了获得乡试资格。


    所以岁试的考生不少,毕竟这三年的童生都等着这一天呢,还有往届没考过的童生,除此之外还有往届秀才,因为秀才并非一考定终身,隔段时间就要重考岁试。


    因为人多,所以进场口就分了四个,楚秋归等人抬脚准备走时,突然发现少了个人?扭头一看,叶如尘和顾青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一旁的树下聊天了。


    其中一名陈姓书生见此状面露不满,眼中带着些鄙夷神色。


    余朝云白眼一翻,牛气冲冲的往两人面前一站,瞪着眼睛催促。


    叶如尘摸摸鼻子,看向入场处的长队,“你们不用等我。”


    余朝云两手叉腰,“这位考生,我们五个人是要一起的,不然进场查验会很麻烦!”


    行吧,叶如尘几步一回头,顾青辰在树下捂着嘴偷笑。


    余朝云边走边念叨,“怪不得你之前会出名,也太放肆了吧,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考试的事。”


    岁试共考了四场,前三场依旧是八股文、帖经、墨义,另加了一场算术。


    院试结果要等五日,这段时间叶如尘两人一直住在余府。


    等到发榜之日,四人前去福顺楼等消息,他们依旧坐在府试发榜那日的位置上。


    “少爷,少爷过了!”


    几人朝窗外看去,是余家小厮二全回来了,只见他咧着嘴笑得张扬,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上了楼。


    “少爷,都过了!”


    “等一下!”余朝云立刻抬手打断二全接下来的话。


    此情此景挑起了美妙的回忆,余朝云勾着唇角,戏谑地盯着叶如尘,“叶大哥,我的人去给你看榜,收多少钱合适?”


    叶如尘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拱手一拜,“告辞。”


    说罢便作势要起身,余朝云气得吐血,“叶大哥,你也太抠了吧!”


    叶如尘耸了耸肩,“勤俭节约的优秀质量,我觉得你应该培养一下。”


    楚秋归失笑,“行了,二全你快说吧。”


    余朝云也不闹了,抓着二全的胳膊,“先说我,先说我,我当真过了?”


    二全嘿嘿一笑,“小的从下往上找,一眼就看到了少爷的名字,第五十!”


    余朝云表情一僵,脸上肌肉扭曲着,不知是哭是笑,然后猛地一点头,“不错!过了就好。”


    “哈哈,哈哈~”


    叶如尘不厚道的捂着肚子笑了, “倒数第一,你还真是吊车尾呀。”


    余朝云咬牙切齿,“有什么好笑的,我还小呢,你在我这个年纪,连童生的都不是。”


    叶如尘:“对对对,你是天才你厉害”


    顾青辰满不赞同,“夫君,朝云还是个孩子,不要欺负他。”


    夫郎都开金口了,叶如尘端正身子,正儿八经对余朝云说:“余小朋友,你很棒哟,请再接再厉!”


    余朝云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气鼓鼓的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二全这才继续说道:“表少爷是第二!”


    楚秋归听到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看了叶如尘一眼,心下了然。


    余朝云耳朵一动,又转了过来,似乎也猜到什么了,但就是不相信,指着叶如尘问二全,“他呢?”


    二全本来挺激动的,但看自家少爷不爽的样子,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强装冷静,“叶公子是案首。”


    就知道!余朝云又哼一声,“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然后又将矛头转到楚秋归哪里,“亏你还有才子之称,怎么总是第二呢。”


    楚秋归一脸无奈,叶如尘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带小孩儿真不容易。


    楚秋归他们过两日就要动身回京了,与叶如尘聊起往后打算,叶如尘直言不讳,自然是要入县学的。


    “县学?叶公子不去云怀书院吗?”


    福顺楼的刘掌柜过来了,他从小二哪里听说了叶如尘是院案首。


    云怀书院?几人都不了解。


    刘掌柜解释道:“云怀书院是武同府最好的书院,入学考试很难,多少学子挤破头都进不去。”


    “但岁试前五,直接获得入学资格,估计要不了多久,叶公子就会收到入学凭证了,就


    算没收到,直接找上书院也是行的。”


    叶如尘点点头,问道:“贵吗?”


    “啊?”掌柜一愣,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顾青辰扶额,“夫君,贵也要去。”


    而且,咱家也没那么穷


    第39章 烂桃花


    叶如尘和顾青辰在府城逗留了好几日, 直至楚秋归二人返京的前一日才踏着露水回村。


    春水淙淙,涨满了小河,青翠欲滴的榆钱儿成串地缀满了枝头。


    路过一处山野洼里, 叶如尘突然停下车, “阿辰, 吃榆钱儿吗?我们摘点儿回去吧?”


    抬眼望去, 是成片的榆树,苍郁的枝叶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能吃吗?它们有主的吗?可以随便摘吗?”顾青辰三连问。


    叶如尘笑眼流转,“阿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顾青辰不知,叶如尘捋一把榆钱儿摊开在他眼前, 圆薄如钱币,鲜嫩不已。


    “这里是榆镇, 遍地榆树,你看这一片都没有田地,该是无主的。”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爬上一颗粗壮的老榆树, 给他找了一个好位置放下。


    顾青辰两眼放光,学着叶如尘的样子摘榆钱。


    满满的一把榆钱握着手心, 细细软软的,捏起一小片放在嘴里,嚼着一口清甜,妙不可言。


    小竹篮很快被装满,叶如尘站在树下对顾青辰张开手,“阿辰,跳下来。”


    顾青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袭水蓝色长袍飘逸出尘, 额间一点朱红,明媚动人, 给本来清雅脱俗的美人添了几分妖冶。


    他一手扶着树干低头望去,眉头轻锁,犹犹豫豫,“我不敢。”


