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逃犯22


    听见许天的质问, 郝文静冷冷地道:“不是,他确实像你们想的那样?,是被我叔叔和堂哥杀的, 不过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我告诉他们我男朋友知道了这件事, 还要去告他们, 我叔叔就让我把我男朋友约出来?。”


    宁越皱眉:“可你男朋友不是已经要跟你绝交了吗?你是怎么骗他过去的?”


    郝文静笑了起来?,看?向宁越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媚意, “因为我是女人啊!”


    说完她又斜睨着许天, “小妹妹, 既然你叫我声姐, 那我劝你一句,千万别相信男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有多?卑劣。”


    许天和宁越都?有点尴尬, 郝文静好像把他俩当成一对了,但人家没明着?说, 他们若是急着?解释反而此地无银了。


    好在她只是发泄两句就接着?道:“我约他出来?, 跟他说我想离开豫北,临走前想把自己给他一次, 免得留下遗憾, 他就来?了!”


    郝文静语气?嘲讽, “明明他嫌我脏,为什么还要来??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只是不配做他的妻子了,但还是可以玩一玩!”


    许天叹口气?:“怪不得你一开始说他也趁机强|奸了你,也许在你心里, 他对你的伤害比你叔叔和堂哥还要大。”


    “是啊, 我叔叔他们什么德行?我早知道,跟他在一起后, 我以为我找到了救赎,可没想到他不但不肯拉我一把,还嫌弃我,要是他表里如?一,真的无法接受,我也无话可说,可他又来?了,还悄悄跟我说他偷拿了家里的计生用品!呵,男人啊!虽然是我骗他来?的,但我给过他机会了,他可以拒绝,可他大概觉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又可能觉得跟我谈了这么久,没上过床太亏了,不管怎样?都?是他自找的。”


    宁越皱眉:“你设计你叔叔和堂哥杀了你男朋友,那他们又是怎么死的?李辉又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李辉是我雇来?的,我被男朋友甩了,不想活了,就把仅剩的两块钱买了包子,想吃饱了去寻死。结果他把我钱包偷了。他还没走远,发现里面没钱,居然跑回来?嘲讽我。”


    郝文静轻笑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想通了,这么蠢又这么坏的小偷都?能活下去,那些欺负我的人也活得好好的,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去死?”


    许天有些纳闷,“你雇他干什么?帮你杀人吗?”


    “嗯!李辉也是自找的,当时他自信过了头,见我冲他笑,还以为我看?上他了。我跟他说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个活儿,他就更以为我喜欢他,一口一个好妹子,让我有话就说,还说要带我发财。”


    许天愣住,她实在没想到两人的相遇这么戏剧性。


    “到底怎么回事?”


    “我原本以为我叔叔他们杀了我男朋友,就会逃回家,我让李辉帮我偷一堆烟花爆竹,放在我叔叔家煤气?罐旁边。”


    宁越有些不解,“李辉肯为你做这种?事?你给了他多?少?钱?钱又是从哪儿来?的?”


    郝文静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你急什么?我确实没钱给他,我骗他说那是我家,房子要是垮了,我家能得到赔偿,到时候分他一半,但是他要做得隐蔽点。我一个人又弄不死我叔叔跟堂哥,只能想这种?办法,可当时烟花爆竹很难买,只有供销社里有,我自己不敢去也没钱。李辉本来?就是小偷,又总想着?干笔大的,他听我说得靠谱,就答应帮我偷爆竹还会送货上门?。”


    许天说:“你想把你叔叔一家全炸死?烟花爆竹是李辉买的放到你家,而你男朋友的死是你叔叔干的,你彻底报了仇,但所?有事都?跟你没关系。”


    见郝文静点头,宁越道,“我看?不只是你叔叔一家吧,我查案时去过你家,你们两家是一个大院子分开住,中间的墙并不高?,一边爆炸肯定?会波及另一家。”


    郝文静笑起来?,“你居然去过?没错,我叔叔家的厨房紧挨着?我家,我只需要在他们都?在家时,点着?引线,然后跑到院子的厕所?里。没人会怀疑我,他们只会以为我去上厕所?时,屋里存放的爆竹爆炸,引爆了煤气?罐。”


    许天道:“并非天衣无缝,专业的人可以分析出着?火点,没人会把烟花爆竹放到煤气?罐旁边,而且


    要是他们都?死了,活着?的你嫌疑最大。”


    郝文静冷笑一声:“你说我嫌疑大,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告诉你了,其他人并不知道我家的矛盾,他们怎么会想到我好好地要杀全家人?”


    她叹口气?:“其实我一开始是想晚上放火的,可这样?我的嫌疑更大,快过年了,他们买了爆竹没存放好,做饭时引爆了,这样?才没人会想到我身上。可惜啊,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我叔叔有多?变态,他就是个畜生,不知道是不是杀人刺激了他,他在宾馆就想欺负我,我再也忍不住把两个变态都?砸死了!”


    “你一个人杀了他们两个?”宁越问。


    郝文静轻笑:“我还以为我打不过他们,没想到我疯起来?,他们都?吓傻了,像呆头鹅一样?,跑都?不会跑!等他们死了,我心里的郁结好像突然就散了,不想再杀其他人。于?是我就去找李辉,哪想到他在我们大院里打听了一圈,居然知道了我的事。”


    许天皱眉:“你不是说其他人不知道你家的事吗?”


    郝文静苦笑:“是我自以为他们不知道,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当时跟李辉说让他上午去家里把东西藏好,因为那时候家里没人。他知道了我的遭遇,就猜到我不是为了赔偿,而是想杀人,他问我是不是想在全家人都?在的时候引爆煤气?罐,我承认了。他说他特别心疼我,还说他不嫌弃我,当时他那个眼神?真得打动到我了,他眼里有泪,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龌龊的小偷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他心疼我,还说这不是我的错!”


    她似乎想起当时的情景,眼里也噙着?泪:“他说我不该这么做,太傻了,不该把自己搭上,他还说我该离开这里,他可以带我走!我说太晚了,还带他去了宾馆,我本来?是想吓吓他,可他看?到尸体先是害怕,随后又拉着?我的手说没关系,人都?死了,我们得赶紧走。”


    许天不由道,“哪怕知道你杀了人,他也接受了你?看?来?是真爱啊。”


    听到真爱二?字,郝文静理智回神?,她撇撇嘴,“当时也许是吧,不过也可能他想当英雄,李辉后来?说我看?他的眼神?就像没人要的小狗终于?找到了主人,所?以他收留了我。我们离开豫北时,在铁路附近把那些爆竹都?放了,他说庆祝我从此新生,跟他过上好日子。爆竹里有好多?窜天猴,特别漂亮,特别浪漫,我也真以为找到了终身依靠,甚至后悔没把那三具尸体处理好,生怕以后会连累到他。”


    许天叹口气?,只听这些话就知道她这些年也过得不好。


    郝文静回忆着?:“他先带着?我逃亡,一开始我们很开心,他说我们是亡命鸳鸯,我说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救命恩人。我不想让他再偷东西,就想做点小买卖,可我们不敢去大城市,人家要办居住证,只能在村里跟镇上晃悠,好不容易攒下本钱,总会被他挥霍掉。后来?李辉又重操旧业,可刚伸手就被抓了,我身上背着?人命案,他进去后,我也没去看?他。三个月后,他出来?了,我当时帮着?孩子辅导功课赚了点钱,买了新衣服,还炒了两个菜,他一看?气?得直接把桌子掀了。说我心里没有他,在外边吃香喝辣,我怎么解释他也不听,后来?虽然和好了,但再也回不到从前,他一遇事就说是我带给他的坏运气?,那时我还在感激他,甚至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只能忍着?。”


    随着?郝文静的讲述,她脸上残存的温情一点点消逝,渐渐变得戾气?十足,“后来?我跟着?他回了家,给他生了女儿,甚至把他的孩子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养着?,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我该做的,有时候喝醉了还会用曾经的事刺我,甚至问我会不会等他睡着?了砸死他。”


    许天想到两人挂在火车车窗难舍难分的样?子,有些感慨,这两人大概互相都?有感情,又都?有埋怨。


    宁越道:“郝文静,说说跟曹队长还有张勇的事吧,火车上的卷包会你也参与了对吗?”


    郝文静轻笑,“参与?没我他们干得成吗?李辉只会抱怨,眼高?手低什么也干不成,要不是我给他出主意,他早就家徒四壁了,还能养得起俩孩子?”


    许天愣住:“你是说他们干的所?有生意都?是你给出的主意?”


    “我一开始只是让他做中介,村里不少?劳动力要外出打工,他什么也干不了,干脆就帮着?组织一下,从里边抽成,可是来?钱太慢了,介绍给那些黑窑,又有风险,逃出来?一个,口碑就毁了,还可能惹上官司。我带着?孩子去省城看?病时,见火车上经常有出差的人,困得打盹还得搂着?包,就动了心思。”


    宁越也有些傻眼,他虽然知道郝文静不简单,可也没料到她会是主谋,他还以为是曹队长和张勇想赚钱,利用郝文静的逃犯身份,来?威胁李辉。


    郝文静看?到两个警察都?呆住了,嘲讽地一笑,“怎么?不信吗?你们是不是觉得女的不配当老大,指挥不了男的?”


    许天忙摆手:“当然不是,怪不得他们要救你,原来?你是老大啊。”


    她刚想恭维几句,好让郝文静接着?交代,却听郝文静说:“他们不觉得我是老大,可他们做的所?有事都?在我的掌控下,他们的钱放在哪里,我也一清二?楚。”


    许天冷冷地看?着?她,“所?以地窖里的女孩也在你掌控下吗?你去过那里,明明自己遭受过欺凌,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在那里挣扎?是不是心里还很得意,终于?自己是掌权的那个人了。”


    郝文静面对她的嘲讽,也不生气?,她笑了笑,“她是张勇看?上的人,那是她的命。张勇说她不肯吃饭,让我去帮忙劝劝,我就去了。那女孩很固执,但很天真,我说你好好陪他半年,我就让他放了你,她就答应了,再没惹过事。我还教她躺在地窖里时可以天马行?空去想看?过的书,念过的诗歌,说实话,我对她够好的了。”


    她最后一句话让许天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越也有些词穷,他干咳一声,问郝文静:“你为什么会跟张勇在一起?是想掌控他吗?”


    “男人嘛,就是用来?玩的,我虽然没年轻时那么好看?了,但在他眼里,野花再丑也比家花香。曹队长对他妻子倒是很忠诚,而且他跟张勇不一样?,张勇本就不是东西,就算没有我和李辉,也迟早被拉下水。”


    许天想到在公路上匆匆迎上来?,关切询问她安危的曹队长,急忙问:“他是怎么被你们拉下水的?”


    “他发现我后,想抓我进局子,我跪下来?求他,当时我女儿还在吃奶,我看?出他心软了,就跟他说了我为什么会杀人,我说我杀的人都?是畜生,还说我差点就寻了死,好不容易挣扎着?活下来?还有了孩子,救他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我。他就说哺乳期的妇女就算犯了罪也得等孩子大点再抓。我听他说过几个月再来?找我,我就知道他不会来?了,可我还是打听到了他家,让李辉去送了几瓶酒,可他没收。”


    郝文静声音渐渐低下来?:“现在想想,他可能算是我遇到的好人吧,可后来?李辉因为黑中介的事被拘留了,我没办法又去要挟他。”


    许天皱眉:“你怎么敢去要挟治安大队长?不怕被抓吗?”


    宁越神?色复杂:“曹队长明明已经抓到她了,又心软把人放了,这属于?渎职,包庇通缉犯!到时候不只是撤职这么简单,还会判刑。”


    郝文静说:“当时李辉跟小强都?在,他们都?是证人,曹队长只能帮我,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的眼神?。”


    她叹口气?,“也确实是我对不起他,后来?李辉不小心搞死了人,他也留下了证据,用来?要挟我们。现在想想,何必呢?我明明已经不喜欢李辉了,为什么还要救他,还害了一个帮过我的人。”


    她似乎终于?对命运妥协了,但问到钱时,却只是笑笑,被问急了,也只是说:“曹队长和张勇不是要跑吗?他们肯定?已经把钱都?取出来?了


    ,你们没找到吗?”


    太晚了,审讯告一段落,许天出了病房,不由跟宁越感慨:“屠龙的人终会变成恶龙吗?”


    宁越马上摇头:“不会,人怎么能变龙呢?又不是神?话故事!”


    许天被他逗乐,宁越又道:“再说郝文静并不是屠龙者,她是受害者变加害者。天天,做刑警千万不要太感性,曹队长就是前车之鉴。”


    女逃犯23


    许天虽然觉得郝文静可怜, 可她?早就变得心狠手辣,眼看?着被囚禁的女?孩受苦,还骗她?乖一点, 给她?希望, 最后居然来一句‘我对她够好的了!’


    “是啊, 她?已经变成了加害者。宁队,你放心吧, 我也只?是感慨几句, 不会感情用事。对了, 你说他们的钱会放在哪里?张勇提包里那些肯定只是一部分, 郝文静顾左右而言他,总让我觉得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虽然这案子里最重要的不是钱,可要是有了这?些钱, 病房里的女?孩还有死去的那两个女孩家属总能得到些赔偿。”


    宁越总觉得许天胆大心细,嫉恶如仇, 没想到她心中还有如此柔软的所在, 居然连这?事都想到了。


    他柔声安慰道:“总能找到的,就算没有大额赃款, 他们的非法?财产也会被执行, 该还的都得还, 你就别操这个心了。走吧,先去招待所,明天做下收尾工作,把案子?交给石局, 看?看?能不能并案。”


    石局已经帮他们在招待所预订了房间, 还给两人准备了宵夜,许天洗完澡躺到床上, 才感觉到疲累,还好案子?已经有了着落,她?一晚好睡,第二?天是宁越敲门才把她?叫醒。


    “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可石局打?电话叫咱们过去。”


    许天哦了一声:“给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宁越看?着她?惺忪的睡眼,突然有些心疼,忙说:“不急,我跟胡东小?廖在楼下等你,胳膊没事吧,要不我先帮你把行李拎下去。”


    许天匆匆收拾着行李,转头冲门口说:“不用,已经好多了。宁队,你先下去吧,我马上到。”


    等她?下楼时,胡东跟小?廖已经在后座坐好,她?把包放后备箱里,坐到副驾驶位置,“宁队,咱们今天就回去吗?”


    宁越还没说话,胡东就开口了:“差点把命丢这?儿,你还舍不得了?要不你自己?留这?儿,我们仨先回去?”


    许天斜他一眼,“我说不回去了吗?还有谁差点丢命?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胡东笑起?来,扔给她?一个塑料袋,“开个玩笑,别生气啊,谁不知道你许大法?医敢跳车,一个人就缴获了两个持枪大汉。”


    小?廖也激动道:“小?许,快给我讲讲,我光看?门了,白来一趟,从跳车开始讲吧。”


    许天懒得理他,见袋子?里是两个酥饼,就拿着吃起?来。还用下巴指指胡东,“他话多,你让他讲。”


    宁越这?时才说:“这?案子?涉及到治安队长和铁路局的副站长,咱们这?几个外来的不好参与,把事儿查清楚,人都抓到了,就赶紧撤。洪队和小?陈也一起?走,小?许,咱们贺局担心坏了,早盼着你回去呢。”


    许天知道贺局担心什么,押送人员跳车生死不明,哪个领导能睡得好觉。


    她?问:“宁队,医院那女?孩醒了吗?”


    “医生说能醒,那肯定没问题,刘所长在那儿盯着呢,等她?醒了会联系她?家人,你就别担心了。”


    一路上,胡东讲两句又问许天两句,都想知道郝文静怎么跑到这?儿,还搞出这?么多事来。


    许天有些无语,这?两个都不敢打?扰宁越,一直问她?,她?干脆把昨天的笔录扔给两人,“自己?看?吧。”


    等到了县局,她?才知道,洪队跟小?陈在宿舍凑合了一晚,他们两个有重大发?现,还跑去邮局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


    洪队说:“我们去南各庄搜查还有没有其他尸体,在李辉爷爷的墓碑下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边放着一把钥匙和一些外文文件,我们找了翻译,又按照上边的电话打?过去,你们猜是哪儿?”


    许天有些惊讶,“外文?难不成李辉跟郝文静还有跨国生意?”


    宁越接过洪队手里的文件,皱眉看?着,“到底怎么回事?老洪,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洪队哈哈笑了两声,还不等开口,许天瞥见文件上的英文字,吓了一跳:“瑞士银行?他们居然知道瑞士银行?这?得赚了多少黑心钱才值得存到那地方?”


    “小?许,你也听过这?家银行?”洪队本想卖弄一下,没想到居然有人知道。


    许天点点头,“听说开了很多年了,据说很靠谱,战乱时都有很多有钱人往里边存钱。不过手续很繁琐,得有当地的地址,还有最低限额,他们这?种卷包会,还是在火车上干的,能赚多少钱?”


    洪队哈哈乐,“这?就是吓唬人的,假的,人家瑞士那边说根本没这?个人。”


    小?陈也笑得不行,“当时翻译跟我们说这?家国外银行最喜欢帮着违法?分子?存黑钱,还不让人查,我跟洪队一开始也怕是人家不给查,结果又找了个翻译,人家发?现连这?些文件都是假的,伪造的!”


    洪队说:“人家银行说了满十六才能开户,还得提供收入证明,你看?看?这?是给谁开的户!”


    宁越虽然看?不懂英文,但?拼音还是懂的,他指指开户人的位置,“李强?这?是李辉的儿子??”


    洪队又笑起?来:“没错!这?孩子?才八岁!怎么可能给他开户,还有这?些文件也都是按照国内银行的模式打?印出来的,只?是翻译成了英文,你说好不好笑,上坟烧报纸,这?是糊弄鬼呢?”


    胡东也笑起?来,接过那些假文件开始研究。


    许天马上想到昨天郝文静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看?来这?夫妻俩是相爱相杀,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啊。李辉知道这?些是假的吗?”


    “还没来得及跟他说!石局不是说开会吗?”


    石局很快来了,他把案情总结一遍,安排了接下来的任务,又跟豫北过来的这?六位道歉,“是我们的疏忽,居然没发?现曹队长跟罪犯同流合污做这?种勾当。”


    许天忙把笔录递交上去,“石局,曹队长确实违法?乱纪,但?他是受人胁迫。”


    石局一目十行地看?完,叹口气:“这?就更让人痛心了,防微杜渐啊,警惕思想腐蚀,说过多少次了,唉!这?曹队长也是气人,看?到通缉犯为什么不抓?怎么能心软呢!天天看?通缉犯照片为的是没有立场地做好人好事吗?”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曹队长的事给大家敲响了警钟。


    等开完会,宁越跟石局处理交接文件,郝文静毕竟是豫北那边的通缉犯,押送到半路跑了,现在要留在这?边先审,还得走个过场。


    许天跟洪队去审李辉,李辉身上的轻微擦伤都要结痂了,可他还在装病号,想换取更好的待遇。


    他看?见那些文件,气得火冒三丈,“你们有病吧,怎么能挖祖坟呢?这?可是缺大德的事。”


    洪队说:“没人想挖你爷爷的坟,可你们说话吞吞吐吐,我们无法?确定你们害死了多少女?孩,只?能把该查的地方都查一遍。你把这?东西藏到你爷爷坟头地下,是不是觉得万无一失?就算你们哪天被抓,等你儿子?长大,也可以?把这?些文件挖出来,去国外银行取钱。”


    李辉哼了一声,十分嚣张地说:“你们知道又怎样?人家国外的银行才不会搭理你们,就算你们把这?些文件都毁了,那些钱只?要本人去也能取出来。”


    许天轻笑出声:“这?是郝文静跟你说的吗?那她?有没有跟你说,瑞士银行要满十六岁才能开户?”


    李辉愣住,再也笑不出来,“你在骗我,又想诈我的话?”


    洪队看?他的眼神带了点怜悯,“李辉,我已经找翻译确定过,这?些英文字都是国内银行的文件翻译过来的,人家瑞士银行主要使用德语,不会给你寄这?种文件。”


    李辉彻底傻了眼,“不可能的,这?是真的,这?就是真的!小?静最有办法?,她?可是大学生啊,她?说有钱人都把钱存这?里,只?要汇款就行了。”


    许天无奈轻叹:“你知道国际汇款有多难吗?怎么会相信只?通过汇款就给你八岁的儿子?开户存钱?”


    “小?静呢?我要去问问她?,她?不可能骗我,绝对不可能!”


    看?他渐渐失控,许天又说:“郝文静跟张勇在一起?过,这?事你知道吗?”


    李辉语气都狂躁起?来:“怎么可能,你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小?静不可能背叛我,我可


    是她?的英雄,是我救了她?,是我带她?走的,是我给了她?一个家,是我让她?过上好日?子?。”


    许天忍不住说:“我第一眼见到郝文静时,就觉得她?这?五年过得很不好,跟被通缉的照片差别太大,才五年,像是老了十五岁。动不动就提她?过往的英雄总会失去光环,你所谓的家也并没让她?过上好日?子?。”


    李辉这?时哪里听得进去,他眼睛恶狠狠瞪着那些文件,“小?静呢?我要见她?,那些钱呢?她?是不是给张勇了?妈的,我什么都听她?的,她?被抓了我还去救她?,居然就这?么对我?是不是想找当官的?我说她?怎么能把曹队长跟副站长都拉拢来!妈的,居然给我戴绿帽子?,我要问问清楚。”


    洪队说:“郝文静还在医院,有什么事我们会帮你转达。”


    “你问问她?对得起?我吗?我居然傻乎乎地想替她?顶罪!妈的,我可真是傻到家了!警察同志,豫北那三条人命都是她?害的,她?还给我画大饼,骗我帮她?把她?全家人都杀了,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脸上装着可怜兮兮,其实一肚子?坏水!我干的那些事都是她?给我出的主意,曹队长和张勇也都是她?拉下水的,她?想给孩子?赚大钱,还骗我说最看?重小?强,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到底是个男孩,把钱放在他名下,大家都放心!”


    李辉崩溃地诉说着,“原来她?都是装的?感激我是装的,对小?强好也是装的!她?眼里只?有她?自己?!那些钱呢?她?到底是给了姘头还是藏起?来了?”


    在洪队跟许天的引导下,他详细说了郝文静如何指挥他,还让他招揽小?弟,刘荣刘峰还有田壮就是这?么招揽来的。


    “名义上我是老板,实际上什么都得听她?的,卷包会也是她?的主意!她?一开始劝我干正事,我听进去了,可她?又受不了穷,她?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还说要把最好的给孩子?,我真以?为她?一心想跟我过日?子?,哪想到!”


    李辉说着说着又怒吼起?来:“让我见见她?,求求你们了,让我见见小?静,我有话要问她?,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她?到底把我的钱给谁了?”


    张勇说他只?拿了自己?那份,都在那只?提包里。


    郝文静还是一副爱谁谁的样子?,“反正我都招了,再没别的可说,不信你们去问李辉,他知道我没撒谎。”


    一开始他们夫妻两个还互相包庇,很有默契,现在彻底反目,恨不得对方赶紧死刑。


    中午时,被关在地窖里的女?孩醒了,她?十分坚强,几个月的囚禁都没毁掉她?的意志,发?现自己?得救,马上说出了家庭地址,离南游县不远。她?家里人早急疯了,报了失踪,到处贴寻人启事,可谁也没想到她?在南游县。


    那两个被李辉害死埋尸的女?孩还没确认身份,但?总算是来了好消息,吃饭时,许天一高兴多添了一碗饭。


    这?边已经用不着他们了,宁越让大家准备好,半小?时后去火车站,出发?回豫北。


    许天想到她?从豫北出发?时是为了另一个案子?,不免有些唏嘘,“总算要回去了。”


    女逃犯24


    许天已经把该交接的都交接好了, 这案子?也只剩下收尾工作,不过他们回去了恐怕得写一堆报告。


    宁越开过来的车已经报废,县局的人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几人都已经收拾好要上车了。宁越跟石局道别后又过来说:“顺道再去一趟医院, 还有两份文件得让郝文静签字。”


    等到医院, 郝文静问都没问,默默签了文件。她一直没说钱在哪里, 还狡辩道:“我只说知道他们的钱有多少, 可没说是我据为己有了。”


    许天也觉得纳闷, 张勇的钱不是就拿到手了吗?


    张勇说曹队长跑去那里也是为了找钱, 两人发生冲突,曹队长被杀,那他的那份钱又?去哪儿了?像是一笔糊涂账, 难道提包里的钱是曹队长跟张勇共同?的那份?


    宁越觉得已经交接过了,不想再耽搁, 他跟郝文静说:“我们要回豫北了, 肯定会第一时间把你的事通知你家里人,有什?么?话想跟他们说吗?”


    郝文静愣了下, 马上摇头, “没有了, 你们要怎么?说?说我差点把他们都杀了?”


    宁越道:“抓到了逃犯,肯定要先通知家属,至于他们对案件细节能了解到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自己了。”


    郝文静听?懂了他的意?思, 苦笑道:“明?白了, 你说得没错,他们一定不想沾边, 不会来看我,更不会打听?案情,甚至还会害怕街坊邻居又?开始议论我。也许他们还会骂我扫把精,会诅咒我怎么?还没死。”


    许天本想安慰两句,可她?发现郝文静说着说着嘴角上翘,苦笑变成了释然,似乎终于放下了对家人的仇恨。


    宁越招呼许天要走时,郝文静甚至还朝他们摆了摆手,许天突然想到什?么?,“文静姐,你被欺负,你爸妈都不替你做主,断了关系也不可怜,可你不是说你爷爷奶奶很疼你吗?五年了,你就不想知道那两位老人家身体?怎么?样,想不想你?”


    郝文静怔住,随即摆出凶狠的表情,“他们都一样,没人管过我,我为什?么?还要惦记他们。”


    许天一眼看出她?是装出来的,不由?叹口气,“你回过豫北对吗?是不是已经见过你家里人?那些赃款该不会是给他们了吧?”


    郝文静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我从没回去过,更没见过他们。钱都在李辉那里,我只是帮他管账,瑞士银行的事是他让我做的障眼法。钱早被他藏起来了,你们去审他吧。”


    宁越也从她?的神情变化看出了异样,“小许,走吧,反正下午就到豫北了,去他家查一下不就清楚了。”


    郝文静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从我设计炸死他们那天,我就已经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怎么?可能给他们钱,你们喜欢浪费时间,我也管不着。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什?么?时候判刑都无所谓,麻烦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许天纳闷道:“你被抓后,从来没问过你女?儿,不想见她??也不担心她?以后的生活吗?”


    “她?奶奶不是还在吗?怎么?也有她?一口饭吃,我就算担心又?有什?么?用?”郝文静说完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交谈的样子?。


    许天跟宁越也没法再问,他们车票都买好了,只能打电话把这边的新情况跟石局汇报。


    宁越打完电话回来说:“咱们回去也得去郝文静家查一下,火车这么?方便,她?确实有可能回过家。”


    胡东还以为这事就不归他们管了,听?说还得查,不由?叹气,“这姑娘确实挺可惜,要没遇上这事,大专毕业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日子?准错不了。”


    许天想到郝文静去蒙北行李里都装着书,也不由?叹息,“我觉得她?老得这么?快,应该不只是身体?上的苦,更重要的是心里的煎熬,她?可能一直在想她?的另一种可能。如果她?没被亲戚强|奸,如果她?报了警,如果她?当时忍下来,逃离家庭,如果她?男朋友不嫌弃她?,还带她?走。”


    洪队也感慨起来:“是啊,她?曾经有无数种可能,可现在却被困在村里还把自己变成了犯罪分子?!”


    宁越瞪他们几眼,“闲得你们,先想想回去怎么?写报告吧。小许,尤其是你,还有老洪,虽然我知道你在火车上已经尽了全力,但你是主要责任人!你先想想该怎么?跟贺局汇报吧,别替嫌疑人操那没用的心。”


    洪队脸立马垮下来,“我说老宁,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放松下来,就不能让我高高兴兴到局里吗?”