    “别怕,我会接着你的。”叶如尘清亮的声音安人心神。


    顾青辰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往前倾去,像一只折翼的蝴蝶,飘然而下。


    叶如尘足尖轻点,飞身搂住顾青辰,缓缓落地。


    过了好一会儿,顾青辰还趴在叶如尘的怀里不动,叶如尘哑笑,伸手刮了下他的翘鼻,“别装了,睁眼。”


    顾青辰睫毛轻颤,悄悄睁开眼,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灵动的眼珠转了转,装模作样,“好吓人,腿都软了。”


    叶如尘弯腰伸手抄起他的膝窝,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的娇夫郎塞进了车厢。


    两人慢悠悠赶着路,进村时已临近黄昏。


    迎面走来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肩上还背着包袱,有些面生,叶如尘不甚在意。


    姑娘无意间瞥了眼叶如尘,脚下不稳,突然踩着一颗石子歪倒在他们的车前。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伸手握着自己的脚腕,精致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惹人怜惜。


    叶如尘急忙拽着缰绳,让驴停止前进并往后退了两步。


    不会是碰瓷的吧?


    叶如尘问道:“你还好吗?”


    那姑娘作势想要站起来,发出“嘶”的一声抽气声,连忙按着脚腕。


    她抬头望向叶如尘,紧咬着下唇,明亮的眼眸含着薄雾,“我脚歪了。”


    “公子,我好像走不了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姑娘娇声祈求,眼巴巴的模样楚楚动人,任谁都拒绝不了。


    “好呀,那你自己上来吧。”叶如尘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正要掀开帘子看什么情况的顾青辰动作一顿,神思恍惚。


    那姑娘眸光微闪,“多谢公子。”


    然后用手撑地,在叶如尘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走到车厢一侧。


    没有脚凳,她还歪着脚行动不便,这驴车不太好上。


    姑娘飞快地看了眼叶如尘,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公子,我,你能扶我一下吗?”


    车厢内的顾青辰呼吸一滞,瞬间冷了脸,起身准备出去。


    “驾~”


    叶如尘轻笑,小驴鞭“啪”的一声脆响,驴车突然动了起来,快速走去。


    顾青辰半站的姿势猛地晃动一下,跌坐回去,忙扶着侧壁稳定身体。


    坐稳后顾青辰一脸迷茫,掀开帘子,“夫君?那姑娘呢?”


    叶如尘冷哼一声,“她是装的,这种人我见多了,要是真给她送回家,肯定会被赖上说我们撞了她,用心险恶。”


    顾青辰伸手戳戳叶如尘肩膀,问道:“那夫君知道她为什么要赖上我们吗?”


    “当然是讹钱呀,阿辰,出门在外切忌滥好心,以免惹祸上身,记住了吗?”


    顾青辰听后一时语塞,叶如尘扭头追问:“阿辰,记住了吗?”


    “记住了。”顾青辰哭笑不得,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家,院门落了锁,竟是没人。


    想来顾父他们可能去地里了吧,叶如尘拿出钥匙开了门。


    桃红梨白春意浓,半月不见,这满院风光更胜。


    他卸了车,将驴牵到棚下歇歇,给它的食槽填满草。


    顾青辰将车里的东西都拿到了屋里,独留一篮榆钱儿在院中石桌上放着。


    收拾完东西,他拿着榆钱问:“夫君,这个怎么吃?”


    “拌糖,拌豆腐,蒸饭,做窝窝,煮粥,包饺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那今晚怎么吃呢?”


    叶如尘想了想,“煎蛋饼吧。”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一起去厨房做饭,顾青辰烧火,叶如尘下厨。


    不多时,顾父他们都回来了。


    “小叔,叔丈!”


    团子闻着味儿兴冲冲跑进厨房,“你们回来了!”


    顾母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发榜好些时日了,大家轮番上门祝贺,总不见你们两人。”


    “娘,我们在余府多住了些时日。”叶如尘回答。


    “大家都知道夫君考过了?”


    顾青辰注意到顾母说的有人来祝贺,有些诧异,院试结果不会报上门的吧?


    “镇上恰巧有人从府城回来,可不得了,这消息整个县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咱杨家村出了个小三元。”


    顾母笑了笑,开心极了,自己这宝贝儿婿,真是越看越喜欢。


    翌日上午,院外突然传来咚咚敲门声,顾母对叶如尘道:“看,定是知道你回来了,上门寻你的。”


    说着,顾母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妇人,正踮着脚尖好奇的往院内探视。


    那妇人手里捏着帕子,一身呛人的脂粉味,一见有人出来,手一挥,咧着嘴问道:“这是小三元叶秀才家吧?”


    叶如尘跟了出来,“娘,是谁呀?”


    门外妇人的眼珠一下就转到叶如尘身上,大声说道:“哎呦,这就是叶秀才吧,可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那位?”顾母皱着眉头,客气的问道。


    “我这儿有一桩好事要说与叶秀才,妹子,咱进去细说。”


    顾母打开门将人放了进来,坐在院内石桌上,叶如尘开门见山,“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那妇人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叶秀才,我是与人做媒的,这儿有一门绝好的亲事要说给你。”


    顾母和叶如尘瞬间沉下脸,顾母目光犀利地盯着媒人,冷声道:“你上门说亲,难道不知别人已经成家了吗?”


    “嗐,自然听说了。”


    媒人不以为意,讥讽的说道,“不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哥儿吗,都成婚一年多了,别说儿子,连根毛都没生出来,怎么配的上我们叶秀才。”


    “妹子,我与你儿子介绍个姑娘,长的是如花似玉,年纪也小,你儿子这么优秀,就该配个美娇娘才是。”


    顾母冷冷一笑:“你搞错了,他是我儿婿,不是儿子。”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