    许天倒是没什?么?感觉,她?跳车是无奈之举,却也是当时的最优解。逃犯都抓回来了,案子?都查清楚了,总不能还给她?个处分吧。


    一路无话,等回了局里,贺局果真大骂洪队,说他不顾下属安危,胡乱安排。


    许天有些尴尬,急忙替洪队解释。


    “小许,你不用替他说话,


    一个大队长,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腰上别的那是水枪吗?啊?后勤没给你发子?弹啊?一点当机立断的劲儿都没有,还不如人家女?同?志。”


    宁越见洪队尴尬,也帮着劝贺局,没想到倒帮他吸引了火力。


    “宁越啊,我还没说你呢,你说你们队里也不是没有带枪的女?同?志,怎么?就让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去了?人家一个坐办公?室的技术人员,你让她?去押解犯人,这可是咱们市唯一的专业法医,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许天忙道:“贺局,我已经毕业好几个月了,现在是跟队法医,再说我是去省城出差,正好碰到洪队他们押解犯人……”


    贺局这两天担惊受怕,头发都比往常掉得多,此时他无差别攻击:“别解释了,我能不知道你怎么?去的吗?小许啊,你说你一个法医,让你押解犯人,你也敢上?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点脑子??术业有专攻懂不懂?以后别总想着逞能,让你跟队,是方便协助他们办案,你还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了?还敢跟罪犯铐一块,还敢跳车?你在这儿给我演电影呢?我跟你说,持枪证没考下来前,别想再出任务。”


    许天有点委屈,“那民间的枪都随便玩,我这刑警还得考证……”


    “说什?么?呢?什?么?叫随便玩?枪|支买卖是犯法的!”


    宁越一拉许天,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三人被贺局一顿喷,好不容易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就见胡东靠墙上嘎嘎乐,显然是听?到他们挨批了。


    洪队上去虚踢一脚,“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胡东笑着闪开,跟宁越说:“郝文静父亲去年底在商场附近买了两个门脸房,都租出去了,面积还不小呢。以他家的收入应该负担不起。”


    洪队惊讶道:“我去,这姑娘还真把钱给娘家了?她?以前不是还想把全家人杀了吗?”


    宁越准备过去看看,许天叹口气,“宁队,我也去吧。”


    洪队拉着胡东往外走,“你们两个伤员赶紧回去休息,又?不是着急的案子?,我帮你们查。”


    宁越还想追上去,许天看了眼他吊起来的胳膊,拦住他,“宁队,你的伤是不是该换药了?枪伤不能马虎,不然会留下后遗症。洪队说得对,剩下的都是扫尾工作,不用那么?拼了,我送你去医院换药吧。”


    宁越本想拒绝,但看了眼许天的胳膊,想起她?的拉伤,也只好妥协,“也好,贺局不是让咱们交接好工作先休息两天吗?你去医院拍个片,然后回家好好养着,千万别提重物。”


    两人本想打车去医院,小廖及时跑过来,“贺局让我开车送你们,这可都是工伤。”


    许天想把副驾的位置给宁越,宁越却想着许天总爱抢副驾,结果两人默契地打开了后座两边的门。


    等上了车,小廖见两人都坐后座,就往后视镜里瞅来瞅去,笑得十分暧昧。


    把宁越瞅毛了,“贼眉鼠眼看什?么?呢?好好开车!”@


    许天没觉得都坐后边有什?么?不对,她?想起宁越是为救自己受的伤,她?还没一点表示,不由?道:“宁队受伤是被我连累的……”@


    宁越打断她?的话:“别说废话,要这么?说,是我派你去押送犯人,你跳车就是我害的了。”


    小廖又?往后瞅:“嘻嘻,都是工伤,还都是左胳膊,宁队,小许,你们这是缘分啊!”


    宁越气笑了:“嘻嘻你个头啊!小廖,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许天这才听?出小廖的言外之意?,她?撇撇嘴:“没错,确实欠收拾,宁队,大练兵时小廖的体?测还不如我呢,是不是该加练啊?”


    小廖吓了一跳,马上道:“反正我是及格了,总提那事干吗?体?测成绩又?不影响我抓犯人。我跟你说啊,小许,一听?说你出事,宁队都快急疯了,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是怎么?赶过去的。宁队把那破汽车当飞机开,我们屁股都能颠八瓣。真的,不骗你。”


    许天心中感激,嘴里却说:“哦,原来只有宁队着急,你不但不担心我,还嫌宁队车开得太?快,颠到你了?小廖,咱俩也算是有点革命友谊了吧,原来你对同?事这么?冷漠吗?可太?伤我心了。”


    小廖本以为自己闻见了恋爱的酸臭味,想调侃一下,哪想到反被许天将军,他先是哑口无言,反应过来又?慌忙解释,“我也可着急呢,真的,不信你问宁队,一路上我不吃不喝,连厕所都没上。”


    宁队也开始逗他,“那不是因为我没停车吗?你好像还抱怨来着,说膀胱要爆炸了。”


    “没有没有,我是担心咱们小许法医的安危啊,万一犯罪分子?有枪啊炸弹啊,那可太?危险了。”


    小廖因为自己嘴碎解释了一路。


    等许天做完检查,才跟他道谢,“我知道你们都着急,很感谢你们那么?快赶过来。宁队是队长,他派我出去的,职责所在,肯定更担心啊。刚才逗你玩呢,你不是挺爱开玩笑的吗?”


    小廖心有余悸地吐吐舌头,“妈啊,可不敢跟你开玩笑了,差点被你扣个冷血同?事的帽子?,我可是把单位当家,把同?事当家人的好同?志。”


    宁越换完药出来,听?见他的话,不由?笑起来:“你这嘴贱的毛病我看是改不了了。”


    这次两人上车时,又?一起去了前边,见许天差点撞进宁越怀里,小廖强忍着笑,不敢再说什?么?。


    宁越绅士地替许天拉开车门,就算在这方面神经大条的许天也不免有些尴尬,赶紧上了车。


    小廖先送许天回家,下车时,何桂花正好骑车到大院门口,她?停下车往这边张望,还很热心地邀请宁越跟小廖进去坐坐。


    宁越礼貌地下车打招呼,只说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等他们走了,许天见何桂花对宁越很好奇,人家走了还紧盯着车看,不由?有些担心,老妈不会又?要乱点鸳鸯谱吧。


    哪想到何桂花说:“你们队长这胳膊怎么?了?抓犯人受得伤吧?我跟你说啊,天天,咱可千万不能找一线警察,你看看这多危险啊。”


    许天乐了,原来是看宁越的伤呢,她?干脆也没提自己胳膊拉伤的事,反正注意?点,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没必要让家里人担心。


    家里还是老样子?,何桂花这次没急着给许天介绍对象,反而说起他们单位有人为了小三要离婚,差点闹到派出所的事,许天吃着饭听?得津津有味。


    她?在家休息两天,去上班时,洪队跟胡东已经查到了赃款的下落,郝文静真的回来过,把钱给了她?爷爷。


    胡东说:“郝文静说那些钱一半给家里,一半留给她?女?儿,但那两处门脸房都买在了她?弟弟名?下,她?爸说等郝文静的女?儿大了再转给孩子?,我看够呛。不过现在也不用争了,全都得充公?。”


    许天没想到郝文静最终也没能逃离家庭,“她?那么?聪明?就没别的地方能藏钱吗?为什?么?要回去?”


    宁越叹口气:“很少有人能彻底逃离原生家庭,她?对家人的恨很短暂,大概设计把房子?炸了时,就已经发泄过了。在外边过得不如意?总会想起家人对她?的好吧。”


    更让人唏嘘的是,石局调查得知,曹队长把他那份赃款给了他三伯,他三伯倒是守信,说这是要给曹队长妻儿的,谁也不能动。


    不过这位三伯太?心急了,一出事就跑去安慰曹队长妻子?,好像早就知道会出事,被石局他们发现后顺藤摸瓜。


    许天突然明?白了,“曹队长不是去抢钱的,而是去赴死的!他为了抢钱逃命,被张勇杀了,就没人再查他的非法所得,也没人能审他。等事情过去,他妻儿就能拿到钱了。”@


    宁越也叹息道:“目前看来是这样,不然他一个治安大队长,能被张勇一枪毙命?”


    默默跑过来旁听?的高勋突然道:“钱、情、仇,犯罪三大动机,这案子?都全了!你们觉得这三者?哪个最重要?”


    许天心中呵呵,她?对高勋总有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觉,“这叫什?么


    ?问题?缺钱的重钱,失恋的重情,有仇的自然先报仇了。不过我觉得这三者?跟黄赌毒一样是不分家的,没了情就要算钱了,一算钱肯定要结仇。”


    宁越笑出了声,高勋也笑着连连点头,“也对也对!”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大家安静下来,宁越接起电话,眉头越皱越急。


    等挂了电话,他说:“派出所打来的,又?有新案子?。有人在公?园抛尸,尸体?眼球丢失,浑身赤裸。”


    黑眼睛1


    许天原以为能多休息几天?, 她想赶紧把持枪证考下?来,不然太不方便,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案子, 而且这案子已经发现了尸体, 她肯定得去。


    宁越本想自己带队去公园, 被胡东拦住,“宁队, 你在队里给?我们当总指挥吧, 就别?往外跑了, 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咱们刑侦队没人了, 伤员都得出外勤。”


    宁越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他没坚持,叮嘱许天?:“下午三点记得去枪械训练场, 我已?经跟贺局打过申请,测试通过后你就可以领枪了。”


    许天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省了很?多手?续, 她高兴极了,“谢谢宁队, 我肯定准时?到。”


    胡东叫上小廖小谢, 许天?收拾好自?己的工具箱, 一起直奔公园,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小东湖公园,这公园面积不大,湖就更小了, 还?没一个标准足球场大, 算不上景点,平时?也就附近的居民过来打打太极, 跑跑步。


    殡仪馆的车已?经到了,湖边拉着警戒线,可能?因为是上班时?间,在警戒线外围观的都是退休老人。


    见他们来了,东湖派出所的齐所长忙迎上来,“尸体还?没动地方,就靠在湖边树上,是晨练的老人发现的,把这位老人家吓得心脏病都犯了,已?经被我们送去医院。”


    许天?问:“靠坐在树上?是被凶手?故意?摆成这个姿态吗?”


    齐所长叹口气:“应该是吧,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跟你们说,这凶手?肯定是变态,还?不是一般的变态,太变态了,难怪那位老人家被吓晕。”


    他表情夸张,不停说变态,胡东扯扯嘴角,想装做轻松地笑笑,但又知道不合时?宜,语气尽量沉稳地说:“那肯定的,不是变态怎么可能?挖人眼?珠子,一般人干不出这事。”@


    可能?怕吓到人,除了警戒线,林子里还?用?蓝白?条的塑料布围了起来。许天?急着看现场,跟在胡东身后脚步匆匆,她发现湖边的小树林也很?袖珍,看树干的粗细,最多也就两?三年的树龄。


    树冠稀疏凌乱,上午的阳光穿过树枝缝隙,随风在地上跳跃,斑驳的光影跟小东湖的水波连成一片,居然也颇有几分韵味。


    许天?皱眉,在这样的地方挖别?人眼?睛?确实很?变态,也可能?这里并不是第一现场。


    齐所长已?经揭开塑料布请他们进?去了,虽然早有准备,但走在前边的胡东跟小廖还?是惊讶地叫出了声。


    小谢探头看了眼?,呆呆地说,“这怎么搞得跟雕塑一样?还?挺……挺那啥!”


    许天?替他补充道:“确实很?美,这肯定是精心布置过的,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很?少有人用?美来形容男性,更何况是一个被挖掉眼?珠的男性,可死者确实有种阿波罗雕塑的美感,他僵硬的尸体没有一丝赘肉,脸型也如刀刻一般,左腿伸直右腿曲着,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像是坐累了靠在树上的沉思者,私密位置还?堆着很?多半黄不绿的树叶。


    很?艺术,只是这种艺术感被两?个空洞的眼?眶破坏殆尽,两?者的反差更让人觉得变态、恐怖。


    齐队没想到这种场面刑侦队的人居然还?觉得美:“晨练的老人以为是个不知羞耻的年轻人在这儿坐着看风景,就跑过来骂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死人。我们已?经勘察过痕迹,应该是用?自?行车运过来的,有车轮印,很?深。”


    胡东带着小廖开始勘察痕迹,小谢在一边拍照,许天?戴上全套装备开始做初步尸检。@


    她先看了眼?眶,“有多处损伤,这些伤还?不是同时?造成的,难道他被挖眼?后,凶手?还?不停用?刀或镊子戳开伤口?好像还?冲洗过伤口!”


    齐所长又忍不住说:“要不说变态嘛,我看这年轻人很?可能?是被折磨死的,其他地方也没外伤啊,只挖了眼?睛也死不了人。”


    许天?暂时?也无法判断死因,“死亡时?间超过十?二小时?,排除窒息和外伤,可能?是心肌梗死,或者是失血过多造成多器官衰竭,这得解剖后才能?确定。”


    她说完又把尸体私密部位的树叶拿开,“没什么异常,没有遭到侵犯的痕迹。”


    齐所长一愣:“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喜欢男人的男变态在搞事,居然没被侵犯?”


    许天?忙说:“虽然没被侵犯,但并不排除是同性恋,这样子摆放尸体,还?只把私密部位遮挡起来,应该跟性有关。”


    胡东转了一圈,过来道:“那辆自?行车应该是二八大杆。”


    他边说边指着地上的痕迹,“看这里应该是用?麻袋装过来的,当时?人还?没硬,才能?摆成这种姿势。可骑自?行车的人多了去了,这线索作用?不大,小谢,你赶紧把照片送回去,让画师复原出受害人的样貌。”


    齐队长有点心急:“胡队,这就没必要了吧,不就是缺了眼?吗?哪怕只露半张脸,熟人也能?认出来。”


    胡东皱眉:“他身上又没有其他标识物,总不能?拿着这样的照片四处让人辨认吧?”


    “也对,凶手?还?没抓到,再把大家吓个好歹,容易引起恐慌。”齐所长无奈道:“我先让所里人去社区看看有没有上报失踪的,等你们把照片复原出来,咱们再找人。”


    胡东朝四处看看:“能?在这里抛尸,应该就是附近的人。”


    许天?跟齐队说:“死者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齐队,这人长得很?帅,身材也好,在小范围内肯定很?有名,我想应该不难打听出来。”


    齐队长看了眼?坐着的尸体,嗯了一声:“也对!”


    等把尸体往裹尸袋里装时?可费了老劲,许天?出了一身汗,她得跟着去解剖,做进?一步尸检。胡东把小谢打发走了,本想让小廖跟着她,她摆手?道:“用?不着,我自?己就行,再说实在不行还?有殡仪馆的人帮忙呢。”


    “行,那你注意?点,有什么事记得给?宁队打电话,让于斌他们先停了手?里的经济案过去帮忙。”


    许天?跟着车去了殡仪馆,经过两?次整改的殡仪馆多了很?多条条框框,她还?得去登记拿个临时?的证件,才让进?解剖室。


    这次来帮忙的是位新人,一看就很?老实,话也很?少,他对死者好奇极了,但什么都没问。


    其实许天?对死者一无所知,他就算问,她也给?不了答案,于是两?人闷声不响地解剖完,许天?又用?放大镜研究着死者的眼?眶,她用?工具支撑起眼?眶,又拿镊子挑起里边的东西,“小鲁,麻烦你再帮我拍几张照片,对准这里。”


    小鲁依言照做后,再也忍不住了,“许法医,这是什么啊?”


    许天?微叹一声,“视神经!”


    “神经?我的妈啊,那把他眼?睛挖出来,再拽这根筋是不是就把大脑里的神经一起拽出来了?”


    许天?脑海里立马浮现出画面,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冷战,“那倒也没这么脆弱。”


    等她拿着尸检报告回局里时?,胡东他们已?经确定了死者身份,去死者家里了。


    留守的伤员宁越接过报告,皱眉道:“肺部少量积水?他是溺亡?我看照片不像啊。”


    “不算溺亡,是多方面因素吧。”许天?叹口气,把手?里的照片一一摆在桌上,“宁队,我推测对方挖掉死者眼?睛是为了研究眼?睛的结构,或者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宁越更惊讶了,他看着那些照片,最终拿起那张眼?部特写,皱眉道:“研究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天?道:“死者的头皮出油了,应该有一到两?天?没洗过,还?有他耳朵里耵聍的状态,都可以判断,头发和耳朵死前一天?应该没沾水。”


    “那肺部的水从哪儿来?喝水呛到了?”宁越问。


    许天?指指照片上那两?个空洞,“我怀疑嫌疑人挖掉死者眼?球后,不停用?水冲洗眼?眶,在这个过程中水进?入鼻腔,顺着鼻腔进?入肺部,导致少量积水。”


    她说着指指那张特写照片,“你看这些神经和眼?眶都发白?了,如果?只是把眼?珠挖下?来,这个位置会有很?多淤血,血管和神经也都是红色的。”


    宁越看着泛白?的神经更疑惑了,“还?真没听过哪家邪|教有这种仪式,这研究眼?部结构又是为了什么?”


    许天?无奈道:“我也不清楚,也许是为了折磨死者,这个过程应该持续了很?长时?间,最终他心力衰竭而死。”


    她说着又叹口气,“宁队,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折磨人的,要是嫌疑人是想研究结构,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为了移植?不过好像只有视网膜能?移植,挖整个眼?球也没用?啊。”


    小谢说:“这些照片越看越觉得凶手?是变态,都能?把眼?眶冲白?了,这也太狠了点吧,怎么可能?是为了移植?”


    几人研究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高勋说:“正常人是无法理解变态的,也许这只是嫌疑人的乐趣,甚至都不一定跟性有关。”


    小谢却说:“我倒觉得肯定跟性有关系,上次我们就处理了一件同性恋的案子,那些人太乱了!我看首先要排查的是三十?到四十?五岁的成年独居男性,女性一个人干不了这事。”


    这个年龄段的独居男性一般会被归为需要防范的高危群体,尤其是没正式工作的,小谢画出的范围也不能?说错。


    等胡东回来,带回了死者的一寸免冠照和单位活动时?的集体照,照片里的死者穿着电台统一发的灰蓝色工服,这衣服别?人穿着像电影院卖票的,他穿着却有种西装革履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亮,长得确实很?精神,在合照中都十?分醒目。


    胡东把照片放到桌上,“死者叫汪锦,是市电台的播音员,据说很?多小姑娘追他,生活有些不检点,倒没听说跟男性有什么牵扯。他最后离开单位是在昨天?凌晨一点多,门卫说他播完午夜节目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小廖补充道:“他一个人住,父母都在外地,邻居都不熟,因为他上完夜班可以休息两?天?,单位也没人找他,直到现在才知道他失踪了。”


    宁越皱眉:“这样看的话,得先从他单位开始查了。”


    胡东坐下?来猛灌两?口水,才无奈道:“电台统共九个人,除了他还?有八个,我都问了一遍,没发现谁有嫌疑。”


    许天?一直盯着那张能?看到神经的照片:“我还?觉得嫌疑人应该对眼?睛很?好奇或者有执念,胡队,他同事里有没有眼?睛有问题,或者有眼?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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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东已经把死者的同事和家人都?调查一番, 他冲许天摇头道:“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嫌疑人眼睛有问题,难不成他还想着?把死者的眼球换到自己眼睛里吗?这谁能做到?”


    许天也知道自?己的推测毫无依据, 她只好道:“我也不是说?嫌疑人想换眼睛, 死者?的眼部伤口很奇怪, 奇怪到我觉得嫌疑人好像在玩弄死者的眼部,把人玩死后, 还摆成这样的姿势扔到公园里。怎么说?呢, 就算是变态, 行为也会有他自?己的逻辑, 所以我才觉得嫌疑人对眼睛有执念。”


    高勋拿起公园的照片仔细端详着,“小许的推测很有道理,只是对眼睛有执念也不一定是自身眼睛有问题, 可能是恋物癖,一般这类恋物癖也是收藏癖, 喜欢收藏并?把玩人身上的某一个器官甚至内脏。”


    宁越点点那张特写照片, “如果凶手是为了收集,那既然已经把眼球摘下来了, 为什么还要冲洗眼眶?”


    “这里确实说?不通,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 凶手的执念不是眼球,而是缺失眼球的人体。”高勋说?着?举起那张公园的照片,“这个场景这个身体,也许凶手想借死者?表达自?己的艺术理念, 他在玩死亡艺术。”


    胡东呵了一声:“变态就是变态, 高教授,你别?美化凶手行不行?带上艺术两字就不叫变态了?”


    高勋苦笑:“我没有美化任何人, 只是单纯杀人和玩死亡艺术是有区别?的,确定凶手动?机对我们?给他做侧写十分重?要。”


    小谢好奇地问:“什么是侧写?”


    “是国外的一种调查手段,通过分析犯罪和犯罪手法来识别?罪犯,比如说?可以通过犯罪行为来判断嫌疑人的身份年龄……”


    高勋还没把他的侧写概念说?完,小廖就抢着?道:“就是推理呗,半夜抛尸公园,凶手可能就在附近。如果是突发性案件,那凶手大半夜不睡觉,可能是夜班司机,拾荒者?,如果是预谋性案件,那凶手肯定是跟受害者?有联系的人,比如同事朋友家人。”


    高勋知道干刑侦的多少都?懂点犯罪侧写,他笑道:“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这不只是推理,还是一门心理学,专业的侧写师甚至可以通过犯罪行为推断出凶手的性格衣着?和生活习惯。”


    胡东马上来了兴致,“高教授,那你赶紧说?说?凶手什么性格,穿什么衣服,有什么习惯?”


    高勋无奈道:“我们?发现的只是第二现场,是被处理过,美化过的尸体。可参考的内容太少了,我目前只能推测出凶手可能喜欢艺术,多愁善感,容易对周边环境产生共鸣。”


    许天想起她走?到小树林旁时的感觉,十分赞同地点头:“这样处理尸体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可凶手还是把尸体摆放得很有美感,以至于晨练的大爷还以为受害人坐在那里看风景,可能确实跟艺术表达有关。”


    宁越道:“如果凶手是借此表达,那这绝对不会是个案,必须尽快找到他,我看先从受害人的人际关系查吧,看看他在同事和家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社?交,再把他的那些前女友都?询问一遍。”


    因为人手不够,高勋也主?动?请缨跟着?许天一起去找死者?的前女友。


    这位前女友叫沈柔,在新华书店工作,许天怕去单位找她影响不好,就打电话约她来局里一趟,可沈柔不想来公安局,约在了一家饺子馆。@


    高勋乐了,“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为什么约在饭馆?是想让咱们?请她吃饭,还是想请咱们??”


    许天道:“一顿饭而已,放心,我掏钱。年轻女性最容易被人造谣,尤其是男女关系方面?,她怕来局里让人看见,没法解释。”


    高勋笑了,“不是钱的问题,我是觉得有些话在外边不好说?啊,她前男友成了受害人,还是以那样的方式被抛尸,这在饺子馆怎么跟她说??”


    宁越无奈地看着?两人,都?有点后悔给他们?安排任务了:“干吗一上来就说?这事,你们?先问问两人关系,怎么分的手,还有没有联系。看两人关系深浅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她,汪锦的死讯,到时候看她反应再决定要不要


    把人带回局里,随机应变不就行了。”


    许天忙说?:“我就打算这么问啊。”


    宁越本想重?新安排,但看胡东他们?都?走?了,只得起身道:“算了,我跟小许一起去,高教授还是在办公室帮我们?做分析吧。”


    高勋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不肯留守,“我做心理分析要看见真人才更有效,只看笔录太片面?了,宁队,我跟你一起去吧,小许下午不是还有测试吗?”


    许天看看表,“这才十一点,我三点测试,肯定赶得回来。”


    见两人都?想去,宁越无奈答应,只当?是带新人了,于是三人一起去了饺子馆。


    这家饺子馆面?积不大,里间是厨房,靠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两盆凉拌的小菜,外边放着?四五张桌子,其中三张桌子都?有客人,根本不是个谈话的地方。


    宁越皱眉,早知道打电话的时候该强硬点,直接让沈柔到局里配合调查。他们?正想找地方坐下,一个漂亮女孩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碗饺子汤放到靠门那桌上。


    许天盯着?她看,“请问你是沈柔女士吗?”


    那女孩冲她笑笑,爽朗地点头,“没错,是我,叫我小柔就好,什么女士不女士,我就是个书店的售货员。”


    她好奇地打量着?宁越胳膊上的绷带,又?看高勋两眼,热情地把三人请进了里边。


    许天进去才发现原来厨房里边还有个房间,墙上靠着?两张深绿色的折叠床,边上放着?一张方桌,厨房里一对中年夫妻一个煮一个包,正在忙活着?,看长相应该是沈柔的父母。


    许天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约在这里,居然是她家的店。


    沈柔爸冲他们?憨憨地笑,又?打手势让他们?进里屋坐。


    沈柔妈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又?问他们?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宁越急忙摆手:“阿姨,我们?跟小柔聊几句就走?,不用麻烦了。”


    沈柔把他们?招呼进里间,又?拿了张塑封着?的菜单放桌上:“这是我家的饺子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等我先给你们?去弄两个凉菜。”


    还不等宁越拒绝,她就跑走?了。高勋见厨房里的夫妻还在忙碌,就低声跟宁越和许天道:“这是个简单又?幸福的家庭,沈柔很单纯,她不会是凶手,大概也没接触过凶手,估计咱们?这趟白来了。”


    宁越皱眉,“来都?来了,先问问再说?吧。”


    许天道:“这么肯定吗?简单又?幸福的家庭就不会出杀人犯?我觉得你这属于概率学范畴,而不是侧写或心理推断。高教授,你太武断了。”


    这时沈柔端着?两个盘子进来,高勋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伸手点了点菜单,“小许,要不要赌一把?”


    许天十分无语,“高教授,赌博犯法,你怎么能知法犯法?”


    高勋一向文雅,听见她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沈柔把两盘凉菜放桌上,好奇地打量着?高勋,“你是教授?你们?要赌什么?”


    此时宁越已经?后悔带高勋出来了,他无奈道:“他们?要赌素馅好吃还是肉馅好吃。”


    沈柔笑得更加灿烂,“肯定是肉馅好吃啊,这还用赌吗?我妈调的羊肉馅特别?鲜,一会儿你们?都?尝尝。”


    宁越见她太热情,也不再推辞,等走?的时候直接买单就行了,反正菜单在桌上放着?呢,价格一目了然。


    许天拉沈柔坐下,“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你听到要谈汪锦的事,马上说?只能在外边谈,小柔,为什么不想去公安局?接到电话还很紧张,难道你早就知道汪锦出事了?”


    沈柔漂亮的大眼里马上泛起了泪光,“啊,他出事了?受伤了还是怎么回事?”@


    宁越叹口气:“汪锦已经?死了,我看你很担心他,你们?分手后还有联系吗?”


    沈柔眼泪掉下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宁越,“怎么可能,他年纪轻轻的,身体也很好,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


    高勋问她,“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上周吧,大概七八天前,我订了婚,忍不住跑去跟他说?。”


    许天愣住,“订婚还要通知前男友?难道你还爱着?汪锦?想试探他?”


    沈柔苦笑:“没有,我就是想跟过去道个别?。不怕你们?笑话,刚分手那会儿,我都?要疯了,总放不下他,想去缠着?他,甚至想逼他娶我。现在我终于想开了,不再为他伤神,自?然该去通知他一声,好让他放心。”


    宁越问:“你们?两个怎么分的手?是他抛弃了你吗?”


    沈柔笑容更加苦涩,她擦了把泪,突然问:“你们?看过天龙八部吗?一本武侠小说?,挺好看的,他特别?像里边的一个角色……”


    许天好奇道:“你是说?段正淳?”


    “你看过?没错就是他,汪锦跟他一样,有很多红颜知己。”


    沈柔说?着?说?着?,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眼,见爸妈没留意这边,她才低声道:“还每个都?是真爱,但他从来不谈责任,怀了就去黑诊所打掉,就算生下来他也不会跟人家结婚。可就算如此,那些真爱也还是对他死心塌地!你就说?像不像吧,都?是四处留情的人。”


    天龙八部这本书受众本来就很广,这些年也很流行武侠小说?,宁越跟高勋也都?看过,此时两人面?面?相觑,都?想知道这个汪锦到底有什么魔力。


    许天也有些惊讶,这样的男人说?好听点叫多情种,说?难听点就是渣男。


    可段正淳毕竟是小说?人物,而且还是个王爷,有些古代女性可能对他皇家身份有憧憬,汪锦只是个电台播音啊。胡东说?他是工薪家庭,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是最小的。


    汪锦最拿得出手的大概是他的外貌了,难道长得好看,真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问沈柔:“小柔,这么说?你也曾经?是其中之一?可你要是自?己醒悟的,就不该去缠着?他啊,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分的手?”


    沈柔又?悄悄看了爸妈一眼,叹口气:“我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鬼迷心窍了,非要嫁给他,还去他单位闹过。他说?她最讨厌女人哭闹,要跟我分手,我跳河威胁他,被别?人救上来了,当?时脑子就清醒多了。我还有爸妈,再爱他也不该寻死。”


    宁越马上问:“跳河威胁?那你肯定是当?着?他的面?跳的,可你刚才说?是被别?人救上来,难道汪锦自?己走?了?”


    沈柔点头,“是啊,不过他是看见有人救我才走?的,他不会水,那是我太偏激了,就算出事也跟他没关系。”


    许天总觉得沈柔直到现在还喜欢着?汪锦,她问:“他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他单位没管过?同时交往多个异性,这是作风问题啊,甚至可能涉嫌诈骗。”


    “只有我一个人去闹过,后来还去道歉了,说?是误会。大概他其他女朋友都?很乖吧,我只见过两个,当?时还信心满满地想打败她们?,独占汪锦,没想到……”


    沈柔又?开始眼泪汪汪,她抬眼问:“警察同志,他到底怎么死的?”


    黑眼睛3


    沈柔一再问, 宁越不好透露太多,简单道:“他死在小东湖公园,眼睛被人挖了。”


    “啊?挖眼睛?”沈柔吓了一跳, 捂着?嘴惊讶地瞪大眼睛, “谁这么狠啊?我……我还以为是他耍过的?女孩气不过, 把他弄死了,实?不相瞒, 我当初就想过拉着?他一起死, 可就是下不了手, 才用自杀威胁他。”


    许天问她?, “你是在哪儿自杀的?小东湖吗?”


    “不是,在济河边啊。”


    “那你们在小东湖公园约过会吗?”


    “没有。”沈柔还是摇头,“我们喜欢看电影, 有时候会去文体广场打羽毛球,从来没去过小东湖。”


    宁越问她?, “你刚才说你见过他其他女朋友, 那你知道她?们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工作吗?”


    沈柔为难地说:“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去找他的?时候见过一个短发女孩, 他说是同事, 另一个是在半路上碰到?了,他跟我说那是他堂妹,后来我才知道他同时谈着?好几


    个。他……他很无耻。我没发现时,他各种骗, 等发现了, 他就跟我说他也不想的?,但他必须保持灵感, 要多交几个女孩才能?找到?恋爱的?感觉,才能?写出美妙的?诗歌。”


    许天愣住:“他还写诗?”


    “对啊,还小有名?气呢,他写的?诗都?跟爱情有关,很浪漫。”


    许天不由看了高勋一眼,她?想到?在市局时,高勋曾说凶手可能?喜欢艺术,多愁善感,容易对周边环境产生共鸣。这描述跟浪漫诗人很相符啊。


    高勋了然地冲她?笑?笑?,问沈柔,“他都?写过什?么诗歌,发表过吗?有没有加入作协、文联或诗社?”


    “他是黑眼睛诗社的?,在豫北很有名?,你们没听过吗?”


    宁越苦笑?:“可能?你们文化圈的?人都?知道,我们不写诗也不看诗,还真没听说过。”


    “黑眼睛?”许天想起汪锦被挖去眼球空洞洞的?眼眶,觉得他的?死肯定跟诗社脱不了关系。


    她?刚想问这个诗社的?成员,就听高勋说:“这个诗社成员是不是都?喜欢顾城?我记得他有本诗集就叫《黑眼睛》。”


    “没错,我们都?是顾城的?诗迷,一开始只是诗友会,后来人多起来,就成立了诗社。我们社长都?已?经准备办诗刊了,就是一直没申请下来。”


    宁越有些纳闷,这么大事,胡东在电台怎么没问出来呢?


    沈柔说:“他在单位很少谈诗歌,因为电台也算是宣传部?门吧,不喜欢自由主义,而且他们单位有些人太过迂腐,听不懂他的?诗也不待见。”


    许天好奇地问她?,“你这里有没有他的?诗?我们能?看看吗?”


    沈柔转头看了眼忙碌的?爸妈,抠抠手指,“都?在我宿舍放着?呢,本来我都?订婚了,想把他的?东西都?烧了,可那些诗太美了,我舍不得。”


    许天更好奇了,她?以前听说过八十年代的?诗歌潮,据说遍地诗人,没想到?豫北居然也有诗社。估计是这些诗歌给汪锦增添了魅力,又帅又会写诗,要是再写上几句朦胧情诗送给女孩,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宁越见沈柔总往外看,就问她?:“你很怕你爸妈?是不是他们强烈反对,你才跟汪锦分的?手?”


    沈柔叹口气:“其实?我自杀后也还是没想通,可我爸知道我差点为他自杀,就拿着?菜刀要去砍了他,还好被我妈拦住了。我当时吓坏了,就跟我爸保证我再也不跟他联系,也不去诗社了。现在你们跑来问我这些事,我怕他们听到?又会担心。”


    许天看不出她?有撒谎的?迹象,就像高勋说的?她?被保护得很好,很单纯,才会被汪锦骗。


    “我还担心去你们那儿,会被人看见,我不想让我未婚夫知道这事。他知道我跟汪锦谈过,也知道我不是处女了,我答应他,以后只爱他一个,可现在你们说汪锦死了,我这心里跟被水淹了一样,透不过气来,特别难受。我是不是还爱着?他啊!那我太对不起我未婚夫了,可我还是想去见见汪锦。”


    沈柔说完呜呜哭起来,这次声音不小,沈妈正往这边端饺子,她?快走两步,惊慌地跑进来问:“小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越无奈地跟沈妈解释,她?却?根本不听,把饺子往桌上用力一贯,没好气地说:“什?么前男友?我家小柔马上要结婚了,你们不要再来找她?,她?不认识什?么前男友,这里不欢迎你们。”


    沈柔觉得很不好意思,边擦眼泪边推沈妈,“妈,这几位都?是公安局的?,人家是来给我报丧的?……”


    许天有些尴尬,这姑娘是不是理解错了?怎么成报丧的?了?


    沈妈听说他们警察,吓了一跳,但还是绷着?脸说:“报什?么丧?我家小柔早跟那混蛋没关系了,他是死是活,也不用特意来告诉我们。”


    沈爸也不忙活了,拿着?个大笊篱站门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越见没法?再问,饭也吃不成了,只好起身道:“小柔,谢谢你的?配合,我们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他送给你的?诗,能?不能?拿给我们看看。”


    “好,我这就去拿,你们先吃饭吧。”


    许天看沈柔妈嫌弃的?眼神,哪里吃得下去,倒是高勋还稳稳坐在那里,拿起了筷子。


    沈柔让爸妈别管许天他们,顾着?生意就好,“他们在查案,虽然我跟汪锦分手了,但到?底谈过,他死了,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许天本想跟她?一起去,她?却?不肯,“我未婚夫跟我一个单位,宿舍也离得特别近,我怕他看见你,我解释不清。”


    等她?走了,沈爸招呼沈妈,“快包饺子去吧,小柔不是说了吗?帮着?拿个东西就没事了。”


    说完他又拿了几瓣蒜和?一瓶子醋送过来,“警察同志,你们赶紧吃吧,趁热吃。”


    宁越见高勋已?经吃起来,只好无奈坐下。


    许天拿起筷子,低声问高勋,“你又看出什?么了?还是饿坏了非得吃这顿饭?”


    宁越也好奇地盯着?他,等着?答案。


    高勋冲两人笑?笑?,转头朝沈爸看了眼,“有问题。”


    宁越无奈皱眉,“你是不是想多了,他不可能?把尸体搞成那个样子,你之前的?侧写不是说凶手可能?多愁善感,搞艺术的?吗?”


    “我只是说他有问题,又不是说他就是凶手。”高勋说着?把饺子往宁越跟许天那边推了推,“反正饺子都?煮了,咱们吃完又不是不给钱。”


    沈妈在外边揉面,摔打的?那个劲似乎在发泄着?什?么,还不时朝里看一眼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


    许天跟宁越对视一眼,无奈笑?笑?,也吃起来,总不能?把高勋一个人扔下吧。


    饺子味道确实?不错,凉菜可能?做出来得早,腌得太入味,有点咸菜的?感觉,不算可口。


    因为高勋的?提醒,许天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沈爸,可等到?吃完饭,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宁越也一样,只是在这里很多话都?不好说。


    许天看看表,都?二十分钟了,沈柔还没回?来,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就该强硬一点,她?穿着?便衣,说是朋友不就行了,能?有什?么误会?


    宁越也有些不安,刚想说一起去看看,沈柔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牛皮笔记本。


    “他给我写的?所有情诗我都?抄下来了,就在这个本子上,原件都?烧了,这本子我没舍得烧。”


    许天接过来,一页页看着?,没什?么能?让人眼前一亮的?诗句,但针对性很强,一直在向沈柔倾诉爱意,有时候还会把她?的?名?字写进去,说她?眼睛里有星光闪耀,还用柔肠百转、柔情蜜意这些词。


    有些诗句甚至十分露骨暧昧。


    宁越看得眉头紧皱。


    高勋探头看了眼,笑?出了声,“小姑娘就是好骗啊。”


    沈柔羞红了脸,“我以为他只给我写诗,我陷得太深了,哪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舍得分手。”


    宁越道:“小柔,你这本诗集能?不能?先由我们保管?等案子查完,一定会原样奉还。”


    沈柔点头答应:“警察同志,我爱过他也恨过他,可他真不是坏人,只是太多情了,他真的?罪不至死啊。怎么会有人残忍到?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太可怕了,请你们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许天问她?,“你男朋友认识汪锦吗?”


    “认识,一开始我们都?在黑眼睛诗社,后来我跟汪锦闹翻了,诗社的?人都?站他那边,我就不去了,董宇为了我也不去了,他说他一直爱我,只是不敢表达,我爸妈对他也很满意,我们就在一起了。”


    许天突然觉得这个现任动机更充分些,于是详细问起来,沈柔警惕地看着?她?,“你怀疑董宇?不会的?,他连只鸡都?不敢杀,就是个书呆子。”


    许天本来只是怀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鸡都?不敢杀,她?更觉得沈柔未婚夫有问题。


    “他也给你写过诗吗?”


    “没有,我们离开诗社后,都?不太想提以前的?事。”


    宁越本来只是锁定了黑眼睛诗社的?成员,这时也越听越觉得董宇有问题,高勋却?一直在观察着?沈爸沈妈。


    沈妈一直很担心很不耐烦,不时往这边看,沈爸却?跟没事人一样给客人端饺子,盛面汤,收钱,时不时指挥一下沈妈。


    临走前,许天让沈柔把诗社的?成员都?写下来,除了汪锦,沈柔和?她?未婚夫,还有十六人,大部?分都?在文体圈里,最?年轻的?二十岁,年纪最?大的?四十一岁,是文联成员。


    宁越又问了沈爸沈妈,最?近有没有见过汪锦,两人都?是摇头,沈妈再次强调


    ,“我女儿早跟他没关系了,她?已?经找好了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


    要走时,许天本想把饭钱压在盘子底下,宁越也要掏钱,可高勋却?抢先把钱往沈妈手里塞。


    沈柔赶紧推让,“说好请你们的?。”@


    沈妈却?手脚麻利地把钱收了,还小声嘟囔,“万一吃顺嘴了怎么办?”


    沈柔很尴尬,许天心中好笑?,看来高勋这个心理专家还真有两把刷子,看人真准啊。


    等三人从饺子馆出来,宁越道:“黑眼睛诗社的?成员被挖掉了眼睛,很戏剧性,这十八个人都?得好好查一下,尤其是董宇,他也在诗社里,还知道两人纠葛,那他肯定知道沈柔还爱着?汪锦,他能?甘心吗?”


    许天也觉得董宇动机最?充分,不过她?还是问高勋,“你为什?么会怀疑沈爸?”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怀疑他是凶手,但他肯定有所隐瞒。你们想想看,他知道女儿被骗后就抄起刀想去找汪锦,说明他很爱女儿,遇事容易冲动,可现在怎么这么淡定?反倒是沈妈很反感咱们拿汪锦的?事来烦沈柔。”


    宁越一听也对,“先列入观察范围吧。”


    他说着?看看表,“小许,我们先送你回?局里参加测试,一会儿还得去找一趟董宇。”


    许天这次测试是特批的?,枪械室的?人说贺局觉得她?能?力出众,允许她?跟队侦查,就单独给她?安排了测试。


    虽然只有她?一个,但毕竟在自己地盘上,许天并不紧张,轻松通过测试。拿到?枪后,她?更有了底气,终于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了。


    以前她?也说过法?医也是刑警,可不带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枪械室的?人跟她?讲了带枪守则,又叮嘱她?把枪收好,定时保养检查,“小许,真不是吓唬你啊,枪要是丢了,问题很严重!”


    许天笑?道:“放心吧,肯定当宝贝,丢了我也丢不了它?。”


    等她?回?刑侦队时,胡东看她?嘚瑟的?样子就知道她?通过了测试,他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块陈年槽子糕来,“这可得给咱们许法?医好好庆祝一下。”


    许天嫌弃地瞥了眼他手里已?经半干的?槽子糕,“你自己留着?吧,这么点小事,用不着?庆祝。”


    小廖嘻嘻笑?道:“小事?你那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美坏了吧。”


    许天确实?很高兴,但她?知道轻重,“宁队呢?案子有没有进展?”


    还没等胡东回?答,宁越匆匆走进办公室,“诗社又有人失踪,老?胡,赶紧叫大家到?办公室开会,别的?事放一放,找人要紧。”


    黑眼睛4


    许天没?想到又?有?人失踪, “看来应该是他们诗社内部的人,一共十九个,已经?死了一个, 失踪一个, 剩下的要想全都控制起来也不容易。”


    宁越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赶紧分配任务, 把这十七个人都查一遍,他把失踪人的照片放到桌上:“我本想找到诗社的社长康东伟, 先问一下这些?人的情况, 哪想到他已经?失踪两天了。因为是成年人, 而?且经?常跟妻子闹矛盾, 所以他妻子并没有找他。”


    胡东纳闷道:“他不用上班吗?都两天了,不会跟汪锦是一块失踪的吧?”


    宁越道:“从时间上来看,康东伟比汪锦要早半天失踪, 他是七号中?午吃饭时离开家中?,汪锦是七号晚上?, 上?完夜班后才失踪。目前看来有三种可能, 一是康东伟杀了汪锦,畏罪潜逃;二是他也被同一个凶手绑架, 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三是他只是离家出走不想被人找到, 或者出了别的意外。”


    小廖马上?道:“宁队, 我觉得应该是一。”他说着伸手点点那张免冠照片,“康东伟长得不能说丑吧,但也在平均水平线以下,你们看看汪锦, 简直貌比潘安啊, 我猜康东伟肯定早就?嫉恨汪锦,不知道什么事刺激到他, 就?对汪锦下了黑手,之后怕被发现,干脆就?跑了。”


    胡东却觉得可能是二,“如果他们两个是竞争对手,确实可能因为嫉妒别人长得好,就?下手,可康东伟有?妻子孩子,根本没?必要跟汪锦比较啊。”


    他说完问高勋,“高教授你觉得呢?”


    高勋沉吟片刻,“信息太少了,我无法判断,希望只是虚惊一场,他没?杀人也没?被杀,只是想逃离家庭。”


    宁越叹口气:“不只你,大家都希望如此,别再出命案才好。汪锦的事已经?在小东湖附近传开了,因为他光着身子还被挖了眼睛,群众各种猜测,为避免引起?恐慌,咱们必须尽快破案。之前排查了他的家人跟同事,现在看来,方向可能错了,但也不能就?这么停下来,这事先交给治安大队帮着协查,现在咱们刑侦队先集中?精力把诗社这些?人都查一遍。”


    许天主动请缨,“宁队,我能去?康东伟家跟他家属谈谈吗?虽然尸体上?没?发现指纹和其他人的毛发,但要挖眼睛还要用水冲,凶手应该有?一个隐蔽的作案场所来折磨受害人,我想去?他家看看。”


    小廖问她:“小许,你也觉得是社长杀了人,畏罪潜逃?”


    许天说:“一半一半吧,反正我觉得康东伟不太可能离家出走,汪锦的死跟诗社有?关,而?他是诗社的社长,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因为要排查的人太多,宁越安排不开,又?怕找了这个,那个提前得到通知,再畏罪潜逃了。


    他想了想,干脆道:“我看把这些?人都召集起?来吧。”


    高勋马上?道:“宁队,这是个好办法,失踪的这位不是文联的吗?可以用文联的名义把大家都叫过?去?开会。”


    宁越打了个电话?,见那边还挺配合,也有?大点的场地,就?赶紧安排起?来。


    “胡东,你带小廖跟小许去?康东伟家看看,摸一下他家的人际关系,亲戚邻里都好好问问。你们都觉得不可能是离家出走,可万一他失踪真跟小东湖案没?关系,咱们会被误导。”


    胡东答应着,等下了楼,他看了眼许天,“一般情况下,咱们都是两人一组,知道今天宁队为什么派了咱仨吗?”


    许天不用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道:“那今天就?是二般情况了,上?午我们去?死者前女友家,也是三个人啊。”


    小廖嘻嘻道:“什么二般情况,是因为你之前跳了车,还受了伤,现在又?刚拿到枪,宁队怕你再出什么事。小许,咱们先说好,有?我跟胡队呢,别管什么情况,你别忙着拔枪,真要拔也别冲着我啊。”


    胡东笑起?来,“什么意思?让她冲着我是吧。”


    许天哼了一声,对两人十分无语,“你们也太小看人了,我既然能通过?测试,就?有?拿枪的资格。放心吧,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不当?内鬼,我的枪口肯定不会朝向你们。”


    小廖本来想笑,可看她绷着脸,急忙解释自己不是小看她。


    许天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慌张解释的样子也太熟悉了,看来他这毛病是改不了的。


    其实她并没?特别生?气,能这么快拿到枪,有?宁越的帮助,他不可能不信她,他做为队长,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没?必要刨根问底。@


    康东伟家住在西山区,离小东湖公园不算远。胡东把车开到楼下,许天有?些?纳闷,“这楼看着像是筒子楼吧,他不是文联的吗?这怎么也有?十几年资历了,没?分到房?”


    “谁知道呢,进去?看看吧。”


    文联给的地址是一栋213,进了楼,大家发现还真是筒子楼。这种楼大部分是五六十年代为了解决职工住宿紧张盖的。


    豫北发展得不错,这种密集式住宅这几年已经?慢慢被淘汰,但凡好点的单位都盖了宿舍楼。许天爸妈虽然是工人,但因为厂子分配的地方大,也没?住过?筒子楼,都是平房。


    许天还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果然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不通风,光线不好,楼道里放满了杂物?。@


    各家都放着一张小桌子,上?边摆着锅灶,油烟味儿很重?,甚至走过?时都能猜出来哪家炒的什么菜。但长长的走廊两边又?散发着一股子厕所味儿,这居住环境可以说很糟糕。


    等到了213,还不等敲门,里边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吐痰声,听声音应该是老?年男性。


    一个女人的声音骂着:“咳咳咳,怎么不咳死呢?”


    咳嗽的人好像捂住了嘴,声音小了很多,胡东刚要去?敲门,那女人边骂边掀开门帘,“到底跑哪儿鬼混去?了,一天天地写诗能当?饭吃吗?”


    她手里拿着一把老?豆角,看见许天他们,不由愣住,“又?是找老?康的?他不在!两天


    没?回来了,也不知道钻哪个老?鼠洞去?了。”


    胡东忙说:“你是他爱人成水英吗?我们是市局的,想找你问点事。”


    成水英不知从哪翻出个洗脸盆,她把豆角扔进去?,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好问的,他最好死外边,活着也是给我添堵!”


    许天看她愁眉苦脸,都入秋了,还穿着老?年人穿的那种夏季汗衫,这种衣服在市场上?最便宜,她才四十来岁就?选择这种衣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省钱。


    “家里有?病人吗?”


    许天话?音未落,屋里的老?人又?咳嗽起?来。


    成水英叹口气,“这是老?康他爸,整天咳,我本来不想管的,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爷爷,再说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人家对我不错,我也不能把人扔外边不管吧。不过?你们放心,他这病不传染,是工作的时候粉尘伤了肺。”


    小廖见她站在那里,也不让人进门,就?问:“成大姐,这才四点多,你就?开始做饭?孩子几点放学啊?”


    他一提这事,成水英骂得更欢了,“老?康那个王八蛋,好好的工作不好好干,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人家单位来找人,说他两天没?去?上?班了,我就?四处找啊,这不就?耽误了吃饭吗?等我回来,警察又?找上?门,我刚打发走了,又?发现这老?东西尿了,刚收拾完,饭还没?吃呢。”


    许天见她骂骂咧咧,嘴里没?句好话?,可眼圈却红了,就?知道这位大姐嘴硬心软。


    “成大姐,你可真不容易,遇上?这不顾家的人,太难了,上?有?老?下有?老?都得靠你一个人,估计班也上?不了吧。”


    “上?什么班啊。”成水英声音带了哭腔,“我……我就?是被老?康给害的,班也上?不了,一家子只靠着他的工资,本来要分房了,他还发挥精神?让出去?了。一家子挤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说他两句,他还不爱听,放下饭碗就?跑了!他经?常闹脾气,我以为等他消气就?回来了,哪想到等到了警察。”


    她抬手擦了把泪,“你们是今天第二拨警察,就?别跟我绕弯子了,老?康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是死了吧!这个杀千刀的,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许天忙解释:“只是失踪,还没?发现他的踪迹,你先别急,我们过?来就?是想调查他下落。”


    “那不该去?外边找吗?他又?没?躲在家里。”


    胡东正色道:“成大姐,你丈夫的失踪可能跟我们正在处理的一件案子有?关,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什么案子?”成水英更加紧张,看起?来对康东伟应该很有?感情。


    “凶杀案!”


    胡东说完,只得哐当?一声,成水英手里的脸盆掉在地上?,豆角都滚了出来。许天叹口气,蹲下身帮她收拾好放在旁边桌上?。


    成水英这才反应过?来:“不可能的,我家老?康是个老?实人,他怎么可能杀人呢?他……”


    许天打断她的话?:“成大姐,我们只说跟凶杀案有?关,而?且是可能有?关,并没?说他杀人了。”


    小廖道:“没?错,这不是正在查吗?”


    许天问:“成大姐,我们可以看看他的房间吗?他写过?什么诗,有?没?有?跟别人书信联系过?,这些?天都有?什么异常行为,也请你告知我们。”


    “没?有?啊,他平时就?跟正常……就?跟……就?不太一样……”


    成水英磕巴着说了两句,突然又?哭诉起?来,她指指隔壁,“那家男人经?常在外边乱搞,但人家也分得清家里跟外头,我家老?康跟傻子一样,最爱发扬精神?,什么好处也捞不到。弄了个诗社还得自己出钱买茶买点心,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


    许天安慰她两句,再次提出进去?看看,成水英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不让你们进,是实在怕丢脸,家里太乱了,可他房间什么时候都得收拾得干干净净。”


    胡东看了眼各家门之间的距离,“你是说康东伟有?自己的房间,你家这才几间房啊?”


    “两间,最里边给他隔了个书房。”


    成水英终于让开了,许天却惊讶地发现客厅里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已经?休克了,她忙过?去?检查瞳孔,“二次中?风,得赶紧送医院!”


    “啊?”成水英傻了。


    胡东反应最快,“我去?打电话?!”


    他小跑着下楼,许天让小廖帮着把老?人的衣服解开,给他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又?检查了口腔和呼吸道有?没?有?异物?。


    成水英在一边呆呆看着,眼泪就?没?停过?,“这怎么回事啊,雪上?加霜!老?康还没?找到呢,他爸又?出了事。”


    小廖觉得老?人家可能是听到他们说凶杀案了,有?些?歉意地说:“没?想到老?人家这么容易中?风,早知道该先把他送去?医院。”


    成水英倒没?有?怪他们的意思,只是哀叹自己命不好。


    许天帮着做了紧急处理,安慰道:“放心吧,只要尽快送医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以前应该中?风过?,早就?有?后遗症吧。”


    成水英点点头又?想哭,许天拍拍她的手,刚想安慰,转头看见旁边隔间里干干净净,窗户旁边还挂着卷轴,桌上?放着茶壶和成套的茶杯,就?连茶叶罐看着也很高级。


    反观外间,乱得都没?有?下脚的地方,老?人跟孩子的衣服鞋子毯子,还有?各种杂物?都随便扔在桌上?桌下,窗台上?还放着一盘剩菜,地上?有?些?水渍。一只苍蝇在水渍上?点了点,飞到了剩菜盘子上?。


    许天叹口气,再转头看了眼那间狭小,还算有?品的书房,好像明白了什么,怪不得成水英说康东伟不像正常人。


    “成大姐,我能进他的书房看看吗?”


    成水英尴尬极了,“家里拮据,我也不想给他弄书房,可他说他总有?一天会成为著名诗人,能出诗集卖钱,还能让文联的人把他当?神?,捧着他!虽然我不信,可他太固执了,我管不了啊。”


    黑眼睛5


    许天听着成水英的话, 看着精致的书房和旁边狭小的卧室,对康东伟更没好?感,生病的父亲不管, 上学的孩子不管, 里里外外都靠妻子操持, 分到手的房子都能让出去。


    家里人吃老豆角,他还有钱去诗社装阔, 四十多了还做着当诗人的梦。


    她忍不住吐槽:“真正的诗人在街头巷尾、田间地头, 都能写出来, 康老师这要求还挺高。”


    成水英就跟找到知音一样, 她一拍大腿,“我就这么?跟他说?的,可他不听啊, 我们家就他一个人有稳定收入,我偶尔打打零工, 你说?不听


    他的, 还能怎么办?其实他同事朋友也都特?别瞧不上他,可他就是不改, 我整天气个半死?也没用。”


    许天指指书桌:“我能翻翻他这些书和文稿吗?”


    “请便吧!”成水英还是苦着脸, “那?什么?, 我公公没事吧?我虽然觉得他是个累赘,可也没想?过让他出事啊。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是孩子爷爷。”


    “放心吧,已经救过来了, 但要去医院做详细检查, 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你们这是二楼,等听见救护车响再往下抬也来得及, 免得见风。”


    许天这么?一说?,成水英对她再没怀疑,她点?头道:“对,我公公头次中风的时候,医生也说?不能见风,不能睡在窗口,不能开风扇。”


    小廖此时已经把住人的小小的隔间检查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


    许天翻看了书架上的书,大部分?都是诗集,还有四大名著的精装本,不过这些书都没有看过的痕迹,倒是书桌上那?本像是经常翻阅的。


    这本书白?皮黑边,封面上画着一双眼睛,跟书名《黑眼睛》很配,书里还夹着片黄色的枫叶做书签。@


    许天戴上手套,翻开书签那?一页,正是这本诗集最核心的一首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小廖在一边看见,激动道:“这首诗太有指向性?了,黑色的眼睛?难道康东伟是读书读到走火入魔了吗?”


    许天道:“他们成立诗社就是因为这本诗集,如果一直只研究这几首诗的话,确实容易走火入魔。”


    成水英在一边疑惑地看着他们,“这诗有什么?问题吗?”


    “他自己写的诗呢?你见过吗?”


    成水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指指桌子底下,“可能在垃圾筐里吧,你们自己找找看,我得看着我公公。”


    正说?着,胡东回?来了,“救护车马上到。”


    他见许天戴着手套,就让她先忙,他叫上小廖把老人先抬到楼下,许天还是摘了手套过去帮忙,“平着抬,头侧着。”


    成水英跟着下去了,放心地把许天一个人留在她家。


    许天转身回?去接着查,一进房门差点?踩到扔在地上的螺丝刀,她看了眼,应该是门坏了,有人重新用螺丝固定过,工具没有收好?,滚了出来。


    她先对着地上拍了张照片,才把东西放到不碍事的地方,进那?间小小的书房时,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突然觉得康东伟应该是活在幻想?里,在一个家里想?营造两种世界?还是说?他根本看不见脏乱的地方,看不见流着哈喇子的父亲?


    许天开始研究那?本书,并?没有什么?发现,康东伟不喜欢记笔记写感想?,书上很干净,但很明显经常翻阅。


    垃圾桶里扔着几团稿纸,她全?拿出来一一展开,还以?为上边都是康东伟写的诗句,哪想?到居然获奖感言,她直接看呆了。


    ‘今天能拿到丰收杯桂冠,倍感荣幸,感谢支持我的诗友,我深知自己还有不足之处……’


    这些获奖感言恳切又俗套,有丰收杯的,还有和平杯的。


    许天都没听过这些诗歌比赛,是地方上搞的诗赛,还是康东伟自己臆想?出来的?她突然想?找高勋咨询一下,看看这种情况算不算重度幻想?症。


    康东伟肯定有问题,但她不觉得他这种状态能杀人不留痕,再说?不是幻想?着拿奖成名吗?怎么?又跑去杀人了?难道是想?杀掉最有竞争力的对手?


    许天一边拍照一边琢磨,她本想?把这些纸整理一下,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其中一张好?像背面有字,她忙把纸翻过来,就见上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二三四五几个大字。四字没合上嘴,五也歪歪扭扭,只有前?三个字每一笔都直直的,十分?标准。


    这时胡东他们已经把人送上了救护车,回?来正看到许天对着字研究,他探头看了眼,马上道:“这几个字很像孩子写的。”


    “没错!”许天见成水英没进来,皱眉问:“她跟去医院了?”


    胡东摇头:“小廖跟着去了,成水英去接孩子,让咱们在这儿?等她。”


    “接孩子?她孩子多大?幼儿?园吗?还用接?”


    “大的高中住校,小的刚上一年级。”


    许天看着那?五个字,皱眉道:“这像是刚学字的孩子写的。”


    “孩子们天赋不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就是字迹丑吧。”胡东有些不解。


    许天也说?不上来,她总觉得这几个字有问题,等把纸放好?,她才想?到哪里有问题,“这几个字跟书房太违和了,我觉得这么?干净的书房,康东伟应该不会让小孩子进来,还往他本子上乱写乱画。”


    胡东倒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小侄子也这样,在家里到处乱画,墙上桌子上都被画得乱七八糟。”


    许天没再说?什么?,拉开抽屉检查起来,里边有很多退稿,“这才是他写的诗吗?”


    她拿出来一看,还真有丰收杯、和平杯,都是省级报刊办的诗歌比赛,康东伟应该每期都会参加,才会有这么?多退稿。这样看来也不算重度幻想?,毕竟他寄诗参赛了,确实有获奖的可能。


    康东伟的诗更直白?些,读起来有种只会大白?话,却想?强说?愁的感觉。


    胡东看了两封退稿就撇嘴,“就这?我也能当?诗人了,他做什么?美梦呢,真以?为随便写两句话,分?分?段就成诗人了?”


    许天也看不下去了,但还是一句句读着,想?从里边揣摩康东伟的心思,不过最后她也放弃了,“他太执拗,属于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人。”


    “干吗说?这么?好?听,就是个不负责的死?心眼,你看看他家都成什么?样儿?了,他还能坐在这里写诗!”


    许天叹口气,也十分?不解,“我觉得他肯定是心理出问题了,这是高勋的强项,得他来分?析。”


    胡东没闲着,边说?话边检查着各处地方,“他家小女儿?跟妈妈住,大儿?子回?来住呢?跟爷爷挤在一起?这人太自私了!”


    许天也放下信件,站远点?重新审视着书桌跟书柜,可能都是最便宜的款式,漆上得不太好?,整体看着很雅致,但颜色没那?么?匀称。


    外间,胡东说?:“这东西也太乱了,倒像是柜子突然倒了,没来得及收拾。”


    许天道:“是啊,虽然地上又是水又是剩菜跟苍蝇,但基本没什么?灰尘,只是杂物跟衣服,说?明经常打扫。看来夫妻俩可能不止争吵,还动手了,才搞得这么?乱。”


    她已经把书房角角落落都查过,正要出去时,突然发现紧挨着桌子的地上有一条狭长的痕迹,不是很明显,像是桌子被人挪动过。


    许天想?到修补过的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胡队,我去车上拿勘察箱,咱们先入为主了,也许康东伟的失踪跟汪锦的死?并?没有关系,我想?先确认一下这里不是案发现场。”


    胡东一愣,过来看了下那?条痕迹,“好?,你去吧。”


    这时成水英领着女儿?上楼,小姑娘七八岁年纪,长得十分?可爱,她穿得简单但干净,跟乱糟糟的家里很不搭。


    她手里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火腿肠,另一只手还不时兴奋地去摸自己的口袋,许天想?到刚才成水英的诉苦,更觉得奇怪。


    家里穷,只有一个人有工资,这人还失踪了,有可能涉案,老人还中风送医院了。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思给孩子买零食,太心大了吧。


    许天弯腰问小女孩,“妈妈给你买了多少好?吃的,经常给你买吗?”


    小姑娘应该到了换牙期,她咧嘴一笑,露出门牙处的大豁口:“不常买,但今天买了火腿肠和棒棒糖,超大的那?种。”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有半个巴掌大的棒棒糖,朝许天炫耀着。


    胡东这时也发觉不对劲了,他直接问:“小朋友,你妈给你买这么?大的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要求啊?她路上都跟你说?什么?了?”


    成水英吓了一跳,刚要张嘴解释,许天按住她胳膊,“成大


    姐,先听孩子说?。”


    可那?孩子看着严肃的胡东,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不要学习,我妈让我写作业,还逼我练字,我想?在外边多玩一会儿?都不行。我妈跟我说?家里有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在等我,我要是不写作业,你们就会把我抓去坐牢。”


    胡东尴尬极了,“成大姐,你怎么?能用我们来吓唬孩子?”


    成水英憨憨地笑着:“这孩子太调皮了,我这不是怕她给你们捣乱吗?”


    她看着很诚恳,可许天更觉得有问题,他们来时成水英骂骂咧咧的,看起来脾气很不好?,怎么?对孩子这么?温柔还给买零食?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康瑞,你可以?叫我瑞瑞。”


    许天伸手拉康瑞:“我要去警车上拿点?东西,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我怕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认错门。”


    康瑞转头看成水英,“妈,我能去吗?”


    成水英还没说?话,胡东就道:“我们都是警察,还能拐了你家孩子啊?再说?车就在楼下。”


    成水英无奈点?头,康瑞没心没肺地跟着许天往楼下走。


    “瑞瑞,你爸是不是也经常给你买好?吃的?”


    “才没有呢,我爸根本不管我,我妈说?当?初是他非要让我妈生我,害我妈没了工作,结果现在又不管我。”


    康瑞这小姑娘很有表达欲,许天只问了一句,她就忍不住大吐苦水,“我最不喜欢我爸,他以?前?还教我写字,我学不会,他就骂人,前?天我爸还打我了,我写得特?别好?,可他还是打我了。”


    许天心里一咯噔,还真让她猜着了,“你是不是写在他的稿纸背面了?”


    “你怎么?知道?我妈说?我写字有障碍,能写这样就不错了,可我爸特?别嫌弃我!”康瑞委屈地嘟着嘴,火腿肠都不吃了。


    许天愣住:“你妈说?你有障碍?”


    康瑞马上强调,“是障碍,不是智障!我不傻,真的。”


    许天马上明白?过来,“是看书写字有障碍对吗?可能是阅读障碍或学习障碍,确实不是傻子,听你说?话就知道你很聪明。”


    康瑞见她夸自己,有些羞涩,“也没那?么?聪明,但我妈说?我跟其他人一样,一点?也不差。”


    “嗯,你妈说?得对,只要找到学习方法就好?,你不比别人差。瑞瑞,接着说?,然后呢,你在你爸稿纸上写了字,他是不是发脾气了?”


    康瑞叹口气,“这也是我妈跟你说?的吗?我爸打我了,我门牙都被他打掉了,不过我妈说?本来就要掉了。”


    许天听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挨打的事,突然有些心疼,“你爸经常打你吗?你妈呢?”


    “我妈才不会打我,她一直护着我,等我爸打累了,我妈就把我送学校去了。后来我妈说?我爸生气了,出去找野女人,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他要是跟着野女人跑了就更好?了。”


    “你爸打累了,然后呢?他去哪儿??”


    “就在他书房啊!他打我的时候先是摔了一跤,跟喝醉了一样,我妈就把他拉进书房里了,一边骂一边拉,我爸喝多了就那?样,我妈说?他跟死?猪一样。”


    “你爸妈是不是打起来了?把桌子柜子都掀翻了?”


    “没有啊,我爸打累了就不打了,我妈又打不过他,不过我家这两天确实有点?乱,我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懒得收拾。”


    许天大概猜到了真相,等拿着勘察箱上楼后,成水英紧张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刚才不是已经拍照了吗?”


    许天打开勘察箱,“我这里有药剂可以?检测出地上墙上有没有血迹,你可能不知道,血迹残留很难擦除,就算肉眼看不见,也可以?通过科学方法检测出来。”


    成水英的脸唰一下子白?了,“你要检测哪里?我们家怎么?会有血迹?”


    黑眼睛6


    许天指了指地上和桌旁, 跟成水英说:“重点当然是这些地方,在调查失踪者时都会检查住所,这属于常规操作, 你怎么这么紧张?”


    成水英忙笑道:“哪有?我不紧张, 就是觉得?没必要, 这不都看着呢,哪里有血迹啊。”


    胡东说:“我们许法医刚才不是说了吗?哪怕用水冲过, 只要有血迹就能鉴定出来?, 你?急什么??没有就没有, 有的?话, 我们找到线索,也?好帮你找你丈夫。怎么了?难不成你对我们有所隐瞒?”


    “没有没有!”成水英忙摆手,“你?们查吧, 我给瑞瑞做饭去。”


    康瑞正?好奇地打量着许天的?箱子,被她一把拉了出去。


    许天让胡东帮忙, 把几处可疑地方都做了检测, 还?真在书?桌下发现了血迹,不算多, 非喷溅, 看痕迹像是血流到地上又经过了拖拽。


    可就这点证据并不足以证明是成水英杀了人。


    胡东说:“别急, 如果康东伟真在家?出的?事,那他爸肯定是知情人,老爷子已经送去医院,虽然不可能完全康复, 但说话肯定没问题, 自?己儿子凶多吉少,他绝对?不会替儿媳妇隐瞒, 等咱们去医院问问他。”


    许天取完证,又在桌子底下发现了几根毛发,她一起搜集起来?,起身时说:“还?是先问问成水英吧。”


    这时康瑞走进来?,她一脸疑惑地跟许天说:“警察阿姨,刚才我妈好奇怪啊,跟我说了一堆话,叮嘱我要乖乖听哥哥的?话,还?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可我才上小学,她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许天吓了一跳,疏忽了,居然没盯着成水英。


    胡东也?惊道:“她不会做傻事吧?还?是跑了?”


    许天马上问康瑞:“你?妈去哪儿了?不是说要做饭吗?”


    康瑞有些委屈:“她先吃了药,然后一边拿锅碗瓢盆摔打一边跟我说话,把东西都摆弄一遍也?没做饭,让我乖乖待着,她就上楼了。”


    “上楼了?”许天愣住,难不成她想?跳楼?


    胡东此时懊悔不已,他虽然在里边做痕迹分析,但耳朵一直听着外边,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还?真以为成水英在做饭,就没出去盯着她。


    听见说上楼了,他马上朝外跑,许天也?赶紧跟上,但跑了两步,她又担心地回头问康瑞,“瑞瑞,这楼里有跟你?们家?关系好的?吗?我先送你?去邻居家?待一会儿好不好?”


    胡东往楼上跑的?动?静不小,已经惊动?了楼里的?人,正?好有刚下班的?女同志走过来?,热心地询问康瑞发生了什么?事。


    许天出示了警员证,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她,还?低声叮嘱:“麻烦你?把她带到房间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让她出来?。”


    那位女同志马上半搂着康瑞,连连点头,“放心吧。”


    胡东此时已经跑到楼顶,筒子楼只有六层,楼顶是公用区别,看起来?应该没人管理,很乱。堆放着不少杂物,有人还?在上边拉了绳子晒被子。


    靠南的?角落居然还?放着木板做的?种植箱,面积不小,有两米长,里边的?土像是新的?,菜苗又黄又小,显然长势不太好。


    旁边还?放着半桶脏水,那水都放绿了,也?不知是故意养脏水浇花还?是怎么?回事。


    胡东穿过一片杂乱,还?真在楼顶找到了成水英,她已经站在不到半米的?围墙上,身子摇摇晃晃,胡东不敢大声喊叫,怕惊到她。


    “成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孩子想?想?啊,你?女儿瑞瑞就在楼下,你?是想?让她看着你?摔死吗?还?不赶紧下来?。”@


    成水英回头看他一眼,哭道:“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啊。”@


    许天这时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差点踢到那只不大的?塑料桶,她看着哭泣的?成水英,接口?道:“什么?叫没办法,也?许你?丈夫只是离家?出走,回来?就洗心革面,不再折腾他那些诗了。”


    成水英怔怔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许天


    淡定道:“我说康东伟可能没事啊,怎么?了?你?盼着他出事吗?”


    “可你?们不是已经找到血迹了吗?又是拍照又是用灯照!”


    “我们只检测到一点痕迹,并不能确定就是他的?血迹,你?这么?急着要跳楼,难不成心虚了?”


    成水英好像十分惊讶,她蹲下来?想?扶着矮墙,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晃悠起来?,“我……啊!”


    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胡东跟许天趁机扑上去一把将她拉下来?。


    成水英摔在楼顶,头差点撞到木箱子上,许天护住她,“没事吧?”


    她却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没事……我也?没心虚,我就是害怕……太害怕了,怕老康出事,也?怕你?们把我当凶手……”


    许天无奈道:“成大姐,我刚才是骗你?的?,地上的?血迹我们肯定能查清楚,可你?还?不等我们出结果就跑来?自?杀?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胡东也?厉声道:“为什么?会怕我们把你?当凶手?难道康东伟是你?杀的??尸体怎么?处理的??”


    成水英气愤道:“我没说我杀人了,你?们居然骗我?我自?然害怕了。”


    “这种情况就算是骗了又怎样?我们总不能看着你?跳下去吧?成大姐,你?真不怕给你?女儿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吗?”许天没好气地问。


    成水英苦笑,“就算跳不了,我也?活不成了,上来?前我吃了老鼠药,日子过成这样,男人都跑了,还?要被你?们调查,我也?不想?活了。”


    胡东吓了一跳,弯腰想?背起她,赶紧送医院,她却极不配合,泥鳅一样要往地上坐。


    许天环顾四周,看到那半桶脏水,马上拎过来?:“胡队,你?按住她,她要真吃了老鼠药,送到医院可能已经晚了,就在这儿催吐吧。”


    “别折腾我,我不想?活了!”成水英话没说完就被胡东一只手按住,还?用另一只手按住她两颊,迫使她张开嘴。


    许天把桶拎高,直接把脏水往成水英嘴里倒,都快生绿藻的?水,味道肯定无法形容,细菌也?不少,可现在顾不得?了,必须让她先把老鼠药吐出来?。


    脏水很有效,胡东刚一放手,成水英就疯狂呕吐起来?,直到吐出黏糊糊的?胃液,她才像虚脱一样趴在地上。


    “走吧,送你?去医院。”


    胡东想?把人架起来?,成水英擦了擦嘴,哭得?撕心裂肺,“你?们不用查了,人是我杀的?,行了吧!我看他不顺眼,人家?诗社里大部分都是小年轻,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可他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天天不着调,又是写诗又是投稿。我说他两句,他还?不乐意听,我俩吵了几句,又打起来?,我公公就是见证,他看着我把人杀了!不信你?们去问他吧。”


    成水英狼狈地趴在自?己的?一堆呕吐物旁承认了罪行,许天却突然觉得?蹊跷。


    胡东问她:“尸体扔哪儿了?有没有帮凶?”


    “没有,全是我一个人干的?!我家?老大住校,老二还?那么?小,公公又半瘫着,跟他们都没关系!”


    许天皱眉:“你?为什么?要自?杀?还?用双重保险,又吃药又要跳楼!”


    “我怕你?们迟早会查出来?,到时候我那两个孩子怎么?看我啊?妈妈杀了爸爸,瑞瑞的?同学肯定会嘲笑她,我就想?着死了算了。我一死你?们就没法再查下去,我也?不用再面对?孩子们。”


    成水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胡东把人拉起来?,给她戴上手铐,“虽说吐了,可还?是怕有药物残留,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许天过去扶着成水英,就见她表情悲痛欲绝,嘴里嘟囔着:“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杀了他,把这条命还?给他,一命还?一命嘛,为什么?不让我死?”


    许天心里有事,没有出言安慰,她就不停重复着,等到了二楼,许天让胡东先把人带下去,“我去找康瑞。”


    胡东有些为难,“带去医院还?是刑侦队?咱们这么?忙,小孩子又调皮,万一看不好,再出事怎么?办?我看直接找居委会的?人帮着安排吧。”


    “带去局里总会有人管吧,胡队,我有几句话想?问她,麻烦你?先等一会儿。”


    胡东让她小心点,“我马上让附近派出所的?过来?支援,他家?得?拉警戒线,得?有人盯着。”


    许天跟那位邻居道过谢,把康瑞带回她家?,“能给我指一下,你?爸当时躺在哪里吗?”


    康瑞有些紧张,她指了指衣柜,“就在柜子旁边,怎么?了?我妈呢?我妈是不是出事了?”


    许天安慰道,“她没事,哈哈是现在不能照顾你?了,你?知道她刚才吃的?是什么?药吗?”


    康瑞摇头,“不知道,就是药吧,花花绿绿的?。”


    许天叹口?气,“那是老鼠药,吃了会中?毒,严重的?可能导致死亡。”


    康瑞吓到了,她瞪大眼睛,“你?胡说,我妈才不会吃毒药。”


    “她被我们救回来?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她。瑞瑞,你?看大人也?会犯错,对?不对??”


    康瑞还?是不敢信,许天却追问道:“你?妈为什么?给你?买棒棒糖,你?答应她什么?了?”


    康瑞的?手又伸进口?袋去揉捏糖纸,“我妈不叫我说!”


    许天松了口?气,终究是孩子,藏不住话的?。


    “不叫你?说什么??你?看见什么?了?瑞瑞,现在你?妈也?犯了错,她不能再批评你?。对?那天的?事,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康瑞扣着手指说:“那天我哥回来?过,可我妈不叫我跟人讲,怕我哥会被学校开除。她说只要我不说,以后每天都给我买糖吃。”


    她说完抬起头,眨巴着大眼:“我妈还?说除了这件事其他可以照实说,我最听话了,只让我保密一件事,肯定能做到。警察阿姨,现在你?可以说了吗?我妈为什么?吃老鼠药?她到底怎么?了?是我哥被退学了吗?”


    许天叹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想?到还?真是这样,怪不得?成水英如此坚定想?自?杀,原来?是在保护大儿子,要是她真就不明不白死了,这案子确实没法再查下去。


    等她拉着康瑞下楼时,成水英激动?地看着女儿,“好孩子,糖还?没吃完吧?慢慢吃,妈好不容易买的?,你?可千万不要给别人啊。”


    许天听见这话,无语极了。


    胡东也?听出不对?:“成大姐,你?当着我们的?面就跟你?女儿串口?供?”


    “我哪里对?口?供了?”成水英又哭起来?,“我都承认人是我杀的?了,你?们还?想?怎样?”


    许天道:“真是你?杀的??那天你?儿子不是回过家?吗?为什么?要让女儿隐瞒这件事?”


    成水英愣在那里,“瑞瑞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黑眼睛7


    许天看了眼康瑞, 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事,于是对成水英说:“先送你去医院吧,会有人?去找你儿子的。”


    胡东跟她对视一眼, 马上明白过来, “前边有公用电话, 我看着他们,你先去打电话。”


    成水英听到吓了一跳, “打什么电话, 你们想干什么?我家小俊什么也没?干, 你们千万别去学校找他, 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你们冲我来。”


    康瑞正拆棒棒糖包装纸,听见母亲的嘶吼, 她好像吓到了,抬头盯着成水英。


    胡东过去哄孩子, 许天就低声问成水英:“你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尸体?扔到哪里了?”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就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别人?都没?关系!”成水英哀求道, “不信的话, 你们去问我公公啊, 他又没?死?呢,就算不能说话,他也会写字。他看见我杀人?了,也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担心孩子没?人?管, 才不敢说。结果你们跑到家里来找,他就给吓中风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小俊,跟孩子没?关系啊!”


    许天直接打电话回?局里汇报,电话是高勋接的,但他很快按了免提,宁越的声音传过来,“小许,你是说康东伟失踪跟小东湖的抛尸案没?关系?”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康东伟妻子承认自己失手把人?杀了,但我觉得可?能跟他儿子脱不了关系,现在我们得把他妻子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免得胃里还有残余的老鼠药。”


    “好,你们先去,我马上安排人?去学校找那孩子,再组织人?手到河里打捞,你们看看能不能问出具体?位置。”


    楼顶那些脏水很有效,成水英被?送到医院做了一番检查,医生说残留物很少,不会对?身体?造成不良影响。


    检查过程中,成水英还一直急着想让警察相信人?是她杀的。


    她公公


    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正在输液,他嘴有些歪,说话虽然不清楚,但基本交流还是可?以的。


    许天跟胡东过去一问,他果真?说儿子是成水英杀的,还请护士帮他从脱下来的衣服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我早就写好的,小英是个好儿媳妇,她也不是故意的,小伟都死?了,我不怪她!孩子们肯定也不会怪她!”


    那封信是一封谅解信,用的纸像是从本子里撕下来的。


    里边详细描述了成水英不小心推倒康东伟,导致他头部撞到柜子上死?亡,还控诉了康东伟的不负责任和荒诞行径,又真?情实感地赞颂着成水英为家庭作?出的贡献,说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着瘫痪公公。


    信里还说成水英经常被?康东伟家暴,最后十分恳切地说两个孩子还小,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成水英在被?殴打时意外杀人?情有可?原,请求法庭宽大处理。


    “小英说要去自首,是我不让她去,我存了侥幸心理。万一没?人?发现,这事就过去了。但我还是拿小瑞的作?业本,写了这封信。我想着万一东窗事发,也能让警察同志们知道小英曾经想过自首,是我拦着她。我怕到时候孩子没?人?管,我这老废物也没?人?管,你说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呢!”


    他叹口气:“我太?怕这个家彻底散了,所以一听见你们找上门?,就吓得晕了过去。”


    康父哭起来,在一边守着的护士忙说:“病人?现在不能情绪激动。”


    虽然康父二次中风,口眼歪斜,但脑子异常清楚,说话也很有条理,甚至早就给儿媳妇准备好了谅解信,就算想问其他的,他恐怕也不肯说。


    许天跟胡东刚要出去,康父又说:“警察同志,其实我家小伟也是个好孩子,他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怀才不遇,总是念叨他,想让他成才,哪怕他进了文联,我也不满足。都是我一直拔苗助长,才害了他,让他好高骛远,整天惦记那些没?用的诗集诗社!”


    胡东叹口气:“不管他什么样子也罪不至死?,杀人?是要偿命的,如果真?是意外,当时报警会更好,不管怎样我们会查清楚的。”


    康父颤抖的手指着那封信,许天马上道:“你放心,我们会交上去,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就不清楚了。”


    等出了病房,胡东扬一扬那封信,问许天:“你信吗?”


    许天摇头:“没?法信啊,要真?是摔到后脑导致死?亡,他们完全可?以制造成意外。就算推搡中摔死?了,两人?是夫妻关系,又有老人?跟孩子做证,完全可?以说成水英是正当防卫。看老人?的这封信和谈吐,不是没?脑子的人?,我觉得尸体?上应该有无法解释的伤痕,他们才会把这件事瞒下来,把尸体?扔进河里。”


    “是啊,成水英自己可?没?说她遭到过家暴,如果真?被?打了,以她的性子不会不说,结果她公公倒是写得声情并茂,生怕别人?不信。要说这康东伟也是活得够失败的,他死?了,连父亲跟孩子都站在妻子这边,帮着隐瞒。”


    许天道:“我可?不觉得康父跟成水英真?能情同父女,可?他准备如此充分,很有可?能是在替另一个人?打掩护,这人?对?成水英跟康父来说都很重要。”


    胡东点头:“你是说康俊?没?错,成水英这些操作?确实很像在顶罪。去找这孩子问问吧。”


    成水英现在是嫌疑人?,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医院,还好附近派出所的人?过来了,帮着看守,又有人?先把康瑞带回?派出所照顾着。


    许天跟胡东正准备去学校找康俊,宁越把电话打到了医院门?卫室,“康俊不在学校,说是今天中午吃完饭就不见了。”


    许天一愣,不会又出事了吧。


    胡东皱眉:“难道他知道事发,畏罪潜逃了?可?这也太?快了,咱们下午才去他家,他中午就跑了?未卜先知啊?”@


    许天却想起成水英又是跳楼又是喝药,生怕这孩子也想不开要自杀。


    “他现在心理压力一定很大,要是他杀的康伟东,那就是弑父,要是他妈妈杀的,那就是亲眼看着妈妈杀了爸爸,这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扛不住啊,得尽快找到他。”


    胡东也担心康俊想不开,“走吧,咱们离得近,先去他学校问问。”


    他们两个赶到学校时,已经放学了,还好高中部都是住宿生,值班老师就是康俊的班主任王老师,他说:“这孩子很懂事,听说家庭条件不太?好,爷爷和妈妈都病着,经常请假回?家帮着干活,今天中午吃完饭,他跟同学说家里有事就走了。”


    胡东皱眉:“他不是住宿生吗?出校不用跟班主任请假?”


    王老师尴尬道:“高一高二还有一部分走读生,不过要想出校确实得找老师请假,只?是康俊这孩子平时懂事,家里又有些困难,再说他就算请假也不会耽误学习。”


    许天听明白了,看来学校管理不算严格,老师又对?康俊有好感,只?要不耽误学习,他就不会管。


    “王老师,能帮我们找几个跟他要好的同学吗?”


    “跟他关系好的好像就一个!”王老师说着走到走廊上,朝着路过的几个学生喊,“把我们班肖南叫过来。”


    肖南是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生,他有些驼背,眼睛不敢直视人?,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许天皱眉:“这位是康俊的好朋友?他们两个在学校是不是经常受欺负?”


    王老师急忙道:“怎么会?其他班我不清楚,但我们班的学生绝对?没?有欺凌现象,他们两个就是有些内向,只?喜欢学习,最多?看看课外书。两人?关系不错,今天康俊吃完饭要回?家,也是跟肖南说的,让他转告我。”


    胡东问肖南,“康俊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家里有事,让我跟王老师说一声,没?说别的。”肖南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小。


    许天问他,“他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肖南匆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垂下眼帘,“没?有!”


    胡东问:“他上次出去是什么时候?回?来时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肖南还是摇头。


    不只?许天跟胡东,就是王老师都看出他不对?劲,“肖南,这两位是市公安局的刑警,有什么你就说,别掖着藏着的。”


    他这么一说,肖南更紧张了,甚至结巴起来,“我……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不知道康俊的事,我们就是……就是一起吃个饭,互相帮着占座,又不是朋友。”


    胡东沉声道:“肖南,我知道你想帮他,可?康俊的事你真?帮不了,他父亲去世,母亲差点自杀,而他自己下落不明,你说你怎么帮?”


    许天补充道:“我们找他不只?是想查他家的事,更想确保他的安全!”


    肖南的手攥着衣角揉捏着,显然十分紧张。


    王老师没?好气地说:“你再不说,人?家警察可?要把你抓去审了!”


    肖南被?吓得一哆嗦,“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今天下午他走后,我想看看他的几何笔记,结果看到一幅画,画……画的是一个死?人?!”


    许天之前就判断康俊弑父,听到他画了死?人?,倒也没?有太?惊讶。


    王老师却十分生气,“画死?人??这么重要的事,你既然发现了,怎么不来找我?”


    胡东看他吹胡子瞪眼的,忍不住说:“王老师,我看你这脾气不太?好吧,孩子敢来找你吗?”


    王老师有些讪讪的,“你们根本不懂带高三压力有多?大,我只?是对?他们严厉了些,没?发过脾气。”


    胡东没?理他,让肖南去拿那个本子,许天却提出到教室里看看。


    “现在是吃饭时间,教室里应该没?什么人?。就算有人?,我们是便衣,问题也不大。”


    王老师倒是很配合,“没?事,有学生问,我就说你们是来检查卫生的,再说康俊个子高,坐在后排,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于是他领着两人?去


    了高三七班的教室,肖南也在一边跟着,见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天皱眉:“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没?有出卖朋友,反而是在帮他,他一个人?跑出去真?的很危险。”


    肖南感激地看她一眼,“康俊真?不是坏人?。”


    许天叹口气,拍拍他肩膀,“我们会查清楚的。”


    王老师领着他们从后门?进了教室,里边面积不大但利用率特别高,许天看着密密麻麻的桌子,觉得这些学生稍微胖点都难坐进去。


    前排有几个孩子正在吃饭,见到王老师礼貌地打着招呼,又好奇地打量着许天他们,王老师眉头紧皱,本想呵斥几句,想到当着警察的面呢,话又柔了些,“好好吃你们的饭吧,别往后边凑。”


    康俊的书桌收拾得很干净,肖南从一摞书里抽出那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给胡东:“就是这个画!挺好看的,像雕塑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画的是个死?人?。而且康俊上课一直盯着看,那眼神有点瘆人?。”


    许天一听这话就想起小东湖的死?者,她忙凑过去看,还真?是!


    只?见几何笔记的背面用铅笔画着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健硕的人?形,眼睛的地方还画出了阴影,显然是被?挖了眼球。


    画中人?坐着的姿势也跟小东湖死?者一模一样,就连遮挡私密部位的树叶也画得跟现场照片没?什么差别。


    许天心中惊讶,刚跟宁越说这两个案子没?关系,没?想到居然判断失误了。


    胡东也忍不住惊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东湖的死?者也是他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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